《天才少女事务所》 第1章 空姐遇害案 三月,淮城,郊区树林里。 一个女人趴在地上,后脑被砸了两个巨大的血洞,鲜血已经有些干涸,她的衣衫不整,一只鞋掉在了十米以外的草丛里,她雪白的后背上,有一块皮肤被生生地割了下来,伤口血淋淋的,触目惊心,一个行李箱散落在她身边,淮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队长沈于州拿起一张工作证,念出上面的字:“楚兮,淮城机场空乘人员。” “被害者是一位空姐。”一个身穿警服,娃娃脸,白皮肤,模样有几分稚气的男人蹲下身,说,“那她很有可能是下夜班回家的路上遇害的,沈队长,死者的脖子上有指印!” 沈于州走到十米外的草丛,看着死者掉落的高跟鞋,分析道:“草丛里有挣扎的痕迹,凶手应该是在这里袭击了被害人,再拖进树林里的。” 沈于州抬起头,一阵风吹来,树影掩映间,沈于州看到了一台监控摄像头,他招了招手:“唐槿,你过来。” “诶,沈队,我来了。”娃娃脸一路小跑到高大的男人身边,沈于州抬手指了指监控,说道:“去调取这台监控的录像。” “是!” 死者被运回了淮城公安局,法医室外,沈于州靠在墙上,下巴抬起,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气密门被拉开了,一个高大儒雅,眉目如画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声音清润:“沈队长,又没睡好吧?”沈于州吸了吸鼻子,睁开眼,看着他,道:“很明显吗?黄法医。” “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黄法医面无表情道,“作为朋友和医生,我有义务提醒你,缺乏睡眠很容易导致猝死啊。” “行了行了,别咒我了,验尸报告出来了吗?” 黄法医点点头,把验尸报告递给他,沈于州翻看着,神色逐渐凝重。 会议室里,白板上贴着几十张照片,沈于州开口道:“楚兮,女,25岁,本案死者,于3月6日凌晨一点遇害,死因是后脑重击,凶器是案发现场的石块,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死者有被暴力侵犯的痕迹,从她体内提取到了嫌疑人的体液,她脖子上的掐痕也留有完整指纹,也就是说,凶手没有戴手套,也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激情作案的可能性极大,唐槿,监控录像呢?” 娃娃脸刑警拿着电脑站起身,道:“监控很模糊,距离也很远,不过我拉近了视频,顺便修复了像素。” “做得好,电脑天才。”沈于州赞赏道。 唐槿高兴地抱着电脑上来,连接投影仪,播放视频。 深夜的郊区,楚兮惊慌失措地逃跑,一个穿着黑色卫衣,身材矮小的男人追上来将她扑倒在地,楚兮惊恐地尖叫、挣扎,男人骑在她身上,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在场的人心都提起来了,沈于州注意到楚兮一直望向某处,大声呼救。 过了一会儿,男人把无力挣扎的楚兮拖离了监控范围,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唐槿合上电脑,沈于州声音低沉:“根据尸检报告,凶手是在侵犯了楚兮之后再将她杀害,这种行为很有可能是灭口,而根据两处伤口的位置和血液喷溅情况来看,凶手砸第一下用的是右手,第二下换成了左手。” 梳着高马尾,目光锐利的女警姚玉荷开口道:“他为什么突然换手?而且死者的财物没有丢失,说明凶手的犯罪动机很明确,但是他却……” “但是他却取走了死者后背的皮肤,他的目的是什么?”警员万遥安摸着下巴,眼里有深深的怀疑。 沈于州望着照片上楚兮后背血淋淋的伤口,沉声道:“凶手很有可能有某种癖好,楚兮的后背,应该有什么特别之处。” 画像师根据监控录像,画出了男人的样子,沈于州把画像递给万遥安,小声说:“你的线人遍布淮城任何一个角落,交给你了,只要他一出现,立刻报告。” 万遥安接过画像,站直了身体:“是!” 刑侦支队查看了楚兮的生活照,没有什么发现,他们传唤了楚兮的前男友和同事。 审讯室里,沈于州看着面色憔悴神情哀伤的男人,说:“颜君元先生,你是楚兮的前男友,你知不知道……楚兮的后背上,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说痣,或者是纹身。” 颜君元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而且她的工作性质,也不可能纹身。” 楚兮的同事,空姐许知也这么说:“警官,我们是空乘人员,是不允许纹身的。” 沈于州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明白了,谢谢你,许小姐。” “警官,等一下!”许知叫住沈于州,“几天前……兮兮告诉我,她凌晨回家的时候,好像被人跟踪了。” “被人跟踪?她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吗?” 许知摇摇头,说道:“兮兮说她也不确定,只是有一种感觉。” 传唤结束后,还是没有什么线索,这时,万遥安跑了进来,有些兴奋地开口道:“沈队,我的线人见过嫌疑人,说他经常在彩云路出现。” “彩云路……城中心的闹市区。”沈于州喃喃道,“所有人,便衣出动,埋伏等候,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 刑侦支队便衣埋伏在彩云路,唐槿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套校服,站在公交车站前装等车的学生,姚玉荷挺着大肚子,坐在长椅上,假装身体不适的孕妇,万遥安扮演她的丈夫,坐在她身边嘘寒问暖。 沈于州西装革履,坐在咖啡厅外面,敲着笔记本电脑,他们密切关注着过往的人,闹市区人头攒动,现在又是早高峰,沈于州在人群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身材娇小的男人,穿着黑色连帽衫,低着头,好像正在跟踪一个长卷发的女人,沈于州眉头一皱,低头假装咳嗽,对着对讲机说:“所有人注意,福来珠宝店门口,疑似地鼠出现。” 刑侦支队立刻警觉,沈于州关上电脑,起身,假装不经意地和男人擦肩而过,他故意碰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叫住他:“先生,你东西掉了。” 男人脚步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往前走。 “站住!”沈于州神情冷冽,追了上去,他抓住男人纤薄的肩膀,将他拽进巷子里,将他抵在墙上,不顾他的挣扎,扯下他的帽子。 黑色的长发如瀑般落下,一张白皙的小脸抬起来,樱唇琼鼻,小鹿一般饱含水光的眸子惊惶地望着沈于州。 沈于州愣了一下,她是女生?! 第2章 奇怪的少女 女孩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弯腰绕过摄于州的胳膊想跑,沈于州一把拉住她,将她再次抵在墙上,低沉的声音落在女孩耳边:“你是什么人?我叫你,你跑什么?” 女孩看向他,睫毛扑闪扑闪,她张开嘴,声音是和她瓷娃娃外表十分相符的清脆甜美:“警官,不管你想抓谁,你都找错人了。” 沈于州瞳孔微颤,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女孩勾起饱满漂亮的嘴唇:“公交车站的学生,孕妇以及她丈夫,都是你的同事吧?学生一共错过了三辆公交,他身上的校服是附近的一所名校,那所学校的到校时间是八点半以前,他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孕妇的衣服很新,是刚买的吧?她看上去很不舒服,但她丈夫却扶她坐在臭豆腐摊子旁边,至于你……” 女孩踮起脚尖,靠近沈于州刚毅的脸,她的眸子如同星辰般闪烁:“西装很帅,一副精英的模样,但是胡子却没刮,眼睛里还有血丝,最重要的是,警官,你刚才抓我肩膀时,我注意到你的食指、虎口处有茧,说明你经常拿枪。” 沈于州有些惊讶,他咳嗽了一声,狐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格外注意我们?” 女孩笑了,犹如一只可爱的小狐狸:“我不是注意你们,而是这条街区上的所有人,他们的年龄、职业、经历甚至是早上吃了什么,都在我的脑子里。” 沈于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女孩绕过他,大步走出巷子,沈于州追上去:“你到底是谁?” 女孩头也不回地说:“我吗?我是一个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这在国内可不合法……” 一只黑猫从垃圾桶上跳了下来,女孩眼里闪烁出光芒,她冲上前去,一把抱起黑猫,露出了笑容:“总算找到你了,咪咪!”黑猫喵呜一声,爪子不停地蹬女孩,女孩摸着它,转过头道:“我的事务所专门帮别人找丢失的小猫小狗,应该不算犯法吧?” 沈于州呆呆地张大了嘴,这算什么私家侦探?女孩抱着小猫,嘴里嘟囔着:“咪咪,我马上带你回家,你可不能再乱跑了。”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沈于州呆立在原地。 这都什么人啊?! 沈于州沉吟半晌,低头对着对讲机说:“唐槿,去换件衣服,玉荷遥安,你俩搁臭豆腐摊边坐着干什么呢?所有人,分批行动,不要让嫌疑人看出端倪。” “收到,那……沈队,你干什么去?” “我刮胡子去。”沈于州脸色阴沉。 蹲守了一天,也没有看到嫌疑人出现,傍晚时分,沈于州命令收队。 回到局里,姚玉荷把假肚子掏出来放在桌上,怀疑道:“老万,你那线人准不准确啊?别是他看错了。” “我的线人什么时候错过?”万遥安喝了一口水,说,“还有你别总是叫我老万,我比你小呢。” 姚玉荷切了一声,沈于州正色道:“好了,大家不要灰心,这次的嫌疑人十分狡猾,从明天开始,扩大蹲守范围,唐槿,拜托你装学生先查一下人家的到校学生,姚玉荷万遥安,孕妇不舒服是不能闻太刺激的气味的,大家提高警惕,不要露出破绽!” “是!”唐槿大大的眼睛望着沈于州,“沈队,你真的剃胡子了?还蛮帅的嘛,这是受到哪位高人的指点了?” 沈于州摸了摸下巴:“帅吗?” “嘿嘿嘿,帅。” 沈于州抬手一巴掌拍在了唐槿的脑门上。 刑侦支队扩大了范围,又蹲守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看到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出现,案情一时间陷入了僵局,清晨,淮城公安局局长陈筠泽走到沈于州面前,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警服的衣领,神情威严:“跟我进办公室。” “是!”沈于州目视前方,跟着他走进局长办公室,唐槿姚玉荷万遥安围了上来,唐槿一脸担忧:“案子一直没进展,沈队不会被批评吧?” “有可能,我看陈局的脸色可不好……” “要是老马在就好了,还能帮着调解一下子。” 局长办公室,陈筠泽坐在办公桌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于州,沈于州站得笔直,眼睛坚毅地看着前方,陈筠泽咳嗽了一声,摸了摸后颈,开口道:“小沈,你坐下吧,本来人就长得高……” 沈于州坐到椅子上,陈筠泽说:“空姐遇害一案,悬而未破,你是老马的徒弟,咱们局里也都是些能人干将,我是相信你们的。” “但是。”沈于州掷地有声,“您直接说但是就可以了。” 陈筠泽瞄了他一眼,喝了口茶,道:“但是,有时候咱们也要借助外力,墙上有缝,应该让光透进来。” 陈筠泽把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沈于州看了一眼:“万事委托事务所,苏鸣汐?谁啊?” 陈筠泽的眼里满是神秘:“听说过苏云吗?” 沈于州愣了一下,眼里流露出几分异样的情绪,他摸摸脑袋,说:“当然知道,那个屡破奇案的天才侧写师,他不是退休了吗?” 陈筠泽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名片:“他女儿。” 沈于州顿了顿:“苏云的女儿……她肯帮忙吗?”陈筠泽神秘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放到桌上推给他。 “咱有秘密武器。” 下午,沈于州拿着名片,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门面前,透明的玻璃门后面拉着帘,招牌上的字已经有些掉漆:万事委托事务所。 沈于州摸了摸头发,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往前一步,推开了那扇门。 “叮咚,欢迎光临。” 沈于州撩开帘子,发现里面的光线很阴暗,他看到柜子后面蜷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是一个女孩,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沈于州拉了拉袖子,朗声道:“苏小姐,你好,我是淮城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沈于州,是陈局长介绍我来找你的。” 女孩一动不动,沈于州往前走去。 “苏小姐,你没事吧?”沈于州缓缓靠近衣柜,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肩膀上,沈于州回过头,看到了一只绿色的蜥蜴,朝他吐着舌头。 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静姐,动手!!” 沈于州眉头一皱,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还来不及反应,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张大网从他脑袋上罩了下来。 “啊!!” 第3章 线索 十分钟后,沈于州拍了拍头发上的灰,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女孩,以及她胳膊上的蜥蜴。 静姐走了过来,把蜥蜴接过来,说道:“苏小姐,这只蜥蜴我去还给顾客,你还是去清洗一下吧。” 女孩点了点头,静姐把蜥蜴装进箱子里离开了,女孩站起身,走进洗手间洗脸,沈于州走到门口,斟酌了一会儿,大声说:“苏小姐,刚才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我们正在侦破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案件,遇到了瓶颈,陈局长想请你当特别顾问,来……” 洗手间的门开了,苏鸣汐走了出来,乌黑的头发绸缎般散落在耳边,她有一张精致漂亮,洋娃娃一般的脸,清澈的小鹿眼里,却总透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沈于州这才认出,她就是上次自己在彩云路遇到的那个奇怪女孩! “是你?!”沈于州瞪大了眼睛,苏鸣汐笑了起来:“我们又见面了,沈队长,你刮胡子了?挺好看的。” 过了好一会儿,沈于州才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他转过身,苏鸣汐已经盘好了头发,坐在桌边动作优雅地喝茶了,他走过去,沉声道:“苏小姐,上次多谢你的提醒,我也见识到了你的本事,可否请你……” “嗯,不要。”苏鸣汐放下茶杯,干脆地拒绝,“我才不要像我爸那样呢,整天破案,忙得要死,你知道吗?我妈妈也是警察,他们两个经常不着家,我一个人可孤单了,不喜欢不喜欢。” 苏鸣汐摆着手,沈于州默不作声,拿出那封信,递给她,苏鸣汐疑惑地拆开一看,然后瞪大了眼睛,她仔仔细细地把信读完,皱眉道:“你认识又夏哥?” “啊?啊,对,认识。”沈于州一脸淡定。 苏鸣汐放下信,站起身,开口道:“好,我答应你。”沈于州控制着欣喜,也跟着站起身:“谢谢你,苏小姐。” 一个小时后,淮城公安局。 姚玉荷和万遥安歪着头,唐槿在他们中间,三人看着娇小漂亮的女子,疑惑问道:“沈队,她是谁啊?” “苏鸣汐。”沈于州道,“陈局让我请来帮忙的。” “她?能行吗……” 苏鸣汐的面前,摆着案发现场的几百张照片,播放着监控录像,她手里迅速翻着法医的验尸报告,她的眼球就像开了倍速一样转动,唐槿咽了口唾沫,喃喃道:“她这是在干什么呢?这么多事情同时进行,这是人类能办到的吗?” 突然,苏鸣汐打了个响指,她站起身,竖起两根手指,说:“两个人。” “什么?”沈于州表示疑惑。 苏鸣汐开口道:“这起案件,有两个嫌疑人。” “啊?!”唐槿姚玉荷万遥安面面相觑。 苏鸣汐深吸一口气,说道:“犯罪手法可以反映出嫌疑人的真实性格,侵犯被害人楚兮的嫌疑人十分粗鲁,而且犯罪没有任何计划,属于激情犯罪。” 唐槿道:“这一点,咱们沈队也说了。” 苏鸣汐看了沈于州一眼,继续说:“而割走楚兮皮肉的人手法十分小心,伤口平滑干净,极其对称,他应该有强迫症和洁癖,和侵犯楚兮的,绝对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你们看。” 苏鸣汐指向监控录像:“法医的验尸报告称,嫌疑人是用类似于美工刀的刀具切割受害者皮肉的,如果这个男人携带着刀具,他威胁楚兮时为什么不拿出来呢?” 闻言,姚玉荷愣了一下,低声呢喃:“有道理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苏鸣汐说,“楚兮在反抗时,曾多次踢打嫌疑人,但嫌疑人都下意识拿左手去挡,他应该是一个左撇子。” 万遥安表示怀疑:“仅凭这一点就判断他是左撇子,会不会太武断了?” 沈于州拿起尸体照片,看着她脖子上的掐痕,声音低沉:“她说的没错,楚兮脖子上的掐痕,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而习惯用右手的人,在掐住别人脖子时,一定也是右手在上。” 姚玉荷皱眉道:“就算凶手是左撇子,也不能证明什么吧?”突然,她瞪大了眼睛,沈于州拿出黄法医的验尸报告,道:“死者的致命伤在脑后,第一下,凶手用了右手,第二下,他才换成了左手,这说明……” “说明在男人侵害楚兮时,真正的凶手就躲在一旁观看。”苏鸣汐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暗淡的色彩,她缓缓道,“他十分聪明,观察到了男人是左撇子,在男人离开后,他走上前去,翻过楚兮的身体,想要割去她背上的皮肉,这时,楚兮却醒了过来,凶手在情急之下,拿起身边的石头砸了楚兮的后脑一下,人在突发情况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第一下,凶手用了自己的惯用手,右手。” 众人恍然大悟,沈于州道:“但凶手此刻想起,他可以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那个矮小的男人,于是第二下,他换成左手。” 万遥安喃喃道:“凶手一直在现场?但是监控录像并没有拍到他的身影,如果他能观察到侵犯楚兮的男人是左撇子,他应该离得很近才对。” 沈于州看着监控录像,开口道:“唐槿,能在放大一点录像吗?我想看清楚楚兮的表情。” “没问题!”唐槿打开电脑,连接上投影仪,敲击着键盘,点击楚兮的脸部,放大。 “沈队,可以了。” 沈于州看着楚兮的脸,说:“楚兮一直看向旁边的树林呼救,我怀疑,第二个凶手就躲在树林里,那里是监控盲区。” 半个小时后,刑侦支队来到了郊区树林,寻找另一个凶手留下的线索,突然,清脆的手机铃声在树林里响起,沈于州接起电话,声音很有磁性:“哪位?” “沈队长,是我。” 沈于州微微皱眉:“苏小姐?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这并不难,沈队长,你能来一个地方吗?” “我正在树林里找另一个凶手的线索呢。” “他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他有强迫症和洁癖。” “……你要我去什么地方?” “平南大街金湖小区13栋905。” 沈于州顿了一下,皱眉道:“楚兮的家?” “嗯,我没有钥匙,进不去。” 沈于州看了看四周,沉吟半晌,低声说:“好,你等我。” 第4章 纹身 挂断电话,沈于州让支队的其他人继续找,然后开车到了平南街金湖小区。 苏鸣汐靠在905的门口,哼着歌,沈于州走过去,苏鸣汐朝他招了招手,沈于州看着她,沉声道:“楚兮的家不是她的死亡现场,我们也都搜寻过了。” 苏鸣汐看了一眼门锁,示意他开门,沈于州深吸一口气,摸出钥匙。 “我让你进去是违反规定的,要是被发现了我要写检查的。”沈于州嘟囔着,打开门。 苏鸣汐走进去,她看着屋内的装潢,每一处的细节都透露出死者楚兮的性格和生活习惯。 装修风格简约干净,沙发很大很柔软,楚兮是一个性格安静又念家的人,电灯开关附近有一些指甲的划痕,说明楚兮经常深夜回家,摸黑开灯。 苏鸣汐走到药柜前,打开,里面有很多褪黑素,楚兮有睡眠困扰,应该是昼夜颠倒的工作导致的,药柜最深处,还有一瓶头孢拉丁胶囊,苏鸣汐打开,是满的。 她站起身,自言自语:“法医的验尸报告里,楚兮的身体并没有发炎的迹象,她为什么会买头孢类药物呢?除非……她最近纹了身,买头孢是为了预防。” 沈于州说:“但楚兮是空乘人员,按照规定她是不能纹身的。” 苏鸣汐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旅游类的书籍,喃喃道:“除非……楚兮最近在考虑辞职。” “辞职?” 苏鸣汐翻看着书籍:“楚兮经常飞夜机,导致生活作息不规律,身体出了问题,她的性格是比较渴望安稳的,所以她一定在准备辞职。” 苏鸣汐说着,几张纸从书页里飘了出来,苏鸣汐蹲下身,捡起来,看着上面的字:“如风温泉酒店优惠券,温泉酒店……” 刑侦支队再次传唤楚兮的同事,这次还有她的上级,但是他们都表示,没有听楚兮说过,她有辞职的打算。 午餐时间,办公室里,姚玉荷喝着柠檬茶,说道:“我们问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是苏小姐分析错了?楚兮根本没打算辞职,也没有纹身。” “我同意玉荷姐的说法。”万遥安吃了口饭,“沈队,你们在楚兮的家里,并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苏小姐只是通过墙上的刮痕、药物和旅游书籍推断楚兮的心理,这不太准确吧?” 姚玉荷把纸巾捏成一团,丢给他:“你再叫我姐试试看。” 沈于州沉默了几秒,放下饭盒,低声道:“我相信她。” 几人愣住了,看着他,沈于州低下头,夹起一块肉,说:“我是a市人,初中的时候,卷入了一个案件,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苏云的本事,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少部分人,能做到常人无法做到的事,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看不见的东西……”万遥安眨了眨眼睛,“他们能通灵?!” 姚玉荷翻了个白眼:“你傻啊?沈队是说,他们是天才。” 沈于州道:“天才在世界总人口的占比不到1%,如果是苏云的女儿,我相信她能做到。” 姚玉荷和万遥安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沈于州抬起头,问道:“唐槿呢?他吃饭没啊?”他话音刚落,唐槿抱着一台电脑跑了进来,兴奋地说:“沈队!我发现楚兮的电脑回收站最近刚清理过,我恢复了大部分数据,发现了这个。” 唐槿打开一个文档,沈于州念出上面的字:“辞职信……楚兮写过辞职信!唐槿,干得好。” 唐槿的娃娃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姚玉荷和万遥安围过来,姚玉荷说:“但是楚兮把辞职信删除了,也许她改变主意,不想辞职了?” 沈于州问:“唐槿,能查到楚兮删除这封辞职信的时间吗?” “当然能。”唐槿敲击了几下键盘,说道,“删除时间是……3月5日,她遇害前一天啊?” 沈于州缓缓站起身,喃喃道:“如果是被害前一天的话……就算楚兮对辞职还有些犹豫,但她很有可能已经纹身了。” 姚玉荷有些激动地说:“如果楚兮的背后有纹身,那么凶手割下她的皮肤,就是为了那个纹身!” 沈于州立刻说:“所有人,带上楚兮的照片,询问全市所有的纹身店。” “是!” 刑侦支队拿着楚兮的照片走访了各个纹身店,沈于州和唐槿推开玻璃门,沈于州一眼就看到一个精致漂亮的女孩坐在里面,她穿着复古的旗袍,头发高高挽起,她坐在椅子上看书,美得像一幅画卷。 唐槿撞了撞沈于州的肩膀,努努嘴说:“那不是苏小姐吗?她怎么在这里?” 沈于州皱了皱眉,走过去,说道:“苏小姐,你……来纹身?” 苏鸣汐关上书,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是来等你们的,你们迟到了。” “你怎么会……” 苏鸣汐的声音响起:“你们应该找到证据,证明楚兮打算辞职了吧,所以下一步,你们就会调查全市所有的纹身店。” “所以你先在这里守株待兔?苏小姐,真高。”唐槿竖起大拇指。 沈于州轻咳一声,拿起楚兮的照片问老板:“你好,请问你见过她吗?” 苏鸣汐没有理会,继续看书,唐槿搬了个椅子走过来,坐到她对面,一脸好奇:“苏小姐,你在看什么呢?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沈队说你爸爸特别牛,他很少称赞别人的,你……哎呀!”沈于州修长的手指敲了唐槿的脑袋一下,苏鸣汐微微抬头,缓缓启唇:“没有线索?” 沈于州摇了摇头,问道:“唐槿,下一家店在什么位置?叫什么名字?” 唐槿翻开笔记本,说道:“北街,蝶翼纹身店。” 沈于州和唐槿走出纹身店,苏鸣汐跟了上来,她摸了摸白皙的玉颈,腰身盈盈一握,沈于州转过身,看着她说:“苏小姐,你要一起来吗?” 苏鸣汐眨了眨眼睛,沈于州疑惑:“你之前说过,并不想跟着警方办案。” 苏鸣汐红唇轻启,道:“我最开始答应帮助你,的确是因为你有又夏哥的信,但是现在,我对案件的结果,也很好奇。” 沈于州愣了一下,转过身:“上车吧。” 苏鸣汐走到哈弗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沈于州开车来到北街,哈弗停在了蝶翼纹身店的门口。 第5章 男人的身影 蝶翼纹身店的门面不大,但装饰得很清幽漂亮,苏鸣汐走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喃喃道:“店主很有品味啊,这里的艺术气息很浓郁。” “是吗?”沈于州看着一尊表情痛苦的雕像,满脸写着不懂,“我看不太懂这些。”唐槿扑哧一笑:“直男。” 苏鸣汐看到墙上挂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背,光滑白皙,线条优美,在她的肩胛骨下面,有一颗红痣,苏鸣汐看到她腰间纹着一只浅蓝色的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真美……”苏鸣汐忍不住感叹,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三人转过头,看到一个头发中长,造型不羁的男人从门帘后面走出来,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手臂上全是纹身,色彩斑斓却极度和谐。 沈于州出示证件,说:“我们是刑侦支队,我姓沈,想问你一点事情。” 男人看了一眼站在照片前的苏鸣汐,擦了擦手,坐到椅子上,语气沉静:“什么事情?” “姓名?” “杨祯。” “你这家店,开了多久了?” “很久了,我这是老店了。” 沈于州拿出楚兮的照片,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杨祯看着照片,开口回答:“见过,她两周前来过我店里。” 沈于州眉一挑:“你记得这么清楚?” 杨祯点了点头,说:“清楚,因为……她就站在那张照片前。” 杨祯的视线越过苏鸣汐,看向墙上的照片,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带着哀伤、温柔还有怀念,苏鸣汐的眸光逐渐锐利。 杨祯低声说道:“她说那只蝴蝶很漂亮,我就帮她纹在了后背上。” 沈于州翻看着杨祯店里的纹身图样,说道:“你店里没有这个蝴蝶的图样啊?” “是啊。”杨祯点点头,“我一般不给别人纹这个图案的,但是楚小姐是真心的赞美,所以我很高兴。” 苏鸣汐走到他面前,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她用甜美的嗓音问:“为什么?这个蝴蝶图案,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杨祯愣了一下,神情有些落寞。 “没有什么寓意,只是……一些往事罢了。” 沈于州问道:“3月6日凌晨一点,你在哪里?” “3月6日凌晨一点……”杨祯仔细回忆了许久,说:“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应该在店里睡觉吧。” “你住店里?” 杨祯点了点头:“嗯,我这儿一楼是店面,二楼是住家。” 沈于州沉吟半晌,道:“我们要调取你门口的监控录像,还要麻烦你配合。” 杨祯又点头:“配合,当然配合。” “唐槿,做事。” “好咧~”唐槿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说,“杨先生,把监控录像拷进这个u盘里吧。” 杨祯怀疑地看着他,低声道:“这么小的u盘,内存能够吗?” “当然。”唐槿稚嫩的脸上满是自豪,“这可是我研发的,别看它小,不管多大的数据,它都能全部装下,我给它取名gxy。” 唐槿把监控录像全部拷贝进gxy里,杨祯送他们出去,苏鸣汐抬起头,看到二楼的窗台上,摆着一朵小小的、黄灿灿的向阳花。 苏鸣协秀眉一挑,轻声道:“好可爱的花。” 杨祯愣了一下,抬起头,眼神怀念:“是啊,警官,你们听说过向阳花的传说吗?” 唐槿抬着头,眯着眼睛:“我知道葵花籽很好吃。” 沈于州拍了他一下:“行了,走吧,回局里看录像。” 唐槿揉着脑袋,嘟嘟囔囔地上车,苏鸣汐看了杨祯许久,转身离开了。 淮城公安局,刑侦支队守在电脑前,穿着旗袍的苏鸣汐站在一边,探着脑袋张望,沈于州看了一眼,抬手道:“苏小姐,你过来。” 苏鸣汐愣了一下。 “到我身边来吧。” 苏鸣汐笑了笑,走到他身边,认真看着电脑屏幕。 唐槿把gxy插进电脑,他掰了掰手指,说:“沈队,要查哪一天,你直接说吧。” “两周前,楚兮去纹身的那天,应该是……2月23日。” 唐槿手指灵活地输入日期,2月23日的监控录像跳了出来。 录像显示,楚兮是下午两点来到纹身店的,她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进去,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出来,这时,一个身穿马甲,身材矮小的男人出现在了录像中,众人立刻提高警惕,男人发了一张传单给楚兮,然后他好像是身体不舒服,捂着额头直直地栽倒在地,楚兮急忙扶起他,给了他一瓶水,楚兮离开后,男人一直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握着那瓶水。 沈于州的手放在唐槿的肩膀上,低声说:“唐槿,放大,看看他马甲上写的什么字。” 唐槿点击男人的马甲,放大,看清楚了上面的字:“云颂风露地产集团。” 第6章 回到现场的凶手 “唐槿,查查这个集团。” “收到~!”唐槿快速敲击键盘,搜索云颂风露。 “查到了!”唐槿眨着琉璃般清澈的眼睛,说,“云颂风露成立于1983年,公司经营范围包括土地开发与经营,城市基础设施建设,进出口业务等等……” 沈于州俯身,手放在鼠标上往下滑,他低声念道:“云颂风露集团的总公司在淮城,地址是京云路27号。” “京云路27号,市中心啊。” 沈于州直起身,眼神严肃:“所有人,前往云颂风露总公司进行调查。” “是!” 市中心,京云路,一栋气派的大厦耸立在蓝天下,刑侦支队将监控录像拿给负责人看,负责人立刻说:“这个人……是我们上上周聘请来发传单的临时工,我对他有印象!” 沈于州急忙问:“你们这里有他的身份资料吗?” 负责人想了想,回答道:“他来的时候填写过表格,应该还有,我给你们找找。” 负责人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张表格,递给沈于州,沈于州看着照片上,绿豆眼蒜头鼻,眼睛里透露着丝丝猥琐的男人,沉声道:“夏川,男,37岁,现在的住址是……恒远街金杉小区9栋2-3。” 众人对视一眼,眼里燃起了激动和希望的火花。 刑侦支队的车赶到了资料上填写的地址,姚玉荷遮住猫眼,沈于州敲了敲门,低着头道:“快递。” 过了许久,没人开门,沈于州的耳朵贴在防盗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压低了嗓音说:“拿破门器来。” 唐槿把破门器安装到门上,沈于州侧脸看了一眼,道:“苏小姐,捂住耳朵。” “嗯?”苏鸣汐还没反应过来,轰隆一声巨响,沈于州踹开了门,苏鸣汐表情僵硬:“沈队长,你也没有给我时间捂耳朵啊……” 沈于州动作迅速地拔枪,略略歪头,走了进去,屋子里空无一人,沈于州端着枪,目光锐利道:“万遥安,唐槿,找卧室,玉荷,你负责浴室。” 众人点点头。 “行动!” 万遥安和唐槿打开卧室的门,姚玉荷拿着枪冲进浴室,苏鸣汐蹲在垃圾桶边,往里面看,沈于州愣了一下,想走过去,万遥安和姚玉荷走了过来,姚玉荷说:“沈队,浴室里没有人。” “卧室里也是。” “沈队,你们过来看!”唐槿站在主卧门口,沈于州走过去,愣住了,主卧的墙上贴满了楚兮的照片,看角度都是偷拍,唐槿低声道:“楚兮对同事说过感觉有人跟踪她,看来就是夏川。” 万遥安开口说:“沈队,夏川不在,他会不会已经跑了,离开本市了啊?” “怎么可能。”唐槿反驳道,“你当咱们沈队是吃素的?刚刚案发的时候,他就通知全城所有的机场、车站,一旦有那个矮小男人的踪影,立刻扣下。” “他的确是跑了。”客厅里响起苏鸣汐的声音,“不过还没跑太远,肯定没有离开淮城。” 众人转过头,苏鸣汐把垃圾桶里的东西倒出来,说:“你们看,这个吃剩下的苹果核还没完全干枯。” 姚玉荷急忙说:“沈队,我们现在有夏川的照片,可以发送给机场和车站,让他们注意。” 沈于州赞同地点点头,他摸着刚毅的下巴,喃喃道:“楚兮的尸体已经被发现,夏川要想离开淮城,肯定不会使用真实的身份证,万遥安,你有这方面的线人吗?” 万遥安一脸自信地拍拍胸脯:“当然了,交给我,我马上去通知线人,一旦发现夏川,立刻报告咱们刑侦支队。” “很好。”沈于州看向苏鸣汐,女子穿着旗袍,侧着身,颈脖到后背的弧度如同艺术品一般漂亮,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刑侦大队通知了机场和车站,发布了通缉令,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夏川,下午,办公室里,沈于州从文件里抬起头,问万遥安:“怎么样,你的线人有消息吗?” 万遥安摇了摇头,说:“夏川没有去找过他们办假证。” 沈于州靠在转椅上,陷入了思索当中。 “我们抓得这么严,夏川可能听到了风声,不会轻举妄动的……”沈于州站起身,抓起外套,大步走出了办公室,万遥安看着沈于州的背影,疑惑地皱起眉,嘴里嘟囔:“沈队长这是去哪儿呢……” 沈于州开着车,来到那个门面,看着掉漆的字:万事委托事务所,他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踩下油门,黑色福特驶离了老街。 沈于州来到了案发的郊区树林,他踩在松软的草地上,若有所思,突然,他看到不远处的草丛中,蹲着一个身影,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她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马尾辫晃来晃去,沈于州眯了眯眼睛,走过去,低垂着眼帘,喊了她一声:“苏小姐?” 苏鸣汐肩膀一抖,缓缓抬起头,她眨了眨眼睛,像只偷吃鱼被发现的小猫。 沈于州眉一扬:“苏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苏鸣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叶子,说:“我在工作呢,顾客的猫丢了,一只短腿狸花猫,沈队长,你有见过吗?” 沈于州看着苏鸣汐脸上的黑灰,道:“短腿狸花猫没见过,花猫倒有一只。”苏鸣汐反应了几秒钟,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 “那……我先去找猫了,再见,沈队长!”苏鸣汐转身想跑,沈于州拉住她的衬衫,声音低沉,十分好听:“回来。” 苏鸣汐转过头,眨着大眼睛看他,沈于州微微眯了眯眼睛,开口道:“哪只家猫能跑到这里来?更何况,还是一只短腿猫。” 苏鸣汐移开视线,没有说话,沈于州抬起下巴:“说吧,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苏鸣汐像只小猫一样被他拎过来,她抬起头,看着高大的男人,说:“机场和车站都有埋伏,再加上全城通缉,夏川是不会自投罗网的,你知道吗?大多数的罪犯都喜欢回到现场,所以……” “所以你在这里守株待兔,对吧?” 苏鸣汐点了点头,她拽了沈于州一把,蹲下身,沈于州看着她漂亮的侧脸。 “你干什么?!” “沈队长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吧,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于州一时语塞,他俯在苏鸣汐身边,没有说话。 第7章 第二个被害者 两人安静地等待着,野外的蚊虫环绕着他们嗡嗡嗡地飞,这时,一只蝴蝶停留在了苏鸣汐的鼻尖上,苏鸣汐都看对眼了,认真地盯着小蝴蝶,蝴蝶缓缓挥动着翅膀,苏鸣汐感觉到了痒,她抽了抽鼻子,喷嚏快要打出来。 “啊啊啊……” 沈于州看到了一抹矮小的身影,他急忙捂住苏鸣汐的嘴,两人趴在草丛中,沈于州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 那个矮小的男人走到了树林里,在里面站了许久,似乎在抹眼泪,沈于州放开苏鸣汐,起身,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男人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到了沈于州,沈于州唤了一声:“夏川?”男人愣了一下,猝不及防地掏出一把刀,在空中胡乱挥舞,嘴里说:“走开!!给我走开!!”苏鸣汐从草丛里探出头,往这边张望,她看到沈于州气定神闲,打掉夏川手里的刀,一个箭步将他擒拿,苏鸣汐站起身,跑了过来。 沈于州给夏川戴上铐子,苏鸣汐跑过来,看着夏川的眼睛,夏川朝她吼了一声,沈于州拉住他,厉声道:“老实点!!” 苏鸣汐抬头看向沈于州,道:“刚才他掏刀时,用的是左手。” 沈于州紧紧抓着夏川,点点头:“我也看见了。” 两人准备离开时,苏鸣汐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鸣汐身体一震,猛地回头,看到一只蝴蝶从草丛里飞出来。 “别乱动!”沈于州呵斥挣扎的夏川,苏鸣汐回过头,和沈于州一起离开了。 三人走后,一个黑影从树下走出,斑驳的阳光透过林隙照射在他身上,他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树林深处…… 淮城公安局,审讯室,沈于州把一份鉴定报告重重地摔在桌上,夏川吓得身体一抖,沈于州黑着脸坐到唐槿身边。 一张娃娃脸的唐槿开口,语气温和:“夏先生,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所有犯罪证据,请你配合我们。” 夏川抬起绿豆小眼,犹犹豫豫地没有说话。 沈于州拍了一下桌子,语气严厉:“我们在死者体内发现了你的dna,死者脖子上的指纹也和你的完全相符,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负隅顽抗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夏川的呼吸急促,紧张地抠着手指,过了一会儿,他绝望地闭了闭眼睛,颤声说:“没错,是我做的。” 沈于州看了唐槿一眼,唐槿急忙记录,夏川抬起头,眼神变得痴迷又偏执:“我不想伤害她的,我喜欢她,我爱她!!” 沈于州微微皱起眉。 夏川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从小到大,因为身体原因,别人都歧视我,欺负我,她是唯一对我亲切的人,那天我身体不舒服,街上的路人都躲着我,只有她给了我一瓶水,那瓶水我现在还留着……我跟着她,知道她在机场工作,我看到她穿着空姐的制服,好美好适合她……我知道她的名字,楚兮,我没什么文化,但我还是觉得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 “然后你就开始跟踪她?” “警官,这怎么能叫跟踪呢?”夏川瞪大了眼睛,“兮兮经常上夜班,我跟着她,是想保护她啊!” “保护她?”沈于州冷笑一声,“伤害她的人就是你,3月6日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川咽了口唾沫,缓缓道:“那天,我照常跟着兮兮,在走过一条巷子时,被她发现了,我安抚她,说我只是喜欢她,但是兮兮吓坏了,一直跑一直跑,我就一直追,追到郊区,她没有力气了,我急忙抱住她!我跟她解释,我说我爱她,我想保护她,但是她不听,只是不停地打我,踢我。” 沈于州的脑海中浮现出监控录像里,被夏川压倒,拼命挣扎的楚兮,她那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那些人一样,我,我只是想让她不要再喊,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夏川看着自己的手,表情变得痛苦,“我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慢慢地用力……” 夏川做出了掐脖子的动作,沈于州注意到他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他问:“夏川,你是左撇子?” 夏川愣了一下,点点头。 唐槿问:“你就是这样,掐死了楚兮?” 夏川捂住脸,痛哭起来:“没错,我没想害死兮兮的,但是她不动了,我把她拖进了树林里,是我杀了她,是我掐死了她……” 沈于州和唐槿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走出审讯室,隔壁房间里出来几个人,苏鸣汐走过来,说:“沈队长,唐警官,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很默契啊。” 沈于州看了眼苏鸣汐,问万遥安:“怎么让苏小姐也进来了?” 万遥安急忙道:“苏小姐不是跟着沈队你来的吗?而且她说,想看看审讯过程……” 沈于州咳嗽了一声,翻开审讯记录,说道:“夏川已经承认是自己侵犯了楚兮,楚兮脖子上的掐痕也是他留下的,他是一个左撇子。” 苏鸣汐摸着下巴,分析道:“也就是说,用石头砸死楚兮的人不是他,现场果然还有另一个凶手。” 这时,姚玉荷跑了过来,她神色凝重地说:“沈队长,刚刚接到报案,东郊的树林里又发现了一名女性死者。” 沈于州眉眼一沉,略带几分压迫感地说:“全队出动,玉荷,通知法医部门,唐槿,和我坐一辆车。” 沈于州转过身,苏鸣汐撞在了他的胸口上,沈于州急忙抬起手,犹豫道:“苏小姐你……” “我和你们一起吧。”苏鸣汐揉了揉额头,抬起脑袋,“我有预感,这次的凶手和杀害楚兮的,是同一个人。” 第8章 突破口 沈于州沉吟半晌,开口道:“唐槿,苏小姐,坐我的车。” 几辆黑色福特停在东郊的小道上,法医部门已经到了,黄法医蹲在尸体旁边,用手轻轻捏住女死者的脸颊,锐利的双眸观察着她的唇角,对助理说:“死者的唇角有粉红色泡沫样痰,脸部紫绀,有窒息表现。” “死者的指甲是乌黑的,这是中毒的表现吗?”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黄法医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了蹲在自己身边,乌发红唇的美丽少女。 “是中毒的表现吗?”少女转过头,眨着清澈明亮的小鹿眼看他,黄法医抬起头,看着沈于州,沈于州介绍道:“这位小姐名叫苏鸣汐,是局里为本案请来的顾问,苏小姐,他叫黄锦奕,咱们这儿最出色的法医。” 黄法医往旁边挪了一步,伸出手说:“苏小姐你好。”苏鸣汐和他握了握手,黄法医说:“关于苏小姐的问题,死者是不是中毒,我们还要带回法医部做进一步的解剖。” 苏鸣汐凑过去,用力地嗅着死者身上的味道,突然,她闻到了一股,类似臭鸡蛋的味道,苏鸣汐缓缓皱起眉。 黄法医把一个物证袋递给沈于州,里面是女死者的身份证,沈于州喃喃道:“死者名叫柳满儿,24岁,淮城人,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这一点和楚兮不同,应该不是用一个凶手所为。” “但是,沈队长,你看这里。”黄法医将柳满儿衣袖撩起来,沈于州和苏鸣汐看到她的手臂皮肤被取走一块,黄法医说:“创口流畅平滑,是用锋利的美工刀切割,这和楚兮背上的伤口特征一模一样,但是现场并没有残留大量的血迹,说明……” “说明这里不是案发第一现场。”沈于州环顾着四周,说。 黄法医点了点头。 苏鸣汐的眸子变得冷冽,她轻声呢喃:“果然是同一个凶手干的,但是他两次作案的手法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回到局里,唐槿将柳满儿的名字输入系统,查到了她的基本信息。 “柳满儿,x公司职员,沈队,这是她的社交账号。”唐槿把电脑推到沈于州面前,沈于州翻看着,这时,他看到一张柳满儿上周去旅游的照片,她穿着短袖,手臂上纹着一只浅蓝色的蝴蝶,而之前的照片中都没有。 沈于州神色一凛,沉声道:“柳满儿一周前在手臂上纹了身,是和楚兮一样的蝴蝶图案,凶手割去了她们纹身部位的皮肤,那个纹身对凶手有特殊意义……” 唐槿抱着胳膊说:“难道是那个纹身师?” 沈于州冷峻的唇紧抿,没有说话。 解剖室,黄法医放下手术刀,抬起头,看到了趴在玻璃上,一脸认真的苏鸣汐。 “……”黄法医拉开气密门,走出来,苏鸣汐弯着腰,扭头看他。 黄法医取下口罩,儒雅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不解和困惑:“苏小姐,这是你第一次看解剖过程么?你都不会害怕吗?” 苏鸣汐直起身,问道:“黄法医,详细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吗?”黄法医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一个沉稳的男声打断了他:“黄法医,详细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吗?” 沈于州带着唐槿等人走了过来,黄法医挑挑眉,说:“你俩还真有意思。” “什么?”沈于州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黄法医道,“根据解剖结果,死者呼吸衰竭,身体出现淤血和水肿,死者死于急性心衰,死亡时间是昨晚八点到十一点。” 苏鸣汐愣了一下,开口问道:“急性心衰?是什么引起的?” 黄法医翻开另一本报告,说:“死者的肝脏蓄积着毒性很高的乙醛,并引起了双硫仑样反应,这种反应是头孢类药物和酒精造成的。” “头孢类药物?” 万遥安说:“怪不得人家说,吃完头孢不能喝酒呢。” 苏鸣汐问:“双硫仑样反应是不会引起指甲变色的,那为什么柳满儿的指甲发黑?” 黄法医解释道:“苏小姐,指甲发黑有很多原因,柳满儿的情况更像是甲下淤血淤滞,可能是外伤或者高温导致。” 高温……苏鸣汐走到玻璃窗前,凝望着解剖台上柳满儿的遗体,陷入了沉思。 沈于州思考了几秒,沉静道:“凶手利用头孢类药物和酒精引发的双硫仑样反应来杀人,楚兮和柳满儿近期都纹过身,她们购买了头孢来预防感染,但是楚兮并没有服药,所以凶手的计划没有成功,于是他选择用石头砸死楚兮,嫁祸给夏川,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第一下用的是右手,因为这是他临时选择的杀人方法。” 唐槿接着说:“柳满儿服用了头孢,所以她死于急性心衰,她们两个有一模一样的纹身,那个叫杨祯的纹身师有很大的嫌疑!” 沈于州点头道:“所有人,去蝶翼纹身店,带杨祯回来问话。” “是!” “苏小姐……”沈于州转过头,看到苏鸣汐弯着腰趴在玻璃上,认真地盯着解剖室,沈于州皱了皱眉,喊了她一声:“苏小姐,你要一起吗?” 苏鸣汐目不转睛,没有说话。 “沈队?”万遥安提醒了一声,沈于州回过身,言简意赅:“行动。” 苏鸣汐看着柳满儿的遗体,脑海中有无数碎片闪现,黄法医说,高温会引起甲下淤血,再结合柳满儿发丝间有类似硫磺的味道,还有楚兮夹在杂志里的优惠券,难道是……温泉?! 苏鸣汐的眼眸一亮,所有的碎片都被串联起来了,可以看到楚兮和柳满儿纹身的,除了那个纹身店,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温泉酒店! 苏鸣汐仔细一看,柳满儿苍白的脚踝上有一道还没有愈合的伤痕,她抬起头,走廊上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沈于州的身影,黄法医端着泡面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挑起一叉子面,苏鸣汐双眼明亮的冲了过来,黄法医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叉子上的面抖动了几下,他看着苏鸣汐,犹豫道:“苏小姐……你想吃吗?” 第9章 看穿 苏鸣汐大大的眼睛反射着黄法医的身影,她开口道:“黄法医,能不能帮我检查一下柳满儿的伤口?” “伤口?你是说她脚上那个?我们检查过了,是鞋子磨的,并不是凶手留下的。” “不是不是!”苏鸣汐急忙说,“我是想让你帮我检查一下,柳满儿的伤口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物质。” 闻言,黄法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特殊物质,这个……” “拜托你了!!”苏鸣汐双手合十,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黄法医,黄法医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万事委托事务所?” “对啊,万事委托事务所。”苏鸣汐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黄法医有养猫吧?黄色的,虎斑猫,爱吃rc牌深海金枪鱼猫粮!” 黄法医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沈队长告诉你的?” 苏鸣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黄法医,你的办公桌上有过敏药,是专注动物毛发过敏的,说明你家里有小动物,中午的时候,我听到你和助理聊天,讨论哪个牌子的防坠网质量更好,说明你养的是猫,还有……” 苏鸣汐蹲下身,用两根手指捻起黄法医袜子上的毛,黄法医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苏鸣汐盯着那一缕毛,道:“黄色的,虎斑猫,毛发柔软鲜亮,说明平时吃的猫粮很好,再加上你宁愿吃过敏药也要养,说明是极其爱猫之人,一定会给猫咪最好的品牌。” 黄法医听得一愣一愣的,苏鸣汐站起身,眼睛里闪烁着专注锐利的神光,她说:“这些都是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但是一个一个的细节,构成了完整的人,只要我想,我能看透一个人的全部。” “额……”黄法医急忙把自己的衣服裹住,他怎么有一种被别人看光的感觉? 苏鸣汐收起眼睛里的凌厉,又眨着大大圆圆的眼睛说:“所以,不管黄法医的猫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万事委托事务所,我给你打八折……不,免费!” 苏鸣汐握紧了拳头,一脸坚定诚恳地看着黄法医,黄法医无奈,把名片收到外衣口袋里,缓缓道:“我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 “谢谢你,黄法医!” 北街,刑侦支队来到蝶翼纹身店,沈于州抬起头,看到了二楼摆放的向阳花。 一推开门,众人就看到了墙上那幅照片,女人白皙的后背上,有一只振翅欲飞的蓝蝴蝶,头发中长的杨祯正在给一个光头大哥纹身,看到穿着警服的沈于州,光头大哥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警,警察叔叔,我,我只是纹个身,什,什么坏事都没做啊……” 沈于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喃喃道:“警察叔叔?我有这么老吗?” 杨祯看着沈于州,疑惑地问:“警官,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沈于州出示证件,道:“杨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杨祯眼睛里满是困惑,但他还是放下工具,站起了身。 淮城公安局,审讯室,沈于州把案发现场的照片放到桌上,杨祯瞳孔震动,惊恐地捂住了嘴,沈于州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他没有心虚,眼神也没有躲避。 沈于州问:“你认识她们吗?” 杨祯点了点头,拍了拍胸口,说:“她们是我的客人。” “你给她们纹的,都是那个蝴蝶的图案,对吗?” “没错。”杨祯眼神黯淡,喃喃道。 “你知道她们在服用头孢药物吗?” “知道,是我建议的,因为纹身以后容易发炎,尤其是柳小姐,她跟我说她要……”杨祯突然愣住了,他看着桌上的照片,眼里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沈于州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沈于州唤他:“杨先生?” “啊?!”杨祯如同受到惊吓一般,回过神来。 沈于州狐疑地说:“你没事吧?” 杨祯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没事,警官,你刚才问头孢……是什么意思?” 沈于州神色严肃道:“别问太多,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杨祯愣了一下,急忙点头,唐槿把一杯水递给他,一张娃娃脸笑眯眯的,很是可亲:“杨先生,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知道,昨晚八点到十一点,你在什么地方?有谁可以证明?” “昨晚八点到十一点……”杨祯僵硬地蠕动双唇嗫嚅着,“我在,我在……我在家,不对,我在店里,不对!我在……” 沈于州厉声道:“到底在什么地方?只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难道你就忘记了吗?” 杨祯哆嗦得更厉害了,犹豫了许久,他瞪大了眼睛说:“我想起来了!我去了绿河酒吧,在吧台边坐了一夜,但是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沈于州看着神色慌张的他,缓缓皱起眉。 刑侦支队来到绿河酒吧,沈于州看了眼摄像头,问老板:“能调取昨天的监控录像吗?” 老板赔着笑回答:“不好意思啊警官,我们酒吧的摄像前几天坏了。” “这么凑巧?”沈于州看了一眼唐槿,唐槿心领神会,走过去,站到桌子上,检查摄像头,他语气有些夸张地说:“老板,你说错了吧?不是前几天坏了,是压根就没好过吧?” 沈于州看着一脸尴尬的老板,语气威严地说:“摆设啊?” “嘿嘿嘿,警官,不好意思,我们……” “娱乐场所,必须要有摄像头,赶紧修好,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马上就修,马上就修。” 唐槿从桌子上跳下来,沈于州拿出杨祯的照片,问老板:“你见过这个人吗?” 老板看着照片,说:“见过啊,杨先生嘛,我们这里的常客。” “他昨晚来过吗?” 老板摇了摇头:“昨晚?没有。” 沈于州眉一扬:“记得这么清楚?” 老板肯定地说:“当然清楚了,我们这里存了杨先生的酒,如果他昨晚来过,我们肯定要登记的,而且昨晚我一直在吧台,并没有看见过他。” 沈于州沉吟半晌:“我明白了,感谢你的配合,记得修摄像头啊。” “明白明白,慢走啊警官~!” 第10章 认罪 离开绿河酒吧,万遥安说:“杨祯在说谎,他昨晚根本没有去酒吧!” “我看,他就是杀人凶手吧。”姚玉荷道,“不然他为什么说谎。” “对啊,为什么……”沈于州喃喃道,“绿河酒吧的老板认识杨祯,他的酒还有登记,他为什么要说如此容易被揭穿的谎言?” 局里,杨祯坐在审讯室,他望着单向玻璃里自己的倒影,眼神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 黄法医走出化验室,看到苏鸣汐靠墙站着,黄法医走过去,说:“苏小姐,我们化验了柳满儿脚踝上的伤口,发现了硫磺。” 苏鸣汐神色一凛,那个味道,果然是硫磺! 黄法医继续说:“柳满儿在遇害前,可能泡过温泉。” “温泉!”苏鸣汐转过身,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楚兮家里的优惠券是……如风温泉酒店!” 苏鸣汐飞快地跑了,留下黄法医一个人呆愣在原地,摸了摸脑袋呢喃:“这也跑得太快了,跟一阵风似的……” 砰的一声,苏鸣汐撞上男人坚实的手臂,她踉跄了几步,被男人一把拉住。 沈于州说:“苏小姐,在警局可不能乱跑。” 苏鸣汐抬起头,看到沈于州,眼睛都亮了起来,她踮起脚尖,倾身道:“你去哪里了?” “啊?我们传唤了杨祯,还去绿河酒吧询问了证人。” “怎么不叫上我?” “我叫了,你没理我。” 苏鸣汐已经完全靠上来了,沈于州不停地往后面弯腰,他看着苏鸣汐明亮的大眼睛,张了张嘴,正想说话,苏鸣汐直起身子,认真地说:“凶手不是杨祯,楚兮和柳满儿都去泡过温泉,沈队长,还记得我们在楚兮家里找到的温泉酒店优惠券吗?” “如风温泉酒店。”沈于州低声道。 苏鸣汐点头,说:“柳满儿的伤口里有硫磺物质,在淮城,只有一家温泉酒店是纯天然的硫磺温泉,那就是如风温泉酒店!” 几人面面相觑,唐槿说道:“苏小姐,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她们的死和温泉有关。” 苏鸣汐眼神专注,分析道:“楚兮去了如风温泉酒店,凶手看到了她身上的纹身,骗她饮酒,但是楚兮并没有吃头孢药,所以凶手选择用石头砸死她,柳满儿在泡温泉前服用了头孢类药物预防感染,所以这一次,凶手的手法成功了……” “苏小姐。”沈于州喊了她一声。 “沈队长,你先听我说,郊区树林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温泉酒店才是。” 唐槿打断她:“苏小姐,我们知道柳满儿去过如风温泉酒店,因为杨祯已经认罪了。” 苏鸣汐愣了一下,皱眉道:“你说什么?” 唐槿看着她,说:“杨祯已经承认了,是他杀害了楚兮和柳满儿。” 苏鸣汐看向沈于州,沈于州缓缓点了点头,苏鸣汐皱起眉,说:“不可能,他是怎么说的?” 沈于州把手里的口供记录递给苏鸣汐,说道:“杨祯说,那个蝴蝶纹身是他给初恋女友设计的,但是初恋女友嫌贫爱富抛弃了他,所以他对这个图案产生了憎恨,所有喜欢蝴蝶纹身的女人,他都要将她们杀死。” 苏鸣汐微微皱起眉,她看着口供记录,沈于州开口道:“杨祯把犯罪事实交代得很清楚,为了躲避纹身店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他用绳子顺着窗口爬出,再从后巷离开,伪装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纹身店的假象,他建议受害者买头孢,再将她们约出来,请她们喝酒,楚兮没有中毒,所以杨祯一直跟踪她,发现她被夏川袭击,于是他用石头砸死楚兮,打算嫁祸给夏川。” 唐槿说:“楚兮跟她的同事说,自己下夜班的时候被人跟踪,我们一直以为是夏川,其实杨祯也在跟踪她。” 苏鸣汐还是颦眉,没有说话,沈于州继续说:“柳满儿告诉他,自己单位组织了温泉旅行,必须要去,所以杨祯知道,她肯定会吃头孢类药物预防感染,柳满儿泡完温泉后,杨祯约她到一个酒吧,喝了一杯,把她带到后巷,看着她因为急性心衰死亡,然后杨祯将她带回纹身店,顺着绳子从窗户爬进去,在浴室里割皮,鲜血和皮肉组织都被冲进了下水道,最后,他才把死者带到东郊树林抛尸。” 苏鸣汐问:“割下来的皮肉呢?” “杨祯说他烧掉了。” “不可能。”苏鸣汐摇了摇头,满脸怀疑地说,“杨祯会把那张照片挂在店里,他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就表明蝴蝶纹身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憎恨那个图案。” 沈于州沉默了,似乎是在思索,万遥安上前一步,道:“苏小姐,也许杨祯挂那张照片,就是为了寻找猎物,楚兮和柳满儿觉得蝴蝶纹身好看,杨祯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前女友,杨祯已经完全偏执和变态了。” “但是……” “我们谁也不知道杨祯心里到底怎么想。”沈于州看着娇小玲珑的苏鸣汐,开口道,“但是杨祯已经认罪了,他交代的事实也和我们掌握的证据一致,如果他不是凶手,怎么会知道柳满儿案发当天泡了温泉,怎么会知道她死于头孢药物和酒精引起的双硫仑样反应呢?” 苏鸣汐的脸上依旧满是怀疑,很显然对于这样的说法,她压根不相信。 沈于州站直了身体,缓缓抬起手,说:“苏鸣汐小姐,我代表淮城公安局刑侦支队,感谢你对于本案的支持……” 苏鸣汐按住他的手臂,眸子微沉:“不要敬礼,案子还没破,不要敬礼。” 沈于州愣住了,苏鸣汐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她的背影在长长的走廊上显得有些莫名的孤独萧索,沈于州看呆了,唐槿唤他:“沈队,沈队?” 沈于州回过神,转身问:“杨祯签字了吗?” “还没呢。” 沈于州沉吟了半晌,大步往前走去,唐槿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问:“沈队,你去哪儿?!” “看好杨祯,我去一个地方。” 第11章 引蛇出洞 下午,阳光灿烂,沈于州站在蝶翼纹身店的后巷,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他往后退了几步缓冲,然后爬上了墙壁,他身手矫健,踩着雨棚,手搭在了二楼的窗框上,他探头看了一眼,窗台上东西堆得满满当当,而且还布满了灰尘,杨祯怎么可能扛着一具尸体,从这里爬进去呢? 沈于州仔细观察着窗户边缘,没有绳子勒过的痕迹,杨祯的体重在67kg左右,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沈于州几步跳下来,摸了摸后颈,转过头,看到一个清洁工站在巷口偷偷看他,沈于州疑惑地走过去,问:“大爷,您在看我吗?” 清洁工大爷愣了一下,笑呵呵地回答:“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那二楼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站在那里看呢。” “一个两个?还有谁啊?” “一个姑娘,刚刚就站在你站的位置,一直往楼上看。” 沈于州心里一动,急忙问:“大爷,那姑娘长什么样子呢?” “那姑娘……长得挺漂亮,小脸大眼睛,皮肤雪白雪白的,个子嘛……大概到你这儿。”大爷伸出手比划沈于州的胸膛,沈于州转过头,看着后巷,仿佛能看到苏鸣汐站在楼下张望,想着她离开的背影,沈于州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路边拉开了车门。 二十分钟后,福特车停在了万事委托事务所门口,沈于州下车,拉开门,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灰帽子的男人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沈于州皱了一下眉,男人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啊? 他站立住,转过头,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沈于州愣了愣,转头走进万事委托事务所。 里面和他上次来没有什么区别,木质的家具和茶桌自带一种复古的氛围,穿着旗袍盘着发的中年女人坐在桌后,撑着头打盹,沈于州走过去,小声唤:“静姐?” 静姐身体一颤,缓缓睁开眼睛,她迷茫地看着沈于州,拿出金丝边眼镜戴上,指着他说:“哦,你是那个……绿鬣蜥!” 沈于州想起了落在自己肩膀上的绿色蜥蜴,眉角跳动,说道:“静姐,我是淮城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 “沈队长。”静姐推了推眼镜,“我记得你。” “额……对,苏小姐在吗?” 静姐站起身,笑呵呵地说:“你找苏小姐啊?你是她男朋友吗?” “啊,我……” 静姐走到沈于州身边,打量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嗯嗯嗯,不错,小伙儿挺帅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当警察的体格真好。” 静姐的手捏住了沈于州的下巴,笑眯眯地说:“嗯嗯,眼睛好看鼻子也挺,一身正气,不错不错,沈队长是淮城人吗?你住哪儿啊?我跟你讲一下我们鸣汐的情况啊,她是a市人,爸爸是心理医生妈妈和你一样是警察,现在已经当局长了,她还有一个哥哥,鸣汐从小到大,就听她哥哥的话……” “静姐静姐!”沈于州急忙打断静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苏小姐的男朋友。” 静姐愣了一下,然后眼神明显失望。 “不是男朋友啊,挺般配的啊,我还以为……” 沈于州咳嗽了一声,问:“静姐,苏小姐呢?我有关于案子的事找她。” 静姐坐下,取下眼镜回答道:“苏小姐不在,她好像去泡温泉了。” “温泉?!”沈于州一震,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家伙不会…… “静姐,谢谢你,我先走了。”沈于州转身,大步离开了,静姐看着他的背影,啧啧说道:“多好的小伙儿啊,又帅又有正义感,嗯,不错,不错。” 沈于州开着导航,一路飞驰到如风温泉酒店,他下车,冲进大厅,把前台小姐姐吓了一跳。 “先生,您……” “你好,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身材娇小,眼睛很大,长得很可爱,身高大概……及我这里。”沈于州抬手在自己的胸口比划。 前台眨了眨眼睛,犹豫地说:“先生,这样的女孩子有很多,我不能确定您说的是谁。” 沈于州想要摸证件,但转念一想,如果凶手真的在温泉酒店里,那自己岂不是打草惊蛇了?苏鸣汐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沈于州思索几秒,掏出了手机:“我买张票。” 买了票,连泳裤都是新买的,沈于州走进了温泉酒店,他身材高大,进行过严格训练的身材健壮紧致,标准的倒三角,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十分漂亮,显得尤其出众。 沈于州眼神锐利地在人群中搜寻,这时,他看到了一抹娇小的身影,苏鸣汐披着浴巾,拿着一杯水果茶,坐在温泉池水边,她拿水泼着自己的身体,她盘着头发,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沈于州看到她的锁骨下面,有一只淡蓝色的蝴蝶。 沈于州走过去,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苏鸣汐,苏鸣汐抬起头,看到了身材完美的沈于州。 “苏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沈于州眉头微锁,神情有些阴沉,“你这纹身……” 苏鸣汐搓了搓自己的皮肤,说道:“贴的,防水的。”沈于州咬了咬牙,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明明知道凶手在这里,还故意贴上纹身,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苏鸣汐轻声回答:“我知道,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把凶手引出来。” “胡来,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苏鸣汐看着沈于州,认真地说:“你在这里,我怎么会出事。” 沈于州愣了一下,无奈道:“你啊,胆子也太大了,我是你的私人保镖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沈于州还是站在能够完全将苏鸣汐放入视线的地方,观察着从她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 这时,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走到了苏鸣汐身边,他看着苏鸣汐锁骨下面的蓝色蝴蝶,眼神暧昧了几分,他故意将浴巾掉在地上,吸引苏鸣汐的注意,然后他捡起浴巾,和苏鸣汐搭话,沈于州握紧了拳头,全身戒备。 第12章 蝴蝶纹身的女人 男人和苏鸣汐说着什么,然后把手搭在了苏鸣汐的肩膀上,沈于州愣了一下,然后脸色更加阴沉了。 苏鸣汐和男人说了什么,然后一脚将他踢进了温泉池子里,男人抹了一把脸,气急败坏地拍着水大骂,苏鸣汐站在池子边,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沈于州也忍俊不禁。 男人从池子里爬了出来,恶狠狠地走向苏鸣汐,苏鸣汐急忙转身,男人追了上去,咬着牙说:“臭丫头,别想跑!” 沈于州大步上前,抓住了男人的肩膀,男人回过头,看到了极具压迫感的沈于州,男人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说:“你,你想干什么?” 沈于州沉默了几秒,然后脸上露出笑容:“老周,好久不见了!你不认得我了?老同学啊。” “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压根不姓周,你谁啊?” “老周,你怎么不是老周了,老周啊,我们好久没见了,可得好好聊聊……” “不是我跟你聊什么?我压根就不认识你,哎哟,好疼!!” 沈于州紧紧钳制住男人的胳膊,眼角的余光往后瞄,却没看到苏鸣汐的身影,他愣了一下,刀锋般的眉微微皱起。 苏鸣汐披着浴巾,赤脚走过铺满鹅卵石的小路,这时,她看到一个热腾腾的池子里,有一个女人的背影,女人乌黑的头发盘起,后背光滑白皙,在她漂亮的蝴蝶骨下方,有一颗鲜艳的红痣,苏鸣汐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女人站起了身,苏鸣汐看到她的腰间,有一只浅蓝色的振翅蝴蝶,苏鸣汐眨了眨眼睛,女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了一张白皙秀美的脸,她的视线落在苏鸣汐锁骨下面的纹身上,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苏鸣汐还是在她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恨意。 苏鸣汐记得父亲说过,大部分人的反应时间约为零点二秒,所以女人刚才的情绪是完全真实的。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女人已经走到了苏鸣汐面前,她笑得像一幅油画:“你好,纹身很漂亮。”苏鸣汐看着她,也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谢谢,你的也是。” “我叫张如风。”女人伸出手。 “我叫苏鸣汐。”苏鸣汐握了握她的手,突然惊讶地说道:“张如风?这家温泉酒店也叫如风……” “对啊。”张如风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温婉笑道,“这家酒店是我开的。” 苏鸣汐愣了一下,眼里有光芒闪烁:“真的?!你也太厉害了,这家温泉酒店很棒。” 张如风依旧是微笑,道:“谢谢你的喜欢,鸣汐,我们很有缘分啊,你的蝴蝶纹身,是在蝶翼纹身店纹的吗?” 苏鸣汐故作惊讶的样子,眨着大眼睛回答道:“是啊!张老板你也是在那里纹的?” 张如风的眸子黑如点漆,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过了许久,她说:“对啊,我也是……诶,你吃预防感染的药了吗?刚刚纹身就来泡温泉,可要多加注意啊。” 苏鸣汐勾起唇角,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张老板你放心吧,我来之前吃了几颗头孢呢。”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张如风意味深长,眸子里一片深沉,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鸣汐,我们这么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吧?我带你去我的私人按摩房,你一定要试一试。” “啊?这样不太好吧?” 张如风揽住苏鸣汐的肩膀,用力握了一下,柔声说道:“没有关系,我喜欢交朋友,鸣汐,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苏鸣汐犹豫了半晌,点了点头,张如风展露了笑颜,她亲昵地揽着苏鸣汐的肩膀,走进一条隐蔽的林荫小道,两人有说有笑,苏鸣汐不经意地取下头绳,整理了一下头发,将头绳悄悄地扔在了林荫道上。 苏鸣汐跟着张如风来到了一栋幽静典雅的建筑物,走进一楼角落里的房间,张如风关上了门,苏鸣汐环顾着四周,眼神逐渐变得锐利,窗台上摆着向阳花,窗外有绿植遮挡,房间内的隔音效果很好,这里非常适合做第一案发现场。 苏鸣汐看到桌上摆着一把美工刀,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着一只巨大的蓝蝴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扑扇着翅膀从画里飞出来。 “美吗?”张如风的声音响起,苏鸣汐转过头,张如风穿上了浴衣,身材袅婷,手里拿着一瓶香槟和两个酒杯。 苏鸣汐看着她,说道:“很美,这是张老板你画的?” 张如风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打开香槟,柔声说:“是啊,我以前很喜欢蝴蝶,但是蝴蝶的翅膀太脆弱了,任凭怎么努力,也飞不过沧海桑田,时间变迁……” 她倒了两杯香槟,直起身,笑道:“鸣汐,坐吧。” 苏鸣汐走到桌子边坐下,张如风把一杯酒递到她面前,苏鸣汐看着酒里上升的气泡,接过,喝了一口,张如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喝了口香槟。 苏鸣汐放下酒杯,问:“张老板,你也认识蝶翼纹身店的杨先生吗?” 张如风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摸了摸脖子,没有正面回答苏鸣汐的问题。 “鸣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多年前,有一对情侣,男人是纹身师,女人是设计师,两人从大学时期相识相爱,在一起很多年,女人帮男人设计了很多纹身图案,虽然两人的日子过得清贫,只能窝在纹身店的二楼,但他们还是很幸福,男人喜欢向阳花,他说他会像向阳花一样,永远朝着女人的方向,他还给女人设计了纹身图案,一只淡蓝色的蝴蝶。” 苏鸣汐的眼神一沉,张如风摇晃着酒杯,继续说:“男人把蝴蝶纹在了女人的腰间,他发誓只爱她一个人,蝴蝶纹身是女人的专属,可是好景不长,两人的生活越来越好,心却越来越远,后来,他们分开了,女人的生意很成功,她住在豪华宽敞的别墅里,吃着米其林厨师精心烹饪的佳肴,但是在她的心中,最美好的还是冬天,和男人挤在小房间里煮火锅,白萝卜、香菇白菜,香喷喷的,吃下去很暖和。” 苏鸣汐沉默了几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张如风眼神很沉,又给她倒了一杯。 第13章 杀人动机 “女人还爱着男人,她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张如风看着苏鸣汐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笑容有几分苦涩:“鸣汐,你太年轻了,有些人,失去了就是一辈子,但是那个蝴蝶纹身,包含着他们所有美好的记忆,所以当女人看到其他人身上有那个纹身时,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那是一种背叛!那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回忆,他怎么可以纹在其他女人身上?!” 张如风美丽的脸颊因为愤怒和嫉妒变得扭曲,苏鸣汐沉默地看着她,瞳孔带着洞察一切的冰冷,张如风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然后呢?”苏鸣汐问。 “然后……女人把她们都杀了。”张如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阴冷的狠劲,她的轮廓一半沉在阴影里,另一半的笑容极其僵硬,让人感觉到莫名的诡异和恐怖。 “女人杀了她们,再割下她们身上的纹身,因为她不允许,那段美好的时光被任何人玷污……” “玷污?呵呵呵。”苏鸣汐冷笑起来,她的脸上再没有了方才的天真烂漫,她眯着形状漂亮的眸子,笑得竟像一只狐,“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也未免太可笑了。” 张如风愣了一下,她缓缓皱起眉:“你知道是我……?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都是要死的。” 张如风的眼神彻底变得狠毒,她的语气戏谑,就像在玩弄猎物:“那你猜猜,我是怎么杀死她们的?” 苏鸣汐没说话,张如风喝了口酒,嫣红的唇勾起一个弧度:“我知道,他会建议每一个纹身的人吃头孢类药物来预防感染,第一个空姐来泡温泉时,我看到了她背上的蝴蝶纹身,于是我和她搭讪,请她喝酒,头孢和酒精一起服用,会造成中毒,我以前就因为这样,被送进医院急救,但是没想到,她并没有吃药,于是我跟踪她,想找时机下手,那天晚上,我看到她被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袭击,我躲在树林里,那个空姐看到了我,不停地向我求救,我怎么可能救她?!那个男人一直掐她的脖子,很快,她就不动了,等男人走后,我上去想割下空姐的纹身,但当我把她的身体翻过去时,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她竟然没有死!” “于是你用石头砸死了她?” “没错!”张如风举起手,猛地用力砸下,“我捡起石头,狠狠地砸她的脑袋,鲜血四溅,我突然想起,刚才的男人是左撇子,于是第二下,我换成了左手,她再也不动弹了,我割下了她背后的纹身,那只美丽的蝴蝶,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 张如风的眼神变得偏执,苏鸣汐开口道:“第二位受害者柳满儿,也是到你这里来泡温泉,被你发现身上有蝴蝶纹身,这次你警惕了,特意问她有没有服药,就像刚才在池子边问我一样,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你故技重施,将她带到这里来,骗她喝酒,柳满儿因为双硫仑样反应引发的急性心衰死亡,你将她手臂上纹有蝴蝶图案的皮肤割下来,再抛尸东郊,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吧?” 苏鸣汐环顾着四周,神情悠闲,大大的眼睛犹如一只猫,张如风看着过于镇定的她,狐疑地喃喃道:“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你喝了这么多酒,怎么还没有反应?” “我没有反应,是因为我的纹身是假的,我根本没有吃头孢类药物,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苏鸣汐拿出一个录音笔,按下按钮,饱满的红唇边绽放出笑意,“张老板,我想一会儿到了警察局,你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 张如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警察?” 苏鸣汐歪了歪脑袋,道:“不算吧,我算是顾问。” 听到她不是警察,张如风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望着眼前娇小的女孩,眼神带着嘲讽:“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吗?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我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张如风从浴袍的袖子里抽出一把美工刀,苏鸣汐看了一眼桌子,上面空空的,看来是她刚才穿浴袍时,把刀偷偷藏了起来。 “鸣汐,很高兴认识你,不过现在,我只有请你去死了。”张如风的尾音上扬,带着一种疯癫的愉悦,苏鸣汐缓缓转过头,看着被绿色植物遮蔽的窗口。 张如风朝她冲了过来…… 沈于州跑到林荫小道上,左右看了看,她到底去哪里了?他摸了摸嘴唇,心里有些焦躁,这时,他看到鹅卵石地上,有一根淡粉色的橡皮筋,沈于州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会儿,这好像是……苏鸣汐扎头发的橡皮筋! 沈于州将橡皮筋握在手里,大步朝前跑去,林荫路的尽头,是一栋清幽典雅的白色建筑,从外表来看没有什么可疑,沈于州探头张望着,突然,他看到一扇被树枝绿叶遮盖的窗户,窗口处摆着一盆向阳花,那朵向阳花的阳光被挡住了,看上去恹恹的,沈于州却想起蝶翼纹身店二楼,也摆着同样的花。 沈于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房间里站着一个女人,地上还有两条平躺的腿,沈于州眼神一历,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手肘挡住脸,撞破了玻璃,他整个人冲进房间里,下一秒却愣住了。 苏鸣汐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一个穿着浴袍的女人倒在地上,闭着眼睛,苏鸣汐歪头笑了:“沈队长,你来了?她是这家温泉酒店的老板,也是本案的凶手。” 沈于州愣了一下,惊讶道:“什么?” 苏鸣汐拿出录音笔,抬起他的大手,展开,放在他的手心上,沈于州看了一眼昏迷的女人,说:“你是怎么……” 苏鸣汐狡黠一笑,她举起手,沈于州看到她的手心有一个圆形的电击器。 “又夏哥告诉我,追击真相的前提是要保护好自己。” 警车和救护车赶到了,昏迷不醒的张如风被抬上车,苏鸣汐站在白色建筑前面,一件宽大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苏鸣汐转过头,看到了沈于州。 第14章 染血的蝴蝶 苏鸣汐白皙的小脸掩盖在乌黑的发下,沈于州抬起手,他的手腕上套着苏鸣汐的粉色橡皮筋,沈于州简单地给苏鸣汐扎了一个低马尾。 沈于州问:“你没受伤吧?要不要也去医院做一个检查。” “不用,我没事。”苏鸣汐回答道,突然,她感觉从背后投来一道冰冷的视线,她猛地转过头,却看到唐槿跑了过来。 “苏小姐,你没事吧?你和沈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抓犯人呢?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唐槿的娃娃脸上写满了担忧。 沈于州沉声道:“如果人太多了,只会惊动凶手,这次多亏了苏小姐,以身犯险,才将凶手找到。” 唐槿看着苏鸣汐,眼神有几分复杂:“苏小姐……还真厉害啊,自己一个人制服了犯人,果然……不简单。” 苏鸣汐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正想询问,沈于州的声音传来:“这次纯粹是幸运,这种行为太危险了,苏小姐,绝对不可以有下次了!” “知道了知道了……”苏鸣汐转过头,看着一脸严肃的沈于州,在唐槿耳边小声嘀咕:“你们沈队长总是一本正经的,真啰嗦。” “可不是吗,我有时候也觉得他婆婆妈妈的……” “诶,你!”沈于州瞪大了眼睛,越过苏鸣汐看向唐槿,唐槿急忙一脸明朗道:“沈队,我先回局里了,还要给嫌疑人录口供呢!” “你别跑,我不需要录口供啊?”沈于州长腿一迈,跟了上去,苏鸣汐看着唐槿的背影,瓷玉一般的脸上带着令人看不懂的复杂表情。 回到淮城公安局,完整仔细地听完录音,沈于州和唐槿走进审讯室,看着神色憔悴但异常平静的杨祯,沈于州开口道:“杨祯,你是杀死楚兮和柳满儿的凶手吗?” 杨祯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着沈于州,声音沙哑道:“我不是已经承认了吗?我就是凶手。” “你用来攀爬窗户的绳索呢?” “我不是说了吗,已经烧毁了。” 沈于州语气严厉:“我去了你说的纹身店后巷,那里的确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是窗沿上并没有绳索摩擦的痕迹,以你的体重,还扛着一具尸体,毫无痕迹也太违反常理了吧?” 杨祯愣了一下,他冷着一张脸,回答道:“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会这么蠢,明明没有杀人还要故意承认吗?” “对啊,你为什么这么蠢?”沈于州直截了当道。 杨祯瞪着他,沈于州缓缓说道:“或者说,你不蠢,你是为了给别人顶罪。” 杨祯的手震了一下,他的目光躲闪,唐槿语气平和地问:“那个人,是如风温泉酒店的老板张如风,对吗?” 杨祯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唐槿和沈于州,沈于州说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张如风的杀人证据,你们曾经是一对恋人,张如风杀死受害者,仅仅是因为她们身上有蝴蝶纹身。” 杨祯闻言,闭上眼睛,脸上满是痛苦,过了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叹息道:“如风都是因为我,才会做错事,没错,我们曾经非常相爱,那个蝴蝶纹身,是我为了她设计的,她曾经因为服用完头孢类药物喝酒,而被送去急诊室,所以当你们提到头孢类药物时,我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如风……我看到楚兮和柳满儿的照片,她们纹身的皮肤都被割去了,我才确定,是如风下的手。” 沈于州看着他,道:“你很聪明,柳满儿提到过要去温泉酒店,所以你猜到张如风是在温泉酒店里看到楚兮和柳满儿的纹身,你故意在口供中提到如风温泉酒店,也是为了让我们确定,知道警方未公开现实的你,一定就是本案的凶手。” 杨祯点了点头,他抬起眼睛,望着沈于州,眼底满是凄楚。 “和如风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最开心的……只可惜年少时,我们都不懂得珍惜,我太坚持自己的梦想,她努力赚钱,买下了那个温泉酒店,为了生意,整天在外面应酬,她也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我抱怨她不理解我,我们争吵、冷战,到最后分开,但其实,现在反省,我又何曾理解过她?”杨祯的表情苦涩,“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我给楚兮和柳满儿纹那个蝴蝶图案,也是因为她们称赞如风的背漂亮,我以为我是在纪念我们的爱情,但是如风的偏执超出了我的想象,是我间接害死了那两个女孩,警官,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沈于州挑了挑眉:“什么事情?” 杨祯的神情一片平静:“如果如风想见我,麻烦你们告诉她,我不会再见她了。” 唐槿疑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我们的爱带来了无可挽回的罪孽,在我决定替她顶罪的那一刻起,我和她就彻底两清了。” 杨祯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两个小时,张如风在医院醒来,对于自己的罪行,她供认不讳,在知道杨祯替她顶罪后,她愣了一下,然后颤声说想见一见杨祯,在得知杨祯拒绝见她后,张如风哭出了声。 沈于州看着掩面哭泣的张如风,沉声道:“杨祯问过我们,向阳花的花语是什么,我回去查了,是沉默的爱,杨祯一直默默铭记守护着,但是你却用你的爱,伤害了无辜的人。” 张如风痛哭着,那张脸上再也没有了端庄和秀美,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万事委托事务所,苏鸣汐穿着长裙,乌黑的长发慵懒地披散在腰间,她拿着画笔,在纸上画了一只染血的淡蓝色蝴蝶。 静姐走了进来,她将手机递给苏鸣汐,做口型:“詹先生。” 苏鸣汐放下笔,急忙坐直了身体,接过手机:“又夏哥。” 手机那头传来男人冷冽的声音:“鸣汐,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苏鸣汐看着画上的蝴蝶,说道,“又夏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让我帮忙?你们明明都不想让我走父亲母亲的路。” 第15章 发布会上的疑点 詹又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男人沉稳的声音响起:“鸣汐,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苏鸣汐愣住了。 “你不到四岁,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在你的大脑里,构建了一个完整成熟的记忆宫殿,所有你看过的人事物,全部被储藏在宫殿里,你的学习能力,是普通人的百倍,那时候我们都说,你不愧是老师和师母的女儿……” 苏鸣汐低垂着眼帘,长睫微微颤抖。 “你本来应该比现在还要更聪明,但是你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 苏鸣汐的脑袋一阵眩晕,无数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她看到了掩映在树林间的别墅,还有站在林子中,一身白衣的少女。 少女的面容像蒙上了一层马赛克,模糊不清,但是苏鸣汐能看到,她鲜艳的红唇快咧到耳根,夸张地笑着。 她到底是谁?一想到她,苏鸣汐的心脏有一种宿命的阵痛感。 苏鸣汐低声道:“以前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十二岁之后,父亲把我的记忆宫殿锁了起来,钥匙,在你手里。” “是,老师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苏鸣汐握紧了手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隐隐觉得,和记忆中那个少女有关。 “但是现在,老师意识到,一直压抑你的能力,并不是长久之计。” 苏鸣汐心头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说:“父亲……打算打开我的记忆宫殿吗?” “老师决定给你正确的引导,二十五年前,老师遇到了师母,鸣汐,你也一定可以遇到你的光。” “我的……光?”苏鸣汐的眼神变得认真,“奥特曼吗?” “……”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叮铃咣铛,苏鸣汐听到詹又夏用难得失控的语气喊:“高队长,这是你这个月打碎的第十个盘子了!” 电话戛然而止。 苏鸣汐放下手机,看着暗下的屏幕,眨了眨眼睛,静姐的声音传来:“苏小姐,门口有人找你。” 苏鸣汐看到静姐脸上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笑意,苏鸣汐疑惑地走到门口,拉开玻璃门,沈于州站在阳光里,他穿着笔挺的警服,身姿挺拔板正,刚毅的面容带着成熟男人的沉稳。 他看着苏鸣汐,利索地拽了拽衣角,抬起手敬了个礼。 “苏小姐,我代表淮城刑侦支队,感谢你对案件侦破的大力支持。” 阳光有些耀眼,苏鸣汐想起了又夏哥的话,她眯了眯眼睛,轻声呢喃:“你该不会就是奥特曼吧?” “什么?” “没什么。”苏鸣汐侧过身,笑靥如花,“沈队长,进来喝杯茶吗?” “嗯……谢谢,那只蜥蜴不在吧?” “不在,不过……顾客寄养的蛇跑丢了,沈队长可以帮我找找吗?” “啊?!” 时间匆匆,淮城的四月是最美丽的季节。 下午,苏鸣汐和静姐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走出超市,看到门口正在举行一个抽奖,笑容甜美的工作人员看着她们:“两位想试一试吗?只要消费满200就可以免费抽奖,特等奖还没有被抽走哦。” 特等奖?苏鸣汐看着立牌上的大游轮,脑海中浮现出了热带海岛,沙滩和阳光。 苏鸣汐看向静姐,一脸期待:“静姐!” “交给我吧。”静姐挽起袖子,她把手伸进抽奖箱里,摸索了一会儿,最后拿出来一张金色的卡片。 工作人员捂住嘴,一脸惊喜地说:“恭喜你们,中了特等奖!” 礼花被拉响,周围传来掌声,苏鸣汐微笑着,小声对静姐说:“静姐,你又出手了?” “怎么会呢小祖宗。”静姐笑眯眯地牵动嘴角,“我早就金盆洗手了,刚才纯粹是靠运气。” 苏鸣汐竖起大拇指,工作人员拉下横幅,一张巨幅海报出现在苏鸣汐和静姐眼前。 “大型悬疑连续剧《烈日》发布会vip入场券?”苏鸣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是海岛游轮吗?” “那是一等奖哦,小姐。” “啊……” 于是,一周以后,言鼎酒店,宴会厅。 这部电视剧的导演是被称为电影圈之神的邹子徐,而且该剧的选题又十分尖锐,所以发布会引起了各界关注。 苏鸣汐穿着礼服,和静姐一起坐在vip席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导演邹子徐和演员们正在和来宾谈天说地,静姐激动地说:“那个演员的戏我看过,还有那个男演员,上个月刚上了综艺,最近很红呢!” 苏鸣汐微微皱眉,缓缓道:“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静姐疑惑地看向苏鸣汐,苏鸣汐说道:“你看海报上那个叫颜青青的女演员,占据的位置很大,是本剧的女主角,但是她今天并不在现场,那位邹导演,虽然谈笑风生,但视线一直紧张地看向楼梯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事情,但他又不能取消这次发布会。” 静姐看着邹子徐,说道:“是吗?我觉得他看上去挺正常的啊,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苏鸣汐没有说话,她顺着邹子徐的视线望去,看到楼梯边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穿着“x娱乐网站”的工作服,端着摄影机,手腕像端枪一样稳。 苏鸣汐站起身,走了过去,沈于州的摄像机对准了邹子徐,一张漂亮小巧的脸突然出现在镜头里,沈于州吓了一跳,放下摄影机,拉着苏鸣汐的胳膊走到一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鸣汐看着他,说:“沈队长都来了,看来这里的确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啊。” 她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描了整个大厅。 “七点钟方向,那个贴着假胡子装摄影师的是唐警官,姚警官假扮的是站在门口的保镖,黑衣墨镜,很酷哦,至于万警官……整个大厅有不少他的线人吧?他们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万警官选择伪装成最不引人注目的清洁工,实在是明智。” “沈队长,你的布置和指挥很不错啊。”苏鸣汐转过头,一脸的认真。 沈于州叹息,捂脸道:“谢谢你的夸奖,苏小姐。” 第16章 发布会上的意外 一个盘着头发,身材婀娜的漂亮女记者走到邹子徐面前,递给他一张名片,访问他关于电视剧的事情,邹子徐一脸温和地笑着,谦逊风趣,把女记者逗得合不拢嘴。 沈于州举起相机,突然,他的耳朵听到了异响,他抬起头,发现邹子徐头顶的吊灯有些松动。 不好!沈于州迅速反应过来,他敏捷地冲过去,将邹子徐和女记者推开,哐当一声,吊灯砸落在地,现场一片慌乱,邹子徐和女记者都被吓坏了,尤其是邹子徐,他面如土色,浑身抖个不停。 沈于州拿出对讲机,低声说:“玉荷,小万,维持现场秩序。” 姚玉荷摘下墨镜,大步走过来,万遥安脱下清洁工的衣服,拿出一个大喇叭,丢给姚玉荷,姚玉荷接过,两人一起安抚恐慌的媒体和宾客。 女记者捂着心口,惊魂未定:“太吓人了!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呢?” 沈于州检查着吊灯,他捻起一颗松动的螺丝钉,低声道:“这恐怕……不是意外。” 苏鸣汐抬头看着吊灯坠下的地方,要爬到那里,必须借用旁边的攀爬梯,苏鸣汐走到攀爬梯边,手放在上面,深吸一口气,脚踩了上去。 沈于州起身,耳边听到了一声惊呼:“苏小姐!你小心一点!别摔下来了!!” 沈于州猛地回身,看到苏鸣汐已经爬上了攀爬梯,他咬紧了牙关,这个人的胆子为什么总是这么大?! 沈于州跑了过去,唐槿也跟着跑了过来,看着攀爬梯上的身影,唐槿瞪大了眼睛。 “沈队,那不是苏小姐吗?她……” “嘘!”沈于州抬起手,他直直地盯着苏鸣汐,唐槿感觉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似乎在随时准备接住苏鸣汐。 等爬到最高点,苏鸣汐的手摸到了一个滑滑的东西,一下子没拉稳,沈于州往前一步,眼神阴沉,苏鸣汐拉住了杆子,她搓了搓手指上的东西,在鼻下闻了闻,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苏鸣汐缓缓从攀爬梯上下来,稳稳地踩在了地上,她看着紧张的三个人,疑惑道:“你们怎么了?” “小祖宗,你可吓死我了。”静姐拍着胸口,有些责怪地看着她。 “可不是吗苏小姐,你可吓死我们沈队了。”唐槿语气夸张,沈于州挑眉,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苏鸣汐举起自己的手,凑到沈于州的鼻子下面,沈于州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然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略带刺激性的味道。 “这是……他克莫司软膏的味道?” 苏鸣汐点点头,说道:“在吊灯上动手脚的人,有过敏性皮炎。” 沈于州沉吟半晌,拿起对讲机:“玉荷,小万,守住出口不让任何人离开,检查一下谁有过敏性皮炎。” “是,沈队。” “收到!” 刑侦支队守在出口,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做检查,媒体和宾客纷纷抱怨,一个圈内比较知名,平时形象儒雅温和的男演员抽着雪茄,吐了口烟圈,骂骂咧咧:“去你x的,凭什么怀疑我们?靠,我也差点被砸到啊!没用的东西!” 刚才和邹子徐站在一起的女记者偷偷从手包里露出手机摄像头,对准了男演员,演员转过头,刚好看到了她,女记者慌乱地移开视线。 男演员皱了皱眉,大步走过来,语气很不好:“你在干嘛呢?” “我……我没干什么。” 男演员眼睛一眯,粗鲁地抓住女记者的手腕,毫不客气地说:“手机给我!视频删了,居然敢拍我?!” “啊!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推搡间,手包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到处散落,沈于州和唐槿听到响动,转过头往这边看,女记者急忙蹲下身,捡起手机藏在怀里,男演员恼羞成怒,举起了手,一只手抓住了男演员的手腕,男演员转过头,看到了面色沉静严肃的沈于州。 男演员用力挣扎,沈于州的臂膀钢铁般纹丝不动,男演员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难堪:“你他妈的敢碰我?!老子投诉你。” “刑侦第一支队支队长沈于州,想投诉随意。”沈于州翻过他的手,撸起袖子,检查着他的皮肤。 过了一会儿,沈于州放开他,转过身走了,男演员揉着手腕,女记者望着沈于州的背影,眼里满是倾慕。 苏鸣汐站在角落里,观察着每一个人,突然,她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站在楼梯边,默默低头打扫的清洁工人,手上戴着厚厚的白手套。 沈于州从她面前走过,苏鸣汐冷不丁地抬手拉住他的衣角,沈于州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苏鸣汐努了努嘴,沈于州看到了那个清洁工人,沈于州走过去,开口道:“先生,请你把手套取下来。” 清洁工没有抬头。 “先生?”沈于州瞬间警觉起来,清洁工突然用力撞开沈于州,朝门口跑去。 “站住!”沈于州大步追上去,清洁工跑向苏鸣汐,大声喊:“滚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沈于州俯身,修长的腿一扫,清洁工被绊倒在地,沈于州打掉他的刀,压制住他,抬头问苏鸣汐:“没事吧?” 苏鸣汐蹲下身,摘下清洁工的手套,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膏味,她看到他的手上起了很多过敏的红疹。 邹子徐走了过来,他看着男人的脸,震惊不已:“曾鸣?给我寄恐吓信的人竟然是你?!” 恐吓信?苏鸣汐眸子一眯,果然,她猜的没错。 清洁工双唇紧抿,没有说话,这时,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跑了过来,他看着地上的男人,长叹一口气,道:“曾老师,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以前当邹导助理的时候,他并没有亏待你啊?” “没有亏待我?哼。”曾鸣看着邹子徐,眼睛里满是恨意。 第17章 恐吓信 “他没有亏待我?他自己的公司有税务问题,却让我去顶罪!”曾鸣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怒视着邹子徐,恨不得把他杀了,“他让我替他坐牢,答应会好好照顾我出车祸变成植物人的妹妹,但是我出狱以后,医院却告诉我妹妹早就去世了,这个混蛋根本没有管她!而我连妹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曾鸣声音凄楚,现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邹子徐面红耳赤,大声说:“你胡说八道!那个案子早就判下来了!你少诬陷我!罗殊,我要联系我的律师!!有证据就去告我啊!!” 曾鸣的眼底血红,他朝着戴眼镜的男人喊:“罗殊,你别傻了,还在为他卖命!你真的以为他会拍你写的剧本?看看我现在的下场吧!” “冷静一点!”沈于州正色道,“你憎恨邹子徐,所以给他寄了恐吓信,对吗?” 曾鸣冷哼一声,道:“什么恐吓信,我不知道,我刚出狱,知道今天有发布会,我是来要他的命的!” 沈于州愣了一下,转身对唐槿低声说:“去查一查,他是什么时候出狱的。” 唐槿点了点头,沈于州看着邹子徐,说道:“邹导演,看来你的新剧发布会,得取消了。” 邹子徐咬了咬牙,叹息了一声,他在眼镜男耳边交代了几句,眼镜男说了声“明白。”转身去和媒体来宾们解释了。 沈于州走到苏鸣汐和静姐身边,看着苏鸣汐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沈于州微微皱起眉,问:“苏小姐,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家静姐手气特别好,抽到了发布会的入场券。”苏鸣汐扬起笑脸,但她随即又嘟囔道,“但是我更想去海岛游轮,嗯,所以手气也不算特别好……” 唐槿走了过来,拍了拍沈于州的肩膀,低声道:“沈队,我查清楚了,曾鸣是前天出狱的。” 沈于州愣了一下,低声呢喃:“真的不是他……通知其他支队,把曾鸣带回局里。” 唐槿点了点头,邹子徐走过来,有些紧张地问:“沈队长,给我寄恐吓信的人,是曾鸣吗?” 沈于州沉默了几秒,回答道:“根据我们的查证,不是他。” “什么?!”邹子徐面色苍白,喃喃道,“那到底是谁?还有谁想害我?!” 沈于州说:“邹先生,酒店里有相对安静的场所吗?”邹子徐点头,道:“有,酒店的十三、十四层都是我常年包下来的,十三楼有一个总统套房,我带你们去!”邹子徐转过身,刑侦支队跟了上去,沈于州的视线瞥到门口,那个名叫罗殊的助理正在和一个人争吵着什么,沈于州走过去,看到站在罗殊对面的,是那个盘着头发穿着礼服的美女记者。 “商小姐,请你把东西交出来。”罗殊的语气很不客气。 女记者直视着他,不卑不亢道:“罗先生,你们让我删除录像和手机录音,我都照做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镜片下,罗殊的眼神有些冰冷:“你的录音笔呢?我刚才看到你拿出来了。” 女记者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录音笔,我不知道。” “别演了,我都看到你拿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录下的东西,是邹导的隐私?” 女记者看着他,冷笑一声:“什么隐私?是公司的税务问题,还是他让别人顶罪?” “你!”罗殊的脸上出现了恼怒的神情,他伸出手,拉扯女记者的衣服。 “你把录音笔藏在哪里了?!快交出来!” “你干什么?!混蛋,放开我!” “罗先生。”沈于州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罗殊转过头,沈于州说:“你没有权利搜查别人的身体。” 罗殊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沈队长,我……” 沈于州神情十分严肃:“我们会追查给邹先生寄恐吓信的人,同时也会调查曾鸣所说的事,罗先生,请你让这位女士离开。” 罗殊咬了咬牙,敢怒不敢言,大步离开了,美女记者望着沈于州,眼睛里满是温柔和仰慕,她拿出名片,递给沈于州。 沈于州看了一眼,疑惑地说:“商宁,x网专栏记者,这是?” “我的名片。”女记者莞尔一笑,“谢谢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次。” “商小姐,我只是职责所在……” “我知道我知道,沈队长不用这么严肃。”商宁说着,眼里盈满了笑意。 “谢谢你帮我解围。”商宁转过身,离开了大厅,沈于州看着手里的名片,一头雾水。 言鼎酒店外面,商宁坐上车,从盘起的黑发中取出一个录音笔,她美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众人乘坐观光电梯来到十三层,走进总统套房前,唐槿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沈于州转过头,看到了一脸坏笑的他。 “你干嘛?” “沈队,桃花运不错啊~” “什么?” “我看到了,那个美女记者给了你名片……” “她是为了感谢我,出于礼貌罢了。”沈于州的眼神毫无波浪,唐槿看着他的脸,叹了口气:“沈于州,你这个人心里是不是出了案子没有别的了?你单身至今是有原因的。” 沈于州不打算搭理他,他转过头,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苏鸣汐,他愣了一下,皱眉道:“苏小姐怎么来了?” 唐槿探到他耳边低声说:“苏小姐自己跟来的,要不要让她离开?” 沈于州没有回答他,他径直走到苏鸣汐身边,问:“静姐呢?” “静姐回事务所了,下午有客人。” “那你怎么回去?” 苏鸣汐翻起眼睛,认真思考,沈于州无奈道:“我送你吧。” “谢谢你,沈队长。”苏鸣汐看着沈于州,沈于州咳嗽一声,移开视线。 “邹导演是什么时候收到恐吓信的?”苏鸣汐话锋一转,问道。 沈于州也淡定地回答:“一周前,不过邹子徐拖到前两天才报警,他不愿意取消发布会,也坚持声称自己没有与人结怨,我们只能便衣埋伏在发布会里,寻找嫌疑人,本来以为就是曾鸣,但是他前天才出狱,根本不可能寄恐吓信给邹子徐。” “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封恐吓信?” 沈于州愣了一下,然后把万遥安喊过来,听到他的话,万遥安看了一眼苏鸣汐,小声说:“沈队长,你确定吗?” 沈于州点了点头,万遥安拿出一个物证袋,苏鸣汐看到袋子里装着一张纸,上面的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贴得整整齐齐:你会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第18章 排查 苏鸣汐接过物证袋,仔细看着,罗殊走了进来,站在邹子徐身边,邹子徐唤了一声:“沈队长。” 沈于州走过去,邹子徐一脸焦虑地说:“沈队长,还是找不到人吗?” 沈于州看着邹子徐,说道:“邹先生,请你坦诚一点,你最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邹子徐愣了一下,语气不善:“沈队长,你是在我说对警方有所隐瞒吗?你们自己抓不到人,却来怪我吗?” 沈于州的眉眼冷冽,道:“邹先生,关于曾鸣的事情你不是也隐瞒了我们吗?” 邹子徐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今天的意外,很有可能再次发生,而下一次,我不敢保证你会这么幸运。” 邹子徐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道:“我能想到几个人选,一个是我的副导演陈同,他经常抱怨我抢他的功劳,还有一个,是之前的场工,叫……” 邹子徐看向罗殊,罗殊急忙回答:“聂佳。” “对,就是那个聂佳,我只不过批评他做事效率低,他就发脾气,和我大吵一架,我把他炒了,我还记得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就只有他们两个吗?”沈于州问。 “嗯……没错,就只有他们两个!”邹子徐的眼神有些犹豫躲闪,沈于州微微皱起眉,苏鸣汐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万遥安疑惑地看着她。 苏鸣汐问:“这部电视剧的女主角颜青青呢?” 邹子徐和罗殊的脸色变了。 “她的海报这么大,却没有出现在发布会现场,而你身为导演,却没有觉得异常,这样也太奇怪了吧?” 邹子徐沉吟了半晌,罗殊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犹豫了几秒,说道:“颜青青……的确和邹导起过冲突,邹导只是请她吃了一顿饭,结果颜青青却诬陷邹导想要潜规则她……” 邹子徐恶狠狠地瞪了罗殊一眼,罗殊闭上嘴,低下头,沈于州的视线停留在邹子徐的脸上,他问道:“你能联系上他们三个人吗?” “我……应该可以。” 万遥安拍了拍沈于州的肩膀,沈于州没理他。 “我们会着重调查这三个人,邹先生,如果你……” 万遥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沈于州转过头,皱起眉道:“小万,你干什么呢?” 万遥安的表情有些僵硬:“额……沈队,苏小姐她把信从物证袋里拿出来了。” 沈于州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看到苏鸣汐戴着手套,拿着恐吓信,仔细观察了许久,然后放在鼻子下面,深吸了一口气,万遥安想去制止她,被沈于州一把拉住。 “苏小姐。”沈于州沉稳好听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发现吗?” 苏鸣汐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了一扇窗户,推开,可以看见悠悠的江水。 苏鸣汐猛地睁开眼睛,说道:“信纸上有股淡淡的霉味,应该曾经放在比较潮湿的地方,寄信的人住在江边,恐吓信上的字都是从杂志、海报上剪下来的,排列整齐,边缘平整大小一模一样,嫌疑人有重度强迫症,这张纸……是白马牌去年生产的28g打字纸,白马牌是老牌子了,现在供货很少,淮城总共只有三家文具店有售卖白马牌的纸,而那三家文具店……” 苏鸣汐的眼前浮现出淮城的大街小巷,她化身成一只猫,在路口、屋檐下穿梭。 “那三家文具店分别位于淮城的东城区和北街,都和淮江距离很远,给邹导演寄恐吓信的,是一个住在江边,有强迫症,而且经常全城跑的人。” 看着苏鸣汐眼眸里的神采,沈于州仿佛回到了十四岁的仲夏,那个名叫苏云的男人凭借着最简单的线索,就描绘出嫌疑人的模样,洞悉他的全部心理,沈于州现在都还记得,苏云那双含笑的,玩世不恭,狐狸一般的眼眸。 “这可信吗?”万遥安小声嗫嚅,沈于州开口说:“联系颜青青、陈同、聂佳,看他们是否符合条件。” 万遥安和唐槿对视一眼,回答道:“明白。” 刑侦支队联系上了颜青青和陈同,聂佳的电话打不通,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言鼎酒店。 总统套房里,陈同穿着西装,指间夹着烟,颜青青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 沈于州给他们倒了水,苏鸣汐坐在角落里,眼神凌厉地观察着两人,陈同的脸上有青色的胡茬,领带上有污渍,西装也皱巴巴的,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整洁讲究的人,寄恐吓信的,是一个有重度强迫症的家伙,苏鸣汐在心里,排除了对陈同的怀疑,至于颜青青……苏鸣汐看向她,女人时不时地低下头推墨镜,动作机械重复,是强迫症的症状。 沈于州的声音响起:“两位不要紧张,我们这不是拘传,只是简单了解情况,请问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住在哪里?”陈同愣了一下,回答道,“我住唐宫秋苑。” 唐槿抱着胳膊喃喃道:“唐宫秋苑,离淮江很近啊。” “你呢?颜小姐。” “半山别墅。”颜青青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伸出手想要拿桌上的杯子,第一下却错位了,沈于州看着她,道:“颜小姐,是不是戴着墨镜看不清楚?” “有一点。”颜青青又推了一下眼镜,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苏鸣汐看着她,缓缓皱起眉。 沈于州继续问:“你们最近都去过什么地方?” 陈同回答道:“最近我不在淮城,直到昨天之前,我都在律城。” “你不是这部电视剧的副导演吗?宣传期间,你却在别的城市?” 陈同冷笑一声,说:“副导演,我跟了他这么久,他的每部戏,几乎都是我拍的,每一个经典镜头都是我设计,我每天天不亮就到片场,废寝忘食,熬出了一身的病,邹子徐呢?他身为导演,来片场的时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每次来都乱塞演员乱加戏,就在《烈日》的拍摄到尾声时,他竟然带了一个女演员来,说是赞助商的女朋友,要给她安排一个重要的角色,还要把女主角的戏份大量删减,我不愿意,就和他发生了争吵,他说要把我从《烈日》里除名,他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难道我还要配合宣传吗?” 第19章 最后一个嫌疑人 陈同的语气里满是愤怒,众人都沉默了,看来这位执导了无数经典作品的名导,只不过是徒有其表。 沈于州沉声道:“邹子徐要把你从《烈日》除名,你对他心生怨恨,所以给他寄了恐吓信?” 陈同愣了一下,皱眉道:“恐吓信?什么恐吓信,我没有做那种事,我这段时间都在律城,有一个知道内情的导演找到我,希望和我合作,我已经有更好的出路了,没必要给他寄恐吓信。” 沈于州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情况,我们会去核实,颜小姐,你最近去了哪些地方?” 颜青青低着头,扶了扶眼镜,声音很轻:“我一直跟着剧组拍戏,没有去什么地方。” “你有去过东城区和北街吗?” 颜青青如同一个人偶,机械地掀唇:“我不记得了。” “颜小姐,你和邹导演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 颜青青的手一抖,咬了咬唇,没有说话,为了不伤害她,沈于州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罗秘书说,邹子徐邀请你一起吃饭,然后……” “我没有!”颜青青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抱着胳膊,肩膀不停地颤抖,“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沈于州急忙安慰她:“颜小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 颜青青捂住耳朵,轻声啜泣起来,沈于州有些手足无措了,女人一哭,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苏鸣汐走了过来,她抬起手,轻轻放在颜青青的脑袋上,颜青青的身体抖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我知道不是你。”苏鸣汐的脸上满是温柔,眼神犹如幽静的清池。 “颜小姐,你能摘下墨镜吗?” 颜青青沉默了一会儿,摘下墨镜,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她的左眼高高肿起,眼眶青紫一片,沈于州眼神一沉,说:“是邹子徐打的?” 颜青青缓缓点了点头,苏鸣汐说:“今天天气这么热,你却穿得这么严实,也是因为他吧?” 颜青青的脸上露出了愤恨的神情,她挽起袖子,苏鸣汐看到她白皙的手臂上全是青紫的伤痕,颜青青声音颤抖地说:“那天,邹子徐约我吃饭,说是想谈谈戏,我到了之后才发现,包间里坐着四个我不认识的男人,邹子徐说他们是赞助商,要我陪他们喝酒,我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当场拒绝了他,可是邹子徐恼羞成怒,竟然想用暴力逼我就范!他说我不识好歹,他会删光我的戏份,封杀我……我拼命逃离那个包间,邹子徐,他就是个禽兽!!” 颜青青哭了起来,姚玉荷在一旁安慰她的情绪,沈于州走到一边,对唐槿说:“调查陈同说的是否属实,这样看来,颜青青的嫌疑更大。” “不是颜青青。”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沈于州和唐槿转过头,看到了身材娇小的苏鸣汐,唐槿打量着苏鸣汐,怀疑地问道:“苏小姐,你怎么能确定不是她?” 苏鸣汐说:“颜青青拿杯子的时候拿空了,她应该是在遭受了邹子徐的殴打后视神经受损,看东西容易错位,恐吓信上的字排列整齐,颜青青不可能做到。” 沈于州看向颜青青,缓缓皱起眉,唐槿嘟囔道:“逼人接受潜规则,还实施殴打,他到底是导演还是黑社会啊?” 苏鸣汐扬起脸,唇边绽放出一抹笑容:“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说服了她,控告邹子徐故意伤害,邹子徐不会得意太久的。” 沈于州看着她,她狡黠微笑的模样和她父亲十分相像,犹如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唐槿摸着下巴,说:“不是颜青青的话,只剩下一个嫌疑人了。” “之前的场工,聂佳。” 这时,万遥安接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他跑了过来,低声说:“沈队,找到聂佳了,根据我线人提供的线索,他在一个网剧的拍摄现场当灯光师。” 沈于州眉一挑:“你还有当演员的线人呢?” “那是,我是谁呀?” “全体准备,出发去找聂佳。” 沈于州带着支队走出总统套房,看到罗殊站在外面,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一贯擅长的谄媚微笑。 “警察同志,辛苦你们了,找到寄恐吓信的人了吗?” 沈于州说:“不是颜青青和陈同,但是他们也不能离开。” “明白明白,我去给他们安排房间。” 唐槿看着他,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邹子徐呢?” 罗殊叹息道:“邹导身体不舒服,在十四层楼休息呢,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对了,警察同志,你们是要去找聂佳?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吧,刚好,邹导让我去公司处理紧急文件。” 沈于州点了点头,几人一起走到观光电梯前,电梯门一打开,苏鸣汐走了进去,唐槿看着小巧精致的女孩,低声说:“沈队,苏小姐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沈于州冷峻的眼眸里闪烁出一抹幽光,他缓缓道:“让她一起吧,如果不让她追查到真相,她是不会罢休的,这一点,和她的父亲很像。” 唐槿沉默了,他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于州走进电梯,站到了苏鸣汐身边,电梯门缓缓关上了,苏鸣汐看到罗殊按下一楼,电梯缓缓下降,到达一楼时,苏鸣汐听到了细微的咔嚓声,很是清脆,她伸出手拉住沈于州的衣袖,沈于州低下头,问她:“怎么了?” “沈队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沈于州眉头轻皱,仔细聆听,电梯门开了,一行人走了出去。 离开言鼎酒店,罗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哈着腰说:“邹导,我马上就回公司处理文件,您让我开白色那辆车?是这辆吗?” 罗殊跑到一辆白色宝马前,朝着楼上挥了挥手,几人抬起头,看到邹子徐站在十四楼的窗户前,还穿着那件在发布会上的西装。 “好的邹导,我办事情,您放心。”罗殊挂断电话,拉开车门,“警察同志,我就先回公司了。” 沈于州点了点头,看着罗殊上车,白色宝马缓缓离去,他转过身,说:“走吧。” 第20章 找到他了 刑侦支队来到网剧《仲夏之梦》的拍摄场地,沈于州出示证件,问导演:“聂佳在吗?” 导演皱起眉:“聂佳?谁啊?”副导演在一边小声提醒:“那个新来的灯光师,做事很麻烦的那个。” “哦,他啊,他就在那边呢。”导演直起身,指向棚内某个地方,沈于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穿着背心,正在调试灯光的男人。 导演撇了撇嘴,冷冷道:“就那破灯,他调了一个上午了,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苏鸣汐低声说:“反复无意义的检查,是强迫症的表现,明知毫无意义,却无法克制。” “聂佳也有严重的强迫症……”沈于州大步走上去,出示证件,说道,“聂先生,我们是淮城刑侦支队,请问你……” 看到沈于州的证件,聂佳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慌乱,他将灯用力地砸向沈于州,转身逃跑了,沈于州迅速追了上去,唐槿万遥安姚玉荷也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苏鸣汐跟着跑出了片场,她看到一个外卖员站在电动车边,合上送外卖的箱子,过了几秒又打开,然后又合上,他似乎想找到一个最完美的角度,表情严苛得如同在做一个严肃的实验,重复的动作并没有让他流露出厌烦,反而乐在其中。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外卖员拉低了帽子,跨上电动车离开了,苏鸣汐迅速记下了他的车牌号,前方传来一阵骚动,苏鸣汐转过头,看到聂佳上了车,沈于州直接打碎紧闭的车窗,结实的手臂伸了进去,抓住聂佳的衣领,唐槿顺势把手伸进去,打开车门,沈于州把人拽下了车,万遥安打开后备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沈队,你过来看!” 沈于州把聂佳铐上,走过来,看到后备箱里有很多邹子徐的照片,眼睛和嘴巴都被涂黑,照片上面还压了一把大砍刀。 沈于州眼神凝重,这时,他听到唐槿的惊呼:“苏小姐,你小心一点!” 沈于州探头,看到苏鸣汐站在聂佳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她清澈的瞳孔如同一面镜子,聂佳怒视着她,往前俯冲吼叫了一声,手铐碰撞车门发出清脆的声音,沈于州大步走过来,拉住苏鸣汐的手臂,声音低沉:“小心,离他远一点。” 苏鸣汐望着聂佳,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沈于州给聂佳的手铐加固,拍了拍手,说:“这辆车是你的吧?” “是我的。”聂佳梗着脖子,直视着沈于州。 “后备箱里的东西,也是你的?” “明知故问。” “你想杀邹子徐。”沈于州的脸色沉静,语气肯定,聂佳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瞪圆的双目里满是红血丝和愤怒,他用令人牙根发痒的阴冷声音说:“是啊,我是想杀了他,我只不过是不小心把水泼在了他身上,他就当着剧组所有人的面辱骂我,开除我,就算我到了新的剧组,我也不会放过他,等我找到机会,我一定要杀了他!” “恐吓信也是你寄的?” 聂佳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疑惑。 “恐吓信,什么恐吓信?” 沈于州和唐槿对视一眼,唐槿说:“你会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那封恐吓信,不是你给邹子徐的?” “不是他。”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沈于州和唐槿回过头,看着苏鸣汐。 苏鸣汐开口道:“后备箱里的照片,邹子徐眼睛被涂抹的方式十分凌乱粗暴,但是寄恐吓信的应该是一个极其谨慎小心,做事一丝不苟的人,而且,聂先生是暴躁型人格障碍,这样的人,是不会有耐心把字一个一个地剪下来,整齐地贴在纸上,寄给邹子徐恐吓他的,他会选择的报复方式十分简单直接,那就是杀了邹子徐。” 沈于州看着喘着粗气,仿佛野兽一般的聂佳,苏鸣汐的声音再次响起:“淮dp。” “你说什么?”沈于州转过头,苏鸣汐的眼眸明亮,如同天上的星辰。 “沈队长,查一下这个车牌号吧。” 沈于州沉默了,唐槿在一旁小声说:“这靠谱吗?我们又不知道车牌的主人是谁,这样会不会浪费时间?” “去查。”沈于州沉声道。 唐槿眨了眨眼睛。 沈于州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去查一查那个车牌号。” 唐槿看了苏鸣汐一眼,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电脑,打开一个软件,输入淮dp,一个男人的资料出现在屏幕上,唐槿看着,说:“杨琦,男,32岁,职业是外卖员。” 苏鸣汐看着照片,说道:“唐警官,能不能查到他的电动车都去过哪些地方?” “当然没问题。”唐槿活动了一下手上的筋骨,敲击键盘,一张地图出现在屏幕上。 “杨琦是在全城送外卖,他去过江边,也去过东城区和北街,诶,他还去过《烈日》拍摄的影视基地送咖啡。” 苏鸣汐的眼神变得深沉,她低声道:“看来,我们找到他了。” 沈于州联系了罗殊,罗殊好像在会议室里,压低了声音:“沈队长,你们抓到嫌疑人了吗?” “罗先生,你对一个叫杨琦的外卖员有印象吗?” “杨琦?这……我们在片场拍戏的时候每天都会订很多外卖,我对外卖员确实没什么印象。” “你仔细想一想,他是送咖啡的,应该和邹子徐发生过争吵。” “送咖啡……我想起来了!我们在拍杀青那场戏的时候,点了咖啡,那个外卖员一个一个地摆杯子,动作慢吞吞的,邹导就过去训斥了他几句。” “然后呢?他们有没有争吵?” “争吵倒是没有,只是那个外卖员一直用很恐怖很愤怒的眼神看着邹导,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背脊发凉呢。” 挂断电话,沈于州立刻让唐槿查找杨琦的住址,半个小时后,刑侦支队赶到了一个位于江边的老式小区。 第21章 悬吊的人 沈于州打开车门,苏鸣汐从黑色jeep上下来,正午时分的江风吹来,撩起她的发丝,露出白皙的小脸。 一行人来到杨琦家门口,沈于州抬手,正准备敲门。 门开了,杨琦提着一个塑料袋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与沈于州四目相对,然后想跑,沈于州一把将他拿下。 万遥安揶揄道:“沈队,今天这是怎么了,每个人看到你都想跑。” 沈于州将挣扎的杨琦压在墙上,唐槿夺过他手里的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是几张杂志的纸,有些字被剪了下来,纸上有几个整整齐齐的方形空洞,唐槿拿出恐吓信,把纸蒙上去,发现大小完全吻合。 苏鸣汐拿过纸,闻了闻。 “这个潮湿的霉味,和恐吓信上的一模一样。” “这封信是你寄的?”沈于州声音低沉地问,他的手臂箍着杨琦不能动弹。 杨琦瞪大了眼睛,他的神情很焦虑,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啃食着。 “没错,是我!我好不容易把杯子摆得整整齐齐,哪怕有一毫米的偏差,我都会无比难受,但是那个混蛋导演,竟然把我辛辛苦苦摆好的杯子掀翻在地上,我绝对不会原谅他!!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杨琦大吼着,万遥安啧啧道:“虽然邹子徐不是什么好人,但就因为他弄乱了摆好的杯子就寄恐吓信?这也太荒谬了吧。” “的确是很荒谬。”苏鸣汐的声音响起,“但对于杨琦这样的重度强迫症患者来说,内心的秩序被扰乱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这会让他对邹子徐产生极大的恨意,人性很复杂,但有时候又简单得可怕,就像我父亲说的,人心如同魑魅魍魉。” 沈于州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 杨琦被押送回警局,刑侦支队返回言鼎酒店,准备告知邹子徐,jeep车上,万遥安放下手机,眉头浅皱:“邹子徐没有接电话。” 沈于州心里咯噔一下,握紧了方向盘,副驾驶座位上的苏鸣汐眼神变得凛冽。 jeep一路开到言鼎酒店,几人下车,这时,罗殊的白色宝马也正好停在门口,他从车上下来,看到沈于州他们,他焦急地说:“警察同志,你们找到寄恐吓信的人了吗?我一直打不通邹导的电话,不放心所以赶了回来……” “你也打不通?”沈于州低声呢喃,这时,姚玉荷无意间抬头一瞥,发出惊呼:“沈队,你看!” 沈于州抬起头,只见阳光照在观光电梯的顶部,一个人影悬挂在那里。 苏鸣汐瞪大了眼睛,沈于州低呼:“不好,出事了!唐槿,把后备箱里的绳索拿上。”他冲进酒店,立刻联系管理人员停用观光电梯,然后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乘坐员工电梯来到顶楼,观光电梯顶部的门紧闭着,工作人员按下开门按钮,眼前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个男人背对着电梯门,悬吊在横梁上,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苏鸣汐往下看了一眼,下面是黑洞洞的电梯井。 罗殊捂住嘴,神情无比惊恐:“邹导,怎么会这样?!” 沈于州眼神凝重,沉声道:“唐槿,上绳子。”唐槿拿出专用的警绳,套在沈于州的腰间,固定好,然后和万遥安姚玉荷一起,拽紧了绳子的末端,沈于州咬了一个微型手电筒,戴上手套,把身体探进去,宽厚的肩膀扛起尸体,解开悬挂在横梁上的麻绳,唐槿等人使出了浑身力气,苏鸣汐也上前帮忙,拽住警绳的另一端,把沈于州拽了回来。 沈于州把尸体小心平放在地上,众人看到邹子徐的面色已经青紫,脸部肿胀,双唇张开,舌头吐得老长,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罗殊捂着嘴,走到一边扶着墙呕吐。 沈于州看着邹子徐脖子上的勒痕,英挺的眉目间满是冷峻,罗殊捂着嘴,哽咽道:“邹导怎么会死?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唐槿说道:“对啊,我们离开言鼎时,还看到他站在十四楼朝我们招手呢,我记得那个时候正好是……一点半。” 沈于州摸着下巴,声音低沉:“也就是说,邹子徐的死亡时间,是一点半之后,通知法医部,封锁整个酒店,询问证人。” “是!” 黄法医赶到了,他蹲下身,检查着邹子徐的尸体,说:“死者身上唯一明显外伤是颈部勒痕,初步断定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我会把悬吊死者的麻绳带回局里,检查指纹。”沈于州点了点头,他转过头,看到苏鸣汐站在电梯井边,探头望里面看,沈于州走过去,提醒道:“苏小姐,小心一点。” 苏鸣汐的声音回响在电梯井里:“沈队长,你看,这里有脚印。”沈于州拿出手电,仔细一看,电梯井边缘的确有一半脚印,沈于州急忙让黄法医过来取证,法医部小心翼翼地提取脚印,搜查完现场后,黄法医把邹子徐装进了尸袋里。 沈于州和苏鸣汐走进楼梯间,下一层就是十四楼,也是邹子徐的私人场所,这里装饰得清雅别致,墙上挂着邹子徐导演的电影电视剧海报,唐槿和万遥安站在走廊上,沈于州走上前去:“询问过证人了吗?” 唐槿回答:“一点半以后,没有人看到邹子徐离开房间,而来过十四楼的,只有被暂时安置在这里的陈同,颜青青,还有一个姓林的清洁工。” “他们人呢?” “我把他们集中在一个房间了。” “好。”沈于州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第22章 无人进入的房间 十四楼,vip套房里,颜青青坐在沙发上,陈同站在窗边抽烟,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保洁人员站在角落里,表情不安局促,苏鸣汐看到她的手指不停地搓着什么,隐约有细屑从她的指尖落下。 看到沈于州,陈同熄灭烟头,踱步到他面前,不耐烦地说:“沈队长,怎么还不让我们走啊?还没找到寄恐吓信的人吗?” 沈于州看着他,开口道:“我们已经找到给邹子徐寄恐吓信的人了。” 闻言,颜青青急忙站起身:“什么?已经找到了?那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走?” 姚玉荷开口说道:“邹子徐死了。” 此言一出,陈同愣了一下,颜青青捂住嘴,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苏鸣汐看向那个姓林的保洁人员,她压低了脑袋,看不清楚表情,但她不停搓动的手,暴露了她紧张不安的情绪。 陈同挠了挠后脑勺,说话都带着烟味:“警官,他死了……你们把我们留下来,不会是怀疑我们吧?” “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不会随便怀疑任何人,但是,我们要例行问话,三位一直待在十四楼,对吧?” 三人点了点头。 “你们的房间都在什么地方?” 陈同回答道:“我的房间在电梯旁边。” “我的房间在走廊中间。”颜青青小声道。 沈于州看向低着头的保洁人员,说:“林玉梅小姐,你呢?”林玉梅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她是一个中年女子,眼角有着不加掩饰的皱纹,眼睛里满是比她本来年龄还要浑浊的沧桑。 “我……我只是负责打扫的。” 沈于州展开十四层的地图,指着一个房间,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看到邹子徐身影的房间,我问过言鼎的经理,邹子徐非常喜欢这里的下午茶,所以特意包下了十三层和十四层,而这个房间,是邹子徐的私人办公室。” “这事儿我们知道啊。”陈同又点燃了一支烟,“邹子徐来言鼎酒店的私人办公室比回家还勤呢,美其名曰是这里幽静,他好找灵感,呸!胡说八道,谁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苏鸣汐被烟味呛到了,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沈于州瞥了她一眼,走到陈同面前,拿走他的烟,熄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陈同挑了挑眉,也没有说话。 沈于州捻了捻手指,问道:“一点半以后,你们有离开自己的房间,或者和邹子徐见面吗?” 陈同搓了搓手,说:“罗助理给我安排了房间以后,我就一直在房里睡觉,直到那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娃娃脸警官敲门叫我出来。” 沈于州看了唐槿一眼,问:“颜小姐,你呢?” “我……我……” 沈于州俊朗的眉一挑,道:“颜小姐,你怎么了?” 一个细微如蚊吟的声音响起:“警察同志,一点半以后,我看到颜小姐去过邹导的房间,她还很生气地拍邹导的房门。”众人转头一看,是那个叫林玉梅的保洁,颜青青怨恨地瞪了林玉梅一眼,瘦弱的中年女人立刻窘迫地低下头。 “颜小姐,她说的是真的吗?” 颜青青咬了咬唇,回答道:“我的确去过邹子徐的房间,但他并没有给我开门,而且那时候,他还没有死!” “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颜青青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罗助理走后,我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我收到了邹子徐的短信,他说我诬陷他,不但要在业内封杀我,还要告我,他这样颠倒黑白,我当然生气,直接就去找他了,我拍了拍邹子徐的房门,听到他大声说,说我胡说八道,说我诬陷他,叫我赶紧滚,我生气了,告诉他我一定会用法律的武器和他斗到底,然后我就离开了,警官,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根本没有看到邹子徐,而且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 沈于州看着颜青青,问道:“你听到邹子徐说话,是什么时候?” 颜青青想了想,回答:“大概是两点钟左右?” 沈于州陷入了沉思,这么说来,邹子徐的死亡时间是在两点钟之后。 苏鸣汐看着垂着头的林玉梅,问:“林小姐,你进过邹导演的房间吗?” 林玉梅的肩膀一抖,声音细微:“我,我没进去过,邹导演不让我进他的私人办公室,我只是在外面打扫走廊。” 苏鸣汐看着她,双眸明亮如同浓雾中的阳光,林玉梅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沈于州做好记录,说道:“我们已经了解了基本情况,请你们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淮城。” 走出vip房,刑侦支队打算去邹子徐的私人办公室看看,却发现门关着,沈于州联系了罗殊,罗殊急忙拿着钥匙赶来,打开门,沈于州转过头,没有看到那个总是认真思考的娇小少女。 沈于州停下了脚步,凝神张望,唐槿疑惑地看着他。 “沈队,你在看什么?” “……苏小姐呢?” 唐槿捂着嘴笑了起来:“沈队,这么离不开苏小姐啊?你该不会是……” 沈于州的巴掌拍在了唐槿的脑袋上。 “行了,少说废话,走吧。” 唐槿揉着脑袋,嘴里抱怨嘟囔。 一行人走进邹子徐的私人办公室,里面的装潢没有什么特别,一张古朴的茶桌,地上铺陈着绿色的容貌地毯,沈于州走到窗边,看向楼下,刚好能看到那辆白色的宝马。 罗殊走到沈于州身边,叹息一声。 “我离开言鼎酒店的时候,邹导还站在这里和我招手呢,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沈队长,邹导会不会是自杀啊?” “自杀?”沈于州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罗殊的眉宇间满是惋惜和忧愁,他沉声说道:“发布会的骚乱之后,邹导的心情很低落,他知道,那些媒体一定会大肆报道,他算是身败名裂了,所以我觉得,邹导可能是一时想不开……” 沈于州没有说话。 这时,唐槿从挂在衣架上的黑色西装外套里,找到了一个手机,他拿着手机走过来。 “沈队,这个是邹子徐的手机。” 沈于州点了点头,道:“拿回局里破解。” “是!” 第23章 自杀还是他杀? 检查完邹子徐的私人办公室,经过了解,私人楼层没有监控摄像头,沈于州让唐槿拷贝了观光电梯和员工电梯里的监控录像。 傍晚时分,刑侦支队走出言鼎酒店,沈于州一眼便看到了靠在jeep车边的少女,沈于州加快脚步上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了苏鸣汐。 “苏小姐,你去哪里了?” “我去调查了一点事情。”苏鸣汐扬起小脸,“沈队长,你们要回局里吗?” 沈于州点了点头。 “我跟你们一起吧。”说完,苏鸣次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沈于州还没反应过来,苏鸣汐已经上了车。 唐槿撞了撞沈于州的手臂。 “苏小姐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唐槿的声音带着戏谑,沈于州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唐槿急忙住嘴不说话了。 回到淮城公安局,天色已经暗淡,办公室里,支队的警员们吃着外卖,议论纷纷。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警员站起身,小跑过来,朗声道:“沈队长,我们支队长给你们支队订了晚餐。” “替我谢谢你们唐队长。”沈于州抬手拍了拍年轻警员的肩膀,“对了小杨,你们在讨论什么啊?这么起劲。” “你们还不知道吧?就是那个导演邹子徐。” 沈于州眉头紧锁:“媒体知道他的死讯了?我们不是封锁了消息吗。” “不是不是,沈队长,您自己看吧。”小杨把手机递给沈于州,“都上热搜了。” 沈于州看着热搜新闻:“邹子徐公司涉嫌债务问题,让前任助理顶罪,揭露一代名导的黑暗真面目!” 点进去是一条录音,曾鸣大声控诉着邹子徐,还有邹子徐愤怒苍白的狡辩:“你胡说八道!那个案子早就判下来了!你少诬陷我!” 评论都是一边倒,骂邹子徐道貌岸然,抵制他的所有作品,还有一些他跟合作过的演员也站了出来,沈于州呢喃道:“真被罗殊说准了,邹子徐这下算是身败名裂了。” “可不是吗。”小杨说道,“你们看这个叫若欣的演员,实名举报邹子徐将她灌醉带进房间,事后还拍下她的视频,逼迫她签下霸王条约,半年内,她累死累活地跑十个剧组,还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样的行为,的确太可恶了。”姚玉荷道。 苏鸣汐的脑袋凑了过来,她看到了若欣的照片,一个黑发齐腰,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的女子,苏鸣汐心头一顿,她觉得这个若欣,有些眼熟啊。 这时,法医部门的小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鉴定报告,他翻看着,说:“尸检还在进行中,但是麻绳和脚印的鉴定结果都出来了,电梯井边沿的脚印是属于死者的,麻绳上的指纹也属于死者,而且根据指纹的位置,可以确定,绳结是死者亲手系的。” 唐槿愣了一下,喃喃道:“亲手系的……沈队,我明白了!” 沈于州看向他,唐槿的眼眸亮晶晶的,他一脸自信地开口:“我们打开电梯井的门时,看到邹子徐是背对着我们的,我推测,案件的真相应该是这样。” 唐槿拿来一把椅子,站上去,他将领带系到房梁上,然后抓住领带的末端,沈于州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唐槿,你这是干嘛呢?” “案件重演啊。”唐槿解释道,“邹子徐当时就是这样站在电梯井的边沿,他套好绳结,把脖子伸了进去,然后他往电梯井里一跳,观光电梯是无法到达顶部的,他就这样在那个空间里,把自己给吊死了,所以,邹子徐是自杀,他不敢面对舆论,所以选择了这样一个决绝的方式。” 万遥安看着椅子上的唐槿,点头道:“这样也是很合理的,不然为什么现场只找到了邹子徐一个人的痕迹?” “我觉得……邹子徐不是自杀。”沈于州沉声道,“如果他要自杀,为什么不直接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去观光电梯顶部,这样不符合他的性格。” 唐槿陷入了沉思:“嗯……也是,不过想死的人,可能会有一些不符合常理的想法,这也是很正常的。” “邹子徐不是自杀。”苏鸣汐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众人转过头看着她。 唐槿站在椅子上,表情有些不满:“苏小姐,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邹子徐不是自杀啊?” 苏鸣汐走了过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唐槿。 “唐警官,你抓紧了。” “啊?我抓得很紧啊。” “嗯,很好,我数到三,你就往下跳。” “哈?!你在说什么……” 苏鸣汐没有给唐槿说话的机会,她伸出手,放在了椅背上。 “三,二……” “诶诶诶?!你干嘛呢?!等一下!!”唐槿紧紧抓住领带,求助地看向沈于州,后者不为所动。 “沈于州你就看着她欺负我是吧?你个重色轻友的……” “一。”苏鸣汐抓住了椅背,唐槿叫了一声,往下一跳,他紧紧地拽着领带的一角,整个人挂在房梁上,双脚差点踢到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万遥安,万遥安往后退了几步,嬉皮笑脸道:“老唐,你可得小心点,别误伤到我啊。” 唐槿抓着领带,一脸的提心吊胆:“你以为我想啊?这叫惯性好吗,我控制不了的……”说完这话,他自己都愣住了,沈于州眸子一沉,他明白苏鸣汐的意思了。 “苏小姐,你是想说惯性,对吗?” 唐槿跳了下来,转动着手腕,苏鸣汐说:“我目测了一下,观光电梯的电梯井宽度是1421,根据邹子徐的体重,代入惯性公式计算,邹子徐如果自己跳进电梯井,双脚肯定会因为惯性力踢到对面的墙壁,但是对面的墙上,并没有找到邹子徐的脚印。”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沈于州语气凝重:“邹子徐不是自己跳进电梯井的,他是被人挂上去的,很有可能那时候,他已经失去知觉了。” 第24章 消失的清洁车 黄法医走了进来,他看着房梁上的领带,扶了扶眼镜,俊秀的眉一挑。 “诸位这是在玩儿什么呢?” “黄法医,验尸结果出来了吗?”沈于州看着他。 黄法医点了点头,开口道:“根据验尸结果,死者有特殊的颜面征象,死因是压迫神经引起的反射性心跳停止,颈部皮肤有擦伤,甲状软骨板和环状软骨骨折,可以确定死者是死于机械性窒息。” 唐槿正色:“也就是说,邹子徐是被勒死的。” “确切的死亡时间呢?”沈于州问。 黄法医低垂着眼帘,看着验尸报告:“死亡时间在中午一点到三点。” 沈于州摸着下巴,凝神道:“那应该就是两点钟到三点,两点时,颜青青还在和邹子徐说话。” “我们还在死者的血液里,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 沈于州愣了一下:“安眠药,果然,凶手是先让邹子徐失去知觉,再将他挂在电梯横梁上的,唐槿,电梯里的监控录像呢?” 唐槿拿出小巧的u盘,笑了起来:“都在gxy 里呢,对了沈队,我们不是在私人办公室里找到了邹子徐的手机吗,我已经成功破解了。” 沈于州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越来越快了啊。”唐槿一脸自豪地拿出手机,打开短信息,说道:“在两点钟的时候,邹子徐给颜青青发了一条信息,内容是指责颜青青诬陷自己,要起诉她,而且……言语侮辱性极强,所以颜青青才会马上去找他算账,短信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不过有一个错别字。” “错别字?”苏鸣汐走了过来,她看着那条短信,呢喃道:“像你这种居心叵测的**,我剪得多了,‘见’字错了。” 唐槿点点头:“估计是输入法的原因吧。” 苏鸣汐看着短信,陷入了沉思。 黄法医把验尸报告交给沈于州,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黄法医,等一下!”苏鸣汐急忙追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沈于州皱起眉,往前一步,唐槿唤了他一声:“沈队?不是要看电梯的录像吗?” 沈于州的身体顿了顿,回过头。 已经是晚饭时间,所有人的肚子都咕噜作响,沈于州说:“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大家边吃边看。”姚玉荷和万遥安把外卖摆在桌上,打开盖子,香气四溢,唐槿搬来电脑,将小巧的gxy插进接口,调出监控录像,众人看到,十二点半时,罗殊和邹子徐走进电梯,罗殊在跟邹子徐说着什么,邹子徐看上去心情烦躁,朝他摆了摆手。 电梯来到十四楼,两人一起走出去,一点一十五分,罗殊独自一人走进电梯,他推了推眼镜,手指在空中停顿了几秒,按下楼层。 唐槿吃了口糖醋肉,嘟囔道:“这个时候,正好是我们问完颜青青和陈同,出来碰到罗殊,而邹子徐留在十四楼的私人办公室休息。” 过了几分钟,电梯门再次打开,这次进去的是罗殊,颜青青和陈同,三人站在电梯的角落里,冷着脸不说话,罗殊把他们带到十四楼安排房间。 最后,是沈于州一行人,乘坐观光电梯下楼,直到快两点时,清洁工林玉梅推着小车走进电梯,升到了十四楼,而员工电梯,也没有其他人进出。 万遥安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奇怪了,在邹子徐遇害的时间段,没有人乘坐电梯啊,可是邹子徐的尸体是在顶楼被发现的,凶手是通过什么途径把他带上去的?” “消防通道……”沈于州喃喃道,他往一碗白饭里夹着菜,“十四楼到顶楼的消防通道里没有监控摄像头,凶手是走楼梯把邹子徐搬到顶楼的。” “凶手的力气这么大,肯定是成年男性!”万遥安笃定道,“那就基本可以排除颜青青和林玉梅的嫌疑了,林玉梅身材瘦弱,就凭她一个人肯定不可能扛着一具尸体上楼,颜青青的眼睛还受了伤,嫌疑最大的就是罗殊和陈同!罗殊有不在场证明,邹子徐遇害的时间段,他一直在公司,那就只剩下陈同了!他说他没有离开房间,谁知道是真是假?” 沈于州又夹了一个鸡腿,眸子里暗光沉沉,没有说话,唐槿看着他,疑惑道:“沈队,你一直往旁边的碗里夹菜干什么?难道……你在帮苏小姐留菜?” 唐槿的脸上露出了八卦神情,沈于州筷子头一转,鸡腿塞进了唐槿的嘴里。 “咳咳咳咳……沈队你不用害羞嘛……” 沈于州看着屏幕上的监控录像,俊朗的眉头紧锁,他总觉,有哪里不对劲。 黄法医走进办公室,轻轻掩上门,搓了搓手,走到桌边揭开泡面的盖子,一瞬间,浓郁的香味充斥了整个房间,他吸了吸鼻子,兴奋地拿起叉子,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张从门口探进来的小脸。 “黄法医!”苏鸣汐露出了笑容,小鹿一般的眼睛弯弯的,十分好看。 黄法医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泡面,欲哭无泪,这是又吃不成的节奏啊…… 苏鸣汐走进办公室,打开精致的手包,拿出一个密封得极好的袋子,递给黄法医,黄法医接过,仔细一看,发现袋子里装着一些浅黄色的细屑,他微微皱起眉:“这是……” “黄法医,你能帮我化验这里面的物质吗?”苏鸣汐扑扇着长睫毛,黄法医愣了一下,犹豫又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香喷喷的泡面,苏鸣汐双手合十,道:“拜托了黄法医!我送你五张优惠券……不,十张!” 黄法医看着一脸真诚的少女,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苏小姐,我真是怕了你了……” 办公室里,一碗白饭上堆满了肉和菜,沈于州修长的手指轻抚下巴,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其他人已经吃好了,唐槿收拾着残羹,看着沈于州坚毅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谁说身体是一切的本钱,结果只顾着给别人留饭,自己却没吃几口。” ”清洁车。”沈于州突然开口,唐槿愣住了。 “沈队,你说什么?” 沈于州微微转过头,露出轮廓深邃的侧脸。 “林玉梅进电梯的时候是推着清洁车的,但是我们在十四楼却并没有发现,如果她没有离开那一层,那清洁车去哪里了呢?” 第25章 密室 闻言,唐槿恍然大悟:“消防通道里有逃生滑梯,如果把邹子徐的尸体藏进清洁车里,就算是身材瘦弱的林玉梅,也可以通过逃生滑梯把他搬到顶楼!” 众人对视一眼,破案仿佛有了希望,姚玉荷道:“但如果林玉梅是凶手,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陈同和颜青青对邹子徐都有恨意,但林玉梅和邹子徐并没有什么交集啊。” 沈于州沉吟半晌,转身道:“调查一下林玉梅的社会关系,看她还有没有其他的家庭成员。” “是!” 法医办公室里,苏鸣汐站在窗边,观察着一盆白鹤芋,黄法医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报告。 “苏小姐,你在看什么?” “黄法医喜欢白鹤芋啊。”苏鸣汐伸出手,摸了摸青翠欲滴的叶子,“土壤湿度适中,叶片也很健康,黄法医果然是一个善良细心的人。” 黄法医愣了一下,摸了摸头,笑了起来:“苏小姐,你过奖了。” 苏鸣汐走过来,一脸期待。 “黄法医,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黄法医急忙说,“袋子里的碎屑主要物质是纸基,水基油墨,pvc胶面,这些都是壁纸的基本成分,我还发现了一些少许的清洁剂。” “壁纸……”苏鸣汐在一瞬间回到了言鼎酒店,她穿过走廊,打开一扇扇房门,最后走进了邹子徐的私人办公室,她站在一面鹅黄的壁纸前,轻声呢喃:“就是这里。”苏鸣汐转过头,看到了林玉梅,她瘦弱的身材穿着大垮垮的灰色保洁服,毛躁的黑发盘在脑后,眼神空洞憔悴。 “你说谎了。”苏鸣汐沉声道,“你进过邹子徐的私人办公室。” 黄法医看着苏鸣汐,精致甜美的女孩仿佛卡机的人工智能,瓷玉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黄法医轻声唤:“苏小姐,苏小姐?” 苏鸣汐回过神,她抬眸道:“黄法医,谢谢你的帮忙!”苏鸣汐拿着化验报告一溜烟地跑了,黄法医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懊恼地摸了摸后脑勺。 “说什么我善良细心,不会是糖衣炮弹吧?”黄法医转过身,打开泡面的盖子,愣住了,热腾腾的汤汁和面条里卧着一根火腿肠,苏小姐帮他重新泡了面啊…… 黄法医端起泡面碗,笑着摇了摇头。 唐槿坐在电脑前,移动着鼠标。 “沈队,查到了!” 沈于州走到唐槿身后,扶着椅背,电脑上出现了林玉梅的照片和身份资料。 “林玉梅,女,52岁,淮城人,言鼎集团员工……” “这些我们都知道,她有什么家人吗?” “林玉梅是孤儿,丈夫早逝,她独自一人带着女儿长大,她的女儿叫林若欣。” 唐槿找到了林若欣的照片,年轻女孩穿着淡蓝色的衬衫,乌发如藻,眉目如画,唐槿自言自语:“林若欣,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嗯,照片看上去也很眼熟。” “若欣。”沈于州开口道,“那个在热搜里实名控告邹子徐的演员,她是林玉梅的女儿!” 唐槿看着照片,道:“这下林玉梅有杀人动机了,女儿遭受了这样的伤害,林玉梅一定对邹子徐恨之入骨。” 沈于州抓起外套和车钥匙,语气急切:“所有人出发,找林玉梅回来问话。” 刑侦支队走出办公室,走过走廊的转角,苏鸣汐撞上了沈于州的胸膛,沈于州低垂着眼帘看她。 “苏小姐每次都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啊。” 苏鸣汐抬头看着沈于州,沈于州看着那双温软的眼眸,清了清嗓,移开脸庞。“你肚子饿不饿?我们在办公室给你留了饭,冷了的话自己用微波炉加热一下……” 唐槿举手道:“澄清一下,‘我们’指的是沈队长一个人。” “你……” “沈队长,你看这个。”苏鸣汐没有理会唐槿,把一份检测报告放到沈于州的手里,沈于州翻看着,微微皱起眉。 “这是……” “走进房间的时候,我看到林玉梅在搓手指上的东西,一些碎屑掉在了地上,我搜集了起来,拿给黄法医检验,发现是壁纸的纸屑,而整个十四层,只有邹子徐的私人办公室里贴有壁纸。” 沈于州翻着报告,喃喃道:“所以林玉梅进过私人办公室,她在说谎,苏小姐,我们在言鼎酒店的时候,你不知所踪,就是为了搜集这些碎屑?” 苏鸣汐点了点头,开口道:“上面还检测出了微量的清洁剂,只要对比一下,就可以知道是不是林玉梅用的那一种。” 沈于州放下报告,抬起头说:“我们也查了林玉梅,发现她的女儿林若欣,就是在网上实名举报邹子徐的演员,林玉梅的清洁车不见了,她很有可能用清洁车,通过逃生滑梯,把邹子徐搬到了顶层。” 苏鸣汐愣了一下,皱起秀气的眉:“你们觉得林玉梅是凶手?” “你不这样怀疑吗?” 苏鸣汐缓缓摇了摇头,她低声道:“我只是说,林玉梅进过私人办公室,但并不觉得她是凶手。”这下换沈于州愣住了,唐槿打破了僵局:“不管她是不是凶手,她一定说谎了,我们还是先找到林玉梅再说。”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刑侦支队来到了言鼎酒店,查到林玉梅现在是休息时间,沈于州让万遥安和姚玉荷去休息室找林玉梅,他和唐槿苏鸣汐一起,再次来到了邹子徐的私人办公室。 三人检查着那面鹅黄色的壁纸,并没有发现任何清洁剂留下的指印,唐槿疑惑道:“沈队,咱们是不是想错了?我们第一次搜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啊。” 苏鸣汐沉默不语,观察着四周,突然,她注意到墙角摆放着三不猴子的雕像,不看和不听的位置摆错了,苏鸣汐走过去,将两个雕像的位置摆放正确,这时,墙上一道暗门打开了,在这个办公室里,竟然还有一个密室! 沈于州走过去,看到密室的门内有一个指纹的湿印,他打开灯,里面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林玉梅的清洁车停在床边,酒红色的墙上挂着一幅维纳斯的油画,一块大屏幕正对着床,电视柜里摆放着编好号的cd。 第26章 她不是凶手 沈于州随便抽出一盘,上面贴着一个漂亮女孩的照片,他隐约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他和唐槿翻找了整个电视柜,没有找到林若欣的cd,看来林玉梅已经拿走了。 密室门口传来脚步声,三人回过头,看到姚玉荷和万遥安带着林玉梅站在密室门口,林玉梅看着自己的清洁车,脸色煞白。 沈于州大步走到林玉梅面前,表情严肃地说:“林女士,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林玉梅面如死灰,长叹一口气。 淮城公安局,审讯室里,林玉梅的两只手放在桌上,灰色的衣袖下,两截手腕消瘦得能看见骨头,沈于州给她倒了一杯水,开口道:“林女士,我们采集了密室门上的指纹,经过比对证实是属于你,你的清洁车也在密室里面,你对我们说谎了。” 林玉梅的肩膀微微发抖,唐槿的语气平和温柔:“林女士,我们已经查出来了,邹子徐对你的女儿林若欣,做出了很过分的事情。” 林玉梅闭上了眼睛,她唇边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仿佛是在克制愤怒,过了许久,她睁开浑浊的双眸,用沙哑的声音说:“没错,我进过那个密室。” 唐槿和沈于州看着林玉梅,林玉梅握紧了拳头。 “我命苦,从小父母早亡,丈夫早年间也因为工厂意外去世,我一个人带着女儿,靠打零工把她拉扯大,若欣想学表演,我就送她去学表演,是我做错了,如果她不当演员,就不会遇上邹子徐那个禽兽恶魔!!” “林若欣的梦想并没有错。”沈于州神色沉静,眸子里仿佛闪烁着光芒,“花不应该惧怕盛开,错的是邹子徐,还有那个圈子里肮脏的规则。” 林玉梅缓缓抬起头,拳头渐渐松开了,她的神情放松了一些。 “那天,若欣回到家,一句话也不说,脸上还有泪痕,她在浴室里待了四个小时,我怎么敲门她也不肯出来,那天以后,若欣的工作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就算回来也是满脸疲惫,人瘦了十几斤……我担心坏了,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才哭着说出了自己被邹子徐欺负的事情!邹子徐那个混蛋!居然还拍下了视频,要挟若欣,签下霸王合同,让她连轴转地工作,如果若欣反抗,邹子徐就会公开她的视频……” “于是你调查了邹子徐,知道他在言鼎酒店有一个私人办公室?” 林玉梅点了点头。 “若欣回忆,她被拍视频的地方是一个有大屏幕,墙上挂着油画的房间,我进入言鼎酒店当清洁工,却没有发现若欣所描述的房间,直到有一次,我在给邹子徐打扫私人办公室时,发现三不猴子的雕像摆错了,我顺手将它们换回来,那扇门就打开了。” 林玉梅冷笑一声,脸上多了几分讽刺:“三不,不说恶言,不做恶行,不起恶念,邹子徐的办公室里摆这样的雕像,真是讽刺,我本来想直接进去找若欣的碟片,但邹子徐正好回来了,我只好关上门出去,我一直都在等待,一个好的机会……” 唐槿问:“所以案发当天,你进入密室,是为了找林若欣的碟片?” “是的,我知道他们上午要举行发布会,所以快两点时,我假装打扫清洁,推着车走进了邹子徐的办公室。” “你当着他的面,进入了密室?” “不是,当时,邹子徐并不在办公室里。” “什么?!”沈于州和唐槿对视一眼,两人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单向玻璃外,苏鸣汐眸子一沉,万遥安疑惑道:“邹子徐不在办公室?难道他出去过?” 林玉梅继续说:“我看他不在,就摆弄雕像进入密室,顺手把清洁车也推了进去,我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贴着若欣照片的碟片,我赶紧把碟片掰断,离开了办公室,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我把清洁车落在密室里了!于是我急忙返回,这时,我却看到颜小姐气冲冲地敲门,办公室里传来了邹子徐的声音,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颜小姐和他吵了几句就离开了,但是邹子徐在办公室里,我不敢再进去,我一直在十四楼徘徊,思考应该怎么办,然后你们就来了,把去过十四楼的人都聚集在一个房间里,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到警察都来了,肯定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走进房间时,我觉得手指怪怪的,低头一看,发现指尖上沾到了黄色的壁纸,应该是我手上的清洁剂,让壁纸脱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停搓手指,把那些碎屑搓掉。” 沈于州坐直了身体,苏鸣汐正是观察到了她的动作,才收集那些碎屑的。 唐槿问道:“当我们问你是否进入过邹子徐的办公室时,你为什么要说谎?” 林玉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道:“你们说邹子徐死了,陈先生和颜小姐都没有进过办公室,如果我承认了,你们肯定会怀疑我就是凶手……” 林玉梅握紧了纸杯,苏鸣汐透过玻璃,看着身材单薄的她,眼眸里明暗交织,神情高深莫测。 走出办公室,沈于州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苏鸣汐走了过来,沈于州看着她,摸了摸脖子,道:“苏小姐,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点个东西?” “谢谢关心,不过我不饿。” “哟,咱们沈队还会关心人了……” 沈于州回头看了一眼唐槿,唐槿立刻捂住了嘴。 万遥安揉了揉眉心,说道:“林玉梅说她进入办公室时,邹子徐不在,那段时间邹子徐去哪里了?” 众人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姚玉荷猜测道:“林玉梅会不会在说谎?她就是杀死邹子徐的凶手,她用清洁车把邹子徐搬到顶楼,然后将车藏进密室里,只要我们没发现密室,就找不到她杀人的证据。” 众人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苏鸣汐的声音响起:“林玉梅不是凶手。” 第27章 凶手的手法 沈于州转过头,看着她,苏鸣汐眼神锐利地说:“邹子徐身上没有其他明显外伤,说明他是自己服下安眠药的,凶手是死者信任的人,而且套住邹子徐脖子的绳结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凶手是用什么方法让邹子徐自己系绳子的……?” 沈于州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邹子徐信任的人,只有罗殊。” 唐槿看着他:“可是罗殊有不在场证明,他离开酒店的时候邹子徐还活着,我们都看到了啊?” 苏鸣汐踱着步,喃喃道:“如果说……林玉梅没有说谎,她在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邹子徐,那也许邹子徐早就已经死了,窗口的身影,颜青青听到的声音,都是凶手的手法。” 唐槿和沈于州对视一眼,沈于州呢喃道:“如果凶手是罗殊,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法,让邹子徐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苏鸣汐沉吟了半晌,开口道:“沈队长,我需要再检查一遍案发现场发现的证物。” 沈于州看着她,点了点头:“好,我去办。” 物证室里,苏鸣汐戴着手套,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件证物,沈于州陪在她身边,犹如一座坚毅沉默的大山,万遥安在一旁窃窃私语:“沈队也未免太纵容苏小姐了吧?” 姚玉荷点点头,摸着下巴呢喃:“对啊,对待案子,沈队一向是一丝不苟,他为了苏小姐破了多少次例了?难道说……” 两人对视,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唐槿难得地收敛起笑容,娃娃脸上满是令人看不懂的深沉:“你们想太多了吧?沈队只是对苏小姐感到好奇而已,或者说是……对苏云,苏家的好奇。” 姚玉荷眨了眨眼睛:“苏云?小唐,怎么听你的语气,你也挺了解苏云的呢?”唐槿沉默了半晌,然后转过头,露出了平日里一贯的笑容。 “那当然了,苏云先生的大名,有谁没听说过?” 唐槿默默地看着苏鸣汐,将那一抹娇小的身影锁定在瞳孔中。 苏鸣汐看到桌子的一角摆着两台无人机,她缓缓走过去,仔细观察起来,沈于州解释道:“这是我们在邹子徐的密室里发现的,他平日里应该会用无人机来拍摄一些画面,只不过我们没有在上面发现摄像头。” 苏鸣汐沉默几秒,拿起遥控器,操纵起无人机来,无人机在空中完美地转了几个圈,万遥安笑道:“苏小姐还挺厉害的,平时也玩无人机啊?” 苏鸣汐将无人机降落,拿起其中一台,说道:“这一台有问题。” 沈于州愣了一下,问:“什么问题?” “声音有问题,沈队长,能把它拆开吗?” 沈于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沈于州拿出工具,将无人机小心翼翼地拆分,每一个部件整齐地摆在桌上,在拆到喷气机时,沈于州愣了一下,他眼神专注,用镊子夹出一张白色的碎纸。 众人走过来,疑惑道:“这是什么?” 沈于州观察了一会儿,喃喃道:“这个很像是……名片?” “名片?” 沈于州在身上东摸西摸,摸出了一张香喷喷的名片,他说:“这是那位叫商宁的女记者给我的名片,纸质好像是一样的。” 苏鸣汐眼眸一亮,开口道:“我记得在发布会上,商宁也给了邹子徐名片。” “可是邹子徐的西装外套里,并没有找到商宁的名片!” 苏鸣汐和沈于州对视一眼,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证物桌上的西装上面,苏鸣汐拿着两台无人机走过去,将无人机塞进西装里,然后操纵无人机飞起来,西装外套飘在了半空中。 唐槿等人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凶手所使用的手法?!” 苏鸣汐看着被无人机带到半空中的西装外套,沉声道:“没错,我们当时在楼下看到的,根本不是邹子徐本人,而是被无人机撑起来的西装外套,十四层楼的高度,再加上玻璃窗的反光,我们根本看不清楚是不是真人,我们以为他就是邹子徐的原因,就是这件他在发布会上穿的西装,还有……” “还有罗殊的电话。”沈于州接着说,“因为罗殊在和邹子徐通话,并且朝十四楼招手,所以我们以为邹子徐还活着,而证据,就是这张名片的碎片,凶手用无人机制造错觉,但是没想到装在西装口袋里,商宁的名片卡在了无人机上,凶手在处理时,慌忙扯走名片,却撕碎了一个角,能完成这一手法的,只有当时假装在给邹子徐打电话的罗殊。” 万遥安低声道:“如果罗殊是凶手,他是怎么让邹子徐自己拴绳结的?邹子徐的死亡时间变成了一点钟,但是罗殊一点一十五就出现在电梯里了,这么短的时间,他要给邹子徐服用安眠药,将他搬到顶楼挂到横梁上,这一切可以做到吗?” “当然可以。”苏鸣汐清脆的声音响起,“罗殊能做到,也只有罗殊可以做到。” 众人看向苏鸣汐,苏鸣汐举起一根手指:“他利用的是,电梯。” “电梯?” “只要罗殊一直把电梯停在十四楼,他将邹子徐搬到顶楼后,就可以踩着电梯,将邹子徐挂在横梁上,而那个时候,邹子徐的脚也是踩在电梯顶部上的,然后他走进电梯,按下十三楼的键,电梯下降,邹子徐也就这样被吊死在了电梯井里。” “原来如此!”唐槿瞪大了眼睛,“但是,两点钟的时候,颜青青还去找过邹子徐,还听到了他的声音啊。” 沈于州低垂着眼睫,开口道:“联系颜青青。” 刑侦支队让颜青青来了一趟局里,沈于州询问她当时和邹子徐的对话内容,颜青青愣了一下,说道:“我没有和他对上话,他似乎情绪很激动。” “没有对上话?”沈于州眉头一皱,“颜小姐,邹子徐当时的原话是什么?” “原话?让我想想……‘你胡说八道,真有证据就去告我啊!你少诬陷我!‘” 沈于州愣了一下,道:“就是这几句?你确定?” 颜青青点了点头。 沈于州沉吟半晌,站起身:“颜小姐,谢谢你的配合。” 第28章 决定性证据 颜青青离开后,办公室里,沈于州打开热搜,播放那条录音。 录音里是嘈杂的发布会现场,在曾鸣的控诉后,响起邹子徐恼羞成怒的声音:“你胡说八道!那个案子早就判下来了!你少诬陷我!罗殊,我要联系我的律师!!有证据就去告我啊!!” 姚玉荷眨了眨眼睛:“有几句话和颜青青说的一模一样。” 苏鸣汐缓缓开口:“颜青青听到的,不是邹子徐本人的声音,而是罗殊提前录好的音,那条激怒颜青青的短信,也是罗殊用邹子徐的手机发给她的,所以那条短信的言词如此充满侮辱性,为的就是确保颜青青看到短信后,会立刻去找邹子徐算账。” “然后罗殊算准时间,播放自动录音。”沈于州低沉的声音响起,“在我们询问陈同颜青青和林玉梅时,他就进入办公室,拆走了录音设备,将无人机放回密室里,手机放回邹子徐的西装口袋,罗殊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杀人手法,他应该早就有杀死邹子徐的念头了,但是他的动机是什么?” 苏鸣汐说:“他的杀人动机应该和他在电梯里跟邹子徐的对话内容有关。” 沈于州低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去一趟邹子徐的公司,调查罗殊和邹子徐的关系。” 刑侦支队来到邹子徐创办的经纪公司,里面进进出出的都是圈内的名人,一行人联系上邹子徐的秘书,穿着职业装,美丽干练的秘书给他们倒了咖啡,用平和的语调说:“警官,我还要忙着处理邹先生的后事,请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许幽兰小姐,你是邹子徐的秘书,你知道邹子徐和罗殊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许幽兰看着沈于州,表情无懈可击,她曼声道:“矛盾?应该没有吧,邹先生很照顾罗殊,罗殊也是忠心耿耿,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争执,应该就是剧本的事了吧。” “剧本?什么剧本?” 许幽兰缓缓开口道:“罗殊之前是一个编剧,但他的剧本从来没有被导演看中过,所以他选择留在邹导身边做助理,为的就是有一天邹导能够投拍他的剧本。” 沈于州沉默了半晌,道:“但是邹子徐并没有投拍罗殊剧本的打算,对吗?” 许幽兰点了点头。 “罗殊太天真了,他以为只要自己讨好邹先生,就有出头之日,他契而不舍地向邹先生递剧本,但是邹先生根本看都没有看,全部扔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苏鸣汐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她问许幽兰:“许小姐,案发当天,罗殊来了公司对吧?” “对。” “他有没有进邹子徐的办公室?” “邹先生的办公室?”许幽兰愣了一下,点头道,“有,罗殊说要找一份文件,进去待了很久呢。” 苏鸣汐往前一步,清澈的眼睛盯着许幽兰:“许小姐,能不能带我们去一趟邹子徐的办公室?” “当,当然可以。” 一行人跟着许幽兰走进邹子徐的办公室,苏鸣汐问道:“邹子徐平时都把不看的剧本放在哪里?” 许幽兰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最不起眼的一个抽屉,里面塞满了剧本,封面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题目,苏鸣汐拿出一本,翻了几页,里面的字密密麻麻,字里行间都是罗殊迫切渴求成功的心血。 苏鸣汐能想象到,帮邹子徐工作了一天的罗殊,是怎样伏在案前,奋笔疾书,熬过一个个幽静寂寞的夜晚,他把剧本交给邹子徐时,是如何心脏狂跳,既紧张又期待。 而一次次的希望落空,罗殊仿佛坠入悬崖,又艰难地爬起来,到最后彻底绝望。 苏鸣汐看着一抽屉的剧本,仿佛在其中看到了一双布满血丝,近乎疯狂的眼睛。 沈于州和唐槿把剧本全部拿出来,摆列在桌子上,许幽兰的目光来回穿梭,她缓缓皱起眉:“诶,奇怪,《海豚湾酒店杀人事件》的剧本怎么不见了?” “《海豚湾酒店杀人事件》?” 许幽兰点了点头,道:“那是罗殊最近写好的剧本,他很有自信,改了很多版本,还拿道具给邹先生试验呢,我记得一共有十几本,怎么现在一本也没有了。” 试验道具?绳结!苏鸣汐的唇角勾了起来,她转过身,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我知道为什么绳结上会有邹子徐的指纹了,罗殊的动机,就是《海豚湾酒店杀人事件》的剧本!” 走出办公室,走进电梯,沈于州开口道:“罗殊就是凶手,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这时,一个抱着文件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抬起手,似乎在数楼层,过了许久,他才按下一个按键,沈于州听到他的嘟囔:“忘带眼镜了真麻烦……” 沈于州愣了一下:“眼镜……” 唐槿看向他,沈于州急忙说:“监控视频里,罗殊按电梯时也有数楼层的动作,但是他分明戴了眼镜!” 苏鸣汐低垂着眼帘,嘟囔道:“那条短信里,也有一个错别字,先生!” 苏鸣汐探身向前,抱着文件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疑惑地看着她。 “邹子徐是近视眼吗?” “近视?”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说,“邹先生不是近视眼,不过他有一点老花,上个月才去配了一副眼镜。” 苏鸣汐缓缓勾起唇角,转过身,看着沈于州:“沈队长,我想,我们要找的证据,就在电梯井里。” 刑侦支队前往言鼎酒店,沈于州在电梯井里,打着手电筒在盘根错节的电线间寻找,突然,一簇闪烁的光芒吸引了沈于州的注意力,他走过去,看到了一些碎片,他眼神一厉。 “找到了。” 傍晚,沈于州敲响了一所公寓的大门,过了一会儿,罗殊打开了门,他看着身穿警服的刑侦支队,愣了一下。 沈于州出示证件:“罗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第29章 可悲的凶手 审讯室里,罗殊低着头,沈于州冷峻的眉目间满是阴郁,过了许久,他开口道:“是你杀死了邹子徐,对吧?” 罗殊的手一震,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一脸无辜地说:“沈队长,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是凶手呢?我们是一起离开言鼎酒店的,那个时候邹导还没有死,难道你们忘记了吗?邹导还站在窗口跟我们打招呼呢!” “我们看到的根本不是邹子徐,而是你把无人机放进西装外套里,伪装成的人形轮廓。” 罗殊的瞳孔猛地收缩,沈于州看着他,沉声道:“你假装打电话,其实是在用手机远程操控无人机吧?根据观光电梯里的监控录像,十二点半,你和邹子徐走进电梯,你最后一次请求他拍你的剧本,但是被他拒绝了,于是你开始实施谋划了许久的杀人计划。” “进入办公室后,你给邹子徐下了安眠药,他昏睡以后,你脱下他的西装外套,将无人机放进去,再把他搬运到顶楼,这时候电梯停在十四楼,你踩着电梯顶部,将邹子徐吊在横梁上,然后你再走进电梯,下楼,此刻邹子徐的双脚悬空,他就这样被吊死了,让你利用我们做你的时间证人,操控无人机到窗前,让我们以为邹子徐还活着。” 罗殊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看着沈于州,瞪大了眼睛:“但是沈队长,你们忘了吗?邹导给颜小姐发过短信,她去找邹导,那时候邹导还活着呢!” 沈于州的目光愈发冷峻:“颜青青根本没有和邹子徐对话,她听到的,不过是你在发布会现场提前录下的,邹子徐的声音。” 罗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以那条短信的言词才如此激烈,是你用邹子徐的手机发的,你要确保颜青青看到短信后,会立刻去找邹子徐算账,你算准了时间,播放录音,制造两点钟时,颜青青还活着的假象,而当我们发现邹子徐的尸体后,你也有足够的时间毁灭证据。” 罗殊有些急切地辩解:“这些不过都是你们的猜测,你们根本没有证据吧?别忘了,那条绳结上,只有邹导一个人的指纹!” 沈于州不说话了,唐槿坐在他身边,娃娃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看着罗殊,罗殊有些不明所以。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罗先生。”沈于州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绳结上只有邹子徐一个人的指纹,我们并没有公布这条线索。” 罗殊愣住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支支吾吾地,半天解释不出一个所以然,沈于州说:“据说你在给邹子徐推荐新剧本时,会拿道具给他试验,那个绳结就是你给邹子徐试验的道具吧。” 罗殊面色一片灰暗,过了许久,他蠕动干裂的嘴唇,道:“只凭我的一句话,没办法作为证据吧?” “是,不过我们有更为决定性的证据。”沈于州拿出一个物证袋,看到里面的东西,罗殊彻底绝望了。 袋子里是一副被压碎的眼镜,沈于州说道:“这是我们在电梯井里找到的,根据眼镜腿上的编号查询,证实这副眼镜属于你,是你把邹子徐挂到横梁上时不小心掉下去的吧,你为了不让我们起疑心,从邹子徐的办公室里拿了他的老花眼镜代替,所以你下楼时才会数电梯按钮,因为你看不清楚上面的数字,你发给颜青青的短信上有错字,也是这个原因。” 罗殊看着眼镜碎片,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他放弃了抵抗,靠在椅背上,拿出了一根烟,问道:“请问这里可以抽烟吗?” “不好意思,这里是禁烟区。” “是吗。”罗殊苦笑了一声,垂下手,他搓着烟嘴,喃喃道,“没错,是我杀的。” 唐槿坐直了身体,拿起笔。 “罗先生,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杀了邹子徐。”罗殊抬起头,眼神平静,“手法和你们说的一样。” “你的动机,是因为那个剧本吗?《海豚湾酒店杀人事件》。” 那根烟在罗殊的指间转动着,他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是名校中文系的高材生,从小到大,我就受到所有人的赞扬,他们说我文采非凡,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人脉,没有手腕根本不行,于是我放下我所有的骄傲和尊严,给邹子徐当私人助理。” 罗殊冷笑一声,眼神变得冰冷:“什么名导,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我帮他做了所有脏活累活,公司的假账是我做的,曾鸣也是我替他收买的,即使是那个密室,也是我去帮他找的设计师,还有那些女明星,要不是我事后帮他拿钱安抚,他早就被别人告了!” 沈于州抱着手臂,看着他,罗殊的语气有些偏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并不想伤害别人,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梦想。” 单向玻璃外,姚玉荷站在苏鸣汐身边,冷哼一声,道:“那助纣为虐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他还是头一个呢。” 罗殊平静了下来,继续说:“这几年,我给邹子徐递了几百个本子,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这本《海豚湾酒店杀人事件》,是我付诸了最多心血的作品,虽然他还是拒绝了,但我还是不死心,修改了一次又一次,那个绳结,是我向他演示凶手的作案手法时,让他自己打的结,当时我为了模仿凶手戴着手套,所以绳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 “我本来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总该有点回报,但是那天,我去给他送剧本时,听到了他和许秘书的谈话……”罗殊的嘴唇发白,声音有些颤抖,“我听到他让许秘书抽时间把我的剧本都扔了,还说我痴心妄想,他根本不可能拍我写的剧本,他就是要我帮他做那些肮脏恶心的勾当,他要奴役我一辈子!!那些剧本,他甚至都没有翻开过一页!!” 罗殊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末了,他突然露出了笑容。 “沈队长,你知道吗?我所使用的杀人手法,和《海豚湾酒店杀人事件》里的一模一样,凶手在茉莉花茶里下了安眠药,让死者昏睡,再利用电梯杀死死者,如果邹子徐看过我的剧本哪怕一眼,他也会心怀警惕不喝那杯茉莉花茶,可惜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一个字,可惜了可惜了哈哈哈哈哈。” 罗殊脸上的笑容扭曲,夹杂着泪水,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却又苍凉可悲…… 第30章 命运的齿轮 在罗殊的家里,找到了十几本《海豚湾酒店杀人事件》的剧本,里面讲述了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作家,将压迫自己的上司骗到海豚湾酒店谋杀的故事,罗殊用如此决绝极端的方式,把他本来无望的作品呈现在众人眼前。 因为罗殊的供词,邹子徐一夜之间彻底沦落,声名狼藉。 周末的清晨,姚玉荷起床,打开电视,煮了一袋水果燕麦,她端着碗,走进房间,瞥到了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穿着休闲的t恤和牛仔裤,青春靓丽,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散,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她身边,高大挺拔,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阳光中他的轮廓无比干净,姚玉荷缓缓拿起相框,眼帘低垂,睫毛微微颤抖。 电视里,早间节目的主持人正在读一本小说里的优美词句,富有磁性的声音充盈整个房间:“有的时候,生命是一潭看似平静的湖泊,当你垂下钓饵,你不知道,将会是什么颜色的鱼,咬上你的鱼钩。” 某福利院,万遥安穿着工作服,给孤儿们分发牛奶面包和鸡蛋,他抱起一个瘦弱的男孩,脸上带着笑容。 “小山,你想遥安哥哥了啊?哥哥前段时间有点忙,以后经常陪你来玩好不好?” 老院长走过来,笑着说:“小万,辛苦你了,每周都来帮我们。” 万遥安放下男孩,笑道:“院长,您客气了,这里是岚岚长大的地方,你们也都是我的亲人。” “你心善啊,又有出息,可惜……岚岚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万遥安的眼神变得黯淡失落,院长急忙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小万,别担心,岚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到你身边的。” 万遥安将鸡蛋递给一个小男孩,看着孩子大大的眼睛,他缓缓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中央公园,沈于州塞着耳机跑步,汗珠顺着他的下巴滴下,耳机里传来早间主持人的声音:“当鱼咬钩,我们将进行生死相关的角逐,不到尽头,谁也看不到输赢,而唯一知道的是……” “沈队长?!”一个温软甜美的声音响起,沈于州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到了穿着运动装,同样来跑步的商宁。 她的脸颊被汗水浸湿,皮肤更为透亮白皙,沈于州反应了一下,惊讶道:“商小姐,这么巧?” 商宁笑了起来,她没有化妆,眉眼大气舒展,的确是个气质十足的漂亮女人。 “是啊,沈队长也来这个公园晨跑啊?怎么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平时在楼下的公园跑,这几天在施工,所以我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商宁走到沈于州身边,两人一起往前跑,她说:“正好,我还想感谢沈队长呢。” “感谢我?”沈于州有些疑惑。 “那天,要不是你帮我解围,我就没有办法公布录音,也无法揭穿邹子徐的真面目。” 沈于州的眉头皱了一下:“热搜上的那条录音是你公布的?” “对啊。”商宁的语气轻松,“不过我不是为了热搜,邹子徐伤害了那么多人,我当记者,就是要揭露真相,伸张正义,让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沈于州看着她轮廓优美的侧脸,商宁小跑着,歪头一笑:“沈队长是不是觉得我太理想化了?” 沈于州转过头,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也不是,记者在西方被称为无冕之王,作为第四权利的存在,虽然商小姐你的确有些理想化,但是也比一些唯利是图,错误利用舆论力量的无良记者要好得多,我尊敬你。” “无冕之王……谢谢你沈队长,我没有想太多,只是我见过良善之人被所谓的有话语权和公信力的媒体逼到走投无路,所以我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 沈于州低垂着眼帘,若有所思,商宁看着他俊朗刚毅的轮廓,脸颊上浮起微红,肩膀小心翼翼地朝沈于州靠近,沈于州一直看着前方,耳机里,主持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娓娓道来:“但不管结果如何,在鱼咬钩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已经缓缓转动……” 老街,万事委托事务所,一个戴着鸭舌帽穿格子衬衫男人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里面没有人,他取下帽子,露出了一张娃娃脸。 是唐槿。 唐槿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大步走向柜台后的电脑,他蹲下身,将小巧的gxy插进主机里,程序迅速开始运转,自动复制电脑里的所有照片、资料文件,唐槿看着进度条,琉璃一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浊色。 街道上,苏鸣汐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静姐手里提着笼子,静姐无奈道:“这小家伙也太能折腾了,怎么也不肯进笼子,你没被抓到吧?” “我没事。”苏鸣汐摸了摸黑猫的小脑袋,“你叫索索是吧?不要害怕,我们马上就联系你的主人带你回家。” 苏鸣汐走到门口,黑猫索索突然叫了一声,苏鸣汐皱了皱眉,看向静姐,静姐露出了警惕的神情,她和苏鸣汐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抬起手,推开门,事务所里没有人,索索挣脱苏鸣汐的怀抱,跳到地上,舔着爪子,苏鸣汐看着四周,眸中似乎笼罩着淡淡的雾气。 唐槿的车停在了新城区公寓门口,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储物箱上,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抬手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摔碎的吊坠,是一只银色的知更鸟,他将吊坠紧紧攥在手中,用力得仿佛要嵌进自己的肉里。 “生命如同一潭表面静止的湖,而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咬合转动,就再也无法停止……” 第31章 惨死的一家三口 下午,万事委托事务所。 苏鸣汐盘着头发,露出温润白皙的颈脖,她坐在茶桌边,素手轻叩,缓缓将极品铁观音倒入白玉瓷杯中,动作优雅,但是她耳边垂下的发丝,还有洁白手臂上的抓痕透露出了端倪。 静姐看着笼子里的黑猫,捶了捶颈脖,道:“这小家伙也太能闹腾,差点把屋顶给掀翻,苏小姐,你没事吧?”苏鸣汐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抓痕,说:“伤口不深,涂了药应该没问题了。” “确定不去医院……” “静姐。”苏鸣汐打断她,“索索找到了,我们该联系沈小姐了。” 静姐无奈地看着她,最终还是走到柜台边,拿起电话。 过了许久,她放下听筒,皱起眉说:“苏小姐,沈小姐没有接电话。” 苏鸣汐愣了一下,她站起身,走到静姐身边,接过电话,再播了一次号码,听筒里传来连续漫长的等待声,最后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无人接听。 苏鸣汐放下电话,脑海中浮现出了雨天,那个穿着灰色运动服,蹲在花坛边找猫的瘦弱少女,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她沉声道:“静姐,沈小姐留下过住址吧?” 静姐点了点头,打开电脑在系统里查询。 “沈茜……找到了。”静姐看着屏幕,“云水天小区,3号楼14-8。” 两人带着黑猫索索,来到了云水天,走进3号楼,坐电梯来到14-8,苏鸣汐敲了敲门,过了许久,无人应答,她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那个可怕的猜想似乎被验证了。 苏鸣汐四下寻找能用的工具,想要撬锁,静姐拉住了她。 “苏小姐,不必大费周章,让我来吧。”静姐说完,取下了头发上的银簪。 一番操作后,门开了,苏鸣汐冲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停住了脚步。 这个家里的三个人都死在了客厅里,中年女人趴在餐桌上,手紧紧捂着脖子,表情扭曲,嘴唇青紫,唇角还有唾沫,饭菜已经冷了,油星子浮在汤面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桌上还摆着三杯果汁,都被喝过。 一个中年男人趴在客厅的地板上,是相同的死状,扭曲的面部、嘴唇紫绀,苏鸣汐看到沈茜靠在椅背上,平静安详地闭着眼睛,她和初见时那个被雨淋得湿透狼狈的模样判若两人,她化着淡妆,身上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裙,绸缎般的长发披在肩上。 苏鸣汐看着她的尸体,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天啊……怎么会这样?!苏小姐,我马上叫救护车。” “不用了。”苏鸣汐站在沈茜身边,低沉的声音响起,“直接报警吧。” 静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很快,警车就赶到了,14-8门口拉起了警戒线,苏鸣汐提着笼子站在一边,沈于州走过去,苏鸣汐主动说:“我和静姐是第一目击证人,那位最年轻的死者叫沈茜,是我的委托人,我帮她找到了走丢的小猫索索,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接电话,于是我和静姐来找她,另外两个死者应该是她的父母……” 沈于州一眼看到了她手臂上的抓伤,他皱眉道:“你受伤了?” 苏鸣汐低头看了看,眨巴着大眼睛说:“被猫抓的。” “去医院打疫苗了吗?” 苏鸣汐急忙把手背到身后,小声说:“我涂了药了……” 沈于州微微皱起眉:“我问的是,你打疫苗了吗?” “……” “没打呢。”静姐在一旁插嘴,“苏小姐最怕打针了,就连詹先生也哄不了她呢。” “静姐!”苏鸣汐难得臊红了脸,沈于州低沉的声音响起:“现场调查结束后,我带你去打针。” “啊?不用吧……我……” “沈队,你过来一下。” “好。”沈于州应了一声,转身走了,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静姐微微歪过身子,小声说:“苏小姐,他不错。” “谁不错。”苏鸣汐明知故问。 “还能有谁,沈队长啊,你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吧?” 苏鸣汐看向沈于州的方向,黝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静姐,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懂什么是感情,也就无谓拖累他人了。” “啧……这么怎么能叫拖累呢?”静姐看着她的侧脸,“谁说你没有感情?你爸爸?还是詹先生?他们是优秀的心理医生,但是只有你才了解自己,我是说……他们把你的大脑‘锁’了起来,什么样的父亲和哥哥会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他们是为了我好。” “所以,如果你找到真爱,他们会很放心的。” 苏鸣汐笑了笑,侧过脸道:“静姐,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也许沈队长有女朋友了。” 闻言,静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怎么知道?” “细节,沈队长今天早上才跟那个女孩子见了面,他们一起吃了鸡肉三明治,还喝了蔬菜汁,他们一起晨跑了。” “……既然只是一起晨跑,也有可能是普通朋友。” “但是对方特意喷了香水,cxx26,钻心毒药,这对于晨跑来说太过隆重和暧昧了。” 静姐不说话了,苏鸣汐把笼子递给静姐,大步走了过去。 黄法医站在沈于州身边,说:“三名死者面部呈青紫状,神情痛苦扭曲,初步断定是中毒身亡,我们会把桌子上的食物全部拿回局里去化验。” 他转过头,看到走过来的苏鸣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苏,苏小姐。” “黄法医。”苏鸣汐露出了笑容,沈于州看着他们,眉毛一扬,眼神冰冷了几分。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没有……”黄法医移开视线,苏鸣汐径直走向餐桌,嘴里说:“果然是死于中毒,对吗?” 黄法医看向沈于州,沈于州没有阻止,苏鸣汐仔细观察着桌上摆列的物品,唐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户口本。 “沈队,死的是一家三口,地板上的男人叫沈志存,45岁,淮大教授,趴在桌上的女人叫华爱龄,42岁,那个年轻女孩是他们的女儿,叫沈茜,20岁,群青大学大一新生。” 第32章 特别的感觉 “淮大,名校啊。”沈于州接过户口本,“他们三个都是本地人,父亲是教授,女儿是大学生,怎么会这样横死在家中呢……” “难不成是被人谋杀的?我们要不要调查他们一家都得罪了什么人。” “他们不是被外人谋杀的。”苏鸣汐的声音响起,沈于州和唐槿转过头,望着她娇小的背影。 “苏小姐,你说什么?” “门窗并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而且毒是下在鲜榨果汁里的,外人下毒的可能性很小。” 黄法医惊讶地看着她,唐槿眯起好看精致的眼眸,狐疑道:“苏小姐,法医还没化验呢,你怎么能确定,毒是下在果汁里的?” “桌上有三菜一汤,但是只有华爱龄和沈志存吃了饭菜,沈茜只喝了果汁。” 唐槿反问:“你怎么能确定沈茜只喝了果汁?” 沈于州走到苏鸣汐身边,看着穿蓝色牛仔裙的沈茜,低声道:“是因为口红,沈茜的杯子上沾有口红,而筷子上却没有。” 苏鸣汐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一家三口坐在餐桌边,沈志存和华爱龄吃着菜,沈茜低垂着眼帘,一口一口地喝着果汁,她清秀的脸颊上笼罩着格格不入的孤独与阴郁,沈志存和华爱龄有说有笑,谁也没有理她,仿佛她是这个房子里一抹不存在的阴影。 苏鸣汐睁开了眼睛,沈于州看着她,轻轻掀唇:“苏小姐,你刚才说,他们不是被外人谋杀,难道……” “下毒的人,是沈茜。”苏鸣汐看着女孩,眼底有一层淡淡的忧伤。 唐槿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家人的女儿下毒杀死了自己和父母?” 苏鸣汐点了点头,还原出了案发时的场景:“华爱龄和沈志存的表情都很扭曲痛苦,沈志存在毒发时还跌落椅子,爬向客厅里的电话想要求救,但是沈茜却穿着漂亮的衣服,化着妆,神情坦然平静地坐在餐桌边。”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抑郁症。”苏鸣汐的声音有些低哑,“沈茜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一个雨天,她蹲在花坛边找走丢的小猫,她全身都被雨淋湿了,我知道,她根本不是在找索索,她只是默默地蹲在那里,淋着雨而已,所以我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答应帮她找猫。” 沈于州说:“你是想……治愈她的抑郁症。” 原来如此,苏鸣汐的万事委托事务所,也许比他想象的更为神秘。 苏鸣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没能帮到她,当我发现联系不上沈茜时,我就预感出事了,沈茜一定很喜欢这件蓝色牛仔裙,她才会选择穿上它,化着淡妆,平静地度过她生命中的最后时刻。”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法医部门将三人的尸体装进尸袋,拉上拉链的那一刻,苏鸣汐看着沈茜泛着青紫的脸,睫毛轻轻颤动,黯淡的光芒尽敛眼底。 万遥安和姚玉荷在沈茜的房间里找到了她的课本,证实她是群青大学化学系的新生,而且她曾复读一年,唐槿拿走了三人的电脑、手机,准备拿回局里调查,苏鸣汐和静姐走出云水天小区,静姐举起手里的猫箱,问道:“苏小姐,索索怎么办?” 苏鸣汐看着箱子里的黑猫,索索安静地缩着身子,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凝望着她,再没了往日的活泼好动,苏鸣汐能感觉到它的不安,她把手指伸进去,轻轻摸着猫猫的头。 “不用害怕。”苏鸣汐弯着腰,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温柔,“索索,以后我会照顾你的。”索索仿佛听懂了一般,喵喵喵了几声,伸出舌头舔着苏鸣汐的手指,刺麻的感觉让苏鸣汐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一辆黑色的jeep停在了两人面前,车窗摇下来,苏鸣汐看到了沈于州坐在驾驶座上。 “沈队长?” “上车吧。”沈于州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声音十分好听。 苏鸣汐疑惑地看着他。 “沈队长,你不回局里调查案件吗?” “所以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沈于州看着她,“走吧,我送你去医院打疫苗。” “沈队长,真的不用……” “沈队长,谢谢你,那我们鸣汐就麻烦你了。”静姐拉开车门,一脸笑呵呵,苏鸣汐惊讶地看着静姐。 “静姐,不是,我……” “苏小姐,你快上车吧,别让沈队长等久了,我会带索索回事务所。” 苏鸣汐被静姐推推搡搡地上了车,静姐关上车门,笑着朝他们招手。 苏鸣汐转过头,沈于州倾身,两人的鼻尖挨在了一起,沈于州愣住了,苏鸣汐的眼眸明亮,如同绝美的宝石,她眨了眨眼睛,长睫毛轻扫沈于州的脸颊,沈于州突然心脏猛跳,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苏鸣汐不明所以:“沈队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车里很热吗?” 沈于州咳嗽了一声,给苏鸣汐系好安全带,然后坐直了身体,经过特殊训练的他坐姿极其挺拔板正。 “苏小姐,坐好了。”沈于州踩下了油门。 车上,苏鸣汐望着窗外,沈于州看着前方,气氛有些沉默,不知为何,他的手掌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他清了清嗓,正想要说话,苏鸣汐的声音响起:“沈队长,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正好是红灯,沈于州猛踩刹车,他头也不敢转,喉结上下滚动,莫名心跳如雷。 苏鸣汐歪了歪头:“你是一个警察,一般来说,不会相信我的话吧?仅仅是因为陈局长向你推荐了我?” 沈于州愣了一下,然后偷偷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问这个吗?沈于州斟酌了一会儿,说:“我曾经见过你的父亲。” “我猜到了。”苏鸣汐看着他,“你和我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第33章 不要太靠近我 “也没有发生什么。” 信号灯变了,沈于州轻轻踩下油门。 “我高中的时候,被卷入了一桩案件,甚至被怀疑成凶手,是你的父亲,仅仅看了一眼案发现场就做出了凶手侧写,洗脱了我的嫌疑。” “原来如此……”苏鸣汐喃喃道,“怪不得你这么信任我,不过,我和我父亲不一样。” 沈于州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信任也不全是因为你父亲,我……” 后面的话堵在了沈于州的喉咙之中。 十分钟后,淮城医院,苏鸣汐下车,看着医院大门,咽了口唾沫,转身就去拉车门,沈于州握住她的手腕,皱眉道:“苏小姐,你被猫抓伤了,必须要打疫苗。” “我,我真的没事,沈队长,沈队长!!” 沈于州不由分说,拉着苏鸣汐就走进了医院,注射室里,苏鸣汐挽着袖子,看着护士手中的尖针,小脸变得煞白,护士给她涂抹酒精,凉津津的感觉让苏鸣汐头皮发麻,护士小姐举起针筒,喷出了几滴药液,针尖靠近苏鸣汐白皙的手臂,苏鸣汐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耳膜阵阵作响,她一口气没吸得上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苏小姐!”沈于州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神色紧张起来,护士拔出针头,一脸淡定地止血。 “先生,您不用担心,她应该是晕针。” “晕针?”沈于州看着苏鸣汐,她靠着他的手臂,脸颊的肉嘟起,娇小挺拔的鼻尖像瓷娃娃,沈于州忍不住笑了,原来如此,怪不得不想来医院,原来是晕针啊。 “先生,需不需要我们安排担架?” “不用了,谢谢。”沈于州一把横抱起苏鸣汐,走出了注射室,护士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手托腮。 “哇,好man哦~” 苏鸣汐迷迷糊糊地,梦到了许多画面,梦到了小的时候,和又夏哥奔跑在树林中,那棵巨大的榕树下,有一栋巴洛克式的建筑物,詹又夏先跑了进去,苏鸣汐喊着他的名字,想要追上去,朱红色的门猛地关上了,沉重的声音让苏鸣汐惊醒过来,jeep车停在了事务所门口,她动了动身体,沈于州解开安全带,说:“你醒了。” 苏鸣汐看着他,目光柔和:“我怎么在这里?” 沈于州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开口:“不会吧,你只是晕针而已,怎么会失忆?” “……” 沈于州指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苏小姐,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沈队长,我没有失忆。”苏鸣汐有些无语了,”我只是疑惑,为什么你不带我去警局。” 沈于州看着她,苏鸣汐的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最后,沈于州转动方向盘,往警局驶去。 沈于州和苏鸣汐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正好看到黄法医手里拿着鉴定报告。 “沈队长,你回来了,你……”众人看到了沈于州身后的苏鸣汐,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沈于州若无其事:“黄法医,尸检结果怎么样?” “三名死者都死于氰化物中毒,死亡时间在昨晚7:30~8:30,餐桌上的饭菜都没有检测出毒药,但是那三杯果汁里,含有大量的氰化物。” 唐槿低声嘟囔:“还真给苏小姐说对了。” 沈于州看向唐槿,问:“你呢?调查沈教授一家三口的手机电脑有什么发现?” 唐槿立刻正色,他拿出一个手机,读着上面的内容:“‘茜茜,爸爸没想到你居然没有考上淮大,我是淮大的教授,却把自己的女儿培养得如此失败,我对你很失望,希望你反思自己,不要再贪图玩乐和享受,业精于勤,荒于嬉,爸爸相信你明年一定会考上!’这是沈志存一年前发给女儿沈茜的,从那以后,沈茜的社交软件一年都没有更新过,她放弃了所有的娱乐,认真读书,可是还是没有考上父母心中期望的大学。” 唐槿拿出另一个手机,背面贴着一家三口的大头贴。 “这是沈茜母亲华爱龄的手机,她和沈志存的感情早就出现了问题,沈志存似乎在外面有了其他情人,而华爱龄一直在咨询律师,想要转移沈志存的财产,和他离婚。” 沈于州的眼神深沉,他呢喃道:“父母过高的期望,即将破碎的家庭,是造成沈茜抑郁症的原因。” 唐槿继续说:“我查了沈茜的网购记录,她购买了大量的实验器材和水果。” “水果?” 唐槿点点头:“桃子,苹果,樱桃还有李子,沈茜都是成箱成箱的买,她一个人吃得了吗……” “苦杏仁苷……”苏鸣汐的声音响起,“这些蔷薇科植物的种子里,都含有苦杏仁苷,一遇水,在酶的作用下,就会分解出氢氰酸。” 黄法医急忙接话:“氢氰酸就是一种有毒的氰化物。” “沈茜买这些水果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分解氢氰酸。” 沈于州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起案件已经没有什么疑点了,他说:“去群青大学,调查一下沈茜的社会关系,如果没有其他疑点,就可以结案了。” 众人点头,看来这次的案件并不是很复杂,苏鸣汐看着桌子上沈茜的照片,良久未言。 走出淮城公安局,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沈于州的声音:“苏小姐!”苏鸣汐转过头,看着他,沈于州停下脚步,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道:“我,我送你回去吧。”苏鸣汐歪了歪头,沈于州咳嗽一声,移开视线说:“马上就要天黑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苏鸣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用了,谢谢你,沈队长。” “你不用跟我客气,坐我的车吧。”沈于州拿出车钥匙,往前走了一步。 “沈队长。”苏鸣汐叫住了他,沈于州停下脚步,看着她,苏鸣汐站在黄昏橘色的光芒中,眉眼如画般朦胧,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孤独:“沈队长,你还是不要太靠近我,比较好。” 沈于州愣住了。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苏鸣汐往后退了一步,缓缓欠了欠身,然后转身,走入了斜阳之中,沈于州一直伫立在原地,望着那一抹娇小美丽的背影,公安局三楼,唐槿端着一杯茶站在窗口,凝视着楼下的两人,夕阳的光描摹着他的轮廓,他吹了口茶沫子,在沈于州转身之前,离开了窗边。 第34章 新的疑点 刑侦支队来到大学城,群青大学虽然不是淮城最好的高校,但也是一所重本,校园里的氛围很好,群青池边,学生们看着书,弹着吉他,阳光和煦。 女寝407却仿佛笼罩着阴云,沈茜的室友小兰在得知她的死讯后,脸上露出了惋惜悲伤的神情,她轻声说:“没想到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沈茜是一个很忧郁内向的人,刚开学的时候,她就在学校很出名了,她是复读生,但是却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来,我们都觉得她是学霸,可是听她和父母打电话,她父母似乎并不满意她,她也没有什么社交,每天都是宿舍图书馆两点一线,其他的事我就不太了解了,但是沈茜经常去看校内的心理医生,她的事可能谭医生知道得更清楚。” “谭医生……”沈于州缓缓皱起眉。 校心理咨询室,助理小杨领着一行人走进办公室,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站起身,沈于州看到她桌子上摆着一张小男孩的照片。 “你们是淮城公安局的吧?我叫谭思静。” “谭医生你好。”沈于州拿出沈茜的照片,开门见山,“这个学生来找过你吗?” 谭思静看着照片,立刻点头,道:“她叫沈茜,化学系大一学生,她经常来找我。” “我们能看一看她的咨询记录吗?” 谭思静点了点头,唤了一声:“小杨,帮我找一下沈茜的记录。” 过了一会儿,清秀的男孩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进来,沈于州接过,翻开,谭思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茜的抑郁症,是她的原生家庭导致,从小到大,她的父母就只关心她的成绩,让她按照他们规划的路线去走,从来不在乎她的真实想法,沈茜很孤独,很痛苦,再加上最近,她父母的婚姻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导致她的压力加剧了,我给她做了多次疏导,但是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沈于州翻着记录,突然,他的指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道:“谭医生,根据记录,沈茜在2月14日、2月23日、3月7日这几天,情绪有明显的好转,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谭思静接过记录,翻看了几页,声音温软如水:“是的,那几天沈茜看上去心情很好,也没有失眠和焦虑的症状,我想,是药物和疗程起作用了,短暂地刺激了她的大脑神经,促进多巴胺分泌。” 沈于州陷入了沉思,没有说话。 离开咨询室所在的大楼,沈于州看到地上投映出一只鸟儿的影子,他抬起头,看到一只灰色鸽子从大楼里飞出,一片羽毛缓缓落下,落到了他的手中。 回到淮城公安局,姚玉荷坐下,缓缓道:“有了这份记录,基本可以断定,沈茜是因为重度抑郁毒杀父母后自杀。” 万遥安叹息了一声:“真可惜,她本来应该有大好的前途,如果她的父母能够关注她的心理健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说是吧,沈队……欸,沈队呢?” 唐槿喝了口茶,左顾右盼:“刚才还在这里呢,跑哪儿去了……?” 万事委托事务所,沈于州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耳边响起了苏鸣汐说过的话:“沈队长,你还是不要太靠近我,比较好。” 沈于州摸了摸脖子,转过身踌躇,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推门走了进去,“咪呜”一声,黑猫索索跳到了地板上,琥珀色的眼睛戒备地看着沈于州,沈于州走过去,索索像一道闪电般躲不见了。 苏鸣汐低着头泡茶,满室清香,沈于州站在地板上,苏鸣汐头也不抬地说:“沈队长,请坐。” 她一点也不惊讶自己会来,沈于州坐到对面,苏鸣汐青葱般的玉指盖好壶盖淋罐,然后把一杯烟香缭绕的茶放到沈于州面前。 “功夫茶,此刻正好。” 沈于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烟雾中,苏鸣汐美丽标致的脸颊有些朦胧,她说:“沈队长,你来找我,是因为沈茜的案子?” 沈于州轻放杯子,抬头道:“没错,我们去了群青大学,证实沈茜患有重度抑郁。” 苏鸣汐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但是……我们找沈茜的心理医生拿到了她的咨询记录,我觉得……有可疑之处。” “可疑之处?”苏鸣汐抬眼。 沈于州把咨询记录放在桌上,苏鸣汐拿起来翻看,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2月14日、2月23日、3月7日,沈茜情绪明显好转,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于州喝了口茶,唇齿间桂馥兰馨。 “谭医生说,沈茜没有发生什么事,也许是心理疗程起了作用。” “不可能。”苏鸣汐斩钉截铁地否认,“沈茜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才会让她的情绪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我也是这样怀疑的。”沈于州说。 苏鸣汐沉默了半晌,她缓缓抬起头,眼眸被水雾晕染。 “沈队长,能不能先不要结案,我认为沈茜的死另有蹊跷。” 沈于州放下茶杯,嗓音沉郁:“苏小姐,这起案件证据齐全,如果要延迟结案可能会十分麻烦。” 苏鸣汐一脸恳切地看着他,大大无辜的眼睛像一只小猫,沈于州眉角猛跳,他叹了口气,扶额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谢谢你,沈队长。”苏鸣汐手托腮,笑了起来。 沈于州的心猛跳了一下,他扯了扯衣领,眼中似乎有一簇逐渐聚拢的光。 “你的伤……” 苏鸣汐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露出了笑容:“小伤,没事的,已经不痛了。” “可能会留疤了。” 苏鸣汐有些疑惑沈于州眼里的神情是什么,她说:“没有关系,只是在手臂上,不明显的,沈队长,沈茜的事,就麻烦你了。” 沈于州站起身,轮廓幽暗深邃。 “苏小姐,这件事我会去办妥,你不用对我如此客气。” 沈于州说完,转身离开了,苏鸣汐看着他的背影,疑惑地偏了偏头,怎么总觉得,沈队长对她的态度有哪里改变了? 她站起身,拿起对面的茶盏,指尖还有淡淡的余温。 第35章 异于常人的能力 “延迟结案?!沈于州,你到底在想什么?!”局长办公室里,陈筠声如洪钟,震得沈于州脑袋嗡嗡作响,沈于州钻了钻耳朵,往后退了一步。 “陈局,别看您现在肚子大了,中气还是很足啊,当年的魔鬼队长风采不减啊……” “少贫嘴。”陈筠拍了一下桌子,“沈于州,这起案件的证据确凿,你不能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动摇,随便延迟结案!” “她不是别人。”沈于州的语气极其认真,“陈局,别忘了,是您把她推荐给我。” 陈筠愣了一下,然后敲着桌子:“是我把她推荐给你,但是我没让你事事都听她的!” “我不是事事都听她的,陈局,这个案子还有疑点,我想要延迟结案,是对那三名死者负责。” 办公室里火药味十足,刑侦支队在门口探头探脑,姚玉荷一脸担忧:“沈队没事吧?” 唐槿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沈队又不是第一次和陈局发生争执了,他是陈局一手带出来的,两人跟亲父子似的,能有什么事?” 门开了,沈于州走了出来,万遥安一脸担忧地问:“沈队,陈局很生气吧?” “是很生气,不过……”沈于州望着所有人,声音低沉,“延迟结案,重新调查沈茜的社会关系。” 沈于州把延迟结案的消息告诉苏鸣汐,然后刑侦支队开始扩大范围,调查沈茜的全部社会关系。 会议室里,万遥安说:“根据我得到的线报,沈茜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关系亲密的朋友,她在学校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唐槿也看着电脑屏幕,说道:“我破解了沈茜的所有社交软件,没有发现她和陌生网友来往。” “她有发过照片到网上吗?” 唐槿摇了摇头。 沈茜的确是一个极其内向,不爱社交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和事,会让她的情绪发生如此大的波澜呢? 群青大学,苏鸣汐坐在院长办公室里,她穿着雪白的衬衫,设计精巧的花边领下系着一条黑丝带,棕色的长裙遮住了脚踝,她整个人美丽又不容侵犯。 李院长笑呵呵地将一盒饼干放在桌上,眼角都是慈爱的细纹:“鸣汐,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饼干。” “谢谢李伯伯。”苏鸣汐拿起一块饼干,咔哧咔哧地吃起来,她眨着大眼睛,像一只可爱的仓鼠。 李院长在她对面坐下:“我也很久没有看到你父亲和母亲了,他们身体还好吧?” “爸爸妈妈很好,谢谢李伯伯关心。” 李院长放心地点了点头。 “你来淮城的时候,你的父母嘱托我照顾你,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李伯伯都会帮你。” 苏鸣汐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她放下饼干,说道:“李伯伯,您知道沈茜的事情吧?”李院长愣了一下,叹息道:“那个孩子真是太可惜了,我们学校也要多注意学生的心理健康啊……“ “李伯伯,我能不能查看一下校园里的监控录像?” “监控?!”李院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难道你觉得,沈茜不是自杀?” ”我觉得,这起案件还有许多疑点,李伯伯,您能帮我这个忙吗?” 李院长看着苏鸣汐清澈的眼眸,低头笑了:“你啊,真的和你父母一模一样,好,李伯伯帮你,你要每天的吗?” “不,不是每天。”苏鸣汐站起身,眼神锐利,“只需要2月14日、2月23日、3月7日,这三天的,就可以了。” “这三天的?我明白了。” 李院长帮苏鸣汐调取了那三天校内所有的监控录像,苏鸣汐站在上百块屏幕前,眼珠子快速转动。 保安站在一旁,小声说:“院长,咱们校内一百多个摄像头,4万多学生,每天进进出出人来人往,这小姑娘就一双眼睛,怎么可能看得过来?” “她可以。”李院长看着苏鸣汐娇小的身影,声音浑厚低沉,“鸣汐从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她看过的东西就绝对不会忘记,一百多个监控画面,4万学生,别人看不过来,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保安看着苏鸣汐,女孩乌黑的头发在脑袋后面盘成丸子头。 “真有这么厉害吗?” 苏鸣汐的视线在进进出出的人群中准确地锁定了沈茜。 半个小时后,她转过身,道:“沈茜在那三天,都离开过学校,她一定是去见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事。” 淮城公安局,办公室里,唐槿两手一摊,道:“什么线索都没有,沈队,咱们是不是想多了?” 沈于州轻抚下唇,看来他们还是要再去一次群青大学,从沈茜平日的作息和生活中入手,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万遥安接起来,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放下电话,凝重道:“沈队,出事了,金沙街飞云苑203号发生命案,一家四口全部遇害。” 沈于州猛地站起身,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行人大步走出淮城公安局,沈于州拉开jeep的车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沈于州抬起头,看到苏鸣汐跑了过来,差点撞上车门,沈于州伸手将她护住,眉梢眼角满是关切:“苏小姐,小心一点。” 苏鸣汐急切地说:“沈队长,你听我说,2月14日、2月23日、3月7日这三天,沈茜都离开过学校,而且很晚才回来,据她室友所说,她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去图书馆,长时间离校对她来说是很反常的行为,我们需要调查她离校后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苏小姐。”唐槿往前一步,说道,“我们现在要出警了,金沙街发生了命案。” 苏鸣汐愣了一下,皱起眉:“命案?” 沈于州的声音响起:“飞云苑203号,一家四口全部遇害。” “一家四口……”苏鸣汐低声呢喃,她有一种感觉,飞云苑的案子,和沈茜的案子,可能有很多相似之处。 第36章 四口惨案 沈于州看到苏鸣汐的表情,明白了她的想法,他拉开车门,说;“上车吧。” “沈队?!”姚玉荷万遥安异口同声,苏鸣汐看了他一眼,坐上了jeep的副驾驶。 刑侦支队来到金沙街,这里是淮城有名的富人区,人烟稀少,宽阔干净的马路边林立着别墅和高大的梧桐树,唐槿啧啧道:“这里的房子都是天价吧?听说某某明星和知名主播都住在这里呢。” “富人区嘛。”万遥安望着窗外呢喃,“沈队,我记得你们家也在这里有房产吧……” 此话一出,车内瞬间沉默下来,姚玉荷责备地看着万遥安,唐槿一脸紧张,沈于州没有说话,手掌紧握着方向盘,刚毅的侧脸如同雕塑。 飞云苑203号,门被强行破开,发现案发现场的是一个送货员,他敲了门,却许久无人来应答,于是他绕到庭院里,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客厅里的惨状。 刑侦支队走进去,装潢奢华的欧式别墅里充斥着血腥味,中年女子和男人倒在沙发上,脑袋后面全是血,地上俨然成了血湖,苏鸣汐观察着伤口,喃喃道:“由利器造成的机械性损伤,看深浅和形状比较像……斧头,凶手身高1米75左右。” 一旁的小沙发上,还有一滩血迹,一串血脚印在楼梯上蜿蜒,苏鸣汐走到小沙发边,捡起一个带血的蜻蜓发夹,她抬起头,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 惨死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女穿着传统服饰,对着镜头慈爱地笑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别着蜻蜓发夹的年轻女孩挽着女人,深情温柔甜美,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西装革履,身材瘦弱的男人,他的表情严肃,十分紧绷,看上去和这幸福美满的一家人格格不入。 苏鸣汐深吸一口气,血腥的味道充斥鼻腔,她在脑海中重组案发现场。 一家三口在客厅热热闹闹地看电视,男人走到父母身后,举起斧头,重重地砍了下去,一时间,鲜血飞溅,两人的身体瞬间软了,女孩的连衣裙被溅到了鲜血,她整个人被吓呆了,一时间无法动弹,男人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举起斧头砍下。 一声惨叫,女孩的蜻蜓发夹掉落在地上,她捂着流血的侧脸哭嚎着站起身,双脚沾满鲜血往楼上跑去,男人拿着斧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苏鸣汐跟着男人的背影,往楼上走去,沈于州等人跟了上去,二楼被鲜血染得不成样子,墙上有些凌乱的血手印,苏鸣汐仿佛看到了女孩扶着墙仓皇逃跑的样子,顺着血手印,她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沈于州走到她身边,看着里面的场景,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靠墙坐着,手里拿着斧头,喉咙被割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倒在他的怀里,苏鸣汐环顾着房间,墙上贴着各种暴力游戏的海报,垃圾桶里塞满了外卖盒子,她看着男人死灰色的脸,眼神冷如冬水。 四人的尸体被抬上车,沈于州下楼,门口已经有人群围观,突然,苏鸣汐感觉背脊一寒,人群中似乎有一道视线投了过来,那视线如同一柄寒箭,又像火焰一样灼烫,苏鸣汐下意识地冲进人群寻找,脚下有些踉跄,沈于州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鸣汐没有看他,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搜索,突然,她看到了一捧火红的玫瑰,艳丽的颜色在灰暗的天际下如同撕裂的伤口一般,围观的人群或惊恐或好奇,只有那一簇玫瑰安静地盛开着,妖艳而诡异。 苏鸣汐努力地想要看清拿玫瑰的人,却只看得清楚一双白皙纤长清瘦的手,下一秒,她的眼睛被闪光灯闪了一下,她闭了闭眼睛,那束玫瑰花已经不见踪影。 她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长卷发,举着相机的女人,沈于州走了过去,语气严厉:“这位小姐,案发现场不允许拍照。” 女人放下相机,露出了一张端庄秀美的脸,沈于州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说:“商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商宁看着他,眼眸极其温柔,带着几分如水的羞怯。 苏鸣汐走了过来,闻到了商宁身上的香水味,她吸了吸鼻子,低声呢喃:“cxx26,钻心毒药。” “什么?”沈于州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商宁依旧是笑着:“苏小姐对香水也有研究啊?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苏鸣汐眨着大眼睛:“我不怎么用香水,不过我清楚每一个牌子的香水味道。” 每天早上和沈队长一起晨跑的人,原来是商小姐,苏鸣汐还记得钻心毒药的人宣传广告:“锥心之恋,入骨毒药。” 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暗示了,不过看沈队长的表情,好像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啊。 “是吗?我也不常用,不过……见重要的人除外。”商宁看着沈于州,沈于州说道:“商小姐。” “嗯?” “你是记者,有报道权,只要你在警戒线外面,遵守规则就可以了。” 他没再说别的话,商宁的表情明显有些失落,唐槿一行人抱着手臂站在警戒线边,唐槿眯着眼睛说:“你们有没有觉得?” “嗯,有一点。”万遥安点头附和。 “嗯,我也觉得有一点。”姚玉荷也说。 “那你们说沈队长他……” “我觉得是苏小姐吧?” “嗯,我也这样觉得。” 三人云里雾里地东拉西扯了一大堆,最后看了彼此一眼,用力点头。 告别了商宁,刑侦支队回到局里,法医的验尸结果出来了。 办公室里,沈于州把四人的全家福贴在白板上,指着中年男人说:“魏鸣川,男,52岁,鸣世制药集团董事长,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妻子,蒋芸,45岁。” 沈于州又指向中年女人身边,乖巧笑着的年轻女孩:“这是她们的女儿,魏卉卉,20岁,淮城大学学生,这个穿西装的男人是他们的儿子,魏宁,27岁,无业游民。” 第37章 足迹 沈于州翻开验尸报告,声音低沉:“根据现场的痕迹和血迹判断,应该是魏宁用斧头杀死了魏鸣川和蒋芸,两人当场毙命于沙发上,然后魏宁用斧头砍伤了妹妹魏卉卉的脑袋,魏卉卉惊慌失措,捂着伤口往楼上跑,其间还掉落了头发上的蜻蜓发夹,魏卉卉逃到二楼,在墙上留下了凌乱的血手印,最后还是被魏宁砍死,并拖进他自己的房间,魏宁脖子上的伤口是自杀。” 案发过程和苏鸣汐推断的完全一致,万遥安露出思考的表情,说道:“又是一起杀死全家人然后自杀的案件,魏宁的动机又是什么?” 唐槿张了张嘴,苏鸣汐的声音响起:“魏宁的房间里贴满了暴力游戏的海报,根据垃圾桶里的外卖盒判断,他应该很久没有出门了,全家福里,虽然穿着西装,还是可以看出他憔悴的脸色,只有他一个人的表情是紧绷的,他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沈于州看向唐槿,唐槿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我破解了魏宁的电脑,和苏小姐说的差不多,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待在家里玩游戏,不愿意和外界接触,他在游戏中经常和网友抱怨,父母只喜欢妹妹,骂他是没用的窝囊废,而表面上乖巧可人的妹妹,也总是对他阴阳怪气,看不起他,这种长期的心理失衡,导致了这场悲剧。” 沈于州陷入了沉思:“这么说来,魏宁的案子和沈茜并没有什么关联。” 苏鸣汐低垂着眼帘,颦眉思索:“可是,魏宁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唐警官,你在他的电脑上还有什么发现吗?哪怕是一个最小的细节都可以。” “发现……”唐槿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魏宁浏览过一个论坛,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城生活论坛,而且他的账号也没有发过任何东西。” “同城论坛……魏宁喜欢玩游戏,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浏览一个如此生活化的论坛,唐警官,如果魏宁发表过帖子,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删除了,你能还原吗?” 唐槿掰了掰手指,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然没问题。” 唐槿敲击着键盘,沈于州和苏鸣汐走出会议室,苏鸣汐抬起手,一双明媚的眼眸看着沈于州。 “沈队长,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件事情。” 沈于州顿了一下。 “什么事情?” “2月14日、2月23日、3月7日这三天,沈茜离开过学校,我想知道她都去了什么地方,你们警方可以调取所有街道的监控录像吧?” “如果是查案需求的话当然可以。” “谢谢你,沈队长。” 沈于州愣了一下,看着她白蔷薇一般清丽的面容,摸了摸脖子:“你谢我干什么?” 苏鸣汐仰着头看他:“延迟结案,你顶着很大的压力吧?谢谢你信任我。” 沈于州沉默了半晌,刀削般的脸气势沉静,他说:“你不用谢我,我也觉得沈茜的案子有疑点,不是因为你。” 苏鸣汐点了点头,她转过身,身后传来沈于州的声音:“苏小姐。” 苏鸣汐停住了脚步,沈于州低垂着眼帘,眼神似乎有些犹豫和纠结,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问道:“你之前说,我不要太靠近你比较好,是什么意思?我是说……唉,算了!” 沈于州面红耳赤,苏鸣汐认真地看着他,沈于州躲避她直接的眼神,苏鸣汐朱唇轻启:“沈队长,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请你不要误会,只不过……我的大脑里,有一些东西被封存了起来,我至今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如果有朝一日将它释放,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所以沈队长,我是一个不定数,一个无解的困惑,沈队长,我不是一个合适的朋友。” 这是沈于州第一次在苏鸣汐的眼里看到冰冷的孤寂,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苏鸣汐已经转过身,走向走廊的尽头,窗外有阳光透进来,光晕描摹着她的轮廓,朦胧得仿佛随时都能消失。 沈于州联系街道派出所,调取了那三天全城所有街巷的监控录像,苏鸣汐站在监控室里,身边环绕着屏幕,万遥安和沈于州站在门口,万遥安低声说:“这可是全城所有街道、路口的监控录像啊,苏小姐真的看得过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于州凝望着苏鸣汐,自言自语:“她的大脑里,到底封存着什么?” 办公室里,唐槿敲击着键盘,突然露出了笑容。 “我搞定了~”姚玉荷放下茶杯,凑了过来,看着电脑屏幕,她微微皱起了眉:“魏宁……怎么会发这种帖子?” 监控室里,苏鸣汐捕捉到了沈茜的身影,她从学校出来,坐上了16路公交车,苏鸣汐喃喃道:“16路公交,经过的站点有雨花路、海口站、德馨家园、译华广场……” 万遥安瞪大了眼睛。 “这监控视频里也看不到站台信息啊,苏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沈于州用低沉干脆的声音说:“她不是看到的,而是……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万遥安的嘴巴能吞下一个鸡蛋了,全部记在了脑子里?苏鸣汐的大脑,简直就像一台超级电脑。 苏鸣汐看到沈茜的身影出现在译华广场,然后到了城心公园,最后不见了,直到夕阳西下,沈茜的身影出现在kk便利店门口的公交车站,淮城闹市区的地图瞬间在苏鸣汐的脑海中展开,她顺着沈茜的脚步,走过译华广场,走进城心公园,两条分叉路出现在她面前,她抬头看了一眼路牌,看到了kk便利店的广告,她走向左边的路。 突然,苏鸣汐停下了脚步,kk便利店所在的商业街有监控录像,如果沈茜去了那里,一定会被拍到,那么她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兴河路,网吧一条街。 苏鸣汐猛地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她转过身, 杏眼柔润,嗓音却清冽如泉。 “沈队长,我知道那三天,沈茜去了哪里。” 第38章 虚假的人生 “她去了网吧一条街。” “网吧一条街?难道说,她也登陆过那个同城论坛?” 这时,沈于州的手机响了起来,沈于州接了起来,听了一会儿,他挂断电话,说道:“走吧,回办公室,唐槿那边有发现。” 回到办公室,唐槿把电脑转向沈于州,沈于州看到上面有一篇分享日常的帖子,博主是一个外科医生,受人尊敬,是父母的骄傲,他还有一个乖巧懂事,对他充满崇拜的妹妹。 帖子里没有出现人物的照片,但是豪华的别墅,还有停在门口的黄色宾利轿车,都是魏宁的家。 “这是……” “这是魏宁发的帖子。” 沈于州有些惊讶,他反复认真看着帖子,嘴里呢喃:“这是魏宁发的帖子?和他的真实情况完全相反啊。” “原来如此……”苏鸣汐眯着眼睛,明白了过来,“魏宁是一个双面人,他在现实生活中无法融入自己的家庭,于是在网上虚拟了一个家庭和睦,受人尊敬的医生身份,他沉溺于虚拟世界,得到了无限的满足,他感觉到了快乐。” 苏鸣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沈茜脸上的笑容,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我想,沈茜去网吧街,也是为了登陆这个同城论坛。” 姚玉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宿舍也有电脑,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跑到网吧去呢?” 苏鸣汐分析道:“沈茜患有严重抑郁,而且性格内向,她十分重视与他人的社交距离,所以她不会选择身边都是熟悉脸孔的宿舍。” 姚玉荷看向沈于州,沈于州沉声下命令:“所有人,出动前往兴河路网吧一条街,查清楚沈茜平时都在哪家网吧上网。” 兴河路,陈旧的道路两边林立着各种各样的网吧,刑侦支队一家一家地询问,走出一家网咖,苏鸣汐被里面的烟味呛得咳嗽了几声,沈于州见状,去一旁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水,扭开瓶盖递给苏鸣汐。 苏鸣汐小小地喝了一口,沈于州说:“要不你别进去了,二手烟吸多了不好。” “啧啧啧啧……”唐槿一脸阴阳怪气,“沈队长,我们吸多了二手烟也不好啊。”沈于州转头瞥 了他一眼,唐槿立刻捂住嘴坏笑。 “沈队长,我没事,谢谢你的水。”苏鸣汐拿着水瓶,走进了下一家飞鸟网吧。 “沈队长,谢谢你~”万遥安模仿着苏鸣汐的语气走了进去,唐槿扯了扯衣领,咂舌道:“我的喉咙也很干啊……” “你们这群人很无聊。”姚玉荷抱着胳膊,走过沈于州身边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群家伙……沈于州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走了进去。 飞鸟网咖里面没有刺鼻的烟味,空气中散发着手磨咖啡的浓郁醇香,几盆百合花摆在窗口随风摇曳,苏鸣汐发现,这里和街上的其他网吧氛围完全不一样,沈茜会喜欢这样的场合。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穿白衬衫的干净男人, 他擦着咖啡杯,笑容温和有礼:“几位客人是第一次来吗?要尝尝我们店里的新品摩卡吗?” 苏鸣汐看着男人的手,问道:“老板,你受伤了。”男人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指节上的淤青,笑着回答:“哦,之前不小心撞门上了。” “撞门上啊……我觉得不太像呢。”苏鸣汐趴在柜台上,手托腮,声音甜美,“老板指节上的伤痕,更像是和别人斗殴所致,嗯……那人是个成年男性,身高1米72左右,因为你的嘴角也有破损的伤痕,应该是被他的衣服拉链挂伤的吧?” 老板急忙抬手捂住了嘴角,他眼里闪过一丝凶光,他伸出手,想要去抓苏鸣汐的手腕,嘴里说:“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吗?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沈于州皱了皱眉,右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左手摸出证件:“警察。” 男人愣了一下,瞬间没了气势。 “警察同志,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我这可是合法经营的网吧……” “我们知道,你不用紧张。”沈于州拿出沈茜的照片,举到老板面前,问,“见过她吗?” “蓝帽衫小姑娘,见过啊。” 沈于州挑了挑眉:“你这里来来往往的这么多客人,确定没记错?” 老板看着照片,摆摆手说:“错不了,这小姑娘每个月只来几次,但都待很长的时间,就坐在墙角的那台机子前,很安静,有一次我送饮料时,看到她在上一个论坛,你们说怪不怪?来网吧不玩游戏,上什么同城论坛啊。” 果然是同城论坛,沈于州和苏鸣汐对视一眼,一行人来到墙角那台电脑前,唐槿开机,打开浏览记录,发现已经被清除了。 唐槿动了动脖子,道:“交给我吧。” 唐槿将gxy插进主机里,敲了几下键盘,恢复了之前的浏览记录,看到了沈茜发的帖子。 她没有发自己的照片,只发了几张家里的摆设和宿舍的照片,唐槿说:“怪不得我之前搜索沈茜的照片找不到呢。” 帖子里描绘出了一个和谐幸福的三口之家,父亲是大学教授,温和睿智,和母亲很恩爱,女儿是群青大学的学生,父母对她很理解,从来不苛责她,逼迫她好好学习。 姚玉荷喃喃道:“沈茜发的帖子,和她的现实生活完全相反。” 苏鸣汐浏览电脑页面,上面写着:“2月14日,晴,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妈妈做了丰盛的晚餐,陪我吹蜡烛切蛋糕,还为我唱生日歌,我真的好幸福,我们一家人以后要永远在一起!” “2月23日,小雨,爸爸说要带我去钓鱼,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去湖边钓鱼,雨中钓鱼竟然还别有一番趣味呢,嘻嘻嘻~” “3月7日,晴,今天阳光灿烂,妈妈来学校找我了,带我去逛街买衣服,买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妈妈和我打扮得像姐妹花一样,爸爸看到笑得合不拢嘴。” 苏鸣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沈茜坐在墙角,电脑屏幕反射的光芒映衬着她苍白的脸庞,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梦里。 第39章 灰鸽 沈于州的声音响起:“沈茜和魏宁都在这个同城论坛上发了帖子,他们编造了自己的生活。” “沈队,你看这个id。”唐槿发现了什么,“这个叫灰鸽的人,也在魏宁的帖子下留了言,他好像发现了魏宁和沈茜的秘密。” 沈于州看着灰鸽的留言:“我已经知道了,你是个骗子。” “灰鸽在魏宁的帖子下,也留下了类似的言论。” 沈于州沉声道:“灰鸽可能认识魏宁和沈茜。” 苏鸣汐看着灰鸽的留言,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是他教唆魏宁和沈茜,杀死他们的家人后自杀的。” 闻言,沈于州的神色变得凝重。 “唐槿,能查到灰鸽的ip地址吗?” “当然可以,不过得回局里。” 一行人动身离开网咖,苏鸣汐走到阳光下,眉头微皱,沈于州察觉出了她的异样。 “苏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这次的对手可能会有些棘手。” “棘手?” “你们没有发现沈茜魏宁和他人来往的信息吧?也没有察觉到他们是受人教唆。” 沈于州愣了一下,点点头,苏鸣汐的声音十分低沉:“也就是说,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受人教唆,这是一种极其厉害的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沈于州瞪大了眼睛,苏鸣汐往前走着,她的背挺得很直,身姿显得愈发婀娜。 回到局里,已经是傍晚,办公室里,唐槿啃着汉堡,键盘清脆的响声充斥着房间,姚玉荷和万遥安看着资料,分一块请教牛排披萨吃,沈于州东张西望,万遥安拿起一根薯条,蘸了蘸番茄酱,头也不抬地说:“走廊上。” “什么?” “我刚才看到苏小姐在走廊上。” “啊?不是,我不是想,没有,我没有在找她……”沈于州面红耳赤,万遥安挑挑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沈于州咳嗽了一声,将三个炸鸡腿塞进口袋里,再拿起一杯可乐,走出了办公室。 苏鸣汐站在走廊上,正在打电话,她颔着下巴,微微笑着,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带着沈于州从未见过的温柔和乖巧。 她在和谁打电话?沈于州皱了皱眉,大步走了过去,说:“吃点东西吧,炸鸡腿,不辣的,还有可乐。”苏鸣汐愣了一下,然后她捂着听筒轻声说:“是我之前跟您说的那位刑侦支队支队长,您改天来见一见他?为什么……好,我知道了,爸,您和我妈注意身体。” 这下沈于州彻底傻眼了,苏鸣汐挂断电话,接过纸袋打开,吸了吸鼻子。 “炸鸡腿,味道好香啊。” 沈于州说话有些结巴了:“刚,刚才你在和……你爸爸通话?” “对啊。”苏鸣汐咬了一口脆鸡腿,沈于州摸了摸后脑勺。 “也就是……苏老师?” “对啊。” “……他听到我的声音了?” 苏鸣汐点了点头,从袋子里找出梅子酱,挤在鸡腿上。 “我爸爸说他改天还想见见你。” “见我?!为,为什么?”顶天立地的沈于州感觉双腿都有些哆嗦了。 苏鸣汐吃了口鸡腿,耸耸肩道:“不知道,永远别试图猜测我爸的想法,不过,你不是和我爸爸见过吗?你也很想再见他一次吧?” “是想过,但是现在……”沈于州支支吾吾,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苏云提出想见他,他莫名有些紧张和……心虚? 沈于州看了苏鸣汐一眼,自己心虚什么啊心虚…… “苏老师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爸爸也听说了这起案件,他提醒我,凶手使用的手段非常高明,是典型的高智商犯罪。” 沈于州陷入了沉默,他仿佛看到一只灰色的鸽子振翅从蓝天下飞过,投下一道黯淡的黑影…… 这时,万遥安拿着手机跑了过来,神情有些慌乱。 “沈队,你看一下这个。” 沈于州接过手机,发现上面是一篇新闻,报道的就是飞云苑203号血案,新闻中有许多照片是一家四口的生活照,沈于州一看角度就知道是偷拍。 报道把魏家描写成了一个极其扭曲可怕的家庭,而魏宁则是一个精神不稳定,沉迷网络游戏,有严重暴力倾向的反社会。 沈于州皱起了眉:“这篇报道是谁写的?” 万遥安把手机滑到最下面,沈于州看到了署名:x网,商宁。 “商宁……?” “可不就是那位商小姐吗。”万遥安嘟囔,“搜集资料这么齐全,她根本不是偶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她跟踪这一家人有一段时间了,这下可好,这起案件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一些细节都被披露了,我们可一定要抓紧时间破案啊。” 沈于州看了那篇报道许久,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清晨,穿着运动服的商宁和他说话时,是那样的神采飞扬。 他握紧了手机,翻看着照片,这时,他看到一张魏宁和一个男人在别墅门口发生争执的照片,两人似乎在互殴,男人的脸打上了马赛克,但身形却让沈于州觉得十分眼熟。 万遥安怀疑道:“沈队长,商小姐知道魏宁的真实情况,她会不会就是灰鸽啊?她对魏宁一家了解得如此清楚,也许,她身为记者,对真相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她容忍不了魏宁发布在网络上的谎言,于是教唆谋杀。” 沈于州放下手机,抬起头说:“传唤商宁。” 很快,商宁坐在了审讯室里,她看着沈于州,有几分委屈地说:“沈队长,你为什么把我叫到这里来?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看上去人畜无害,肩膀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沈于州这个大直男俨然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他说:“商小姐,这篇报道是你写的吧?” 沈于州把手机放到商宁面前,商宁看了一眼,点点头,回答道:“是我写的,沈队长,我是记者,报道新闻是我的基本权利,这你是知道的。” 第40章 搭档 “我知道。”沈于州看着她,眼神锐利,“商小姐,你为什么偷拍魏家人这么久?难道……你知道他们会出事?” 商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沈队长,你怀疑我吗?我不知道他们会出事,我只是在跟踪报道魏鸣川,他的制药工厂,很有可能存在质量问题,那些生活照,都是我无意中拍下来的,直到他们一家四口出事,我才把之前的资料整理发了出来。” “那沈茜呢?” “谁是沈茜,我不知道。”商宁的眼里满是无辜,单向玻璃外,苏鸣汐看着她,眸子里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 沈于州翻出一张照片,问:“和魏宁起争执的男人,你有没打马赛克的原照片吗?” “当然有。”商宁急忙点头,“在我相机的内存卡里。” “商小姐,我们需要调查你内存卡里所有的照片。” “没有问题,我一定配合!”商宁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似乎迫切地想要沈于州相信她。 这时,唐槿走了进来,他俯身到沈于州耳边,低声说:“ip地址解析出来了,在兴河路,网吧一条街。” 沈于州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站起身,说:“商小姐,谢谢你的配合。” 商宁也站起身,视线在唐槿和沈于州之间来来回回,她轻声说:“应该的,沈队长,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沈于州义正严辞:“商小姐,你放心吧,我们警察办案,只相信证据。” 商宁愣了一下,浅浅垂眸,轻咬了一下下唇。 商宁将相机里的内存卡给了沈于州,唐槿插进电脑里,翻看着照片。 苏鸣汐从洗手间里出来,准备进办公室,身后传来一个温软的女声:“苏小姐。” 苏鸣汐转过头,看到了商宁,商宁没有穿职业装,一件白色的衬衫配牛仔裤,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少了平日的凌厉和端庄,眉宇间却多了些激起旁人保护欲的脆弱。 她走到苏鸣汐面前,轻声说:“苏小姐,我还有工作,先离开了,麻烦你帮我跟沈队长说一声。” 苏鸣汐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启唇道:“沈队长就在里面,商小姐可以自己告诉他。” 商宁缓缓摇了摇头。 “我就不打扰沈队长办案了,而且……我的报道是不是给你们带来了一些麻烦?” 苏鸣汐定定地看着她,商宁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担忧,苏鸣汐缓缓开口:“商小姐,你不用担心,沈队长是一个很坚毅的人,做事情一丝不苟,他不会因为那篇报道而埋怨你,我想,他理解你的立场。” 商宁被看穿了心事,觉得有些难为情,脸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她低头嗫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商小姐,你放心吧,你的话我会替你带到。”说完,苏鸣汐转过身,身后传来商宁的声音:“苏小姐。”苏鸣汐微微侧过脸,商宁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你好像很了解沈队长,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吧?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商宁的眉宇间透露出些许的紧张和焦躁,似乎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苏鸣汐颔首,饱满的红唇微张,用自己也不能确定的语气说:“我和沈队长吗……算是朋友吧?不,更准确地说,是一起破过几次案的搭档。” 商宁的双手略微放松了一些。 “只是搭档而已吗?” 苏鸣汐的手放到门把上,顿了一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商宁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骤然间冷了下来,那张标致的脸也如同蒙上了寒霜…… 办公室里,唐槿翻找着照片,苏鸣汐走过去,站到了沈于州身边,她轻轻踮起脚尖,到沈于州耳边说:“沈队长,商小姐先离开了。” 沈于州嗯了一声,凝眸望着电脑屏幕,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唐槿滑动着鼠标,突然,一张照片跃入众人视线,魏宁和一个男人在别墅前拉拉扯扯,唐槿放大了男人的脸部,调整清晰度,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个人是……” “飞鸟网咖的老板。”沈于州直起身,“之前ip地址的定位也是在网吧一条街,看来这位老板,有很大的嫌疑。” 这时,另一张照片吸引了沈于州的注意,照片上是魏家的别墅,一只灰色的鸽子从蓝天下飞过。 沈于州的眸子一沉,他想起了从群青大学大楼上飞过的那只鸽子,还有那片落下的羽毛,两者难道是巧合吗? 唐槿查清楚了网吧老板的真实身份:“张博,32岁,自幼父母离世,在孤儿院长大,他曾经在国有企业工作,但是因为严重的精神疾病而被开除。” “精神疾病?” “根据记录,是双相情感障碍。” “双相情感障碍……”沈于州摸着下巴,手叉腰,“全队出动,兴河路,飞鸟网咖。” 飞鸟网咖门口,沈于州停下jeep车,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苏鸣汐弯腰下车,沈于州的大手始终护在她头顶的位置。 走进网咖,老板正在给客人倒咖啡,看着身穿警服的一行人,他愣了一下:“警官,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沈于州出示证件,道:“王博,现在有一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你认识魏宁吗?” 王博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摸了摸脖子。 “不认识。” 苏鸣汐看着他的反应,默默地溜到了柜台后面。 “不认识?”姚玉荷挑了挑眉,“你没看新闻吗?飞云苑血案都上热搜了。” 王博清了清嗓,说:“今天客人比较多,我还没有时间看网页呢……” “哦,是吗?”苏鸣汐的声音从柜台后面传来,她望着王博的电脑页面,“可是老板,你正在浏览飞云苑血案的新闻页面诶。” 王博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变得慌乱躲闪,唐槿和万遥安走过去,果然看到电脑页面上是飞云苑的报道。 沈于州拿出王博和魏宁在别墅门口争执的照片,王博的脸色彻底变得灰暗,他垂头丧气,不敢直视沈于州的眼睛,沈于州正色道:“王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41章 冰冷的慰藉 审讯室里,四周黑洞洞的,只有一簇刺目的灯光照耀着发黄的桌面,王博低着头,气氛有些压抑。 “王博,同城论坛上的灰鸽,是你吧?” 王博的双手紧握,手指不易察觉地颤抖,沈于州的声音响起:“我们定位了灰鸽的ip,来自于兴河路网吧一条街,我的同事把你的电脑拿回来比对了,相信很快就能证明你和灰鸽的ip地址是同一个。” 王博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唐槿说道:“王先生,比对结果出来以后你再说,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现在自首,对你有好处。” “自首?我自首什么?”王博抬起了头,一脸的莫名其妙,“新闻里不是写了,是魏宁自己疯了杀死全家人之后自杀的吗?” 沈于州和唐槿对视一眼,沈于州开口道:“王先生,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发现论坛上的帖子是假的,还有,你和魏宁因为什么起了争执。” 王博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不安地摇晃转动着脑袋,像一只被困在笼中,急于想逃脱的小兽。 他的表情逐渐扭曲,手用力地搓揉着脸颊,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王博?王博你冷静一点!”沈于州察觉到了不对,手摸向了腰间的枪,隔壁房间,透过一面玻璃看得一清二楚的苏鸣汐站起身,低声道:“双相情感障碍很容易被激怒,躁狂发作……” 苏鸣汐转身走出了房间,姚玉荷和万遥安想拉她没拉住。 苏鸣汐打开审讯室的门,唐槿急忙站起身:“苏小姐,你不能进来。” 苏鸣汐大步走到王博面前,拿出一块金色的怀表,边缘镶嵌着圆润的珍珠,怀表盖上有一只知更鸟的图案,唐槿的眼眸瞬间冷了几分,沈于州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他见过苏云使用怀表,苏鸣汐一定学到了他的全部本领。 苏鸣汐打开盖子,奇怪的是,沈于州并没有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他仔细一看,怀表里竟然没有指针。 苏鸣汐将怀表凑到王博的鼻子下面,声音甜美,如同一汪沁人心脾的清泉。 “王博,你现在很安全,想象你置身于一片柔软的云朵中,你不会感觉到害怕和担心……” 王博的呼吸逐渐平稳,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苏鸣汐看了一眼沈于州,说道:“让我和他谈。” 唐槿看着沈于州,沈于州乌黑的瞳孔注视着苏鸣汐,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搬了一个椅子过来,唐槿扶额,又得写一大堆报告了…… 苏鸣汐坐到椅子上,看着王博,语气沉稳温和:“王博,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你没有父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所以你很羡慕那些和睦的家庭,你在那个同城论坛上,浏览那些帖子,是为了弥补童年缺失的遗憾吧?” 王博的眼里盈满了泪水,苏鸣汐说到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揉了揉眼睛,叹了一口气。 “我用灰鸽的id在同城论坛里浏览帖子,我很喜欢关注那些分享自己家庭日常的博主,尤其是外科医生阿宁和女大学生茜茜,他们的文字仿佛有温度一般,我透过电脑屏幕,能看到两个和谐完美的家庭,甚至能闻到他们家厨房里传来的烟火气息,听到家人坐在电视前的沙发上聊天谈笑的声音……这是我生活中唯一的慰藉了。”王博的眼里流露出了深深的孤独,苏鸣汐明白,他和魏宁沈茜一样,都只能在冰冷虚拟的网络世界中寻找温暖,而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光芒,足以支撑他们的整个世界。 苏鸣汐问:“你手上的淤青,唇角的伤痕都是和魏宁发生争执时留下的,你们起争执的原因,是你戳穿了魏宁的谎言吧?” 王博点了点头,眼里出现了愤怒。 “一个月前,我去金沙街进一批新的咖啡豆,看到一辆车从我身边开过,是一辆黄色的宾利,外科医生阿宁的帖子里,曾经出现过那辆车的照片!我急忙跟了上去,我很想亲眼看一看那和谐美满的一家人,但是当我来到飞云苑,我看到一个满脸胡茬,邋里邋遢的男人走出家门丢垃圾,一个精致漂亮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对着男人冷嘲热讽,还推了他一把……我心里很疑惑,那个男人是阿宁吗?可他不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七,喜欢游泳健身的外科医生吗?还有那个对他尖酸刻薄的女人,是他那乖巧懂事的妹妹吗?难道那篇帖子里说的都是谎言?!我不敢相信,于是我连续几天都偷偷地来到飞云苑,我彻底清醒了,阿宁就是一个骗子!他根本不是外科医生,只是一个整天待在家里啃老的寄生虫,而他和家人的关系也并不和睦,我感觉我的信仰,我的全世界都在一刹那崩塌了,我不能原谅,不能原谅!!” 王博抱着脑袋,神情有些崩溃,苏鸣汐用柔和的语气安抚他:“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我趁着魏宁出来拿快递的时候,冲上去和他理论,明明他才是骗子,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们就打了起来……” 沈于州明白了,这就是那张照片的由来。 “之后,你有再联系魏宁吗?” 王博摇了摇头,他抬眼看着苏鸣汐:“我在网页上看到他死了的新闻,你们警察又来查,我一时慌了神,才说了谎……” 沈于州问道:“那沈茜呢?” “沈茜?” “你关注的另一个博主,女大学生茜茜,她就是每个月都会来你的网吧,并且坐在角落里的蓝帽衫女孩。” 王博愣了一下,瞳孔猛地收缩,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竟然是她?!” “你不知道?”沈于州微微皱起眉,王博急忙摇头道:“我不知道,她每次来都很谨慎小心,我只是瞥到一眼,发现她也在浏览同城论坛而已。” “那你为什么在她的帖子下面质问她是不是骗子?” 王博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有些愧疚地说:“当时我知道了魏宁的生活都是谎言,一时崩溃,所以才会在她的帖子下留言。” 第42章 心理医生 王博的话让几人对视一眼,苏鸣汐注视着王博,敏锐捕捉他的微表情。 王博疑惑地看着沈于州,说道:“沈队长,你为什么问有关茜茜的事啊?难道说……” “她死了。”沈于州开口道,“和魏宁一样,杀死全家人后自杀。” “我说的都是真话!”王博急切道,“我只是和魏宁打了一架,他们的死与我无关!” 苏鸣汐扯了扯沈于州的衣袖,沈于州俯身,苏鸣汐在他耳边小声说:“王博没有说谎,他此刻的反应是真实的。” 她的气息轻搔着沈于州的耳廓,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沈于州连耳朵根都变得通红,他直起身,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掩盖心猿意马。 苏鸣汐看着王博,开口问他:“王先生,你有去看过心理医生,接受过治疗吗?” 王博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确有一位心理医生,她叫谭思静,是群青大学的心理咨询师。” “谭思静?!”沈于州很是惊讶,“你为什么会去找她?” “思静也是孤儿,我们在一个孤儿院长大,所以我去找她帮忙。” “谭思静也知道魏宁发的帖子,和他的谎言,对吗?” 王博点了点头,说:“我在谈话时,和思静提起过。” 沈于州想起了那只灰色的鸽子,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jeep车行驶在城市的道路上,唐槿坐在后排,说:“沈队,王博是不是在说谎啊,他是最有机会接触到魏宁和沈茜的人,谭思静是不是他放出来的烟雾弹啊?” “凶手不是他。”一直默默坐在副驾驶的苏鸣汐说话了,“凶手的性格沉稳,心思极其缜密,王博有严重的双相情感障碍,他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更不可能去控制他人。” “难道,真的是那个谭思静?她能接触到沈茜,又从王博口中得知了魏宁的事情,她是心理医生,知道怎么给人心理暗示,不过她是通过什么方式接触到魏宁的,如果真的是她暗示沈茜和魏宁杀死全家人自杀,她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因为他们说谎?” “不是。”苏鸣汐摇下车窗,风吹了进来,撩起她的长发,凌乱的海藻一般的黑发下,包裹着小巧白皙的脸颊。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两个案发现场的窗户都是开着的。” 沈于州仔细回忆了一下,的确,不管是沈茜的家还是魏宁的家,窗户都大开着。 “自由……”苏鸣汐眼神深远地望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凶手认为沈茜和魏宁都是被不幸家庭禁锢的囚鸟,所以他想要释放他们。” 几只鸽子挥动翅膀从天空中掠过,羽翼的影子投映在了苏鸣汐的脸上。 群青大学,心理诊疗室,杨助理坐在前台,看到苏鸣汐,他微微一愣,然后红着脸低下头,嘴角似有似无地牵动起来,沈于州莫名警觉地皱了皱眉,挡在了苏鸣汐身边。 一走进办公室,苏鸣汐便像电子眼一般扫视了整个房间,德国制造的家具,吊灯的光线很适合夜间工作,室内干净整洁,门框上却有蜡笔痕迹,高度大概在105cm左右。 “警官,你们怎么来了?”谭思静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她穿着职业装,妆容干净清透,发型一丝不苟,苏鸣汐看到了她的黑眼圈。 谭思静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温文尔雅:“你好,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我叫谭思静。” 苏鸣汐看到她的美甲有些许的腐蚀,苏鸣汐握了握她的手,露出明媚的笑容:“谭医生你好,我叫苏鸣汐。” “苏小姐你好,各位请坐吧。” 一行人坐下,杨助理端上咖啡,他时不时地偷眼瞧苏鸣汐,却搞得沈于州心烦意乱。 万遥安的手一抖,不小心把咖啡泼在了桌子上,谭思静急忙拿起桌上的相框。 万遥安连忙道歉:“谭医生,不好意思……” “没关系。”谭思静把相框放到擦拭干净的桌上,苏鸣汐看到照片中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留着锅盖头,穿着一件浅蓝色的t恤,在阳光下豁着牙笑,苏鸣汐看到他t恤上印的字:天使幼儿园。 沈于州的声音响起:“谭医生,你认识王博吗?” 谭思静点了点头,说道:“认识,我和他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这几年他因为一些精神问题一直在找我咨询。” “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魏宁?” “魏宁?他提过一次。”谭思静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道,“王博和我一样,我们都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所以我劝他去寻找一个慰藉,去弥补童年的缺憾,每个人,都要有一个寄托,不是吗?” 苏鸣汐看着谭思静,眼神沉静:“谭医生,你的精神寄托,就是你的儿子,对吗?” 谭思静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相框,笑着说:“苏小姐看到照片了吧?是啊,他叫莱莱,今年五岁,他简直是一个活泼温柔的小天使,不管我多累多疲惫,只要回到家,看到莱莱,我就会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沈于州看着她,把话题拉回来:“王博的慰藉,就是那个同城论坛,对吗?” 谭思静点了点头。 “王博说他在同城论坛上关注了两个博主,他们分享的日常生活能让他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但是一个月前,他受了伤来到我的心理咨询室,他说那个博主完美和谐的生活都是编造出来的谎言,王博还和他打了一架,我只有安慰他去寻找新的安慰。” 沈于州沉默了半晌,说道:“沈茜也在那个同城论坛上,是王博关注的另一个博主。” 谭思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瞪大了眼睛。 “什么?沈茜?怪不得……她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愉快,我还以为是治疗起了作用……” “谭医生,我们要拿走你的电脑、治疗记录做调查,麻烦你配合。” 谭思静通情达理地说:“当然,我完全配合你们警方。” 收集完电脑、资料,一行人准备返回局里,车上,苏鸣汐说:“凶手不是谭思静,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慰藉和寄托。” 沈于州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你指的,是她的儿子莱莱?” 苏鸣汐嗯了一声,她看向窗外,眼底映入了夕阳的残红。 “苏小姐,你在想什么?”沈于州问。 第43章 神秘追求者 “谭医生的亲子关系,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和谐吧。” 她的声音轻柔,却在车内引起了不小的涟漪,唐槿和万遥安趴在椅背上,齐刷刷地盯着苏鸣汐,沈于州微微侧目,苏鸣汐说:“谭医生办公室里的灯光和沙发床都很适合夜间办公,她应该经常加班不回家,门框上105cm的位置有小孩子画上的蜡笔痕迹,莱莱五岁,身高差不多在102cm~107cm,谭医生在十分繁忙的时候,会带着莱莱到办公室,让他自己玩,谭医生今天的衣服有一股柔顺剂的味道,说明她昨晚回了家,但是她眼睛下面有黑眼圈,美甲也有被洗洁精腐蚀的痕迹,即使她在家,也要操持家务,十分辛苦,她应该是一个单亲母亲。” “原来如此……”沈于州喃喃道,“谭医生也有我们看不到的压力啊。” 万遥安感叹道:“苏小姐还真是厉害,只见了谭医生一面就能看穿这么多东西,以后要是谁做你男朋友,可绝对不能说谎。” 后座的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沈于州,沈队长浑然不觉。 回到淮城公安局,看着从后备箱里搬出的文件、电脑,唐槿欲哭无泪:“今晚又要通宵加班了……” 沈于州的手放在车门上,他看着苏鸣汐,说:“苏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沈队长,你先忙吧,我打车回去……” 沈于州没有说话,直接上了车,苏鸣汐愣了愣,只好跟着上了车。 车上,气氛有些沉默,沈于州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为何,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要,要听歌吗?” “嗯?我随意。” 沈于州的手指有些颤抖,打开了车载音响。 音响里传来热闹的摇滚乐,沈于州急忙降低音量,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踩下油门。 “苏,苏小姐。” “怎么了?沈队长。” 沈于州的脸色通红,他看着前方,背脊挺得笔直,他的语气似乎有些紧张:“你……父亲喜欢喝茶吗?” “啊?”苏鸣汐疑惑地看着沈于州,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于州更紧张了。 “你父亲不是说想见见我吗?他喜欢喝什么茶?吃什么水果?” 苏鸣汐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说:“我爸爸想见你,你怎么这么紧张?” 沈于州扭了扭脖子,神情有些不自然:“我,我紧张了吗?我,我没有啊?” “沈队长,你不用担心,我爸爸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不会拘泥于这些小节的。” 沈于州看着前方,没有说话,他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把和苏鸣汐父亲见面的事情看得那样重要,音响里放着低沉的死亡重金属,强烈的节奏击打着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傍晚时分,jeep车停在了万事委托事务所,苏鸣汐下车,眼眸亮晶晶的。 “谢谢你,沈队长。” 沈于州点了点头,苏鸣汐转身下车,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沈于州发动车子,看到副驾驶的靠枕上,落了一根线头,是从苏鸣汐的衣服上遗落的。 沈于州迟疑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捻起线头,眼前浮现出了苏鸣汐穿着浅蓝色衬衫,黑发如藻的身影,他的心脏猛跳一下,将线头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苏鸣汐走进事务所,静姐洗漱完了,头上裹着浴巾,怀里抱着索索,她抚摸着索索的脑袋,说道:“你回来了?我还想着去接你呢。” 苏鸣汐答道:“沈队长送我回来的。” “哦~”静姐饶有兴致地挑挑眉,“沈队长还真有心啊~” “静姐。”看着她一脸坏笑,苏鸣汐有些无奈。 “好了不逗你了。”静姐摸着索索的下巴,索索舒服地咕噜起来,“不过,你这段时间桃花运很旺啊。” 苏鸣汐愣了愣,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静姐说道:“有人送了一个礼盒给你,我给你放到里屋了。” “礼盒?谁送的?” “不知道,我回来时它摆在事务所门口,上面没有署名,只写着给苏鸣汐。” 苏鸣汐疑惑地走进里屋,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大蝴蝶结礼盒,上面是娟秀的字迹:给亲爱的苏鸣汐。 谁送的啊?苏鸣汐警惕起来,她把耳朵贴在盒子上,仔细听了一会儿,排除了危险,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本格林童话,还有一袋种子。 苏鸣汐拿出一颗种子,放在灯光下端详,棕褐色,有棱角,外皮粗糙,这是玫瑰花的种子,她拿起那本格林童话,翻了几页,发现是原版英文图书。 《小红帽》、《汉塞尔与格蕾特》、《睡美人》、《灰姑娘》……这些故事的原版似乎并不适合儿童阅读,苏鸣汐拿起书闻了闻,书页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那味道像是雨后青草的清香,一瞬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苏鸣汐看到阳光透过静谧的树林,一栋白色屋顶的房子隐约在森林中,长发及腰,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赤着脚站在大门前,手里拿着一朵艳丽的玫瑰。 苏鸣汐摇晃了一下脑袋,收好童话书,拿起种子走出了里屋。 “静姐。” “嗯?” “帮我把这袋种子种在窗台上吧。”苏鸣汐把种子递给静姐,静姐接过,有些意外。 “你的神秘追求者,送了你一袋种子?还挺有情调的嘛。” “我很好奇。”苏鸣汐一半的轮廓沉在阴影中,眸子如同山尖的雪一般冷。 “这些种子,会开出怎样的玫瑰来。” 淮城某小区门口,jeep车里,沈于州拿着电话:“所有人回去休息,洗澡睡觉,用充足的精神来迎接这场硬仗。” 放下手机,沈于州展开手掌,看着那根线头,眼神变得复杂而温柔。 高级公寓顶楼,商宁穿着浴衣,摇晃着红酒,拿出新冲洗的照片,上面是沈于州晨跑时的身影,健硕挺拔的身材,汗水顺着肌肉完美的手臂垂下,男人的皮肤透着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商宁翻看着,最后一张照片,是沈于州和苏鸣汐对视的场景,沈于州的背影宽阔,苏鸣汐站在他身边 ,如同一只娇小可爱的兔子。 商宁举起照片,喝了口红酒,眼神变得阴暗可怕。 第44章 失踪的莱莱 接到沈于州的电话后,刑侦支队整理好手头的资料文件,离开了淮城公安局,姚玉荷是最后一个走的,她关上灯,办公室陷入了黑暗。 万遥安拿出车钥匙,转头看向唐槿:“老唐,你今天没开车吧?要不我送你?” 唐槿的娃娃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用了老万,我自己打车回去。” “啧……总是这么神秘,大家都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了,连你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哈哈哈,下次请你去家里吃火锅。” “下次是什么时候啊?喂……”万遥安看着唐槿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钻进了车子里,唐槿站在路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黄色的出租车停在了星光小区门口,司机侧过头说:“到了。”唐槿睁开眼,拿出手机付车费,道了声谢后下了车。 回到家中,唐槿将鞋子放到鞋架上,然后走进房间,拿出gxy,插进电脑里,他翻阅着从万事委托事务所复制过来的文件,当时,他还在电脑里偷偷植入了一个程序,那就是可以完全同步那台电脑里的信息,包括接收到的邮件以及浏览记录。 “浏览记录……黑猫长了白毛怎么办?怎么判断猫粮好不好吃,要亲自尝尝吗?猫叫入门指南……” 唐槿挑了挑眉,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他再打开邮件,除了有人委托苏鸣汐找猫找狗,没有其他人给她发邮件。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果然,苏鸣汐不可能把名单存在这个电脑里,唐槿靠在了椅背上,缓缓转过头。 墙上贴着许多照片,都是小孩子的,有亚洲人,也有金发碧眼的异国面孔,红色的丝线连接着照片,如同错综复杂的蛛网,蛛网的中心,是一张别墅的照片,白色的建筑物掩映在树林间,四个人站在门口,俊美高挑,比模特演员还好看的狐狸眼男人,旁边是一个美艳冷傲,英姿飒爽的女人,女人的左边站着一个眼神清澈,头发乌黑的少年,少年前面是年幼的苏鸣汐,穿着白色公主裙,像一个洋娃娃,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怀表,金的,镶嵌着珍珠,表面雕刻着知更鸟的图案。 唐槿拿出一个破碎的知更鸟勋章,眼神阴鸷,犹如大海上堆积翻滚的乌云,他略显稚气的红唇轻启:“苏鸣汐,苏云,树轮……” “树轮……” 第二天清晨,万遥安打着哈欠来到办公室时,看到沈于州已经在翻看文件了,万遥安愣了愣,看了眼手表。 “沈队,这么早?” 沈于州没有抬手,喝了口咖啡,微微点了一下头,万遥安立刻放下包,换上外套,坐到他身边。 支队的人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办公室,几乎花了快一天的时间,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唐槿趴在桌子上,丧气道:“一点线索都没有,该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吧?沈茜和魏宁并没有被任何人教唆。” 沈于州的笔轻敲桌面,他拿起一张记录表,突然看到纸张的一角,有一点褐色的东西,他拿起来放在灯光下仔细看,疑惑地皱起眉,这是什么? 傍晚时分,闹市区人来人往,苏鸣汐和静姐从便利店出来,两人提着大袋小袋的猫粮,静姐嘟囔道:“希望索索小祖宗能满意今天的猫粮,也不知道它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挑嘴……” “网上说,如果猫粮尝起来有大海的味道,猫猫会很喜欢吃诶。” “大海的味道?那是什么味道啊?”静姐转过头,看到苏鸣汐打开一袋猫粮,认真地端详起来。 “……祖宗,你不会真打算尝吧?要是被你爸妈知道你吃猫粮,会说我没照顾好你……” “我不会真吃啦。”苏鸣汐拿起一颗猫粮,放到阳光下,表情专注认真得像在鉴赏价值连城的宝石。 “干脆拿回事务所,用新买的仪器分析一下里面的成分吧,再给索索做一个全面的dna检查,研究一下究竟哪种猫粮更适合索索。” “这么夸张吗……” 两人走在街道上,静姐一直在唠叨,苏鸣汐的眼神无意识地瞥向街牌。 “云霆大道26号……天使幼儿园就在前面第三个拐角。” 静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是吗?我不知道,我又不像你是活地图。” 苏鸣汐喃喃道:“谭医生的儿子莱莱,就在天使幼儿园。” 两人走过第三个拐角,看到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神情焦急地站在门口,和一个老师说话。 苏鸣汐停住了脚步。 “谭医生?” 谭思静拉着老师,正紧张地说着什么,苏鸣汐看到她的手颤抖,嘴唇都有些发白,她皱起眉,知道发生了十分不好的事。 苏鸣汐走过去,问道:“谭医生,是莱莱出事了吗?” 谭思静快要哭出来了,她点点头,哽咽道:“莱莱不见了!” “不见了?” 幼儿园老师眉眼间满是焦急,她说道:“莱莱的妈妈平时接他都很晚,莱莱也习惯了,放学时会一个人在沙坑玩,但是刚才……” “刚才我来接莱莱,却没看到人,一个站在沙坑边的小女孩说,莱莱被一个男人接走了!”谭思静捂住脸,肩膀因为啜泣而抽动,静姐安慰她:“你不用担心,也许孩子是被他的爸爸接走了。” 谭思静摇了摇头:“莱莱没有爸爸。” 苏鸣汐看着她,说:“谭医生,你说有一个小女孩看到莱莱被人接走了,那个女孩呢?”幼儿园老师急忙回答:“那个女孩叫玥玥,她的父母陪着她在教室里呢。”苏鸣汐开口道:“可以让我见一见玥玥吗?” 幼儿园老师迟疑了几秒,谭思静抓住老师的手,求道:“让她见一见玥玥吧,拜托了!”老师看着谭思静脸上的泪水,最终还是说:“好,你们跟我过来吧。” 跟着老师走进教室,一个穿着粉裙子的小女孩坐在桌子边,她的父母在她身边陪着她,女孩的母亲站起身,关切地问:“莱莱妈,找到莱莱了吗?” 第45章 詹又夏的画 谭思静摇了摇头,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女孩母亲叹息一声:“孩子丢了这种心情我能理解,莱莱妈,实在不行就报警吧,只要有我们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 苏鸣汐蹲下身,看着女孩清澈的大眼睛,露出了猫儿一般的笑容:“你叫玥玥啊?”玥玥点了点头,苏鸣汐的笑容亲切,人畜无害。 “莱莱是你的朋友吧?你能帮我们一个忙吗?” 玥玥垂眸思考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苏鸣汐握住她的手:“那个带走莱莱的男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玥玥努力思考了一下,然后缓缓摇头,奶声奶气地说:“对不起姐姐,我不记得了。” 玥玥的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太小了,又没看清楚,不可能记得清楚的。” 苏鸣汐的眼神变得专注,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的父亲告诉我,只要是一个人见过的东西,就永远不会遗忘,只是被她封存在大脑里的某个角落,一时想不起来而已,就像在凌乱的房间里找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苏鸣汐的意思,谭思静眼睛一眯,喃喃道:“你说的是……记忆宫殿吗?这种东西只存在于理论中啊,我从来没在现实世界里见过。” 苏鸣汐站起身,她认真沉静的脸色让谭思静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你……” 静姐把苏鸣汐拉到一边,小声道:“你确定吗?你忘了,你的记忆宫殿可是被你父亲亲手锁上的,他甚至拿走了怀表的指针!” “我知道。”苏鸣汐急忙说,“我不是想要开启自己的记忆宫殿,我只是想帮她整理记忆,我父亲和又夏哥也经常用这一招不是吗?” 静姐看着她,缓缓皱起眉。 “难道……你要找那个人帮忙?” 苏鸣汐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现在的情况,也只有请他帮忙了。” 警局,沈于州将那张有褐黄色印记的资料送到了法医室,请黄法医鉴定,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摸了摸脖子,安静地等待着,这时,唐槿走了过来。 “沈队长,有人找你,还带了蛋糕哦~” 沈于州立刻来了精神:“苏小姐来了?” 唐槿愣了一下,然后耸肩道:“原来你期待的是苏小姐啊,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是记者小姐。” 沈于州微微皱起眉:“商宁?” 跟着唐槿走进办公室,沈于州看到商宁正笑容甜美地分发着裱花精美的纸杯蛋糕,万遥安和姚玉荷吃了一口,万遥安眼睛亮了起来,赞不绝口:“商小姐,这是你自己烤的吗?也太好吃了!” 姚玉荷也点头认同:“确实很好吃,简直是专业甜品师的水平。” 商宁捂嘴笑:“真的吗?你们喜欢就好。”看到沈于州,她急忙拿起一个蛋糕,走到沈于州面前,抬手想喂他,沈于州往后躲了躲,商宁有些尴尬,她垂下手,抬眸柔柔地看着沈于州。 “沈队长,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沈于州不明所以。 “之前那篇报道……给你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我有跟苏小姐说,让她帮我致歉,不知道她有没有……” “你不用介意。”沈于州打断她,“那是你的工作职责,所以我不会责怪你,我想,苏小姐也了解我的想法。” 商宁愣了一下,眼里有了一抹失落:“原来如此……你和苏小姐还真是了解彼此,你们明明没认识多久啊……” “而且你的内存卡也帮上了不小的忙,谢谢你,商小姐。” 听到沈于州的话,商宁欣喜地抬起头,笑了起来:“真的吗?只要能帮上你的忙,我就心满意足了。” 唐槿走到了万遥安和姚玉荷身边,眯起眼睛道:“商小姐还真是喜欢我们沈队长啊。” 万遥安摸着下巴:“可不是嘛,以我多年识人的经验,这位商小姐聪明漂亮,知书达理,还会烤这么好吃的蛋糕,真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嗯……不过我觉得,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咱们沈队长,只会查案,对于感情这方面的事啊,恐怕是万年的木头不开窍哦……” 三人整齐地摇了摇头,商宁还想和沈于州说什么,沈于州却走到一边去看资料了,商宁有些尴尬,那三人又摇了摇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天使幼儿园,苏鸣汐拿出金怀表,放在桌上,打开,一股淡淡的芬芳弥漫在房间里,苏鸣汐拨通了电话,看着玥玥,眼神仿佛能直击人心。 “玥玥,我现在帮你从凌乱的房间里找东西,你不用害怕,只用跟着我的指引,你能做到吗?” 玥玥昂着小脸,为自己打气:“玥玥可以做到!” 苏鸣汐露出了温柔的笑:“玥玥真棒,现在,你把眼睛闭上。”玥玥乖乖地闭上眼睛,苏鸣汐的声音像从云端传来。 “在你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你可以顺着它,到达一个房间,那里摆着所有你喜欢的东西,你的玩具,漂亮的衣服,玥玥,仔细回忆一下,它们都长什么样子,是什么颜色的?” 玥玥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我看到了我的泰迪熊,还有冰雪公主的裙子!是蓝色,上面有白色的花边。” “你做得很好,玥玥,现在你伸出手摸一摸,那些玩具衣服的触感是什么样子的?” 玥玥伸出手,摸了摸空气,她仿佛真的触摸到了自己的泰迪熊和公主裙,脸颊边的小酒窝笑得更深了。 “现在,你来到了那个沙坑边,莱莱在玩沙,走过去和他说说话吧。” 玥玥点了点头,她动了动脚,然后苏鸣汐听到她说:“莱莱,你妈妈什么时候来接你啊?你想玩我的挖挖车吗?我去帮你拿呀!” “然后呢?”苏鸣汐眼神一凛。 “然后……我去拿挖挖车,回来看到莱莱和一个叔叔走了。” “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 在场所有的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玥玥稚嫩的声音响起:“叔叔穿着黑色的外套,戴着帽子,他很瘦,像一根面条!他的眼睛像虾子的形状,鼻子好高好高……” “有爸爸这么高吗?”苏鸣汐举起手机,对准了玥玥的父亲,玥玥摇头:“要矮一点点,叔叔的嘴唇是往下长的,看上去很不高兴,像凶凶的老虎……” 玥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终于,她不再说话了,苏鸣汐松了一口气,关上怀表,玥玥醒了过来,苏鸣汐看着手机里,俊美冷清的男人,说道:“又夏哥,你画出来了吗?” “当然。”詹又夏的声音好听得如同山间的涧流,“有玥玥的父亲作为参考,我去掉了一些孩子富有想象力的描述,画出了那个男子最接近现实中的样子。” 苏鸣汐笑了起来:“果然是你,又夏哥,你真厉害。” 第46章 笼中鸟 “鸣汐。”詹又夏的声音冷清好听,“事情解决以后联系我,我有话跟你说。” 苏鸣汐愣了愣,然后低垂着眉眼,乖巧道:“我知道了,又夏哥。” 詹又夏的眼睛看着苏鸣汐,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手机那头传来响声,一个脑袋凑了过来,然后是男人磁性的嗓音:“詹老师,你在跟谁说话啊?诶,你是那个照片上的……鸣汐妹妹你好啊!” 男人露出了阳光爽朗的笑容,一口大白牙明晃晃的,詹又夏在后头,竭力保持着优雅沉静的表情,但抽动的眉角却出卖了他。 “高队长,请问是谁准你叫她鸣汐妹妹的?” “鸣汐妹妹你好,我叫高峻,是你哥哥的朋友……” “不是朋友。”詹又夏挡在了高峻前面,凝眸看着苏鸣汐,“鸣汐,记得联系我。” 苏鸣汐用力点头,视频挂断了,过了一会儿,詹又夏把画像发了过来。 苏鸣汐看到画上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眉眼看上去十分眼熟,苏鸣汐一下子把他认了出来,她抬起头,看着谭思静,眼神复杂。 谭思静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走过,道:“苏小姐,怎么了?” 看到画像上的人,谭思静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淮城公安局,沈于州走进法医办公室,黄法医摘下口罩,说道:“鉴定结果出来了,那张纸上的黄褐色物质里面含有无机盐、蛋白质、维生素和碳水化合物,是一种专门给鸽子食用的营养素。” “鸽子?”沈于州眉头紧锁,他想起了两个案发现场敞开的窗户,飞翔的鸽子,还有苏鸣汐的话:“凶手是为了释放他们的灵魂。” 沈于州急忙拿过文件,发现那是一张手写的病历记录,而署名是:杨清渺。 杨清渺,谭思静的助理?!沈于州在大脑里分析,杨清渺是谭思静的助理,他可以直接接触到沈茜,也就是说有对她进行心理暗示的机会,那么魏宁呢?魏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杨清渺是怎么接触到他的? 沈于州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突然想起,王博说,他看到魏宁出来拿快递,魏宁的手机里,也有许多网购记录。 对了!魏宁这样的家里蹲,所有的东西都是靠网购,那么他接触得最多的人,就是快递员。 沈于州急匆匆地回到办公室,商宁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沈于州走过去,看着她:“商宁,你先别走。”商宁眨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沈队长,怎么了?” “你在跟拍魏鸣川一家时,有没有看到魏宁出来拿快递?” 商宁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有,魏宁经常网购,只有拿快递时,他才会出门。” “你有拍到快递员的样子吗?”沈于州急切地问,唐槿等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商宁摇了摇头。 “快递员的样子?我没拍到……” “那他是不是长成这个样子?”沈于州描述着杨清渺的样子,商宁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又好像不是……” 这时,沈于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急忙接通:“苏小姐,什么?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于州神色凝重道:“杨清渺从天使幼儿园接走了谭思静的儿子。” 唐槿查到了杨清渺的住址,jeep车,唐槿的膝盖上摊着笔记本电脑,他看着屏幕,说:“我查到了,杨清渺,他的父母因多次虐待儿童而被起诉,根据口供记录,杨清渺多次表示想脱离原生家庭,但是由于他未成年,又没有其他亲属,有关机构仅仅是对他的父母进行批评教育,在杨清渺十五岁时,他的父母去世了。” “去世了?怎么死的?”沈于州握着方向盘。 “根据记录……是杨清渺的父亲用斧头砍死他的母亲后,服用氰化钠自杀。” 沈于州神色一沉,沈茜给全家服用氰化物,魏宁用斧头砍死家人,看来他们的手法,都是受到了杨清渺的暗示,那么现在,杨清渺带走莱莱,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过……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唐槿抬起头:“杨清渺七岁到八岁那一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录,他没有和父母在一起,但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在哪里上学……” 整整一年的空白期?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沈于州皱起眉,踩下油门,jeep加速行驶。 郊外,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屹立在夜色下,屋顶上有一个鸽棚,笼子里,灰鸽红色的眼睛如同鲜血,又像一簇簇燃烧在暗夜的鬼火。 二楼最靠边的房间,一个小男孩被绑在椅子上,杨清渺站在窗边,手里抚摸着一只鸽子,他看着深沉的夜色,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莱莱,你不要害怕,我是你的杨叔叔啊。” 莱莱胆怯地看着杨清渺,杨清渺歪着头笑了,他咧着一口大白牙,看上去阴森又吓人。 “怎么了莱莱,你怎么这幅表情?你忘了,我给你吃过西瓜糖。” 杨清渺走到莱莱面前,猛地蹲下身,脸朝他靠近,他消瘦的脸颊在阴影中像是骷髅,他眼睛眨也不眨,空洞地盯着莱莱,然后他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气息喷在了莱莱脸上。 “西瓜糖好吃吗?莱莱。” 莱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杨清渺的手抚摸着莱莱的脑袋,嘴里说:“你知道吗,我爸爸就是吃西瓜糖死的,当然了,糖里有我放的毒药……那时候我爸妈虐待我,我求警察带我走,带我离开那个可怕的牢笼,但是他们却说,我太小了,他们不相信我能离开父母独立地生活,所以,他们自然也不会相信,是我砍死了我妈妈,毒死了我爸爸。” 莱莱吓坏了,他蜷缩着身体,肩膀不停地抽动,杨清渺站起了身,看着某个黑暗的角落,自言自语:“我看着他们在血泊里挣扎,一只灰色的鸽子从天空飞过,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灵魂就像那只鸽子一样,彻底的自由了,所以,莱莱,你明白吗?我们都是鸽子。” 杨清渺抬起手,轻抚莱莱的脸颊,他无视男孩惊恐的哭声,脸上带着僵硬诡异的笑:“我,你,沈茜,魏宁,我们全部都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鸽子。” 第47章 杨清渺的条件 jeep车停在了楼下,沈于州动作利落地拔枪,下车,他抬头看了一眼鸽棚,低声问:“老万,叫增援了吗?” “我叫了二支队和三支队,说明了是紧急情况,疑犯正劫持一个五岁孩童。” 沈于州点了点头,检查了一下枪里的子弹,考虑了几秒,说道:“老万,嫌犯的精神很不稳定,让赶来增援的同事不要开警灯,不要鸣笛。” “是!” 房间里,灰色的鸽子歪着脑袋,眼睛里闪烁着鲜红的光芒。 “我已经成功释放了沈茜和魏宁,现在,我来帮你。”杨清渺从怀里掏出两颗西瓜糖,放到莱莱手心里,“这是杨叔叔给你的礼物,等你回家以后,一颗给妈妈,一颗自己吃,好不好?”莱莱虽然小,但也察觉到了里面的危险,他拼命地摇头。 杨清渺皱起了眉,他抚摸着莱莱的头发,说:“为什么不愿意呢?莱莱,妈妈多忙啊,她每天接你都要迟到,别的小朋友都走了,只剩你一个人很寂寞的,平时妈妈忙工作,根本没空照顾你,你很孤单吧?只要你给妈妈吃了这颗西瓜糖,妈妈就会陪着你一起睡着,你们会永远在一起,妈妈再也不用工作了,她会永远陪你玩,你不高兴吗?” 莱莱啜泣着,杨清渺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怜爱:“你不要怕,西瓜糖很甜的,一点都不苦,一点都不苦哦……” 门被一脚踹开了,沈于州端着枪冲了进来,他步伐稳健,枪口对准了杨清渺。 “杨清渺,不要动!” 杨清渺的表情变得凶恶,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刀片,抵住了莱莱的脖子,莱莱哭喊起来,沈于州咬了咬牙,眼神阴沉。 “不要过来!”杨清渺大声喊,沈于州沉声安抚他:“杨清渺,你不要紧张,别伤害孩子,你不觉得,他很像小时候的你吗?” 杨清渺低头看了一眼莱莱,神情似乎有些动摇,沈于州乘胜追击:“我知道,你也不想莱莱受伤是不是?” 杨清渺急忙摇头,像拨浪鼓一般,刀片渐渐地离开了莱莱的颈脖,沈于州屏住呼吸,瞬间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方案,他准备一枪击中杨清渺的左腿,然后解救莱莱,他的目光专注,手腕缓缓移动。 这时,窗外警笛大作,红蓝的警灯在夜色中尤其扎眼,沈于州呼吸一窒,转头看向万遥安,万遥安也是一脸震惊,他用唇语说:“我通知了二三支队,真的!” 沈于州立刻看向杨清渺,杨清渺如同受了惊的小兽,他拽起莱莱,胳膊扼住孩子脆弱的颈脖,退到了窗边,他大吼道:“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 “杨清渺!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把枪放下,你们把枪放下!” “杨清渺!”唐槿往前一步,杨清渺一条腿跨在了窗台上,失控地大吼:“把枪放下!放下!!” “好,好,放下!”沈于州急忙伸出手,他缓缓蹲下身,将枪放下,杨清渺冷静了一些,沈于州动作隐蔽又快速地将脚下的枪踢到了姚玉荷手边,姚玉荷不动声色地将枪藏进了裤腿里。 万遥安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外面的警笛声停止了,沈于州举起空空的手,说道:“杨清渺,你看,我已经没有枪了,你把莱莱放了,有什么条件你和我谈,我是支队的队长,我可以尽量满足你的需求。” 杨清渺注视着沈于州,他有些试探道:“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当然了,只要你放了莱莱,一切好商量。” 杨清渺沉默了许久,他看着窗外的夜色,灰色的鸽子挥动着翅膀飞过,他缓缓舒了一口气,仿佛灵魂都随着上升。 “好,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见苏鸣汐。” 沈于州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见苏鸣汐。”杨清渺一字一句。 沈于州握紧了拳头,万遥安低声道:“什么情况?他要见苏小姐?”姚玉荷戒备地看着杨清渺:“他第一次见苏小姐时,反应就怪怪的,他是不是对苏小姐有什么企图啊?苏小姐会不会有危险啊……” 沈于州开口说道:“杨清渺,苏小姐和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还是不要把无辜的人扯进来。” “我要见苏鸣汐。”杨清渺的语气十分执着,“她无不无辜,我说了算。” 沈于州看着他怀里的莱莱,男孩已经快要窒息了,他咬了咬牙,只得答应他:“好。” 谭思静的办公室里,她抹着眼泪,喃喃道:“真没想到是小杨,他很亲切的,沈茜在等待时,他还会陪她说话,现在看来,他就是利用那个时间,对她进行了心理暗示。” 静姐疑惑地问:“那魏宁呢?杨清渺是如何接近魏宁的?” “快递员……”苏鸣汐喃喃道,“魏宁久居家中,但他的房间里却有很多新品手办和限量模型,这些东西一定都是通过网购,杨清渺是利用快递员的身份接近魏宁的。” “心思真缜密,这个人也太可怕了……不过谭医生,你不要担心,警察已经赶到现场了,相信很快就会救出莱莱。” 谭思静擦了擦眼泪,叹息一声:“我对不起莱莱,他从小就没有父亲,我又对他关心甚少,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很怕他会留下阴影。” 苏鸣汐张了张嘴,正想安慰谭思静,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道:“沈队长,怎么样?”谭思静坐直了身体,神情紧张。 苏鸣汐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说:“你说什么?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谭思静急忙问:“苏小姐,怎么了?是不是莱莱他……” 苏鸣汐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莱莱没事,只是……杨清渺他想见我。” “想见你?!”静姐大步走过来,皱起眉道,“他为什么想见你啊?你又不认识他。” 苏鸣汐沉吟了半晌,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杨清渺用莱莱威胁,一定要见我一面。” “不行,太危险了!”静姐斩钉截铁地拒绝,“鸣汐,杨清渺是个危险人物,他莫名其妙地想要见你,实在是太可疑,你父母让我照顾你,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苏鸣汐看着她,说道:“静姐,我知道,但是我在见到杨清渺的第一面时,就觉得他有些面熟,而且……他能对沈茜和魏宁进行如此可怕的心理暗示和操控,他一定不简单。” 第48章 指路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 “静姐。”苏鸣汐看着静姐,“莱莱在他手上,我必须去。” 静姐看着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静姐开车赶到了郊区,谭思静坐在后座,双手紧握,二三支队埋伏在楼下,端着枪,眼睛紧紧地盯着二楼的窗口,现场安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沈于州站在门口,整个人挺拔修长,苏鸣汐从车上下来,沈于州大步走过去,眼睛里是浓浓的担忧,他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你……” “他在楼上吗?”苏鸣汐瞥了一眼二楼,沈于州点了点头。 苏鸣汐大步朝前走去,沈于州头别到一边,咬了咬牙,转身抓住了苏鸣汐的手腕,苏鸣汐转过头,沈于州的一边脸颊因为用力咬牙而鼓起,沈于州的手臂如同钢铁一般笔直,但他手掌的力度,却并不让苏鸣汐觉得疼。 “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苏鸣汐微勾起唇角,她的眸子里倒映着月光。 “嗯,我不怕。” 二楼房间,杨清渺抱着莱莱站在窗边,此刻的他脸色十分沉静,眼神毫无波澜,毫无生命力。 苏鸣汐走进来后,杨清渺仿佛活过来一般,露出了笑容:“苏小姐,你来了。” 苏鸣汐看着他,微微偏头:“第一次见面还不觉得,现在是真的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吧?” “是啊,我们见过。”杨清渺痴痴地看着苏鸣汐,“或许,在你的记忆深处。” 记忆深处?苏鸣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斑驳树影间的白色屋顶。 苏鸣汐往后退了一步,沈于州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苏鸣汐回过头,看到了男人坚毅的表情。 “苏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杨清渺直勾勾地盯着苏鸣汐,“树轮,你全部都不记得了吗?” 唐槿的身体一抖,他瞪大眼睛,往前一步,万遥安一把拽住他,小声说:“老唐,你干什么呢?”唐槿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 苏鸣汐惊讶地看着杨清渺,呼吸急促:“树轮,难道你是……” 杨清渺的语气变得有些阴冷:“苏小姐,你不应该把那些记忆锁起来,有些人和事,不该躲在阴暗寒冷的角落,被你遗忘。” 苏鸣汐感觉脑袋一阵钝痛,顿时天旋地转,杨清渺的脸和记忆中一张清瘦男孩的脸重叠了。 “你是……小清?” “你终于想起来了。”杨清渺咧开嘴露出了笑容,“种子会开出玫瑰,童话也永远不会结束。” 苏鸣汐倒吸一口凉气,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礼物盒,是你送的?” “不是我……我只不过,是指路的灰鸽。” 苏鸣汐皱起眉,杨清渺抬头看向黑暗的夜空,他的神情变得十分向往,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被释放吗?灵魂曾经得到过自由,就永远不可能被关起来。” 苏鸣汐的心咯噔一下,她冲上前去,杨清渺的眼神像魔鬼一样冰冷,他抱着莱莱往后倒,沈于州大步冲上去,一颗子弹穿过两人之间的间隙,精准地击中了杨清渺的手背,杨清渺叫了一声,松开莱莱,坠入了无尽的夜色中。 沈于州和苏鸣汐探头看,杨清渺躺在血泊里,前来增援的警员们冲了上来,检查他的生命体征,谭思静和静姐从车里跑了出来,苏鸣汐看到杨清渺的脸上带着一种神秘又愉悦的笑,仿佛他终于解脱了,几只灰色的鸽子挥动着翅膀,从天空中飞过…… 各方人员都赶到了现场,谭思静紧紧抱着莱莱,坐在救护车上,静姐检查着苏鸣汐全身,嘴里不停嘟囔:“我的小祖宗,就这么半个小时,我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有没有受伤?要不去医院做个ct吧?” “不用了静姐……” 苏鸣汐看到法医部把杨清渺装进尸袋,她的眼神追随着从杨清渺脑袋上滴落的鲜血,突然看到了站在树下的唐槿,唐槿在一片月光的阴影中,眼睛直直地盯着杨清渺,眸子里交织着令人读不懂的复杂神光,苏鸣汐正想上前,身后传来沈于州的声音:“苏小姐。” 苏鸣汐转过身,沈于州一脸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苏鸣汐摇了摇头,她说:“这次幸好有姚警官,那一枪瞄得真准。” 沈于州看着正在和支队说话的姚玉荷,沈于州说道:“当然了,姚警官之前可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 “哇,真厉害。” “苏小姐……”沈于州看着她,眼神复杂,“树轮,是什么?” 苏鸣汐薄唇轻抿,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沈队长,我会告诉你们的。” 淮城公安局,办公室里,沈于州给苏鸣汐倒了一杯热茶,苏鸣汐小小地抿了一口,她迎着几人热烈的视线,缓缓抬起头:“树轮,是我父亲创立的一个俱乐部。” 沈于州愣了一下:“你的父亲?苏云?” 苏鸣汐点了点头,说道:“所谓天才,只占全世界总人口不到0.4%,但是这样的人,在自身的成长过程中,很有可能因为旁人的不理解,被社会排挤,或者受到错误的引导,将天赋变成可怕的灾难,所以我的父亲创立了树轮俱乐部,聚集全世界所有的天才儿童,给予他们一片净土,在这里,大家都是同类人,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交流,我父亲想要保护他们,树轮,是只属于他们的乐园。” 苏鸣汐的眼神深远,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树林中的别墅,白色的大厅里,阳光晕染成光圈,孩子们下着国际象棋,玩着数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苏鸣汐站在庭院中,看到一朵玫瑰花在墙角静静开放,她伸出手,抚摸花瓣,却突然被刺扎到了手,鲜红的血冒了出来,苏鸣汐猛地回过神。 沈于州问:“杨清渺,是树轮的成员?” 苏鸣汐点了点头。 “小清是七岁左右来到树轮的,他只待了一年就离开了,现在看来,是他的父母将他接走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杨清渺七岁到八岁的时间段是空白的。” 第49章 他来了 苏鸣汐喃喃道:“灵魂曾经得到过自由,就永远不可能被关起来……小清在树轮得到过自由,所以他没有办法再忍受父母的虐待,还有那个牢笼一般的家,于是他进行了完美犯罪,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沈于州的手一颤:“这就是你说的,如果不正确引导,天赋会变成可怕的灾难,杨清渺因为父母的虐待,让他想要‘解救’所有家庭不幸福的人,释放他们心里的‘灰鸽’,而他能通过简短的谈话,给沈茜和魏宁心理暗示,让他们杀死家人后自杀,足以证明,他就是那少见的0.4%。” 苏鸣汐喝了口热茶,沈于州看着她,问道:“怪不得他想要见你,一定是认出了你吧,而他自知逃脱不了,所以想向你表明身份,不过苏小姐,杨清渺说的玫瑰和童话,是什么意思啊?” 苏鸣汐的手一顿,她默默喝茶,道:“没什么,一个小礼物,我以为是他送的,但是现在看来不是。” 沈于州的眼神变得认真。 “苏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什么。”苏鸣汐喝完了热茶,轻轻放下杯子,“沈队长,谢谢你的关心。” 她站起身,唐槿叫住了她:“苏小姐,关于树轮……你还有当年俱乐部的成员名单吗?” 苏鸣汐幽幽地看着他,沈于州也有些疑惑:“你要人家的名单干什么?” “哦,不是。”唐槿解释道,“一个杨清渺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那0.4%如果犯罪,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想可以先追查之前成员的身份信息,做一个预防。” 苏鸣汐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开口道:“之前的成员,你怎么知道,树轮已经关闭了。” 唐槿愣了一下,他故作惊讶道:“树轮关闭了吗?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杨清渺会离开树轮,那么别的成员可能也会,他们失去了庇护所,心理也很有可能失衡,像杨清渺那样……” 苏鸣汐没有说话,沈于州开口了:“唐槿,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怀疑任何人有犯罪的可能性,这是规定。” 唐槿的眼神闪烁了几分,他勾了勾唇角,一张娃娃脸人畜无害。 “是啊,对不起沈队,我出了一个馊主意。” 沈于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过头,发现苏鸣汐已经转身离开了,她的背影十分娇小,犹如暗夜里的一簇火苗。 回到家中,打开灯,索索在猫窝里安静地熟睡,苏鸣汐拿出那本《格林童话》,翻到一页。 “这时候,盛大的婚礼开始了,当人们从教堂回来,打着许多火把举着许多蜡烛从厅堂前经过,一丝亮光落到了王子身上,就在这一瞬间,他已变了。当妻子回来找时,已不见丈夫,在丈夫坐的地方却蹲着只白色的鸽子。 鸽子对她说:我得去世界上飞整整七年呵。可是每飞七步,我都要洒一滴红红的鲜血,丢一片洁白的羽毛,为你指路;你只要跟踪找来,就可以搭救我!” 苏鸣汐靠在椅背上,想起了杨清渺的话,他只是一个引路人。 羽毛、鲜血……苏鸣汐脑海中浮现出了鸽子飞翔,杨清渺躺在血泊中的样子,脑子嗡的一声,一些画面开始闪回,并且逐渐清晰,那些孩子的脸不再是模糊的光晕,而是慢慢地能看见鼻子眉眼。 苏鸣汐明白了,当蚂蚁咬开堤坝的一角,那么决堤就是迟早的事情,杨清渺执意要见她,让她认出自己,就是想要撬开她尘封记忆的一角。 到底要她想起什么?是谁,如此霸道地,不准自己遗忘他? 苏鸣汐望着窗台上的花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这时,闷闷的手机铃声传来,苏鸣汐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整个人差点弹了起来,索索被惊动了,喵呜一声,弓着背,爪子死死地抓着猫窝。 苏鸣汐急忙按下接听键,小心翼翼道:“又夏哥……” 过了许久,詹又夏的声音才传来:“鸣汐,我不是让你联系我吗。” “对不起又夏哥,我这边……出了一点事情。” “我知道,我听静姐说了,你调查的案件凶手,是树轮的小清。” “又夏哥……” “当你催眠那个女孩让我画像时,我就想提醒你了,你可以配合警方调查案件,但是,某些领域的东西,你答应过不碰的。” “……又夏哥,当时的情况,我必须这么做。” 詹又夏叹息一声:“要是让老师和师母知道了,会非常担心你的。” “又夏哥,你不会让他们知道的吧?”苏鸣汐握紧了手机,”上次你说,让我去寻找自己的光,如果我一直躲在安全的蛋壳里,光永远也透不进来,又夏哥,我不想做一块石头,我想做一粒种子,有光,种子才能破土而出,才能开出……玫瑰。” 苏鸣汐脱口而出,詹又夏呼吸一滞,过了一会儿,苏鸣汐听到他说:“我明白了,不过鸣汐,既然树轮的人出现了,那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苏鸣汐皱了皱眉,正想问他是什么意思,电话挂断了,索索跳到了苏鸣汐的腿上,肉肉的猫爪踩了几下找到了舒适的位置蜷缩躺下,苏鸣汐看着逐渐暗下来的手机屏幕,耸了耸肩膀。 与此同时,淮城机场,一个皮肤冷白,模样俊美,眸子如同蒙了一层雾般冷清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拿出两枚金色的指针,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光泽。 他将指针紧紧握在手里,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詹老师,你的行李还真多,你是把整个家都搬过来了吗?” 詹又夏略略侧过脸,看着高大健硕,眉目深邃俊逸的男人,轻轻启唇:“嫌重?你可以不跟来的。” “诶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詹老师你可是重点保护对象,等等我啊!” 机场里,高大挺拔的男子追着冰山一般的美男,行李箱的轱辘在地上拖行出清脆的响声…… 第50章 有趣的人 第二天清晨,门外响起敲门声,索索喵呜了一声,肉爪搭在了苏鸣汐的脸上,苏鸣汐皱了皱眉,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她打着呵欠走到门口,打开门,一张冰山美男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男人紧抿薄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苏鸣汐揉了揉眼睛,然后瞳孔张大,她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又,又夏哥?” 詹又夏低头看了眼手表,正色道:“十点半了,还没起床呢?” 苏鸣汐脸上的睡意彻底褪去,她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间,抓起外套披上,然后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睡乱的头发,詹又夏倚在门边,抱着胳膊,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形高大,轮廓硬朗的男人提着两大袋东西走了上来,他放下购物袋,扶着墙喘气,詹又夏看着他,歪了歪头:“高队长,累了?” 高峻立刻直起身,原地做了几个下蹲,说道:“就这点东西怎么可能?负重跑十公里我都没喘过气呢。” 詹又夏没有说话,苏鸣汐走了出来,她扯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詹又夏,高峻急忙上前。 “你就是詹老师的妹妹吧?我经常听他提到你,我给你买了见面礼。”高峻摸了摸衣兜,拿出了一支名牌口红,递给苏鸣汐。 “谢谢……”苏鸣汐接过,她看向詹又夏,疑惑道,“又夏哥,他是……?” 詹又夏看着一脸爽朗的高峻,揉了揉眉心。 “鸣汐,这位是a市刑警大队总队长高峻。” “高队长你好……” “哈哈哈,不用客气,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朋友?我哥有朋友了?!苏鸣汐一脸惊悚地看向詹又夏,詹又夏挑了挑眉,无奈摇头。 原来如此…… “高队长,麻烦你。”詹又夏说了一声,高峻立刻提起购物袋,一脸友好地说:“鸣汐,这是你哥给你买的营养品,请问厨房在哪里?” 苏鸣汐侧过身,指了指一扇门,高峻提着购物袋大步走了进去。 “谢谢你高队长!”苏鸣汐看着高峻的背影,詹又夏伸出修长的手,轻抚苏鸣汐的头发。 “这里,卷起来了。” 苏鸣汐眨着眼睛,嘟囔道:“我有点自然卷的,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自然卷。”詹又夏嗓音低沉,“也不知道是随谁,老师和师母都不是自来卷。” 詹又夏替苏鸣汐整理头发,沈于州拿着一张纸,从楼梯下走了上来,他抬眼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去握住了詹又夏的手腕,詹又夏一愣,转过头看到了男人英俊的脸。 苏鸣汐惊讶地说:“沈队长?你怎么来了?” 沈于州眉目冷峻,盯着詹又夏,语气低沉:“你是什么人?”詹又夏眸子一眯,唇角勾了起来:“你就是那个和鸣汐走得很近的沈队长啊。” “鸣汐?”男人亲密的称呼让沈于州眉毛一扬,詹又夏故意不解释,苏鸣汐感受到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不明所以,这时,高峻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充满敌意的沈于州,他大步上前,抬手想擒拿住沈于州,沈于州抬手一挡,两人的胳膊青筋暴起,视线对峙。 过了一会儿,沈于州松开詹又夏,高峻也放下手,甩了甩手腕,小子劲儿真大…… “沈队长,这位是我哥哥,詹又夏。”苏鸣汐介绍道。 哥哥?沈于州愣住了,詹又夏的眸光悠闲,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硬汉,他的表情变化很精彩啊。 沈于州挠了挠脑袋,说道:“不好意思,我……我是淮城公安局……” “淮城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沈于州,我知道你。”詹又夏淡淡道。 沈于州看向高峻,苏鸣汐介绍道:“这位是a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总队长高峻。” “他哥哥的朋友。”高峻补充道。 沈于州伸出手:“高队长,久仰久仰,刚刚都是误会,请见谅。” 高峻握住他的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久仰?你听说过我?” “没有。” “……” 两人握着手,詹又夏和苏鸣汐却注意到他们在偷偷发力角逐。 詹又夏有些头疼,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相似…… “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吧。”苏鸣汐侧过身子,说。 詹又夏走了进去,高峻跟在他后面,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手,沈于州低头看着自己发红指关节,嘴里嘟囔:“这下手也太狠了。” 苏鸣汐走到了他面前,一双明亮的小鹿眼看着他。 “沈队长,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于州看着她,女孩刚起床,皮肤透亮白皙,嘴唇泛着淡淡的粉色,头顶有一绺头发卷曲着冒起来。 好可爱……沈于州的心脏在胸膛里咚咚咚地狂跳,脸像充血一样红,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皱巴巴的袋子,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他垂眸看着苏鸣汐,道:“我家楼下的包子店,他家的酱肉很好吃。” 苏鸣汐困惑地看着他,沈于州的脸更红了:“不是,我是因为之前的案子,想要谢谢你,所以才……”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我去了事务所,你不在,我问的静姐。” “哦……” 詹又夏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听外面的动静,索索跑了过来,毛绒绒的小脑袋蹭了蹭詹又夏的裤腿,詹又夏把手垂下去,索索冰凉的鼻尖试探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背,高峻笑道:“你俩挺像的。” “我和它?”詹又夏把猫儿抱起来,看着它琥珀色的眼睛。 苏鸣汐接过包子,轻声道:“谢谢,沈队长,进来坐坐?” 沈于州往客厅看了一眼,摇摇头:“你哥哥在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苏小姐……再会。” 说完,沈于州转身下楼了,苏鸣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身后传来了詹又夏的声音:“鸣汐。” “来了。”苏鸣汐关上了门。 第51章 傻事 詹又夏怀里抱着索索,他看着苏鸣汐手里的包子, 声音有些慵懒,又带点意味深长:“那位沈队长……挺有意思的。” “怎么有意思?”高峻探身,詹又夏拿过苏鸣汐的包子,塞给高峻,高峻愣了一下,说道:“我不饿。” “去厨房热一热。” “这个本来就是热的。” 詹又夏抚摸着索索的脑袋,幽幽地看着高峻,高峻识趣地拿着包子走进了厨房,关上门,詹又夏认真地看着苏鸣汐。 “鸣汐,树轮的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苏鸣汐点了点头,她问道:“又夏哥,当年树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关闭树轮……是为了我。” 詹又夏修长的手指轻轻逗弄着索索的下巴,索索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当年的事,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某一个早晨,老师把所有成员聚集在一起,宣布关闭树轮,老师说……白蚁会把大树从中间蛀空,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大树已经死了,树轮……被蛀空了。” 苏鸣汐的手一抖,她喃喃道:“白蚁……父亲说的白蚁,难道是我?” 詹又夏皱了皱眉,他握住苏鸣汐的手,说:“怎么可能?鸣汐,老师很疼你,也很爱你,他永远不会这样形容你,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虽然我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老师关闭你的记忆宫殿,是为了让你忘记一些不好的事情,或者忘记……什么人,所以他不愿意提及,因为他怕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唤醒你的记忆。” 苏鸣汐的手在他的手掌中颤抖,杨清渺的出现,就是想给她的记忆撕开一道小口子。 詹又夏看着她,眼神复杂,他说道:“鸣汐,我之前说过,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光,慢慢打开你的记忆宫殿,但是现在我意识到了,这件事情远远比我想象的更严重,老师关闭你的宫殿,也许是为了锁住可怕的怪物,所以,我来了。” 詹又夏的目光坚定,温柔粲然。 “我会继续做你的钥匙,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又夏哥……”苏鸣汐看着他,眼底满是感动,过了一会儿,苏鸣汐反应了过来。 “又夏哥,你说你要在我身边,是什么意思?” “我会暂时住在淮城。” “……” “就在御宇路723号,环境挺不错的,我把钥匙给你。” “……”苏鸣汐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如同静止画面,詹又夏悠闲地逗着索索。 “啊啊啊啊?!又夏哥,你真的要留在淮城?不用这样吧,就像之前那样挺好的,而且你来了,mind谁来打理?” “这你就放心吧。”詹又夏淡定道,“mind我麻烦喻叔暂时管理了。” “……” 詹又夏看了眼手表,放下索索站起身,他抬手抚平苏鸣汐头顶的那缕发,看了眼厨房的门,声音不轻不重:“高队长,我们可以离开了。” 厨房的门立刻开了,仿佛正等着詹又夏这句话呢,高峻走出来,把烫手的包子递给苏鸣汐,然后跟着詹又夏离开了,大门关上后,苏鸣汐长叹一声,栽倒在了沙发上。 晚上,公安局练枪房,沈于州穿着黑色上衣,短袖包裹着完美紧实的健壮手臂,他装弹夹、上膛、微微偏头瞄准,眼神锐利专注,手臂和身体形成一个完美的角度。 射击,五发子弹,一气呵成,弹孔在靶纸上如石榴籽一般密集。 沈于州取下耳塞,听到了急促的手机铃声,他放下枪,走到一边,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微皱起俊朗的眉,他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我以为,我的儿子永远不会接我的电话了。” 沈于州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您误会了,我刚才在练枪。” “……这周末你韩世伯生日,你代我去吧。” “对不起,我有事。”沈于州想也不想地拒绝。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满,语气变得强硬:“小州,我同意你当警察,但前提是,你不能完全脱离家里。” “我知道。”沈于州的太阳穴突突突地疼,男人毫不客气道:“别忘了,你是沈家的长子。” “……我知道。”沈于州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奈。 “尽好你的职责,不要让你的母亲担心。” 沈于州咬了咬牙,神情变得更为阴沉。 “还有,你不会带女伴去吧?” “什么意思?” “你韩世伯准备把他新认的干女儿介绍给你。” “什么?”沈于州急了,瞪大了眼睛,“我不是跟您说过了,我工作比较特殊,给不了别人安全感,暂时不想谈恋爱。” “对方说了不介意,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女孩很优秀,名校毕业,现在在传媒行业工作,只是可惜没有父母,反正你也没有生在交往的对象,就当认识一个朋友吧。” 沈于州的头更疼了,他还想反驳,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沈于州缓缓叹了一口气,考虑自己的事……他抬手,轻抚衬衫衣袖,袖子里面,歪歪扭扭地缝着一根颜色突兀的线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傻事。 “真是太蠢了。”沈于州垂下手,缓缓叹气。 詹又夏暂时住到了淮城,周末的下午,万事委托事务所,苏鸣汐没精打采地趴在鱼缸边,看着珍珠鱼在假山中穿梭游曳,静姐投喂着鱼食,说道:“你和詹先生不是很亲近吗?他来淮城住,你不高兴?” “是很亲近,又夏哥就像我的亲哥哥,但是他喜欢管我,就像我爸那样,一点也不自由……” “嗯……他也是担心你,不过詹先生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围着你转?没有结婚吗?我记得他以前不是有一个女朋友……” “嘘,静姐!”苏鸣汐连忙直起身,“您可千万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静姐急忙捂住嘴点头。 门外,一辆jeep车停在了路边,沈于州下车,抬起头,看着万事委托事务所的招牌,沉思了许久,还是推开门,抬脚迈了进去。 第52章 假装女友 “欢迎光临万事委托事务所。”苏鸣汐抬起头,看到了沈于州。 “沈队长?你怎么来了?” 沈于州走到苏鸣汐面前,挠了挠后脑勺,高大的男人此刻脸涨得通红,他低着头,不敢看苏鸣汐的眼睛。 静姐搓着鱼食,疑惑地看着沈于州。 “沈队长?” 沈于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沉声道:“苏小姐,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苏鸣汐身体一震,静姐瞪大了眼睛,鱼食掉在了地上。 苏鸣汐眨了眨眼睛:“沈队长,你说什么?”静姐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沈于州急忙解释道:“我是说,你能假扮我的女朋友吗?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但是我没有这个打算,所以想麻烦你明天假装我的女朋友……” “哦~帮你应付相亲,我明白了。”苏鸣汐拍了拍手,她昂着小脸看沈于州,“不过你为什么不找姚警官,或者是商小姐呢?” 沈于州愣住了,脖子根都红了起来,静姐收拾着鱼食,竖起耳朵听。 “因为……因为你这儿不是万事委托事务所吗?”沈于州的手在半空中挥来挥去,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所以我想,我想委托,委托……这件事,我,我……” “嗯,那你就是顾客了。”苏鸣汐煞有其事地点头,“是需要付酬劳的。” 沈于州急忙摸出手机:“多少钱?” “我不要钱。”苏鸣汐说。 沈于州愣住了。 “索索不怎么吃饭,我尝试了很多种猫粮都不行,如果沈队长能帮到我的话,就太好了。” 索索?那只黑猫?沈于州沉吟半晌,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 苏鸣汐露出了笑容,两个小酒窝甜美可爱。 “谢谢你,沈队长。” “那……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苏鸣汐缓缓点了点头,沈于州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转身走出了万事委托事务所。 静姐轻敲着鱼缸,逗弄珍珠鱼,嘴里说:“什么假装女朋友啊,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jeep车停在了事务所门口,苏鸣汐看到西装革履的沈于州下车,他扯了扯衣领,似乎有些不太自在。 静姐歪着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沈队长真帅啊。” 苏鸣汐没有说话,沈于州走到她面前,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头发,他的轮廓如同刀削,高挺的鼻子显得英气十足,西装倒也不显得过于斯文儒雅,反而是多了几分野性。 “苏小姐,吃,吃早饭了吗?”沈于州一和她说话就结巴,静姐微微一笑,轻轻推了苏鸣汐一下。 “吃了吃了,沈队长,今天可要好好照顾我们鸣汐啊。” “当然,当然。”沈于州说着,摸了摸鼻子,走到jeep车边,拉开了车门,苏鸣汐上了车。 jeep一路行驶到了金沙街,一栋豪华的别墅跃入苏鸣汐的眼帘,白色的洋楼,红色的屋顶,沈于州按了按喇叭,金色大门缓缓敞开,车开在干净的石板路上,苏鸣汐看到了两座雕像伫立在庭院中央,是两个骑马的将军,一个手持长矛,一个拿着利剑,神情逼真,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要冲向对方,厮杀个你死我活。 沈于州介绍道:“这两个雕塑名叫夕阳下的决斗,韩世伯很喜欢艺术作品,在他的家里有很多收藏。” “夕阳下的决斗……” “对,傍晚时分,两座雕塑的武器会正对着落日,身上的盔甲闪闪发亮,十分壮观。” 看着庄园一般的别墅,苏鸣汐心想,沈于州的这位世伯身价不菲啊,不过她记得,万遥安说过,沈于州也不是出身于普通家庭。 jeep车停下了,两人下车,一个头发花白,笑容慈祥的老人站在别墅门口,身边跟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女人,沈于州提着礼物走过去。 “韩世伯,祝您生日快乐。” “于州,好久不见!你长大了!”韩川拍了拍沈于州的肩膀,“听照临说,你在当警察?你是长子,终归还是要继承家业的,不过你有出息,比我那不争气的兔崽子好多了。” 苏鸣汐走了过来,韩川愣了一下,疑惑地说:“这位小姐是……” “世伯,她叫苏鸣汐,是我的女朋友。”沈于州说完,自己的脸热了起来。 “女朋友啊……”韩川看着苏鸣汐,和蔼地笑了起来,“照临还说你是单身,没想到你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朋友,看来他不需要担心你了,只可惜,我还想把我的干女儿介绍给你呢。” 苏鸣汐礼貌微笑着,韩川急忙说:“快进来吧,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当回自己家,我带你们参观一下。” 沈于州和苏鸣汐走进别墅,韩川低声问中年女人:“张姨,阿允呢?” 保姆张淑宁面露难色,回答道:“先生,我也不知道,刚刚还看到少爷和商小姐呢……” 韩川咬了咬牙。 “那个兔崽子,要是今天这个日子还敢胡闹,腿给他打断!” 看来这个光鲜亮丽的家庭,也有它难念的经,沈于州感觉有些尴尬,韩川带着他们上楼,韩川的确很喜欢艺术品,走廊的墙上挂着许多油画,转角也有雕塑作品。 韩川笑着说:“十点钟的宴会在一楼举行,我前段时间新收了几幅油画,带你们去看看。” 三人走过一个房间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和争吵声,一个男人的怒斥传来:“贱人,我知道你拍了,赶紧把照片全部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爸是为了什么?!” 韩川的脸色一沉,房间里有东西摔碎的声音。 “贱人,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n你给我滚!” 门开了,一张端庄秀气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女人低垂着眼帘,神情有些狼狈和愤怒,沈于州愣了一下,惊讶道:“商宁?!” 眼前这个穿着礼服,黑发高高挽起,温婉美丽的女人,正是商宁。 第53章 韩允之死 看到沈于州和苏鸣汐,商宁也很惊讶,一个痞里痞气的男人出现在了商宁身后,伸手想要抓她的头发,被韩川一脚踹开。 “兔崽子,你想干什么?” 年轻男人捂着腿,怨恨地瞪了商宁一眼,撞开她走了,韩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商宁道:“小宁,阿允没伤害你吧?” “我没事。”商宁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沈于州,“沈队长,苏小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韩川看了她一眼,惊讶道,“你们认识啊?于州,这是我的干女儿,商宁。” “您的干女儿是商宁?!” 商宁拍了拍衣服,微笑道:“我也没想到,干爹说要介绍给我的优质男青年,原来是沈队长,干爹,沈队长帮过我很多次了,我们是朋友。” “原来如此。”韩川的视线在沈于州和商宁之间游移,“你们还真是有缘,只可惜于州有女朋友了,不然咱们就能亲上加亲了。” “女朋友……?”商宁看向苏鸣汐,苏鸣汐眯着小鹿眼笑着,沈于州感觉有些尴尬,怎么也没想到会碰到熟人,现在谎言不攻自破,但幸好,商宁也没有拆穿。 韩川带他们参观了他的收藏品,十点一到,别墅里陆续来人,他们都穿着考究,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宴会开始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韩允在宴会开始后半个小时才从楼上摇摇晃晃地下来,他满眼敌意地瞪了商宁一眼,商宁不想和他起冲突,走到了一边,苏鸣汐站在甜品台边,沈于州走到她身边,小声说:“真抱歉,我不知道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竟然是商宁,还麻烦你跑一趟。” “没关系。”苏鸣汐拿起一个小蛋糕,咬了一口,“唔……好甜,沈队长,你不会想赖账吧?” 沈于州愣了愣,说道:“不会,当然不会。” 苏鸣汐靠在吧台边,沈于州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你喜欢吃甜食啊?” “不喜欢。”苏鸣汐又咬了一口蛋糕,皱起眉。 “不喜欢?那你站在这里?” “这里能看清楚宴会厅的全貌。”苏鸣汐低声说道,“而我,喜欢观察人。” 苏鸣汐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韩允已经喝醉了,他跌跌撞撞地穿梭在宾客中,韩川铁青着脸,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一个年轻男人扶住了韩允,两人好像很熟,韩允和他碰了一下酒杯,热络地聊天,苏鸣汐却观察到,男人握紧拳头,用力到指节发白,在韩允移开视线时,男人咬了咬牙,眼睛里出现了压抑的愤怒和阴冷的恨意,这样看来,男人并没有把韩允当成朋友。 又过了一会儿,挂在墙上的古钟敲了一声,发出浑浊的回音,中午了,韩允醉醺醺的,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他推开男人,独自一人离开了宴会厅,他的身形摇晃,苏鸣汐却注意到,有三个人一直注视着他,那个年轻的男人,角落里还有一个五官精致,身材火辣的漂亮女孩,韩允上楼时,她身体往前倾了倾,似乎是想和他说什么,而第三个人,就是商宁。 苏鸣汐眸色一沉,想要上前,张姨敲了敲杯子,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韩川举着酒杯感谢到场的宾客,发表了一通感言,结束以后,苏鸣汐发现那三个人都不见了。 韩川说完话,邀请了一位女士跳舞,弦乐四重奏的卡农悠扬婉转,沈于州朝苏鸣汐伸出手,苏鸣汐愣了一下,握住了沈于州的手,苏鸣汐拽着沈于州,走进舞池中,跳起了踢踏舞,沈于州看着过于活泼的她,又看了看四周浪漫起舞的男男女女,小声道:“苏小姐……?” “怎么样,不错吧?我特意到爱尔兰去学的。”苏鸣汐的小脸上满是自豪,沈于州任由她跳,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曲完毕,沈于州认真地鼓掌,苏鸣汐很是高兴,她转过身,发现那个年轻男人和漂亮女人已经回到了大厅,男人神色紧张,心绪不宁,女人脸上忧心忡忡,似乎还挂着泪水,没有看到韩允的身影,她四下寻找了一会儿,撞到了一个人,她抬头一看,是商宁。 “苏小姐,不好意思。”商宁急忙说,沈于州走到了苏鸣汐身边,扶住她的肩膀,问道:“没事吧?”商宁脸色一僵,沈于州看着商宁,皱眉道:“商宁,你的肩膀上好像有东西。”商宁愣了愣,抬手一摸,摸到了一片树叶。 “商小姐,你去外面了吗?”苏鸣汐问。 商宁整理着头发,神色有些不自然:“嗯,我去外面透了一会儿气。” 韩川走了过来,询问道:“于州,你看到阿允了吗?”沈于州摇了摇头,说道:“世伯,他好像喝醉了,刚才离开了。” “那个小兔崽子……”韩川嘟囔道,“把客人们晾在这里,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苏鸣汐的心脏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问:“韩先生,你儿子的房间在哪里?”韩川顿了一下,苏鸣汐追问:“在二楼吗?!” “不,不,就在一楼,大厅出去左拐,最里面的房间……” 苏鸣汐大步朝门外走去,韩川疑惑地看着她,沈于州迅速反应过来,他追了上去,转身道:“世伯,阿允可能出事了。” 四人急忙赶到走廊尽头的房间,苏鸣汐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打不开,她说:“门从里面锁上了。” 沈于州拍门,大声喊:“韩允,韩允你在里面吗?”无人应答,沈于州往后退了几步,抬腿几脚踹开了门,血腥味扑鼻而来,韩允趴在地上,后背鲜血淋漓,地上还有一滩鲜血,他脸色苍白,表情十分扭曲,明黄色的窗帘紧闭,屋内的光线十分阴暗。 ”阿允!阿允!!”韩川想要冲进去,被沈于州拦住了,韩川瘫坐在地,老人此刻无助又痛苦地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苏鸣汐转过头,却看到商宁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允的尸体,那双眼睛里,有浓得化不开的冷漠。 第54章 可疑的两人 生日宴会变成了凶案现场,刑侦一二支队赶到,姚玉荷和万遥安封锁现场,安抚宾客,黄法医检查着尸体。 “死者的关节已经出现僵硬现象,死亡时间超过一个小时,致命伤在背后。” 沈于州走到韩允的尸体后面,低声说道:“凶手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袭击韩允的。”他转过身,看着明黄窗帘上的血迹,分析道:“血滴边缘不整齐状,周围有散落的微小血点,没有打斗痕迹,凶手是一刀毙命。” 黄法医看着血迹,点点头,声音隔着口罩传来:“厉害啊沈队,我的活儿都抢了。” “别贫了。”沈于州抬手模仿着凶手刺入的动作,问道:“能根据伤口的深浅和位置判断凶手的身高吗?” “当然可以。”黄法医回答道,“不过要回局里做一个详细检查。” 沈于州点了点头,沉声道:“不管凶手有多高,他站在这个位置,身上一定会沾到喷溅的血迹。”他拿起对讲机,说:“检查所有宾客的血液反应,搜查整栋别墅,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凶手就算换了衣服,也来不及处理血衣和凶器。” “收到。”万遥安回应。 一二支队开始在法医部门的协助下,进行血液反应测试,宾客们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神情担忧又恐惧,姚玉荷带队搜查别墅,看着一行穿警服的人走上楼,年轻男人的手一抖,低垂的眼眸里满是紧张和焦躁。 房间里,苏鸣汐环顾着四周,最终视线停留在墙上的一幅油画上。 油画的名字叫:《染红的少女》。 画上是一个少女站在夕阳下的侧影,女孩漆黑如墨的眼眸透过浓浓的油彩注视着她,苏鸣汐转过身,发现韩允倒下的地方正对着这幅画,也就是说,韩允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这幅画,苏鸣汐看着韩允的尸体,男人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肌肉扭曲,嘴巴张开,仿佛一声没有来得及发出的呐喊。 一个警员正在拍现场的照片,咔嚓一声,闪光灯让苏鸣汐回过神来。 唐槿走到沈于州身边,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沈于州问:“这是韩允的手机?”唐槿点了点头,皱起眉,表情有些忧虑:“不过,我暂时无法解锁。” “无法解锁?” “是,韩允用了一种黑客研发的手机保护软件,我需要带回局里,用gxy解锁。” “好。”沈于州沉吟半晌,说道,“特意用手机保护软件,看来韩允的手机里,应该有重要的线索,还有……这个房间的门,一直是反锁的。” “反锁?” “是我把门撞开,才发现韩允的尸体,也就是说,凶手没有从这扇门离开。” 几人看向房间里唯一的窗户,沈于州走过去,拉开窗户,看着外面的草坪,对黄法医说:“黄法医,采集一下草坪上的脚印。”黄法医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韩允的尸体被法医部门带走了,沈于州苏鸣汐唐槿三人走出房间,来到宴会厅,商宁陪着韩川,韩川看着韩允的尸体被抬出去,悲痛欲绝,他双手颤抖,想要拉开那块白布,被商宁拦了下来。 “干爹,您节哀,注意身体啊……” “我怎么节哀?阿允再不争气,也是我唯一的孩子啊!”韩川老泪纵横,他颤巍巍地抓住沈于州的手,哽咽道:“于州,到底是谁杀了阿允,你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沈于州安慰着韩川,苏鸣汐注意到,那个漂亮精致的女人捂着嘴,眼睛里满是哀伤,而年轻男人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楼上。 过了一会儿,姚玉荷带着一二支队下来了,姚玉荷对沈于州说:“沈队,没有找到血衣或者是凶器。” “没找到?”沈于州微微皱起了眉,他低声道,“扩大搜索范围,同时调查韩允的社会关系。” “明白,沈队,要带在场的宾客回局里问话吗?” 沈于州看了一眼宴会厅,这里少说也有四五十个人,这时,苏鸣汐的声音响起:“沈队长,不用带全部人,这里应该只有两位,和韩先生有不寻常的关系。” “两位?” 苏鸣汐指向人群:“他,和她。” 年轻男人身体一颤,漂亮女人低着头不说话。 二支队继续现场勘查,一支队收队回局里,采集了两人的dna,问清楚了他们的身份。 年轻男人名叫顾枫,27岁,顾氏集团的表亲,同时也是韩允多年的铁哥们,女人名叫刘小妤,21岁,是一个刚入圈的演员。 审讯室里,刘小妤擦着眼泪,沈于州问:“刘小姐,你和韩允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女朋友。”刘小妤哽咽着说。 “女朋友?”沈于州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是的……”刘小妤啜泣着,“他这段时间很忙,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我只有趁着今天来找他,在大厅里我一直不敢找他说话,直到我看见他喝醉离开了宴会厅,我等了一会儿,才敢问保姆他的房间在哪里,我敲了门,但韩允一直没有来开门……” “也就是说,你没有见到韩允,对吗?” 刘小妤悲戚地点了点头,沈于州看着笔录,沉声道:“换顾枫。” 顾枫走了进来,他坐下,双手握在一起,手指不停地搓,隔壁房间,苏鸣汐坐直了身体,她察觉到了顾枫的紧张。 沈于州问:“顾枫,你是韩允的朋友?” 顾枫点了点头。 “你和韩允关系如何?” “这还用说吗?我和阿允认识五年了,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哥们。” “案发时,你离开过宴会厅,你去哪里了?” 顾枫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回答道:“阿允不是喝醉了吗,我去外面散了一会儿步。” “你没有去找韩允?” “没有。” 沈于州敲了一下笔,正准备说话,门开了,一个警员大步走了进来,他走到沈于州身边,弯腰说道:“沈队长,那位商小姐来了,她说,她有重要线索要提供。” 沈于州愣了一下,站起身。 第55章 杀意 看到沈于州离开审讯室,苏鸣汐也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她跟着沈于州走进办公室,唐槿正在努力破解韩允的手机,黑客研发的软件似乎十分复杂。 商宁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杯茶,看到沈于州,她站起身,沈于州开口道:“商宁,你有重要线索要提供?” 商宁点点头,她将一个u盘交到沈于州手里,说:“这是我这段时间调查韩允得到的信息。” “你在调查韩允?”沈于州惊讶地看着商宁,商宁回答道:“没错,我怀疑韩允和娱乐圈多起权色交易有关,所以我接近韩川,调查到了许多东西。” “原来如此……”沈于州微微眯起眼眸,“你认韩世伯当干爹,是为了调查韩允,韩允发现了,和你在房间里吵了起来。” “没错……韩允死了,我想,这些东西,也许会对侦破案件有帮助。” 沈于州把u盘插进电脑,点开文件夹,发现里面有许多照片,沈于州的眸子一亮,他微微勾起唇角。 “谢谢你商宁,这对调查韩允的社会关系很有帮助。” “能帮到你真是太好了。”商宁的眸子里盈满了柔光。 苏鸣汐看到一张合照,照片上有韩允和顾枫,还有一个女孩,女孩有一头顺滑的黑色长直发,她靠在顾枫身边,顾枫搂着她,笑容温柔,苏鸣汐注意到,韩允的手离女孩的手很近,她眉角一扬,对商宁说:“商小姐,这个女孩是谁?” 商宁看了一眼合照,回答道:“她叫柳絮,是一个模特。” “还有他们的合照吗?” “有的。”商宁滑动鼠标,苏鸣汐发现,只要是他们三个的合照,韩允都有意无意地靠近柳絮,柳絮最开始还毫无察觉,到最后,她的眼神中明显带了些回避和恐惧。 苏鸣汐喃喃道:“我想,顾枫对韩允的恨意,就源自于柳絮。” 这时,黄法医走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个物证袋,里面放着一把刀。 “沈队,二支队在别墅庭院的人工湖里打捞起了这把刀,经过我们的比对,确定是杀死韩允的刀,详细尸检后,我们发现韩允的致命伤过于平缓了。” “过于平缓?” “一般来说,我们能通过伤口倾斜的角度,判断凶手的高矮,但是这把刀,是直直地插入韩允的后背。” 直直地插入……沈于州模仿着那个姿势。 唐槿插了一句嘴:“凶手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说……他比韩允矮很多,想要掩饰自己的身高?” 沈于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总之,我们要先知道这把刀属于谁,虽然没有指纹,但刀上有编号,我们可以查到卖刀的店。” 唐槿活动了一下手腕,接过物证袋:“交给我吧。” 黄法医看着沈于州,道:“对了,你说的没错,我们在窗外的草坪上提取到了几枚脚印,不过,还需要去除杂质,进行比对,可能要花费两个小时左右。” 沈于州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黄,辛苦了。” 审讯室里,顾枫和姚玉荷大眼瞪小眼,顾枫咳嗽了一声,问道:“警官,我可以走了吗?我没说假话,我和阿允是好朋友,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门开了,沈于州拿着那把刀走了进来,他把物证袋放在桌上,顾枫的脸色变了,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沈于州坐下,眼神极具压迫感,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顾枫的额头开始冒汗,沈于州张开嘴,却没有说刀的事。 “柳絮,是你的女朋友吧?” 顾枫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他,眼神逐渐有些意外,沈于州拿出那张三人合照,顾枫的脸色变了。 “柳絮很漂亮,你们看上去感情很好,韩允……对柳絮也很感兴趣吧?” 沈于州拿出另外几张合照,柳絮恐惧回避的表情越来越明显,顾枫的呼吸急促,看上去很痛苦,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沈于州拿起刀,说道:“我们查到了卖刀的店,调取了监控录像,发现这把刀,是你上周去店里购买的,这是杀死韩允的凶刀。” 顾枫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沈于州眸子一冷:“你很恨韩允吧?因为他对你的女朋友有非分之想,你们是朋友,铁哥们,他怎么能对朋友的女人,有这样的想法呢?” “想法?如果仅仅只是想法,我可能到无法原谅他的地步吗?!”顾枫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恨意。 沈于州愣了一下,沉声道:“你的意思是……” “韩允那个混蛋,他欺负了柳絮!!”顾枫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眼神和刀锋一样冰冷,“去年,我过生日,他假装好意,在ktv帮我举办生日派对,派对上,韩允不停地灌我酒,我醉得不省人事,韩允就趁机,把柳絮拽到卫生间去,侵犯了她!!” 沈于州问:“这件事情,你第二天就知道了吗?” 顾枫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痛心惋惜道:“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就好了,韩允拍了柳絮的照片,威胁她让她闭嘴,还以此要挟,一次又一次地对她……直到一周前,柳絮精神崩溃自杀未遂,我才知道了一切!” “所以你恨他,你买了刀,也是想杀他。” 顾枫低吼道:“没错!我是恨他!什么朋友什么哥们,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跟班,他明明知道我有多爱柳絮,我有多珍惜她,他还……!我无法原谅他,我买了刀,就是想在他父亲的生日宴会上杀了他!今天,我先上楼,把刀藏在了天台的水箱里,然后一直在宴会厅和他聊天,等待机会,直到他喝醉酒回到房间,我知道,机会来了……” 沈于州的瞳孔放大,有些紧张:“于是你从水箱里取出刀,敲开韩允的房门,趁其不备从背后杀了他,你反锁房门,跳窗逃走,伪装了密室的假象。” 顾枫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是,我没杀韩允,我上天台,打开水箱,发现刀不见了。” 第56章 脚印 “刀不见了?!”沈于州和姚玉荷对视一眼,怀疑地看着顾枫。 顾枫的身体微微往前倾,急切道:“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一点也不后悔想杀他,我唯一遗憾的,就是刀被人偷走,没能亲手杀了他!” 单向玻璃外,苏鸣汐看着顾枫,微微皱起眉,万遥安在一旁说:“这个顾枫,是在说谎吧,谁会知道他的刀藏在那里啊?” “是啊,谁会知道呢……”苏鸣汐喃喃道,“那个人一定极其了解别墅的构造,而且可以自由出入,跟在任何人身后,都不会令人起疑……” 万遥安瞪大了眼睛:“苏小姐,你当真相信他的话呢?我看啊,韩允就是他杀的。” 苏鸣汐眼神深沉,没有说话,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黄法医走了进来,把一份报告递给沈于州,沈于州看着,愣了一下,然后捂住了额头。 “他不是凶手。”苏鸣汐可以确定。 过了一会儿,沈于州和顾枫说了什么,顾枫的神态和身体明显放松了,他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沈于州关上审讯室的门,姚玉荷站在他身边,苏鸣汐和万遥安走了过来,万遥安疑惑道:“沈队,发生什么事了?顾枫不是凶手?” 沈于州拿着报告,说道:“草坪上的脚印,是属于女性的。” 万遥安愣住了。 姚玉荷接着说:“36码的5cm尖头高跟鞋,不可能是顾枫。” 36码,5cm尖头高跟鞋……苏鸣汐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当年所有在场宾客的穿着,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宴会厅,观察着人群,最后,她看到了一双红色的漆皮高跟鞋,36码,5cm,苏鸣汐的视线顺着那截白皙的,泛着淡淡粉色的脚踝往上,看到了商宁化着淡妆,端庄如油画一般的脸颊。 “商宁……”苏鸣汐从双唇间吐出这个名字,沈于州愣了一下,想起了商宁从外面回来时,肩膀上有一片庭院里的树叶。 难道是她? 办公室里,唐槿敲击着键盘,专心致志,一杯茶放到了他手边,唐槿喝了一口,尝到了浓郁的蜂蜜味,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娃娃脸上露出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他抬起头,对上了商宁的笑眼。 “商小姐,这杯茶?” “我刚才听到你咳嗽了几声,所以往茶里加了一点蜂蜜,唐警官,你是不是喝不习惯?” “没有……”唐槿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喃喃道,“不如说是……有点怀念,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也喜欢在茶里加蜂蜜。” “原来如此。”商宁依旧是笑着,十分温柔。 唐槿小口小口地喝着蜂蜜茶,商宁好奇地看着电脑屏幕,说道:“唐警官,你可真厉害,简直是天才。” 唐槿笑了笑,挠了挠脑袋。 “什么天才,商小姐你过奖了,天才应该是苏小姐那样的,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我觉得唐警官你也很厉害。”商宁的眼眸柔亮,这时,沈于州一行人走了进来,他看着商宁,神色复杂。 商宁疑惑道:“沈队长,怎么了?” 沈于州沉吟半晌,开口道:“商宁,关于韩允被杀一案,我们有话问你。” 商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看了一眼唐槿,对方也一脸茫然。 审讯室里,商宁的手放在桌上,神情无辜地望着沈于州,沈于州问道:“商宁,宴会开始之前,你就在别墅里四处行走,对吧?” 商宁回答道:“没错,于州,我告诉过你,我在调查韩允。” 于州?姚玉荷挑了挑眉,往后靠了一下身体,打量着商宁,这个时候改什么称呼啊,这个人不简单啊。 沈于州也皱了皱眉,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商宁,这里是审讯室,请叫我沈队长,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了。” 商宁轻声说:“我明白了。” “你今天有没有去过天台?” “天台?好像有吧,我不记得了。”商宁的眼神有些困惑,“沈队长,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沈于州说道:“我们在案发现场窗外的草坪上,发现了你的脚印,你从外面回来时,肩膀上有树叶,也是属于窗边的那棵香樟树吧。” 商宁瞪大了眼睛。 “我们怀疑,凶手在杀死韩允之后,从窗口离开案发现场。” 商宁顿了几秒,反应了过来,她不可置信地说:“沈队长,你怀疑我是凶手?” “商宁,你离开宴会厅,到底是去哪里了?” 商宁沉吟了半晌,说道:“我在调查韩允的时候,知道新人演员刘小妤和他的关系暧昧,所以在看到刘小妤离开宴会厅后,我知道她肯定会去找韩允,于是我偷偷躲到了窗子后面,想要拍到他们见面的场景,我的脚印,应该就是那时候留在草坪上的。” “你拍到了吗?” 商宁摇了摇头,说道:“窗帘拉着,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听到刘小妤敲门,但是韩允没有开门,也许那个时候,韩允就已经遇害了。” 沈于州看着她,道:“你说你是去拍照,但是在别墅里,你穿着礼服,也没有背包,你的相机放在哪里呢?” 商宁犹豫了一会儿,取下耳环,放在桌上,沈于州拿起来检查,看到了一个微型镜头。 “这是一个……照相机?” 商宁点了点头:“还兼具录音功能。” 沈于州把耳环交给唐槿,唐槿导出里面的照片和录音,商宁的确拍了窗户的照片,窗帘紧闭,唐槿播放录音,刘小妤略微颤抖的声音传来:“阿允,你开门啊,你见我一面吧,你为什么不理我?” “阿允,你不是说,是因为爱我,才对我做那种事情的吗?我们不是相爱吗?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见我?!阿允,你不能这样对我……” 刘小妤哭了起来,听着录音,苏鸣汐小鹿般的眸子一寒,眼神肃杀冷冽。 姚玉荷说道:“商宁说的是实话啊,她的确拍了照片。” 沈于州眼神阴沉:“但是也不能排除她的嫌疑,她很有可能在杀死韩允之后,跳窗拍了这张照片,录下刘小妤的声音。” 第57章 凶手是她! 沈于州和万遥安打算再去一次别墅,寻找有没有遗漏的证据和线索,警局外面,天色逐渐黯淡,苏鸣汐看向天边,快日落了。 沈于州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万遥安正准备上车,沈于州咳嗽了一声,万遥安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苏鸣汐,明白了过来。 “重色轻友。”万遥安一脸怨念地坐上后座,沈于州唤了一声:“苏小姐,走吧。” 苏鸣汐转身,弯腰坐上了副驾驶。 商宁坐在办公室里,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姚玉荷给她倒了一杯水,商宁接过,温婉一笑:“谢谢,诶,姚警官结婚了吗?” 姚玉荷呆住了,她低着头,几缕黑发顺着颈脖滑落。 “你是怎么……” “姚警官的无名指上有戒指圈留下的痕迹,说明你不工作的时候,都是戴着戒指的。” 姚玉荷直起身,睫毛微微颤抖。 “我没有结婚,只是订婚。” 商宁喝了一口水,说道:“是吗?姚警官能干又漂亮,你的未婚夫真有福气。” “没什么有福气的,他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商宁一愣,眉目间满是歉疚:“对不起,姚警官,我不知道……” “没什么,你的水凉了吧,我再去帮你添一点。”姚玉荷仿佛躲避什么似的,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转身走了,她没有再看商宁,商宁却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金沙街,别墅。 房间里的血腥味还没有消散,地上韩允倒下的地方画着线,沈于州站在窗边,看向草坪,草坪修剪得十分整齐,地上落满了香樟树的树叶,草坪的外面,是一条干净的石板路,沈于州探身,计算着草坪到石板路的距离,大概五六米的样子,不踩着草坪从案发现场跳过去的可能性很小,沈于州低下头,突然,他发现,玻璃和窗框之间,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血迹,位置十分隐蔽,他蹲下身,眼神锐利。 血迹,为什么会沾到这里? 沈于州转过头,看到苏鸣汐趴在白线的旁边,姿势和韩允一模一样,沈于州吓了一跳,小声道:“苏小姐,你做什么呢?” 苏鸣汐抬起头,大大的眼眸望着那幅油画,她低声呢喃:“油画……韩允临死前,就是看着这幅油画,脸上带着恐惧,他怕这幅画,为什么……” 沈于州看着油画,眉心蹙了蹙。 “怕这幅画?” 苏鸣汐起身,拍了拍衣服,问道:“沈队长,你发现了什么吗?” 沈于州点了点头,指着窗框说道:“血液喷溅到了这个地方,但是玻璃上却没有,这一点很奇怪,难道说……” 苏鸣汐脑袋中电光一闪。 “韩允死的时候,这扇窗户是开着的!”两人异口同声。 正在检查桌子的万遥安吓了一跳,直起身看着他俩。 “凶手为什么开窗呢?”苏鸣汐走到窗边,看着草坪和石板路,这时,夕阳西沉,落在了两座雕塑中间,右边雕像的剑尖直指红日,但是左边那座雕像的长矛,却矮了几公分。 苏鸣汐拉住沈于州的衣袖,问:“沈队长,你说过,这两座雕像叫夕阳下的决斗,是因为黄昏时分,两尊雕像手里的武器会指着夕阳,对吧?” “没错,但是为什么,左边雕像的长矛,好像倾斜了一些……” 苏鸣汐抬起头,眼眸突然亮了起来,她转过头,看着那幅油画,喃喃道:“我明白了!我知道凶手使用的是什么手法了!现在,我们只需要去求证就可以了。” 十分钟后,沈于州卸下左边雕像手中的长矛,意外地挑了挑眉。 “很轻啊,不过……好像短了一截?”沈于州仔细观察着长矛,“怪不得指不到夕阳呢。” 苏鸣汐接过长矛,走到石板路上,正对着韩允房间的窗户,她把长矛伸过去,越过草坪,伸进了房间里。 沈于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凶手根本不需要进房间,他只用把凶刀绑在长矛顶部,伸进房间就可以了!” “没错。”苏鸣汐说道,“伤口平直,是因为凶手根本没有捅的动作,他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韩允对那幅油画产生恐惧。” 沈于州愣了一下:“油画?”他联想到韩允脸上的恐惧还有他趴在地上的姿势,说道:“我明白了,凶手把刀绑在长矛上,伸进窗口,然后引导韩允对油画产生恐惧,韩允看着油画不停后退,直到他自己撞到那把刀上。” 苏鸣汐点头道:“凶手只需要顺势往前送刀就可以了,他不用进房间,也不用从窗户离开案发现场,开窗和关窗都可以用长矛完成。” 万遥安提出质疑:“但是长矛这么细,重心不好掌握,用它来开窗关窗,恐怕有些困难吧。” “当然困难,但正是因为困难,长矛才断掉了一截。” 万遥安瞪大了眼睛,他喃喃道:“原来如此,断掉的那一截,被凶手拿走了吧?我们只要找到断掉的长矛在哪里,就能找到凶手了!”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苏鸣汐沉声说,“那个人能跟在任何人身后,都不被人怀疑,能在大家都聚集在宴会厅时,一个人在外面,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保姆张姨。”沈于州说。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沈于州接起来,唐槿的声音传来:“沈队,我解开韩允的手机了,里面有很多东西,非常……” 唐槿欲言又止,沈于州道:“有话直说。” “怎么跟你说吧,韩允的手机里有很多明星、模特的不雅照,而且看她们的表情,都是服用了药物,这些照片的男主角不仅有韩允,还有很多……能让各个圈子地震的大佬。” 沈于州的眼底蒙上了一层冷意。 “怪不得那小子要从国际黑客那里购买软件呢,给我这一通折腾……对了,韩允的邮箱里,还有一个网站链接,看时间,是他遇害前五分钟,有人发给他的。” “网站链接?打开查看了吗?” “看了,是一件五年前的案件报道,清源中学女高中生跳楼自杀一案。” 第58章 画中的少女 “清源中学女高中生跳楼案?把新闻发给我看看。” 过了一会儿,沈于州收到了唐槿发来的链接,点开一看,嘴里喃喃道:“20xx年,清源市第一中学一位名叫罗彩儿的女高中生,因学业压力跳楼自杀……” 看到罗彩儿的照片,三人都是一愣。 万遥安震惊道:“沈队,罗彩儿……怎么和油画上的女孩长得这么像啊?!” 苏鸣汐看着那幅《被染红的少女》,夕阳下,女孩的眼神是那么的忧伤。 “原来如此。”苏鸣汐的眸底仿佛也被染红,“这就是为什么,韩允会对这幅画产生恐惧,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新闻。” 邮箱是匿名的,沈于州让唐槿查罗彩儿的社会关系,很快就查出来,罗彩儿有一个母亲,名叫张淑宁,也就是韩家的保姆张姨。 沈于州找到了韩川,男人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坐在沙发上,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沈于州叹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说:“韩世伯,能带我们去看一看张姨的工作间吗?” “张姨?”韩川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怀疑,“她?不可能,她来我们家五年了,一直对阿允很好,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宠呢。” 苏鸣汐轻声说:“五年……正好是罗彩儿自杀的时间。” 韩川疑惑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什么罗彩儿?” 沈于州的眼神复杂:“韩世伯,我记得阿允高中,是在清源市第一高中读的吧?” “对啊,怎么了?” 沈于州再次叹息,道:“世伯,你还是带我们去看一看吧。” 韩川将信将疑地将他们带到了张淑宁的工作间,房间里的东西排列得很整齐,沈于州和万遥安小心地搜证,苏鸣汐走到书桌边,看到上面放着一套画具,有很多颜料的排列顺序都错了,但毛笔被小心清洗过,盒子也干净得能反光,苏鸣汐仿佛能看到张淑宁每天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这套画具,眼神里透着怀念与珍爱,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咔嚓一声,沈于州打开了桌子下面的暗格,从里面掉出了一小截长矛,沈于州直起身,神色严肃:“凶手就是张淑宁。” 韩川几乎快要站不稳了,他扶着门框,一脸的不可置信,万遥安急忙说:“那我们赶紧去找张淑宁,她不在别墅里,难不成是潜逃了?” “我知道她去了哪里。”苏鸣汐站在桌边,眼神幽深,“我们得快点赶到那里,趁夕阳还没有完全消失。” 傍晚,陵园。 张淑宁站在一个墓碑前,墓碑上的女孩温柔灿烂地笑着,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墓碑前的百合花,也映照在张淑宁的脸上,张淑宁轻轻拂去墓碑上的落叶,柔声道:“彩儿,妈替你报仇了,那个混蛋死了。” “他伤害了那么多女孩,那些女孩都和你很像,妈妈当年无法保护你,但妈妈现在可以保护她们。”张淑宁站起身,眼神十分坚毅,“你不用担心妈,不过,这可能是妈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张淑宁的脸上满是泪水,她抹了一把,看着罗彩儿的照片,露出了笑容,她转过身,看到了穿着警服的沈于州,张淑宁愣了一下,看着男人身后的警车,走过去,平静地说:“警官,是因为韩允的事吧?我跟你们回去。” 审讯室里,张淑宁要了一面镜子,不紧不慢地擦拭泪痕,整理头发,沈于州和唐槿也没有催她,过了一会儿,张淑宁抬起头,唐槿将一杯热茶递给她。 “蜂蜜茶,对嗓子好。” 张淑宁接过,牵动嘴角笑了笑:“谢谢。” “张女士,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证明是你杀了韩允,交代一下你的情况吧。” 张淑宁抬眸,神情平静地说:“我的女儿罗彩儿,在五年前跳楼自杀,校方给出的理由是,她学习压力过大,但是我不相信,彩儿虽然成绩不算特别出色,但她很喜欢画画,也有天赋,她的梦想是以后当一个画家,彩儿那么积极乐观,她不可能自杀。” 沈于州沉默半晌,说出了他的猜测:“罗彩儿自杀,是因为韩允?” 张淑宁脸色苍白,眼神沉痛,她点点头说:“没错,我在整理彩儿遗物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自画像,那幅《染红的少女》,在画纸和画框的夹层中,有彩儿的日记,彩儿在和一个叫韩允的男同学交往,彩儿非常喜欢他,她认为他们的爱情很美好,但是韩允和她分手了,彩儿很痛苦,在日记里一遍遍质问韩允为什么不找她,为什么不理她了,他们不是很相爱吗?最后,难以承受的彩儿走上了绝路……” 唐槿记录着,问道:“你认为是韩允抛弃了罗彩儿,导致他自杀,所以你选择复仇,杀死韩允?” 张淑宁缓缓摇了摇头,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语气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并没有怪韩允,他们都还小,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我进入韩家当保姆,照顾韩允,也是因为,他是除了我以外,唯一和我女儿有关联的人了,但是渐渐的,我发现韩允不是一个好孩子,他逃学打架,整天喝酒,连韩先生也管不住他,我把彩儿的自画像《染红的少女》挂在韩允的房间里,谎称是买来的,韩允也没有任何怀疑,如果真如彩儿在日记里写到的,他们深深相爱,韩允怎么可能认不出画上的女孩是彩儿呢?直到那个叫刘小妤的姑娘出现,我才看清楚了韩允的真面目。” 张淑宁深吸一口气,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天,刘小妤来找韩允,刘小妤说的话和彩儿非常像,韩允十分绝情,刘小妤伤心地离开后,我听到韩允跟他的朋友打电话,原来,他们根本不是在交往,韩允侵犯了刘小妤,怕她报警,于是给她洗脑,说他是因为爱她,才会和她做那种事情。” 单向玻璃外,万遥安说道:“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刘小妤竟然相信了他说的鬼话?!” “她是在强迫自己爱上他。”苏鸣汐的声音低沉,“只有相信韩允的话,刘小妤才能把自己的痛苦程度减轻。” 在她听到录音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刘小妤被韩允欺骗洗脑。 第59章 迷途的人 张淑宁的情绪变得激动,她说:“韩允是个混蛋!他对彩儿做了同样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把彩儿放在心上,才会认不出那幅油画上的人,因为他压根就把彩儿忘得一干二净了!我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却在照顾害死我女儿的凶手!我不能原谅他!宴会开始之前,我在天台的水箱里找到了一把刀,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将雕像手里的长矛取下,把刀绑在上面,然后趁所有人都在宴会厅时,来到韩允的窗外,将长矛伸进窗口,我给韩允发了彩儿自杀的新闻链接,看着彩儿的照片,韩允终于认出画上的女孩是谁了,他看着画,恐惧地一步一步后退,他大概没想到吧,这么多年挂在他房间,注视着他的油画,出自曾经被他害死的女孩!!他撞到了刀上,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沈于州看着张淑宁,叹息道:“你用长矛关上窗户,却将它折断了一截,就是这一截,让真相暴露在西沉的夕阳之下。” “我知道自己逃不了,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张淑宁靠在椅背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微笑,犹如徐徐开放的百合花。 案子结了,但后续的事情却一大堆,韩家的企业遭到了抵制,韩川捐献了大部分财产,给了受害者家属赔偿,离开了淮城。 韩允手机里的照片以及名单在网络上曝光,掀起了轩然大波,各行各业的大佬全都接受调查,这下可以说算是行业大洗牌了,而报道这条炸弹新闻的记者,正是x网的商宁。 局里,万遥安刷着手机,说道:“热搜都快爆炸了,商小姐还真厉害,她是怎么掌握到全部信息的?” 姚玉荷回答:“你忘了,她连耳环都能照相和录音呢。” “啧啧啧,真是个可怕的女人,接近韩川,当人家干女儿就是为了调查韩允,在被我们怀疑的同时,还能收集照片和名单,心机深沉啊,唐槿,你说是吧?” 万遥安转动椅子,下巴搁在椅背上,眨着眼睛看唐槿,唐槿喝了一口蜂蜜茶,淡淡道:“虽然是这样,但是商小姐报道的都是真相,而且是一些普通记者不敢报道的真相,我认为她是一个战士,毕竟,凡事都有两面性。” “凡事都有两面性……咱们唐槿说话越来越有深度了啊~”万遥安笑眯眯的,“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商小姐了吧?” 唐槿干笑了几声,翻了个白眼,把椅子转过去,喝了一口蜂蜜茶。 万遥安转过身,疑惑道:“诶,沈队呢?” 姚玉荷说:“沈队问了刘小妤的住址就出去了。” “刘小妤?为什么?” 市中心,公寓,顶楼,刘小妤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楼沿上,她张开双臂,感受着风在指尖流动,世界仿佛都寂静了,下一秒,她听到了一声猫叫。 “喵呜。” 刘小妤转过头,看到一个娇小美丽的女人,抱着一只黑猫站在自己身后,女人的小鹿眼看着她,眼神清澈澄净,犹如一潭平静的湖泊。 刘小妤愣了一下,回忆起了女人是谁:“苏小姐?” 苏鸣汐挠了挠索索的下巴,微微勾起唇角笑起来:“它很喜欢你呢。” 刘小妤看着苏鸣汐怀里的黑猫,愣了一下。 “你要不要摸摸它?”苏鸣汐把索索举起来,小黑猫用爪子挠了挠脑袋,对着刘小妤叫了一声,刘小妤犹豫了一会儿,从楼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了苏鸣汐面前。 她摸着索索毛茸茸的脑袋,索索舔了舔她的手心,刘小妤笑了。 “他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索索。” “索索啊,真是个特别的名字。”刘小妤的笑容愈发舒展,苏鸣汐掏出名片递给她,说道:“刘小姐,如果你想看索索的话,欢迎到事务所来找我。” 刘小妤看着名片,喃喃道:“万事委托事务所……” 苏鸣汐把索索举起来,学着小猫的声音:“我等着你哦,喵。” 刘小妤被她逗笑了,风吹过来,撩起她乌黑的发丝,洁白的衣裙如同花朵盛开。 两人走下楼,看到沈于州站在公寓门口,用力地拍着门。 “刘小姐,刘小姐你在吗?” 里面自然无人应答,沈于州咬了咬牙,往后退了几步,准备撞门,刘小妤开口叫住了他:“沈队长。”沈于州踉跄一步,抬起头,看到了刘小妤,还有她身边的苏鸣汐。 沈于州一时没反应过来,苏鸣汐举起索索的爪子,跟沈于州打了一个招呼:“嗨,沈队长。” 沈于州和苏鸣汐一起走出公寓,苏鸣汐看着他,说道:“沈队长会到这里来,是因为担心刘小姐吧?” 沈于州点了点头。 “苏小姐也是吧?” 苏鸣汐摸着索索的脑袋,低垂着眼帘,后颈的弧度极其好看。 “你不用担心,刘小姐不会再做傻事了,动物,有时候真的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沈于州伸出手摸索索,他突然明白了,苏鸣汐的万事委托事务所,不仅仅是帮人找宠物,有时候,也会帮助迷途的人引路,就像刘小妤。 原来苏鸣汐,做着和她父母一样的事。 沈于州看着低垂着眼帘的苏鸣汐,笑容愈发温柔,突然,苏鸣汐昂起了小脸,沈于州吓了一跳,急忙移开视线。 “对了,沈队长,酬劳。”苏鸣汐眨着大眼睛看他,沈于州反应过来,走到jeep车边,拉开后备箱,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一直放在车里呢。” 沈于州拿出一袋混合猫粮,倒在手心里,索索闻了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全部吃了下去。 苏鸣汐的眼眸亮了起来,她激动地说:“吃了吃了,索索吃了!!沈队长,你是怎么做到的?” “秘密。”沈于州说着,倒了更多在手上,索索埋头吃着,尾巴扫来扫去。 “这样就好了,索索。”苏鸣汐摸着索索的脑袋,喃喃道,“这样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也有人可以好好照顾你。” 沈于州的手僵住了,他认真地看着苏鸣汐,眼神深刻又严肃。 “你说什么?” 第60章 剥皮女尸 苏鸣汐抬眸,眼里似有令人迷醉的星河,沈于州却有些急了:“你说什么呢?你为什么会不在?” “我只是假设……” “你不会……不会不在吧?”沈于州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会突然这么没有安全感。 苏鸣汐没有说话,她倒出一点猫粮,喂着索索,小猫的舌头舔着她的手心,痒痒的。 深夜,一个容貌姣好,左眼下有红痣的女孩踩着高跟鞋,脚步急促地走在某高档小区的林荫路上,月光摇晃,如同鬼魅,她举着手机,正在和人视频,视频里的女人坐在黑暗中,长长的乌发遮住了脸颊,她低垂着脑袋,整个人有些怪异,像一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 女孩焦急地呼喊:“允歆姐,允歆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那个疯狂粉丝对你做了什么?你别怕,我马上来了!” 女孩坐电梯来到12楼,敲了敲1207的门,因为焦急,白皙的额头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允歆姐,允歆姐你在吗?” 门内没动静,女孩正准备掏出手机报警,门缓缓开了,女孩欣喜抬头,借着走廊的光,她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女人站在门口。 “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女孩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啪嗒,啪嗒……” 女孩往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啊……”女孩的尖叫还未发出来,一只血手伸出来,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拽进了1207,门重重关上,过了一会儿,走廊的灯熄灭了,四周一片死寂。 苏鸣汐从床上惊醒,她坐起身,黑发凌乱下,一张清秀的小脸尤其苍白,她抬起手,捂住胸口,好久没做噩梦了。 她看向窗台,土壤里已经冒出了一棵小芽,风吹开了摆在桌子上的格林童话,停在了一大段英文描写上。 “利爪破开虚假的皮囊,一头眼睛里冒着幽幽绿光的饿狼出现在了小红帽面前,狼喘息着,利齿间喷射出浓浓的血腥味。 ‘小红帽,小红帽,你看看清楚,我是不是你的外婆?’” 清晨,清洁工打扫着楼道,突然,他看到1207的门开着,地上有一路红红的液体,清洁工疑惑地走过去,探头一看,浓浓的血腥味让他几乎站不稳,房里的场景更是让他脸色铁青,转身扶住墙,大声呕吐起来。 警车停在了高档公寓楼下,1207门口拉起了警戒线,一个新人警员看着房间里的惨状,忍不住冲出房门,蹲在墙角。 姚玉荷皱眉,道:“这怪不得新人,我当警察这么多年,这样惨烈的现场,我也是第一次见呢。” 万遥安和唐槿面色凝重。 一具被剥了皮的,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客厅,满地都是挣扎过后的凌乱血污,尸体的脑袋被砸得稀烂,旁边有一堆烧焦的灰烬,黄法医用镊子夹起了一块皮肉。 “黄法医,这是……” “人皮。”温文尔雅的俊秀法医淡定说道。 万遥安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痛苦,唐槿看着墙上的巨幅海报,海报上的女人站在森林中,穿着红色的披风,栗子色的长发微卷,白皙脸颊上刻意点上的雀斑十分娇俏,海报的一角有一个名字:姜允歆。 姚玉荷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可惜了,上个月这位少女歌手才刚刚发行新歌呢,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她看着地上那团血肉模糊,万遥安转头看了看,问道:“诶,沈队呢?平时有案子,他都是第一个到的。” “沈队说要去接一个人。” “接一个人?”万遥安愣了一下,明白了过来,“哦~接那个人。” 门被推开了,苏鸣汐走了进来,沈于州跟在她身后。 “苏小姐,你来了。”唐槿跟她打招呼,苏鸣汐朝他点了点头,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蹲下身,说道:“凶手剥皮的手法熟练干净,没有一点残留的皮肉,也没有伤害到肌肉组织,凶手具备一定的外科手术知识。” “嗯,这一点,我已经记录在案了。”黄法医说。 苏鸣汐歪了歪头,神情有些困惑,她喃喃道:“奇怪……” “苏小姐,哪里奇怪?” “凶手已经剥下了死者的皮肤,为什么还要砸烂她的头呢?”苏鸣汐摸着下巴分析,“根据犯罪心理学,凶手这么做的原因,极有可能是死者的脸部有什么让他难以忍受的特征,也许是五官,也许是妆容,甚至是她的头骨……” “头骨?”姚玉荷打了个寒颤,“哪个正常人会注意别人的头骨啊?” 苏鸣汐的眼神幽深:“凶手显然不是正常人,他是一个极其聪明,拥有丰富的医学知识,而且有着特殊心理阴影的人,很有可能具有反社会人格,非常危险,而且……我觉得凶手是累犯,这不是他的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一寒,苏鸣汐看着旁边的灰烬,歪了歪头,黄法医反应过来,说道:“这是死者的人皮,被凶手烧毁了。” 苏鸣汐皱了皱眉,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不符合常理,凶手小心翼翼,费尽心思地剥下人皮,怎么可能就这样把它烧毁?” 万遥安说道:“也许凶手的目的就是砸碎死者的头骨,所以人皮他就随意处理了。” 沈于州反驳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凶手直接砸就可以了,何必这么迂回,暴露他精湛的外科手法,我想,他如此精细地剥下受害者的人皮,必有用处。” 苏鸣汐赞同地点点头:“没错,而他之所以毁掉人皮,是因为……他已经用完了。” 万遥安和姚玉荷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用处?凶手拿人皮来,到底是干什么啊?” 苏鸣汐在客厅四处转悠,她看到地上有一把带血的修眉刀,她仔细一看,上面有一条牛仔纤维,苏鸣汐皱了皱眉,走进房间,打开衣橱,看着里面挂着的礼服和丝质连衣裙,对沈于州说:“凶手是一个穿牛仔衣的人,而且,他受伤了,这满地的血迹中,一定残留着他的dna。” 第61章 两位死者 淮城公安局。 刑侦支队等待着黄法医的验尸结果,苏鸣汐坐在办公室里,手撑着脑袋,眼皮快要合上了,她的头一点一点地,终于往前栽去,沈于州急忙伸出手宽厚的手掌,扶住她的额头,将她的脑袋轻轻地放在桌上,给她披上外衣。 万遥安担忧道:“苏小姐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啊,她的黑眼圈好重啊。”沈于州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苏鸣汐,沉默不语。 梦里的苏鸣汐闻到了玫瑰花的香味,听到了涓涓溪流声,一个白衣少女坐在树林间,朦胧得好像早晨的薄雾,连阳光都能穿透她,苏鸣汐看不清楚她的脸,但她的膝盖上放着一本书,一本翻开的《格林童话》。 少女的纤纤玉指在书页上移动,声音悦耳动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苏鸣汐睁开眼睛,坐起身,肩上的外套滑落,黄法医走了进来,拿着验尸报告,眼神十分复杂,沈于州疑惑道:“黄法医,怎么这副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黄法医咽了口唾沫,抬起头说:“情况有些复杂……是这样的,死者的死因是颈部骨折,机械性窒息,所以凶手是把她勒死的,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十一点,的确如苏小姐所说,现场发现了不属于两位死者的dna,那把修眉刀上有凶手的血迹,应该是死者在挣扎打斗中,划伤了凶手,那根牛仔衣纤维,也是属于凶手。” “这么说来,凶手是一个穿着牛仔衣,手受伤的人,等一下……”沈于州顿了一下,有些不确信地说,“你刚刚说……两位死者,是什么意思?” 苏鸣汐的眸光一寒,黄法医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缓缓开口:“没错,现场有两位死者,灰烬里的人皮组织,是属于姜允歆,但是那具头部被砸烂的尸体,并不是姜允歆。” 这句话如同炸弹,唐槿等人面面相觑,姚玉荷颤声道:“不是姜允歆?!” “我们现在只能确定,死者是一个23岁左右的年轻女性,身高1米65,体重45kg,和姜允歆年龄身材相仿,她的真实身份,我们还不得而知。” 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沈于州陷入了沉思,案发现场多了一具无名女尸,她的皮肤去哪里了?姜允歆的尸体呢,又在哪里? 唐槿挠了挠脑袋,嘴里嘟囔:“这是什么情况?凶手不只杀了一个人?他把另一个死者剥皮留在案发现场,是为了伪装成姜允歆吗?他为什么这么做,而且只要一查dna就真相大白了,他干嘛多此一举啊?” 一连串的问题搅得人头脑发晕,苏鸣汐的脑袋里却突然闪过格林童话中,小红帽的原版故事,大灰狼钻进奶奶的身体中,欺骗引诱小红帽,难道说…… “伪装。”苏鸣汐轻轻吐出一句,众人看向她,苏鸣汐的小鹿眼如同蒙上了一层雾,她在脑海中还原出了整个案发过程:昨晚十点左右,死者和姜允歆视频通话,视频里的姜允歆有些不对劲,死者因为担心来到了姜允歆的家,但是打开门,站在门后的却不是姜允歆,而是披着姜允歆人皮的凶手。 啪嗒啪嗒……鲜血和残留的皮肤脂肪组织不停地往下流,死者当时,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当苏鸣汐说出自己的猜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个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沈于州沉声道:“凶手用姜允歆的人皮欺骗了死者,死者的皮在凶手手里,说明他在寻找下一个被害人,我们一定要尽快抓到他!唐槿!” “在。” “你解锁了姜允歆的手机和电脑,有什么发现?” “姜允歆的手机被格式化了,但是我正在恢复。” “能恢复昨晚凶手和死者的视频通话吗?” 唐槿露出准备大显身手的表情。 “我试试,应该可以。” 沈于州转身,看着众人,语气沉毅:“数据库里没有找到和凶手相符的dna,说明凶手没有前科,但这绝对不是他第一次作案,也不是最后一次,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十分冷血,专业知识丰富且十分聪明的反社会人格障碍。”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姜允歆的尸体还没找到,全城范围内地毯式搜索……” “不用。”苏鸣汐的声音响起,“不用耽误时间,我知道姜允歆的尸体在哪里。” 苏鸣汐的眼睛望向前方,嘴里喃喃道:“案发时是深夜,凶手带着姜允歆的尸体,不可能从有监控摄像头的正街离开,东大街有一个极其热闹的夜市,凶手也不可能走那条,西街的监控录像在维修,而且第七个路口拐角后就没有摄像头了,西街到了晚上也有很多送货的快递车,货箱可以藏尸,也不会被怀疑,凶手是开着快递车从西街离开。” 万遥安和姚玉荷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苏鸣汐,沈于州抱着胳膊,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苏鸣汐接着说:“西街会通往三处地方,九号高速公路,城郊树林,玉淮湖,九号高速公路九点以后不允许快递车上路,树林最近在举行音乐节,晚上有人巡逻,只有一个地方,玉淮湖,凶手将姜允歆的尸体抛进了玉淮湖里。” 苏鸣汐说完,转身就走,沈于州拿上外套,跟了上去,姚玉荷啧啧道:“苏小姐脑子里是装着淮城的所有地图吗?” 万遥安也是一脸神往:“虽然上次已经见识到了苏小姐的本事,再来一次还是觉得神奇啊……” 沈于州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个,皱眉道:“你俩愣着干什么?” “……” “所有人出动,玉淮湖打捞尸体。” “是!” 四月份的玉淮湖,天气温和,风景宜人,这里是淮城许多居民野餐的不二之选,但此刻,刑侦支队的到来给这个优美休闲的地方平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苏鸣汐和万遥安站在湖边,望着平静的湖面,苏鸣汐的眼睛眨也不眨,万遥安咳嗽了一声,说:“别担心。” 苏鸣汐转过头,疑惑地望着万遥安。 “我是说,别担心沈队长,之前大冬天,沈队长还跳进冰窟窿里找证据呢,体力和综合素质,沈队长是最好的。” 第62章 画像 苏鸣汐低垂着眼帘,沉声说:“我没有担心沈队长,我相信他。” “那你在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万警官。” “嗯?” “你知道小红帽的故事吗?” “哈?童,童话故事啊?”万遥安茫然地看着苏鸣汐,苏小姐为什么突然提这个?表情又如此认真,万遥安正准备说话,湖面泛起一阵涟漪,沈于州从水里钻了出来,他扛着一个麻袋,从河床缓缓走了上来,他脱下专业设备,抹了一把湿透的头发,姚玉荷急忙上前给他披上毛巾,沈于州一边解麻袋一边说:“在湖底发现的,麻袋上绑着几块石头,所以没有浮起来。” 打开麻袋,一具剥去了皮肤,被水浸得发胀的尸体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脑袋被砸得稀烂,散发着湖水特有的腥味,万遥安和姚玉荷不忍看,别过了头去,苏鸣汐看着尸体,眼神沉痛地叹了一口气。 把尸体带回局里,黄法医做了dna比对,证实了湖中女尸就是姜允歆。 唐槿恢复了姜允歆手机里的内容,发现她昨晚十点一十,和一个名叫尹盼盼的女孩视频通话,尹盼盼的资料很容易就查到了,她是一个刚出道的新人演员。 确定了尹盼盼就是另一个死者,沈于州说:“调查尹盼盼和姜允歆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她们的共同点,比如说共同的朋友,都爱光顾的店铺,唐槿,能不能还原案发当晚,姜允歆和尹盼盼的视频通话内容?” 唐槿端着蜂蜜茶,说道:“视频通话没有录屏功能,但是我能通过服务商的存储空间恢复部分数据,截取到几张截图。” 沈于州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这都可以做到,不愧是你。” 唐槿放下茶杯,一顿操作,点开截图,图片里的光线很昏暗,一个女人低着头,乌黑的头发垂在耳边,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面容看不真切。 “这个人……” “这个人不是姜允歆。”苏鸣汐瞳孔一沉,“而是披着姜允歆人皮的凶手。”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沈于州道:“唐槿,尽量把这几张截图的光线调亮,就算是披着人皮,也不能完全掩盖凶手就脸上的骨骼特征。” 唐槿一怔,惊讶道:“沈队,你不会想请画像师给凶手画像吧?我是可以把截图的光线调到最高,但是凶手蒙着人皮还低着头,仅凭几张照片,怎么可能画出他的样子?” 万遥安也皱起了眉:“对啊,我觉得,没有画像师能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 “可以的。”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转过头,看着苏鸣汐。 苏鸣汐的眸子清澈无比:“我认识一个人,可以做到。” 沈于州看着她,喃喃道:“难道你说的是……” 半个小时后,詹又夏和高峻走进了淮城公安局,詹又夏的到来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的脸庞光洁白皙,眸子淡雅如雾,发如黑玉,浑身上下处处透着贵公子一般的矜贵和高冷,衬得他身后高大挺拔,粗犷外放的高峻愈发像一只大型犬。 姚玉荷和万遥安歪着脑袋看他,苏鸣汐走到詹又夏面前,模样乖巧地眨着乌黑的眼眸。 “又夏哥。” 詹又夏看着她,眼睛里是浓浓的担忧。 “鸣汐,你打电话说有急事,我以为你出事了。” “没有……我只是想麻烦你……”苏鸣汐看向高峻,愣了愣,“高队长的假期还没结束吗?” 高峻摸了摸后脑勺,笑了几声:“我可是攒了三年的假期呢,毕竟詹老师是我们局的重点保护对象。” 詹又夏挑了挑眉,没有理他。 苏鸣汐带詹又夏看了那几张截图,问道:“又夏哥,凶手蒙着一层人皮,你能根据这几张照片,画出凶手的大概样子吗?” 詹又夏的眼神幽深,深不可测。 “你让我来……帮你破案?” 苏鸣汐咽了口唾沫,声音像一片羽毛一样轻:“又夏哥,这个凶手不知害了多少人,他手里还有死者的人皮,准备寻找下一个受害者,我……” “我明白。”詹又夏神情淡然道,“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帮你办到。” 苏鸣汐的眼里燃起了希望:“又夏哥,也就是说,你可以画出来!” 詹又夏笑了起来,冷清的脸瞬间如同春风在枝头舒展,他抬手摸了摸苏鸣汐的头发,语气温柔道:“当然了,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 沈于州站在一边,顿了顿。 詹又夏站起身,说道:“我去车上拿画具。” 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詹又夏转过头,高峻举起画具,像只摇尾巴的警犬。 “詹老师,我早就帮你想到了。” “谢谢。”詹又夏接过画具。 办公室门口站满了人,二三支队的刑警也闻讯赶来,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大家都很好奇,那个俊美冷傲的男人到底怎样凭借几张看不清楚的截图画出凶手的样子。 詹又夏坐在画板前,高峻举着截图,詹又夏拿着铅笔,如同一根标杆竖得笔直,将那张不人不鬼的脸分隔开来,凶手本身的骨节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詹又夏眸光如同紫曜石一般,铅笔在纸上流畅涂抹,沈于州端着杯子站在他身后,万遥安等人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张大了嘴巴,詹又夏的手如同机械一般,刷刷刷地飞速运动,几人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最后,笔尖停了下来,詹又夏放下铅笔,纸上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脸颊凹陷,一双三角眼,两条疏淡的半截眉,气质阴郁,眸光森森,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 苏鸣汐看着画像,突然有些头晕,她捂着额头一个踉跄,沈于州伸手扶住她,关切道:“苏小姐,你没事吧?” 詹又夏转过头看着她,苏鸣汐摇了摇头,她只是隐约觉得,画上的人有些眼熟。 “这……就是凶手的样子。”唐槿拿起画,喃喃道。 男人阴狠冰冷的眼睛,仿佛阴影一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63章 红帽 办公室里,沈于州把姜允歆尹盼盼的照片贴在白板上,转过身,看着所有人,开口道:“姜允歆,女,25岁,出道四年,当红的偶像歌手,公众形象清纯甜美,被称为可爱教主,尹盼盼,女,23岁,出道半年,新人演员,在一个剧组里跑龙套。” 沈于州拿出詹又夏画的画像。 “在她们共同认识的人当中,没有和凶手长相相似的人。” 万遥安举手问道:“沈队,她们两个虽然都在娱乐圈,但地位还存在一定悬殊,姜允歆是当红歌手,尹盼盼则是龙套演员,她们怎么会成为朋友?” 唐槿站起身,回答道:“这个问题我能回答,我在姜允歆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私人群聊,她和尹盼盼都在里面。” “私人群聊?” “对,是关于整形医美方面的。” 原来如此……沈于州不说话了,他在搜集资料的时候,也有注意到姜允歆的容貌每一件都有细微的变化,而她的歌迷对此也颇有争议。 唐槿说:“姜允歆和尹盼盼是同一个主治医生,丽菲斯美容中心的韩泽晚医生。” 一支队准备前往丽菲斯调查,jeep车上,苏鸣汐坐在副驾驶,唐槿万遥安姚玉荷坐在宽敞的后座,沈于州发动车子,打开了电台,一阵电流声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空灵的女声,隔着音响,却仿佛让人闻到了缠绵妩媚的玫瑰花香味。 苏鸣汐仿佛看到一个发如海藻,面容白皙的女子坐在黑暗中,饱满艳丽的红唇对着话筒轻轻说:“欢迎收听午后电台,每一个孩子,都幻想在童话王国中长大,穿上华丽的公主裙,坐上梦幻的南瓜马车,或者是身披盔甲,手持利刃,斩杀黑暗与恶龙,不管是哪一种梦境,相信最后,我们都会找到,那朵属于自己的玫瑰。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歌曲,是少女偶像姜允歆的新歌《红帽》。” 众人呼吸一滞,由于上头封锁了消息,现在外界还不知道姜允歆尹盼盼已经遇害的事情,在此刻听到姜允歆的歌,想起那曾经鲜活的生命,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悠扬舒缓的音乐响起,姜允歆的嗓音如夏日的凉风般清甜。 “我到那很远很远的地方,穿着鲜红的衣裳,我的篮子里有睡着的梦想,精灵为我指方向……” “我知道远方也许有恶狼,狼也会有他的伪装,而我只要我的红衣裳,像火焰一样明亮~” “我穿着我的红衣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落日之后,记得,带我回家……” jeep一路飞驰,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丽菲斯美容中心,一个戴着墨镜的长卷发女人低着头和唐槿擦肩而过,唐槿转过头,瞪大了眼睛道:“那,那个人是陈思若吗?就是那个刚刚得了影后的陈思若!” 姚玉荷看着四周,说道:“这里环境优雅,位置隐蔽,客户群体也都是娱乐圈有名有姓的人,真不简单啊……” 刑侦支队找到了院长,沈于州出示证件,询问他关于韩泽晚医生的事,院长指着墙上的一幅照片,说:“这位就是韩泽晚医生,他虽然年轻,但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医术高超,也有多年临床经验,再加上风趣幽默,外形俊美,很受顾客欢迎。” 照片上的韩泽晚穿着白大褂,有一张极其标准俊美的脸,桃花眼里盈满了亲和力十足的笑意。 万遥安小声说:“这个韩泽晚和画像上的完全不一样啊?该不会是……他整过容?” 唐槿翻了个白眼:“就算他整过容,他犯案时也是顶着这张俊脸啊。” “那……会不会是那位詹老师的画像画错了?”万遥安嘟囔道,“只是几张模糊不清的截图,就能画出凶手的样子也太匪夷所思了……” 苏鸣汐眉头微颦,沈于州清了清嗓,声线低沉:“用人不疑,我们既然拜托詹老师帮忙,就一定要相信他的能力,韩泽晚和姜允歆尹盼盼有关,就算他不是凶手,也一定知道一些线索,张院长,韩泽晚今天来上班了吗?” 张院长摇了摇头。 “韩医生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中心上班了。” “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沈于州的眼神变得严肃凝重,“张院长,韩泽晚的住址在哪里?” 一行人根据张院长提供的住址,来到了金沙街一栋独栋别墅前,沈于州大步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双眼睛,苏鸣汐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警惕的神光。 “你们是什么人?” 沈于州出示证件,站姿挺拔。 “淮城公安局刑侦一支队,有一个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 “你说……你们是警察?”韩泽晚眼里的警惕不减,“你让他们都出示证件!”韩泽晚的脚抵着门,沈于州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唐槿等人纷纷出示证件。 韩泽晚仔细看着证件,似乎是相信了,他打开门,一行人走进去,苏鸣汐跟在最后面,韩泽晚看到她,又起了警惕之心,毫不客气地挡在了她面前,提高了音量:“你是谁?” “我问你是谁?” 苏鸣汐往后退了一步,沈于州急忙道:“她是我的人!”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沈于州,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他立刻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我,我是说,这位苏小姐,是我们刑侦支队请来的人。” 韩泽晚将信将疑,还是侧过了身子,让苏鸣汐走了进去。 苏鸣汐环顾着四周,窗户紧闭,垃圾桶里堆满了垃圾,看起来韩泽晚很久没出门了,她像只猫儿一般警觉地转悠了一会儿,然后走进了厨房。 沈于州问:“韩先生,你认识姜允歆和尹盼盼吗?” 韩泽晚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低声呢喃道:“认识,她们都是我的客户。” 沈于州看到韩泽晚一直捂着自己的手臂,他目光一寒,问道:“韩先生,你的手受伤了吗?” 韩泽晚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些哑:“嗯,前几天做菜,伤到了自己。” 第64章 喜僧 “做菜伤到了自己?应该不是吧。”苏鸣汐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说道,“刀架上没有刀,炉灶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只有微波炉插着电源,按钮也有磨损的痕迹,你平时应该不做饭,都是食用熟食吧?你有美黑,但双手却十分白皙细腻,客厅里也有护手霜,说明你很爱惜这双手,这屋子里连一个尖锐的物体都没有,怎么会轻易地让自己受伤呢?” 韩泽晚捂着手臂,没有说话,沈于州眸色一沉,上前一步。 “韩先生,请把你的衣袖挽起来,让我们检查你的伤口。” 韩泽晚沉默了半晌,撩起衣袖,沈于州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看上去是刀伤,涂过药了还没愈合,边缘有些红肿。 沈于州抬眸看他,眼里满是怀疑,他诘问道:“怎么受伤的?或者说……是谁伤的你?” 苏鸣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你被人威胁了吧?” 韩泽晚的身体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娇小漂亮的小姑娘。 “你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去美容中心上班,也是因为害怕吧?那个人弄伤了你的手臂,也许他还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苏鸣汐走到韩泽晚面前,认真地看着他,沈于州开口道:“韩先生,我们是警察,我们可以保护你,但前提是,你要说实话。” 韩泽晚深吸一口气,声音有几分颤抖:“我的确是被人弄伤的,我不出门也是为了躲他,他是姜允歆的疯狂粉丝。” “疯狂粉丝?” 韩泽晚看着手臂上的伤口,神情十分恐惧:“这段时间,我一直收到一个叫“喜僧”的人的私信,他怒斥我是个制造假面的伪君子,为了钱给姜允歆整容,毁了他心中的清纯女神……本来我最开始没有在意的,只当他是一个脑残粉,神经病,直到一周前,我结束了工作,往家里走,路过一个偏僻的公园时,一个男人从背后冲出来,狠狠地刺了我一刀。” “你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样子了吗?” 韩泽晚摇了摇头:“没有,当时光线太昏暗,那个男人跑得又快,我根本没看清楚……我是医生,手对我来说很重要,于是我赶紧回家检查包扎,还好没有伤到筋骨,这时,我收到了喜僧的私信,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一把带血的刀……” 沈于州皱眉问道:“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韩泽晚冷笑一声,“警官,你们也去过丽菲斯了,应该我们美容中心的客户都是极其注重隐私的吧?如果这件事情曝光,她们就不会再信任丽菲斯,我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警官,那个喜僧绝对不简单,虽然姜允歆的歌迷一直都在猜测她整容,但是他能知道是我给姜允歆主刀的,他一定知道一些内幕!” 沈于州看了看四周,这里昏暗得透不出一丝光亮,沈于州问:“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家。”韩泽晚平静地说,“这段时间,我都不敢出门,怕那个疯子再来找我。” 沈于州点了点头,沉声说:“我们需要采集你的dna做一个检查。” 韩泽晚愣了一下,道:“没问题,不过警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什么要采集dna啊?” 沈于州抬眸看了他一眼,略带压迫感,韩泽晚咳嗽了一声,不说话了。 采集完韩泽晚的dna,刑侦支队拿走了韩泽晚的电脑,回到局里,万遥安把dna送去法医部比对,唐槿在电脑上找到了喜僧的私信,的确每一条都充满了敌意,且十分偏执极端。 姚玉荷分析道:“这个喜僧会不会是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明星整容,所以杀死了姜允歆和尹盼盼,他说韩泽晚是一个制造假面的伪君子,所以他割下了两位受害者的人皮,砸烂了她们的头颅。” 沈于州站在唐槿身边,低声说:“如果凶手真的是那个喜僧,那么他知道姜允歆和尹盼盼的主治医生是韩泽晚,掌握熟练的外科手术技巧,而且性格偏执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他十分的危险。” 沈于州转过头,看到了苏鸣汐紧锁的眉头,女孩眼里蒙了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雾气。 “苏小姐,你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喜僧应该不是凶手。”苏鸣汐垂眸道,“如果凶手真的对韩泽晚下手,那么他绝对不会让韩泽晚活着,而且韩泽晚没有被剥皮、砸烂脑袋,这不符合凶手的作案习惯。” 沈于州张了张嘴,唐槿的声音传来:“追查到喜僧的ip地址了。” 沈于州和苏鸣汐探下身,唐槿看着屏幕,喃喃道:“琛宁路焕游网吧,喜僧每次登陆都是在这个网吧。” 沈于州直起身,眼神坚毅:“行动,全体便衣。” 焕游网吧,年轻的黄毛网管站在柜台后面,戴着耳机,像踩电门一般颠来倒去,沈于州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柜台,举起凶手的画像。 “见过这个人吗?” 黄毛瞥了一眼穿着常服的沈于州,继续摇晃身子,嘴里敷衍道:“没见过。” 沈于州眼神阴沉,伸出手摘下黄毛的耳机,按在桌子上。 “诶,诶你干什么?!”黄毛恼了,伸出手去抢耳机,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掰不开沈于州的手,沈于州出示证件,黄毛咽了口唾沫,急忙满脸堆笑:“警官,你们有什么事吗?” “见过这个人吗?”沈于州指了指画像。 黄毛眯着眼睛,一脸认真地说:“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到底见过没啊?”唐槿拍了一下桌子,黄毛身体一抖,苦着脸说,“警官,您看我这里每天多少客人啊,我怎么可能都记得住呢?” “他经常来。”沈于州说道,“你再想想。” “经常来……警官,我实在不记得了,要不,你们自己看看,有没有长得像的人?” 第65章 撒网 沈于州环顾了一周,网吧的人都戴着耳机认真地玩游戏,沈于州部署命令:“所有人,便衣蹲守,切勿打草惊蛇。” “是。” 沈于州看着苏鸣汐小鹿一般的大眼睛,转身对黄毛网管说:“开五台电脑,要能看到网吧的全部位置。” 黄毛网管急忙眨眼睛:“好的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黄毛给他们开了五台电脑,苏鸣汐叼着棒棒糖,青葱般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挥舞,她正在打一个难度系数比较高的游戏,熟练炫酷的操作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美女,这么厉害啊?”一个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青年看着苏鸣汐白皙精致的侧脸,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这游戏很难的,玩得这么好?加个微信呗,有空一起玩。” 青年抬手,想搭苏鸣汐的肩膀,被一只手拍开了,青年啧了一声,转过头,看到了英俊高大,穿着藏蓝色衬衫,肩膀宽阔的男人,沈于州微微皱眉,带着几分冰冷的气势,青年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沈于州把一罐冰镇饮料放到桌上,俯身,眼睛盯着苏鸣汐的屏幕,声音低沉:“三点钟方向。” “嗯,注意到了。”苏鸣汐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游戏里的怪物,转了转嘴里的棒棒糖,“就他一个人没有戴耳机,在浏览网页,而且,三角眼瘦长脸,和画像上的很相似。” 沈于州弯下腰,嘴对着衣袖上别着的微型对讲:“全体注意三点钟方向,嫌疑人出现,等口令。” 唐槿万遥安姚玉荷坐在网吧的各个角落,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三点钟方向。 那人的脑袋动了动,沈于州跟着歪身体,一扭头,对上了苏鸣汐的大眼睛,苏鸣汐细密的睫毛微翘,小巧玲珑的鼻尖下,一张唇因为吃糖而变得有几分水色,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沈于州能闻到她呼吸间的水蜜桃香味。 沈于州的脖子根都红了,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正准备起身,苏鸣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轻声说:“沈队长,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沈于州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定了定心神,直起身走到柜台前,在黄毛网管的耳边交代了几句,网管点了点头,端着一杯冰镇可乐径直走向三点钟方向的男人,他故意一个踉跄,把可乐倒在了男人身上,冰块让男人立刻弹跳起来,黄毛网管急忙道歉,男人骂骂咧咧地撸起袖子,沈于州仔细一看,他的两只手臂干干净净,没有伤痕。 沈于州回身,手放在了柜台上,他低声说:“不是他。” 唐槿等人放松下来,同时也叹了一口气。 刑侦支队在焕游网吧蹲守了一天,没有任何收获,深夜,暂时收队,一行人在jeep车里吃着盒饭,沈于州的眼睛一直紧盯着网吧门口。 苏鸣汐看着手机,打了个呵欠,沈于州看向她,说道:“苏小姐,你累了吗?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沈队长。”苏鸣汐的眼眸比星辰还璀璨温柔,唐槿探头看了看,说道:“苏小姐,你在看喜僧的留言啊,发现什么了吗?” “喜僧是一个很自我为中心的人,他对姜允歆有极强的占有欲,你们看。”苏鸣汐举起手机,“这几张照片,是他用来向韩泽晚证明姜允歆整容之前更好看的,都是机场照和私服照,这说明喜僧对姜允歆的行程动态十分清楚,而且喜欢了她很多年,他一定不只有一个账号,我们可以从姜允歆的粉丝群中找他。” “姜允歆的粉丝群……”沈于州的眸子一亮,“好主意,不过,她的官方歌迷会就有几十个,粉丝自己建的群更是有几千个,我们这样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唐槿沉默半晌,说道:“我可以查到姜允歆的全部粉丝群,然后申请小号进入,喜僧如此偏执,只要我们撒网,相信大鱼很快就会上钩的。” “这个办法可行。”姚玉荷表示赞同,“但是几千个小号,就算我们动用二三支队的警力也远远不够啊。” 万遥安勾起唇角,露出了大佬一般的笑:“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众人看向他,万遥安拿出手机,尾音愉快地上扬:“我号称线人遍布全国各地的各个角落,可不是吃素的,几千个小号对我来说是小case。” 沈于州笑了起来,抬手与他击了一下掌。 淮城公安局灯火通明,沈于州泡了一杯咖啡,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走进办公室,看到苏鸣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沈于州走过去,看着她的侧脸。 睫毛微微颤抖,如同蝶翼一般,沈于州看到一根黑色的睫毛落在了她的脸上,沈于州咽了口唾沫,伸出手缓缓靠近。 “沈队长。”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沈于州趔趄了一下,他急忙直起身,吹了吹手里的咖啡。 姚玉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苏小姐很累了吧?我们今天估计要通宵了,要不先把苏小姐送回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沈于州转过身,轻声唤:“苏小姐,苏小姐。” 苏鸣汐呜咽一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有些迷蒙:“沈队长?”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嗯,谢谢。”苏鸣汐揉着眼睛站起身,沈于州看着她脸上的睫毛,犹豫了些许,手抬起来,又咬咬牙放下,他的面容依旧沉毅,却不知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挣扎与波澜。 “苏小姐,你脸上有睫毛。”姚玉荷上前,取下苏鸣汐脸上的睫毛,苏鸣汐笑着感谢了她。 沈于州拿起外套递给她,转过身,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 “苏小姐,我们走吧。” 午夜的街道空荡无人,连路灯都熄灭了,jeep的车灯成了黑暗中的光源,车停在老城区一栋公寓楼下,沈于州抬眼看了看,苏鸣汐家的窗口漆黑一片,静姐已经睡了。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匆匆走出楼门,不知为何,沈于州的心脏顿了一下,他解开安全带,打开门,身边的苏鸣汐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到了么?” 第66章 黑影 “嗯,到了。”沈于州侧着身体,手放在方向盘上,苏鸣汐看向窗外,突然愣了一下,她喃喃道:“静姐……已经睡了吗?” “应该是吧,现在很晚了。” “……沈队长,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用客气。”沈于州的语气停顿了一下,“要不,我送你上去吧?” 苏鸣汐笑了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不用了,你都送到门口了。” 沈于州点了点头,他摸了摸后脑勺,苏鸣汐打开车门下车,沈于州看着她的背影,叫住了她:“苏小姐。” 苏鸣汐转过头,黑暗中,沈于州刀削般俊逸的轮廓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极其地专注认真。 “那个……等找到了喜僧,我会告诉你的。” 苏鸣汐唇角微抿,轻轻点头。 “好。” 回到家中,苏鸣汐疲惫地扭了扭脖子,她走进房间,看到静姐在床上熟睡,她轻轻唤了一声:“静姐?”静姐翻了个身,呼吸沉重。 苏鸣汐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于州的车拐过一个转角,那个黑色连帽衫的人影消失了,沈于州皱了皱眉,四下看了看,转动方向盘。 一个黑影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帽子下的眼眸比月光还冰冷。 经过一夜的鏖战,刑侦支队查出了两千二百个粉丝群,并分别用小号加入,万遥安通知了他的线人,一千多人在全国各个角落,通过网络,在粉丝群里发表一些激进的言论。 网撒好了,就等鱼上钩了。 一直等到下午,办公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每个人都盯着电脑屏幕,万遥安坐直了身体,眼神凝重:“沈队,鱼咬钩了。” 沈于州大步走过来,唐槿和姚玉荷也围了过来。 某粉丝群里,万遥安的线人和一个叫“云边信箱”的粉丝发生了争执。 线人故意说姜允歆的坏话,云边信箱立刻出来反驳,言语用词都和喜僧非常相似,沈于州沉声:“唐槿,定位ip,老万,让你的线人稳住,别让鱼跑了。” “收到!” “是!” 唐槿的移动了几下鼠标,目光如炬:“沈队,定位到了云边信箱的位置,绵时区金光小区704。” “行动。”沈于州丢下一句,干净利落地转过身。 与此同时,万事委托事务所,静姐喝着大红袍,手指扶额,苏鸣汐坐在实木茶桌边,认真地凝望着她。 “静姐,你昨晚没睡好?” “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没做梦,但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特别疲惫。” 苏鸣汐给她添茶,嘴里说:“昨晚我回来,你睡得很熟,我还以为你睡得很好呢。” 索索跳到了苏鸣汐的腿上,小肉爪踩来踩去,发出黏黏糊糊的咪呜叫声。 “饿了吗?”苏鸣汐挠了挠索索的下巴,摸着它的后背,“最近有好好吃饭,毛发都柔软了许多,也有光泽了。” 索索翻起肚皮,苏鸣汐摸着它柔软的肚子,静姐笑道:“沈队长的猫粮还真有用。” 苏鸣汐轻轻嗯了一声。 静姐端起茶杯,抿了一句,慢悠悠地说:“沈队长挺好的,人长得帅,工作有前途,性格也沉稳可靠,还爱护小动物有爱心。” “静姐。”苏鸣汐搁下茶壶,抬眸,神情难得的严肃。 静姐眨了眨眼睛,说道:“怎么了?你上次说和沈队长一起吃早饭的人是商小姐吧?但我觉得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所以……” “静姐。” “好了好了,不说了。”静姐耸了耸肩,“等会儿你又要说你不明白爱是什么。” 苏鸣汐浅浅笑着,茶烟缓缓上升,清香氤氲。 静姐拿起一颗茶点,咬了一口,皱眉捂住腮帮子,苏鸣汐关切问道:“怎么了?”静姐揉了揉脸颊,吸着凉气说:“这几天牙齿有点疼,可能是智齿发炎了,准备下午去牙医那里看看。” “我陪你去吧……”苏鸣汐话音刚落,突然愣住了,“牙齿……” 静姐疑惑地看着她:“鸣汐,你怎么了?” “凶手砸碎姜允歆和尹盼盼的头,是因为忍受不了她们脸上的某个特征,那个特征也许不是五官,也不是她们整过容,而是,牙齿。” 苏鸣汐把索索放到沙发上,站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绵时区金光小区,704门口,沈于州戴着鸭舌帽,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外卖。” 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门开了,门后的人让刑侦支队有些惊讶。 那是一个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九岁,胖胖的,穿着动漫图案的t恤,脚上踩着黑色的拖鞋,沈于州愣了一下,迅速上前制住他,少年挣扎起来,嘴里喊:“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警察,别动!”沈于州出示证件,少年不挣扎了,他的身体一软,脸色苍白绝望:“警,警察……” 唐槿大步走进房间,看到电脑页面上的粉丝群跳动着,少年就是云边信箱。 唐槿走到沈于州身边,把这件事告诉他,沈于州皱着眉打量眼前的男孩,姚玉荷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沈于州认出,正是刺伤韩泽晚医生的那把刀。 看到刀,少年的脸色更苍白了,他闭上眼睛,整个人趴在了墙上,放弃了抵抗。 十分钟后,少年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着压迫感十足的沈于州,万遥安拿着画像,和姚玉荷低声说:“跟画像一点都不像啊,这孩子……怎么看都不像变态杀人狂。” 沈于州清了清嗓,少年抖了一下,沈于州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小声回答:“周青。” “云边信箱和喜僧,都是你对吧?” 周青缓缓点头。 “你用喜僧的账号,给韩泽晚发了很多威胁的私信,刺伤韩泽晚手臂的人,也是你吧?” 周青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地说:“是,是我……警官,我那天喝醉了,所以才做了傻事,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第67章 虎牙 沈于州和唐槿对视一眼,沈于州拉了一下他:“起来吧,坐着说话。” “谢谢警官……”周青站起身,双腿都在打哆嗦,他坐到沙发上,揉了揉鼻子,唐槿挑眉,轻声说:“这人要真的是凶手,也太会演戏了。” 沈于州沉声问:“你是怎么知道姜允歆和尹盼盼在韩泽晚那里整容的?” 周青咽了口唾沫,埋着脑袋说:“我在丽菲斯附近的酒吧里打工,有一天晚上听到两个下班的医生在吧台边聊天,其中一个喝醉了,他说:‘明星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的明星有几个是纯天然的?那个什么少女歌手可爱教主,可是咱们韩医生的老顾客呢!’” “你怎么确定,他说的是姜允歆?” 周青握紧了拳头,神情十分激动:“我当然知道了!!我可是歆歆的老粉,少女歌手、可爱教主,都是她的专属称号,我们的应援词就是可爱教主姜允歆,蜜嗓甜心姜允歆……” “行了行了。”沈于州抬手打断周青,“说重点。” “咳咳,我知道他说的肯定是歆歆,歆歆那么可爱漂亮,天生丽质,韩泽晚那个无良医生,为了钱给她整容,所以我不能原谅他!我只是申请了一个小号去骂他而已,我刺伤他那天,因为工作的ktv团建,多喝了一点酒,去超市买完东西出来后,在公园门口看到了韩泽晚,我当时真的是酒精作用晕了头,才拿出购物袋里新买的刀,刺了韩泽晚,但是见到血的那一刻,我立刻清醒了,所以赶紧跑了……” “那么尹盼盼呢?” 周青愣了一下,露出疑惑的表情:“谁是尹盼盼?我不认识。” 沈于州又问:“4月6日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你在什么地方?有谁可以证明?” 周青想了一下,低声呢喃:“4月6日晚上……那天晚上我在ktv里值班!同事和顾客都能为我证明!” 沈于州:“好,我们要采集你的dna回去调查。” 周青愣了一下,如捣蒜般点头。 离开周青的家,顺路去了一趟丽菲斯附近的ktv,证实了周青的不在场证明。 回到淮城公安局,唐槿小声嘟囔:“周青只是一个简单的键盘侠,根本不可能犯下那么恐怖的杀人案。” “他的不在场证明已经被证实了,只要把dna样本送去法医部检验,就可以彻底排除他的嫌疑。” 几人走进法医部,看到苏鸣汐站在黄法医面前,黄法医低着头,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沈于州愣了一下,走过去,走到了他们中间。 “苏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鸣汐眨了眨大眼睛,黄法医解释道:“苏小姐来找我,想看两位死者复原的牙齿模型。” “牙齿?” 苏鸣汐点头道:“我怀疑,凶手砸烂姜允歆和尹盼盼的头颅,是想毁坏掉她们的牙齿。” 沈于州看向黄法医,黄法医走到柜子前,拉开,里面的东西让唐槿和万遥安紧皱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黄法医轻托脸颊,悠闲得像在图书馆挑选自己喜欢的书。 “嗯,让我找找,头骨一号,头骨二号,肱骨三号,肋骨五号……找到了,原来躲在二十五号左心室的后面。” 黄法医拿出两个牙齿的模型,放在桌上。 “左边是姜允歆的,右边是尹盼盼的,她们的头部脸部被砸得面目全非,我也只能根据牙床的位置大概还原,不过,准确度还是很高的。” 苏鸣汐仔细观察着两个牙齿模型,沈于州说:“看起来,姜允歆和尹盼盼的牙齿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相似之处。” 苏鸣汐看着,眼神一凛。 “上颌尖牙异位萌出……”她喃喃道,黄法医正色。 万遥安一脸疑惑:“上颌尖牙异位萌出?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俗称的虎牙。”黄法医指着左边的牙齿模型,“在这个位置,姜允歆有虎牙。” 沈于州和唐槿俯下身观察,唐槿睁大了眼睛:“可是尹盼盼没有虎牙啊。” 黄法医说道:“尹盼盼有虎牙,不过,她已经拔掉了。” 唐槿张大了嘴巴:“难道说,姜允歆和尹盼盼的共同特征是虎牙?凶手讨厌有虎牙的人!” 沈于州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查一查姜允歆和尹盼盼的牙医就诊记录。” 唐槿查了两人的牙医就诊记录,他说:“尹盼盼没有就诊记录,姜允歆去硕美牙医院洗过牙。” 刑侦支队赶往硕美牙科医院,梳着低马尾的院长很亲切地接待了他们,沈于州拿出姜允歆的照片,院长只看了一眼,便说道:“姜小姐是我们的vip客户,她经常来洗牙,做美白保养。” 沈于州问:“姜小姐有比较熟悉的医生吗?” “之前是有的,但是吴医生回老家了,我们换了一个新的医生护理她的牙齿。” “新医生?”沈于州皱起眉,心里有了预感,苏鸣汐转过头,无意间看到墙上有一些顾客和医生的合影,其中一个微笑着的美丽女人引起了苏鸣汐的注意。 院长拿出员工档案,翻到一页,说道:“就是他,陆兆峰医生。” 众人看到陆兆峰的照片,脸颊消瘦,一双三角眼,眼神阴沉冰冷,他和画像上长得一模一样。 沈于州背脊发凉,男人的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恶意。 陆兆峰……苏鸣汐看着照片,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无数碎片画面萦绕在脑海中,她身子一个踉跄,沈于州迅速伸出手,扶住了她。 “苏小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苏鸣汐看了一眼照片,沉声说,“陆兆峰就是凶手,他无法忍受受害者的牙齿,虎牙,一定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唐槿拿出平板电脑,当场查出了陆兆峰的身份资料。 “陆兆峰,男,26岁,枫荷镇居民,毕业于医科大学,他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他的姐姐,陆敏然。” 唐槿点开陆敏然的照片,女人和陆兆峰长得很像,瘦长脸,三角眼,她咧开红唇笑着,两颗虎牙极其明显。 第68章 阴影 姚玉荷喃喃道:“陆敏然有虎牙,难道陆兆峰的心理阴影,是他自己的亲生姐姐?” 沈于州问:“陆敏然现在在哪里?” 唐槿看着电脑,皱眉说:“根据电脑上的资料显示,陆敏然两年前从公司辞职,然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沈于州目光如镜,言道:“看来陆敏然可能早就遇害了,院长,陆兆峰现在人在哪里?” 院长一愣,回答道:“陆医生很久没来医院了,我们也联系不上他。” “他的家庭住址呢?” “陆医生入职时,没有填写家庭地址。” 苏鸣汐看着照片墙,说道:“沈队长,我知道陆兆峰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沈于州转过头,苏鸣汐指着一张照片,是尹盼盼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合影,女人长发齐肩,白皙的脸上有两个酒窝,眼睛眯成月牙甜甜地笑着,她有一对虎牙。 苏鸣汐开始分析:“陆兆峰在给姜允歆洗牙时看到了她的虎牙,心理的阴影让他无法忍受,于是他杀死了姜允歆,在姜允歆的手机里,发现了她和尹盼盼的合影。” 唐槿瞪大了眼睛:“尹盼盼是开始整容以后才拔掉虎牙的,她和姜允歆刚认识的时候,还有虎牙!” 苏鸣汐点了点头,说道:“照片中尹盼盼的虎牙刺激到了陆兆峰,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方法,剥下姜允歆的人皮,披在自己身上,和尹盼盼视频把她骗来。” 沈于州看着照片中的女人,喃喃道:“这个女人和尹盼盼认识,也就是说,陆兆峰会故技重施,用尹盼盼的人皮欺骗她,对她下手!” 苏鸣汐点了点头,沈于州问院长:“院长,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院长看着照片,说道:“她是杨笙杨小姐,百佳影视的千金大小姐。” 沈于州沉思着:“陆兆峰是在姜允歆的家里杀害尹盼盼,那么他应该会把杨笙骗到尹盼盼的家中下手。” 众人表示赞同,就在大家准备动身前往尹盼盼的家时,唐槿突然愣住了,凝眸望着平板电脑的屏幕,沈于州疑惑道:“唐槿,你怎么了?” 唐槿白皙秀气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说:“ 陆兆峰十岁到十二岁那年的经历是空白的。”苏鸣汐转过身,心跳如雷,唐槿的声音传来:“和上次,那个树轮俱乐部的杨清渺一样,难道,陆兆峰也是树轮的人?” 苏鸣汐的呼吸逐渐急促,她的确觉得,陆兆峰很眼熟,一些零散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如同流星一般,来不及抓住,稍纵即逝。 “总之,我们先去尹盼盼的家里吧。” jeep车上,苏鸣汐坐在副驾驶上,和詹又夏通话,詹又夏的声音懒懒的,十分好听:“陆兆峰?我不知道,鸣汐,你忘了吗,在老师关闭树轮的前三年,我都在国外,有很多成员我都不清楚,而且老师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成员在树轮时都是用的化名。” “嗯,你说的没错。”苏鸣汐的眉头微微皱在了一起。 “鸣汐,这次的凶手,又和树轮有关?” “又夏哥,你不用担心,等我们找到陆兆峰,一切都清楚了。” “好,鸣汐,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了,又夏哥。”苏鸣汐甜甜地应着。 挂断电话,郊区别院里,詹又夏望着手机屏幕,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高峻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盘香气扑鼻的菜。 “扇贝粉丝好了,你不喜欢蒜味,我就少放了一点,詹老师,你怎么了?”高峻放下盘子,看着他的表情。 詹又夏握着手机,好看冷清的眉头微蹙,高峻了然:“和你那位鸣汐妹妹有关?她没事吧?” 詹又夏叹息一声,修长的手指轻点额头,高峻道:“虽然你的老师让你照顾苏小姐,但如果发生了你无法掌控的事情,不如告诉苏云老师……” 詹又夏微微睁开眼眸,细长好看的双眸里满是冷清:“不行,当年鸣汐出事的时候,我在国外,并不清楚,老师把我叫回国,让我当鸣汐的钥匙,照顾她、守护她,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她打开记忆宫殿的大门,这是我的责任,如果……让老师知道,他会给鸣汐催眠,关闭她的所有天赋。” “什么?!”高峻瞪大了眼睛,“苏小姐天赋异禀,如果完全关闭,她还是真正的自己吗?这也太不人道了。” 詹又夏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鸣汐是老师的弱点,老师为了保护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所以在没有完全确定威胁之前,我不能贸然惊动老师。” 高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jeep车内,苏鸣汐看着窗外的街景,她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好问什么,沈于州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后座投来一道视线,唐槿注视着苏鸣汐,眼中明暗交杂。 尹盼盼是新人演员,经济条件没有姜允歆那么优渥,她的公寓位于城东,是一个老式小区。 沈于州敲了敲了门,无人应答,他后退几步,一脚踹开门,门内一片狼籍,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一团黑焦焦的灰烬引起了沈于州和苏鸣汐的注意,两人走过去,蹲下身,苏鸣汐喃喃道:“这个东西……应该就是……” “尹盼盼的人皮。”沈于州拿出镊子,收集灰烬。 姚玉荷唐槿和万遥安走了过来,唐槿说:“沈队,卧室没有尸体。” 万遥安:“厨房没有。” 姚玉荷:“浴室也没有。” 沈于州皱起了眉,苏鸣汐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按照陆兆峰的作案习惯,现场应该遗留尹盼盼的人皮和杨笙的遗体才对,而且这个案发现场也太干净了,出血量也并不致死,我怀疑……杨笙还没死。” 沈于州一愣,不可置信地说:“陆兆峰对杨笙下手?为什么?他把杨笙带到哪里去了?” 苏鸣汐在客厅里踱步,她思索了半晌,看向唐槿:“唐警官,可以查到陆敏然的住址吗?” “没问题。”唐槿比了一个ok,白皙的手指在平板上操作,“找到了!陆敏然住在西河村的一栋老屋里。” 第69章 我们是神 夜深了,西河村。 静谧的村庄听得见蛐蛐的叫声,月光投在地上,摇晃的树影如同鬼魅。 老屋,木地板踩在上面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杨笙被绑在椅子上,一脸惊悚地看着屋子的角落,黑暗中,有一双阴森嗜血的眼睛。 突然,阴影中的人动了动,杨笙崩溃地叫着,双腿不停地蹬地,巨大的恐惧让她想要逃跑。 陆兆峰走了出来,他身上反披着一块人皮,红彤彤的,如同一件红色的披风。 陆兆峰走到杨笙面前,三角眼里满是冰冷:“闭嘴。”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杨笙哭喊着,陆兆峰脸部的肌肉一抽,伸出手捏住了杨笙的脸颊,用力得仿佛要将她的脸骨捏碎。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叫你,闭嘴。” 杨笙立刻闭上了嘴唇,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停地颤抖,陆兆峰的神情平静得吓人。 “你知道,这是谁的皮吗?” 杨笙不停摇头。 “是我姐姐的。”陆兆峰轻抚着红色的人皮,“你别怕,她死了很久了,我给她的皮做了特殊处理,没有血腥味的。” 杨笙瞪大了眼睛,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你的皮肤真好。”陆兆峰轻抚着她的脸颊,享受着女孩的战栗。 门被踹开了,沈于州端着枪冲了进来:“陆兆峰,把手举起来!” 陆兆峰神色淡然,缓缓举起手,沈于州使了个眼色,唐槿和姚玉荷冲上前去给杨笙松绑,杨笙抱着自己的胳膊,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于州摸出手铐,陆兆峰掏出一把小刀,抵住自己的喉咙,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别动!”沈于州厉声道。 陆兆峰站住了脚步,望向苏鸣汐,他披着红色的人皮,露出了一个莫名、有些诡异的笑容,他缓缓开口,像是在对所有人倾诉,但苏鸣汐知道,他是在对自己一个人说话:“我的姐姐很讨厌我,因为只要是我学习过的知识,都不会忘记,小学二年级,她在我的书包里找到了一本《时间简史》,看到我的批注,她狠狠地打了我,骂我是怪物,我永远不会忘记,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冲着我大喊大吼,露出嘴里的虎牙,就像一只要把我撕碎吞进肚子里的野兽……” 万遥安举着枪,嘟囔:“原来如此,所以他对长虎牙的女性有阴影。” 陆兆峰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苏鸣汐。 “直到十岁那年,她把我送去了树轮,她说那里都是和我一样的怪物。” 苏鸣汐的呼吸一滞,唐槿的手抖了一下,他抬起另一只手握住手腕。 陆兆峰歪了歪头:“苏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苏鸣汐的心跳加快,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瘦弱男孩的身影,穿着麻袋一般肥大的白色衣服,赤着脚站在树林中。 她逐渐回忆了起来:“k?你在俱乐部里的化名是k?”记忆宫殿的门后突然响起剧烈的撞门声,尖锐的耳鸣让苏鸣汐痛苦不已。 “苏小姐,苏小姐!”沈于州温暖的声音响起,驱散了冰冷的疼痛,苏鸣汐捂着耳朵抬起头,对上了沈于州关切的眼神。 “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鸣汐摇了摇头,心跳逐渐平缓,陆兆峰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在树轮里的那两年,是最快乐的时光,那里都是我的同类,是树轮让我明白了,我不是怪物,我姐姐那样对我,是因为她嫉妒我,恐惧我,因为她只是一个凡人,而我,我们,是不同凡响的神!” 神?姚玉荷挑了挑眉,也太中二了吧…… 苏鸣汐凝眸,沉声道:“父亲建立树轮,只是为了保护我们,并不是因为我们有多特殊,我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只不过……更敏感,更脆弱。” 陆兆峰歪了歪头,刀刃嵌入了皮肤中,一缕细细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流下。 沈于州眸色一沉,瞄准了刀把。 “哈哈哈哈哈……”陆兆峰突然笑了起来,眼神疯狂,“苏小姐,你真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啊?我们是神,这明明是你告诉我的啊?” “什,什么?”苏鸣汐的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们是神,所以可以审判世人,苏小姐,你不应该站在那边。”陆兆峰往后退,退进了黑暗里。 一声枪响,沈于州准确地打飞了陆兆峰的刀,陆兆峰愣了一下,果断地咬断了舌头。 “不要!”沈于州惊呼,大步冲了过去,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陆兆峰,缓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唐槿放下枪,咬紧了牙。 救护车和增援很快赶到了,还有杨笙的家人,法医确认了陆兆峰的死亡后,他被抬上车,惊魂未定的杨笙在家人的陪同下上了救护车。 姚玉荷和万遥安跑了过来,姚玉荷的手里拿着一袋叮叮当当的东西,沈于州仔细一看,都是女人的耳环、戒指。 姚玉荷说:“陆兆峰果然是累犯,他伤害了不止一个女性,只是一直没有被发现。” 苏鸣汐转头,看着伫立在黑夜下的老屋,思绪万分,陆兆峰这样冷血的连环杀手,没有杀杨笙,而是把她带到这里,是为了引他们过来吧?确切地说,是为了引她过来,有一双眼睛在背后默默地窥探着一切,或者说,是在操纵一切。 陆兆峰癫狂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哈哈哈哈哈,苏小姐,你真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啊?我们是神,这明明是你告诉我的啊?” 父亲说,树轮被白蚁蛀空了,难道……自己真的是那只白蚁吗? 刑侦支队搜寻了整座老屋,在庭院的花泥下,找到了五具女性骸骨,腐烂程度不一,但她们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虎牙。 法医部连夜做了骸骨鉴定,查明了死者的身份,都是这几年西河村和淮城附近失踪的女性,还有他的姐姐,但是奇怪的是,除了陆敏然、姜允歆和尹盼盼,其他受害者都没有被剥皮的迹象,而是直接连皮带肉,脑袋被砸得稀烂。 得知这一结果,沈于州摸着下巴,疑惑道:“陆兆峰之前没有剥皮的习惯?那他这次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作案手法呢?” 苏鸣汐也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思。 第70章 谜团 一只宽厚的大手抚上了苏鸣汐的额头,苏鸣汐抬起头,看着沈于州。 沈于州的眼神很是担忧:“苏小姐,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鸣汐凝眸,眼底仿佛有揉碎的星光,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默默地数着,一下,又一下……很神奇,沈于州的触摸让她的心跳比平常更加平缓安宁,就像被温暖的海洋环抱。 “苏小姐,你……”沈于州张了张嘴,神色复杂,苏鸣汐以为,他会问自己树轮的事,毕竟陆兆峰死前将矛头指向了她。 但是最后,沈于州说出口的却是:“你累了吧?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苏鸣汐愣了一下,微微笑了起来,点点头。 两人走过办公室,唐槿正在接水,他抬头看到苏鸣汐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唐槿,唐槿!”一阵呼喊声把唐槿拉回现实,他低头看,水已经淋在了手背上,唐槿关上水,万遥安皱眉道:“你在想什么呢?还好不是开水。” 唐槿的娃娃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好意思,最近缺乏睡眠,脑子有点迟钝。” “是啊。”万遥安说道,“大家都很累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对了,这是你打印的吧?” 万遥安把一叠纸交给唐槿,唐槿接过,喝了口水:“谢了。” 万遥安努了努下巴:“那是陆兆峰的照片和资料吧?你打印出来干什么?” “准备存档做资料。”唐槿放下杯子,转过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万遥安歪了歪脑袋:“存档做资料?以前怎么没有过。” jeep车停在了公寓楼下,苏鸣汐下车,沈于州也跟着下车,苏鸣汐疑惑地看着他,沈于州的声音低沉,却又十分好听:“你上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回家。”他担心那天看到的黑影,虽然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但只要是苏鸣汐的事,他就会格外紧张。 苏鸣汐走进楼门,回头看了一眼,沈于州站在路灯下,周身环绕着一圈光晕。 你要去寻找,你自己的光。苏鸣汐定定地看着沈于州,男人朝她微微点头,犹如一个温柔的守护神,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来,苏鸣汐转身,上了楼。 沈于州一直站在楼下,直到他数着苏鸣汐的脚步声,看到窗口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朝他招了招手,他才打开车门上了车。 苏鸣汐转过身,看到了抱着索索的静姐,静姐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走进了房间,苏鸣汐回到房里,刚刚掀开被子,床单上的红花一晃,她的眼前出现了披着人皮,诡笑着的陆兆峰,苏鸣汐脑子中灵光一闪,难道说…… 苏鸣汐跑到桌边,打开抽屉拿出那本《格林童话》,翻到小红帽的故事。 “利爪破开虚假的皮囊,一头眼睛里冒着幽幽绿光的饿狼出现在了小红帽面前,狼喘息着,利齿间喷射出浓浓的血腥味。 ‘小红帽,小红帽,你看看清楚,我是不是你的外婆?’” 陆兆峰以前没有剥皮的习惯,而披着红色人皮的他,就像小红帽一样,难道说,他在故意对应这本书里的故事吗? 这一切,血腥恐怖的事件,和她记忆中那个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有关吗?苏鸣汐关上书,一个巨大的谜团在脑海中浮现。 第二天清晨,城郊,一栋幽静的中式别院,假山流水,飞檐下的风铃随风作响,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浓郁的墨绿。 詹又夏坐在茶桌边,修长的手指持着白玉瓷杯,苏鸣汐坐在对面,白皙的轮廓,精致优美的五官,和水墨画一般的背景完美地融入。 “又夏哥,你这里可真不错。”苏鸣汐说。 詹又夏给她倒了一杯茶:“所以我让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能和你一起住?” 詹又夏一改往日的高冷孤傲,唇角缓缓绽开一抹宠溺的笑意:“不管你多大,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的小妹妹。” 苏鸣汐嘟囔道:“又夏哥,真是的,什么小妹妹啊……” “那个陆兆峰,是树轮的人?”詹又夏垂眸,目光却极其锐利。 苏鸣汐喝了口茶,目色沉寂:“是。” “我看到新闻上说,他已经死了,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苏鸣汐顿了一下,突然,她感觉从腿部传来难以忍受的瘙痒,低下头一看,自己的双腿爬满了白蚁,她眨了一下眼,白蚁不见了,原来一切都是幻觉。 “鸣汐?”詹又夏唤了她一声,苏鸣汐抬起头,缓缓道:“没有,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又夏哥,不用担心我。”詹又夏看着她,没有说话。 风吹过树木,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犹如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忧愁歌声。 剥皮魔的案件一经公布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虽然只有言简意赅的几行字,但姜允歆、尹盼盼、百佳影视大小姐几个字眼,令各路媒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 淮城公安局门口挤满了记者,长枪短炮,话筒都快怼到沈于州脸上了,万遥安和姚玉荷维护着秩序,一抹纤瘦的倩影被人群挤倒,唐槿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女人抬起头,鹅蛋脸杏仁眼,是一张秀雅绝俗,古典美人的脸。 “商小姐?”唐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商宁也是记者,出现在这里不奇怪。 商宁拿出一封信,塞给唐槿,唐槿看了一眼,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走到沈于州面前,把信递给沈于州,沈于州看着,也缓缓皱起眉。 他交待了几句,姚玉荷万遥安和几个警员继续挡着记者,沈于州转过身,打开门,商宁踏着高跟鞋走了进去,唐槿跟着走了进去。 人群中爆发出不满的声音:“凭什么让她进去啊?” “对啊,凭什么?!我们也有报道权!” 第71章 曝光 办公室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唐槿给商宁倒了一杯蜂蜜茶,商宁喝了一口,露出微笑:“谢谢。” 沈于州看着信,狐疑道:“你是怎么拿到这封推荐信的?” 商宁放下杯子,动作优雅,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于州,上面的签名是真的,你可以找人鉴定。” 沈于州沉吟了半晌,放下信说:“你有报道权,群众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但是……” “你放心吧,于州。”商宁语气温柔,“我有分寸,知道哪些能报道,哪些不能。” 沈于州抱着胳膊,点了点头,道:“你写一篇更详尽的报道也好,免得一些无良媒体和营销号在网上乱编排,侵害受害者的利益。” 商宁闻言,神色有些高兴,她瞬间进入工作状态,拿出录音器材,开始采访。 两个小时后,采访结束,商宁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笑着伸出手:“于州,感谢你的配合,我一定会做出最完美的报道。” 沈于州愣了一下,握了握她的手。 正门围满了记者,商宁只有从后门离开,走出一条街,一辆黑色的复古宾利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缓缓摇下,从里面飘出雪茄的烟雾,一只雪白的手搭在了车窗上,商宁露出了笑容。 工作日的清晨,办公室里飘出咖啡的香味,唐槿喝着咖啡,咬了一口火腿面包,刚打开电脑,整个人就呆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火腿掉在了地上,沈于州皱起眉:“唐槿,吃饭怎么不注意一点?多埋汰啊。” “沈,沈队长,商小姐的报道出来了……” 沈于州看着唐槿欲言又止的样子,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过去,看着商宁的报道。 大部分内容没有任何问题,对于案件的解析点到为止,没有泄露警方的侦破手段以及被害人隐私,但是,商宁提到了一个人:苏鸣汐。 “在本次剥皮魔的案件侦破中,一位私人事务所的女士展现了她卓越的智慧,帮助警方侦破真相,抓住了真凶。” 沈于州握紧了拳头,眼里满是阴鸷,唐槿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浑身都环绕着风雨欲来的低气压。 唐槿宽慰道:“沈队,你也不要太担心,商小姐只是提了一句,并没有指名道姓,也许不会对苏小姐产生不好的影响。” “我让她马上把新闻撤回去。”沈于州拿起手机,这时,姚玉荷的声音响起:“沈队长,糟了!” 沈于州走到姚玉荷身边,看到电脑屏幕上是万事委托事务所的地址,还有苏鸣汐少女时期的照片,女孩留着齐肩短发,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像一个瓷娃娃,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犹如一棵静静生长的树木,让人感受到与年龄不符的淡漠和成熟。 帖子写着:这就是今天的报道中,帮助警方破案的女士,名叫苏鸣汐,她在老城区经营一家万事委托事务所,我查了她的资料,她竟然在九岁以前就斩获了多项国际大奖,妥妥的天才少女啊。 跟帖也是十分火爆:“万事委托事务所?我去过,老板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她还帮我找到了我的蜥蜴!” “看上去很年轻啊,真有这么厉害?” “我认识她!我弟弟的朋友的女朋友的小学同学的远房表哥是她初中同学,听说,她智商有160呢!” “少女侦探帮助警方破案,我的天,我是活在什么小说里吗?” “我是姜允歆的粉丝,很感谢这位神探帮助警方找到了真凶……” 苏鸣汐的很多照片出现在了回帖中,那条爆料的最后一条回复是:“不应该叫万事委托事务所了,应该叫,天才少女事务所。” 姚玉荷和唐槿紧张地看着沈于州,沈于州的眉目间满是阴云。 “唐槿。”他的声音让唐槿身体一抖。 “在!” “追查这条爆料贴的ip地址,删除所有回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的影响力缩到最小。” “明白!”唐槿正色。 沈于州立刻拿出手机,打给商宁。 电话很快接通了,手机那头响起商宁的声音:“于州,我正想给你打电话……” “那篇报道里,为什么要提到鸣汐?”沈于州的语气毫不客气。 商宁急切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遵循案件事实,我没有透露苏小姐的任何个人信息,我真的没想到会有人把她扒出来……” 沈于州的语气十分决绝,带着冰冷的怒气:“商小姐,我以淮城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的身份告知你,你的报道暴露了他人隐私,给他人带来了困扰,请你立刻撤销那条新闻。” “我会撤销的,于州,我……” 沈于州不再听她解释,挂断了电话,万遥安和姚玉荷大气不敢出,他们从来见过沈队长发这么大的火,沈于州走到唐槿身边,问:“唐槿,怎么样?” 唐槿看着未知页面,摇了摇头:“查不出爆料帖子的ip地址。” 沈于州的心咯噔一下,他喃喃道:“如果只是一条普通的爆料帖,为什么要隐藏ip地址呢?” 沈于州咬了咬牙,冲出了办公室。 万事委托事务所,静姐关上卷帘门,怀里捧着一大堆信件和礼物。 她走到苏鸣汐面前,叹息道:“这已经是今天早上的第三波了,自从那条爆料帖出现在网上,你多了很多神秘爱慕者啊。” 苏鸣汐的手捂着额头,一脸苦恼。 静姐翻看着信件,说:“几乎都是推理爱好者,问你平时都看什么书,有什么爱好,这人还想当你的徒弟,鸣汐,你有艺名了,叫天才少女,噗哈哈哈哈……”静姐忍俊不禁,苏鸣汐充满怨念地幽幽抬眸,静姐立刻憋了回去。 静姐放下礼物,一束艳丽的玫瑰掉在了地上,苏鸣汐迟疑了一下,俯身捡了起来。 静姐的手撑在桌子上,一脸好奇:“玫瑰花?是谁送的啊,这么浪漫……” 苏鸣汐把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心头一震。 “这朵花上,好像有香味。” “花当然有香味了。” “不对,不是花香味。”苏鸣汐仔细闻,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这味道……很像是香水味。” 第72章 神秘委托人 苏鸣汐忍不住闻了又闻,这个味道,像是雨后清新的树林。 这时,有人拍响了卷帘门,很是急促,那人仿佛很着急,静姐立刻警惕,她朝苏鸣汐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别动,然后拿起一旁的扫把,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 拉开卷帘门,静姐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沈队长,是你啊。” 苏鸣汐探头,看到了沈于州,静姐开门,沈于州走了进来,他看着苏鸣汐和那满桌子的礼物,担忧道:“苏小姐,网上那些人骚扰你了?” “我没事,沈队长。”苏鸣汐说,“只是一些信件和花,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索索跑了过来,亲昵地蹭着沈于州的裤腿,沈于州摸了摸索索的脑袋。 “你放心,我已经让唐槿删除了网上的所有帖子和你的照片,商宁也撤回了新闻。” 看着沈于州,静姐笑了起来:“沈队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啊。” 沈于州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苏小姐,以后让我保护你吧。” 索索喵了一声,静姐把它抱起来,瞪大了眼睛,苏鸣汐疑惑地看着他,沈于州的眼神十分坚定,仿佛在宣誓:“你被骚扰,有我们的责任……” 门开了,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苏鸣汐的视线投过去,沈于州还在继续说:“所以,在威胁彻底解除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一声轻笑响起:“让沈队长当我们鸣汐的私人保镖,那怎么好意思呢?” 沈于州回过身,看到了詹又夏和高峻,詹又夏望着桌上小山一样的信件和礼物,皱起了眉,眼神有几分危险和冰冷。 “这群人是想怎么样?鸣汐,你还是跟我回a市吧,或者去一江找老师和师母也可以。” “不行!”沈于州比苏鸣汐先提出了反驳,苏鸣汐和静姐齐刷刷地看向沈于州,詹又夏挑起俊美的眉,瞳孔如同切割完美的宝石。 沈于州面红耳赤,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苏小姐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情离开,我可以保护她的安全,我……” “又夏哥。”苏鸣汐打断了他,“我暂时还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我不能永远在你和父母的羽翼下生活,你不用担心我。” 詹又夏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啊……” 詹又夏看着桌上的礼物,走过去想整理,高峻急忙箭步上前,抱起那一堆礼物,看着詹又夏,等待他处理,詹又夏说:“鸣汐,这些东西我先带到我那里,检查里面有没有窃听器,或者是其他的潜在威胁。” “詹先生,我也可以帮忙。”沈于州上前一步,“我是警察,如果有危险,我责无旁贷。” 詹又夏沉吟半晌,朝高峻点了点头,高峻匀了一半给沈于州。 苏鸣汐看着高峻怀里的玫瑰,迟疑了几秒,还是站起身,拿过玫瑰,詹又夏疑惑地看着她,苏鸣汐笑了笑,说道:“这朵花没什么问题,让我留着吧。” 詹又夏神情意味深长,过了许久,他点了点头。 走出万事委托事务所,詹又夏呢喃道:“是得多注意一点了……” 高峻:“是指网上那些仰慕者吗?” “不是,是……沈队长。”詹又夏转过身,隔着玻璃门,看着站在苏鸣汐面前的沈于州,高峻看着完全拉响警报器的他,忍俊不禁:“詹老师,你现在就像反对女儿谈恋爱的老父亲一样。” 詹又夏冷幽幽地瞥了他一眼,高峻立刻收住笑容,不说话了。 詹又夏大步离开,高峻急忙追了上去。 那朵带着清新香水味的玫瑰被苏鸣汐制成了干花,夹进了《格林童话》中。 沈于州履行了他的诺言,只要一有空,他就到事务所来,站在门口,犹如保镖一般,他穿着常服,高大英俊又沉默寡言,总是引起旁人的注意,索索对沈于州也越来越亲近,周末的下午,沈于州靠在墙上,沉默地望着门外的行人,苏鸣汐坐在茶桌边,拿起茶壶,露出纤细的手腕。 “沈队长。” 沈于州转头,望着苏鸣汐清澈的小鹿眼。 “喝杯茶吧。” 沈于州摸了摸后脑勺,低声道:“谢谢你苏小姐,不过我不渴。” 苏鸣汐倒了一杯茶,眼眸眯成了月牙:“你在那里站了半天了,过来吧。” 沈于州愣了一下,走了过去,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苏鸣汐微微低着头,一缕黑发顺着耳边散落,微颤的睫毛看得人心里痒痒的,沈于州咽了口唾沫,正想说话,门开了,静姐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苏鸣汐疑惑问:“静姐,是谁寄的信?” 静姐摇了摇头,皱起眉说:“不知道,信封上没有任何信息。”沈于州感觉到了威胁,他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拆开,看着里面的内容,他的目光十分困惑,苏鸣汐问道:“沈队长,信上写着什么?” 沈于州什么也没说,把信递给了苏鸣汐,苏鸣汐看到上面有几行字:“亲爱的苏小姐,我的丈夫于两年前在覃南村失踪,他身高一米八二,黑皮肤,背部有纹身,我想委托你,帮我找到他,我一直在等他回家。” 信封里还有一张支票,苏鸣汐取出来一看,上面的零多得吓她一跳,静姐眨眨眼睛,说:“看来咱们真是出名了,现在不光找宠物,还有人委托我们事务所找大活人了,不过这封信上没有委托人的姓名,也没有她丈夫的照片和资料,这让我们怎么找?” 苏鸣汐摸了摸纸张,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得出结论:“信纸是云朵牌,这个牌子一年生产的数量十分有限,纸张保存的温度和地点较好,钢笔是英雄牌,墨水是云逸牌,笔迹苍劲有力,这位委托人,应该是一位这方面的行家啊。” 沈于州接话:“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是书法家?” 苏鸣汐没有说话,拿起支票,仔细研究起来,静姐问道:“鸣汐,这个案子,你要接吗?对方想找的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啊。” “接,当然接。”苏鸣汐放下支票,眼神幽深,“我一定要见一见,这位神秘的委托人。” 第73章 水鬼村 静姐愣了愣,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跟她父母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是,信上没有任何线索啊?” 苏鸣汐喃喃道:“覃南村……这是一个什么地方?”沈于州掏出手机,打给唐槿,在休息日被打扰的唐槿虽然一头雾水,当还是帮沈于州查了覃南村。 “沈队,我查到了,覃南村位于江淮县东部,出入只有一条蜿蜒的山路和一座吊桥,是一个依山傍水,风景优美但极其封闭偏僻的地方,村民很少与外人接触,这几年,因为网络发达,覃南村在网上直播卖竹笋和跑山鸡,再加上优美的风景吸引了一些游客,经济得到了改善,诶……” 沈于州反应敏锐:“你发现了什么?” “两年前,覃南村传出一个可怕的传说,村子东边的千峡湖,有水鬼出现。” “水鬼?”这个匪夷所思的传说让沈于州和苏鸣汐都皱起眉,唐槿的声音传来:“传说一到晚上,一个披头散发的水鬼就会从千峡湖里爬出来,进入村子里抢走年轻女孩,拖进湖里当新娘,因为这件事,覃南村的旅游业一落千丈,而覃南村,也被称作……水鬼村。” “水鬼村……”沈于州喃喃道,苏鸣汐站起身,说道:“覃南村的位置,是在江淮县吧?” 沈于州愣了一下,皱眉道:“苏小姐,你真的要去?” 静姐也急忙阻止道:“鸣汐,那个地方偏僻就算了,还流传着这么恐怖的传说,太危险了,你还是别去了。” 苏鸣汐沉声道:“但是委托信上写着,她的丈夫于两年前在覃南村失踪,而覃南村出现水鬼的传闻也是在两年前,这两件事情必有关联,我一定要去一趟。” 静姐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她的。 “静姐,这段时间索索就麻烦你照顾了。” 静姐往前一步:“我跟你一起去,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还能保护你。” 苏鸣汐看着她,开口道:“静姐,你留下来,如果又夏哥问起,还得麻烦你帮我掩饰。” 静姐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可是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你没听唐警官说吗?那个村子偏僻封闭,还有恐怖传说,我可不放心!” 沈于州清了清嗓,自告奋勇:“苏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苏鸣汐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沈于州。 沈于州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温淳。 “刚好,我这段时间休假,我说过,要保护你。” 苏鸣汐张了张嘴,正想说话,静姐急忙道:“好啊好啊,有沈队长跟着,我就放心多了。” “静姐……” “沈队长,我们鸣汐,就拜托你了。”静姐不停地朝他眨眼睛,沈于州点了点头,苏鸣汐抬手扶额,无奈叹气。 收拾好东西,两人出发了,江淮县离淮城不远,360公里的距离,沈于州开车四个小时就到了,但是覃南村极其偏远,甚至没有公路可以通往,jeep上了小道后,一路颠簸,快要到达村门时,已经天黑了,周围一暗下来,幽深的树林让人失去了方向感,导航也突然失灵了,沈于州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皱起了眉。 这时,车灯照到了一个背着背篓,戴着草帽的男人,沈于州停下车,摇下车窗探出头:“不好意思,请问,覃南村离这里还有多远?” 男人转过头,他是一个中年男子,脸上是饱经风霜的痕迹,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苍老,但是肤色却很健康,眼神明亮,笑容十分淳朴。 “你们要去覃南村?我就是那里的人,我给你们带路吧!” 沈于州和苏鸣汐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谢谢你,大叔。” 沈于州打开后座的车门,男人上了车,他把篓子放在车上,苏鸣汐瞄了一眼里面的竹笋,小小的,数量也不是很多。 男人擦了擦汗,有了他的指引,沈于州逐渐在泥泞蜿蜒的小道上找到了路。 交谈中,两人知道男人姓周,今年45岁,覃南村里的村民只有两个姓,周和朱,周叔看到他们,很是高兴:“自从我们的村子被叫做水鬼村,就很少有游客来了,其实咱们覃南村风景优美,空气又好,竹笋炖鸡特别好吃,你们城里人啊,吃的好多东西都不健康,我们的竹笋没有打药,跑山鸡又正宗……” 周叔絮絮叨叨,苏鸣汐看向窗外,一条废弃的公路出现在她眼前,白色的道路在山腰上犹如一条惨白的丝带。 苏鸣汐惊讶道:“周叔,覃南村之前是有公路的吗?” 周叔看了一眼,说道:“以前是有一条,通往距离村子最近的岳群镇,都是游客的车在公路上跑,但是两年前,公路上出了一起严重的车祸。” “严重车祸?”沈于州瞄了一眼后视镜,周叔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一辆游客的车开下了山崖,车子着火了,里面的四个人全部死了,从那以后,那条公路就关闭了。” 苏鸣汐眸色一沉,陷入了深思,两年前,又是两年前…… 半个小时后,一个连接山崖的吊桥出现在了众人眼前,jeep车开上吊桥,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苏鸣汐眉头一皱,看向下面的万丈深渊,周叔笑道:“不用害怕,这座桥很久了,不过是安全的。” 通过吊桥,又开了十分钟,就看到了村子的大门,稻草和笋壳装置的木牌十分有特色,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覃南村。 到了……苏鸣汐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夜色下,覃南村的大门孤零零的,显得有些诡异,苏鸣汐有一种预感,那封神秘委托信的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错综复杂的谜团。 “我们到了。” jeep车驶入覃南村,令沈于州和苏鸣汐惊讶的是,覃南村修建得很好,街道规划整洁,独栋的房屋漂亮明亮,虽然没有什么现代化的设施,但青山绿水,犹如一个世外桃源。 第74章 神秘的游客 jeep车缓缓行驶在干净的石板路上,道路两边开放着花朵,归家的村民们背着篓子,拿着工具,有说有笑地缓缓走着,这里的确是民风淳朴,一副悠然自得的景象。 “这里,就是我家。”突然,周叔抬起手,指了指一个气派的院落,苏鸣汐挑了挑眉,刚才自己看到周叔背篓里的竹笋又小又少,还在担心他的生活呢,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沈于州停下车,转头道:“谢谢你了,周叔。” 周叔摆摆手,说道:“不如我带你们去找村长吧,到村子里旅游的游客都是由村长安排行程和住宿。” 沈于州愣了一下,说:“是吗?有这样奇怪的规矩?周叔,那就得再麻烦您了。” 苏鸣汐神情一凛,静默不语。 跟着周叔的指引,jeep开过一条幽静的小道,停在了一栋气派的四层小楼前。 三人下车,走过开满鲜花的庭院,周叔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门内是一个穿着亚麻色上衣和宽松裤子的年轻男人,男人头发很短,身材高大,看到周叔,他十分谦逊有礼貌:“周叔,晚上好,您的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周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朱东,村长在吗?” “村长正在招待客人吃晚餐呢。” “客人?”周叔愣了一下,“平时一个人也没有,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客人?这两位也是从其他城市来咱们村旅游的。” 朱东看着苏鸣汐和沈于州,友好地笑了笑:“欢迎你们,我叫朱东,是村长家里的管家。” 沈于州和苏鸣汐也进行了自我介绍,朱东说:“沈先生和苏小姐,你们跟我来吧,晚餐才刚刚开始。” 周叔同他们道别,沈于州和苏鸣汐跟着朱东,来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餐厅。 一张长长的桌子边,坐着五个人,穿着和朱东一样的亚麻色上衣,头发花白的老人,听朱东的语气,他就是覃南村的村长朱彦山,长桌边的其他四个人分别是:皮肤白皙,身段苗条,看上去三十几岁左右的美丽女人,乌发盘在脑后,没有化妆,气质温婉。 两个年轻男生,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还有一个女人,长发齐腰,坐着轮椅,腿上盖着毯子。 朱彦山起身,亲切招呼道:“沈先生和苏小姐是吧?欢迎来到我们覃南村,快请坐吧,阿东,给二位客人拿碗筷。” “是。” 沈于州和苏鸣汐坐下,朱东端来碗筷,长桌上摆着香气扑鼻的农家菜,大碗洋芋、土鸡汤、绿色蔬菜,让赶了一天路的两人食指大动。 苏鸣汐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大家都是来覃南村旅游的吗?” “对啊。”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孩一脸开朗地说,“这个季节,村子里的花开得最漂亮了,你们好啊,我叫阮泽。” “你好,我叫苏鸣汐。” “沈于州。” 阮泽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们是夫妻吗?” 沈于州一愣,脖子红了起来,他挠了挠后脑勺,手心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苏鸣汐却微微一笑,淡定回答:“是啊,我们是新婚夫妻,想要走遍国内所有的乡村,所以就来到了这里。” 沈于州不说话了,苏鸣汐朝他眨了眨眼睛:“对吧?亲爱的。” 沈于州的脸顿时更红了,他点了点头。 朱彦山笑了起来:“年轻人真好啊,我们覃南村虽然交通不便利,但是风景是非常原生态的。” 热腾腾的饭菜拉近了所有人的距离,经过交谈,苏鸣汐了解到,阮泽和另一个年轻男孩张志远是附近大学摄影部的成员,来村子拍桃花的,气质优雅的美丽女人叫周盼姝,是一个画家,来这里采风的,坐轮椅的女人名叫江明,职业是作家,最近遭遇了瓶颈,于是到村子里来找找灵感。 苏鸣汐吃了一口蔬菜,看向朱彦山,问道:“村长,感谢您的招待,但是,您为什么要亲自为游客安排住宿和行程呢?” 朱彦山喝了口鸡汤,叹息道:“以前,游客们都是去岳群镇上住宿的,自从出了那起严重车祸,公路被封,游客就越来越少了,为了保障安全,我就让客人们住我的家里了。” 一只手伸过来,给苏鸣汐倒茶,苏鸣汐一愣,顺着手望过去,看到了朱东的脸,朱东说:“村长为了村子的发展尽心尽力,我也是从小被村长养大的,村长是我永远的恩人。” 朱彦山摆了摆手:“阿东,你也坐下吃饭吧。” 朱东点点头,坐下,周盼姝直了直身体,咬了一下唇,似乎欲言又止。 沈于州吃了一口土鸡,眼睛一亮,赞叹道:“肉质鲜美劲道,不愧是正宗的跑山鸡。” 听到他的夸奖,朱彦山露出了欣慰自豪的笑容,沈于州继续说:“覃南村风景优美,农家菜又好吃,要不是因为水鬼村的传说,旅游业应该会很发达吧。” 他的话音刚落,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凝固,苏鸣汐敏锐地察觉到,每个人的神情都有微妙的变化。 朱彦山眸子一眯,眼底有让人看不懂的深沉冰冷,朱东端碗的手有些颤抖,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最后,大学生阮泽打破了尴尬:“咳咳咳,我们来之前也听说了这个恐怖传说,千峡湖边的水鬼会在夜里潜入村子,掳走年轻女孩当新娘……不过,这应该是无稽之谈吧?” “我也听说了。”江明放下筷子,手托腮,“水鬼攻击的对象都有相同的特点,年轻女性,皮肤白,长发。”她冷清如柳叶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周盼姝和苏鸣汐,微微勾唇:“我们三个都符合呢,可要小心一点,夜里别睡太熟,别变成水鬼的新娘了。” 苏鸣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周盼姝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江明的话让气氛更尴尬了,另一个男大学生张志远怪笑了几声,说道:“作家小姐,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来这个村子不是为了找灵感吧?而是为了水鬼的传说,对吧?” 第75章 寻找中的女人 江明的脸色一僵,她喝了口茶,不咸不淡地说:“没错,我是悬疑小说作家,新书的题材就是水鬼村,不过,不光是我,你们来覃南村,也不是为了拍桃花吧?” 阮泽和张志远愣了一下,江明挑挑眉,眼神深沉:“覃南村的桃花并不出名,而且刚才,你放包的时候,从里面露出来一张地图,是千峡湖的地图,你们想拍的,到底是什么?” 两人低着头,眼神心虚,不说话了,江明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在场的所有人,来这个封闭的村子,都有自己的原因吧?你们小两口,还有周小姐,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沈于州眸色一沉,没有说话,周盼姝微微颔首,睫毛轻颤,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因为这个插曲,晚餐在一种不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村长朱彦山给大家安排房间,江明因为行动不便住在一楼,苏鸣汐和沈于州帮江明把她的行李放进房间里,江明很客气地向他们道了谢,关上门。 其余人都被安排在三楼,阮泽和张志远住在走廊最左面的房间,周盼姝的房间在中间,推开门,她看到一个典雅的木栏杆阳台,走过去,从阳台上往下望,能看到花田里盛开的百合花。 周盼姝捂住嘴,身体像触电一般微微颤抖,朱彦山疑惑地问:“周小姐,你不满意这个房间吗?”周盼姝摇了摇头,露出了笑容:“不,我很喜欢这个房间。” 她从包里拿出一幅油画,摆在桌子上,苏鸣汐问道:“周小姐,这是你自己画的吗?真漂亮。” 周盼姝的笑容温婉:“谢谢你,如果喜欢,我就送给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不过,我可以拍张照吗?”苏鸣汐眨着清澈的小鹿眼。 周盼姝点了点头,温柔道:“当然可以。”苏鸣汐拿出手机,拍下了那幅画。 阮泽和张志远走进房间,最后,剩下一个问题,由于沈于州和苏鸣汐谎称是夫妻,朱彦山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房间,推开门,一张双人床出现在两人眼前,朱彦山的笑容多了几分过来人的意味深长:“新婚夫妻都是如胶似漆的,你们放心吧,这个房间的隔音很好。” 苏鸣汐眨了眨眼睛,沈于州有些局促,他手足无措,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朱彦山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背:“小伙子,不用害羞,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我都懂的!” 朱彦山豪爽的笑声回响在整个三楼,朱东沉声说:“二位早点休息吧,我就住在楼上,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麻烦你了,朱先生。” “不用客气,叫我阿东吧。”朱东关上门,离开了。 苏鸣汐坐到了床上,拿出手机,翻看着照片,沈于州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个村子果然是民风淳朴,村长人也很好啊。” 苏鸣汐没有说话,房间里很安静,沈于州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看来今天得打地铺了。沈于州想着,往前走了一步,苏鸣汐喃喃道:“不对……”沈于州急忙站住,解释道:“苏小姐,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种人,这几天我会睡地板……” 苏鸣汐看着手机,目光极其认真:“笔迹对不上……”沈于州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怪不得你要拍那张油画的照片,上面有周盼姝的署名,你在对比委托信的笔迹。” 苏鸣汐点了点头,她说:“我在帮江明搬行李时,看到了她的手稿,她的字迹和委托信也不吻合。” “你怀疑……神秘委托人是她们中的一个?” 苏鸣汐的声音响起:“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许久没有游客的覃南村,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我不相信这是单纯的巧合。” 两年前的车祸、水鬼的传说、神秘委托人和她失踪的丈夫,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联?苏鸣汐轻抚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时,沈于州已经抱起一床被子,铺在了地上,苏鸣汐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抱歉啊,因为需要隐藏身份,所以我擅自承认了我们是夫妻……” “没关系。”沈于州整理着被子,“之前,我也麻烦你假扮我的女朋友,我们……扯平了。” 苏鸣汐笑了起来。 “苏小姐,明天你打算怎么做?” 苏鸣汐思索了几秒,开口道:“我想去看一看千峡湖,这一切,都和那个水鬼有关。” “好,我陪你。”沈于州的语气沉稳,十分可靠。 两人睡下,沈于州关掉灯,房间里陷入了黑暗,沈于州能听到苏鸣汐的呼吸声从床上传来,他翻了个身,手抚上袖子,那天,他把苏鸣汐衣服上掉落的线头缝在了自己最常穿的衬衫衣袖里面,歪歪扭扭的,像一条蚯蚓,自己还被扎伤了手。 沈于州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真的有些傻,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他抬起手,放在胸口,感受到心跳有力而急促地传来。 三楼的走廊十分安静,阮泽和张志远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周盼姝穿着洁白的睡裙,走到了阳台上,她凝望着深沉的夜色,低沉,略微带着悲伤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是你,你不用再装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从我走进这个房间开始,我就更能确定,是你。”周盼姝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我真的找了你很久,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黑暗中,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不是他,你认错人了,你走吧。” 周盼姝一愣,眼泪掉了下来,她哽咽道:“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你敢不敢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过了许久,那个声音没有响起,周盼姝捂住脸,缓缓瘫坐在地上。 深夜,覃南村很安静,连虫鸣都听不见,千峡湖阴风阵阵,树影摇晃,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一只湿漉漉,灰白的手搭在了河岸上,一个披头散发,瘦骨嶙峋的“水鬼”从水中爬了出来,阴冷的月光映照着他浑浊的眼睛,风声呜咽,显得尤其恐怖瘆人。 第76章 夜半水鬼 “啊!!!!”一声尖叫划破夜空,苏鸣汐和沈于州迅速坐起来,两人对视一眼,苏鸣汐掀开被子下床,沈于州抓起一件外套,披在苏鸣汐身上,沉声吩咐:“你不要乱动。” 沈于州转身大步跑出了房间,苏鸣汐跟在后面,打开房间门,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水鬼从周盼姝的房里跑出来,留下一地水痕,走廊里弥漫着湖水中特有的泥沙腥味,周盼姝尖叫着,阮泽和张志远也被惊醒了,揉着眼睛惺忪地走出来,看到水鬼,两人顿时清醒。 水鬼转身,想要往楼下跑,沈于州迅速堵住楼梯,大声道:“拦住他!”阮泽和张志远对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水鬼往四楼跑去。 沈于州迅速追上去,阮泽和张志远也反应过来,跟了上去,周盼姝靠在门口,抱着手臂浑身颤抖,苏鸣汐把衣服披在她身上,问道:“周小姐,你没事吧?” 周盼姝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苏鸣汐看到她的头发湿了,脸上有水渍,苏鸣汐确认她没事后,转身大步跑上楼,朱彦山和朱东也出来了,朱东手里拿着一把刀,朱彦山大喊:“别让他跑了!”朱东眼神变得狠戾,冲上前去,水鬼慌不择路,直接撞开一个房间的房门,几人跑到门口,水鬼已经从窗口跳了出去。 沈于州心头一惊,这里可是四楼!他冲到窗口,发现四楼外面有一个杂草丛生的山坡,水鬼顺着山坡滑下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于州探身,咬了咬牙。 朱彦山打开房间的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玩具房,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型号的车子模型,张志远疑惑地问:“这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这里也没有小孩子啊?” 朱彦山看了一眼朱东,说道:“这是阿东小时候的玩具屋,阿东最喜欢玩小车了,尤其是那种,轮子往后拉,一松手就能跑很远的小货车。” 朱东勾起唇角,仿佛陷入了回忆,他开口道:“是啊,我很喜欢在这里玩,所以就连我的房间,都在这个玩具房的对面。” 苏鸣汐看向他的背后,一个房间的门开着,从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苏鸣汐若有所思道:“阿东先生,你的房间就在周小姐的楼上啊?水鬼袭击了周小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声?” 朱东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可能是我睡得很熟,直到他冲上四楼,我听到响动,才跑出来。” 苏鸣汐没有说话,阮泽眼神担忧道:“真没想到水鬼的传说竟然是真的,周小姐没事吧?” 一行人下楼,走进周盼姝的房间,周盼姝站起身,视线落在了一个人身上,这时,床头柜上一幅画吸引了苏鸣汐的注意,画上是烂漫的百合花,在蓝天下舒展,让人感觉到温暖和煦的生命力,沈于州问:“周小姐,你看清楚水鬼的样子了吗?” 周盼姝惊魂未定,缓缓摇了摇头,张志远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盼姝泫然欲泣,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我正在床上睡觉,突然感觉一只湿漉漉、冷冰冰的手正在抚摸我的脸庞,我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水鬼,他喷着热气,我闻到好大一股恶臭,我尖叫起来,他就跑出了房间……” “这么说来,水鬼并不是鬼,他是人。”苏鸣汐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向她,苏鸣汐说道:“周小姐不是说了吗?感觉到了水鬼的呼吸,而且,地上还留下了水鬼的脚印,根据大小判断,水鬼是一个身高1米76左右的男性。” 朱彦山的脸色一沉,张志远扯了扯阮泽的衣角,小声问:“都拍下来了吗?” 阮泽紧张地点头,和他耳语:“水鬼传说竟然是真的,那个神秘男人究竟是谁?” “你们在干什么?”朱彦山冰冷生硬的声音响起,两人身体一震,朱彦山大步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拉住阮泽的手,脸上的表情凶恶,和平时那个温和慈祥的村长截然不同。 “你干什么啊?放开我!” “把东西交出来!” 沈于州想要上前阻止,一个微型摄影机从阮泽的衣袖里掉了出来,朱彦山眼神冰冷,抬起脚,毫不迟疑地踩烂了摄像机。 “你干什么啊?!你这混蛋!!”张志远生气了,攥着拳头冲上前去,阮泽急忙拦住他,他皱眉道:“朱村长,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水鬼的传说是真的,他差点伤害到周小姐,你却想掩盖事实?” 朱彦山冷笑一声,道:“少装得这么正义,就像江作家说的,你们两个大学生来我们这个偏远山村,不是为了拍桃花,而是为了水鬼吧?” 阮泽和张志远不说话了,朱彦山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瞪大了眼睛,语气极其强硬:“我是一村之长,我不允许任何有损覃南村名声的事情发生,什么水鬼,根本不存在!你们把自己的嘴管好了,不然……在这个偏远的山村里,失踪几个游客,不管是溺亡还是坠崖,可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沈于州的眸色一沉,神情冷冽:“你在威胁我们?” “怎么会呢?”朱彦山露出了笑容,“你们可是覃南村珍贵的客人,好了,这么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朱彦山走出了房间,朱东提着刀,跟着走了出去,苏鸣汐走到床头柜边,说道:“周小姐很喜欢百合花啊?” 周盼姝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温柔:“嗯,我和我丈夫相遇,就是在一片百合花田里,当时,我正在画这幅油画,他出现在花田的尽头,宽阔蔚蓝的天际下,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他,那一刻,我感觉全世界只剩下我和他了,苏小姐,你能明白那种静谧又莫名心安的感觉吗?就像是被温暖的大海拥抱一样。” 温暖的大海……苏鸣汐一怔,她没有说话,沈于州的声音响起:“周小姐,你休息吧,我们就住在隔壁,有什么可以随时叫我。” 周盼姝点了点头。 阮泽和张志远收拾好了破碎的摄影机,两人满脸愤懑地离开了房间,苏鸣汐和沈于州走出房门,苏鸣汐突然停住了脚步,喃喃道:“江小姐……” 沈于州一愣,也立刻警觉起来,脸色变得凝重。 第77章 可疑 两人冲到一楼,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门开了,江明推着轮椅,她还是披着那条绿色的毯子,金色的花边十分别致。 沈于州问:“江小姐,你有看到什么吗?” 江明摇了摇头,有些困倦地说:“没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鸣汐看了一眼房间,江明的窗户正对那个斜坡,窗户开着,窗框上隐隐有水渍,苏鸣汐往前一步想看清楚,江明挡住了她,沈于州说道:“刚才有人潜入了房子,差点攻击了周小姐。” 江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她随即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一直戴着耳塞睡觉,什么都没听到。”苏鸣汐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你没事就好了,江小姐,早点休息吧。” 沈于州关上门,和苏鸣汐一起走上楼,重新躺到床上,苏鸣汐在黑暗中辗转难眠,刚才所有人的反应都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那个人的反应有些奇怪啊…… 翻了个身,对上了沈于州的眼眸,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苏鸣汐轻声说:“沈队长,你也睡不着吗?”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嗯。” 苏鸣汐蹭了蹭枕头,低声道:“我也是。” 沈于州咽了口唾沫,心脏快跳出嗓子眼,苏鸣汐的声音传来:“沈队长,你觉不觉得,那个人很奇怪?” 沈于州愣了一下,思索半晌,道:“你说的是谁?难道是……”沈于州转过头,看到苏鸣汐已经睡着了,她闭着眼睛,呼吸平和,身体缓缓起伏,他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帮苏鸣汐盖好被子,翻身,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沈于州和苏鸣汐下楼去吃早饭,走进餐厅,朱东迎面走来。 “沈先生,苏小姐,早上好。”朱东笑着说,他的脾气很温和,笑容也友好,仿佛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但是阮泽和张志远尴尬僵硬的脸色在提醒他们,昨晚的水鬼、村长的威胁都不是幻觉。 “村长呢?”沈于州问,朱东说:“村长带村民到竹林里去割笋了,白天你们可以在村子里转悠一下,傍晚回来试一下咱们村的温泉浴吧,我也会为大家准备丰盛的晚餐,昨晚的不愉快,希望你们不要介意,那个水鬼其实是村子里的一个疯子,他不会攻击人的,村长不想让外界知道他的存在,也是怕影响覃南村的旅游,希望你们不要责怪他。” 苏鸣汐坐下,看着盘子里的土鸡蛋,问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水鬼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给他医治,要放任他袭击游客?” 朱东愣了一下,给她倒果汁,说道:“我们这里交通不便利,要医治很困难,而且那个疯子行踪不定,我们也抓不住他。” 不对……苏鸣汐陷入了深深的怀疑,根据昨晚水鬼的行为可以判断,他并不想伤害周盼姝,他撩开周盼姝的头发,是为了……看清她的脸吗? 水鬼在找人。苏鸣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在找一个女人,黑色长发,肤色白皙,身材苗条修长的女人。 吃完早餐,苏鸣汐走出村子,沈于州问她:“你想去哪里?” “千峡湖。” “千峡湖?!”沈于州惊讶地看着她,“难道,你不相信朱东的说辞?” 苏鸣汐看着他,目光灼灼:“你相信吗?” 沈于州沉吟了半晌,道:“我去开车,走吧。” jeep车在这样的山路里十分吃香,沈于州的车技好,苏鸣汐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到了地方,下了车,苏鸣汐才看到车子的地盘上溅满了泥泞,沈于州说:“朱村长房屋边的路在翻修,全是泥,难走得很。” 苏鸣汐转过身,风从湖面吹来,带来阵阵凉爽,苏鸣汐看到湖边有很多黑色的岩石,错综复杂,犹如一个个峡谷,怪不得这里叫千峡湖,苏鸣汐缓缓走近,沈于州跟在她身后。 苏鸣汐蹲下身,抚摸着潮湿的地面,她走到两块岩石边,望着里面的湖水,这里的湖水格外幽深,仿佛连水都是黑色的。 苏鸣汐凝望着,黑水中,翻涌出一双绿油油的眸子,苏鸣汐想要看清楚,一阵快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过头,看到阮泽和张志远拿着相机拍湖面,苏鸣汐和沈于州走过去,阮泽张望着,嘴里说:“那里拍了吗?不知道水鬼白天出不出来。”他俯身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湖面,平静的湖水激起涟漪。 阮泽手叉腰,苏鸣汐走到他身边,把头发拢在脸前,伸出手戳了戳他,阮泽转过头,就看到了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 “啊!!!!老张,救命啊,有水鬼!!”阮泽蹦到了张志远身上,像一只无尾熊一般挂着他,张志远无奈,眉毛抽动:“阮泽,你丫重死了,你先看清楚!” 阮泽定睛一看,黑发下是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 “苏小姐?” 苏鸣汐撩开头发,阮泽松了一口气,张志远吃力得脸色苍白:“你能从我身上下来了吧?” 阮泽慢悠悠地爬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假装潇洒道:“苏小姐,沈先生,你们小两口,也来散步啊?” “你们呢?”苏鸣汐眼睛一眯,道,“拿着相机来湖边,是为了拍水鬼?明明刚才被吓成那个样子。” 阮泽咳嗽了一声,然后脸色严肃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证件,苏鸣汐看着证件上的字,喃喃道:“惠安传媒大学新闻部首席记者。” “首席,记住是首席。”阮泽强调,他指了指身后的张志远,“老张是我的助理。” 张志远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苏鸣汐把证件还给他,说道:“你们来这里,果然是为了调查水鬼的事情。” “没错。”阮泽握紧拳头,一副热血十足的样子,“因为我们是未来的记者,笔杆子就是我们的武器,带领着我们追逐真理!!” 阮泽的眼里闪烁着光芒,苏鸣汐喃喃道:“好老派……”沈于州抬手扶额,真是个麻烦的热血青年啊。 第78章 望你此行,得偿所愿 阮泽和张志远斗着嘴,苏鸣汐抬起手,制止住他们。 “你们听。” 从湖边飘来一阵口琴的乐声,忽远忽近,十分婉转,几人寻着口琴声走到湖边,看到江明坐在轮椅上,吹着口琴,湖面上的波光勾勒着她的轮廓,风轻轻吹起她的黑发,口琴声让人感觉到陶醉和平静。 过了许久,江明放下口琴,苏鸣汐走了过去,笑着说:“很好听,江小姐,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江明转过头,愣了一下,垂眸说:“一首家乡小调罢了。” 苏鸣汐看着她,江明放下口琴,说:“起风了,我先回去了。” 江明摇着轮椅离开了,苏鸣汐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未言。 “苏小姐,我们也回去吧。”沈于州的声音响起,苏鸣汐点了点头,两人坐上jeep车,后座的门被拉开了,两声清脆的关门声,沈于州转过头,看到阮泽和张志远端正地坐在后座,阮泽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容:“沈先生,搭个车呗~” 沈于州翻了个白眼,手放在了方向盘上。 回到朱彦山的家,已经是下午了,走进客厅,江明已经回来了,苏鸣汐看到周盼姝站在窗边,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哭过,苏鸣汐走到她面前,关切问道:“周小姐,你没事吧?你上午没有出去转转?” 周盼姝揉了揉眼睛,笑容是一贯的温柔,带着几分悲伤和疲惫。 “嗯,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在房间里休息……” 这时,朱东走了下来,他看着客厅里的人,开口道:“大家都回来了,可以去泡泡温泉解乏,我去为大家准备晚餐。” 朱东转过身,苏鸣汐看到他的衣角上蘸着白颜料,她目光一利,喃喃道:“周小姐,难道你今天一直在房间里画画?” 周盼姝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 “你画的是什么?” 周盼姝沉吟了半晌,缓缓道:“百合花,一株盛开的百合花。” 朱东的声音传来:“请各位客人跟我来吧,这时候的水温是最舒服的。” 江明摇着轮椅,面无表情道:“我对温泉没有兴趣,你们去泡吧。” 温泉……沈于州想着,心脏又开始狂跳,他偷偷看向苏鸣汐,苏鸣汐扎起的黑发下是洁白如玉的颈脖,他咽了口唾沫,急忙移开视线。 “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 “亲爱的,走吧。”苏鸣汐转过头,清澈的小鹿眼看着沈于州,沈于州愣住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十分钟后,沈于州和阮泽张志远泡在池子里,沈于州转过头,看着身后的木屏风,原来这里的温泉是男女分开的,真是虚惊一场,阮泽游了过来,戳了戳沈于州的胳膊,惊叹道:“沈先生,你身材好好哦!平时有在健身吧?”沈于州回过神,笑着敷衍:“是啊。” 张志远打量着沈于州:“身材的确好,倒三角,还有腹肌……不过,沈先生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伤痕啊?” 沈于州早就想好了说辞:“我很喜欢极限运动,所以容易受伤。” “原来是这样啊。”阮泽的目光扫视着沈于州,“因为做极限运动身材才这么好的吗?如果我也做的话,是不是也可以拥有和沈先生一样的好身材……” 张志远泼了一瓢水给他,阮泽皱起眉,不满地游了过去:“张志远你死定了!” 两个人笑闹着,沈于州面色一沉,仔细观察着阮泽和张志远的后背,进浴池前,苏鸣汐曾叮嘱他:“那封神秘委托信要找的,是一个背后有纹身的男人,沈队长,你一定要仔细观察阮泽和张志远,他们有没有纹身,或者是……洗掉纹身的痕迹。” 沈于州仔细看着,两个人的后背都没有任何痕迹,那封委托信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木屏风的另一边,苏鸣汐和周盼姝靠在池子边,水雾缭绕,周盼姝白皙的手指端起酒杯,将里面的桃花酒一饮而尽,苏鸣汐大大的眸子被水汽晕染,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水珠。 “周小姐,少喝一点吧,会喝醉的。” 周盼姝摸了摸脖子,昂起下巴,长舒一口气,温泉令这位“病美人”多了几分血色,犹如水墨画渲染上了水彩。 “醉了,才好呢。”周盼姝喃喃道,“醉了,可以看见自己想见的人,苏小姐不会明白吧?你和沈先生正是恩爱的时候呢,自然不会懂,两个人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的感觉……” 苏鸣汐的眸色突然黯淡下来,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江作家来这里是为了水鬼题材的悬疑小说,阮泽和张志远则是为了拍到水鬼的照片,周小姐,你呢?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你像是在寻觅什么东西,或者……寻找什么人。” 周盼姝仰头饮下桃花酒,脸色越来越绯红,苏鸣汐凝视着她:“你要找的人,是你的丈夫吧?那个在百合花田遇见的男人。” 周盼姝的手一抖,她闭了闭眼睛,神情变得黯然忧伤:“是啊,我在找他,我想找到他回来为止,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管他做过什么事,我都不在乎,因为我能看见真正的他。” 苏鸣汐沉默了,那封信是周盼姝写的吗?笔迹对不上,委托信很有可能是左手写的。 她正想问周盼姝什么,周盼姝已经起身,她披好浴巾,微微侧过头,语气和神情一样温柔:“其实我觉得,苏小姐和沈先生来这里,也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情,我希望苏小姐此行,得偿所愿。” 苏鸣汐愣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盼姝已经离开了,空气中徒留一缕若有若无的百合花清香。 第79章 意外还是谋杀? 泡好温泉,沈于州和阮泽张志远走进餐厅,三人穿着宽松的浴衣,沈于州的好身材一览无遗,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江明坐在桌子边,她和平日一样冷着一张脸,没人看得出她的情绪,但是沈于州却有一种隐隐的感觉,那是多年的刑侦经验带给他的直觉,此刻的江明如同一座喷发前的火山,平静的表面下暗藏汹涌。 朱东摆着碗筷,朱彦山抽着烟斗,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怎么样,温泉很舒服吧?我们覃南村的温泉可是纯天然的。” “是啊,挺舒服的。” 说话间,苏鸣汐走了进来,她的头发高高挽起,白皙的皮肤因为温泉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朱东直起身,淡淡地说:“人都到齐了,大家吃晚餐吧。” 苏鸣汐愣了一下,不解问道:“到齐了?周小姐呢?” 朱东回答道:“周小姐说她酒喝多了,有些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就不吃晚饭了。” 晚餐的氛围很安静,大家都各怀心事,默不作声,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完饭,朱彦山擦了擦嘴,说道:“今天采摘的竹笋很新鲜,我已经让阿东做成了笋糕和笋饼,很有我们覃南村的特色。” “是啊。”朱东站起身,“各位客人到我房间里去,尝一尝笋糕笋饼吧。” 笋糕笋饼,听上去就让人垂涎,想着那诱人的清香,软糯的口感,苏鸣汐咽了口唾沫。 一行人跟着朱东上楼,张志远背着江明,朱东扛着轮椅,走到三楼时,朱东敲了敲周盼姝的房门,过了一会儿,周盼姝打开门,她穿着丝质睡衣,轻咬下唇,仿佛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阿东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朱东邀请她:“周小姐,我做了笋糕和笋饼,要去我的房间里品尝吗?” “不必了,我累了。”周盼姝用力地关上门,苏鸣汐眉头皱了皱,奇怪,这和平时温柔好相处的周小姐不一样。 朱东也没有强求,又上一层楼,走进朱东的房间,房间干净整洁,桌子上摆着造型精美的笋糕和笋饼,阮泽和苏鸣汐的眼眸亮了起来。 张志远放下江明,大家开始品尝糕点。 阮泽咬了一口,露出极度满足的表情,苏鸣汐一口一口地咬着笋饼,沈于州不爱吃甜食,但看着苏鸣汐的样子,他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江明喝了口茶,说道:“阿东先生,你的房间有些闷啊。” “好,我去把阳台的窗户打开。”朱东起身,走向阳台,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继续和大家品尝糕点、聊天。 突然,窗外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众人一惊,苏鸣汐箭步冲到阳台上,探头往下看,只见周盼姝躺在百合花田中,白净的额头开出一朵血花,她的姿势扭曲,身边是破碎的木栏杆,还有一床被子。 “天啊!周小姐,怎么会这样?!”朱东捂住嘴,发出惊呼,阮泽和张志远吓坏了,江明脸色惨白,手指微微颤抖。 一行人赶到楼下,苏鸣汐和沈于州冲了过去,沈于州大喊:“都别过来!!” 苏鸣汐检查了一下周盼姝的呼吸,美丽的女人此刻已经毫无生气,她的眼眸瞪得大大的,仿佛死前受到了惊吓,苏鸣汐缓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江明捂住了嘴,她的声音颤抖:“怎么会这样?”朱彦山跑了出来,看到周盼姝的尸体,他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震惊:“周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鸣汐看着周盼姝身边散落的木质栏杆和被子,脑海中迅速还原出了周盼姝跌落的样子。 朱东叹了口气,说道:“这段时间房子里闹白蚁,我提醒过周小姐不要靠近阳台上的木栏杆,她大概是为了晾晒被子吧,所以才会跌落阳台。” 苏鸣汐看着那床被子,那是每个房间里都会有的夏凉被,她摸了摸,的确是湿的,她疑惑道:“周小姐为什么要自己洗被子呢?” “应该是沾上了颜料。”江明的声音响起,苏鸣汐看向她。 江明解释道:“今天下午我回来得早,看见周小姐在水池边清洗衣服,她说画画的时候白颜料打翻了。” 苏鸣汐闻言,陷入了沉思,沈于州拿出手机,道:“总而言之,先通知附近的警方。” 朱彦山点头表示赞同:“我们村子在岳群镇的管辖范围。” 沈于州联系了岳群镇的警方,他放下手机,道:“他们很快赶到。” 众人这才稍稍放心,看着周盼姝的尸体,阮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好好的旅行,没想到竟然遇到这样的意外,周小姐是好人,唉……这也太可怜了。” 苏鸣汐的眼神变得锐利,她看到被子的一角沾染上了一些泥泞,这是村长家通往千峡湖的路上才会有的泥污,这真的是意外吗? 客厅里,气氛沉重,江明开口道:“我们要不要把周小姐搬进来?她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的。” 苏鸣汐摇了摇头,说道:“在警方赶到之前,最好不要移动尸体。” 这时,沈于州的手机响起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眼神变得凝重。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但你们总有办法过来吧?什么?!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于州的脸色不是很好:“岳群镇的警方说,他们的车往这边赶时,发现吊桥断了。” “断了?!”阮泽和张志远站起身,朱彦山叹了口气,说道:“那座吊桥年久失修,也是有可能的。” 苏鸣汐站起身:“但是他们总有办法过来吧?” 沈于州回答道:“他们说向总部申请直升机,但是到这里也要两天以后了。” 两天以后……苏鸣汐皱起眉,阮泽喃喃道:“也就是说,周小姐的尸体要在外面放两天?” “不只是这样。”江明的声音响起,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此刻眼神冰冷,“吊桥被毁了,那是唯一一条离开村子的道路,我们,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此言一出,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客厅里炸开,阮泽站起了身,震惊道:“我们也要在这里待两天?!” 张志远问朱彦山:“来的路上我们看到了一条废弃公路,应该还可以行驶吧?” 朱彦山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哑:“那条公路因为一年前的一次地震,被巨石堵住了,无法正常出入。”阮泽闻言,摸了摸后脑勺,语气有些烦躁:“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里困两天?真是倒霉……” 苏鸣汐的眼神极其阴鸷,仿佛堆积着阴云,周盼姝的死,吊桥被毁,这一切真的都是意外吗?苏鸣汐看着客厅里的人,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冷攀附着脊背往上爬。 她有一种预感,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80章 两声响 “村长,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啊?” “就是啊,阳台的木栏杆也太不安全了吧?这件事情你们要负全责!” 客厅里七嘴八舌,苏鸣汐默默地走出了房子,沈于州看着她的背影,跟了出去。 苏鸣汐蹲在周盼姝的尸体边,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周盼姝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管是什么事情,我希望苏小姐此行,得偿所愿。”” 周盼姝的神情那么温柔,正如此刻她被洁白的百合花簇拥,苏鸣汐看到,周盼姝的腹部有一些木屑,她站起身,抬头看向周盼姝跌落的阳台,沈于州走到了她身边,苏鸣汐的声音响起:“有疑点,周小姐阳台的晾衣架比较靠里面,周小姐不需要整个身体靠在栏杆上才能晾被子,但是你看,周小姐的腹部有木屑,说明她坠下之前,是整个身体靠在木栏杆上的。” 沈于州仔细观察着,点点头道:“没错,也就是说,周小姐并不是因为晾被子而不小心坠亡,她是整个人趴在木栏杆上,而木栏杆……”苏鸣汐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截断裂的木头,发现是实心的。 沈于州的声音响起:“没有被白蚁蛀空啊,难道……周小姐房间阳台的木栏杆,是被人为破坏的?” “没错。”苏鸣汐沉声道,“有人破坏了木栏杆,并且让周小姐趴在栏杆上,才造成了苏小姐的死亡,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沈于州倒抽一口凉气,他的神色变得愈发冷峻严肃,这时,阮泽等人从房子里出来,阮泽大声说:“这里我们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村长,麻烦你给我们找一个别的住处吧,直到警察到来之前。” 朱彦山跟在后面,一脸歉疚:“真抱歉,让你们遇到这种事情。” 苏鸣汐挡到了他们面前,昂起小脸道:“不好意思,大家暂时不能离开。” 几人面面相觑,江明疑惑道:“苏小姐,为什么啊?” 苏鸣汐瞳孔微沉,樱唇微张:“因为,周小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谋杀?!”众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苏鸣汐扫视了一圈,声音低沉:“而且……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气氛有些凝结,江明生气了:“苏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说周小姐是死于谋杀,又怀疑我们,你没有这样的权利!” 阮泽和张志远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对啊,苏小姐,单凭你一句话,恐怕……” 沈于州走了过来,他出示证件,张志远看了一眼,惊讶道:“你是警察?” “淮城公安局沈于州。”沈于州的声音磁性低沉,江明反复呢喃着:“淮城公安局……沈先生……苏小姐……你是那位帮助警方破案的天才少女!” 江明看着苏鸣汐,沈于州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江明勾起了唇角,说道:“沈先生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吗?我可是悬疑小说家,苏小姐的传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就觉得,苏小姐很眼熟。” 朱彦山语气强硬:“我不知道什么天才少女,但是你说,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周小姐坠楼时,你们都在四楼,只有我在楼下,那不就是说,我的嫌疑最大吗?” 阮泽和张志远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朱东的眼神也有些复杂,朱彦山急忙解释:“你们别听她胡说,我不是凶手,我和周小姐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她呢?” 阮泽的眼珠子嘀嘀咕咕转了一圈,猜测道:“难道说……你怕水鬼的事情传出去,就打算杀了我们所有人灭口?!先是周小姐,然后就轮到……” 阮泽闪身躲在了张志远身后,露出半张脸:“你好可怕。” 朱彦山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为了这样一件事就说杀人呢?!再说了,你们不是第一批看到水鬼的客人,我要是真的动手,不知道要杀多少人。” 阮泽将信将疑,沈于州开口道:“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你说的没错。”江明笑了起来,黝黑的瞳孔看上去很神秘,“所以,我们还是全部待在屋子里吧,除非……有人心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阮泽转身,大步走进了屋子,嘴里说:“待着就待着,反正我不是凶手。” 张志远默默地跟上去,江明也推着轮椅进了屋,朱彦山叹了口气,和朱东一起转身进了门。 所有人都待在屋子里了,苏鸣汐开始调查周盼姝的尸体,她翻开被子,指着那团污泥,说:“这团泥渍很奇怪,周小姐到底是在哪里沾到的?” 沈于州看了看四周,说道:“周小姐掉落的地方是花田,沾到泥土也不奇怪。” 苏鸣汐用手指沾了一点泥污,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有河水的腥味,她说:“这是千峡湖旁边的河水,被子洗过了,怎么还会沾上泥土呢?这一定和凶手的杀人手法有关。” 这时,村长朱彦山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周盼姝的尸体,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沈于州看着他,问:“朱村长,你怎么出来了?” 朱彦山看了一下四周,神色复杂地说:“其实,我有一条线索要提供。” “线索?”沈于州皱起眉,“你之前怎么不说?” 朱彦山犹豫道:“因为我不知道那是否重要,而且苏小姐说,凶手就在我们当中,我怕被凶手听到了,对我不利。” 沈于州沉吟半晌,也不无道理,他问道:“你说的线索是什么?” 朱彦山说道:“当时我在一楼,周小姐坠楼前,我还听到一个响声。” “还有一个响声?”苏鸣汐皱起了眉。 “没错,很轻,我都怀疑是我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周小姐的惊叫声。” 两声响……苏鸣汐的眼眸亮了起来,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被子上的泥污是千峡湖边的,她想起了江明坐在千峡湖边的身影,她的轮椅! 苏鸣汐勾起唇角:“我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我还需要印证他的动机,沈队长,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她走到沈于州身边,沈于州俯身,苏鸣汐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沈于州认真听着,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沉声道:“好,我去问。” 第81章 躲藏起来的罪人 朱彦山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游离,过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沈于州以为他又想起了什么,正色问道:“朱村长,你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朱彦山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不是,我只是在想,沈先生和苏小姐的身份是假的,但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啊。” 苏鸣汐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解释:“朱村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朱彦山笑着摆了摆手,转身走了,苏鸣汐转头看向沈于州,沈于州拿出手机,嘟囔道:“我去帮你查。”他背过身去,语气很是愉悦,苏鸣汐疑惑地挑了挑眉。 与此同时,淮城,万事委托事务所,静姐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玩着电脑上的扫雷游戏,门开了,面带愠色的詹又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高峻。 静姐有些紧张,站起身,微微笑道:“詹先生,你怎么来了?” 詹又夏的眼睛里满是冷冽:“鸣汐呢?” “苏小姐……身体不舒服,这几天在家里休息。” 詹又夏微微扬起下巴:“我去了鸣汐家里,她不在。” “额……”静姐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詹又夏的眼底风雨欲来:“静姐,鸣汐到底在哪里?” 覃南村,夜晚,几个人坐在客厅里,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朱东清了清嗓,说道:“苏小姐,你说已经知道凶手了,但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快半个小时了,你到底……” 沈于州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关上门,不紧不慢地说:“苏小姐,你要我查的东西,我已经查到了,两年前,江淮县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入室抢劫案,五个嫌疑人潜入当地首富的家中,将首富一家四口全部杀害,事后根据警方的估算,那五个人带走的现金、珠宝共价值三千万。” “三千万?!这么多?!”阮泽倒吸一口凉气,他一脸疑惑,“不过,两年前的抢劫案和周小姐被谋杀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啊?” 苏鸣汐清脆的声音响起:“同样也是两年前,覃南村的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死亡四人。” 阮泽愣了愣,不可置信道:“难道说,那四个人,就是……那起入室抢劫案的四个嫌疑人?!” 此话一出,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张志远喃喃道:“死的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个抢匪呢?” 苏鸣汐看着朱东,眼神极其冰冷:“阿东先生,就是你吧,第五个抢匪。” 众人震惊地看着朱东,朱彦山握紧了拳头,脸色苍白,朱东瞪大了眼睛,他笑了一下,掩饰眼底的慌乱:“苏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是抢匪呢?我可是从小在覃南村长大的啊。” 苏鸣汐看着他,说道:“从你倒茶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拇指和食指夹缝处有老茧,这是长期握枪形成的,而且你的肩膀上也有茧,说明你练的是长枪,那五个抢匪中,有一个被通缉的雇佣兵,使用的就是鲁格pc卡宾枪。” 阮泽和张志远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阮泽伸出手,把江明的轮椅拉了过来。 苏鸣汐看着江明,女人黑色的长发遮住脸颊,她的神情平静,十分淡漠。 朱东干笑了几声,说:“别开玩笑了,就凭这个,你就说我是两年前的抢匪?也未免太……” 沈于州举起手机,上面是一个男人的照片,男人皮肤黝黑,眼神凶狠,五官轮廓和朱东极其相似,朱东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这个人是你吧?阿东先生。”沈于州翻到下一张照片,男人的背部纹着一条腾云驾雾的黑龙,沈于州说:“能让我们看看你的后背吗?” 朱东没有说话,沈于州走向他,朱东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他掏出一把刀,猛冲向沈于州,沈于州眼神一沉,打掉他手里的刀,俯身扫堂腿,朱东趴在了地上,沈于州扯开他的衣服,后背赫然一条黑龙。 “果然是你。”沈于州死死地钳制住朱东的手臂,朱东喘着粗气,满眼不甘,他已经撕下了往日里温和的假面,一双眼睛里满是嗜血的光芒。 朱彦山走到朱东面前,痛心疾首道:“什么?!你竟然是抢劫犯?!两年前,你们五个来到村子里,受了伤,我让村医帮你们治伤,你说你们欠了债,被讨债的人打成这个样子,伤好后,你没有和你的朋友一起离开,你说你不想再回到城市,希望我收留你,你也是命大,如果当时你和他们一起走了,也会死于那场车祸!” 朱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着牙。 朱彦山老泪纵横:“我没有孩子,想着你能为我养老,就留下了你,甚至对外说你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孤儿,只是没带你出来见过人,我把整栋房子交给你打理,甚至打算以后把村子也交给你,你,你怎么可以欺骗我?你竟然是一个害人性命,穷凶极恶之徒!” 苏鸣汐的声音响起:“周小姐发现了你的身份吧?或者说,你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这也是你杀害她的原因。” 朱东的身体一震。 苏鸣汐继续说:“我问了村长,周小姐的房间是你安排的,周小姐一定很感动,因为你们相遇在一片百合花田里,所以她认为,你给她安排能看得见百合花的房间,是因为美好的回忆,但其实,你只是觉得,从三楼掉下去不一定会死,所以想利用百合花田里坚硬的石头提高她的死亡概率,对吧?正如你所愿,周小姐的脑袋磕在了石头上,当场毙命。” 朱东的双眸一瞬间闪过很多情绪,有痛苦、有挣扎,仿佛也有一丝后悔,但都在最后,湮灭在了寂静与冰冷中。 “周小姐尸体旁的那床被子上,有千峡湖的泥土,是江明小姐轮椅上的。” “什么?!”听闻此言,江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急忙说,“苏小姐,我可没有杀人啊!” “我知道!”苏鸣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朱东,“阿东先生,你的杀人手法其实很简单,你事先将一床被子藏在阳台上,案发时,我们都在你的房间品尝笋糕和笋饼,你假意去开窗,将被子丢了下去,因为你帮江小姐搬过轮椅,手指上沾到了泥污,也就是那个时候,泥污沾到了被子上。” 原来如此,江明恍然大悟,看着朱东,朱东面如死灰。 第82章 染血的百合花 苏鸣汐看着朱东,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周盼姝看到掉落的被子,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急忙跑到阳台探身查看,所以她的腹部才会有木栏杆的木屑,而你早就已经把栏杆损坏了,她才会跌落下去,掉在百合花田里,就这样摔死了。” “原来是这样……”张志远喃喃道,“你还可以把周小姐的死伪装成晾晒被子时的意外,可是……朱东怎么能确定,周盼姝看到掉落的被子以后,会急忙跑到阳台上去看,要是她压根就不管呢?” 苏鸣汐的目光敏锐而专注:“阿东先生,你知道周盼姝肯定会去看的,因为你住在她的楼上,她担心你出事。” 朱东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苏鸣汐往前一步,掷地有声:“因为你是她的丈夫,她一直在找的人。” 阮泽和张志远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朱东咬紧了牙,脸部的肌肉不可控制地抖动。 “今天下午,你去找了周盼姝吧?她在画百合花,所以你的裤腿上也沾到了白色的颜料。” 闻言,朱东睁开了眼,他的眼睛像狼一样,带着随时冲上来咬她一口的凶狠,沈于州狠狠压制住他,朱东咧开嘴笑了,语气极其阴冷:“是啊,我去找了她,我劝她回来,那个女人却说,要跟我一起回家。” 苏鸣汐不说话了,朱东的笑容愈发疯狂:“苏小姐,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两年前的抢匪之一,其他人都死了,我在这个村子里躲了这么久,周盼姝却找了过来,那个蠢女人,当年我只不过跟她玩一玩,她却认真了,我骗她自己并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可是她不肯相信,她说她查了我手机最后拨打的位置,就是覃南村附近,太危险了,如果她继续纠缠下去,我的过去、秘密都会曝光,所以,她只能去死了。” 朱东的笑声回荡在客厅里,由于警方两天之后才能赶到,沈于州将他先带回四楼房间,锁了起来,沈于州走下楼,动了动手腕,阮泽举起相机,按下快门,一脸崇拜地说:“沈先生,哦不对,沈警官,你可真是太帅了,和苏小姐配合无间啊。” 江明微微一笑:“不愧是天才少女啊,看来我的新书,会非常的有趣。” 张志远望着窗外,喃喃道:“你们别说这些了,周小姐还在外面呢,既然朱东已经承认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周小姐搬进来了?”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沈于州说道:“虽然已经找到了凶手,但我们还是要保护周小姐的遗体不发生腐坏,朱村长,村子里有没有温度较低的地方?” 朱彦山想了想,一拍手掌道:“这栋房子下面有一个地窖,里面有很多冰块,用来冰冻笋酒的,也许……可以把周小姐搬到那里去。” 沈于州和苏鸣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几人一起把周盼姝从屋子外面抬进来,搬进了地窖里,地窖阴冷,冰块散发着阵阵寒气,周盼姝躺在地上,苍白的脸色如同一朵凋谢的百合花。 夜深了,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苏鸣汐站在窗边,凝望着深沉的夜色,沈于州铺好了床,说道:“苏小姐,事情已经解决了,看来寄委托信的人就是周盼姝,她想要找她的丈夫,只可惜……她心心恋恋的人,却亲手将她推上了死亡的道路。” 苏鸣汐的眸子眯了眯,真的是她吗?她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朱东的自述中,还有奇怪的地方,而且,千峡湖边的水鬼,到底是什么人? 黑暗的树丛中,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若隐若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一楼的窗户,那眼神里仿佛有难以压抑的,巨大复杂情绪,犹如大海上吞噬一切的波涛。 第二天清晨,沈于州睁开眼,看到苏鸣汐已经穿好了衣服,整理好了黑色的长发,沈于州坐起身,看了一眼时间,惊讶道:“这么早,苏小姐你要去哪里?” “千峡湖。”苏鸣汐言简意赅,沈于州皱了皱眉,神情有些疑惑:“你去千峡湖想做什么?” “朱东有所隐瞒,我要去求证一件事。”苏鸣汐甩了甩头发,穿好鞋子,沈于州沉吟半晌,翻身下床。 “我跟你一起去。” 苏鸣汐愣了愣,急忙说:“沈队长,不用,你很累了,今天就在房间里休息吧。” “我没关系。”沈于州穿好外套,他走到苏鸣汐面前,认真地说,“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的。” 苏鸣汐看着他,缓缓低下头,嗯了一声。 沈于州安排了朱彦山、阮泽、张志远轮流看管朱东,他开车载着苏鸣汐来到了千峡湖。 蓝天白云,天气炎热,湖水却是黑乎乎的,看上去有一种深不可测的阴森,苏鸣汐走到之前的那个深潭边,蹲下身,仔细看着,湖水中,有一个绿幽幽的东西在闪烁,如同水怪的眼睛。 苏鸣汐准备往下跳,吓得沈于州一把拉住她。 “你干什么呢?” 苏鸣汐直直地盯着湖水:“里面有东西。”沈于州仔细看了看,脱下外套,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沈队长,小心一点!”苏鸣汐站在岸边喊,湖水激荡起涟漪,苏鸣汐皱眉,眼神十分担忧,不知过了多久,湖面上冒了几个泡,沈于州钻了出来,他黑发湿透,俊朗的脸泛着水光,苏鸣汐松了一口气,沈于州举起手里的东西,那一抹淳厚的绿色光芒映入了苏鸣汐的眼底,苏鸣汐露出了笑容:“原来如此,这才是朱东留在覃南村两年的原因。” 沈于州和苏鸣汐回到朱彦山家,张志远和阮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沈于州问:“村长呢?” 阮泽指了指楼上,回答道:“村长在四楼,轮到他看管朱东了。” 沈于州点了点头,他和苏鸣汐往楼上走去,正好看到朱彦山下楼,朱彦山看着浑身湿透的沈于州,愣了一下,关切道:“沈警官,你没事吧?” “没事。”沈于州大步往楼上走,朱彦山追上去,语气急促:“你放心吧,朱东老实着呢,有我们几个看着,没问题的。” 沈于州没有说话,他走上楼,瞪大了眼睛,朱东的房门开着,走廊的地上满是蜿蜒混乱的脏水和血迹,房间正对着的玩具屋里传来异响,沈于州和苏鸣汐冲过去,看到玩具屋里,车子模型、玩偶散落一地,窗户开着,一把带血的刀在地上旋转。 “我的天啊!”朱彦山捂住嘴,脸色惨白,朱东趴在房间的地上,满身鲜血,房间里到处都是水。 庭院里传来江明的尖叫声,沈于州和苏鸣汐对视一眼,又迅速转身往楼下跑去。 第83章 水鬼杀人 庭院里,江明躺在地上,轮椅侧翻在一边,轮子还在旋转,苏鸣汐皱起眉,张志远扶起轮椅,阮泽把江明扶回轮椅上,沈于州跑过去,这才发现江明满身鲜血,他皱眉问道:“江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江明脸色惨白,她指着斜坡,颤声说:“水鬼,水鬼满身鲜血,从四楼跳下来,顺着斜坡跑向我,他撞倒了我,朝那个方向跑去了!” 江明指向凌乱的灌木丛,沈于州握了握拳头,冲了过去,拨开木丛,水鬼留下的痕迹已经不可见,苏鸣汐走到江明身边,蹲下身,抬头望,眸色逐渐沉了下来,这时,阮泽和张志远爆发出惊叫,苏鸣汐看到,披头散发的水鬼从另一处树丛里跑了出来,他直直地冲向江明和苏鸣汐,江明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苏鸣汐迅速站起身,抓住江明的轮椅,可是已经来不及避开了,苏鸣汐闻到了浓浓的水腥味。 “鸣汐!”沈于州的声音响起,一块石头飞过来,砸中了水鬼的脑袋,水鬼捂住头,呜咽一声,转身跑了,沈于州等人追过去,水鬼闪到斜坡后面,身影消失在了枝叶交错缠绕的树林中。 沈于州咬紧了牙,低声嘟囔:“可恶……”阮泽张望着,嘴里说:“水鬼对村子里的地形很熟悉,我们是追不上他的。” 朱彦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弯着腰,说道:“那个疯子,是他杀了朱东!他简直是无药可救!!”众人面面相觑,苏鸣汐眼神深沉,没有说话。 众人把受到惊吓的江明送回房间,阮泽想留下来陪她,但江明情绪激动,关上房门不让任何人靠近,大家只能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 走到四楼,苏鸣汐观察着朱东的尸体,她说道:“致死原因是背后的刀伤,凶刀刺穿胸壁,拔刀后,伤口造成开放性气胸。” 沈于州看着朱东瞪大的眼睛,青紫的脸色,表示赞同:“死者是死于呼吸循环衰竭,也就是说,活活的憋死。” 阮泽倒吸一口凉气,他说道:“水鬼真是个危险人物,居然开始杀人了!” 张志远皱着眉,狐疑道:“真的是水鬼杀的吗?他不是只对长发的年轻女孩下手吗?而且他从来没有害人性命,这次却杀了朱东,到底是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阮泽轻哼一声,“他是个疯子,杀人哪有什么理由?我想,案发过程一定是这样的。” 阮泽开始一本正经地推理:“村长下楼以后,沈警官和苏小姐往楼上走,这时,水鬼翻窗进入了朱东的房间,从背后一刀刺死了他,听到你们的脚步声,他慌不择路,从对面的玩具屋跳窗逃跑,还把刀落下了。” 苏鸣汐没有说话,阮泽信誓旦旦:“一定是这样,他逃跑时撞到了江小姐,还想袭击我们呢!” “但是……”沈于州打断他,“要造成封闭性伤口,至少也要十分钟以上,但是我们赶到时,朱东已经死了,水鬼为什么要待在房间里这么久,直到听见我们的脚步声才逃跑呢?” “诶……”阮泽一时语塞,这时,苏鸣汐的声音响起:“凶手将朱东一刀毙命,两人根本没有搏斗和挣扎,为什么现场还有这么多水?还有玩具屋一片混乱,水鬼只是跳窗逃跑,没必要把屋子搞得这么乱吧?而且他已经逃跑了,为什么还要突然出现袭击我们,就好像,故意告诉我们,他就是凶手一样。” 一连串的问题,阮泽已经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求助地看向张志远,张志远摊了摊手,阮泽咬咬牙,嘟囔道:“他,他是疯子嘛,精神不正常,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个身影伫立在窗边,苍白的手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枪,然后毅然决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四楼,苏鸣汐用手摸了摸地上的水,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水腥味夹杂着一股莫名熟悉的香味传来,苏鸣汐皱了皱眉,这个味道是……她的眼眸一亮,这是周盼姝身上的香水味,为什么会有那个味道?她转身看着满房间的水,突然明白了过来,地窖里的冰! 这时,沈于州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玩具大货车,他把木车递给苏鸣汐,说道:“这辆玩具车的轮子底部沾了水,还有一些血迹,照理说,案发现场在这个房间,玩具屋里的车子上怎么会沾血呢?” 苏鸣汐沉吟了半晌,蹲下身,把车子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过了一会儿,她松开手,玩具车往前跑去,站在门口的阮泽和张志远急忙跳开,货车一路冲进了对面房间,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沈于州瞪大了眼睛。 “这个声音……是我们上楼时听到的响声!” 再回过头,苏鸣汐已经缓缓站起身,她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凶手使用手法,他并不是在我们上楼的时候杀死朱东的人,他早就已经将朱东刺死了。” 阮泽一愣,惊讶道:“可是我们赶到时,那把刀还在地上旋转啊?” “凶手使用了一个小把戏。”苏鸣汐说道,“他在杀死朱东后,将凶刀放在这辆玩具货车上,然后把玩具车往后拉,将发条上满,他再将一个冰块挡在玩具车前面。” “冰块?!”阮泽和张志远瞪大了眼睛。 苏鸣汐点了点头,眼睛里有揭开真相的隐隐兴奋:“是地窖里的冰块,上面还遗留周盼姝的香水味,房间里开着窗,冰块很快就会融化,然后,玩具车就会载着那把刀往前冲去,冲进玩具屋,撞到墙上,刀落在地上,营造出水鬼杀人后跳窗逃跑的假象,而这满地的水,混乱的玩具屋,也都是为了掩饰这个手法。” “原来如此!!”张志远和阮泽恍然大悟,张志远喃喃道:“真是可怕又精妙的手法啊……” 第84章 代替 张志远皱起眉,说道:“如果是这样的手法,凶手就只有早上留在屋子里的我、阮泽和朱村长。” 他和阮泽大眼瞪小眼,阮泽急忙摆手:“凶手可不是我啊,也不是我们老张,苏小姐,难道凶手是朱村长?!” 苏鸣汐站在阴影中,白皙的皮肤泛着冷色调的光泽,她缓缓道:“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我还需要查清楚她的动机,沈队长,我能看一看两年前那起车祸的详细记录吗?” 沈于州点了点头,把手机递给苏鸣汐,苏鸣汐翻看着照片,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场车祸现场的照片上,熊熊燃烧的车门上,挂着一根布条,上面隐隐约约有金色的刺绣的,她指了指手机,问道:“沈队长,可以请唐警官调整这张照片的清晰度吗?” “当然没问题。”沈于州拿过手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手机那头的唐槿看着电脑,一张娃娃脸上满是疑惑:“沈队,你和苏小姐是去覃南村了吗?为什么要查这些东西。” “其他你别问太多,能调整到看清楚布条上的花纹吗?” 唐槿一个肩膀夹着手机,双手敲击着键盘,嘴里道:“当然可以,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我的能力吗?给我两分钟。” 唐槿喝了口水,调整照片,不到两分钟,他把清晰的照片发了过来,那根布条上,有一个金色的刺绣,看形状像是一朵雏菊,苏鸣汐心头一震,她在江明用来盖腿的毯子上,见过一模一样的刺绣。 “江小姐呢?”苏鸣汐问,一行人匆匆下楼,打开门,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轮椅孤零零地摆放在窗边,浅色的窗帘被风鼓起。 阮泽露出了疑惑又担忧的表情:“怎么回事?江小姐去哪里了?” 苏鸣汐走到轮椅边,看着搭在上面的毯子,转身问道:“沈队长,能让唐警官查一下江明的资料和社会关系吗?” 沈于州点了点头,拿起手机。 唐槿用gxy在网络上搜索,很快就整理出了一份完整的资料发给沈于州。 沈于州念着上面的字:“江明,28岁,她有一个丈夫,两年前失踪。” “她的丈夫?”苏鸣汐皱起了眉,沈于州继续说道:“江明的丈夫叫许源,两年前失踪,职业是医生。” “医生……村医!”苏鸣汐的眼眸亮了起来,她看着许源的照片,戴着眼镜的男人温柔斯文地笑着。 傍晚的村庄炊烟袅袅,孩童呼朋引伴,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无忧无虑的笑容。 四人走进一个温馨悠闲的庭院,沈于州敲开房门,周大叔站在门口,看着沈于州和苏鸣汐,他热情地打招呼:“是你们两个啊,你们不是住在村长家吗?来来来,快进来,我们正好准备吃晚饭呢。” 沈于州笑着说道:“周叔,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我们想问一问,您认识这个人吗?” 沈于州举起手机,手机上是江明丈夫许源的照片,周叔仔细看了许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不是许医生吗?” “许医生?” 周叔点了点头:“许医生是我们村的村医,医术高明,人也很好,不过两年前他就离开村子了。” 苏鸣汐神色一凛,向周叔道完谢,转身快步朝jeep车走去,沈于州追了上去,阮泽和张志远对视一眼,也大步跟上,周叔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道:“这几个年轻人干什么呢?风风火火的……” jeep车上,苏鸣汐坐在副驾驶上,开始分析江明的动机:“两年前,许源并没有离开覃南村,而是失踪了,许源的妻子江明调查了两年,找到了这张照片。” 苏鸣汐举起手机,说道:“这根布条上的绣花和江明毯子上的一模一样。” 沈于州眸子一转,明白了过来:“难道说,江明看到这张照片,以为许源也在那辆车里?” 苏鸣汐点了点头,缓缓道:“她认为,车祸死的那四个人里,有一个不是抢匪,而是她的丈夫许源,许源替那个抢匪死了。” 沈于州哭笑不得:“怎么可能呢,岳群镇提供的资料里,有两年前四个死者的dna检验报告,如果许源代替了抢匪,肯定会被发现的。” “是啊,但是,江明不相信。”苏鸣汐沉声道,“江明知道,当年的抢匪有五个,所以她要找到那个没有上车的,然后杀了他。” 沈于州瞪大了眼睛:“那封委托信,是江明寄的?” 苏鸣汐点了点头:“她想让我找到第五个抢匪,为的,就是亲手杀了他。” “原来如此……”沈于州喃喃道,“江明既然觉得车里的死者是许源,也就表示,她认为还有一个抢匪活着,水鬼?!” 苏鸣汐的鸦睫投下一片暗影,她目光凝重:“没错,她会去千峡湖,杀死水鬼为她的丈夫报仇。” 阮泽打了个冷颤,他看着张志远,说道:“这么说来,她的腿并没有问题,她坐轮椅也只是伪装吗?真可怕……” 苏鸣汐清澈的眸子看向沈于州:“沈队长,从千峡湖里捞出来的东西带在身上吗?” 沈于州一只手摸了摸衣服口袋,点了点头,苏鸣汐微微勾起唇角,露出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那么我想,在千峡湖,我们还会碰到另一个人……” 夜晚的千峡湖笼罩着一层神秘阴森的氛围,一抹纤瘦的身影伫立在湖边,晚风吹拂着乌黑的长发,江明握着一把精致的小手枪,清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突然,湖水泛起涟漪,江明眸色一动,举起手,一声枪响回响在空旷的岸边。 “出来。”江明沉声道。 “出来!”女声突然变得陡峭尖利,一个人影从黑色礁石的后面缓缓走出,披散的头发遮住面容,浑身都是湿哒哒的湖水。 江明的神色变得冰冷,带着恨意,她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就是你吧,让我丈夫替你去死的那个混蛋。” 第85章 水鬼的真面目 水鬼的身体颤了一下,往前一步,似乎是想倾诉什么,江明又开了一枪。 “别动!” 子弹射入了水鬼身边的石头,飞溅的碎片割伤了水鬼的皮肤,他捂着潺潺流血的手臂,一动不动。 江明的表情有些扭曲:“你很惊讶我怎么会知道吧?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们,两年前你们来到这个村子,是阿源帮你们治伤,他跟我提起过,有一个男人背后有纹身,他知道你们的身份不简单,但医者父母心,阿源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们,但伤好以后,你们做了什么?!是你逼阿源替你上车的吧?车祸现场的那根布条,是阿源衣袖上的!” 江明举着枪,大步逼近,她已经有些丧失理智了,突然,一声枪响,水鬼扑了上来,将江明按倒在地,江明一枪打到了天上,等她反应过来开始剧烈挣扎,水鬼趴在她身上呼吸沉重,江明抬起手,看到了满手的鲜血。 江明急忙推开水鬼,站起身检查自己的身上,没有受伤,奇怪,那血是……江明低下头,看到水鬼捂着鲜血潺潺的腹部倒在地上,举着猎枪的朱彦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江明皱了皱眉,眼神阴沉地看着他:“你……” 朱彦山咧开嘴,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谢谢你啊,帮我杀了朱东,现在那个东西是我的了。” “东西?”江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朱彦山的眼眸里闪烁着贪婪:“两年了,最后那个东西还是只属于我,麻烦的家伙都被清扫了,嘿嘿嘿,现在,你们也去死吧!” 朱彦山的表情凶狠,扣动了扳机,一道刺眼的灯光直直地照在他身上,朱彦山转过身,看到了朝自己撞来的jeep车,他急忙抬手遮挡,车头一歪,沈于州从车里飞身出来,扑倒朱彦山,猎枪飞出去几米远。 阮泽和张志远下车,搀扶起水鬼,苏鸣汐走过去,撕下自己的衣袖为他简单止血,她转过身,看着江明,说道:“江小姐,是你杀死了朱东吧?我第一次怀疑你,是在庭院中,你摔倒在地,鞋底却有斜坡上的草叶,是你弄乱了玩具屋后,跳窗离开沾上的吧?你说你看到水鬼从四楼的窗户跳下来,可我蹲下时,发现以你坐在轮椅上的视角,根本看不到四楼的窗户。” 江明没有说话,苏鸣汐的眼神锐利,说出了她利用冰块和玩具车的杀人手法。 江明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了不甘心的笑容,她叹息道:“不愧是你啊,如果换成别人,未必能够识破,毕竟,我也是一个畅销的悬疑小说家啊。” 苏鸣汐歪了歪脑袋,看着朱彦山:“不过,你的手法,也需要有人配合才行,那个人就是村长朱彦山,他利用自己监视朱东的时间,为你打开的房门,让你可以杀死朱东、完成杀人手法,我猜,朱东的真实身份,也是朱彦山告诉你的吧?” 江明深吸一口气,眼神平静冰冷:“没错,在朱东杀死周盼姝,身份暴露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是朱村长告诉我的,他说他在阿源的手机上看到过我的照片,他一开始就认出我了。” “所以他煽动你对朱东的仇恨,为的就是借你的手杀死朱东。”苏鸣汐走到朱彦山面前,看着趴在地上的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宝石,在夜色下泛着光芒,犹如翠绿的星星。 朱彦山瞪大了眼睛,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怎,怎么会在你手里?” 苏鸣汐开口道:“这是你藏在千峡湖的东西,当年那五个抢匪从富商家里带走的,价值连城的祖母绿宝石,朱东留在村子里,也是为了这颗宝石吧?” 沈于州毫不费力地压制着朱彦山,朱彦山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承认道:“没错,我一直都知道朱东的身份,他私自拿走了抢来的财物中,最值钱的绿宝石,我和他商量好,他留在村子里,我替他隐瞒身份,等案件的追诉期过去,我们就把祖母绿卖了,卖到的钱平分。” 沈于州冷笑一声,沉声说道:“所以你才不愿意让人靠近千峡湖,你和朱东,才是守着赃物的水鬼!朱东为了绿宝石的秘密,不惜杀死自己的妻子,而你,最近也和朱东因为分赃问题产生了矛盾吧?所以你才想要利用江明杀死朱东,你想独占绿宝石。” 朱彦山冷哼一声,眼睛里透着丝丝阴狠,他说道:“没错,朱东不过是一个亡命之徒,他手上背负着血债和人命,他早该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报应。” 阮泽大声知道:“你这种人,也配提报应吗?!”朱彦山没说话,江明急忙问:“那阿源呢?你们为什么让他替抢匪上车?他做错了什么?!” 朱彦山皱了皱眉,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啊?许村医没有替别人上车啊,车上的尸体都是两年前的抢匪,警方早就给出了验尸报告。” 江明如遭雷击,她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那个绣花明明就是阿源袖子上的……” 江明转过头,看到了水鬼的伤口,她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撕烂的衣袖,脸色一沉,明白了过来。 苏鸣汐的声音响起:“警方的验尸报告不可能连死者的身份都弄错,是许源撕下了自己的衣袖给其中一个抢匪紧急止血,那根布条才会出现在车祸现场。” 江明深吸一口气,举起枪对准朱彦山的眉心,她咬着牙问:“阿源去哪里了,你说,阿源去哪里了?!” 朱彦东的眼神躲闪了几分,他轻声说道:“许村医给他们五个治伤,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朱东自然不会让他活着,朱东剪了他的舌头,把他逼到千峡湖淹死了。” 江明闭上眼睛,浑身颤抖,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颤声道:“我总算没有报错仇。”江明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苏鸣汐急忙制止她:“许源没有死!” 江明的身体一震,苏鸣汐的声音响起:“两年前,千峡湖出现了一个水鬼,他从来不伤害别人,只是在找长发纤瘦的年轻女人,在庭院里,他故意冲出来,是想为一个人顶罪。” 江明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睫毛不停颤抖着,犹如风雨中的叶子。 “他是想为你顶罪,江小姐。” 第86章 疯狂粉丝 江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看着捂着伤口,颤颤巍巍的水鬼,眼泪涌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为我顶罪?难道说,他是……” 众人沉默了,江明咽了口唾沫,缓缓走到水鬼面前,掀开他湿漉漉的头发,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尽管面前的男人已经不人不鬼,早已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和温文尔雅,江明还是认出了他,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她捂住嘴,颤抖的声音从指缝中流出:“阿源……” 苏鸣汐看着她,叹了口气,说道:“许村医被剪去舌头,坠入千峡湖后并没有死,他目睹村长藏绿宝石,他知道,只有自己‘死了’,才能暂时安全,所以他化身成千峡湖的水鬼,一直守护着这个绿宝石的秘密。” “阿源,你为什么要……为什么……?”无数的疑问和遗憾悔恨回荡在千峡湖边,许源伤痕累累,已经无法拥抱自己的爱人,就连开口安慰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明瘫坐在地,发出哀恸的哭声。 这时,轰鸣声在头顶响起,湖面上掀起波浪漩涡,众人抬头,看到了一架气派的直升飞机,阮泽惊讶道:“不是说两天以后吗?岳群镇的速度这么快?!” 苏鸣汐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神情凝固住了。 “不是岳群镇的直升飞机,是……” 直升机逐渐降落,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跳了下来,他步伐稳健地落地,走到苏鸣汐面前,整个人如同照亮黑夜的阳光。 “鸣汐妹妹,好久不见,看来你的这次旅行非同寻常啊?” 沈于州眉头一皱,挡在了男人面前,他眉目冷峻,语气平静却毫不客气:“高队长,你们好像没有那么熟吧?” 高峻直视着他,浅笑盈盈:“沈队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和鸣汐妹妹的哥哥很熟吧?那四舍五入,我和鸣汐妹妹……” “谁跟你熟。”一个清冽如月色的声音响起,苏鸣汐的呼吸一窒,一身黑衣,俊美得有些不真实的詹又夏走了过来,风撩起他的头发,他好看的眉毛轻皱。 “鸣汐,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如果不是我问了静姐,还不知道你遇到了这么多麻烦的事呢。” 詹又夏看着满身鲜血的许源、面如死灰的江明,还有被绑住双手,趴在地上的朱彦山,扶了扶额角,看来,鸣汐这次的经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曲折离奇啊。 “我不是一个人。”苏鸣汐看向沈于州,沈于州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詹又夏好看的丹凤眼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高峻急忙揽住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又夏,你看,鸣汐妹妹不是没事吗?你不用再担心了,走,咱们回家吧。” 詹又夏点了点头,对着苏鸣汐露出了温柔舒展的笑容:“鸣汐,我们回家吧。” 一行人上了直升飞机,阮泽和张志远靠着睡着了,苏鸣汐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银河仿佛触手可及,詹又夏闭目养神,高峻坐在他身边,抱着胳膊,沉默的样子像一座山。 一双手伸过来给苏鸣汐盖被子,苏鸣汐转过头,对上了沈于州的眼睛,沈于州手一顿,脸和脖子慢慢红了起来:“我,我以为你睡着了。” 苏鸣汐缩了缩身体,小脸埋在了被子里,她缓缓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发出呼吸平稳的鼾声,沈于州感觉手臂一沉,他转过头,看到苏鸣汐靠在自己的胳膊上,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沈于州咽了口唾沫,转过头,闭上了眼睛,唇角无法控制地上扬。 对面的詹又夏眼神一冷,坐直了身体,高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詹又夏看着苏鸣汐脸上平静的神情,重新坐了回去,脑袋一歪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直升飞机在夜空中飞行着,渐渐远离了江淮县。 关于案件的后续,沈于州和苏鸣汐也是在新闻报道中得知,那颗祖母绿宝石归还给了受害者家属,江明也因为蓄意谋杀而被起诉,阮泽和张志远将自己的报道发给了沈于州,覃南村再没有水鬼的恐怖传说,千峡湖的水依旧是一片漆黑,仿佛隐藏着一段悲伤苍凉的故事。 周末,苏鸣汐和静姐走在街道上,苏鸣汐举着手机,嘴里嘟囔:“知道了又夏哥,你很啰嗦诶……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瞒着你的。” 挂断电话,苏鸣汐长叹一口气,静姐打趣道:“詹先生这是一个负责任的监护人啊。” 苏鸣汐嘟囔:“高队长的长假快结束了,最近没去烦着他,又夏哥估计觉得很无聊吧。” 静姐噗嗤一笑:“你们两个的性格还真像。” “哪里像了?”苏鸣汐鼓起脸颊,像只小仓鼠,静姐忍不住大笑起来,两人走进公寓楼,往楼上走,静姐说:“猫粮快吃完了,得联系沈队长了,沈队长倒是挺聪明的,把我们索索养得圆头圆脑的,又不告诉我们配方,我看啊,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突然,两人停住了脚步,公寓的门大开着,门锁被人撬坏了,客厅里被翻得乱糟糟的,苏鸣汐和静姐跑进去,苏鸣汐呼唤着:“索索,索索?!” “喵呜!”猫儿从沙发后面跳了出来,扑到了苏鸣汐的怀里,它蜷缩成一团,抖个不停,苏鸣汐紧紧抱着它,拿出手机,静姐紧张问道:“你要通知詹先生吗?” 苏鸣汐愣了一下,缓缓摇摇头。 十分钟以后,第一支队赶到了,沈于州检查着现场,问苏鸣汐:“苏小姐,有什么重要的财物丢失吗?”苏鸣汐摇了摇头,迟疑了几秒,道:“只丢了……几件衣服和一把梳子。” “衣服和梳子?”沈于州皱起眉,小偷大费周章撬开门锁,就是为了偷这两样东西? 沈于州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面露怀疑地说:“梳子上面,有苏小姐你的头发,衣服也是你的私人物品,我怀疑……” “嗯,这位小偷,是我的疯狂粉丝吧。” 第87章 寻找新家 苏鸣汐的声音十分理性,沈于州和静姐惊讶地看着她。 沈于州的神色复杂:“你是怎么……” 苏鸣汐开口道:“刚才我去了浴室,有使用过的痕迹,还有沐浴露也被人挤走了一点,镜子上有残留的雾气,小偷潜进我家,偷走我的衣服和梳子,还使用我的浴室,再结合之前我的信息被曝光在网上……我想,他应该是一个比较疯狂的爱慕者。” 沈于州低垂着眼帘,说道:“抱歉,苏小姐,爱钱的事给你造成了困扰。” 苏鸣汐昂起小脸,声音清脆:“沈队长,那不是你的错。” 这时,唐槿拿着ipad走了过来,他说道:“沈队长,公寓门口的监控录像拍到了嫌疑人。” 沈于州急忙接过,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急匆匆地从镜头中一闪而过,沈于州眉头微皱,眼睛里有了暗霾,这个人,他之前送苏鸣汐回家时也见过。 沈于州看着苏鸣汐精致的侧脸,沉默了半晌,说道:“苏小姐,这件事我们会继续跟进调查,当务之急,是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静姐急忙表示赞同:“对啊,万一那个变态再来怎么办?沈队长,你可得帮我们鸣汐想想办法啊,这么短的时间,鸣汐能搬到哪里去啊?” 静姐用眼神疯狂暗示沈于州,沈于州看着苏鸣汐,眸色深沉:“不如,我……” 静姐和唐槿瞪大了眼睛,两人的脑袋好奇地凑在了一起,沈于州接着说:“我帮你找一个住处吧?” 唐槿脚下一滑,静姐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苏鸣汐露出了笑容:“不用了沈队长,你不用为我操心。”沈于州看着她,沉默不语。 公寓不能住了,苏鸣汐开始找新房子,下午,万事委托事务所,苏鸣汐看着桌上一大堆房屋中介的资料,长叹一口气。 “怎么找房子这么难啊……” 静姐看着资料,神态悠闲:“你这个大小姐啊,之前那栋公寓都是我去找的,我可是比较了很久呢,最近确实没什么合适的房子,奇怪,性价比高,地段好的房子都去哪里了……鸣汐,不如,你去找沈队长吧?” 苏鸣汐眨了眨大眼睛,一脸疑惑:“沈队长?” “对啊,沈队长手里的资源应该比较多吧?而且,如果实在不行,沈队长的房子,应该也蛮大的……” “静姐!” “我开玩笑的。”静姐急忙说,她抱起索索,抚摸着猫咪的脑袋,道,“不过我们真的得快点找一个房子了,这几天睡在事务所里,索索都快闹脾气了。” 苏鸣汐看着慵懒的猫咪,陷入了思索当中。 周末,苏鸣汐约了沈于州,街头,沈于州手里提着两杯奶茶,他把其中一杯递给苏鸣汐,说道:“你喝这杯,热的。” “谢谢。”苏鸣汐接过,捧在手里,沈于州看着她,咳嗽了一声,有些紧张地问:“苏小姐,你今天约我见面,是有什么事吗?” 苏鸣汐喝了口奶茶,踮起脚尖,认真地看着男人俊朗的脸,沈于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稍稍移开视线。 “沈队长。” “嗯?” “我们是朋友吧?” “是。” “我们不但是朋友,而且还一起经历了覃南村的事情,已经可以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生死之交?沈于州看着前方,她到底想说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觉得也是时候了。”苏鸣汐眼帘低垂,若有所思。 沈于州感觉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苏鸣汐的声音响起:“我想……麻烦你帮我一起找房子。” 沈于州眨了眨眼睛。 “啊?” 两人一起去看房子,第一套房子在市中心,交通便利,但浴室在外面,沈于州摇了摇头,说道:“冬天要去外面洗澡,很容易感冒,也不安全,不行。” 第二套房子,冬暖夏凉,屋内设施齐全,但是位置有些偏僻。 沈于州皱起眉,也觉得不好:“这里离市中心太远了,两个女性不安全,不行。” 第三套房子,沈于州看到一个紧闭的橱柜,他直接走过去,打开柜子,几只老鼠跑了出来,苏鸣汐惊叫一声,沈于州护着她,脸色铁青地看着房屋中介,中介小哥扯了扯领带,神情有些窘迫。 一连看了五六套,都不是很满意,中介小哥累得脱掉了外套,傍晚,苏鸣汐坐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微风吹来,令人十分舒适。 沈于州递给她一瓶汽水,苏鸣汐喝了一口,看着瓶身:“橘子汽水,我爸妈很爱喝这种汽水的。” 沈于州愣了一下,惊讶道:“是吗?我不知道。” 苏鸣汐又喝了一口,感觉身体变得凉爽而舒服。 中介小哥走了过来,气喘吁吁:“两位,你们实在是不到满意的,不如明天再去东城区看看吧。” 苏鸣汐点了点头,也只好这样了,她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风里飘来了一阵钢琴声。 曲调十分悲伤,苏鸣汐停住了脚步,侧耳聆听。 “苏小姐,怎么了?”沈于州疑惑地看着她,苏鸣汐寻着钢琴声,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路,来到了一个住宅区。 映入眼帘的是独栋的花园洋房,飘出钢琴声的是一栋白色的漂亮房屋,庭院里盛开着卡罗拉红玫瑰,艳丽饱满的花苞随风招摇,鲜红吐血。 钢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若有若无地抚弄着苏鸣汐的心弦。 她忍不住走到屋子前,隔着庭院张望,风吹起白色的窗帘,一个女人坐在钢琴边,身影若隐若现,苏鸣汐往前一步,想看得真切一些,窗帘落了下来,遮住了女人的身影。 沈于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小姐?” 苏鸣汐转过头,看着铁门旁边的门牌号:37号。 中介小哥翻了翻资料,说道:“苏小姐对这里的房子感兴趣?37号隔壁的36号也正在出租,您想了解一下吗?” “36号……”苏鸣汐看向隔壁的屋子,点了点头。 第88章 欢迎回家 中介小哥联系总公司送来了钥匙,打开36号的大门,里面的装潢十分典雅大方,苏鸣汐走进去,牛油果绿的沙发,暖色的壁纸,大大的壁炉,里面的一切都让苏鸣汐非常喜欢,仿佛……有人提前打造了这个舒适的乐园,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来到。 苏鸣汐走到阳台,听到了37号传来的钢琴声,苏鸣汐感觉自己躺在玫瑰花丛中,嗅到了浓郁的花香味。 “就这里吧。”苏鸣汐转过头,说。 “好的~”中介高兴地掏出合同和笔,奔波了一天,总算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苏鸣汐接过笔,打开盖子,沈于州看着苏鸣汐落笔,心里突然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他顿了顿,开口道:“苏小姐……” 苏鸣汐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沈于州,沈于州咽了口唾沫,露出了笑容:“没什么,搬家的时候,我来帮你吧。” “谢谢你,沈队长。” 苏鸣汐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写完最后一笔,隔壁的钢琴声也落下帷幕,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搬家那天,淮城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人都来了,沈于州和万遥安检查浴室的水管,苏鸣汐和姚玉荷坐在卧室的地毯上整理衣服,姚玉荷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这栋房子感觉不错啊,租金一定很高吧?” 苏鸣汐将一条裙子挂起来,回答道:“还好,比我和静姐想象中的便宜。” 姚玉荷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窗边,说道:“这里离市中心也近,环境又幽静,租金还便宜,不会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放心吧,没事。”沈于州走了进来,他没有穿外套,坚实的臂膀上有一层浅浅的水珠,“我让唐槿调查过,这里没有发生过什么恶性案件,不是凶宅。” 姚玉荷靠在窗边,打趣道:“沈队长对于苏小姐的事情还真是上心啊~” 沈于州挑了挑眉,没有理她,他看着苏鸣汐,开口道:“苏小姐,水管已经帮你们检查了,可以正常使用。” “谢谢你沈队长。”苏鸣汐抬起头望他,一双黑黝黝的小鹿眼,闪烁着光芒。 唐槿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笑容:“静姐让我通知大家,可以吃午餐了。” 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大餐,鲍鱼火锅、芝士焗龙虾、烤鸡……姚玉荷惊讶道:“这也太丰盛了,静姐,你手艺真好。” 静姐动作优雅地擦拭了一下手上的水,招呼大家坐下:“今天谢谢各位来帮我们搬家,我们鸣汐没有什么朋友,很幸运可以认识你们。” 索索跳上了沈于州的膝盖,沈于州的大手温柔轻抚猫咪的脑袋,大家开始吃午餐,偌大的餐厅里充斥着欢声笑语,37号别墅,一个身影站在窗边,鲜艳的红唇勾起一抹笑意,好听磁性的声音散在风里。 “欢迎回家,小玫瑰。” 搬到瑰云园36号已经一个月了,这里的生活很舒适,唯一奇怪的,是苏鸣汐从来没见过自己的邻居,那位弹钢琴的女士,自从那天来看房子时,朦朦胧胧看到她的轮廓后,苏鸣汐再也没有听到钢琴声,也没察觉37号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傍晚,提着购物袋的苏鸣汐从37号门口走过,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目光投向37紧闭的大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鸣汐。” 苏鸣汐转过头,看到詹又夏从染满红霞的街道尽头走了过来,男人穿着深色的外衣,长身玉立,阒寂无声。 “又夏哥。” 詹又夏走了过来,眉目在夕阳下显得愈发温柔:“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我离开了淮城,没有帮你搬家。” “没关系。”苏鸣汐笑了起来,她说,“又夏哥你去哪里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詹又夏挑了挑眉,喃喃道:“不是我,是高峻那个麻烦的家伙,我陪他回了一趟k市,帮他处理了一些事情。” 苏鸣汐歪了歪脑袋,道:“高队长的长假结束了吧?又夏哥,你不和他一起回去吗?” 詹又夏眉毛一扬,盯着她,苏鸣汐急忙说:“我这边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 詹又夏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苏鸣汐的头发,语气无奈又有些宠溺:“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别想太多了,高峻一个二十七八的大男人,不需要我整天盯着他,倒是你……” “我也不需要你整天盯着我……”苏鸣汐急忙躲开他的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詹又夏凝望着苏鸣汐,叹了口气,他放下手,说道:“我刚才去你的新家看了,环境还不错,我买了提子蛋糕,拿给静姐了。” “谢谢又夏哥!”苏鸣汐的眼神变得明亮。 詹又夏勾了勾唇角,嘴里还在说:“回去洗了手再吃,有什么事要给我打电话,不要像之前那样……” “我知道了知道了又夏哥!”苏鸣汐急忙朝他招了招手,往前跑去,詹又夏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到了37号别墅的庭院里,种满了艳丽火红的玫瑰,他愣了一下,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头蔓延开来,他伫立了一会儿,然后大步离开了。 周末的万事委托事务所,苏鸣汐泡茶,索索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沉睡,静姐查看着电脑邮箱,嘴里嘟囔:“这些人是不看门口的公告吗?我们只负责帮忙寻找走失的宠物,怎么有一堆人来委托我们调查案件啊?有跟踪婚外情的,有找失踪人口的,还有这封,更离谱,让你去当卧底调查对手公司有没有在进行非法实验,当你是什么?007啊?” 苏鸣汐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这时,静姐点开一封邮件,不说话了,苏鸣汐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她眉头紧锁,苏鸣汐问:“静姐,怎么了?” 第89章 商宁的邀请 静姐看着电脑屏幕,嘟囔道:“这封邮件……是商小姐发来的。” “商小姐?”苏鸣汐的手一顿,“商宁?” 静姐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不满:“她邀请你去观看一个芭蕾舞剧在淮城大剧院的演出,之前要不是她的报导,你的私人信息也不会曝光,现在又在这里示好,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鸣汐喝了口茶,说道:“又不是她曝光我的个人信息。” 静姐翻了一下眼睛:“你不是这么天真吧?” 苏鸣汐笑了笑,不置可否,静姐手撑着下巴,问道:“你打算去吗?” 苏鸣汐没有说话,她当然不打算去,静姐看着邮件,喃喃道:“《玫瑰公主》……我听说过这个舞剧,好像是根据《格林童话》里的故事改编的。” 格林童话?苏鸣汐的手一抖,她站起身,走到静姐身边,看着邀请函,眼神深沉复杂,静姐疑惑道:“鸣汐,怎么了?” 苏鸣汐直起身,眼神平静:“时间是5月26日,因为就是下周。” 静姐愣了几秒,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要去?!” 苏鸣汐摸着下巴,喃喃道:“还是vip座位啊,可以和演员在后台接触合影的,不错嘛。” “……你是认真的吗?!” 索索打了个呵欠,翻过肚皮继续睡觉。 又过了一周,淮城大剧院,苏鸣汐验票进入,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进了后台,迎面遇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 苏鸣汐抬起头,惊讶道:“沈队长?” 沈于州看着她,微微点头:“苏小姐。” 苏鸣汐思索了半秒,说道:“你也收到了商小姐的邀请?” 沈于州回答道:“是的,商小姐说,想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她说……你也会来。” 沈于州最后一句话很轻,苏鸣汐张了张嘴,正想说话,一个声音响起:“于州,苏小姐,你们来了。” 沈于州和苏鸣汐转过头,看到了商宁,商宁走过来,笑着说:“你们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想向你们道歉。” 苏鸣汐和沈于州对视一眼,苏鸣汐说:“商小姐,你不用介意,那也不是你的错。” 商宁叹息道:“但一切毕竟因我而起。”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头发盘起,气质出众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指甲引起了苏鸣汐的注意,十根手指都做了七厘米的金色美甲,上面点缀着精致的玫瑰。 察觉到苏鸣汐的目光,商宁兴奋地介绍道:“那位就是淮城歌舞剧团的台柱子白可琪,她在《玫瑰公主》里饰演夜莺,太好了,我以为她演出之前才会来,不知道她接不接受专访……” 商宁走了过去,拿出录音笔,温和礼貌地笑了起来:“白小姐,我是x网的记者商宁,可以给您做一个专访吗?” 白可琪坐下,华丽的指甲垂放在膝盖上,她轻轻动了动手指,苏鸣汐和沈于州走了过去,商宁开口道:“白小姐,您投身舞蹈事业七年,是十分优秀的舞蹈演员,这次的角色夜莺,据说是特意为白小姐量身定做的原创角色。” “没错。”白可琪坐姿优雅,回答,“夜莺被玫瑰公主美丽的容貌吸引,公主沉睡时,它每天为她衔来新鲜的鸢尾花,装点她的床铺,然后站在公主的床头为她歌唱,最后,解除诅咒的不是王子,而是夜莺牺牲自己的一滴血,这也是这部舞剧的与众不同之处。” 商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的确很有创意,白小姐,你的美甲也是为了剧情设计的吗?” “没错。”白可琪抬起手,碎钻拼接成的红玫瑰反射着光芒,“夜莺在垂死时有一段舞蹈,通过手部的动作去表现痛苦和挣扎。” 白可琪伸出手,做了几个动作,独特的舞蹈配上美甲设计,真的如同一只在荆棘中流血挣扎的夜莺。 商宁感叹道:“真美,很期待今晚的舞台效果,不过,要戴这么长的美甲跳舞,一定很不方便吧?” 白可琪放下手,说道:“最开始的确很难,所以我连续两个月戴着美甲练习、生活,就连洗澡也不曾摘下过,现在,美甲已经就像我自己的指甲一样,彻底融入了我的骨血,我已经就是夜莺。” 白可琪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决绝,仿佛真的是一只即将赴死的夜莺,苏鸣汐心惊肉跳,咽了口唾沫。 这时,一个梳着丸子头,皮肤白皙,模样可爱的大眼睛女孩走了过来,她把一杯咖啡递给白可琪,扑闪着清澈的双眸说:“可琪姐,喝咖啡,你喜欢的澳瑞白。” 白可琪接过,有些惊讶地说:“向薇,你怎么来了?今晚是a卡啊。” 沈于州露出了疑惑的神情:“a卡?”苏鸣汐解释道:“一个舞剧通常来说有两个卡司阵容,同一个角色,由a卡b卡交替出演。” “没错。”大眼睛女孩笑了起来,“你们好,我叫姜向薇,是b卡饰演玫瑰公主的演员。” 白可琪看着她,担忧地说:“你今天应该在家休息的,舞蹈演员需要放松自己的身体。” “可琪姐,我没事的。”姜向薇扬起笑脸,“大家都说我比不上a卡的茵姐,所以我想来学习一下。” “学习?说得可真好听啊。”一个有些刺耳张扬的声音响起,众人回过头,看到一男一女走进化妆间,男人高大英俊,身材极其修长,女人一头瀑布般的黑发,身段婀娜窈窕,她抱着胳膊,美丽的脸上盛气凌人。 商宁小声说:“这位就是a卡的玫瑰公主温茵,她是近几年备受关注的新星,被称为舞台上的维纳斯,我看过她的表演,动作的确标准美丽到极致。” “那个男人呢?”沈于州问。 商宁看了一眼气质非凡的男人,说道:“那是陈韶,《玫瑰公主》的男主角。” “男主角啊,还挺帅的呢。”苏鸣汐漫不经心地说道,沈于州挑了挑眉。 温茵走到白可琪和姜向薇面前,苏鸣汐察觉到,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变了。 温茵冷哼一声,语气嚣张道:“姜向薇,你还真没有你要来,你只是我的替补而已,有我在的场合,根本不需要你。” 第90章 玫瑰公主 姜向薇咬了咬牙,缓缓垂下眼眸,白可琪看不过去了,为她辩驳道:“温茵,你说话客气一点,向薇和你是平行卡,不是你的替补。” “平行卡?”温茵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露出了嘲弄的表情,“如果是平行卡,那为什么我是首发演员?可琪姐,你比一比昨天和今天的上座率吧,观众都是冲着我来的,网上也都说,姜向薇和我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温茵的眼神轻蔑,姜向薇的脸越来越红,看得出来,她是比较温和,不爱与人起冲突的性格。 白可琪看不下去了,眉毛一扬,开口说:“网上那些留言?大多数都是你怂恿自己的追随者发布的吧,观众们看到那些言论自然会先入为主,以专业的角度来说,向薇的基本功和表现力不逊于你。” “可琪姐,别说了……”姜向薇拉了拉白可琪的衣袖,温茵的表情变得有些恼怒,她冷哼一声,语气更加阴阳怪气:“可琪姐,你年轻的时候的确很红,但是,舞蹈演员的生命如此短暂,你也快到极限了吧?现在的媒体都说我是你的接班人,我想,你在舞台上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吧?” 白可琪一愣,脸色铁青,不再说话了,温茵瞥了一眼姜向薇,转过身挽住男主角陈韶,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向薇,你再怎么辩解,也只是我的替补,不如问一下我们的男主角?陈韶,你和我们两个都搭档过,你觉得谁更好?” 温茵的身体紧贴着陈韶,姜向薇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低下头去,化妆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商宁急忙站起身,收起录音笔,说道:“白小姐,谢谢你接受采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入场了,期待你们今晚的表演。” 白可琪没有回答她,商宁朝苏鸣汐和沈于州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走出了化妆间,商宁长舒一口气,喃喃道:“看来这个剧团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啊。” 苏鸣汐没有说话,半个小时后,观众开始陆续进场,苏鸣汐和沈于州来到vip座,这里正对着舞台,视野的确极好。 苏鸣汐坐在沈于州身边,沈于州闻到了她头发上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什么味道?香水还是洗发露?他不敢询问,甚至视线都不敢往苏鸣汐的方向移动,苏鸣汐望着舞台,嘴里说:“布景很漂亮啊,中央有个升降台,不知道会用在哪个环节。” “嗯。”沈于州看着前方,声音低沉。 “我很期待白小姐那一段舞蹈,那些美甲很漂亮。” “嗯。” “沈队长……”苏鸣汐转过头,沈于州也刚好扭头,两人几乎鼻尖相触,苏鸣汐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扑闪。 沈于州张了张嘴,苏鸣汐转过头,捂住嘴打了个喷嚏,沈于州缓缓靠在椅背上,不知为何,空气好像变得灼热起来。 后台,助理推开化妆间的门,看到温茵趴在化妆桌上,脸色苍白,神情有些痛苦,助理急忙上前关切道:“茵姐,你没事吧?” 温茵摆了摆手,捂着肚子,喃喃道:“没事,我有点不舒服……” 门口围满了人,白可琪抱着胳膊,一脸冷漠,姜向薇担心地看着温茵,陈韶走进来,手放在温茵的肩膀上,关切道:“阿茵,你没事吧?是不是昨晚喝多了……” 温茵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你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昨天喝了酒吗?” “我只是担心你……” “我没事!”温茵转过头,看到了姜向薇担忧的眼神,她咬了咬牙,站起身大步走过去,怒目圆瞪道:“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给我的冰美式有问题?!你是故意想害我!” 白可琪放在了姜向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向薇的咖啡我们都喝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有问题?我早就提醒过你,巡演期间不要喝酒,你就是不听……” 温茵咬着牙,怒视着姜向薇,过了一会儿,一个叹息声响起:“你这样是上不了舞台的,换人吧。” 剧场里,舞台突然暗了下来,音乐声响起,演员们迈着轻盈的步伐依次上场,灯光一下子明亮,城堡的布景展现在众人眼前第一场是皇宫里的舞会。 皇后抱着刚出生的玫瑰公主,接受众神的祝福,舞台上流光溢彩,每一个演员都倾尽全力,展现出宫廷华丽奢靡的场景。 苏鸣汐认真地看着舞剧,台上的灯光很亮,观众席却还是一片黑暗,沈于州在音乐声中,准确地捕捉到了苏鸣汐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像海风一样温柔,沈于州的心脏猛跳了几下,终于,他缓缓转过头,眼睛在适应了黑暗后,苏鸣汐的轮廓慢慢浮现出来,精致的,柔和小巧的鹅蛋脸,下巴的弧度如同雕琢过一般,纤长浓密的睫毛半掩着清澈的小鹿眼。 沈于州呆呆地看着苏鸣汐,舞台上光影变幻,观众席中,这只有沈于州自己知道的秘密时光,仿佛可以凝固成永久。 剧情随着舞蹈向前推进,穿着黑色羽毛服装的女巫跳了出来,对玫瑰公主下了诅咒,公主在所有人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地长大。 几乎和格林童话中的进展一样,苏鸣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之前树轮的成员作案和格林童话中的《小红帽》对应,但这次的舞剧,并没有案件发生,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吧? 苏鸣汐缓缓叹了一口气。 一阵轻松悦耳的音乐声响起,穿着洁白舞裙,戴着皇冠的玫瑰公主从舞台一侧旋转着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完成了两个大跳和弗韦泰转,脚尖稳稳地落地,摆出了一个完美的姿势。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苏鸣汐听到后面的观众小声说:“真是完美的表现力,不愧是这几年最受瞩目的舞坛新星。” “可不是吗,还得是温茵,还好我们买了a卡的票,b卡那个小姑娘虽然跳得也好,但总是差点味道。” 第91章 休息间的命案 苏鸣汐看着舞台上,画着浓郁舞台妆的玫瑰公主,缓缓勾起唇角。 剧情的发展越来越紧张,玫瑰公主成年那天被高塔上的纺锤刺伤手指,昏迷的那一刻,高塔也被开满玫瑰的荆棘所缠绕,外人无法靠近,就连国王和王后也只能在皇宫里日夜哭泣,众星捧月的公主就这样安静地沉睡在玫瑰与荆棘之中。 看着公主的睡颜,苏鸣汐突然感觉巨大的孤单和悲伤袭来,她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座椅当中,在无尽的漩涡里下坠,她回到了童年时,那栋森林中的白色房子,自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周围人议论纷纷。 “老师的女儿啊……” “她好奇怪啊……” “对啊,就算是我们,也会觉得她有点难以融入呢。” 苏鸣汐的眼神平静,像一面不染一丝尘埃的镜子,她仿佛是沉睡在高塔上的公主,荆棘缠绕,将她与其他人隔绝。 什么乐园,在哪里她都是孤身一人,只要有他人的凝视,她就永远是异类,他人即地狱。 苏鸣汐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了,突然,一束刺目的光线割破了荆棘,舞台上突然悠扬的音乐把苏鸣汐带回了现实,白可琪饰演的夜莺出场了,她飞入了高塔,陪伴在公主的床边,如同艺术品一般的美甲配上独特的手部动作,舞台的灯光下,金色的美甲如同一只飞舞的夜莺。 台下发出惊呼,苏鸣汐勾起唇角道:“真是精彩,你说是吧,沈队长。” 苏鸣汐转过头,正好对上沈于州的眼睛,两人都是一愣,苏鸣汐歪着脑袋,疑惑道:“沈队长,你是在看我吗?” 沈于州转过头,掩饰着眼底的慌乱:“我,我不是在,我只是在看……” “诶,掉了。”苏鸣汐的声音响起,沈于州疑惑地看向她,苏鸣汐正凝望着舞台,眉头微微锁起。 什么掉了?沈于州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舞台上,夜莺和公主在梦中起舞,美轮美奂,夜莺朝公主伸出手,公主拉住了她的手腕,最后定格在两人对视的姿势,苏鸣汐抬起手鼓掌。 两个小时后,舞剧结束了,演员谢幕,现场观众起立鼓掌,呼喊着演员的名字。 台子慢慢升了起来,玫瑰公主站在上面,朝观众席挥手,欢呼声如同潮水。 “温茵!”“温茵你太棒了!!” 这时,大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姜向薇饰玫瑰公主。 现场安静了几秒,然后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姜向薇?不是温茵吗?” “对啊,今天是a卡阵容,怎么会是姜向薇呢?” 升降台上,姜向薇有些紧张,这时,台下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然后,掌声和欢呼声越来越隆重,呼喊的名字也由温茵变成了姜向薇。 姜向薇笑了起来,她眼里的紧张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她张开双臂,奋力地朝观众席挥手,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眼里的胆怯消融,露出了原本隐藏的野心。 观众渐渐离场,vip观众有和后台演员合影交流的机会,沈于州和苏鸣汐走进后台,商宁已经在那里了,她给姜向薇鲜花,和她握手恭喜她:“姜小姐,你今天的表现真棒,我想,网上再不会说你比不上温茵了。” 姜向薇捧着花,一脸春风得意。 白可琪和陈韶站在她身边,苏鸣汐走过去,问道:“温小姐呢?”陈韶回答道:“温茵身体不舒服,在化妆间里休息,我们没有办法,只有让向薇临时顶上。” 白可琪冷哼一声,说道:“谁叫温茵表演期间还酗酒,身为舞蹈演员却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根本不配站在舞台上!” 苏鸣汐看着白可琪短短的指甲,说道:“白小姐,你已经把美甲摘下来了?” 白可琪看了一眼,点点头说:“没错,今天是最后一场演出了,我也算是……有了一个完美的谢幕吧。” 她话音刚落,一个尖叫声响起,苏鸣汐和沈于州对视一眼,转身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只见助理站在休息室门口,捂着嘴瘫坐在地,沈于州大步跑过去,看到温茵躺在沙发上,瞪大了眼睛,表情十分痛苦,唇边有唾沫,沈于州蹲下,摸了摸她的脉搏,叹息道:“温小姐已经死了。” “什么?!”花束应声落地,姜向薇不可置信地捂住嘴,赶来的白可琪和陈韶也瞪大了眼睛。 苏鸣汐扶起小助理,问道:“是你发现温小姐的尸体,当时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小助理脸色苍白,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刚才,我来叫茵姐,敲了敲门没人理,我直接推开门,看到茵姐已经死了……” 沈于州看着温茵的死状,说道:“温小姐应该是死于中毒,封锁剧场,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入。” 刑侦支队和法医部迅速赶到,封锁的淮城大剧院里,空气里充斥着紧张的氛围,黄法医检查完温茵的尸体,站起身,沉声道:“死亡时间超过两个小时,死因是氰化物中毒。” 沈于州喃喃道:“死亡时间超过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在舞剧开始之前,温小姐就服用了毒药。” 助理瞪大了眼睛,说:“今天演出之前,茵姐身体不舒服,我们只能让向薇姐临时顶上,茵姐心情不好,说想自己休息一下,我就把她带到了休息室。” 姚玉荷有些惊讶地说:“然后你们就没有人再去过问她?” 助理咬了咬唇,道:“因为演出一开始,大家都很忙碌,而且……温茵姐说了不要去打扰她,我们也不敢……” 温茵被抬上车,法医部将温茵所接触过的所有物品带回去化验,经过对现场的排查,嫌疑人锁定在男主角陈韶,助理唐云,白可琪和姜向薇身上。 淮城公安局,黄法医拿着验尸报告,说道:“死者体内检测到二甲基汞,二甲基汞会造成视力模糊、头晕、走路不稳等症状,最终造成死亡。” 第92章 无处可藏的毒药 沈于州问:“死者生前服用过的食物里有什么发现?” 黄法医说:“死者生前饮用过咖啡,吃过水果,我们检查了咖啡杯以及果盘、水果刀,但是都被清洗过,检查不出什么痕迹了。” 苏鸣汐沉思了几秒,说道:“几位嫌疑人的私人物品呢?凶手下毒以后,舞剧就开始了,凶手没有时间去清洗和处理。” 黄法医回答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嫌疑人的私人物品中也没有检查到氰化物。” 沈于州皱了皱眉,这怎么可能呢?他分析道:“凶手要将毒带进化妆间,找时机给温茵服下,一定需要一个容器,怎么可能都没有检查到……” 苏鸣汐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嫌疑人随身携带的物品,助理的化妆包,陈韶的保温杯,姜向薇的咖啡还有白可琪的美甲。 这几样东西是最容易藏毒的,但是,却没有检查出药物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审讯开始了,助理唐云坐在椅子上,双手直哆嗦,唐槿安慰她道:“唐小姐,不用紧张,我们问什么,你回答就可以了。” 唐云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请问你和温小姐平时的关系怎么样?” 唐云深吸一口气,回答道:“茵姐对我……就像对其他人一样,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骂我几句,其他时候也就还好……” 唐槿记录着,问道:“那你知道,温小姐有和什么人结怨吗?” 唐云沉默了几秒,抬起头,说道:“茵姐最近风头正盛,说话又口无遮拦,容易得罪一些人,但是真正结怨的,恐怕只有陈韶、向薇姐、白姐……” 沈于州眉头一挑,道:“你仔细说说。” 唐云清了清嗓,道:“陈韶是歌舞团的首席,在茵姐没来之前,他和向薇姐是一对情侣,两人感情很好,还准备结婚呢,但是茵姐空降到首席的位置,抢走了陈韶,还总是在可薇姐面前秀恩爱,可薇姐脾气好,不怎么和她计较……但是,最近,茵姐好像和歌舞团的投资人有些暧昧,有传言说,她要和陈韶分手。” 沈于州点点头,喃喃道:“也就是说,一个是情敌,一个面临被抛弃的风险,那么白可琪呢?” “哦,白姐也是首席,也是歌舞团的王牌,不过……最近有一些媒体在网上挑拨,说白姐快要退居二线了,茵姐是来接她的班的,茵姐看到了那些帖子,也对白姐不太尊重了,明里暗里总是拿话刺她。” 沈于州和唐槿对视一眼,唐槿说道:“温小姐还真是得罪了不少人呢。” “唐小姐,你今天有给温小姐吃什么东西吗?” 唐云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我一直在准备茵姐晚上上场的东西,茵姐身体不舒服,我本来想拿药给她的,但是她不让我进休息室。” 唐槿记录着,第二个进审讯室的是陈韶,他叹息着,眼神似乎有些哀伤,沈于州正色问道:“陈先生,你和温小姐是情侣,对吧?” 陈韶愣了一下,点点头说:“目前是的。” “目前是。”沈于州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们的关系很有可能发生变化,对吗?” 陈韶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回答道:“男女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随时变化的,这有什么奇怪吗?警察先生。” 沈于州沉默半晌,问道:“今天你给温小姐吃过什么吗?” 陈韶想了一下,开口说:“我给她削了一个苹果,不过,我把苹果分成了两半,她自己选的其中一半,我吃了剩下的,如果我在苹果里下毒的话,岂不是自己也有被毒死的风险?” 沈于州点了点头,说:“好,我们了解了,陈先生,请你在外面等待。”陈韶离开了,然后是白可琪,面对沈于州的询问,白可琪很坦然:“没错,我看到了网上那些帖子。” 唐槿愣了一下,问道:“你对于的网上的言论和温茵的挑衅,是什么感觉?” 白可琪耸了耸肩,抱着胳膊道:“没什么感觉,舞蹈演员的职业生涯本来就很短暂,我从很早开始就接受这一点了,而且,我也很高兴,有一个优秀的接班人和后继者。” 沈于州挑了挑眉,真有这么大方? 见他不信,白可琪继续说:“不然你们可以查一查,有几篇帖子甚至我花钱让人写的,我虽然对后辈很严厉,但并不代表我想永远霸占着首席的位置,打压后辈。” 唐槿说道:“好,你说的情况我们会进行核实,你今天有没有给温小姐服用什么食物?” 白可琪摇了摇头:“没有。” 最后一个姜向薇,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惶恐,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沈于州神色严厉地问:“姜小姐,你和陈韶是什么关系?” 姜向薇的身体一抖,嗫嚅道:“我,我……” 唐槿露出了笑容,娃娃脸让他显得十分亲和:“姜小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现场了解一下。” 姜向薇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弱:“我和陈韶……以前是男女朋友。” “你们为什么分手?” “……” “是因为温茵吧?” 姜向薇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也不算是,我和陈韶的感情本来就出了问题,茵姐出现以后,她的风头完全盖住了我,所有人都只注意她,包括陈韶。” 沈于州沉声道:“所以你对温茵心生怨恨?” “我没有!”姜向薇急忙反驳,“我和陈韶感情早就已经破裂了,就算没有茵姐,我们也不会在一起,所以我对茵姐没有怨恨。” 沈于州继续说:“就算不是因为陈韶,但是温茵的出现,还是抢夺了你的资源,如果她不死,你只能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永远不会被人注意到!”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 沈于州追问:“你今天有没有给温茵吃东西?!” “我,我给茵姐泡了一杯咖啡……” 沈于州猛拍桌子,厉声道:“你在咖啡里下了毒,只要温茵死了,你就可以顶替她上台,你要证明给观众看,你不比温茵差!” “我不是,我没有下毒杀死茵姐!!” 第93章 玫瑰绽放 姜向薇的声音颤抖,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她委屈地说:“我的确给茵姐泡了咖啡,但她没有马上喝,而是放在了一边,谁都可以接触到那杯咖啡的,万一是……之后有人下毒呢?!” 姜向薇瞪大了眼睛,沈于州缓缓坐下身,唐槿笑眯眯地说:“姜小姐,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你可以离开审讯室了。” 姜向薇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沈于州,沈于州点了点头,姜向薇站起身,离开了。 沈于州和唐槿走出审讯室,唐槿敲了敲肩膀,说道:“我看,这个姜向薇就是凶手吧?” “她不是凶手。”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唐槿看到苏鸣汐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她看完了审讯的全部过程,她看向沈于州,说:“姜向薇的性格胆怯懦弱,所以沈队长故意激怒她,人在震怒状态下,最容易说出真话。” 沈于州微微勾起嘴角,唐槿看了看两人,眨眨眼道:“你俩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沈于州拿起本子,轻轻敲了一下唐槿的脑袋,嘴里说:“我们还不能完全排除姜向薇的嫌疑,但是既然她说,她泡的咖啡一直放在一边,那么,其他人的确有下毒的可能。” 万遥安摸着下巴分析:“那么凶手到底是用什么容器装毒药,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进咖啡里的呢?” 苏鸣汐眯起眸子,沈于州也陷入了沉思,突然,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美甲……” 姚玉荷闻言,立刻说:“你们是说白可琪的美甲吗?可是上面并没有检查出氰化物啊。” 苏鸣汐沉吟了半晌,开口道:“沈队长,我想看看白可琪的美甲,唐警官,麻烦你一件事情,帮我查一查,白可琪找人发的帖子都是什么内容。” 唐槿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为什么?” “是不是有些困难?”沈于州问。 唐槿急忙拍了拍胸脯,说道:“怎么可能有困难?只要她在网络上留下了痕迹,哪怕是一根蛛丝,我也能顺着蛛丝找到她。” 几人分头行动,苏鸣汐和沈于州一起走进物证室,同事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白可琪的美甲拿出来,嘴里说:“黄法医说了,没有检查出有毒物质。” 苏鸣汐仔细观察着金色的华丽美甲,上面点缀着钻石拼成的的玫瑰花,苏鸣汐看着,突然皱起了眉:“不对……” “什么不对?”黄法医一脸疑惑。 苏鸣汐的脑海中如同电影一般放映着今天的舞剧,舞台上的每一个细节,演员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脑海中重演,苏鸣汐露出了微笑。 “我明白了,凶手到底把毒放在哪里。” 沈于州和黄法医看着她,苏鸣汐说道:“现在,我只要确定凶手的动机就可以了。” 来到办公室,唐槿把电脑推过去,一脸骄傲地说:“我查到了,这几个帖子都是白可琪发布的。” 苏鸣汐仔细读着帖子,露出了笑容。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一切我都明白了。”苏鸣汐喃喃道,“凶手,就是白可琪。” 夜晚,中央大街,金蝶小区,沈于州敲了敲房门,不一会儿,门开了,白可琪站在门口,看到白可琪的穿着,众人都愣了一下。 她穿着夜莺的表演服,化着美艳华丽的妆容,苏鸣汐眉头一皱,白可琪仿佛是预料到了他们会来找她。 沈于州出示证件,沉声道:“白小姐,我们现在怀疑你和温茵被杀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 “你们怀疑我,有证据吗?我是使用的什么手法?”白可琪眼神平静,却一直看着苏鸣汐,苏鸣汐皱了皱眉,开口道:“你使用的手法其实很简单,你把氰化物涂抹在自己的指甲上,再避开他人的视线偷偷搅拌进温茵的美式咖啡里。” 白可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可是我的美甲,你们都检查了不是吗?有检查出氰化物吗?” “没有。”苏鸣汐说,“因为案发时,你手上并没有戴美甲,而是你自己的指甲。” 姚玉荷和万遥安对视一眼,惊讶地看着苏鸣汐,苏鸣汐开口道:“我问了歌舞剧团的其他演员,这几个月,你一直戴着手套,你并不是为了保护美甲,而是在手套下面偷偷把指甲留长吧?在后台,我们看到的并不是华丽的美甲,而是你自己的指甲,你把毒素涂抹在指甲里,在下毒之后,只要将指甲剪去,冲进厕所就可以了,而那副全新的美甲,自然检测不出氰化物。” 白可琪沉吟了半晌,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的美甲。”苏鸣汐说,“表演的时候,你指甲上的玫瑰花掉了一颗碎钻,而美甲上的玫瑰花却是完整的。” 浓妆看不出白可琪的表情,她只是呢喃道:“原来如此……” 这时,沈于州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放下手机,道:“白小姐,我们在下水道发现了你的指甲,并且检测出了氰化物。” 白可琪的目光很平静,她突然反问:“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死温茵吗?” 唐槿愣了一下,说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害怕温茵抢占你的资源吗?” 白可琪冷笑一声,没有回答,苏鸣汐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你是为了……姜向薇吧。” 白可琪默默地看着她,苏鸣汐抬起头:“我们查了你发布在网络上的帖子,你的确表露出想要退居幕后的想法,但是在其中一篇帖子里,你盛赞了姜向薇,你认为,她才是符合你标准的接班人。” 白可琪勾起唇角,眼里终于流露出了光芒,她说道:“没错,我第一次见到向薇,是在选拔赛上,她转圈的样子,对舞台的热爱,让我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向薇才最有资格成为我的接班人,而不是活在温茵的阴影之下,所以我选择在今天给温茵下毒,这样,向薇就能顶替她上场,她的光芒能被所有人看见。” 姚玉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你竟然是为了姜向薇杀死温茵?!这也太荒谬了吧?” “荒谬?你懂什么。”白可琪的眼神冰冷,“我就像童话里的夜莺,我是唯一懂玫瑰的人,只要能让玫瑰绽放,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苏鸣汐的心头一震,她有一种奇怪又强烈的预感,白可琪的话是对自己说的。 只要能让玫瑰绽放,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苏鸣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绚烂如云的玫瑰花田,还有……站在花田中央的那个女人。 脑袋一阵钝痛,苏鸣汐的身体摇晃,沈于州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唐槿发出惊呼:“白小姐!” 几人回头,看到白可琪捂着肚子,唇角流下一缕鲜血,沈于州和苏鸣汐冲上去,沈于州掏出对讲机:“叫救护车!!” 白可琪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她的眼睛一直望着苏鸣汐,苏鸣汐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白可琪吐出一口鲜血,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缓缓合上了眼睛。 第94章 苏云的出现 救护车和警车鸣笛的声音响彻夜空,苏鸣汐的身上披着一块毯子,沈于州把一杯热咖啡递给她,苏鸣汐喝了一口,低头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给我披毯子,这是安抚受害者情绪的,我不是受害者,也没有情绪上的问题。” 沈于州没有说话,苏鸣汐低垂着眼帘,手指微微颤抖。 沈于州替她掖了掖毯子,他能看得出来,这次的案子对苏鸣汐有很大的触动,虽然他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白可琪送到医院去后不治身亡,经过黄法医的解剖,她是在刑侦支队赶到前就服用了毒药。 唐槿破解了白可琪的电脑,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浏览着里面的东西,唐槿瞪大了眼睛,脸色严肃地唤了一声:“沈队长!” 沈于州刚好帮苏鸣汐做完口供,看到唐槿的脸色,两人对视一眼,走过去,唐槿把电脑推过去,苏鸣汐看到屏幕上有一只知更鸟的图案,她一愣,露出了震惊凝重的表情。 苏鸣汐喃喃道:“这是……树轮的图案。” 沈于州看着她:“树轮?白可琪也是树轮的人?” “不可能……”苏鸣汐喃喃道,“我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唐槿说道:“我查了白可琪的背景,她从小就在国外长大,也不像之前那两个人一样,有一个时期的空白,我想,她小时候应该没有加入过树轮。” 沈于州皱起眉:“白可琪小时候没有加入过树轮,那她为什么会有树轮的图案?” 苏鸣汐沉吟了许久,眼神变得幽深,如同静夜的月光:“她不是小时候加入的,她现在就是树轮的成员,还有人,在我父亲解散俱乐部后,继续运营着树轮。” 众人沉默了一下,唐槿的眼神愈发深沉,沈于州皱起眉:“到底是什么人,做出这种事情,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苏鸣汐没有说话,唐槿开口道:“这么说来,我们的确应该去追查树轮的成员。” 沈于州表示赞同:“苏小姐,你还记得树轮有哪些成员吗?” 苏鸣汐的脑袋一阵眩晕,她捂着额头,喃喃道:“我……记不太清楚了,我小的时候出了一点事情,杨清渺和陆兆峰出现以后,慢慢唤醒了我的记忆……” “也就是说……你回想不起来树轮的全部成员。”沈于州说,“那么……詹先生呢?” 苏鸣汐回答道:“那个时候又夏哥去国外了,树轮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也许……我应该向我的父亲寻求帮助了。” 沈于州顿了一下,有些惊讶:“苏云?” 苏鸣汐点了点头。 离开淮城公安局,苏鸣汐拿出手机,联系了詹又夏,詹又夏沉吟半晌,道:“鸣汐,我会去联络老师,不过……这些事情不能全部告诉老师,不然,他会彻底关闭你的思维宫殿。” 苏鸣汐沉吟半晌,说道:“我明白。” 傍晚,中式庭院里,詹又夏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垂着眼眸,神情恭敬小心:“老师,您和师母身体还好吗……?” 唐槿站在照片墙上,上面贴着树轮的图案,还有杨清渺、陆兆峰的照片,唐槿将白可琪的照片也贴了上去,眼神幽暗阴沉。 宁市,城郊某教堂,礼拜日。 伴随着钢琴的声音,志愿者给每一个人分发了一块饼干,伴随着神圣的音乐,教堂里的人把饼干送进口中,天花板上雕刻着天国的盛景。 淮城,周一早晨,唐槿咬了一口葱油饼,打开电视,上面正在播报一条新闻。 “宁市接连出现两起杀人事件,嫌疑人欧某当街砍杀路人,称自己受到了神明的感召……” “嫌疑人范某持菜刀于网吧砍杀十三名青少年,并称自己是为民除害……” 唐槿啧啧了几声,摇头道:“真可怕,连着两个人都这样,是巧合吗?” 沈于州喝了口茶,说道:“工作了这么久,你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巧合吗?” 唐槿耸了耸肩,他转过身,看到了桌上摆着一盒甜点,他愣了一下,疑惑道:“这是哪位发的福利呀~?” 沈于州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万遥安接嘴道:“是商小姐,说晨跑的时候看到蛋糕店出了新品,所以买来给沈队长的,我们也顺便沾点光了~” “商小姐吗……”唐槿伸出手,想要去拿甜点,沈于州盖上盒子,唐槿缩回手,倒吸一口凉气。 “啧啧,沈队长,你干什么?” 沈于州神情淡漠道:“这盒东西,我会还给商小姐的。” 唐槿和万遥安对视一眼,饶是沈于州如此迟钝,也知道了商宁对他的心意,不过现在看来,沈队长对商小姐没有那个意思,准备彻底斩断了啊。 沈于州转过身,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沈于州接起来,听着里面的声音,沈于州的脸色瞬间严肃,他挂断电话,说道:“西城区发生一起无差别杀人事件,所有人出动。” 众人严肃:“是!” 万事委托事务所。 苏鸣汐正襟危坐,一缕茶烟缓缓飘到空中,苏鸣汐小心翼翼地抬眼,在她对面,坐着一个狐狸眼的俊美男人,男人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看不出年龄感,黑色柔顺的头发,挺拔宽阔的肩膀,如同雕琢一般完美的面容。 男人喝了口茶,苏鸣汐轻声唤:“父亲……” 男人狐狸眼一抬,将茶杯放下,苏鸣汐眨了眨眼睛,苏云开口道:“我接到又夏的电话,就立刻赶来了,你这个孩子,怎么出了事也不告诉我和你妈妈?” 苏鸣汐小声说:“你和妈妈都很忙,我……” “小汐。”苏云正色道,“你应该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最重要的。” 苏鸣汐抬起头,看着苏云,她鼓起勇气,问道:“父亲,能告诉我当年树轮,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真的是因为我,才解散树轮的吗?” 苏云沉默了半晌,他开口道:“没错。” 苏鸣汐的心头一震,果真……她黯然道:“我……是蛀空树木的白蚁吗?” 第95章 记忆中的少女 苏云皱了皱眉:“白蚁?你?” 苏鸣汐点点头,轻声道:“陆兆峰告诉我,我曾是他们的领军人物,而且,我给他们传达的思想,十分的偏激可怕,也许,我的本性就是极其恶劣的,所以父亲您才会关闭树轮。” 苏云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她手上,柔声说:“小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关闭树轮,是为了保护你,你并不是白蚁,真正的白蚁,另有其人。” 苏鸣汐抬眸看他,苏云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缓缓叹了一口气,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处理了一个案件,一个女孩,用心理暗示教唆自己的父亲,杀死了许多人,最后,她也用同样的方法,让他父亲坠楼自杀。” 苏鸣汐一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问道:“那个女孩……当时多少岁?” 苏云的眸子幽深,仿佛翻涌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他薄唇轻启:“她那年,正好七岁。” 苏鸣汐不可置信:“七岁?!那还是一个孩子,她怎么做到的?” 苏云端起茶杯,沉声道:“她带我去看了她的记忆宫殿,非常庞大、华丽,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有些太可怕了,我永远记得,她用空洞的瞳孔看着我,对我说,她的宫殿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要去寻找更广阔的世界,她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我很难想象,完全打开的她,会对这个社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于是……我关闭了她的记忆宫殿。” 苏鸣汐说道:“父亲,您的做法是正确的。” “也是因为她的案件,我有了创立树轮的想法。” 苏鸣汐低垂着眼帘,沉默了许久,问道:“父亲,她叫什么名字?那个女孩。” 苏云看着苏鸣汐的眼睛,用低沉好听的声音说出一个名字:“何念。” 何念……这个名字让苏鸣汐脑袋一阵眩晕,她捂住额头,喘着粗气道:“我见过她,我见过何念,对不对?” 苏云喝了口茶,点点头道:“没错,你见过何念,在你五岁的时候,我将你带到了树轮,那里虽然是天才俱乐部,但你的智商超过了所有人,所以你在俱乐部里,依旧是独来独往。” 听着苏云的话,苏鸣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幼年时的她孤独地坐在角落里,自己下着一盘棋,直到某一天,一只纤细的素手将一枚棋子按在了棋盘上,苏鸣汐缓缓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笑着的唇。 苏云的声音响起:“我不知道何念是怎么找上你的,我和你妈妈只发现你开始和其他人交际,你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朋友,我们当时很高兴,觉得树轮总算也为你创造了一个乐园,但是后来,我开始发现不对劲。” 苏云的眼神变得冷冽:“你总是一个人去树林,好像在和什么人密会,而围在你身边的人,也开始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他们开始收集罪犯的资料,甚至频繁地和罪犯接触,他们只是一群孩子,我实在担心他们的安危,直到有一天,一个叫明的女孩找到我,告诉我你在教唆那群人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事情?” “……你说,你们是神。” 苏鸣汐瞪大了眼睛,父亲的话和陆兆峰一模一样。 “你们的智慧远超于常人,所以这个世界的规则应该由你们制定,想要让植物茁壮成长,首先就要除虫。” 苏鸣汐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说……我们打算,将那些挑选出来的人……当成害虫除掉?” 苏云点了点头,他半掩的眸子里满盈复杂的情绪。 “是的,让我听到那句话,我就知道是何念,她小的时候,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苏鸣汐握紧拳头,呼吸急促。 “所以我一听到,就知道是何念,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开记忆宫殿的,但是她主动找我见面,就在树轮的地窖里,她对我说,你是她种下的玫瑰,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让玫瑰盛开。” 苏鸣汐感觉心口一阵钝痛,原来如此,就连白可琪的案子,也是何念在后面一手操作吧?那包种子,还有那本书,都是何念在告诉她,她回来了。 苏云说道:“那一晚之后,何念就消失了,我关闭了树轮,也封锁了你的记忆宫殿。” “原来如此,被我遗忘的人是何念,锁在记忆宫殿里的也是何念……” 苏云的神色变得十分凝重:“所以,当又夏联系我,说起这些事情,我猜到是何念回来了,她想要唤醒你的记忆。” 苏鸣汐眉头紧锁,苏云说道:“小汐,你们不该瞒着我的。” “父亲,我……”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小汐,这件事情,很明显就是何念,她在教唆树轮以前的成员,甚至有可能,她在继续发展树轮,那位白小姐就是她的新成员。” 苏鸣汐喃喃道:“她做这么多事情,每一桩案件对应格林童话里的一个故事,就是在告诉我,她回来了?” 苏云点了点头,苏鸣汐的眼神沉重,这时,静姐走了进来,拿着手机,说道:“苏先生,鸣汐,你们看新闻了吗?” 苏云和苏鸣汐同时看向静姐,静姐打开电视,上面正在播报:“西城区北奥广场发生一起无差别伤人事件,一名年轻男子持刀冲进人群乱砍,警方迅速赶到现场控制住犯罪嫌疑人。” 屏幕上,沈于州将一个目光凶狠的男人压在地上,戴上手铐。 “沈队长……”苏鸣汐站起身,苏云眉毛一挑,靠在了椅背上。 “他就是那位沈队长啊?” 电视上继续播报:“目前已造成三人死亡,七人受伤……” 突然,被压倒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瞪着血红的眼睛,怒视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感召,这一切,都是神明的感召!!!” “这人疯了吧?”静姐抱着胳膊说。 她转过身,看到苏鸣汐和苏云眯起眼睛,露出了一摸一样的表情。 “不愧是亲父女啊……”静姐喃喃道。 第96章 背后操纵的神 西城区,北奥广场。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熙攘街道此刻拉上了警戒线,地上躺着几具尸体,被盖上了白布。 沈于州站在路边,询问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当时的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目击证人惊魂未定,说道:“当时,我正准备去搭公交上班,突然听到有人尖叫,我回过头,就看到那个男人拿着砍刀在人群中乱砍,他浑身都是血,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嘴里一直在说,‘这是神的旨意,清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害虫。’” “清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害虫……”沈于州呢喃道,这时,一个好听的,如同清风拂过的声音响起:“凶手的行凶轨迹大多是直线,说明他目标明确,这应该是无差别杀人。” 沈于州身体一震,缓缓转过头,看到苏鸣汐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已经年过中年,但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他的身姿高大挺拔,俊美如同雕刻般的眉眼中,透着几分时光沉淀后的成熟英挺。 “苏老师……”沈于州往前走了一步,眼里带着隐隐的兴奋和不可置信。 苏云挑了挑眉,仔细看了他几秒,有些惊讶道:“我记得你,十年前,h市,潭龙高中谋杀案,你的班主任被怀疑成凶手,那时候只有你,坚定不移地相信你的老师。” 沈于州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拘谨和兴奋:“是的,真没想到苏老师您还记得。” “是啊。”苏云狐狸眼一眯,微笑着说,“当时还是你提供了重要的线索,你当队长了?不错啊。” 沈于州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看向苏云身边的苏鸣汐,脸色一僵,突然反应过来可能苏云的出现,是因为苏鸣汐出了什么事,他看向苏鸣汐,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鸣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鸣汐?苏云挑了挑眉,随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神却有些阴暗,他转头看向苏鸣汐:“你们两个关系真好啊。” 苏鸣汐眨着小鹿一样的大眼睛,没有说话。 苏云缓缓转过头,呢喃道:“这件事情压后再说,现在……” 苏云看着地上的血迹和法医的画线,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瘦弱的男人,冲进人群挥动砍刀,任由血液横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云的狐狸眼变得锐利,瞳孔深处揉杂着冰冷的光芒。 “凶手是孤僻型人格障碍,在日常生活中回避与他人的身体接触和交往,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缺乏同理心。” 苏鸣汐继续说道:“凶手的性格极其偏执,应该有一个不幸的童年。” 两人一唱一和,万遥安走了过来,走到沈于州身边,问道:“这个男人……是苏小姐的父亲?” 沈于州点了点头。 万遥安啧啧赞叹:“只是看了一眼现场就做出了凶手的心理侧写,我总算知道苏小姐的天赋遗传自谁了。” 沈于州看着苏云,眼底流露出隐隐的钦佩和崇拜,突然,苏云感觉到背后袭来一股热烈的视线,好像是野兽一下子锁定了他的猎物,苏云迅速转过身,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男人有一张娃娃脸,一双眼眸澄净清澈,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直直地望向苏云,不知为何,苏云觉得他有些眼熟。 男人走了过来,沉默了几秒,露出笑容:“您就是苏小姐的父亲吧?我是刑侦支队一队队员,我叫唐瑾。” “唐瑾……”苏云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随即脸上露出了他一贯的狐狸一般的笑容,“你好,唐警官。” 唐瑾的眼底闪过一缕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但瞬间淹没在浅笑中。 凶手当场被抓获,根据调查,他叫王佐禹,31岁,便利超市收银员,家住在城市边缘,没有前科。 行政支队特邀苏云给凶手做详细的犯罪心理侧写。 苏云要了一间完全隔音的房间,门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万遥安、姚玉荷和唐瑾挤在窗前,三颗脑袋起起伏伏,彼此推搡。 沈于州和苏鸣汐走到他们身后,苏鸣汐踮了踮脚尖,费力地往窗户里面张望,沈于州见状,走过去,抬起手里的文件夹,拍了一下唐瑾的脑袋,唐瑾哎哟一声,捂住头转过身,嘴里嘟囔:“沈队,很痛诶……” 沈于州挥了挥文件夹,道:“你们让开点,真是大惊小怪。”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让出一条路,沈于州清了清嗓,没说话,苏鸣汐走了过去,透过窗户,她看到父亲坐在凶手王佐禹的对面,王佐禹戴着耳机,面无表情,苏云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他惯有的悠闲和玩味,仿佛身处维也纳音乐大厅。 苏鸣汐盯着苏云,突然,苏云开口说话了,嘴巴一张一合,苏鸣汐迅速转述出来:“刚才听的这几首歌里,如果只能选择一首,你选第几首?” 众人惊讶地看着她,沈于州反应过来:“你会读唇语?” 苏鸣汐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王佐禹木然掀唇:“第三首吧。” 苏云歪了歪脑袋,眼里依旧泛着温和的笑意。 “第三首……阿尔比诺尼《g小调柔板》,王先生好像喜欢比较悲观的乐曲。” 苏云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打开,笔尖在纸上旋转飞舞,王佐禹望着他的手,突然开口道:“我喜欢悲伤的乐曲,所以我是一个悲观的人,如果我选择第二首乐曲,我就是一个暴躁易怒的人,而选择第五首乐曲,我在您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对吧?” 苏云的笔尖停住了,他的手微微颤抖,但他很快恢复正常,抬起头。 “王先生对心理学也感兴趣?” 王佐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得意、愧疚、愤怒、愚弄……所有苏云在变态连环杀人犯的脸上看到过的情绪,在这个男人身上都没有,他甚至不像活人一般散发着气息,男人像是这个房间里一个普通的家具,也许是一把椅子,也许是一盏电灯。 过了许久,苏云打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到苏鸣汐凝重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一切。 “你又读了我的唇语,是吧?” 苏鸣汐点点头,她转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沈于州,说道:“沈队长,王佐禹整个人处于剥离状态,也就是说,他的人格被肢解了,他没有任何为人的欲望和情绪,更不可能有杀人的冲动,他现在,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沈于州皱了皱眉,惊讶道:“但是他的确犯下了血案,持刀杀人,难道是因为……” “神的感召。”苏云开口道,“王佐禹杀人,自称是受到了神的感召,也就是说,王佐禹被洗脑了,我们要抓的,是他背后,提着线操纵他的‘神’。”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更为凝重。 第97章 保护 刑侦支队来到王佐禹居住的小区,这里是淮城边缘,仿佛被热闹的都市抛弃,老旧的街道,参差不齐的店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酸味。 王佐禹租住的小公寓在顶楼,空间狭窄逼仄,苏云和苏鸣汐站在客厅,苏云看着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喃喃道:“王佐禹已经出现了强烈的自我厌恶,他不认同自己为人的身份。” 姚玉荷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有很多衣服都还在装在箱子里,她扭头,报告这一发现:“沈队,王佐禹可能刚刚搬来这里不久。” 沈于州闻言,立刻对唐瑾说:“唐瑾,调查一下王佐禹这几年的居住地。” 唐瑾拿出手机,打开gxy,搜索王佐禹,他说道:“王佐禹是三个月前搬来淮城的,他之前一直居住在……宁市。” 沈于州一愣,目光变得沉重。 “宁市……之前有两起无差别杀人都发生在宁市。” 走出房间,苏鸣汐迎了上来。 “沈队长,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王佐禹是宁市人,王佐禹案可以和宁市两起无差别杀人案并案调查,我回局里申请,今天大家可能要熬夜研究案例了。” “是!” 苏鸣汐急忙说:“我也来。” “咳咳。”一阵声音响起,苏鸣汐缓缓回头,看到了笑眯眯的苏云。 “鸣汐。” “是,父亲……” “我们好久没见了,今晚和又夏一起吃个晚饭吧。” 苏鸣汐咽了口唾沫,轻声道:“好……” 夜晚,淮城公安局,刑侦支队,沈于州从高高的卷宗里抬起头,疲惫地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万遥安递上一杯咖啡,道:“奇怪,唐瑾怎么在这个节骨眼请假?” “你还不知道吗?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请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对啊……神神秘秘的。” 城郊,一处无名墓地。 其实这里看不出是一块墓地,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旁边摆放着白色的鲜花。 戴着连帽衫的唐瑾直起身,黑夜中,他的眸子若明若暗。 “雅寒,他忘记了,他不记得我们了。”唐瑾握紧了拳头,“还记得他当初找到我时,说得有多么好听,‘这是只属于我们这类人的,不会受到伤害的天堂,我们可以找到温暖、归宿,永远不会被抛弃’,那时候,我把苏云当成拯救我的神,但是,你死了,树轮也马上解散,我今天见到苏云,他却完全不记得我了!给我们希望,再将我们抛弃,这比彻头彻尾的绝望更令人痛苦……” 唐瑾低着头,几颗眼泪砸了下来,落在了草地上,消失在泥土中。 城郊,远离喧嚣的中式别院。 四人坐在院子里,桌上的小火锅咕噜咕噜冒着泡。 苏鸣汐穿着旗袍,盘着头发,低垂着眼帘不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苏云,詹又夏坐在苏鸣汐身边,而他的对面坐着高峻。 苏云笑眯眯的,和年轻时相比更多了几分闲适,如同道行千年的狐狸。 没有人说话,锅里一个香菇浮了起来,高峻眼疾手快,夹起来,放在了詹又夏碗里。 “詹老师,你爱吃的芝士香菇……” 詹又夏挑了一下秀气的眉,看着眼前的男人:“高队长的假期不是结束了吗?” 结果他今天一推门就看到高峻站在池塘边喂金鱼,那些鱼都快被他撑死了,詹又夏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拍他脑门上,老师却很热心地留他一起吃饭。 高峻摸了摸脑袋,一脸爽朗地说:“是这样的,局里最近在进行岗位调动,我可能要被调到淮城,所以先提前来进行一些交接工作。” 要被调到淮城?詹又夏咬了口香菇,没有说话,苏云饶有兴致地看着高峻。 “高先生很眼熟,我应该见过你吧。” “见过见过。”高峻急忙说,“小时候,我和詹老师一起破过一个案子!” “什么破过案子,太夸张了。”詹又夏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不就是救了你邻居家的小女孩吗。” “嘿嘿嘿,那可是我们第一次搭档,对吧。” 高峻挤眉弄眼,詹又夏完全不理他,苏云笑了:“原来如此,高先生是我们又夏的好朋友啊。” “老师!”詹又夏急忙反驳,“我跟他才不是朋友!” 高峻一脸高兴:“老师,您真是慧眼如炬啊~!” 詹又夏瞪着他:“你跟着叫什么老师?” 苏鸣汐埋头吃菜,心里想着,很好,就这样,他们聊天,把注意力转移掉,不要提到她的事情,然而下一秒,苏云的狐狸眼就看向了她。 “鸣汐。” 苏鸣汐身体一抖,往嘴里不停地塞东西,像只小花栗鼠。 苏云夹起一块青菜,漫不经心地问:“你和那位沈队长,是什么关系?” 苏鸣汐愣了一下,小声说:“朋友。” “是吗?”苏云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但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你们这次,实在太不像话了。” 詹又夏和苏鸣汐放下碗筷。 “如果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是何念,那你们就像是蜘蛛网上飞虫,案板上的鱼肉。” 詹又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老师,都是我的错,最开始,我以为我可以解决这件事情,我可以保护鸣汐,我怕您知道了这件事情,会……” “就彻底关闭她的记忆宫殿,对吗?”苏云的声音响起,“我会这么做的。” 闻言,苏鸣汐瞪大了眼睛,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不停摇头。 詹又夏急忙说:“老师,如果这样,鸣汐就不是她自己了。” 苏云看着苏鸣汐,神情少有的严厉。 “鸣汐,我不愿意让你接触太多的案件,也是这个原因,这样的生活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苏鸣汐反驳道:“可是您和母亲,也是在这样的生活中相识相爱的啊……” “我们不一样。”苏云微微皱起眉,“你被一个人盯上了,那个女人在幼年时展露的智慧都令我心惊。” 苏鸣汐不说话了。 苏云站起身,看着两人,缓缓开口:“鸣汐,你是我的女儿,不管做什么我都会保护你,我知道……什么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饭桌上又是一阵沉默,高峻紧张地看着几人,过了一会儿,苏云脸上又露出了笑意。 “好了,你们年轻人慢慢吃,高先生,谢谢你做我们又夏的朋友,他是个麻烦的孩子,还请你多担待了。” 高峻一口菜没咽下去,苏云转身离开了,詹又夏和苏鸣汐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桌上的火锅还在冒烟…… 第98章 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王佐禹杀人案和宁市的两起案件正式并案调查,沈于州、唐瑾和万遥安将前往宁市。 出发之前,沈于州坐在jeep车上,望着窗外,万遥安疑惑地看着他:“沈队,你在看什么?” 唐瑾勾唇笑了笑,说道:“沈队在等苏小姐吧?”沈于州的肩膀一抖,他挠了挠后脑勺,清了清嗓:“胡,胡说什么呢?” 唐瑾的眼眸明暗交杂,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他说:“沈队,你放弃吧,苏云不会让苏小姐跟着一起来的。” 沈于州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唐瑾,唐瑾侧着脸,轮廓在阴影中看不真切,这时,车窗传来敲击的声音,沈于州转过头,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女孩趴在窗边,沈于州皱了皱眉头,女孩取下口罩,露出一张娇小可爱的脸颊。 “苏小姐?”沈于州有些惊讶,打开车门,苏鸣汐坐上副驾驶,眨了眨大眼睛,说道:“沈队长,你们要去宁市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唐槿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说道:“苏小姐,你不陪伴你的父亲吗?” “啊,我父亲啊,他,他……”苏鸣汐没有正面回应,她说,“总之,我们快出发吧,从淮城到宁市应该有四个小时的路程。” “是啊。”沈于州看了一眼时间,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 城郊别院,詹又夏在院子里不停踱步,高峻坐在榕树下,摸了摸额头。 “詹老师,你别走来走去的,看得我头都晕了。” 詹又夏停下脚步,看着池里的金鱼,叹了口气,高峻起身,拿起一包鱼食走到他身边,投喂着池里的金鱼,开口道:“詹老师,你已经答应让苏小姐离开了,现在又何必烦恼呢?” 詹又夏低垂着眼帘,低声道:“你不明白,鸣汐是老师和师母托付给我的,我同意鸣汐去宁市,老师知道了,会非常生气的。” 高峻看着吐泡泡的金鱼,漫不经心地说:“我认识的詹又夏,不会被任何人的思想左右,你现在之所以苦恼犹豫,是因为你也不确信,让苏小姐继续染指这些事情,是好是坏吧?”詹又夏愣住了,高峻继续说:“詹老师,不用担心,做你认为对的事吧。” 詹又夏望着他的侧脸,低头浅浅勾了一下唇角,从高峻手心里捻了一撮鱼食,洒进池子里,嘴里说:“喂金鱼这么好玩吗?你每次来我这儿都喂金鱼。” “……詹老师,鱼食可是我买的。” jeep车上,唐槿和万遥安靠在后座,睡得横七竖八,苏鸣汐靠着副驾驶的枕头,闭着眼睛。 梦境里,她又回到了童年时期的那栋白色屋顶洋房,看不清面容的少女在和她玩捉迷藏,苏鸣汐在树林里寻觅着,耳边时不时回荡着女子清脆的笑声。 何念……这个名字在苏鸣汐的脑海中出现的那一刻,她睁开了眼睛,沈于州正在停车,宁市到了。 尽管已经是傍晚,一行人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宁市公安局。 宁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总队长接待了他们,并给了他们案件的全部资料,会议室里,ppt上放映着两起凶案嫌疑人的照片。 总队长余珂说:“唐小凤,女,46岁,公司保洁人员,上个月15日,她持刀冲进展销会,无差别砍杀群众,造成四人死亡,七人受伤。” “周震东,男,23岁,无业游民,7日醉酒后持斧头在街头砍人,造成七人死亡,五人重伤。” 沈于州开口道:“王佐禹和他们很相像,他之前也是宁市人,也许,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关联。” “我们已经调查出来了。”余珂出示一张照片,一群人站在教堂前,穿着统一的服装。 “唐小凤、周震东、王佐禹每周都会去西郊的彼得大教堂,并且一起参加集会,他们在行凶时,都自称是受到了神的感召,所以我们怀疑,这几人是在教堂里被洗脑,在这些无差别杀人案的背后,也许还藏着一个幕后黑手,甚至是组织。” 沈于州看着照片,赞同地点了点头,苏鸣汐突然站起身,大步走过去,拿起电子笔,圈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余珂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沈队你们特聘的专家苏小姐是吧?苏小姐,你圈出这几个人,是什么意思啊?” 苏鸣汐的眼眸像猫儿一般透彻,她开口说道:“这几个人,是最有可能犯案的。” 沈于州几人都是一脸平常,余珂惊讶地看着她,问道:“苏小姐,你凭什么这么说?” 苏鸣汐回答道:“他们身上,有和王佐禹一样的气息,同样的孤僻型人格,内心没有安全感,这样的人很容易受到他人的暗示和影响,因为他们的内心极度渴望一个集体的归属感。” 余珂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眨了眨眼睛,说道:“不是,你仅凭一张照片,就能判断谁有犯罪倾向,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余珂笑了起来,他转头看到沈于州唐槿万遥安都是一脸正经,他的眉角抽搐,嘟囔道:“你们不会是认真的吧?” 苏鸣汐认真地看着余珂,樱唇轻启,说道:“余队长,你的妹妹快要大学毕业了吧?” 余珂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你听谁说的?” “进你办公室的时候,你桌上摆着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但是你并没有戴结婚戒指,以你的年龄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女儿,只能是妹妹了,照片上的时间是四年前,她身边有行李箱,身后的背景是大学,那是她入学第一天照的吧?照片旁边的广告传单有珠宝、口红、服装和香水,你在苦恼送什么毕业礼物给妹妹吧?” 余珂听得一愣一愣的,眼里的震惊逐渐扩大,苏鸣汐看着他:“建议你可以考虑第三张传单上面的登山服,你的妹妹不爱化妆,而且第三张传单褶皱最多,说明你很了解你妹妹的喜好,不必再犹豫了余队长,追随自己的心。” 余珂张大了嘴,过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苏,苏小姐真是厉害……” 见识到了苏鸣汐的本事,余珂开始着手调查她圈出来的人的身份,一夜过去,得出了结果。 第99章 钢琴师 清晨的会议室,所有人都是轮班,睡了不足四个小时,沈于州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面前摆着一杯咖啡,苏鸣汐打了个呵欠,沈于州把咖啡放到她面前,默默地替她加糖和奶。 余珂拿起一叠资料,说道:“郑风,男,32岁,大学教授,安静,女,46岁,家庭主妇,向问,男,27岁,游戏主播,这些是苏小姐圈出来的人的基本资料。” 苏鸣汐喝了口咖啡,猫儿般黝黑的瞳孔锐利:“看来那个教堂,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沈于州沉吟半晌,和余珂一致决定,便装去彼得教堂暗访。 下午,彼得教堂,唐槿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万遥安坐在第一排,沈于州和余珂坐在第三排,沈于州望着彩虹玻璃边的苏鸣汐,斑斓的色彩投映女人白皙精致的侧脸上,睫毛上落了光尘,无意识地抖一下,就像星光揉碎在眼底。 沈于州望得出神,余珂看了一眼,抱着胳膊低声说:“沈队长喜欢苏小姐啊?” 沈于州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余珂嘿嘿两声,看着前方,说:“我比你年长,这些事情,我都懂,不过,苏小姐是个厉害人物,一眼就能看穿一个人,而且我看你的反应,你很了解,她是怎样的人对吧?” 沈于州沉默了,余珂叹息一声:“爱上天才,就像飞蛾扑火,人人都仰慕那道光线,但是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 这时,一阵钢琴声响起,众人起立唱歌,苏鸣汐透过教徒严丝合缝的,如同林立楼宇的肩膀,看到了弹琴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留着黑色的中长头发,面容削瘦,眉目间带着忧郁的气质,看上去像一个诗人,或者是流浪的艺术家。 苏鸣汐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一个被烟头烫过的伤痕,那种程度,绝对不是不小心,是用燃烧的烟头深深杵下去,才会造成的疤痕。 男人的琴声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苏鸣汐忍不住张嘴唱歌,这时,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 “发现郑风,他坐在我的斜前方。” “沈队,我也发现了安静和向问,他们都坐在第五排。” 苏鸣汐顺着他们的描述望去,她看见那三个人瞪大了眼睛,微微昂头,梗着脖子,大声唱着歌,他们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苏鸣汐微微皱起了眉,郑风安静和向问都是孤僻安静的性格,就算来教堂应该也是为了追求平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波动呢? 突然,苏鸣汐注意到,这三人的情绪和钢琴师紧密相关,钢琴师弹到节奏激烈处,他们的眼珠子都仿佛要瞪出来,脖子被拉扯得通红,苏鸣汐眼神一沉,望向钢琴师,男人抬起修长的手指,落下最后一个音,他缓缓抬起头,满眼沧桑地望着屋顶的圣母画像,苏鸣汐缓缓皱起了眉。 彼得教堂门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苏鸣汐说:“整个祈祷过程没有任何问题,我想,如果凶手是在教堂中受到了神的感召,应该不是在祈祷仪式中。” 余珂摸着下巴,疑惑道:“那幕后黑手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给他们洗脑的呢?” “音乐。”苏鸣汐的声音响起,“那个钢琴师。” “钢琴师?” “在钢琴师弹琴的时候,郑风、安静和向问的神情十分激动,钢琴师在弹琴时,故意升高了第四音级,这很容易让人从听觉上造成不安,情绪敏感的人就会被他煽动。” 车里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万遥安发挥自己的社交才能,打听到了钢琴师的名字和来历。 “他叫董绍杰,27岁,是两年前加入教堂,成为钢琴师的,教徒们说董绍杰性格安静,不怎么和人交谈,但是有的教徒说,他们觉得董绍杰的琴声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却又平和的感觉。” 沈于州看向唐槿:“唐槿,查一下董绍杰的家庭境况和社会关系。” “好。”唐槿拿出手机,打开gxy,余珂在一边看着,啧啧称奇:“所有人的资料你都能查到吗?沈队长,你们静北市公安局真是人才辈出啊。” 唐槿输入董绍杰的名字,查阅着资料和照片,微微皱起眉,说道:“没有…… ” “怎么了?”沈于州回过头,唐槿说:“查不到董绍杰的资料。” 苏鸣汐闻言愣住了,万遥安惊讶地问道:“怎么可能呢?” “只能说明,董绍杰的名字是假的,或者说,有人抹去了他的过去。” 黑色轿车内陷入了沉寂,众人都感觉到,这一切的背后,笼罩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沈于州提议,轮流盯梢董绍杰,等待他露出马脚,商议过后,一行人在宁市住下了,余珂安排了离彼得教堂最近的酒店,夜深了,酒店房间里,苏鸣汐从浴室里走出来,擦着头发,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白天听到的钢琴声。 苏鸣汐的手顿了顿,神情有些恍惚,一团模糊的光晕中,那个看不见脸的少女缓缓朝她靠近。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苏鸣汐回过神来,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沈于州站在门外,男人穿着便装,高大的身材如同一座山,他低头看着小猫一样,头发湿漉漉的苏鸣汐,耳朵红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转过头去。 “我打扰了吗?苏小姐。” “没事。”苏鸣汐擦了擦头发,眨着大眼睛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沈于州清了清嗓,低声说:“明天轮到我盯董绍杰,你……要和我一起吗?” 苏鸣汐点了点头,说:“好。” 沈于州依旧不敢看她,只是小声说:“你早点休息吧。” “沈队长。”苏鸣汐叫住了他,沈于州停下脚步,苏鸣汐踮起脚尖,给沈于州整理了一下衣领。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失?”沈于州呼吸一窒,苏鸣汐刚刚洗完头,发丝间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犹如一条潺潺的河流,撩拨着沈于州的呼吸和心弦,沈于州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苏鸣汐疑惑地看着他。 “早,早点休息。”沈于州说完,转过身,大步离开了,苏鸣汐看了眼自己白皙的双手,然后缓缓放下。 第100章 神的孩子 第二天,宁市的街道熙熙攘攘,咖啡厅外,有两个身影,沈于州穿着浅色的夹克,坐在玻璃窗边,苏鸣汐坐在他对面,戴着鸭舌帽,黑发披散,露出半张白皙小巧的脸。 两人装作喝咖啡看杂志的悠闲模样,视线却一直锁定坐在另一张桌子边的董绍杰,董绍杰很安静,周遭的人来来去去,他像一道不起眼的阴影。 过了一会儿,董绍杰起身,放下钱,大步朝前走去,沈于州和苏鸣汐也起身,默默地跟了上去。 离开咖啡厅后,董绍杰朝城郊的方向走,沈于州低声说:“看样子,他是要去教堂。” 两人小心翼翼地跟着董绍杰,半个小时后,彼得教堂的屋顶出现在两人眼前,沈于州跟上去,看到大门刚刚关上,他打开门走了进去,苏鸣汐正准备跟上他,却听到旁边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愣了一下,转过头。 沈于州走进教堂,里面正在进行祷告,他四处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董绍杰的身影,他转过身,发现苏鸣汐也不见了,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冲出门外,教堂外面空空如也。 一条长长的密道,董绍杰在前面走着,苏鸣汐在不远处,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跟着他。 通道有些狭窄,然后逐渐宽阔,最后豁然开朗,苏鸣汐看到了一尊雕像,张着一双翅膀,面容模糊扭曲看不清楚,雕像旁边有一架钢琴,烛火摇曳,琴面泛着冰冷的光泽。 地下室里还有一排一排的座椅,坐满了人,所有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苏鸣汐躲在门边,看到郑风、安静和向问都在其中,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董绍杰穿上黑袍,坐到钢琴前,他舒展了一下手臂,开始演奏圣歌,他把整首歌曲变了调,色彩变得阴郁,所有的黑袍教徒站起身,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唱起了扭曲变调的圣歌,歌声回荡在空荡的四壁,反射进耳朵里,苏鸣汐感觉阵阵头晕恶心。 她的眼前甚至开始出现幻觉,她急忙抬起手捂住耳朵,不知过了多久,令人不安的乐声停止了,苏鸣汐看到董绍杰走到了教徒面前,在他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白衣女子,女子长发齐腰,琉璃珠一般的瞳孔黑如点墨,她的脸上毫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生气。 董绍杰抬起手,说道:“各位亲爱的教徒,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被抛弃、背叛、伤害,正是因为亲爱的神给予了我们苦难,我们才被她选中,我们是真正特别的,天选之人!” “感谢神!”教徒们双手交叉,眼神虔诚,苏鸣汐眯了眯眼睛,没想到在神圣的教堂地底下,竟然隐藏着这样的一个黑暗的邪教组织。 “所以我们要为了神,奉献我们的一切,我们的精神,肉体!” “为神奉献一切!” “所以,如果有人受到了感召,他就应该行使神的心愿。” “我们静待感召!”教徒们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和荣誉。 董绍杰一脸满意,他放下手,看向白衣女子:“云芝,请你为大家分发神的碎片。” 白衣女子提着一个篓子,挨个给教徒们发东西,苏鸣汐倾身,想要看仔细,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苏鸣汐咽了口唾沫,教徒抬起手指着她,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声音回荡反射过来,尖锐得让人反胃,苏鸣汐捂住耳朵,几双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抬到了雕像前面,几个高大的教徒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控制着她,董绍杰和名唤云芝的少女走到她面前,黑色的长袍下,董绍杰的脸颊更为消瘦,甚至出现了凹陷的阴影,他俯视着苏鸣汐,沉声道:“入侵者,你可知你闯入了神圣之所?” 苏鸣汐眯了眯眼睛,脑子一转,迅速反应过来。 “不是的,我……是想加入你们的仪式。” 苏鸣汐眨着澄澈明亮的眼睛说,董绍杰和云芝对视一眼,董绍杰怀疑地看着苏鸣汐。 苏鸣汐清了清嗓,模仿着他们的语气说:“我也是被世界抛弃背叛的人,我在彼得教堂听到了董先生的琴声,受到了震撼和鼓舞,我想亲自向董先生表达仰慕之情,所以我才偷偷跟着你……听到你们的话,我彻底醒悟了,原来我也是被神选中的人!” 苏鸣汐伸出手,董绍杰和云芝被吓了一跳,苏鸣汐的眼神仿佛在眺望远方。 “我也想受到感召,你们愿意接受我吗?” 教徒们面面相觑,从他们的神情看来,他们已经渐渐相信苏鸣汐,下一秒,董绍杰捏住了苏鸣汐的下巴,猛地靠近她,苏鸣汐瞪大了眼睛,董绍杰的语气很阴冷:“别在我面前装,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身上,有和我们完全不同的气味。” 董绍杰从黑袍里掏出了一把刀,抵在了苏鸣汐的脖子上,苏鸣汐在这把刀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咽了口唾沫,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住手!” 众人回过头,看到穿着夹克,高大英俊的沈于州站在门口,沈于州大步跑过来,把苏鸣汐拥在了怀里,苏鸣汐瞪大了眼睛,沈于州大声说:“老婆,你怎么这么傻啊?!” 苏鸣汐眨了眨眼睛,老婆? 沈于州放开苏鸣汐,看着一脸懵的董绍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没办法让我老婆过上好日子,我们住在地下室里,欠下了一堆债,连孩子也不敢生……本来我和我老婆打算离开人世的,但是还好遇到了你们,原来我们是被选中的人,我们也想受到神的感召!” 苏鸣汐急忙配合地点头,董绍杰看了他们许久,终于缓和了神情,他将沈于州和苏鸣汐扶起来,露出了笑容:“欢迎两位!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神的孩子,神的孩子!”众教徒欢呼,云芝上前,将黑色的袍子披在两人身上,苏鸣汐想去拿篓子里的东西,云芝躲开她的手,戒备地看着她。 “你做什么?” 苏鸣汐一脸好奇地说:“我也想要一块,额,神的碎片。” “不行。”董绍杰厉声道,“神的碎片只有有资格受到感召的人才能拿到,你们才入会,资格还不够。” 第101章 万遥安的异样 苏鸣汐和沈于州对视一眼,只好作罢。 两人穿着黑袍,跟着一群教徒唱了许久的圣歌,直到精疲力尽,集会才结束。 离开前,苏鸣汐登记了两人的假名:林俊锋和周小羽。 回到宁市公安局,沈于州将情况一说,一行人当即决定,让二人继续用假身份潜伏,找出那个神秘组织和这几起无差别杀人案的关联证据。 以防董绍杰上网查他们,唐槿完善了和“林俊锋”和“周小羽”的所有身份资料,傍晚时分,暮色洒进了婚姻登记处的窗口,沈于州整理了一下衣服,嘴里嘟囔:“真的有必要做得这么逼真吗?结婚照ps不就可以了吗?” 唐槿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嘴里说道:“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呢?ps再真实也是有痕迹的,要是被发现了可是很危险的,你们现在是卧底知道不?再说了,和苏小姐拍结婚照,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沈于州一时语塞,他低垂着眼帘,高兴吗……他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雀跃。 真是卑劣啊沈于州,他在心里嘲笑自己。 门打开了,苏鸣汐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中式旗袍,盘着发,白皙的皮肤让她看上去像一颗光润璀璨的珍珠,画着淡淡妆容的眼眸如同一只小狐狸,眼神清澈,沈于州愣了一下,心跳逐渐加速。 万遥安和余珂赞叹道:“苏小姐真是漂亮。” “对啊对啊,新郎真是有福气。”万遥安笑着看向沈于州,苏鸣汐走到了沈于州身边,两人站在红幕前,摄影师举起摄像机,调整着位置。 “很好,新郎再离新娘近一点!” 沈于州咽了口唾沫,挨得苏鸣汐近了一些。 “很好,请两位微笑。” 沈于州和苏鸣汐露出了笑容,摄影师按下快门,把这一刻定格。 两人用假身份参加了多次集会,每次的流程都很相似,所有人起立,唱着跑调的圣歌,分发神的碎片,苏鸣汐和沈于州还是没有。 苏鸣汐知道,重复不断的行为可以使人在集体中逐渐失去自我意识,这是一种非常高效的洗脑手段。看来,董绍杰和那位云芝小姐并不是这个组织真正的首脑,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第五次参加集会,两人感觉,气氛有些不寻常。 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椅子边,也没有跟着钢琴唱歌,苏鸣汐也注意到,安静不在。 董绍杰弹完一首曲子,站起身,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表情说:“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又一位姐妹受到了神的感召,让我们用最真挚的心情祝福她!” 云芝拉着安静的手出来了,安静穿着一件血红色的袍子,她的脸色灰白,眼睛里却有一种压抑的兴奋,苏鸣汐微微皱起眉,果然如同她推测的,安静非常有犯罪倾向。 沈于州的眼神凝重,耳边响起了许多羡慕的声音。 “她受到感召了,真好。” “对啊,太羡慕了,她马上就要到神的身边去了。” “什么时候能够轮到我啊……” 沈于州和苏鸣汐身上带着微型对讲机,局里的余珂等人听得一清二楚,余珂低声分析:“看来这个所谓受到感召,就是无差别杀人。” 云芝从篓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沈于州和苏鸣汐终于看清楚,那所谓神的碎片,就是一块小麦色的饼干,安静的眼眸亮了起来,里面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安静接过饼干,大口咀嚼,饼干的碎屑从她的手指间抖落到衣服上,她进食的样子如同一头野兽,那块饼干仿佛沾着鲜血的生肉。 对讲机里传出咀嚼的声音,众人皱着眉仔细听着。 云芝看着安静吃饼干,突然间开口,唱起了一首歌曲,如果说董绍杰的琴声像是恶魔的舞蹈,那么云芝的歌声就像是海妖的吟唱,美丽凄婉,带着一种莫名神秘的吸引力。 万遥安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唐槿看到他的双手颤抖,关切道:“老万,你没事吧?老万?” 万遥安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呼吸有些急促:“我没事……” 唐槿看着他,狐疑地皱起眉。 吟唱结束,安静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扭曲夸张的笑容,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眼神十分疯狂。 离开彼得教堂的密室,回到公安局,专案小组立刻开会。 沈于州说道:“根据我们多天以来的潜伏卧底,那个组织用音乐不断地洗脑和控制他们的教徒,让他们受到‘感召’,造成严重的社会危害。” 苏鸣汐接着道:“云芝派发给他们的‘神之碎片’是饼干,我怀疑,那些饼干中有能够引起幻觉和精神恍惚的药物。” 余珂表示赞同,他说:“我们接下来会派两个支队的人紧盯着安静,沈队长,苏小姐,你们要继续埋伏在组织里盯梢。” 沈于州点了点头,散会以后,万遥安叫住了苏鸣汐,两人站在走廊里,苏鸣汐疑惑地问:“万警官,怎么了?” 万遥安沉吟了半晌,看着她,眼睛里满是为难:“苏小姐,那个发饼干的云芝,长什么样子?” 苏鸣汐愣了一下,一瞬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万警官,你想说什么?” 万遥安沉默了几秒,转过身去,抹了一把脸,说道:“没事,忘了吧。” 万遥安往前走了几步,苏鸣汐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皱起了眉。 淮城。 别院,詹又夏坐在庭院里,吹着夏日的凉风,高峻躺在树荫下,詹又夏喝了口茶,缓缓道:“高队长,你真的打算调到这里来?” 高峻眯着眼睛,听着蝉鸣,神情悠闲:“是啊,因为我觉得,你应该会留在这里,你放不下苏小姐,不是吗?” 詹又夏手托腮,脑袋微微偏了一下。 “你就非得跟着我是吧?” “那当然了。”高峻坐起身,身上都可以了些许草叶,他眨了眨眼睛,“我们是朋友嘛,最好的朋友。” 詹又夏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这时,庭院的白色铁门被推开了,苏云走了进来。 第102章 她长大了 詹又夏的手抖了一下,他握住自己的手腕。尽量保持平静,高峻的眼神一凛,看着苏云。 詹又夏站起身,轻声说:“老师……” “鸣汐呢?” 詹又夏沉默了。 苏云的狐狸眼里难得没有笑意,他看着詹又夏,又重复问了一遍:“鸣汐呢?” “……”詹又夏沉默了半晌,开口道,“老师,鸣汐去宁市了。” 苏云的眼神冷了下来,带了几分危险,高峻走过来,站在了詹又夏身边。 苏云沉默了半晌,叹息一声:“你们长大了,我知道,我不能过多的去干预。” 高峻看向詹又夏,詹又夏暗自松了一口气,苏云抬手抚额,喃喃道:“真是让我操心的孩子……又夏,我听静姐说鸣汐搬去了郊区,我打算去她的家里,直到她回到这里来。” 詹又夏点了点头,高峻自告奋勇:“我送你们去吧,刚好,我想熟悉一下淮城的道路。” 高峻开车把苏云、詹又夏和静姐送到了城郊,苏云看着静姐怀里的猫,静姐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介绍道:“苏先生,它叫索索。” 苏云看着猫儿琥珀般的瞳孔,语气温柔:“鸣汐从来没养过宠物,我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才会让你和又夏都跟着她。” 静姐挠着索索的下巴,说:“苏小姐把索索照顾得很好,她已经长大了,而且,沈队长也会帮忙喂索索。” “沈队长?”苏云的眼神有几分疑惑。 静姐点了点头。 “嗯,索索只吃沈队长做的猫食,对不对呀,索索,乖孩子~”静姐逗着黑猫,苏云陷入了沉思。 到了城郊的花园洋房,苏云的神色略有缓和。 “这个地方还不错。” 詹又夏关上车门,说:“老师,我帮您把行李拿下来吧。”詹又夏说完这话,却没有动,高峻心领神会,打开后备箱拎出大包小包的行李。 詹又夏和静姐聊着天走进庭院,高峻扛着行李跟在身后,一阵风吹来,苏云停下脚步,望着隔壁的洋房,詹又夏的声音传来:“老师,怎么了?” “隔壁住着什么人?”苏云问。 静姐瞄了一眼,说道:“不知道,好像是一位很爱弹钢琴的小姐,不过我们从来没过面,说起来,这段时间没有听到钢琴声了,难道是出远门了吗?” 苏云望着隔壁庭院里的玫瑰花,眼神逐渐变得冷冽。 宁市,两个支队的人盯了安静一个星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下午,唐槿把两张照片递给沈于州,沈于州接过来一看,是他和苏鸣汐的“结婚登记照”,沈于州急忙将照片翻过来,小声问道:“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 唐槿耸了耸肩,说道:“虽然拍登记照只是为了上传到网上做资料,但是我觉得这挺有纪念意义的,所以打印出来了,你拿给苏小姐吧。” “……这算哪门子纪念品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沈于州还是把照片收进了衣服口袋里。 在前往彼得教堂参加集会的途中,沈于州一直很沉默,与其说沉默,不如说他有些紧张,那张照片就紧贴着胸口,聆听着他的心跳。 “沈队长。”苏鸣汐的声音响起,沈于州的身体一震,他紧握着方向盘,若无其事地回应:“怎么了?” 苏鸣汐的大眼睛看着沈于州:“你和万警官认识很久了吧?” “老万?是挺久的了,怎么了?” “万警官……在找什么人吗?” “找人?”沈于州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凝重,“你为什么这么问?” 苏鸣汐说道:“万警官之前问过我云芝小姐的长相,我回忆每一个细节,云芝小姐在给安静饼干时,唱过一首歌曲,那是南方的小调,我记得,万警官也是南方人吧?” 沈于州踩下刹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嘴里呢喃:“难道说……” 苏鸣汐看着他:“沈队长,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沈于州紧握方向盘,看着前方,说道:“老万有一个妹妹,在他很小的时候走失了,老万最开始想当警察,也是为了找他的妹妹,难道,那个云芝小姐……” 沈于州不说话了,如果云芝真的是万遥安失散多年的妹妹……他不敢想。 苏鸣汐看着他的表情,宽慰道:“别想太多,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沈于州沉默了半晌,扬起笑容:“你说的没错。” 集会依旧在地下进行,重复的变调的圣歌,每个人脸上兴奋的表情,毫无变化的过程让人感觉到厌烦和麻木。 坐下后,董绍杰发表宣言,苏鸣汐看了看四周,小声问身边的教徒:“安静小姐呢?这段时间怎么没有看到她,她不是受到了神的感召吗?” “是啊。”教徒面无表情地说,“受到感召的人就不必再来参加集会了,要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为行使神的旨意做准备,安静……真是幸运啊。” “为什么这么说?”苏鸣汐问。 教徒脸上浮现出一丝僵硬苍白的微笑:“安静的家庭,其实很不幸福,她的丈夫酗酒家暴她,儿子又患有慢性疾病长期卧床,平时全靠她一个人打点零工撑起整个家庭,神看她可怜,所以选择了她吧。” 教徒扭过头,惨白的脸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林太太,你也不必着急,我们都会受到感召的,禁锢我们之物,将会被我们亲手打破。” 苏鸣汐看着他,男人的眼眸犹如一个深深的黑洞,她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却又巨大的无力感。 回到宁市公安局,余珂说着二三分队的情况:“安静没有什么异样,她每天的生活就是打工,买菜,回家,不过她特别辛苦,天不亮就出门,夜深了才回家。” 余珂拿出二三支队拍到的照片,苏鸣汐看到照片中的安静蓬头垢面,穿着泛黄的旧衣服,每天早出晚归,脸上写满了疲惫。 苏鸣汐想起每次集会时,安静都盘着整齐的发髻,穿着干净的衣服,这样看来,她只有在自己在乎的事情当中,才会格外注意外表。 或者说,只有在集会中,安静才是一个活人,苏鸣汐看着照片,仿佛看到了一个布满荆棘的泥潭,安静每走一步,都越陷越深。 苏鸣汐感觉到一阵头晕,捂住了额头,沈于州急忙扶住身形晃动的她,关切问道:“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鸣汐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 第103章 禁锢之物 苏鸣汐突然想起了那个教徒说的话:“禁锢我们之物,将会被我们亲手打破。” 难道说……苏鸣汐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她转过身,问余珂:“余队长,能让我见一见那几起无差别杀人案的凶手吗?” 余珂愣了一下,惊讶道:“现在吗?” 苏鸣汐点了点头。 余珂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说道:“我去安排。” 进审讯室前,沈于州对苏鸣汐说:“苏小姐,你打算……做什么?” 苏鸣汐凝望着他,平静地回答道:“我想要走进他们的世界,和他们产生共鸣,就像我父亲和又夏哥做的那样。”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沈于州却知道这件事情的意义是什么,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 “苏小姐,这样会不会很危险,你不是说过,在你坍塌的记忆宫殿里,关押着一个野兽,万一你将野兽释放出来……” 沈于州不说话了,苏鸣汐红唇紧抿,这件事情也是压在她心头的石头,尤其她现在知道了,那头有着锋利爪子,不停撞门的野兽,就是何念。 那个把她的大脑搞得乱七八糟的,可怕的女人。 苏鸣汐闭了闭眼睛,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沈队长,不用担心我。” 沈于州看着苏鸣汐清澈的眸子,那里面仿佛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沈于州握了握拳头,那两张结婚登记照放在他的口袋里,紧贴着他心脏的位置,他张了张嘴,说:“苏小姐,我……” “苏小姐,注意时间。”余珂走过来提醒了一声,两人仿佛如梦初醒,苏鸣汐深深地看着沈于州,沈于州的话噎在了嗓子眼里,他愣了几秒,开口道:“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隔壁房间看着你。” 苏鸣汐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 审讯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唐小凤坐在椅子上,这个中年女人面色苍白,头发剪得很短,她的眼里毫无生气,呼吸声很轻,整个人仿佛不存在一般,如同一道阴影,或者是一颗尘埃。 苏鸣汐坐到她对面,她觉得,甚至自己的声音重一点,对面的女人都会像风中的沙堡一样土崩瓦解。 苏鸣汐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 她和唐小凤聊着天,她进入了唐小凤的内心世界,看到她的过往如同电影一般在自己眼前展开。 单向玻璃外,余珂感叹道:“苏小姐真是厉害啊,我们问了这么长时间,唐小凤都是沉默不语,沈队长,她还真是你们的秘密武器。” 沈于州没有说话,他担忧地看着苏鸣汐,唐槿也看着她,眼神很复杂。 审讯进行了三个小时,最后,苏鸣汐站起身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中,她不停地下坠,终于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个手拿玫瑰花的少女,少女白色的长裙十分醒目鲜艳,胸前的红玫瑰像一团鲜血。 苏鸣汐发现她脸上朦胧的光逐渐褪去,即将露出她本来的面目,苏鸣汐的心跳突然加速,如同要冲出嗓子眼一般。 野兽摩擦着利爪,即将冲出那扇门,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想起何念的样子,而那些被封存的可怕记忆,也将再次袭来…… 就在这时,苏鸣汐看到一道光透了进来,然后她听到了沈于州的声音:“鸣汐,鸣汐!!” 苏鸣汐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沈于州就在她身边,满眼担忧。 “苏小姐,你终于醒了。”唐槿说,“你可把我们沈队长急坏了。” 苏鸣汐愣了几秒,坐起身,神情急切:“我知道了,唐小凤在做保洁人员之前,曾经是展销会的工作人员,她做了十几年的展销员,却被年轻的关系户取代失去了工作,周震东是在地铁站门口随机杀人的,那是他和前女友分手的地方,至于王佐禹,他高中是在淮城中学,在那里遭受了严重的校园暴力,这也是他多年的心理阴影。” 沈于州愣了一下,皱眉分析道:“也就是说,那些人选择受害者是随机的,但他们行凶的地点不是?” “没错。”苏鸣汐说道,“禁锢我们之物,将会被我们亲手打破,那个邪教就是利用教徒心里的阴影,引导他们做出极端的事情,那么禁锢安静的是……她的家庭。” 这时,余珂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应了几声,挂断手机,说道:“三支队拍到了安静今天的照片。” 余珂举起手机,苏鸣汐看到照片里安静一改往日邋遢落魄的模样,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和红色漆皮高跟鞋,头发上涂抹着发油,发型一丝不苟,泛着乌黑的光泽,她化着淡妆,眼睛里隐隐有兴奋的神色,结合之前对安静心理的分析,苏鸣汐暗叫不好,她神情凝重地说:“沈队长,余队长,请马上去安静的家,她今天就会动手,目标就是她的家人!” 专案小组立刻赶往安静的家,踹开斑驳的铁门,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鲜血,一个男人躺在阳台上,手伸向窗户的方向,看样子是想求救,沈于州冲过去,蹲下身检查,男人浑身都是刀伤,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苏鸣汐径直冲进房间,万遥安喊了一声:“苏小姐!” 沈于州一激灵,起身追上去,这间逼仄的公寓里只有一个卧房,房间里弥漫着食物残渣和人类排泄物混杂的酸臭味,这种味道只能让人联想到暗无天日的地牢,苏鸣汐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躺在床上,他就是安静瘫痪多年的儿子,他的脸上盖着一个枕头,应该是被活活闷死的,苏鸣汐看到他的指缝里有一些人体组织,脑海中浮现出案发时的场景,这个男孩眼睁睁地看着亲生母亲拿着枕头捂在自己脸上,他无法逃跑,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他想推开母亲,甚至抓伤了她,可是安静并没有丝毫迟疑,她用力捂着枕头,用兴奋的神情说:“这是感召,这是神的感召。” “禁锢我之物,终会被我亲手打破。” 第104章 他们眼中的世界 苏鸣汐感觉到一阵窒息,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沈于州急忙扶住她,小声安慰:“苏小姐,你没事吧?如果不舒服,我们就离开吧。” 苏鸣汐摇了摇头,她拉住沈于州的手,低声喘息:“沈队长,安静呢?这个房间里,没有发现安静的人。” 几人愣住了,沈于州的眼神一沉,喃喃道:“无差别杀人,难道说……” 楼上传来一声尖叫,专案小组循声上楼,看到走廊上躺着几个血淋淋的人,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护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惊恐万分地哭泣着,唐瑾和万遥安急忙上前,检查女人的伤势,安抚女孩,打电话叫救护车,苏鸣汐看到血迹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门,苏鸣汐的心猛跳了一下,她像有一种奇妙的预感般,缓缓地走了过去。 “苏小姐!”沈于州跟了过去,来到尽头,苏鸣汐看到安静站在五楼露台栏杆的后面,背对着阳光站着,她与她视线相对的一刹那,苏鸣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安静站在这里很久了,就是为了等她。 沈于州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近,伸出手,说:“安静,你冷静一点,过来,我们会帮助你的。” 安静没有理会沈于州,她依旧是望着苏鸣汐,张开嘴,发出了有些沙哑的声音:“等你很久了。” 苏鸣汐愣了一下,皱起眉:“什么?” “你走进来的那一刻,她就看见你了,总有一天你也会受到感召,我相信,快了,快了……” 安静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她松开手,毫不犹豫地往后倒去,沈于州冲上去,却没有来得及抓住她,安静直直地坠下楼,一声巨响,苏鸣汐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倒下,沈于州急忙将她搂在了怀里。 救护车和警车停在了老旧的公寓楼下,一具又一具尸体盖着白布被抬上车,死亡的气息弥漫在这个本就偏僻破烂的小区中。 苏鸣汐看着安静的尸体,抱着自己的胳膊,她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从踏进这里开始,她就沉入到深深的绝望气息中,这就是父亲曾经说过的共情。 她开始共情了,就像父亲和哥哥一样,这种感觉……的确很难受。 苏鸣汐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沈于州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神复杂而担忧。 安静一死,就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证地下邪教,苏鸣汐和沈于州只能继续潜伏。 这一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不眠夜。 唐槿坐在酒店的阳台上,手里握着一杯蜂蜜茶,万遥安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旧洋娃娃,洋娃娃穿着碎花的红裙子,头发像玉米须一样金黄。 万遥安抚摸着洋娃娃,眼神充满了忧伤。 苏鸣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坐起身,一颗心狂跳不止,白天看到的一幕幕还印在她的脑海中,她有些痛苦地抱住脑袋。 父亲和哥哥,都是依靠强大的共情能力,看穿嫌疑人的动机,甚至预判他们的下一步行为,苏鸣汐以前,很羡慕那样的能力,可是,由于心思过于敏感,从那些凶案中感觉到的痛苦、绝望,也比旁人真实强烈上百倍吧? 苏鸣汐下床,倒了一杯水,她看着窗外迷离的夜色,犹豫了许久,拿出手机,手指停留在了詹又夏的号码上,她低垂着眼帘,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与此同时,淮城,詹又夏躺在别院的大床上,俊秀的眉紧紧皱起。 梦里的阳光明媚得好像永无止境,那个夏天像是幻觉一般,摇晃的绿色树叶,被阳光晒得发烫的街道,像是老式录像机里破碎泛黄的画面。 那个女人的身影忽远忽近,她从远处奔来,露出一个放大的笑颜。 “又夏……又夏!” 詹又夏猛地睁开眼睛,他抬手抚额,黑色的发被汗水浸湿,他咽了口唾沫,黑暗的房间里,冰冷的空气缓缓上升。 詹又夏起身走出房间,拖鞋踩在木地板上,他穿过月光清冷的回廊,高峻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熟睡,詹又夏看了他许久,捡起地上的被单搭在他身上,然后换上一件外套,打开门,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詹又夏抬起头,对上了高峻的眼睛。 “詹老师,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詹又夏看着他,沉声道:“高队长不是睡着了吗?” 高峻挠了挠后脑勺,笑了起来:“你知道的,我睡眠浅,职业病。” “……” 高峻仔细看着詹又夏,有些担忧地开口:“詹老师,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 詹又夏愣了一下,转过头,眼睑低垂。 “没事,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对,出去走走。” 詹又夏看了一眼挂钟,已经快午夜了,他沉吟半晌,松开他的手腕:“真拿你没办法。” 詹又夏看着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高队长,你穿外套做什么?” “走吧。”高峻拿出车钥匙,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不是想出去走走吗?” 宁市酒店,苏鸣汐打开门,沈于州站在门外,沈于州的脑袋上还有一缕睡翘了的头发,他看着苏鸣汐,说:“苏小姐,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鸣汐抬起头,小声道:“对不起,沈队长,这么晚了打扰你睡觉了吧。” “没有,我根本不困……”沈于州刚刚说完就打了个呵欠,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苏鸣汐噗嗤一笑。 “沈队长,进来吧。” 酒店的桌上摆着两碗泡面,沈于州看着苏鸣汐大口大口地吃泡面,他递上一张纸巾,苏鸣汐愣了一下,接过说了声谢谢。 “苏小姐,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吃宵夜?” “沈队长怎么不吃啊?”苏鸣汐呼了呼热腾腾的泡面汤,“我的手艺虽然没有静姐好,但是我煮泡面的能力是一流的,我还加了蛋和火腿,一定特别好吃的。” 苏鸣汐嘟嘟囔囔,沈于州看了她许久,也不再追问,端起碗吃了一口。 “嗯,很好吃。” 苏鸣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我想,我已经有点理解了,父亲和又夏哥眼里的世界。” 第105章 走向大山 沈于州看着她,苏鸣汐低头看着碗里的汤,声音有些低:“父亲把我的记忆宫殿关闭,不让我使用我的天赋,是因为担心我吧,他知道那一切有多痛苦,当我看到安静的眼睛时,我能体会到一切,她的绝望,她的疯狂……‘人心如同魑魅魍魉’,这是我父亲说过的话,我现在明白了,又夏哥的手里紧攥着钥匙,是不愿意让我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眼眶也有些泛红,这是苏鸣汐第一次觉得自己无力,什么天才少女,她不过是被保护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她无法驾驭自己的力量,也无法像父亲母亲那样,直面那些罪恶,那些这个世间,最最恐怖的阴暗面。 沈于州沉默了半晌,他夹起自己碗里的火腿,放到苏鸣汐碗中,缓缓开口:“我小的时候,住的地方有一座山,家里的老人说山里有怪兽,骨骼苍白,茂密的毛发遮住了全身,如果走进那座山,就会永远迷失在雾里,被怪兽吃掉。” 苏鸣汐咬了口火腿,认真地听他说后续,没想到沈于州不说话了,直接起身收碗,苏鸣汐疑惑地看着他。 “嗯?” “怎么了?” “后来呢?” “没有什么后来。”沈于州拿起苏鸣汐面前的碗,“我很害怕那只怪兽,所以直到搬家,也没有踏进过那座山。” 苏鸣汐眨了眨眼睛,故事的结局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样。 “每一个人都有恐惧,我想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有的人选择直接面对,走进那座大山。”沈于州的眼神异常坚毅,“如果现在的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苏鸣汐看着他,仿佛看到他身后有一座黝黑的山,她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原来如此,沈队长很会安慰人啊。” “啊,真的吗?”沈于州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啊,你把自己的火腿都让给我了。”苏鸣汐的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 沈于州愣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对视着,似乎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和安心在苏鸣汐的身体里蔓延。 淮城。 高峻带着詹又夏游车河,詹又夏望着车窗外朦朦胧胧的霓虹,开口道:“我梦到我大学时期交往的女朋友了。” 高峻瞪大了眼睛,看了他一眼。 “那个……你怎么都不肯告诉我的前女友?” 詹又夏沉默了一会儿,说:“她叫若兰,我读大二的时候,她是其他学校的交换生。” 高峻把车停在了港口,安静听他说。 “我是一个……性格很扭曲的人。” 高峻没有说话。 “我很难……对人敞开心扉,也很难喜欢上一个人,但是若兰,我觉得她很懂我,在她的面前,我可以很放松,完全坦然,不用隐藏地做自己。”詹又夏低垂着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停颤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我只是觉得,在她身边很有安全感。” 高峻的声音很低沉:“后来呢?” “后来啊……若兰突然失踪了,我查过她的所有资料,但是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学校、身份、姓名……” “什么?假的?!”高峻觉得无比可疑。 “若兰就像是一滴水珠,在太阳下蒸发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詹又夏抱着脑袋,眼神有些崩溃,高峻看了他许久,叹了口气,下一秒,他伸出手拍了拍詹又夏的肩膀,詹又夏的身体顿了一下。 “詹老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高峻笑了起来,如同阳光驱散黑暗,“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其他人懂你。” “就算不懂,也会有人愿意陪着你的。” 詹又夏看向高峻,男人的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詹又夏轻笑了一声,拍开他的手。 “肚子好饿。” “嗯?” “高队长,请我吃宵夜吧。” “……你还真不客气啊,詹老师。” “怎么了。”詹又夏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们不是朋友吗?” 高峻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坦率的惊喜和高兴。 “真的吗?詹老师,你终于承认我们是朋友了!” “所以你到底请不请?” “请请请,詹老师你想吃什么啊~?” 黑色的越野车再次发动,驶向了灿烂的星光尽头…… 第二天,宁市公安局,沈于州端着咖啡,苏鸣汐走过来,把一件外套递给他。 “沈队长,你昨晚落在我房间里的。” 沈于州急忙拿过外套穿上,嘴里嘟囔:“我说去哪里了,还以为丢了……” 唐槿和万遥安张大了嘴巴,震惊地看着两人。 万遥安凑上去,小声问:“沈队长,你昨晚和苏小姐……嗯?” “什么?”沈于州不明所以。 唐槿也是一脸好事之徒的样子。 “我们是不是要喝喜酒了呀?” 沈于州抬手,拍了一下唐槿的脑袋。 “你小子,胡说什么呢?”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了,苏鸣汐拿出手机一看,眼神一沉。 “喂。” 手机那头传来电流的声音,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林太太。” “是我,你有什么事吗?董先生。”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眼神凝重地围了过来。 “林太太,我想要恭喜你和林先生,你们可以受到感召了。” “感召?真的吗?”苏鸣汐和沈于州对视一眼。 “是的,午夜十二点,我们都在这里等你。” 电话挂断了,专案组开始紧密部署。 唐槿用电脑模拟出了彼得教堂和地下聚会的布局,余珂指着屏幕说:“我们会把守暗门,封锁所有的出口,沈队长和安小姐的身上会安装无线联络器,唐警官和万警官时刻关注地下密室的动静。” 唐槿和万遥安点了点头。 专案组开始行动,指针滴滴答答,时间分秒过去,很快,夜幕降临。 第106章 陷入危机 出发之前,唐槿帮沈于州检查通讯设备和防弹衣,他摸了摸沈于州的外衣口袋,从里面翻出两张结婚登记照。 唐槿眨了眨眼睛。 “沈队长,这两张照片,你还没给苏小姐啊?” 沈于州把照片拿过来,放回了口袋里。 唐槿耸了耸肩,继续帮沈于州整理衣服。 “沈队长,你和苏小姐……你觉得苏小姐的父亲人怎么样?” “苏老师?”沈于州看着唐槿,眼神有些疑惑,“唐槿,你为什么对苏老师这么好奇?” 唐槿摸了摸鼻子,露出笑容:“我好奇啊,他是你多年的偶像,又是苏小姐的父亲,我很好奇,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沈于州沉吟了半晌,开口道:“苏老师是一个天才,智慧卓群,他看上去总是玩世不恭,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内心坚守着正义,比起他的智慧,我认为他的善良和无私更加可贵。” “正义,善良,无私……”唐槿低头笑了一声,沈于州微微皱起眉。 “怎么了?” 唐槿回过神,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有的时候,人不能看表面。” “唐……” “好了。”唐槿垂下手,“这下子应该就没问题了。”沈于州看着他,没有说话。 另一个房间,苏鸣汐走出来,迎面撞上了万遥安。 “万警官。”苏鸣汐看着他,万遥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鸣汐静静地等他开口,过了一会儿,万遥安轻声说:“苏小姐,你们今晚……能不能……” “帮你留意云芝小姐,对吗?”苏鸣汐直接开口。 万遥安愣了一下,有些惊讶。 “你怀疑她是你的妹妹,对吗?” 万遥安闻言,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一声,缓缓道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们。” “万警官,能告诉我你妹妹的故事吗?” 万遥安沉吟了许久,回答道:“我的妹妹叫万遥岚,很小的时候,父母带她去游乐园,结果走失了,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没有放弃找她,我当警察后,调动了所有资源,利用全部情报网,就是为了找岚岚。” 苏鸣汐若有所思,怪不得万遥安号称线人之王,他做这些努力,都是为了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找到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妹妹。 “几经周折,总算被我知道岚岚曾经在淮城的福利院居住过一段时间,直到十三岁被人领养。” 苏鸣汐的眼眸亮了起来。 “既然如此,只要查到收养岚岚的家庭,就能找到她了。” 万遥安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他咬着牙说:“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以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是顺着我查到的地址找去,那里早就人去楼空,而那一家人的身份全部都是假的。” “假的?!”苏鸣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利用假身份来收养幼童,岚岚的处境可能十分危险,怪不得万遥安会怀疑,云芝就是岚岚。 “其实这么多年了,我只希望岚岚活着。”万遥安的眼睛里有了泪水,这个平日里总是八面玲珑的男人,此刻展现出了他最真实脆弱的一面。 “不管她这些年做了什么事,经历了什么,如果犯了错就去承担,我会陪着她的,只要她活着就好。”万遥安的声音哽咽,苏鸣汐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万遥安揉着眼睛,整个人靠了过去,下一秒,他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扯开,沈于州一脸不满,看到万遥安脸上的泪水,他也愣住了。 万遥安急忙背过身去,沈于州沉默了半晌,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我们会把云芝带出来,一定让你们见上一面。” 万遥安身体一震,他不再说话了,也没有解释,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很苍白。 午夜十二点,沈于州和苏鸣汐来到了地下密室,所有人都穿着黑袍,静静地伫立着,云芝给苏鸣汐沈于州披上红袍,从篓子里拿出两块饼干递给他们。 沈于州和苏鸣汐作势吃下,其实把饼干藏进了暗袖里。 钢琴声响起,教堂外,唐槿和万遥安通过设备听着这一切,两人的神情十分紧张。 一曲完毕,董绍杰起身,走到了他们面前,一双阴鸷的眼睛钩子一般盯着两人。 董绍杰抬起手,用力抓起苏鸣汐的手腕,苏鸣汐惊呼一声,一块饼干从她的袖口滑落,沈于州皱眉想要上前,被几个教徒扑上来按住。 董绍杰看着苏鸣汐,露出了恶鬼一般阴冷的笑:“你们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吗?在你踏进这里开始,神就看破了你的真实身份。” 万遥安和唐槿站起身,跑向彼得教堂,余珂带队守在密门前,唐槿焦急地说:“余队长,沈队他们被发现了!” 余珂闻言,眼神一沉,拔枪道:“行动!” 苏鸣汐直视着董绍杰,神情平静。 “那位自称是神的家伙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安静的死,就是在向我暗示,她……一直在等待我的到来。” “自称是神?”董绍杰捏住了苏鸣汐的下巴,“你懂什么?她是神,在她的带领下,我们都会成神!” 苏鸣汐的眼神一历,身后传来骚动声,沈于州抓住了董绍杰的衣领将他拽开,几个身强力壮的教徒扑上来,都被沈于州一个一个打趴下,这时,苏鸣汐感觉到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她正想反抗,一把冰冷的刀刃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退后!你给我退后!!” 云芝用刀挟持着苏鸣汐,沈于州咬了咬牙,缓缓后退。 这时,沈于州看准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云芝的手腕,云芝一声尖叫,刀刃应声落地,沈于州搂过苏鸣汐,董绍杰喊了一声:“戴面罩!” 除了沈于州和苏鸣汐,所有的教徒都从黑袍的衣领里拉出了一个面罩套在脸上,与此同时,密室里喷出了一阵烟雾,沈于州抬起手捂住苏鸣汐的口鼻,两人感觉浑身发软,倒在了地上,在陷入黑暗前,沈于州只看到了苏鸣汐紧闭的双眸。 淮城,苏云从床上惊醒,他下床,披上外套,走到了窗边,夜色下,隔壁庭院里的玫瑰如同一片鲜红的血泊,又像沉默燃烧的火焰,渲染在苏云的眼底。 第107章 神的真容 余珂带队进入密道,一直往下走,众人感觉到了一种缺氧的窒息,不知走了多久,一个圆形的拱门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唐槿和万遥安拔出枪,余珂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举枪冲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几人面面相觑,奇怪,明明在耳机里面听到了动静…… 唐槿走到第一排的座椅前,看到地上有一些饼干屑和鲜血,他眼神一沉,看着四周,说道:“这里一定还有密室。” 苏鸣汐和顾言泽被蒙着眼睛抬上了祭台,董绍杰抬手,取下眼罩,苏鸣汐看到自己身边围满了黑色斗篷,他们一言不发,紧抿嘴唇看着自己,氛围压迫又诡异。 苏鸣汐扭过头,看到沈于州躺在旁边的祭台上,也在看着自己。 这时,一个教徒从沈于州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了那两张结婚登记照,沈于州想要冲起来,无奈手脚都被禁锢着,他怒视那个教徒,眼神冰冷。 教徒走到董绍杰身边,把照片拿给他,董绍杰看着,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苏小姐,沈队长,你们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是某人却当真了啊。” 苏鸣汐看着登记照,愣了一下,她想转过头去看沈于州,却被董绍杰一把捏住了脸。 “苏小姐,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们知道你们的身份吗?居然敢用假身份欺骗神,你还真是大不敬!” 苏鸣汐看着他的眼睛,冷笑道:“董先生,你的身份不也是假的吗?” 董绍杰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苏鸣汐的身体震了一下,她震惊地看着董绍杰,董绍杰站到旁边,其他的教徒也不约而同站到一边去,苏鸣汐看到天花板上,赫然有一个知更鸟的图案。 她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如同海浪一般起伏,树轮……这个可怕的神秘邪教组织,其实是树轮?!那么那个神就是……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苏小姐。”董绍杰的声音响起。 苏鸣汐转头看着他,突然间,无数回忆涌上心间,一个瘦弱少年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栋白色的房屋里,少年蜷缩着身体,蹲在墙角,自己走到了他面前,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你就是煦安吧?” 少年抬起小兽一般无助惶恐的眼眸。 “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这里是属于我们的国度。”苏鸣汐蹲下身,抚摸着少年身上的淤青伤痕。 “真可怜,受了很多苦吧?”苏鸣汐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不要担心,我们是神,这个世界的神,我们所受的苦难,总有一天会全部还给他们!” 苏鸣汐猛地回过神,她看着董绍杰,喃喃道:“你是……煦安?” “你终于想起来了。”董绍杰露出了个诡异的微笑,“你知道我们的神是谁了吗?就是你啊。” 沈于州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苏鸣汐握紧了拳头,无数破碎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朝她挤压而来,董绍杰的声音继续响起:“杨清渺,陆兆峰,白可琪,唐小凤,周震东,王佐禹,还有我,我们所有所有的人,都是树轮忠实的教徒,都是你虔诚的教徒,我们行使着你的旨意,我们是神,我们审判制裁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但是你,你抛弃了我们。” 董绍杰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他的眼神委屈得像是迷路的孩子。 “苏鸣汐,你是我们的神,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们,把我们抛在脑后呢?” 苏鸣汐摇着头,似乎想摆脱那些缠绕她大脑的混乱思绪。 “不是的,我不是……何念呢?何念……” “何念?何念是谁?”董绍杰疑惑地歪了歪头,“没有什么何念,一直都是你,一直都只有你。” 他的话如同惊雷在苏鸣汐的心里炸开,她的嘴唇十分颤抖:“什么叫……一直都只有我?” 突然,苏鸣汐回忆起了一个画面,幼年的她偷偷溜进父亲的工作室,从书架上翻出了一本《格林童话》,而随着书本一起掉出来的,是父亲关于何念事件的记录手稿。 自己看了那些手稿,她从未那么入迷过。 渐渐的,那扇门打开了,门背后是茂密的森林,树木遮蔽着蓝天,只透下些细碎的星点。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苏鸣汐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白皙的面庞,小鹿一般清澈的双眸,饱满的红唇微微勾起,揉着一丝狡黠。 那是她自己的脸。 从来都没有何念,没有其他人来搅乱她的大脑,一直都是她自己,何念不过是她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 白衣少女对着苏鸣汐咧开嘴笑了,祭台上,苏鸣汐崩溃地大叫起来。 听到她凄厉的叫喊声,沈于州不顾一切的挣脱,站起身,冲了过来,董绍杰焦急地大喊。 “拦住他,快拦住他!!” 云芝冲上去,从长袍里抽出刀刃,刺入了沈于州的腹部,一声闷响,鲜血直流,董绍杰稍微放心了些,可是下一秒,沈于州直接抓住了云芝的手,云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迷药劲头还没过的男人硬生生地拔出刀刃,沾满鲜血的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众人纷纷让开,沈于州踉跄着走到祭台边,扶起苏鸣汐,苏鸣汐的神情混乱,眼睛里仿佛有一片倒塌了的废墟,她不停地呢喃:“我是白蚁,是我……” “苏小姐,你冷静一点!看着我!” 苏鸣汐的眼神毫无焦距。 “沈队长,我是怪兽,我就是山里的怪兽……” “别这样,苏小姐,苏鸣汐!”仿佛是想要阻止她一般,沈于州用力抱住了她,苏鸣汐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她无力地靠在沈于州的肩头,沈于州用力得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 “苏鸣汐,不是的,你不是什么怪兽。”沈于州的声音在苏鸣汐的耳边响起,苏鸣汐感觉力量回到了身体里,意识也逐渐清醒了,她低头看到自己满身鲜血,扶住沈于州。 “沈队长,你受伤了。” 苏鸣汐的眼眸重新恢复清澈,沈于州低声说:“我不碍事,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第108章 我的山 闻言,董绍杰发出冷笑:“离开?沈队长,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而且,你身为一个警察,难道不知道你怀里抱着的女人,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沈于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锐利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深邃的神光。 “我当然知道。” 苏鸣汐的身体抖了一下,沈于州的声音响起:“她不是你们口中的神,也不是山里的野兽,她就是我的山。” 董绍杰和云芝对视一眼,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的山?” 苏鸣汐的睫毛颤抖着,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于州,沈于州的话很轻,却砸在了苏鸣汐的心上。 “我不会再害怕了,我会走向我的山。” 苏鸣汐的心扑通跳了一下,然后逐渐加快,男人脱下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他的身材很好,健硕,肩膀宽阔,高大的身形男人味十足,他挡在苏鸣汐面前,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沈于州将外套扎在腰间止血,摆好了格斗的姿势,董绍杰咬了咬牙,眼神变得愈发阴鸷。 “他想带走我们的神!” 教徒们的表情充满了敌意,他们纷纷从黑袍里拿出武器,朝沈于州冲了过来,苏鸣汐有些不安地抬手,卡住了沈于州的手臂。 “不用担心。”沈于州侧过头,乌黑的眼眸十分明亮,“有我在。” 唐槿敲了一下墙,仔细听着里面的回响,几个警员满头大汗,狭窄的空间让人很容易缺氧,余珂擦了擦汗,说道:“真是奇怪了,这里到处都找不到暗门,机关到底在哪里呢?还是说没有机关,董绍杰早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这里?” 众人陷入了沉思当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唐槿和万遥安也越来越焦急…… 最后一个教徒倒在地上,沈于州擦了擦脸上的鲜血,薄汗之下,他喘着粗气,神情却是未有丝毫松动。 董绍杰瘫坐在地,喃喃道:“疯子,你真是一个疯子!”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朝沈于州冲过来,沈于州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董绍杰重重地摔在地上,地面震动了一下,苏鸣汐一怔,这里的地板好像很薄…… 唐槿抬起头,看到吊灯晃动了一下,他微微皱起眉,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难道说,在彼得教堂和这个密室的中间,还有一个夹层?” 苏鸣汐突然想到了什么,挥拳往地上猛地捶打了一下,密室里,吊灯摇晃得更加厉害,唐槿大声说:“他们在彼得教堂和密室之间的夹层里!”万遥安抬头看着,也点头表示赞同,余珂眼里燃起了希望,但随即,他又忧虑道:“不过,我们应该怎么上去呢?机关到底应该怎么触发。” 董绍杰昏迷了,沈于州走向苏鸣汐,这时,云芝站了起来,她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声音因为嘶吼而沙哑:“别动!这个房间和彼得教堂的墙里到处都埋着炸弹!如果你们敢动,我就按下按钮!!” 云芝清秀的脸上写满了疯狂,沈于州急忙安抚她:“云芝,别动!你冷静一点……”苏鸣汐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这里应该是彼得教堂和密室中间的夹层,但是应该怎么做才能触发机关呢? 苏鸣汐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董绍杰,突然萌发了一个想法,她伸出手指,轻轻敲着地板。 唐槿听到了敲击声,他立刻抬手让大家别说话,他轻声说:“这是……摩斯密码,钢琴圣歌?” “钢琴圣歌,难道说……” 唐槿转过头,看到了那架钢琴,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走过去坐到了钢琴前,万遥安恍然大悟:“难道开启机关的方式是董绍杰弹奏的圣歌?但他平时演奏时,机关并没有开启啊。” 唐槿沉吟了半晌,他的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和平日里全然不同,他说道:“也许,要演奏正确的圣歌才可以。” 余珂问道:“正确的圣歌,你会演奏吗?”唐槿思索半晌,开口道:“只要把不和谐的音层改成和谐音层,就能弹出正确的圣歌了。” 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唐槿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弹奏钢琴键盘,优美的琴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密室,余珂小声道:“你们淮城公安系统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万遥安看着唐槿,眼神深沉复杂。 沈于州看着云芝,轻声劝导:“我知道你的身份。” 云芝皱了皱眉,狐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从小和家人走散,你有一个哥哥,对吗?” 云芝看着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你是怎么……” “你哥哥他就在外面,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放弃找你,他真的很想念你。” 云芝的脸上露出了犹豫不决的神色,沈于州乘胜追击。 “你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吧?” 云芝缓缓点了点头。 “你真正的名字,叫万遥岚,你的哥哥就在下面,你不想见他一面吗?” 云芝的脸上闪过无数情绪,最终,她缓缓放下了手。 就在这时,唐槿落下了最后一个音,咔嚓一声,一扇镶嵌在地上的暗门打开了,云芝的眼神变得慌乱,她急忙举起按钮,沈于州迅速回身抱住苏鸣汐,两人从暗门处滚了下来,与此同时,云芝按下了按钮。 一声巨响,瞬间地动山摇,整个教堂坍塌了,埋伏在外面的警员全副武装冲了过来,迎接他们的,只有一片废墟…… 搜救工作进行了五个小时,警方清理了现场,挖出了那个地下密室,由于结构坚固,余珂他们并没有受太重的伤,但是夹层中的董绍杰,云芝和那些教徒则受伤严重,还有一起滚落下来的沈于州和苏鸣汐,沈于州本就被捅了一刀,再加上他一直护着苏鸣汐,整个人如同一具血人。 两人被抬上救护车,万遥安看到云芝,她浑身大面积烧伤,已经面目全非,他有些站立不稳,余珂伸手扶住了他。 “嘿,万警官,没事吧?” 唐槿帮医护人员把董绍杰抬上车,董绍杰突然睁开了眼睛,抓住了唐槿的手腕。 唐槿吓了一跳,刚想挣脱,董绍杰的声音像从地狱里传来:“我见过你。”唐槿挑了挑眉。 “现在可不是套近乎的时候。” “我见过你,在树轮,你和雅寒在一起。” 唐槿的身体一震,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董绍杰颤巍巍地拿出一个东西,塞到了唐槿手心里,然后他的手一垂,被抬上了救护车,唐槿摊开手掌,发现那是一个小巧的,烧焦的u盘。 第109章 坍塌 淮城的苏云接到了消息,高峻开车,载着他和詹又夏连夜赶到了宁市。 天刚蒙蒙亮,苏云和詹又夏大步走进病房,苏鸣汐坐在病床上,脑袋上缠着绷带,两人挤开站在床边的余珂,苏云捏住苏鸣汐的脸颊,眼睛里满是担忧。 “鸣汐,你没事吧?!” 苏鸣汐呜呜咽咽:“额,我,我……” “怎么回事?”苏云皱起了眉,“怎么说话都不清楚了?是不是舌头伤着了?” “老师。”詹又夏轻声说,“您捏着鸣汐的脸呢。” “哦对。”苏云急忙放开苏鸣汐,苏鸣汐揉了揉脸颊,说道:“我没事,医生已经做过全面检查了,严重的……是沈队长。” 苏云愣了一下,余珂在一边接着说:“是啊,沈队长一直保护着苏小姐,受伤严重,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呢。” 苏云皱了皱眉,詹又夏低声呢喃:“是沈队长救了我们鸣汐啊……” 确认了苏鸣汐没事,苏云的脸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他的眼底明暗交织,苏鸣汐不说话了,垂下头。 苏云清了清嗓,道:“又夏,去买杯咖啡吧。” 詹又夏知道他是想支走自己,急忙说:“老师,但是……” “又夏。”苏云的语气深沉,“出去走走吧,高队长,麻烦你照顾好又夏。” 高峻点了点头,詹又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高峻跟着他走了出去,苏云看向余珂。 “您是……” “哦,宁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总队长,余珂。” “余队长,久仰大名。”苏云眯起眼睛笑了,“我的妻子曾经提起过,她在宁市办案时,遇到了一个能干有冲劲的副队长,你现在已经是总队长了啊。” 余珂愣了愣。 “你的太太是……” “她姓宋。” “啊!宋……!”余珂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她……怎么没有来?” 苏云给苏鸣汐掖好被角,说道:“傲月在静北市,最近有几个大案子,她分身乏术,而且……她对女儿比我还操心,我可不敢让她看到现在这个样子。”苏云刮了刮苏鸣汐的鼻尖,余珂摸了摸后脑勺,识趣开口道:“你们父女俩先聊天,我也去买杯咖啡。” 余珂说完,走出了病房。 苏鸣汐看着苏云的脸色,小声说道:“老爸,余队长是你的情敌吗?” 苏云挑了挑眉,抬眼看她,苏鸣汐急忙捂嘴。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苏云坐到了她身边,他看着苏鸣汐,淡然道:“鸣汐,你应该也想清楚了吧?” 苏鸣汐愣住了。 “拥有那些记忆和天赋,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不彻底关闭,你和你身边的人都有可能受到伤害。” 苏鸣汐沉默了,没错,如果说何念不存在,一切都是自己的心魔,那么彻底的遗忘,才是保护所有人的方法,苏鸣汐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好的,父亲,但是……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沈于州的病房外,唐槿伫立着,眼眶有些发红,万遥安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老唐,去休息一会儿吧,医生说了沈队长没事的。”” “不用了老万。”唐槿揉了揉眼睛,“苏小姐呢?她不来看看沈队长?” “苏小姐昨晚在加护病房外面站了一夜,她……心里不好受吧。” 唐槿不再说话了,他看了一眼万遥安,用沙哑的声音说:“你去做dna鉴定了吗?和云芝。” 万遥安愣了一下,也没有想可以隐瞒。 “还没有,我……” “你不用考虑这么多的。”唐槿看着病床上的沈于州,“沈队长也会希望,你能搞清楚这件事情,那是你多年的执念。” 走廊上,两人静静地站着,各怀心事。 医院外面的咖啡店,高峻提着几杯咖啡跟在詹又夏身后,詹又夏心事重重,突然,他抬起头,在街对面,站着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女子,头发乌黑,皮肤雪白,红唇像玫瑰一样艳丽饱满。 詹又夏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在原地,他握紧了拳头。 “若兰?” 女人朝他招了招手,一辆车过去,她消失在街口,詹又夏抬脚就要冲过去,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了回来。 一辆车疾驰而过,高峻愤怒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詹又夏,你不要命了?!”詹又夏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高峻俊朗的脸,他呢喃道:“我看到她了……” 高峻皱了皱眉:“她?” “若兰……”詹又夏的神情涣散,整个人如同被打碎的艺术品,高峻看了一眼街对面,立刻捏住他的肩膀,大声说道:“詹又夏,街对面没有人,你清醒一点!” 詹又夏还在呢喃:“她回来了,我知道,一定是她回来了……” 高峻拍了拍他的脸。 “詹又夏!” 高峻的呼喊声逐渐唤醒了詹又夏的神智,他回过神来,看到高峻高举着手。 詹又夏挑挑眉,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高队长,你想做什么?” 高峻收回手,有些尴尬地说:“我,我是想帮你,你刚才看到了若兰?你的前女友?” 詹又夏沉吟了半晌,缓缓道:“我不知道,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她,但是这样清晰地看到她的脸,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 “……你对她还真是念念不忘哦。” 詹又夏瞥了他一眼。 “少阴阳怪气。”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高峻想了想,斟酌道,“若兰消失了这么久,突然在这个城市出现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她一直都跟着我们。” 詹又夏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 教堂爆炸案造成了七人死亡,十二人受伤,董绍杰在送医的第二天重伤不治,云芝全身大面积烧伤,躺在医院的床上,如同行尸走肉。 警方有大量的录音证据证明这个是邪教组织和近期发生的多起无差别杀人案有关,而所有的一切,那个密室、那架钢琴、布置着祭台的夹层和屋顶上的知更鸟图案,都被掩埋在了废墟里。 第110章 告别 送到医院后的一周后,沈于州醒了过来,他动了动身体,腹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沈于州倒吸一口凉气,呢喃道:“好渴……能喝水就好了……” 一杯水递到了他嘴边,沈于州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苏鸣汐。 “沈队长,你口渴了吗?” 沈于州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接过水杯,低声说:“谢谢。” 他看着苏鸣汐头上的绷带,眼神有些担忧:“你的伤……” “我没事。”苏鸣汐笑了起来,“已经不痛了,谢谢你,救了我。” 沈于州轻轻抚摸着杯沿,苏鸣汐看着他,开口道:“沈队长,你之前说……” 门开了,万遥安和唐槿走了进来,苏云詹又夏和高峻也跟在后面,万遥安松了一口气,说道:“沈队,你终于醒了,你知道我们大家有多担心吗?” “那个组织……”沈于州的声音沙哑,唐槿开口:“沈队,董绍杰死了,余队长审问了幸存者,那个邪教组织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沈于州看着苏鸣汐,没有说话,这时,苏云走了过来,感激道:“沈队长,谢谢你救了我家鸣汐。” 沈于州想要起身。 “苏老师,您不用跟我道谢,我是……” 苏鸣汐急忙扶住他:“你不要乱动。” 詹又夏开口道:“沈队长,我们给你买了营养品。”高峻提着大袋小袋走了进来,病房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沈于州醒来的第二天,一行人回到了淮城,沈于州请了假,留在家里养伤,清晨,有人敲响了他家的房门。 沈于州穿着背心打开门,看到苏鸣汐提着汤桶站在门口,沈于州愣了一下,急忙扯过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结结巴巴地说:“苏,苏小姐,你怎么来了?” 苏鸣汐把汤递给他,说道:“给你,玉米莲藕排骨汤。” 沈于州接过,轻声说:“谢谢……对了,给索索的猫食做好了,你进来拿吧。” 苏鸣汐点了点头。 客厅里,沈于州打开汤桶,随口一问:“是静姐煲的吗?” “是我煲的哦~”苏鸣汐的语气有几分自豪,沈于州的手一抖,果然,下一秒,保温桶里飘出了微妙的味道。 “……” “沈队长,趁热哦。”苏鸣汐一脸期待。 “……”迎着苏鸣汐炽热的目光,沈于州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然后眉头瞬间纠结在一起。 “好喝吗?”苏鸣汐紧张地问。 “好,好喝。”沈于州举起保温桶,大口大口地喝汤,苏鸣汐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明显。 “太好了,那我每天都给你煲~” 沈于州咳嗽起来。 “啊?” 苏鸣汐一脸兴奋地想着明天的汤谱,沈于州无奈扶额,不过看她这么高兴,一切也都值得了。 警局,万遥安握着鼠标,看着邮件,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咔哒一声,他点开了邮件。 根据鉴定,二人无亲缘关系。 万遥安沉默了许久,最终如同泄气一般靠在了椅背上。 唐槿看着手心上烧焦的u盘,犹豫了许久,最终将它插进了电脑里,里面有一个损坏了的文件,唐槿打开gxy,开始修复…… 城郊别院,詹又夏坐在窗边画画,高峻从厨房出来,他戴着围裙,手里端着香气扑鼻的菜肴。 “詹老师,吃饭了。” 詹又夏起身,高峻瞥了一眼画。 “你画的是若兰吗?” “……” “我们都是朋友了,你怎么都不画我?” “……” 春深,淮城的花开了,市区里也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样子。 沈于州拆下了绷带,站在镜子前查看自己的伤口,后天就可以回局里报道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应该是苏鸣汐又来送汤了。 沈于州走到客厅,打开门,门外的苏鸣汐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旗袍,黑发盘起,装饰着飘带蝴蝶结,风吹来,将迎春花的花瓣吹落在她的肩头,沈于州呆愣住了,苏鸣汐乌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笑意。 “沈队长,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约会吧。” 风撩起苏鸣汐的头发,沈于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天,沈于州陪着苏鸣汐去了很多地方,小吃街,电玩城,苏鸣汐叼着鱼蛋,专注认真地夹着娃娃,沈于州在一旁提着大包小包拿着游戏币,像是她的专属护卫。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了海边,苏鸣汐脱下鞋子,踩在沙滩上,沈于州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追随着她的脚印。 海浪的鸣声十分温柔,苏鸣汐停下脚步,望着远方的夕阳,开口道:“沈队长,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鸣汐吗?” 沈于州愣住了。 “鸣叫的潮汐,这是我名字的由来,我的父母很喜欢大海,他们定情也是在海边。” 苏鸣汐的脸庞被夕阳染红,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已经答应了父亲,彻底关闭我的记忆宫殿。” 沈于州愣了一下,皱起眉,问道:“苏小姐,你想清楚了吗?” 苏鸣汐点了点头。 “何念也许并不存在,她只是我的心魔,我是那个最不稳定的因素,如果彻底遗忘可以保护所有人,那么我愿意。” “苏小姐……” “只是我不知道,关闭记忆宫殿后,我还是不是我。”苏鸣汐转头看着沈于州,“所以我总想着,我应该要和什么人告别,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你。” 沈于州身体一颤,眼里无数情绪翻涌。 “苏小姐,我……” “沈队长,你说我是你的山,但是真的很抱歉,我没资格当任何人的山。”苏鸣汐走到沈于州面前,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沈于州瞪大了眼睛。 “再见了,沈队长,保重。” 沈于州呆愣在原地,他看着苏鸣汐的背影越来越远,耳边只听到潮汐鸣叫的声音。 深夜,唐槿坐在电脑前,文件修复还剩最后百分之一,修复成功,唐槿急忙打开,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 文件里是一份名单,所有树轮成员的真实资料。 杨清渺,陆兆峰,白可琪,唐小凤,董绍杰……一张张照片跃入唐槿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和雅寒的照片,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名单,突然,一个名字进入了他的视线,唐槿瞪大了眼睛。 商宁。 第111章 唐槿的秘密 唐槿看着商宁的照片,女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连帽衫,他沉思了许久,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夜已经很深了,商宁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大楼里走出来,一辆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露出了唐槿的脸,商宁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说:“唐警官?这么晚了,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是啊。”唐槿的眼神复杂深沉,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唐警官,有什么事吗?” 唐槿从车窗递出一罐蜂蜜茶。 “商小姐,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和我聊一聊。” 商宁沉默了半晌,接过了蜂蜜茶。 唐槿开车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郊区,夜幕中,树枝如同魔鬼的爪牙。 唐槿下车,走到一个微微突起的土包前,上面摆着的花早已凋谢,唐槿换了一束新的花,商宁看着他,唐槿开口道:“商小姐,你应该知道,我送花给谁吧?” 商宁愣住了,唐槿的声音很低沉:“她也会给你泡蜂蜜茶喝吗?” 商宁沉吟了半晌,缓缓开口:“你说的人是……雅寒。” 唐槿的手一抖,尽管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从商宁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也是树轮的人?你认识雅寒?” 商宁点了点头,她缓缓开口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加入了树轮俱乐部,认识了雅寒,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她看我有些紧张,给我泡了一杯蜂蜜茶。” 唐槿的眼神黯淡下来,带着悲伤。 “是啊,雅寒是一个很好的人。” 商宁看着他的侧脸:“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了,雅寒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很早就离开了树轮,对吧?” 唐槿点了点头,开始讲述:“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收养我的姨妈一家对我很好,但是他们无法理解我,他们无法理解,一个七岁的小孩为什么会整天坐在电脑前,不玩游戏,只是研究一些他们都看不懂的程序,我八岁时,做出了gxy的雏形,但是那个时候,我也完全不出门,不去学校,不和同龄人接触,姨妈很担心我,直到苏云找到我。” 唐槿抬起头,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时候苏云对我说,有一个地方很适合我,那是只属于我们的天堂,我跟他去了树轮,认识了雅寒,她和我的经历很像,父母双亡,寄住在亲戚家里,只是她的家人对她不好,所以她把树轮当成自己的家,她全身心地信任、爱戴着苏云,本来我也是的,在树轮的那段时间,我很快乐,但是一年后,姨妈一家要全部搬去千里之外的云城,我也只能离开树轮,离开雅寒。” “你和雅寒,从此就没有再联系了?” 唐槿沉吟了半晌,说道:“并不是,你还记得树轮的成员都有一个知更鸟的勋章吗?” 商宁点了点头。 “我给我和雅寒的勋章进行了改装,变成了两个小型的对讲机,之后的三年,我和雅寒一直通过勋章对话,她告诉我,苏云的女儿来到了树轮,但是她似乎很奇怪,她像一块吸铁石一般,吸引了一群忠诚的拥护者,那群人总是说着奇怪的话,让人觉得很不安。” 商宁回忆道:“没错,我也记得,那段时间有一群人总是跟着苏鸣汐,其中有一个女孩是狂热分子,看上去实在恐怖。” 唐槿继续说:“有一天晚上,睡到半夜,我听到勋章突然响了起来,从里面传来雅寒断断续续的声音,应该是勋章被摔坏了,我听到了苏云和她的对话声,由于电流声太强,我听不真切,只知道苏云好像再责怪她,还说她不应该存在,最后,我听到了一声枪响。” 商宁倒吸一口凉气,唐槿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回到k市,我才知道,树轮已经被苏云解散了,而雅寒也随之不知所踪,雅寒的家人根本不管她,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搜集树轮的资料,想要找到当年的人,就是想查出雅寒的下落。” 商宁望着在微风中颤抖的花瓣,轻声说道:“那天早上,苏云突然宣布关闭树轮,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了,我本来想找你相认,但是从杨清渺的案子开始,树轮之前的成员全部变成了精神不正常的罪犯,我怕……自己也遭受怀疑,唐警官。” 唐槿转过头,商宁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眼神。 “杨清渺,陆兆峰他们,在树轮的时候都是苏鸣汐的拥护者,而他们都……我怀疑……” “你怀疑,苏鸣汐对他们进行了洗脑,对吗?”唐槿陷入了沉思。 董绍杰为什么把u盘给自己?他们的邪教组织和树轮有关,他们的神……难道就是苏鸣汐吗? 唐槿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商宁的声音响起:“唐警官,我会帮你的。” 唐槿惊讶地看着她。 商宁说:“雅寒也是我的朋友,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那份名单给我吧,我有人脉,可以帮你找到那些人。” “商小姐……”唐槿看着商宁坚决的眼神,沉默几秒,下定了决心:“商小姐,请你跟我来。” 商宁跟着唐槿来到了他的家,唐槿走进房间,推开一扇柜门,露出了里面的密室,商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跟着他走了进去。 墙上贴满了照片,有杨清渺的,陆兆峰的,白可琪的……照片上拉着红线,像蛛网一般聚拢到正中央的照片,上面是苏云一家,苏云搂着宋傲月,少年詹又夏站在前面,小小的苏鸣汐站在他身边。 第112章 赵若兰 商宁喃喃道:“你真的调查了很多东西,唐警官。” “这一切,都远远不够。”唐槿打开了电脑,看着屏幕上的东西,商宁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唐槿的眼睛如同深渊一般黯淡,不见天日。 “我在万事委托事务所的电脑上植入了gxy的监视系统,可以看到苏鸣汐每一天的邮件往来,今天,她收到了这样一份邮件,来自她的父亲苏云。” 唐槿点开一封邮件,里面是苏云温柔的口吻:“亲爱的孩子,下周我们就按计划进行,等宫殿彻底关闭,一切都会结束的,你可以和我们去静北生活。” 唐槿疑惑地摸着下巴:“这封邮件是什么意思?彻底关闭宫殿?” 商宁的手放在鼠标上,略微有些颤抖,她急忙说:“唐警官,这些邮件能发给我吗?” 唐槿狐疑地看着她,商宁急忙说:“我想帮你调查一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唐槿迟疑了几秒,答应了她:“好。” 把邮件全部拷贝给商宁,商宁安慰了唐槿几句,急匆匆地离开了公寓,看着她的背影,唐槿的眼神逐渐冷漠,他拿起桌上没喝完的蜂蜜茶,毫不迟疑地扔进了垃圾桶。 夜色中,商宁进入了那栋种满玫瑰花的别墅,一个女人站在窗边,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裙,商宁走到她身后,拿出u盘,开口道:“苏云打算彻底关闭苏鸣汐的记忆宫殿。” 女人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她缓缓侧过头,月光倾泻在她的侧脸,给她美好的轮廓镀上一层光泽。 “他打算……让她彻底忘记我,我不允许。”女人凝望着窗外的玫瑰,“她是我培植出来的玫瑰,没有任何人,可以把我们分开……商宁,去通知他们所有人,最后的审判要开始了。” 商宁的眼睛里隐隐透着兴奋:“是,那……苏鸣汐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女人沉默了半晌,声音低沉:“我知道,钥匙在谁手里,我自有办法。” 清晨,万事委托事务所,苏鸣汐抱着索索,静姐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她说道:“最近沈队长没怎么来我们这里啊,不过也好,说明没有大案子发生。” 苏鸣汐的手一顿,她直起了身,眼神警觉。 “静姐,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齿轮,齿轮转动的声音。” 警局里,沈于州和唐槿在枪房练枪,硝烟过后,沈于州取下耳罩,唐槿看了一眼他的靶心。 “有心事啊沈队长。” 沈于州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甚少这样沉默,唐槿看了他许久,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于州沉吟几秒,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万遥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喝了口咖啡。 “对,我是,什么?她想见我?好……” 郊区别院,詹又夏打开门,眉宇之间满是疲惫,高峻穿着居家的背心,手里端着火腿三明治,他走过来,仔细看着他的脸,皱起眉道:“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憔悴。” “没什么。”詹又夏走进厨房,到了一杯牛奶,喝了一口,高峻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我做了早餐。” “好,谢谢。”詹又夏转身,走出厨房,一个踉跄,高峻急忙扶住他,声音低沉:“詹又夏,你到底怎么了?” “我都说了,我没事。”詹又夏的眉头皱起,眼神变得有些阴沉,高峻担忧地看着他。 詹又夏走到沙发边坐下,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根钟表的指针,詹又夏看了许久,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下午,詹又夏和高峻一起逛超市,高峻把一排巧克力牛奶放进购物车里,詹又夏瞥了他一眼,皱起眉。 “你还是小孩吗?这么爱喝巧克力奶。” “我之前看过一篇报道,甜食会刺激多巴胺分泌。”高峻拿起两块牛排,嘴里嘟囔,“今晚做你爱吃的红酒牛排吧,等会儿去挑瓶酒。” 詹又夏有些心不在焉,突然,他眼睛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倩影,一个女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犹如丝绸,詹又夏没看清楚她的脸,但是心脏为之一颤。 詹又夏转过身追了出去。 “又夏?!”高峻跟了上去,詹又夏跑出超市,他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站在路边,犹如纷扰街景中一道清冷的月光。 詹又夏冲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詹又夏!”身后传来高峻的呼喊声,詹又夏的心跳加快,女人缓缓转过身,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詹又夏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面容,乌黑的发披在脸颊两侧,衬得白皙的肌肤如雪般光泽,她长得极其美丽风韵,狭长明亮的眼眸,小巧的鼻尖,饱满的红唇,身材不过分消瘦,曲线丰腴成熟,站在那里,像一幅安静的古典油画。 詹又夏感觉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他喃喃道:“若兰……赵若兰,是你对吧?” 高峻皱了皱眉,女人笑了起来,明艳动人。 “又夏,好久不见。” 十分钟后,詹又夏看着眼前的女人,眉头紧锁,赵若兰往前一步,开口道:“又夏,我知道我这样突然出现很过分……” “仅仅只是过分吗?”高峻的语气冰冷,“你消失了五年,然后在现在突然出现,简直可以用可疑奇怪来形容。” 赵若兰看了高峻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又夏,他是……” 高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说道:“k市刑侦大队总队长高峻,现在对你抱有怀疑,我……证件没带在身上,但是……” “行了,高峻。”詹又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看着赵若兰,深吸一口气,问:“这五年,你去哪里了?” 赵若兰的眼睫低垂,小声说:“又夏,对不起,那时候我发生了很多事情,身体出了问题,而且……我也不确定你是否需要我,于是我离开了k市,到处游历,环游世界……”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需要你?”詹又夏往前一步,“那个时候,你是唯一理解我的人。” 高峻翻了个白眼,赵若兰苦笑了一下,她轻声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根本没有那么需要我。” 詹又夏看了她许久,语气放缓了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月前。”赵若兰说,“我累了,厌倦了漂泊,所以打算定居在这里,我没想要打扰你,甚至没想过……会偶遇你。” 高峻嗤笑一声,詹又夏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住在哪里?” 赵若兰望着他,眼眸里凝结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茫。 “西郊,瑰云园37号。” 此话一出,詹又夏和高峻都愣了一下。 “你住在……鸣汐的隔壁?” 第113章 灵魂共振 “鸣汐?”赵若兰愣了一下,“是你以前经常提起的那个妹妹吗?原来她就是36号的邻居啊。” “这也太巧了吧?”高峻皱起眉,十分怀疑地看着赵若兰。 詹又夏转过身,从高峻手里拿过一袋蔬菜和鱼肉,开口道:“这些东西,是要送到鸣汐那里去的,对吧。” “詹又夏,难道你想……” “我也正准备回家。”赵若兰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刚好,让我去拜访一下我的邻居吧。” 高峻看着詹又夏,露出了不可理解的表情。 越野车上,高峻握着方向盘,眼神十分阴沉,詹又夏听到他咬牙的声音,詹又夏开口道:“高队长,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我不满什么?”高峻压制着怒火,“我知道你找了她很久,我也很高兴你们能够重逢,但是你不觉得她很可疑吗?全国这么多个城市,她哪里都不去,偏偏选择淮城,还住在鸣汐隔壁,还在街上和你偶遇,你居然不觉得奇怪?这还是你吗?詹又夏。” 后座传来赵若兰尴尬的声音:“额,高队长,我还坐在车上呢。” 高峻黑着一张脸,他从后视镜冷冷地审视了赵若兰一眼,赵若兰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身子。 詹又夏皱了一下眉,语气也比往日严肃了许多:“高峻,你可以了。” 高峻咬了咬牙,握紧方向盘,没有再说话。 瑰云园,36号,苏鸣汐抱着索索,手放在黑猫的下巴上,索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苏鸣汐听着,昏昏欲睡,突然,她的脑海中游离过一丝电流,瞬间传遍全身,她猛地睁开眼睛,如同噩梦初醒,与此同时,门铃声响起,索索咪呜一声,跳下沙发,有些戒备地望着大门。 苏鸣汐摸了摸它的脑袋,起身打开门,詹又夏和高峻站在门外,苏鸣汐回头看了一眼索索:“索索,你怎么了,是又夏哥和高队长啊。” 索索看着他们,磨了磨爪子,发出敌意的声音,苏鸣汐看到一个女人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一阵风吹过,撩起女人的长发,也许是站在树荫下的缘故,女人的肤色白得发青,透着些许鬼气森森,嫣红的唇让她带了几分古典和风情,苏鸣汐的心脏停了一下,然后剧烈跳动起来,脑海中,白衣少女的身影又开始摇曳。 女人走到了她面前,眼眸深邃得仿佛要将她溺入。 “你就是鸣汐吧?”女人勾起唇角,“我叫赵若兰。” “赵若兰?”苏鸣汐愣了一下,看向詹又夏,“你是……又夏哥大学时期交往的女朋友?” 赵若兰挽住了詹又夏的胳膊,笑靥如花:“又夏,你跟鸣汐提过我?”高峻眉毛一挑,詹又夏声音温柔:“对,但是,这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吧?” 赵若兰的眸子黝黑,里面仿佛望不到底。 “是啊,鸣汐,我今天才知道,我的隔壁住着你,真是特别的缘分啊。” “你是37号的住户?!”苏鸣汐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那个在院子里种满玫瑰,那个每到黄昏时分都会演奏钢琴曲的37号,竟然是赵若兰? 詹又夏开口道:“鸣汐,我给你买了一些蔬菜水果和零食,今天晚上就在你这里做饭吧。” “好啊。”赵若兰接话,她看着詹又夏,眼眸如星点闪烁,“又夏,你很久没吃我做的香辣鸡了吧?” “詹老师吃不得那么辣的。”高峻冷硬地打断她,赵若兰惊讶地朝詹又夏眨眼睛。 “真的吗?又夏?你口味变了啊。” 詹又夏愣了一下,低声回答道:“偶尔再尝尝以前的口味,也不错。” 高峻瞪大了眼睛,赵若兰依旧浅笑盈盈。 “那太好了,今天就让我大显身手吧。” 半个小时后,别墅里的气氛有些微妙,高峻在厨房里忙活,赵若兰、苏鸣汐、詹又夏三人坐在沙发上,静姐一个人置身事外,在一旁泡茶撸猫。 赵若兰微微一笑:“真没想到我会和又夏再重逢,我真的很高兴,这几年我环游世界,虽然见识了很多东西,但有时候,还是觉得孤单,于是我明白了,人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一个可以灵魂共振的知己。” 赵若兰说这话时,眉眼低垂,眼底有隐隐的温柔和眷恋,厨房传来声音,高峻打开门,眼神阴沉:“詹老师,能进来帮一下忙吗?” 詹又夏站起身,走进厨房,赵若兰放下水杯,抬眼缓缓看向苏鸣汐,她的眼神太过赤裸直白,甚至近乎毒辣,苏鸣汐感觉浑身不自在。 “鸣汐,又夏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他说你是一个天才。” 苏鸣汐愣了一下。 “能让又夏这么夸奖的,你一定很厉害。” 苏鸣汐低下头,喃喃道:“我没什么厉害的,有的时候,甚至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 苏鸣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躺在病床上的沈于州,心脏传来钝痛,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苏鸣汐的手背,苏鸣汐猛地抬头,对上了赵若兰的眼睛。 “不要这么想,这是你的天赋,是你的礼物,你应该好好利用才是。” 苏鸣汐皱了皱眉。 “你说什么?” 赵若兰看了她许久,声音带着蛊惑:“如果你身边的人因此不理解你,说明,他们不配在你身边,你应该去寻找真正的灵魂知己。” 苏鸣汐呆住了,她感觉像被催眠一般,天地旋转,一阵门铃声让她瞬间清醒,苏鸣汐收回手,赵若兰愣了一下,眼眸低垂。 静姐起身,打开门,阳光倾泻,沈于州走了进来,仿佛发梢都带着温度,索索跑过去,蹭着沈于州的裤脚。 沈于州弯腰摸了摸索索,然后走了进来,苏鸣汐站起身,惊讶道:“沈队长,你怎么来了?”沈于州注意到了坐在苏鸣汐身边的赵若兰,女人皮肤胜雪,黑发如注,是一个极其美丽,风韵十足的女子,但不知为何,她的眼眸黑得没有一丝光线,让沈于州觉得十分不安。 “我……” “是我邀请沈队长来的。”厨房门口响起声音,竟然是高峻。 第114章 计谋 詹又夏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赵若兰倒不是很介意,站起身,笑眯眯地说:“那今晚,就请大家尝尝我的厨艺吧。” 晚上,七点半,中式的木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菜肴,几人围坐,表情在灯光中显得有些木然和不真实,气氛沉默,各怀心思。 赵若兰把一块辣子鸡夹到詹又夏碗里,又夹了一块在苏鸣汐碗里。 “大家快吃吧。” 这句话说完后,似乎短暂破冰,大家开始吃饭,沈于州小声问:“高队长,你把我叫来,是因为这位赵小姐吗?” “是啊。”高峻小声回答。 “她到底是……” “詹又夏的前女友。” “……额,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觉得她很可疑。”高峻凑到了沈于州耳边,“她虽然表面上冲着詹老师来,但是我感觉……她好像对苏鸣汐更感兴趣。” 什么?沈于州心里咯噔一下,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苏鸣汐有些不明所以,詹又夏咳嗽了一声,皱眉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关你什么事?”高峻难得怼他,“吃你的辣子鸡吧。” 詹又夏眉毛一挑,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晚餐结束后,高峻詹又夏和赵若兰一起走出别墅,高峻去开车,赵若兰转过身,看向詹又夏,她和几年前没有什么改变,詹又夏仿佛又看到了那年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女子像从画中走出,美好得不属于这个世界。 “又夏。” 詹又夏看着她,神情有些恍惚。 “又夏,你很疼爱鸣汐吧?” “我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詹又夏呢喃,如同受到蛊惑一般。 赵若兰的眼眸一黯,她说的话像磁铁一般,让詹又夏的视线无法从她的唇间移开。 “既然你疼爱她,应该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你不应该阻止她,变成完整的她。” 詹又夏的身体一颤,赵若兰的脸庞越来越扭曲,像一个旋涡,赵若兰抓住詹又夏的衣领,猛地靠近。 “滴滴滴!!”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两人,詹又夏如梦初醒,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赵若兰的脸又恢复如常,詹又夏转过身,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越野车从赵若兰身边开过,赵若兰一闪而过的身影像一道惨白的闪电。 别墅里,沈于州给索索喂了猫食,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苏鸣汐,开口道:“那位赵小姐,好像对你特别在意。” 苏鸣汐愣了一下。 “赵小姐吗?她应该不会在意我吧,她在意的应该是又夏哥,不过……她有些话,说得很对。” “什么?” “如果剥离了我的天赋,我还是完整的我吗?” 沈于州的眉头皱了起来。 “苏小姐……” 赵若兰走进37号,脱下高跟鞋,商宁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赵若兰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白皙纤细的脚踝上,一朵玫瑰花的纹身妖冶艳丽。 商宁小心问道:“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吗?”赵若兰扶额,道:“差不多了,我会给詹又夏暗示,让他把钥匙还给鸣汐,我不会允许苏云关闭鸣汐的记忆宫殿,她……是我种下的玫瑰。” 商宁走到她身边,轻轻跪下,眼睛里满是虔诚。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苏小姐,您让她,看到了无比宏大的世界。” 赵若兰看着她,露出了微笑。 “你们都可以看到无比宏大的世界,我说过,我们是神,是被选中的,而我们的生存空间,却被那些糟糕平庸的凡人所侵占。”赵若兰站起了身,走到一盏台灯前,她喃喃道,“苏云创建了树轮,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和那些庸人在一起生存,但是,他还是太天真了,他竟然还想着维护所谓的正义,维护凡人世界的无聊秩序,我和他不一样,我要驱除那些害虫,把整个世界变成只属于我们的纯净天堂。” 赵若兰啪的一声打开台灯,巨大的知更鸟图案充盈了整个房间,赵若兰的眼眸冰冷兴奋,如同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魔鬼。 “我要把整个世界,都变成树轮。” 商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仿佛看到一棵巨大的树木从赵若兰的身体后面生长出来,树叶在房间里疯狂抖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赵若兰开口了,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你联系名单上的人了吗?” 商宁点头。 “联系了,他们都愿意帮您完成最后的审判,rene也已经到淮城了,她会提供炸弹。” 闻言,赵若兰满意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与此同时,淮城机场,一个穿着黑色铆钉马丁靴的女人背着双肩包走了出来,她留着一头浅金色的短发,眉毛也染成同样的颜色,暗黑色的烟熏妆和一双浅灰色的瞳孔显得十分冲击,她咧开唇笑了,银色唇钉散发着光泽。 女人的眼眸像蛇一样,冰冷中透着隐隐的疯狂。 “让我来给这个世界,一个最爆炸的kiss吧~” 清晨,淮城公安局,沈于州走进办公室,环顾了一眼,问:“老万呢?” 姚玉荷说道:“老万请假了,他好像有事离市。” “是吗。”沈于州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时,唐槿跑了进来,面色凝重,他说:“沈队,新云街23号商场发生爆炸案,炸弹客是树轮名单里的第一位成员,冯韬。” 沈于州闻言,面色一沉,道:“她们果然开始行动了,我去通知苏小姐他们。” 警局,会议室。 会议桌边依次坐着沈于州、唐槿、苏鸣汐、詹又夏还有苏云。 苏云开口道:“我们的引蛇出洞很成功,唐警官故意让商宁看到那封邮件,就是为了让何念以为我要关闭鸣汐的记忆宫殿,这个时候出手的人,就是何念。” 詹又夏的眼神变得冰冷,他沉声道:“赵若兰,就是何念。”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而事态是如何这样发展的呢?还要从唐槿修复u盘,发现那份名单开始…… 第115章 她的目标 那天晚上,唐槿看到名单里商宁的照片,她身上那件蓝色的连帽衫让他很眼熟,突然间,他想起,在第一个犯下重罪的树轮成员杨清渺住处的监控录像里,看到过这个身影。 于是,唐槿拿着这份名单去找了沈于州,沈于州看到连帽衫,瞬间想起来,他在苏鸣汐之前的家附近,也见到过这个可疑的身影。 那个潜入苏鸣汐旧家偷盗物品的“狂热粉丝”,很有可能就是商宁,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唐槿和沈于州去别墅找了苏云苏鸣汐,唐槿把自己和雅寒的故事告诉给了苏云。 而苏云觉得很奇怪,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唐槿和雅寒,于是他怀疑,自己的记忆,恐怕被什么人催眠清除了,而有本事对他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何念。 这一晚,苏云让詹又夏对他进行了催眠。 沙发上,紧闭眼睛的苏云,沉着而谨慎的詹又夏,还有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催眠进行了很久,直到天边亮起一抹白,苏云才从深层的潜意识中苏醒,他记起了那一晚所发生的一切。 那一晚,和他在树林里说话的人并不是雅寒,而是何念。 他知道了何念对苏鸣汐做的所有事情,她蛊惑了苏鸣汐,在苏鸣汐的脑海中,构建出了一个新的世界。 苏云坐在沙发上,苏鸣汐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和何念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把医院的草坪建造成了记忆宫殿的样子,她告诉我,她厌烦了,她想要建造更大的宫殿,我没想到,她的目标,竟然是鸣汐的大脑。” 苏鸣汐喃喃道:“也就是说,她对我进行了催眠,把我当成她的傀儡,甚至说是……一片土地,她在我的思维中肆意构造,而父亲您锁上的记忆宫殿,其实是何念的记忆宫殿。” 苏云点点头,他继续说:“我发现了何念的真实目的,于是找到了她,我在那片树林里和她谈判,我希望她可以放过你,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苏云咬了咬牙,神情很是懊恼,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着了别人的道。 唐槿的双目失神:“雅寒的勋章在何念那里,她到底对雅寒做了什么?” 詹又夏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我想,我可以帮助大家,根据你们支离破碎的描述和记忆,画出何念的样子。” 众人眼里泛起了希望,詹又夏拿出纸笔,优美修长的手挥舞,很快,一个美丽的黑发少女跃然于纸上,詹又夏瞪大了眼睛,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 “若兰……” 于是众人制定了这个计划,让唐槿假意和商宁合作,引出何念,而何念就住在苏鸣汐隔壁,也让他们更加确定,商宁是何念的人,她装成疯狂粉丝就是为了让苏鸣汐搬到何念的隔壁。 会议室里,唐槿开口道:“还好我们把何念引了出来,不然她继续藏在暗处操纵,不知道还要发生多少杀人案件。” “不过……”苏云看着他们,“冯韬真的犯下了爆炸案?” 沈于州和唐槿对视一眼,沈于州沉声道:“冯先生,请进吧。” 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的发型打理得很干净,整个人神采奕奕。 “冯韬……” 青年朝苏云露出了微笑。 “苏老师,好久不见。” 唐槿说:“我们已经提前找到了名单上的所有人,詹老师和苏小姐给他们做了心理疏导,他们现在,已经全部是我们警察的线人了。” 苏云看着苏鸣汐和詹又夏,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冯韬说:“我没想到,何念给我们的任务,竟然是制造爆炸案,她说,这是最后的审判。” “最后的审判?”沈于州皱起眉。 苏鸣汐低声说:“驱除害虫,她想建造一个只有同类的‘干净世界’。”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唐槿皱眉说:“疯子,真的是疯子……” 苏鸣汐低垂着眼帘,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何念的人,因为她的大脑里有何念建造起来的废弃宫殿,她就是何念种下的玫瑰,她想要取走之物。 冯韬咽了口唾沫,说:“我按照你们的吩咐,在疏散了人群的空商场进行引爆,现场我布置得很惨烈,放心吧,即便是商宁来了也看不出纰漏,毕竟,我也曾经是被树轮选中的人。” 沈于州笑了:“那接下来的几次现场,都要麻烦你了。” “没问题,但是……那个制造炸弹的rene,你们一定要小心她。” “她不在名单里。”唐槿说。 冯韬的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恐惧。 “是的,以前在树轮时,她就是何念的狂热追随者。” 苏云缓缓皱起眉:“我记得那个女孩,我是从福利院里把她领出来的,她非常的沉默,但是对于化学领域异常的敏锐和聪慧。” “她现在,变得……非常可怕。”冯韬的手开始颤抖,“她追随何念,但是我觉得,她其实不追随任何人,她只是喜欢毁灭一切的感觉……” 苏鸣汐攥紧了衣角,苏云沉沉叹了口气,他说道:“看来我要叫傲月也来帮忙了,对了,又夏,我们的计划,你不打算让高队长知道吗?” 詹又夏愣了一下,沉声说:“算了,那个笨蛋要是知道了,会把事情变得更麻烦。” 苏鸣汐手托腮,眼睛里含着笑意:“哦~又夏哥是想保护高队长啊。” “谁想保护他了。”詹又夏挑眉,“我嫌他碍手碍脚而已。” 苏鸣汐笑了笑,没有说话。 爆炸现场,商宁举起照相机,按下快门,然后她戴上蓝色帽子,挤开簇拥的人群,转身朝反方向走去,红绿灯边,站着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女人,她嚼着泡泡糖,穿着哥特暗黑的裙子。 商宁走过去,站在她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的那些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 rene吹了一个巨大的泡泡,砰地一声爆了,她露出了兴奋的微笑。 “是啊,我给它取名,cherry kiss~!” 第116章 诱敌 淮城公安局,沈于州把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说道:“这是何念找到的第二个树轮成员,张静珠,她已经答应我们,会把炸弹带进山里,冯韬会继续帮我们伪造现场。” “唐槿,玉荷,你们带队负责爆破现场的安全,一定不能有人员伤亡,苏老师说,他的太太也会来帮助我们。” 苏云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身,沈于州发现苏云今天穿得极其好看,剪裁精致考究的定制西装,乌黑的头发也打理过,一张黄金比例的俊脸更显成熟优雅的气质。 他看了看怀表,低声道:“大概,快到了吧。” 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大美人走了进来,她有着一双凤眼,冷白的皮肤让她整个人泛着冰雪一般的光泽。 苏鸣汐走到她面前,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妈,好久不见。” “嗯,让妈妈看看。”冰山美人露出一个笑容,摸上了苏鸣汐的脸颊,“好像瘦了……” 苏云直接走了过来,把苏鸣汐挤开,一只手搂住女人的腰,两人的身体靠近,女人倒吸一口气。 “傲月,想我了吗?”苏云眯起狐狸眼,除了眼角略略荡漾开波澜,他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温柔帅气。 宋傲月抬手捂住他的嘴,冰山美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无奈。 “苏云,别闹了,孩子们都在呢。” 詹又夏恭敬道:“师母,您好。” 宋傲月温柔笑着点了点头,她的视线越过苏云,停留在了沈于州身上,她走过去,望着他。 “你就是沈队长吧,是你救了我们鸣汐。” 沈于州急忙说:“您客气了,苏小姐也帮了我们很多忙。”宋傲月看着他,微微勾起唇角。 姚玉荷小声说:“沈队一定很紧张吧?” “可不是嘛。”唐槿附和,“这算是见岳母?” 苏云大步走了过去,手搂住宋傲月的肩膀,说道:“傲月,你那边部署得怎么样?” “我已经带队埋伏在西山,只要有可疑人物出现,立刻逮捕,对了,rene的画像画出来了吗?” 詹又夏将一幅画递给宋傲月,画上的女人浅眉金发,一双画着烟熏妆的眼睛里满是癫狂,她似笑非笑,嘴角夸张地咧开,像一个小丑。 苏云看着画像,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苍白安静的瘦弱女孩,是什么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 沈于州接到了张静珠的电话,他凝眸沉声:“所有人,准备行动。” 一行人全副武装,离开警局,坐上jeep车,唐槿随口问道:“老万还没回来?” “没呢。”姚玉荷回答道,“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宁市,医院,病房门口有便衣在把守,万遥安坐在病床边,聚精会神地盯着云芝,过了一会儿,云芝的手指颤了一下,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万遥安的眸子瞬间明亮。 “你终于醒了!” 几天前,他接到电话就赶到了宁市,但是云芝的病情突然反复,又陷入了重度昏迷中,万遥安急忙通知医生,医生给云芝做了身体检查后,她坐在病床上,神情淡然。 万遥安小心问道:“云芝小姐,请问你找我,是想对我说什么?” 云芝低垂着眼眸,轻声哼唱出那首旋律,万遥安的神情瞬间变得激动,他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云芝小姐,这首歌曲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我是从……万遥岚那里。” 万遥安的身体一颤。 “你认识岚岚?” 云芝缓缓点了点头。 “我和她在孤儿院认识,她经常给我哼那首歌曲,后来,她被一个男人带走了,我再也没见过她,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是那天在教堂,沈队长提到万遥岚的哥哥在找她,我才知道,你们把我错认成了万遥岚。” 万遥安深吸一口气,他握住自己的手,颤声道:“云芝小姐,那个孤儿院,叫什么名字?” “彩虹,彩虹孤儿院。”云芝抬起头,后脑勺靠在床头,“就在宁市老城。” 西山,一声爆炸后,张静珠有些紧张地问:“不会被发现吧。” “放心吧,有我呢。”冯韬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沈于州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宋傲月的声音:“山脚未发现可疑人物。” 唐槿:“半山腰也是。” 沈于州皱起了眉,苏鸣汐开口道:“rene是不会出现的,她就连给张静珠和冯韬炸弹,也是提前放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我们要想掌握所有证据把他们一网打尽,还要另外想办法。” 沈于州咬了咬牙,叹息道:“真没想到,我们出动了那么多人,只能保证不再有人员伤亡。” 詹又夏沉吟半晌,开口道:“沈队长,不用担心,何念一定会再次出面,而她做得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下午,詹又夏回到别院,推开门,他看到高峻和赵若兰在庭院里大眼瞪小眼,他愣了一下,走过去,挡在了高峻身前,他看着赵若兰,露出了温柔的笑。 “若兰,你怎么来了?” 赵若兰也笑了起来,明艳动人。 “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餐,所以直接来找你了,我不知道高队长也在这里……” 赵若兰欲言又止,詹又夏说:“没关系的,高峻,今晚我自己在家里吃。” “什么?你想让我离开吗?”高峻挑了挑眉。 “……这没有什么问题吧?” 高峻有些烦躁地摸了摸后脑勺,略带戒备地看了赵若兰一眼,把詹又夏拉到了一边,低声说:“如果她做了什么可疑的事情,一定要立刻通知我。” 詹又夏看着他,无奈笑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这么操心的,高队长。” 高峻还是不太放心,交代了好几句才离开,赵若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变得冰冷。 晚餐期间,赵若兰依旧诱导詹又夏把钥匙还给苏鸣汐,打开她脑海里的记忆宫殿,詹又夏也只是和她虚与委蛇。 赵若兰回到瑰云园,打开门,一个巨大的力道把她撞到了墙上,rene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低下头,在她的脖子间用力嗅着什么。 “你干什么?!”商宁上前一步,厉声斥责。 赵若兰抬手制止住她,她沉声问:“怎么了,rene?” rene抬起头,青色的眸子里满是疯狂。 “你身上有cherry kiss的味道。”rene低声说,“你去见了谁?” 第117章 爆炸 赵若兰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变得冰冷:“我刚刚从詹又夏家里出来。” “詹又夏?”商宁瞪大了眼睛,“他身上怎么会有炸弹的硝烟味?rene,不会是你搞错了吧?” rene看向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可能搞错,cherry kiss就是我的孩子,母亲怎么可能认不出孩子的味道呢?” 谁把炸弹当孩子啊?变态。商宁在心里骂。 赵若兰走到了商宁面前,眼睛里有黑压压的阴云,商宁感觉到了恐惧,她沉声说:“把爆炸现场的照片给我看。” 商宁愣了一下,急忙拿出相机,她的手都在颤抖,赵若兰一张一张地查看,眼神越来越浑浊,突然,她笑了一声,然后笑声越来越癫狂,几乎控制不住肩膀的抖动,商宁疑惑又惊恐地看着她。 “原来如此啊,差一点被你们骗了啊。”赵若兰擦拭了一下眼角笑出的泪水,“苏鸣汐,你们早就已经发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和你们演戏了。” 赵若兰的笑意一下子收敛,她的眸子平静得泛不起波澜。 “商宁,把那份名单给我。” 这几天,苏鸣汐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傍晚,她坐在沈于州的办公室里,闭着眼睛,沈于州进来了,其实她并没有睡着,只是没有睁开眼睛,沈于州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他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苏鸣汐身边,苏鸣汐能感受到男人强烈的视线,她呜咽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沈于州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沈队长……”苏鸣汐轻声唤,沈于州愣了一下,沉声道:“苏小姐,你很累吧?回家休息一会儿吧。” 苏鸣汐缓缓摇头,她轻声问:“名单上的下一个成员是谁?” 沈于州顿了顿,回答道:“秦可如,28岁,投资顾问。” 苏鸣汐点了点头,心里的不安逐渐加剧。 西餐厅,詹又夏西装革履,英俊高大的他坐在水晶灯下极其醒目,赵若兰坐在他对面,洁白的礼服一尘不染,她手里拿着香槟,詹又夏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眉头一直紧锁,赵若兰摇晃着酒杯,笑而不语。 超级市场,高峻正在往购物车里放东西,手机在裤袋里作响,高峻摸出来一看,是詹又夏。 他挑了挑眉,那个家伙又在和赵若兰约会吧?想到这里,高峻眼神一沉,也不想文字回复詹又夏“在哪儿”的信息,直接拍了一张货架的照片发给了詹又夏。 那个笨蛋,竟然看不出赵若兰的可疑之处,真是晕了头了! 高峻将手机塞回裤袋,这时,一个女人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他面前,这样炎热的天气,她却穿着一件长款风衣,汗水湿透了她的黑发紧贴在侧脸,高峻皱起眉,察觉到了不对,他迅速上前,把女人拉到了一边。 “女士,请问需要帮助吗?” 女人抬起头,咽了口唾沫。 市局,唐槿大步跑进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沈队,我们联系不上秦可如了!” 沈于州闻言,眼色一沉:“什么?!” 女人看着高峻,声音不停地颤抖:“对不起……” 高峻顿了一下:“什么?”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我的家人在她手里……”女人撩开风衣,高峻看到她腰上围着炸弹,高峻瞪大了眼睛,迅速搂住女人,往市场外面跑去。 西餐厅的地板突然震动起来,周围的宾客纷纷起立,惊讶地看着四周。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地震了吗?” 詹又夏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这时,一个侍应生说:“好像是前面不远的超级市场发生了爆炸……” 超级市场?詹又夏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他拿出手机,打给高峻,手机那头传来信号中断的提示音,他几乎快要站不稳。 “又夏,怎么了?”赵若兰的声音响起,詹又夏却怎么也无法回答她,他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餐厅,赵若兰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餐巾,饮了一口红酒,将牛排切开,看着里面泛着嫩红的肉,她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姚玉荷推开办公室的门,语气急迫:“傲云街超级市场发生一起严重爆炸案,目前伤亡情况不明。” 沈于州的身体一震,苏鸣汐猛地站起身,男人的外套掉落在地上。 人群拥挤,所有人都往街道外面撤离,詹又夏一个人往反方向跑,不多时就看到了已经变成废墟的超级市场,詹又夏的脑子里嗡了一声,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双脚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 刑侦支队赶到时,这里一片混乱,警戒线拉起,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让人心惊。 唐槿和姚玉荷疏散人群,苏云和宋傲月指挥伤者的救援,白色的担架上,躺着一个又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苏鸣汐在一片烟尘中,看到了詹又夏的身影,他跪在一个地方,不停地挖着什么。 “又夏哥!”苏鸣汐跑了过去,詹又夏的双手布满血痕,指甲已经翻了起来,苏鸣汐倒吸一口凉气,她蹲下身抱住詹又夏。 “又夏哥!不要这样!!” 詹又夏推开了她,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不停地挖着,鲜血染红了灰白的砖块。 “又夏哥……” 苏云、沈于州和宋傲月跑了过来,苏云皱眉沉声道:“又夏,这里很危险,你还是交给警察吧!” 詹又夏还是一言不发,宋傲月明白了过来。 “又夏,难道……” 突然,詹又夏停了下来,面前被移开的碎石中,露出了一张布满鲜血的脸,沈于州倒吸一口凉气。 “高队长?!” 医院,急救室外的走廊,詹又夏一直低着头,他的双手缠满了绷带,宋傲月心疼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苏鸣汐坐在詹又夏身边,红唇紧抿,一言不发,过了许久,苏鸣汐用沙哑的声音说:“又夏哥,你以后还怎么画画?” 詹又夏没有说话。 “是何念做的,对吗。”苏鸣汐握紧了拳头,眼睛里浮现出与她平日里全然不同的冰冷。 “是何念,对吧。” 第118章 回到故地 市局会议室,气氛十分低迷,沈于州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低声说:“傲云街爆炸案已经造成12人死亡,35人重伤,炸弹是绑在秦可如身上的,她当场死亡,高队长……在第一时间把她带出了超级市场门口,虽然他也迅速地找到了遮蔽物,但他在最接近爆炸点的位置……” 沈于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高队长现在还没有醒来,医生说……总之,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这起爆炸案一定不会是最后一次,名单上的所有人,我们都要严密监视。” “是!” 所有人的眼里都含着沉痛的泪水。 医院,高峻躺在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苏鸣汐站在病房外面,苏云和宋傲月站在他身边,苏云叹了一口气,神色不忍:“何念的事情和高队长没有任何关系,她这样做……除了引起混乱,还是在报复又夏。” 苏鸣汐沉声说:“她已经知道了。” 宋傲月叹息一声,低声道:“如果当初,没有让高队长和又夏住在一起,也许……他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苏鸣汐看了看四周,眼神更加阴沉。 “又夏哥呢?” 一行人冲进别院时,客厅里空无一人,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地上散落着画纸,上面被水彩和鲜血模糊成一片,苏云从地上找起了染满鲜血的绷带。 “那个孩子……到底想干什么啊?” 苏鸣汐看着四周,深吸一口气,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詹又夏跪在地上,用沾满鲜血的手涂抹的场景,她捡起一张画,喃喃道:“先发制人。” “什么?” “又夏哥要找到名单上的所有人。” 市局,沈于州紧急召集刑侦支队开会。 沈于州说道:“我们已经说服了秦可如,她怎么会突然间反悔,制造了这爆炸案呢?” “难道……何念再次对她进行了洗脑?” 沈于州沉吟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何念会不会是抓住了她的什么弱点?秦可如的家人呢?” 唐槿开口道:“我们调查过秦可如,她很早就没有直系亲属了。”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确没有直系亲属。”一个声音响起,“但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她把他们当成亲人。” 众人回过头,万遥安走了进来,他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处理自己的事情,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沈于州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的情报网回来了。” 瑰云园,苏鸣汐站在窗前,看着隔壁庭院里的玫瑰花,风里带着诡异的香气,静姐犹豫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鸣汐,我去买菜了,你……和我一起去散散心吧?” 苏鸣汐微微侧过头,说道:“不用了,静姐。” 静姐顿了一下,叹息一声,转身往门口走去,苏鸣汐叫住了她:“静姐。” 静姐停下脚步。 “……谢谢你。” 静姐疑惑地看了她许久,打开门离开了,苏鸣汐看向窗外,过了许久,她伸出手,缓缓摊开,手心上,放着两枚指针。 刑侦支队来到秦可如的家中,没有发现她的弟弟和妹妹,他们按照名单一一寻找,上面的人全部不知所踪,瑰云园37号也没有人了,去x网询问,商宁也不知所踪。 沈于州站在最繁华忙碌的十字路口,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现在,整个淮城就是一个不知何时爆发的定时炸弹。 k市。 风吹到寂山,又折返回去,这里只剩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一栋白色的房屋立在树林之中,铁门在微风中微微摇晃,一只脚踏进铺满落叶的大厅,穿过长长的走廊,阳光透过彩虹玻璃,将空荡荡的房间零星斑驳地填满,不知从哪里传来歌声,忽远忽近,在四面墙撞来撞去,又像隐约从墙里透出。 推开尽头的白色大门,墙上雕刻着一棵巨大的树木,赵若兰坐在树下,商宁坐在她身边,这里曾是树轮俱乐部所有人聚会游戏的地方,此刻摆了一排又一排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人,他们蜷缩成一团,用恐惧的眼神望着一切。 赵若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没想到会是你啊,又夏。” 詹又夏看着赵若兰,他的手上满是伤痕,甚至还有鲜血顺着往下流淌。 “真可怜啊。”赵若兰说着,眼里却什么情感都没有,“这样的一双手,还怎么画画呢?” “你就是何念。”詹又夏低声说,“为什么要把高峻牵扯进来?” 赵若兰愣了一下,笑了起来:“真意外呢,我还以为你要问,为什么我要骗你。” “五年前,你就是带着目的就接近我的吧?”詹又夏握了握拳头,眼睛里压抑着愤怒,“赵若兰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你是为了鸣汐?你知道吗?我真的爱过你。” 赵若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瞪大了眼睛笑起来,她的肩膀抖动起来,像一片风中的树叶。 “你爱过我?詹又夏,那并不叫爱。“赵若兰说,“五年前,你不过是一个孤单的小孩而已,你聪明,平常人理解不了你,又因为太敏感,苏云想保护你,不让你插手树轮的事,你有一种,被抛下的感觉吧?你的身边没有任何人,我只是利用这一点,填补了那个空缺而已。” 詹又夏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赵若兰叹息一声,她看着自己的指尖。 “说起来,我还更真心一些,那时候我想,如果鸣汐不行,那么你也勉强可以,但是……还是不可以啊,你比不上鸣汐。”赵若兰咧开唇角,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 詹又夏看着铁笼,低声说:“他们都是……” “是啊,名单上的人。”赵若兰说,“他们的家人都被我控制着,所以……boom!” 詹又夏的身体抖了一下,赵若兰更加放肆地狂笑起来。 另一头,沈于州正在调动所有力量寻找树轮成员和他们的家人,这时,他接到了苏鸣汐的电话。 “苏小姐……” “沈队长。”苏鸣汐一开口,沈于州就愣住了,苏鸣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知道何念把他们的家人藏在哪里。” “什么?你怎么会……” 苏鸣汐举着手机,眼前仿佛有一个宏大的地图,她说:“他们被藏在3号码头的货箱里,何念一定找人看着他们,很有可能是rene。” 第119章 决战(上) 沈于州有些着急:“苏小姐,你怎么知道的?你在哪里?” 苏鸣汐的眼神悠远。 “沈队长,一切都会结束的,你不用担心。” “苏小姐,我现在过来找你。” “你先去救他们吧。”电话那头传来空旷的风声,沈于州仔细听着。 “沈队长,一直以来……谢谢你,我很高兴可以遇见你。” 沈于州呼吸一滞。 “如果我们以后……算了。” “苏小姐?” “沈队长,保重。” “苏小姐,苏小姐!苏鸣汐!!” 电话挂断了,沈于州咬了咬牙,往前一步,唐槿叫住他:“沈队,你怎么了?” 沈于州深吸一口气,转身道:“所有人,3号码头,出动!” jeep车上,气氛很沉默,唐槿能感觉到沈于州的低气压,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万遥安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姚玉荷瞥了一眼,是一张大合照,她好奇地问道:“老万,这是什么啊?” 万遥安顿了一下,看着照片,眼神温柔:“云芝虽然不是我的妹妹,但她和岚岚在一个福利院里认识,岚岚在淮城孤儿院被一个家庭领养后两年再次被抛弃,然后她进入了彩虹福利院,这就是她。” 万遥安指着照片上的一个短发清瘦女孩,姚玉荷看着,瞪大了双眸。 “等一下,这个人好像……” jeep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姚玉荷把照片递给沈于州,说:“沈队,你看,这个人像不像……” 沈于州看着,也皱起了眉,他拿出手机,对着照片拍了一张。 “我发给苏老师,让他认一下。” 万遥安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他急切道:“怎么了?什么意思?你们认识岚岚?” 姚玉荷眼神复杂地看着万遥安,沉吟许久,语气有些犹豫:“老万,如果说……你的妹妹和小时候很不一样了,甚至……做了错事,你会怎么办?” 万遥安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着照片,手指颤抖,过了许久,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妹妹,她做错了事,应该付出代价,但是……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因为她是我的责任。” 车里的气氛变得无比安静,照片上的瘦弱少女直视着镜头,眼睛里是一眼望不穿的淡漠。 树轮俱乐部,赵若兰站起身,缓缓走向詹又夏,她的声音响起:“又夏,你现在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给高队长报仇吗?居然只身一人前来,这不像你啊……” 这时,詹又夏的身后响起一个女声:“你的目标是我,对吧。” 赵若兰的身体一震,詹又夏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了苏鸣汐。 苏鸣汐穿着一件黑色的旗袍,乌发盘起,装饰着白玉簪子。 她还是那样娇小漂亮,眉目精致,只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的眼眸不再清澈,而是如同一抹化不开的浓墨,赵若兰看着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你,你……你打开了?” “鸣汐,你……!!”詹又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苏鸣汐拿起怀表,打开表盖,里面有两根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赵若兰露出了近乎癫狂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赵若兰望着苏鸣汐,眼神有几分恐怖,“又夏,你看到了吗?我的玫瑰盛开了。” 詹又夏担忧地看着苏鸣汐,苏鸣汐开口道:“何念,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找一个地方我们单独谈一谈。” 赵若兰收敛了笑容。 “好。” “鸣汐……”詹又夏伸出手拉住苏鸣汐的手腕,苏鸣汐回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詹又夏愣了一下,苏鸣汐挣脱他的手,和赵若兰一起走了,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淮城码头,3号码头,沈于州撬开货箱,一丝光线泄进来,里面的人如同石头下面的寄居蟹,慌忙躲藏着身体,沈于州等人出示证件,安抚着他们的情绪,这时,一个高亢尖锐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哈哈,来了这么多人啊?今天可要让我的cherry kiss玩个痛快!” 万遥安身体一震,缓缓回过头,一个画着烟熏妆,浅色金发,神色疯癫的女孩站在他们身后,女孩撩开外衣,众人看到了绑在她腰上的炸弹。 rene歪了歪头,咧开嘴笑了,两颗唇钉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宝贝儿,跟大家问声好吧~” 苏鸣汐跟着赵若兰行走在树林中,无数回忆在脑海中闪现,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跟在何念身后,何念一身白裙,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 赵若兰停下了脚步,几颗石子从她的脚边滚落到山崖,苏鸣汐看着峭壁下方云雾缭绕,赵若兰站定了身子,风吹起她柔顺的黑发,她露出了笑容。 “你还记得这里吗?鸣汐。” 白色房屋里,商宁举起一把小巧的手枪,对准了詹又夏了,她的脸上满是轻蔑和嘲讽:“詹先生,我劝你不要想着报警,也不要随便乱动,苏鸣汐,已经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人了。” 詹又夏没有说话,他默默展开手掌,刚才苏鸣汐放在他手里的,是那块怀表。 “她没有变。”詹又夏说,商宁看着他俊美的脸,微微皱起眉。 詹又夏看着商宁,语气低沉,带了几分蛊惑:“你心里很不满吧?”商宁愣了一下,眼神阴冷:“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詹又夏打开怀表,“你跟在何念身边那么久,可是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只是她的一个工具,她认同的人,只有鸣汐。” 商宁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握住自己的手腕,厉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和苏鸣汐一样、都是被她选中的人!!”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詹又夏,詹又夏神情沉着,脸颊上却滑落一滴汗珠…… 3号码头,刑侦支队和rene对峙着,宋傲月和苏云已经疏散了群众,海风吹来,rene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真无聊啊,没想到最后也还是一个人,算了,至少有你们给我陪葬。” 第120章 决战(中) rene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就要按下引爆按钮,一个声音响起:“岚岚!!” rene的身体震了一下,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万遥安。 “老万!”姚玉荷扯了扯万遥安的衣角,“你先冷静一下!” 万遥安站起身,缓缓走向rene,rene掏出一把枪,对准了他,声音凄厉:“别过来!!” 万遥安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 “岚岚,是我,我是哥哥。” rene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换,最后,她瞪着万遥安,声音颤抖:“我没有哥哥!!” 万遥安缓缓向她靠近,语气极其温柔:“岚岚,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最喜欢吃,每次去游乐园,你都要买,吃得满脸都是……” “你住嘴!!”rene近乎崩溃地大喊,“我没有哥哥,没有家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沈于州的声音响起,“你忘记苏云,忘记树轮了吗?” “苏云……树轮……”rene喃喃道,她冷笑一声,“是啊,我也曾经以为,树轮是我的家,但是,苏云还是抛弃了我们。” “他没有抛弃你们!”沈于州大声说,“他给了你一大笔钱,还想给你安排去处,是你骗他,说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没错,我不需要他的怜悯和施舍!!”rene举着枪,大声嘶吼,眼泪从她的眼眶中夺眶而出,她瞪大了眼眸,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白色房屋里,詹又夏看着商宁,说:“你和鸣汐是不是一样的,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你对何念无比忠诚,但是她宁愿找回十几年前在苏鸣汐脑海里建筑的城堡,也不愿意重新在你的脑海里构建,你难道,不觉得不公平吗?” 商宁举着枪,眼神开始有些躲闪,詹又夏的眸色沉了下来。 山崖边,风徐徐吹来,赵若兰看着苏鸣汐,微笑起来。 “鸣汐,你打开了我建造的记忆宫殿,对吧,那你看到了吗?我想让你看的世界。” 苏鸣汐没有说话,赵若兰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她的声音十分温柔,却隐藏着兴奋。 “鸣汐,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去看看吧,我送给你的世界。” 苏鸣汐闭上了眼睛,耳边仿佛听到了玫瑰花开的声音。 “怎么样,鸣汐,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真的……很美。” 码头边,rene歇斯底里地吼着,她的眼角流下了黑色的眼泪,她声音哽咽地说:“你们为什么要弄丢我?我在孤儿院里一直被人欺负,遇到了收养我的人,可是那群人,根本就是贩卖人口的恶魔!” 万遥安的身体一抖。 rene的呼吸急促,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我被卖到了其他的国家,过了几年生不如死的生活,每天都要忍受毒打,饿的时候和野狗抢食物,还要随时提防失去性命,我试过和一个同龄女孩的尸体在一起待了一个星期,我看着她的身体慢慢地腐烂,发臭……我想,我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万遥安的眼神十分心疼,rene的眼神变得淡漠。 “我的好多本事,都是在那里学会的,后来我制造了一场火灾,偷跑出来,辗转进入彩虹福利院,我还记得苏云来的那一天,他在阳光下对我伸出手……那是我最后一次相信别人。” rene举起枪,万遥安往前一步,语气依旧十分温柔:“岚岚,你不是一个人,都是哥哥的错,现在哥哥来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不要过来!!” 几声枪响,万遥安的腿和胳膊中了两枪,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沈于州目光一历,沉声道:“行动!” 姚玉荷站起身,一枪瞄准了rene的左腿,嗖的一声,rene跪倒在地,她的目光血红,手指朝引爆按钮移动,姚玉荷的瞄准了她的头部,万遥安拖着剧痛的身体爬了过去,身后留下长长一道血痕,他的手放在了rene的手上。 rene一怔,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万遥安温柔的眼睛。 “不要怕,岚岚。” “哥哥在这里。” rene的手颤抖着,最终,她把手放了下来,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满面…… 詹又夏往前一步,直视着商宁。 “你其实很清楚,只有苏鸣汐是她的玫瑰,你们不过,都是花肥而已。” 滴答滴答,詹又夏关上怀表,商宁不受控制地捂住耳朵惊叫起来,詹又夏冲上去,握住她拿枪的手腕,一个反手,敲了一下商宁的后颈,商宁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詹又夏拿起她的枪,卸掉弹夹,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高峻教了他这么多招,只有这招,他学得最熟练。 他拿起商宁的手机,开机,打给了沈于州。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鸣汐睁开眼睛,周围已是夜色浓浓,赵若兰站在她对面,她张开嘴,声音轻得散在夜风中。 “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又好像只有一面镜子,我看清楚了自己。” 赵若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山下响起警笛的声音,赵若兰转过头,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在了她脸上,沈于州举着枪,厉声道:“何念,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人质!!” 赵若兰微微一笑,她沉声说:“人质?鸣汐可不是我的人质,她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苏鸣汐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赵若兰看着唐槿,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唐警官,你想知道雅寒去哪里了吗?你过来,我告诉你。” 唐槿眉头一皱,下一秒却对上了赵若兰的眼睛,他猛地一阵眩晕,整个人如同腾空,苏鸣汐的声音响起:“不要再催眠任何人了,何念。” 何念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苏鸣汐的眼神十分坚定,仿佛她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 “雅寒,已经被你杀死了吧。”苏鸣汐说,“唐警官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并不是你拿走了雅寒的勋章,而是你和父亲时,雅寒就在附近,所以声音才会时远时近。” 唐槿的呼吸变得急促。 苏鸣汐继续说:“父亲离开后,你发现了躲在暗处的雅寒,雅寒手里有勋章,所以一旦发生争执唐警官一定会听到,你是从雅寒身后偷偷袭击她的,用的凶器,应该就是附近的石块。” 苏鸣汐说着,仿佛整个凶案现场就在她眼前重演,她喃喃道:“你没有把雅寒带下山,这样目标太大了,你将她……掩埋在了这座山里。” 赵若兰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起来。 “果然啊,你已经变成了真正的自己,这才是你,苏鸣汐。” 赵若兰朝苏鸣汐伸出手:“来吧,和我一起,我们才是同类。” 苏鸣汐看着她,仿佛看到一棵树从她身后生长出来,巨木参天,叶子像有生命一般抖动。 “鸣汐!”一个声音响起,苏鸣汐有片刻的惊讶,是谁的声音? “鸣汐!!” 苏鸣汐缓缓回过头,看到了沈于州,沈于州的脸颊被汗浸湿,举着枪的手如同钢铁一般,他的神情沉着而坚毅,一双眼睛紧紧追随着苏鸣汐的声音。 就像阳光一样,这么久以来,让苏鸣汐怎么也无法忽视的存在。 苏鸣汐微微勾起唇角,往后退了一步,赵若兰的眼眸沉了下去。 第121章 抉择 “我看到了,你给我的世界。”苏鸣汐说,“但是我不想要,只有天才的世界,太孤单了。” 赵若兰的眼神越来越阴沉,她往前走了一步,有些歇斯底里了:“你以为这些凡人是真心对你的吗?他们不过是想利用你的能力,帮助他们破案,鸣汐,我们才是一类人!” “我们,不是一类人。”苏鸣汐的眼神变得淡漠,赵若兰无法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过了一会儿,赵若兰的手缓缓地垂下了,眼底一片死寂,她不停地呢喃:“我做了这么多,我等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呢……” 沈于州轻轻唤了一声苏鸣汐,苏鸣汐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朝他走去。 赵若兰的眼神一凛,她突然抓住苏鸣汐的手,往悬崖下面倒去。 “鸣汐!!!”沈于州和詹又夏同时喊出声,苏鸣汐的身体往后倒,耳边的所有声音都仿佛停住了,时间也突然变得很慢,无数场景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童年时和父母哥哥在一起的情景,后来的万事委托事务所,静姐抱着猫站在窗口,最后,沈于州的身影出现在她脑海中,男人的短发很清爽,一身警服,高大英俊,他拿着帽子,站在阳光下,风吹起柳枝,苏鸣汐听到了沙沙沙的声音,苏鸣汐闭上了眼睛。 手腕被人拉住了,苏鸣汐睁开眼睛,听到一声愤怒不甘的惊呼,她低下头,看到赵若兰坠入了万丈深渊,呼喊声越来越远。 苏鸣汐抬起头,看到了沈于州的脸,男人钢铁一般坚实的臂膀紧紧地拉着苏鸣汐,詹又夏也跑了过来,伸出手,两人合力把苏鸣汐拉了上来,苏鸣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沈于州喘息着,双手十分用力,苏鸣汐却不感觉疼,她把头靠在沈于州的肩膀上,抬起眼睛,看到了满天星光。 事情的后续,山崖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赵若兰掉进去,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商宁万遥岚等人被逮捕,树轮的其他成员及其家人都被解救,苏鸣汐、詹又夏和苏云将对他们进行长期的心理辅导。 在树轮附近的山里,挖出了一具女性骸骨,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枚知更鸟的勋章,经过dna比对,她就是失踪多年的雅寒。 淮城医院,躺在病床上的高峻手指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声脆响,詹又夏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高峻迟缓地转过头,看着他手上坑坑洼洼的苹果,勾起唇角,露出了笑容,他的声音因为昏睡太久而有些干涩:“詹又夏,你还是不会削苹果啊。” 詹又夏愣了许久,然后别过头去。 “詹又夏,你哭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 时间步入深秋,天气凉爽,天空上飘浮着洁白的云朵。 苏鸣汐坐在草地上,身边支着一个洁白的帐篷,索索悠闲又舒适地躺在她的腿上,苏鸣汐摸着它的下巴。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沈于州穿着浅灰色的外套,手背在后面,高大挺拔,俊朗的脸上满是紧张的神情,他看着苏鸣汐雪白的后颈,深吸一口气,正想说话,苏鸣汐的声音传来:“沈队长,这就是静姐组织这场野餐的目的吧?” 沈于州愣住了,苏鸣汐缓缓转过头,笑容明媚:“静姐说要野餐,但是她昨晚什么也没准备,没有做她最拿手的三明治,今天早上带的帐篷也不是能过夜的那种,明明带上了索索,却没有拿猫食,一到地方她就说身体不舒服去厕所了,但却细心找到了这个,风景最好的地方。” 苏鸣汐看着沈于州:“静姐是为了给某人制造机会吧,沈队长身后的,是花吗?” 沈于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更加局促紧张:“不愧是你啊,你应该已经猜到,我送的是什么花了吧?” 苏鸣汐看了他许久,露出笑容:“不知道呢,是什么花呢?” 一阵风吹过,沈于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他摸了摸后颈,从身后拿出一捧鲜花。 那是一束铃兰,饱满的花苞上泛着淡淡的粉红,墨绿的叶子随着风轻轻摆动。 苏鸣汐的眼里泛起层层涟漪,沈于州看着她,终于说出了那句,他一直都想说,却一直没说出口的话。 苏鸣汐看着他,伸出手接过了花,沈于州看着手捧铃兰花的苏鸣汐,充满惊喜的眼眸里盈满了温柔,他缓缓俯身,靠近苏鸣汐的唇,苏鸣汐清澈的眼眸逐渐倒映出沈于州的模样。 一阵响声,唐槿从旁边的树后扑了出来,苏鸣汐转过头看他,沈于州咬了咬牙,也转过头,唐槿一脸地抱歉,然后秉承着要死一起死的原则,把躲在树后的万遥安姚玉荷拉了出来。 “你们……” “嘿嘿嘿,沈队长,苏小姐,恭喜两位啊~!”唐槿赔着笑脸。 万遥安和姚玉荷急忙附和:“是啊是啊,你们真般配。” “我们就等着喝喜酒了。” 沈于州大步走了过去,揽住三个人,三人的脑袋碰到了一起。 “哎哟……” “你们三个,死定了。” “啊啊啊!沈队你别这样!!” “我错了,都是唐槿指使我的!!” “苏小姐你管管他啊!!” 苏鸣汐怀里抱着铃兰花,索索蹭着她的小腿,苏鸣汐摸了摸它的脑袋,露出了笑容。 “真是吵闹的一群人。” “对吧~索索。” 番外1 天大的好事 苏鸣汐和沈于州确定关系的第一个月。 下班以后,沈于州换下外套,路过穿衣镜前,他停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嘴里哼着歌。 姚玉荷从他身边走过,抱着胳膊,露出了笑容:“沈队,要去见苏小姐啊?” 沈于州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 “约会顺利呀。”姚玉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盈盈地走开了,沈于州站在原地,耸了耸肩。 瑰云园,沈于州站在36号的大门前,手里捧着玫瑰花和礼物,他单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摸了摸头发,有些紧张地按下了门铃。 一阵脚步声后,门开了,沈于州低着头,把花递过去,大声说:“小汐,这是送给你的!” 一阵沉默过后,一声男人的轻笑响起:“曼塔玫瑰,不错,挺有品味啊。” 沈于州愣了一下,急忙抬起头,看到了一双浅笑盈盈的眸子。 “苏,苏,苏,苏老师?!”沈于州话都说不利索了,苏云穿着定制的外套,整个人高大挺拔,又十分优雅,苏鸣汐探出脑袋来:“是于州来了吗?” “是啊。”苏云侧过头,微微一笑,“小汐。” “小汐?”苏鸣汐眨了眨眼睛,沈于州瞬间满脸通红。 苏云却依旧一脸淡然。 “沈队长,进来坐一会儿吧,我看看汤好了没有,鸣汐,你和沈队长一起吃水果,看会儿电视吧。” “嗯,好。” 客厅里,苏鸣汐和沈于州坐在沙发上,电视里不知道在播放什么综艺节目,夸张的笑声,气氛喧嚣热闹,沈于州转过头,看到了苏鸣汐的侧脸,她的皮肤白皙,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鼻尖娇俏挺拔,黑发随意慵懒地搭在肩膀上。 沈于州伸出手,轻轻撩开她的头发,苏鸣汐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沈于州的手顿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苏鸣汐肩膀上的线头。 “咳咳,那个,你衣服上有线头,我帮你扯掉吧。” 苏鸣汐倾身,抬手摸了摸沈于州的额头。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沈于州看着她,那双眸子漆黑清澈,干干净净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沈于州的神色深沉了许多,他搂住苏鸣汐的腰,苏鸣汐失去平衡,靠在了他身上,两人对视着,双唇缓缓贴近。 厨房的门开了,苏云端着汤走了出来,沙发上的两人迅速弹开,沈于州拿着遥控器调音量,苏鸣汐假装若无其事地抠沙发。 苏云挑了挑眉,说道:“吃饭吧。” 餐桌上摆着精致丰盛的菜肴,沈于州给苏鸣汐和苏云盛汤盛饭,忙前忙后,苏云有些无奈,说道:“沈队长,你是客人,坐下吃饭吧。” 沈于州看着苏鸣汐,苏鸣汐朝他点了点头,沈于州坐下,端起碗。 苏云吃了一块鱼肉,缓缓开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沈于州被呛了一下,他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看着苏云的眼睛,急忙回答:“一个月零七天。” 苏云点了点头,他看向苏鸣汐:“鸣汐,你已经完全开启了自己的记忆宫殿,感觉怎么样?” 沈于州紧张又关切地看着她,苏鸣汐愣了愣,缓缓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想起了很多幼年时的记忆,宫殿也在一步一步地重塑,我的大脑……被何念影响过,有些时候,我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苏鸣汐,还是何念。” “……”沈于州皱起眉。 “不过我不担心。”苏鸣汐昂起小脸,笑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苏云不再说话了,只是给她夹了一个鸡腿。 吃完饭,苏鸣汐在客厅拆沈于州送给她的礼物,里面是一件秋装和一条漂亮的米色围巾。 沈于州在厨房里洗碗,过了一会儿,苏云走了进来,沈于州急忙擦了擦水,说:“苏老师,您在外面休息吧,这些交给我就可以。” 苏云拿起筷子,放到热水下冲刷,他说道:“鸣汐在试衣服和围巾呢,她很喜欢。” 沈于州微微勾起唇角,喃喃道:“她喜欢就好。” “沈队长。”苏云的声音响起,“你怕死吗?” 沈于州的身体震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苏云幽深的眸子。 “沈队长,我想告诉你,和鸣汐在一起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是我的孩子,她……” “她是个天才,我明白。”沈于州说,“但是,我看到了真正的她,不是在案发现场看透一切的她,也不是曾被何念操控洗脑的她,而是,那个喜欢吃甜食,总是尽力帮别人找走丢的小宠物,会为了小猫不吃饭而着急的苏鸣汐,我……喜欢这样的苏鸣汐。” 苏云愣住了,他看了沈于州许久,然后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鸣汐的眼光不错。”苏云放下水杯,转过身,“鸣汐的母亲和我在一起,有时候也会遇到危险,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我,鸣汐和我,我们这种人,生来就被层层荆棘围困,外人只会觉得我们浑身带刺,无法靠近,但其实,我们比任何人都渴望,外面的光线能够透进来。” 沈于州安静又认真地聆听着。 “我遇到了我的光,那就是傲月,你呢,沈队长,你可以成为鸣汐的光吗?” 沈于州看着苏云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苏云发出一声轻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好听:“沈队长,谢谢你愿意陪着鸣汐,未来的日子,我们家鸣汐,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沈于州急忙说:“苏老师言重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有什么风雨,我都会和鸣汐互相扶持的,我绝对不会离开她!” 苏云笑了起来,他没有再说话,走出了厨房。 沈于州拿起一个盘子,突然反应过来,诶,苏老师,这是同意他和鸣汐了吗? 苏鸣汐走了进来,穿着沈于州送给她的新衣服,围着围巾,小脸上满是笑容,她转了一圈,眨了眨大眼睛。 “沈于州,你看,很漂亮!” “嗯,是啊,很漂亮。”沈于州走到苏鸣汐面前,俊朗的脸上满是笑容。 “沈于州,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吗?” “是啊,是有好事。”沈于州俯身,沾着水珠的手指抚上了苏鸣汐的脸颊。 “是有,天大的好事。” 苏鸣汐感觉唇上一阵温热,她反应过来以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客厅里,苏云看着切好的哈密瓜和花瓶里的曼塔玫瑰,微微一笑,拿起手机,打给了宋傲月。 “媳妇儿,我告诉你一件事……” 迷失酒吧街(1) 深秋,淮城,酒吧一条街。 这里的夜晚霓虹交错,把夜幕渲染得缤纷灿烂。 舞池中央,摇晃着微醺的人群,音乐声嘈杂喧闹,幽暗潮湿的房间里,月光透过裂开的玻璃窗,洒在年轻女孩的脸上,女孩被绑着手脚,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她的妆早已哭花,眼睛因为恐惧而瞪大,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到了她面前,女人不停地缩腿,发出惊恐的呜咽。 男人摘掉她嘴里的布团,女人大口大口地喘气,声音颤抖:“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已经拿到我的钱了,放我走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发誓你放过我吧大哥……” 女人崩溃地大哭起来,男人沉默了半晌,转过头,看向黑暗的角落:“哥,要不这次算了?” 女人转过头,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恐惧。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没用的东西。” 男人的身体一颤,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我教了你这么久,你还是学不会,没用的东西,废物,垃圾!!!” “我不是废物,我不是……”男人捂住了耳朵,眼神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愤怒无助,女人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地看着他。 “你不是?从小到大你就是垃圾,没脑子,这么大的块头却总被人欺负,我告诉过你吧,你不杀他们,日后就是他们杀你!!” “我不是,我不是!!” “垃圾,动手啊,要我来帮你吗?怂包!!” “啊啊啊!!”男人嘶吼着,举起手里的刀,一刀一刀地刺了下去,鲜血飞溅,伴随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女人倒在了蜿蜒的血泊中。 男人满脸鲜血,喘着粗气,整个人还未从疯狂与兴奋中回过神来,一个声音响起:“呵呵呵呵,你看,这才是真正的你。” 男人猛地回头,黑暗中,另一个和他有着一模一样脸孔的人走了出来。 “这才是我的弟弟,记住,你不想变成被人踩在脚下的垃圾,就要当吃人的野兽,哈哈哈哈……” 阴冷的笑声回荡在狭窄的房间里,逐渐恢复神智的男人蹲下身,看着女人的尸体,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早上九点,酒吧街后巷,一个废弃仓库的门口拉起了警戒线,黄法医检查完被害者的尸体,说道:“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十一点半之间,死者腹部和胸口有多处刀伤,致命伤在左胸上。” 沈于州喃喃道:“和之前三起凶案一样,都是女性死者,案发现场同样是酒吧附近。” “沈队。”万遥安走了过来,“在仓库门口找到了女性死者的钱包,和之前一样,现金被洗劫一空,这是死者的身份证。” 沈于州接过,看着身份证上的照片和姓名:“杨雅雯,24岁,唐槿。” “沈队,怎么了?”唐槿走过来。 “联系杨雅雯的家人,我去找人做凶手侧写。” “找人?”唐槿和万遥安对视一眼,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哦,找人……” 万事委托事务所。 索索趴在苏鸣汐的膝盖上,苏鸣汐轻挠着黑猫的下巴,门被推开了,沈于州走了进来。 “于州。”苏鸣汐笑了起来,“你来了。” 沈于州走到她面前,面纱有些沉重。 “鸣汐,我……”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苏鸣汐说道,“四起杀人案,案发地点在不同区的酒吧街,死者都是女性,应该可以并案调查了。” 沈于州点了点头:“凶手是同一个人,鸣汐,我们需要你。” 苏鸣汐看着沈于州,露出了笑容:“于州,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了,我已经走出了困住我的迷宫,现在,我想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就像我的父母一样。” 沈于州看着她,点了点头,苏鸣汐笑了起来:“再说了,在工作上,我们就别代入私人关系了,查案的时候,你还像以前那样吧。” “好。”沈于州爽快答应,他抬起手,捻去苏鸣汐衣服上的猫毛,静姐从里屋走了出来。 “沈队长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哦不用了静姐。” “静姐,我们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苏鸣汐说完,拉着沈于州一起走出了事务所,静姐眨了眨眼睛,抱起猫。 “不回来吃了?那今天晚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了,索索~” 黑猫舔了舔爪子,发出了喵喵的叫声。 市局,会议室里,苏鸣汐看着投影仪上的照片,光影落在她白皙精致的脸上,苏鸣汐的眼神却十分锐利。 “第一位受害者王静,21岁,大学学生,九月十一日,尸体在兰馨区酒吧街公厕被发现,死者的头发被剪得参差不齐,身上有剪刀留下的伤痕,深浅不一,致命伤在脑后,死者钱包里的现金丢失。” “第二位受害者童菲,26岁,白领,九月十七日被发现死在宁云区2号星球酒吧后巷的垃圾桶边,衣衫凌乱,死因是一刀割喉,死者身上的五百元现金以及钻石戒指和耳环被凶手拿走。” “第三位死者郑妍,23岁,大学生,九月二十日,尸体在南江酒吧街的地下室被发现,死者脸上有殴打的痕迹,死因是失血过多,随身携带的财物丢失。” “第四位死者。”沈于州按下切换按钮,“杨雅雯,24岁,公司会计,昨晚也就是七月二十三日死在淮月酒吧一条街的仓库里,身上有多处刀伤,同样的财物丢失。” 沈于州的两只手撑在办公桌上,神色凝重:“凶手选择的,都是没有监控摄像头,或者摄像头极其老旧的城区,现场痕迹很多,但却没有留下凶手的线索,他十分狡猾,手段残忍,而且只对酒吧街的女性下手,很有可能,凶手在选择目标上,有自己的特殊癖好,苏小姐,你对于凶手侧写,有什么想法?” 众人看向苏鸣汐,苏鸣汐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迷失酒吧街(2) 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光怪陆离,喧哗热闹的酒吧街,她的视线越过跳动的人群,如同一条布满粘液的蛇,最终,停留在一个女人身上。 她长发,吊带裙,妆容清淡,肌肤胜雪,她很迷人,却有着一种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局促安静。 苏鸣汐知道,她会落单。 果然,过了一会儿,女人站起身,背对着拥挤的人群,离开了酒吧。 苏鸣汐感觉一阵窃喜,她偷偷跟了上去。 “凶手选择被害人是有特定人群的,他会选择面容清秀,个性内敛的女性,她们就算来酒吧,也无法适应环境,很快就会选择自己一个人离开。” 沈于州愣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投影仪上的照片。 “的确,四位被害者都是参加同事的聚会,和周围的人并不熟悉。” “被害者在社交圈子里,是属于比较边缘的人群,这很有可能是凶手本人的投射,他会选择落单的女性下手,说明他对自己的力量极度不自信,凶手是一个男性,孤僻,不善社交,在成长期间遇到过某些巨大创伤,以至于他十分自卑。” 唐槿在电脑上记录着凶手侧写,苏鸣汐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站起身,走到沈于州身边,手放在了他的手上,沈于州愣了一下,苏鸣汐移动着鼠标,翻看着照片,她眼神锐利,低声呢喃:“凶手……有两个人。” “两个?”沈于州惊讶地看着她。 “根据现场的痕迹,还有另一个凶手,处于主导地位,盗窃财物、折磨死者都是他指使的。” 沈于州心头一动,拿起油性笔在白板上书写下:凶手a、凶手b。 苏鸣汐眸子一沉:“假设凶手a是主谋,和自卑孤僻的凶手b不同,他个性残忍,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他杀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变态的欲望,但是,有一点很不寻常,通常来说,有虐待倾向的连环杀手会随着作案次数的增加,手段越来越残忍,但是这四起案件,被折磨得最狠的是第一位受害者王静,凶手b在逐渐反抗凶手a。” “原来如此……”沈于州喃喃道。 “凶手a是上位者或者年长者,他们关系很有可能是兄弟,或者是师徒。” “兄弟……师徒……好,我们马上按照这个侧写去排查。”沈于州站起身,立刻安排部署。 排查了三天,警方锁定了一个名叫谢文的男人。 “谢文,银行职员,37岁。”唐槿看着电脑上查出的资料,说道,“名校毕业,每年都获得奖学金,业务能力出众,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万遥安开口道:“根据线人提供的消息,谢文平时的性格自信张扬,而且很喜欢去酒吧。” 沈于州沉吟半晌,说道:“这个谢文符合凶手a的侧写,他的双胞胎弟弟,极有可能就是凶手b,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通知其他几个分队,今晚去谢文常出入的酒吧埋伏。” “是!” 沈于州转过身,对上了苏鸣汐的眼睛,沈于州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苏鸣汐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叫我晚上别跟着去嘛。” “鸣汐,你也知道,我们要抓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变态连环杀人狂,而且他十分卑劣,只针对女性下手。” “我知道。”苏鸣汐说道,她眨了眨漂亮的双眼,“你放心吧,又夏哥和高队长要回k市了,今晚他们约了我吃饭呢。” 闻言,沈于州稍稍放心了些,他抬起手,摸了摸苏鸣汐的头发:“嗯,早点回家,记得给我报平安。” “知道了。”苏鸣汐扬起笑容。 晚上,中式庭院里摆着火锅,高峻咕咚咕咚,一杯啤酒下肚,詹又夏皱起眉,敲了敲桌子:“就算你已经辞职了,也悠着点。” “知道了知道了。”高峻擦了一下嘴,对着他笑,“你现在是越来越爱管着我了。” “谁想管你?”詹又夏喝了一口果汁,面无表情,他看着苏鸣汐,夹了一块肥牛,放进苏鸣汐碗里。 “鸣汐,多吃点。” 高峻看着苏鸣汐,放下碗,关切道:“鸣汐妹妹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苏鸣次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詹又夏的声音响起:“是因为最近的酒吧街连环杀人案吧?让我猜猜,你已经做出了凶手侧写,沈队长也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而他们今晚,应该在酒吧街蹲哨吧?而你现在虽然和我们吃饭,但其实你的心,全部在沈队长那边。” 苏鸣汐的脸慢慢红了起来,她拨弄着油碟,嘟囔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又夏哥,吃饭呢,你就别分析我了吧。” “别玩你的食物了。”詹又夏站起身,“走吧。” 苏鸣汐抬起眼眸:“去哪里?” “酒吧街。”詹又夏神情淡然,“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不好,我陪你去,要安全一些,沈队长也能放心。” “真的吗?”苏鸣汐急忙站了起来,詹又夏拿起纸巾递给她,苏鸣汐擦了擦嘴,詹又夏笑容温柔:“别总像个小孩子似的。” “不是,詹老师。”高峻急忙跟着起身,“对方可是一个连环杀手,你战斗力也不怎么强,你确定安全吗?” 詹又夏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高峻愣了几秒,拿起外套穿在身上。 “我懂了,走吧,我一定会保护你们两个的安全。” 车子停在了酒吧街附近,苏鸣汐下了车,她穿着一件紫色的吊带鱼尾裙,化着淡妆,眉目如画,明眸善睐。 詹又夏整理了一下她的发丝,低声道:“我和高峻就在附近,你不用担心。” 苏鸣汐点了点头,她过身,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一家名为“绿星”的酒吧。 “是这里吗?”高峻关上车门,靠在车上。 詹又夏转过身,他穿着黑色背心,寸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詹又夏看着他结实的手臂,皱了皱眉。 “注意一下形象。”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只有穿成这样,才能完美融入环境。”高峻打了个响指,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詹又夏别过脸去,不想理他。 夜色中,詹又夏一身简单慵懒的白衬衫,就像天空中皎洁如水的月亮,他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个酒吧和前面四起案发现场的环境最为相似,监控摄像头有死角,后门有后巷,凶手需要掩人耳目把被害者带走,这样的地方对他很有利。” 迷失酒吧街(3) 高峻抬头看了一眼酒吧,点点头。 “有道理。” “我先进去了,你再过十分钟进来,我们尽量保持距离,保护好鸣汐,不要让凶手发现。” 高峻笑了起来:“知道了,我你还不放心吗?” 詹又夏笑了笑,转身走进了绿星酒吧。 酒吧里的音乐声很嘈杂,苏鸣汐点了一杯酒,坐到了一个角落里,她用手指轻轻滑动杯沿,装作百无聊赖的样子,詹又夏走到吧台边,点了一杯鸡尾酒,高峻走到了后门的位置,拿着一瓶啤酒,和来搭话的人聊天。 这时,苏鸣汐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一个穿着黑色t恤,戴着银色项链的男人靠在吧台的地方,一边喝酒,一边偷偷观察她。 苏鸣汐心头一震,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喝酒。 文新区一家酒吧,沈于州站在墙角,姚玉荷穿着浅蓝色的吊带裙,坐在吧台边,手托着腮,卷发掩在白皙的脸颊边,红唇妩媚。 这时,一个穿着深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进来,沈于州眼神一沉,他按着耳机,小声说:“谢文出现了,三点钟方向,时刻准备。” 耳机里传来万遥安的声音:“三点钟方向时刻准备。” “很好,唐槿,你呢?” 酒吧外,一辆黑色的车里,唐槿的电脑上显示着整条街每一个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唐槿戴着耳机,微微一笑:“放心吧,只要他有异动,马上就能抓到他。” “好,保持警惕。”沈于州沉声说,双目紧盯着谢文。 谢文环顾了一圈,仿佛在寻找猎物,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姚玉荷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露出了笑容。 “玉荷,注意,目标向你靠近。” 姚玉荷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喝了口鸡尾酒。 绿星酒吧,黑t恤的男子走到了苏鸣汐身边,他坐下,银色项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男人喝了口酒,俯身问道:“美女,一个人吗?” 苏鸣汐微微一笑,一双黝黑的眸子注视着他,男人见有戏,扯了扯衣领,开始侃侃而谈,苏鸣汐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只是认真地观察他。 很年轻,衣服上有两种以上的香水味,头发被精心打理过,苏鸣汐闻到了发胶的味道,他脸上带着笑容,脚尖却朝着反方向,他不是凶手a,也不是凶手b。 苏鸣汐瞬间失去了兴趣,眼神黯淡下来,她打了个呵欠,别过脸去不再理会他,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他伸出手,捏住苏鸣汐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掰了过来。 “装什么清高啊?”男人咬着牙,怒气冲冲,“我请你喝酒,摆这么大的谱?” 苏鸣汐冷冷地盯着他,几秒过后,她突然笑了,男人愣了一下,皱起眉:“你笑什么?”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谁他妈多管闲事啊?!”男人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俊美挺拔,眉目冷清冷冽的男人。 “你,你……” 詹又夏看向苏鸣汐,语气低沉:“这位小姐,他在骚扰你吗?” “是啊。”苏鸣汐眨了眨眼睛,“他真的很令我困扰。” 詹又夏睥睨着男人:“你听到这位小姐的话了吧?” 两人一唱一和的,男人的脸部抽搐,他挣扎了一下,却无法挣脱,他涨红了脸,更为愤怒了,直接操起酒瓶朝詹又夏的脑袋上砸去,詹又夏躲也不躲,下一秒,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抓住了男人的手臂,男人暗叫一声疼,抬起头,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笼罩住了他,高峻低垂着眼帘,眼底带着冰冷的压迫感。 “滚。”高峻一把将人甩在了地上,拍了拍手,男人咬着牙,敢怒不敢言,他恶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站起身灰溜溜地走了。 “没事吧?”高峻问詹又夏。 “我能有什么事?”詹又夏抬起手帮苏鸣汐整理发丝,“鸣汐,你没受伤吧?” “没事。”苏鸣汐微微笑了,“我知道,又夏哥你们不会让我出事的。” 高峻手插口袋,努了努下巴:“会不会是刚才那个家伙?” “不是他。”两人异口同声。 高峻耸了耸肩:“搞不懂你们兄妹俩,但既然你们说不是他,那应该就不是他吧。” 文新区酒吧。 谢文走到姚玉荷面前,搭讪道:“嗨,美女,不觉得无聊吗?”姚玉荷端起酒杯,笑了起来:“是有一点,这里太吵了。” 谢文俯身到了姚玉荷耳边:“是啊,我不喜欢跳舞。” 姚玉荷撩了一下头发,一双眸子看着他,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姚玉荷扭过头,看着舞池里跳动的人群,谢文的眼神一冷,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用手指碾碎以后,洒进了姚玉荷端着的酒杯里,这时,姚玉荷猛地回头,紧紧抓住了谢文的手。 “你在干什么?”姚玉荷眼神冰冷,谢文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正想离开,沈于州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谢文转过头。 “谢先生,请你跟我们回一趟警局。” 谢文看着他,咽了口唾沫。 “今天怕是找不到那个人了。”詹又夏看了看四周,说道,“鸣汐,我送你回去吧,要是被沈队长知道了,他会担心你的。” 苏鸣汐点了点头,三人走出绿星酒吧,突然,苏鸣汐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吧门口,苏鸣汐全身如同过电一般,伫立在原地。 霓虹反射在车窗玻璃上,苏鸣汐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半张脸沉在阴影下,露出消瘦的下巴。 苏鸣汐的瞳孔微微颤抖,是谁可以接触到独自一人离开酒吧的女性,是谁可以得到对周遭环境没有安全感,一心想要离开的被害者信任? 又是谁熟悉市区里的每一条酒吧街,只有每天穿街过巷的出租车司机。 “是他……”苏鸣汐低声呢喃,“是他!” 詹又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神也沉了下来,这时,一个身段苗条,披着外套的女人拉开出租车的车门,钻了进去。 出租车往前开动,詹又夏和苏鸣汐立刻回身,朝高峻的城市越野走去。 “诶,你们等等我。”高峻大步追了上去。 迷失酒吧街(4) 市局,谢文坐在审讯室里,眼神十分躲闪,沈于州和唐槿坐在他对面,沈于州的脸色极其严肃。 “谢先生,人赃并获,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谢文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警官,我这种行为,应该算是未遂吧?” 沈于州语气严厉:“需要你告诉我吗?好好交代!” 谢文吃瘪了,他的神情变得沮丧,唐槿开口道:“我们的同事已经去你家里搜寻了,谢先生,你主动交代和我们找到证据后再交代,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谢文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今,今天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我,我在网上看到有人卖迷药,所以买来试试,我一直不敢下手,今天是喝了一点酒,看到那位……警官是一个人,所以我才,警官,我真的是初犯啊!我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沈于州皱了皱眉,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还有呢?说说关于杨雅雯的事情。” 谢文愣了一下:“杨雅雯?是谁啊?” 沈于州皱起眉,正想要开口,万遥安走了进来,走到他身边,俯身低声道:“沈队,我们在谢文的家里搜查,发现了一箱未开封的迷药。” 唐槿敲了一下键盘,将平板电脑移到沈于州面前,上面是谢文最近一年来的购物记录,沈于州仔细查阅,正如谢文所说,他于一年前在黑网站购买了一批迷药,除了这个,谢文的购物记录再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沈于州沉声道:“把这个网站地址给网络安全部门。”沈于州抬起头,注视着谢文,问道:“谢先生,你有一个弟弟,对吗?” 谢文愣了一下,他的眼睛瞟向一边,看上去很不自然,沈于州的眼神变得锐利。 “啊,是,我有一个弟弟,他叫谢亚安。”谢文的眼神极其淡漠,“不过,我也很久没和他见面了。” 沈于州察觉到了什么,说道:“你和你弟弟关系不好?” 谢文清了清嗓,说道:“他从小就是个怪人,亚安长得比其他孩子高大,但是智力发育十分迟缓,其他人都叫他傻大个,总是欺负他,我永远记得,四年级的数学课,他满身尿液地坐在我旁边,夏天的空气闷热,整个教室像茅厕一样臊臭,同学们都捂着嘴嘲笑,那是我一辈子的耻辱!” 万遥安皱起了眉,他的声音压抑着什么:“他是你的弟弟,你的亲人,他被人欺负,你非但不替他出头,反而觉得他丢脸耻辱,你怎么能这样?亲人之间,难道不应该彼此保护吗?” “老万。”沈于州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低声打断他,万遥安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不说话了。 谢文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道:“总之,他最后也没读大学,去开出租车了。” “出租车?”沈于州愣了一下。 “是啊,他在淮途租赁公司工作。” “他现在住在哪里?” “嗯……他之前住在北城区一个老旧的公寓楼,现在不知道,还住不住那儿……” 沈于州沉吟半晌,站起身,将一张纸递给谢文。 “把谢亚安的地址写一下。” “好好好,警官,我马上写。” “虽然你没有其他嫌疑,但是购买违禁药品并企图给他人服用也是极其严重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警官,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姚玉荷走了进来,她已经洗去了浓妆,头发干净利落地梳成高马尾,看着沈于州,说:“沈队,有人来保释谢文了。” “保释?” “是的,她说,她是谢文的妻子。” 闻言,谢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沈于州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沈于州把谢文带出了审讯室,大厅里,站着一个头发微卷,浓妆艳抹,短裙漆皮高跟鞋的女人,沈于州观察着她,女人黑色头发瓜子脸,皮肤白皙,不知为何,沈于州觉得她十分眼熟。 谢文走到女人面前,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女人的表情变得凶恶,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沈于州吓了一跳,急忙阻止。 “诶,这里可是警察局,禁止使用暴力。” “呸!”女人吐了一口唾沫,“你这个xx,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死变态,你居然去做这种事情,我……” 女人抬起手想要揪谢文的耳朵,沈于州等人急忙上前拦住她,这时,沈于州终于明白了,那种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女人虽然画着浓艳的妆容,但是可以看出清秀小巧的五官,她的长相和整体气质,都和最近几起案件的受害者很像,沈于州急忙问道:“你是谢文的妻子,李静云对吧?请问你和谢亚安的关系如何?” 听到这个名字,李静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一脸嫌弃地说:“那个蠢货,他惹什么事了?他爸妈走得早,把他这个大麻烦丢给谢文和我,就是个吃闲饭的,在家里做个家务都要摔碎碗,没用的废物,你们姓谢的都一个样!” 谢文大气不敢出,沈于州明白过来了,他沉声道:“唐槿,查询淮途租赁公司,查清楚谢亚安今晚跑的是哪一条线。” “是!”唐槿立刻回身,这时,沈于州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发现是苏鸣汐,唐槿接通电话,原本疲惫的脸上蒙了一层笑意:“怎么了鸣汐。” “沈于州,你听我说。”苏鸣汐坐在越野车上,眼神凝重,“我们找到了杀人凶手了。” 沈于州一顿,立刻外放,压低了声音问:“鸣汐,你在哪里?” 苏鸣汐看着前方的出租车,低声道:“我们在空云路,你可以定位吗?” 沈于州看向唐槿,唐槿立刻回答:“没问题。” 迷失酒吧街(完) 空云路是老城,晚上只有零星几盏路灯立在街边,发着微弱的光芒。 jeep跟着出租车驶进了一条小巷,这里有一家老旧的ktv当街开着,五颜六色的灯光照亮了小巷地上的污水,老鼠在垃圾堆里跑来跑去。 出租车停了下来,高峻也在不远处停车,三人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出租车上下来,他打开后座的车门,把什么东西拽了下来,苏鸣汐仔细看,那是刚才上车的女人,女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男人像拖拽麻袋一样,将她拖到了一扇生锈的防盗门前,然后十分轻松地把女人扛在了肩上,一个大活人,却仿佛一点重量也没有,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高峻啧了一声,握紧方向盘:“这是什么怪物啊?” 男人掏出钥匙,粗笨的手指却没握住,叮咚一声脆响,钥匙落在了地上,男人突然抬手捂住脑袋,苏鸣汐皱起了眉,她摇下车窗,空旷的小巷里,男人充满恐惧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不,不要……哥哥,对不起,哥哥我错了,我马上捡起来,你不要打我……” 高峻疑惑地嘟囔:“哥哥?奇怪,他身边明明没有人啊?” “幻觉、幻听……”詹又夏低声呢喃,苏鸣汐接着说:“精神分裂症的表现。” 高大的男人注视着某处,最后,他颤颤巍巍地捡起钥匙,打开门,拖着女人走了进去。 苏鸣汐下了车,詹又夏也后脚跟了出去。 “诶,你们等等我!”怕他俩出事,高峻也急忙打开车门跟上去。 脏兮兮的墙上镶嵌着一面窗户,毛玻璃上糊着破旧的明星海报,玻璃的左下破了一个角,苏鸣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探头一看,女人已经醒了,她浑身哆嗦,脸上满是泪痕,男人把女人的双腿双脚绑起,丢在地上,然后他拿出女人的钱夹,从里面抽出几张零钱,他对着空气说:“哥,只有这些,我看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咱们就把她放了吧?” 女人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望着男人身边的空气,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男人的背影呆立了许久,女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想要爬向门那边,男人突然猛地站起身,女人惊叫着缩回脚,男人对着空气,几乎是卑躬屈膝:“哥,我求您了,别再杀人了,放过她吧!” “哥!那些女人死得那么惨,我真的不忍心了……” 男人捂着脸哭了一阵,他突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了凶悍的表情,在他硕大的脑袋上显得十分骇人,女人张着嘴,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哭泣。 “你怎么了?亚安,你为什么会同情她?你看清楚,她是静云,是你嫂子,她每天都欺负你,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蠢货,你就不想反抗吗?” “我,我……” “谢亚安,你太没用了!!这个女人这么欺负你,你都不敢反抗,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用的废物,废物!” “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谢亚安大吼着,操起了手边的椅子,朝女人脑袋上劈去,女人发出绝望惊恐的叫喊声,这时,门被踢开了,随之响起的是怀表嘀嗒嘀嗒的声音,这声音很微弱,但谢亚安的动作却停住了,他仿佛受到了蛊惑般,缓缓转过身,他看到一个温润俊美的男人举着怀表,身上穿着衬衫,气质干净出挑,一时间,谢亚安有些恍惚,他呆呆地问道:“你是谁啊?” 詹又夏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我是你哥哥啊。” “哥哥?你是我哥哥谢文?” “没错,是我,亚安,来给你嫂子打个招呼。” 詹又夏话音刚落,苏鸣汐走了进来,她背着光,脸上的轮廓模糊不清,谢亚安的脸上却出现了胆怯的神情:“大,大嫂……” 女人浑身哆嗦,她身后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苏鸣汐朝他伸出手:“亚安,快过来,你不听嫂子的话了吗?” “嫂子……嫂子!我听你的话,我听你的话……”谢亚安缓缓地走过去,詹又夏朝他身后使了一个眼色,高峻破窗而入,整个人扑在谢亚安身上,他牵制住了高大的男人,詹又夏冲过来,解开女人手脚的束缚,女人已经吓晕过去了,男人双眼血红,抓起手边的椅子朝詹又夏扔去。 “又夏!”高峻冲了过去,护住了詹又夏,椅子砸在了他的背上,詹又夏扶住他,怀表掉在了地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詹又夏的脸色变了,他望向苏鸣汐,几乎是用尽全身气力喊:“鸣汐,快跑!!”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窗户敞开,阴冷的月光落在了苏鸣汐脸上。 “你不是大嫂,你在骗我,你和那些人一样都在欺骗我,欺负我!你这个坏人!!!!”男人发出低沉的、野兽一般的吼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苏鸣汐冲过去,那样子仿佛是要将苏鸣汐撕碎。 “鸣汐!”詹又夏挣扎着爬起来,一声枪响,男人轰然倒地,苏鸣汐转过身,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沈于州抬起手搂住苏鸣汐,另一只手端着枪,紧接着,姚玉荷和唐瑾带人冲了进来,将手铐戴在男人手腕上。 苏鸣汐想要转身,被沈于洲紧搂着,几个警员上前扶起昏迷的女人,詹又夏和高峻,詹又夏检查着高峻的伤势,苏鸣汐抬起头,看到了沈于州刚毅的下巴和充满担忧的眼神,沈于州收起枪,捧起苏鸣汐的小脸,仔细检查她没事后,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了,等着我来吗?” “我没事,如果再等下去,可能会多一个受害者。” 沈于州看着她的眼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jeep车后座,苏鸣汐靠在沈于州的肩膀上,沈于州宽厚的手掌包裹着她白皙的手,苏鸣汐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高峻虽然只是受了皮外伤,却也不方便开车了,詹又夏坐在驾驶座上,看了一眼后视镜,说道:“你应该明白,老师说的那句话了吧?” 沈于州一顿。 “爱上天才,就要承受她与众不同的思维模式所带来的一切,这也许很刺激,就像火焰一般吸引,但也可能像烈火一般危险,将周围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燃烧殆尽。” 沈于州低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你想好了吗?”詹又夏锐利的眸子里倒映出男人英俊的面庞。 “我想好了。”沈于州将苏鸣汐的手握得更紧,“我应该尽快向鸣汐求婚。” 詹又夏愣了一下,他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了下来,微微一笑:“我没看错人,沈队长,你也挺疯的。” “啧啧啧,你们这些天才,真是麻烦。”高峻说道,詹又夏面无表情地抬起手,高峻立刻捂住胳膊哎哟哎哟起来,詹又夏皱了皱眉,收回手:“你坐直了,别碰到伤口。” “知道了~” 沈于州握着苏鸣汐的手,苏鸣汐靠在他的肩头,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婚礼(上) 距离沈于州成功求婚已经过去了一周,他至今还浑浑噩噩的,感觉仿佛在梦中,有些时候,他会莫名紧张,摸衣服口袋看戒指还在不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戒指已经送出去了,苏鸣汐也答应了自己的求婚。 中午,市局,沈于州和唐瑾在食堂吃饭,姚玉荷端着餐盘走了过来,长腿一迈,坐下。 “沈队,准备得怎么样啊?”姚玉荷问道,沈于州咬了一口鱼丸,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准备什么?” “啧,看你这样子,婚礼啊!你不陪鸣汐去试婚纱啊?!” 沈于州咽下鱼丸,喃喃道:“鸣汐说她哥哥会陪她一起去,我也要去吗?” 姚玉荷叹了一口气,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说道:“你这个傻子啊,你不陪鸣汐去试,怎么挑选自己的礼服呢?礼服这个东西,合身很重要,当年我结婚的时候,我丈夫的礼服就不合身……” 姚玉荷开始滔滔不绝,沈于州闻言,陷入了深思。 周末,沈于州跟着苏鸣汐和詹又夏走进了婚纱店,沈于州看着跟在詹又夏身后的高峻,疑惑道:“高先生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高峻揽住詹又夏的肩膀,笑得痞里痞气,“我可是鸣汐哥哥的……朋友。” 詹又夏的表情冷若冰霜,服务员迎了上来:“欢迎光临,请问是哪一位试婚纱啊?” 苏鸣汐和沈于州被推了出去。 选了几件婚纱后,苏鸣汐被带进了更衣室,沈于州在外面,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手不停地搓着裤腿,詹又夏被他逗乐了,他翘着二郎腿,露出了略带戏谑的笑容:“沈队长,现在都这么紧张,等到婚礼那天,你不得晕过去啊?” 高峻打趣道:“又夏,你说别人起劲,等你结婚的时候,指不定得紧张成什么样子呢。” “我跟谁结婚?跟你啊?” “你要是想的话,我受点委屈。”高峻嬉皮笑脸,喜提詹又夏的白眼一枚。 帘子拉开了,苏鸣汐穿着心型领的婚纱,主纱上缀满了珍珠,看上去可爱甜美。 沈于州的眼睛都直了,詹又夏站起身,抚着下巴,皱着眉分析:“很漂亮,不过腰部线条不够突出,设计太繁琐了,有没有简洁一点的?” 苏鸣汐又进去换了,沈于州摸着脑袋嘟囔:“我觉得挺好看的……” “只要是鸣汐穿,哪件你觉得不好看?” “那倒也是……” 第二件是法式,极简的设计勾勒出美好的身体线条,黑色的长发上一朵玫瑰花般的头纱,半遮半掩着美丽俏丽的面容,沈于州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詹又夏沉吟半晌:“嗯……款式设计都不错,但是材质……我不太喜欢,缀性不够强,下一件。” 第三件。 “头纱太喧宾夺主了,下一件。” 第四件。 “主纱里三层外三层的过于累赘,下一件。” 第五件。 “嗯……颜色不够干净,下一件。” 不知试了第几件,沈于州怕苏鸣汐累点了她爱喝的奶茶,给詹又夏和高峻买了咖啡。 詹又夏喝着冰美式,帘子被徐徐拉开,站在后面的苏鸣汐缓缓走出,撒开的裙摆拖地,抹胸的设计款式,雪白的皮肤犹如饱满的荔枝,精美的蕾丝绣边不显繁复,反而将古典美展现到淋漓尽致,头纱轻薄,像是披了一抹柔光。 沈于州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他喃喃道:“真好看。” 詹又夏也满意地笑了起来:“这件最好。” 苏鸣汐拉了拉裙摆,说道:“我也最喜欢这件,穿起来最舒服。” “嗯,好,那就这件。”沈于州说着,开始掏信用卡,詹又夏打断他:“沈队长,还没挑选你的礼服呢,导购小姐,请你帮我们拿一下男装。” “好的,没问题!” 苏鸣汐看了一眼手机,皱起眉:“可是我答应了静姐,下午四点之前回去。” 詹又夏想了想,说道:“那就找个和沈队长身材差不多的,两件一起试。” 说完,詹又夏的视线落在了高大挺拔的高峻身上,高峻打了个冷颤。 “又夏,你想干嘛?” 詹又夏笑了起来:“就你了。” 高峻和沈于州一起走进了更衣室,詹又夏和苏鸣汐坐在外面,詹又夏仔细端详着苏鸣汐,苏鸣汐疑惑地看着他:“又夏哥,怎么了?” 詹又夏笑了起来,眼角舒展,十分温柔:“没什么,只是我记忆中的你,还是个跟在我身后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又夏哥,你的语气别像个老头子好不好……还有,我什么时候跟在你身后蹦蹦跳跳了?” 詹又夏的笑容更加宠溺了。 “沈队长,人不错。” 苏鸣汐眨了眨眼睛。 “人很可靠,也能保护你。” “我不需要人保护。”苏鸣汐说。 詹又夏哈哈笑了:“对啊,那也是,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信,不管发生什么事,沈队长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你面前。” 苏鸣汐沉默了,过了许久,她说:“跟我在一起,可能会有很多危险的时刻,我……” “放心吧,沈队长那样的人还会怕危险吗?”詹又夏浅笑盈盈,“以前我也是这样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和任何人一起,不能有朋友,直到有一个人告诉我,没有谁是一座孤岛。 苏鸣汐眨了眨眼睛,这时,帘子开了,沈于州和高峻走了出来,两人嘴里在争论。 “诶,我应该比你高吧?我一米八八。” “那我一米八九。” “你怎么不说你一米九呢?” “不过我练得比你好。” “胡说八道,分明是我练得比较好。” “鸣汐,你说谁更好?” “又夏,你说谁更好?” 两人同时问出口,詹又夏和苏鸣汐对视一眼,同时靠在沙发上,抬起手摸下巴,异口同声:“下一套~!” 婚礼(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筹备好了一切,婚期也近在眼前。 酒店选在一个风景如画四季如春的庄园,早晨,詹又夏站在庄园酒店门口,看着怀表,指针滴答滴答,指到了九点钟,詹又夏挑了挑眉,抬起头,高峻从远处跑了过来,他穿着黑色的背心,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和健硕的手臂。 他停在詹又夏面前,拿起毛巾擦了擦汗。 “又夏,我刚刚晨跑了过来。” “你迟到了。”詹又夏面无表情。 “不是九点钟吗?” “你迟到了二十三秒。” “……我知道了。”高峻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一朵玫瑰花,詹又夏皱起眉:“你送我这个?” “拿着吧,是巧克力。”高峻把花塞到詹又夏手里,“就当作我迟到的赔罪了。” 詹又夏掰开花瓣,发现里面果然藏着一颗巧克力,他剥开金箔纸,放进嘴里,清澈的眼睛里有了笑意。 高峻忍不住笑了,还挺好哄的。 两人一起走进酒店,经理热情地接待他们。 “苏小姐和沈先生已经告诉过我们他们的期望,这一场婚礼主要是以浪漫和梦幻的氛围为主,又带了一点中式元素,礼堂正中央有一个人工湖,新娘是坐在画船上出场。” 詹又夏看着人工湖旁边的月桂树,蹲下身,说道:“能不能在草地上布置一点花瓣?出场的时候可以放烟雾来烘托气氛。” “好的,需要用上泡泡制造机吗?” “不用了,已经有烟雾了,会显得太累赘。” “明白。”经理在本子上记着,高峻凑过来,看着一脸认真的他,说道:“这么注意细节啊,鸣汐妹妹的婚礼一定会特别棒。” 詹又夏皱起眉:“谁准你叫她妹妹的?” “我随你叫的呗。” “……” 詹又夏事无巨细地,从餐具到幕布拉开的角度,都和经理反复确认和商量,离开酒店时,已经是中午了,高峻看了一眼手机,说道:“又夏,我在奥希罗餐厅订了位置,听他们的老板说,今天刚刚空运来的波士顿龙虾特别新鲜。” 詹又夏的眼神有些惊讶:“奥希罗餐厅?不便宜吧。” “请你吃饭,我什么时候计较过?”高峻笑嘻嘻的,詹又夏抱着胳膊,轻吐出两个字:“说吧。” “额……说什么啊?” “你要是现在不说,以后都别说了。”詹又夏说完,往前走去,高峻伸出手拉住了他:“诶,我……还真有件事。” 詹又夏停住脚步,转头凝望着他,高峻的脸红了起来:“我不是辞职了吗,我准备留在淮城,开一家事务所,你的本事,我很清楚,所以,我想请你来帮我。” “就这事?”詹又夏歪了歪脑袋。 “就这事。” “……你知道的,老师把诊所交给了我,我也是为了鸣汐才来淮城的,现在,事情解决了,鸣汐身边也有了沈队长,我总不能一直把诊所交给我的徒弟。” “嗯,所以……” “所以……”詹又夏伸出手,扯过高峻的衣领,勾起唇角笑了,“得加钱啊。” 高峻也笑了起来:“放心吧,我还能亏待了你吗?我的事务所,肯定有一半是你的。” “怎么,我不来帮忙,就不是我的了?” “我可没这么说,你瞧你……” 两人有说有笑,蔚蓝的天空上,正午的太阳从云端后探出了头。 四月十五日,苏鸣汐和沈于州在庄园酒店举行了婚礼,沈于州穿着西装,英俊挺拔,伴随着音乐声,詹又夏拿着对讲机说:“灯光调暗一点。” 礼堂里的灯光变得朦胧,犹如一层薄纱一般笼罩飘荡在水面上,一艘画船缓缓驶出,苏鸣汐坐在船上,洁白的婚纱圣洁,月桂树的花瓣飘落在她身上,美得不似凡人。 苏云把她从船上扶了起来,苏鸣汐挽着苏云的胳膊,小声说:“爸,您今天可太帅了。”苏云笑了笑,眉梢眼角荡漾开波纹。 “你出嫁了,爸爸也老了。” “您哪里老?帅着呢,我妈今天穿礼服了,好美啊~怪不得你们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呢。” “啧,你变着法儿的夸自己啊?” 苏鸣汐脸上的笑容狡黠明媚。 苏云把苏鸣汐带到沈于州面前,把她的手放进沈于州手中,沈于州站直了身体,表情坚定而认真,仿佛在对待这个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两人开始宣誓,苏云退到了一边,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沈于州先生,你愿意娶苏鸣汐小姐为妻,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都始终如一地关心她,爱护她吗?” “我愿意。” “苏鸣汐小姐……” 詹又夏站在台下,跟着鼓掌,高峻今天也穿了一身黑西装,挺拔俊朗,犹如行走的雕塑,他俯身到他耳边:“你哭了?” “胡说八道。”詹又夏揉了揉眼睛,高峻笑了,抬起手擦拭了一下他的脸颊,詹又夏一脸严肃:“高峻,我先说好,我可没哭。” “知道知道,风吹了,对吧?” “……嗯。” 仪式结束后,宾客们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到处找新人想灌酒,却没看到苏鸣汐和沈于州的人,倒是唐瑾和万遥安,上台说了段相声,逗得哄堂大笑,倒没人再去寻找这次婚礼的主角了,只有高峻端起酒杯,一脸疑惑:“诶,新郎新娘呢?”詹又夏笑了笑,没有说话。 庄园外,一辆黑色的奔驰里,沈于州扯开衣领,轻轻捏住苏鸣汐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苏鸣汐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沈于州,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度蜜月。” 黑色奔驰飞驰而去,消失在了白云舒展的天际尽头。 第1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1) “峻夏事务所……”詹又夏看着气派的办公楼,挑了挑眉,“用我的名字,付版权费了吗?” 高峻一脸调笑:“谁跟你说这个夏是你的夏了?” 詹又夏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高峻急忙拉住他:“诶诶诶,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啊,你进来看看。” 詹又夏走进事务所,他左右环顾,说道:“这里的租金应该很贵吧?” 高峻哈哈笑了几声:“你还担心我的钱啊?放心吧,我还是有些积蓄的,这是你的办公室。” 高峻推开一扇门,里面的装潢简洁而大气,茶几很有设计感,墙上挂着一幅画。 “迪蒙·瑞恩的《彼岸天使》,挺有品味啊。” 高峻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喜欢。” 詹又夏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脚下的街景,转头问道:“整个事务所就我们两个?” 高峻手插口袋,姿态随意地倚在门:“招聘广告已经发出去了,后天面试。” “……怎么不让诺诺来帮忙?” “可别了吧。”高峻笑了起来,“诺诺刚结婚,光是装修新房子的事就够她焦头烂额了,我就别给她添乱了。” “也是……” 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高峻接起来,眼神变得严肃。 “好,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高峻说:“有委托了。” 詹又夏挑了挑眉:“地点?” “玥音养老院。” 玥音养老院在远离市区的城郊,红砖的建筑看上去有些年代感,黑色的铁门很高,一棵梧桐树遮住了大半的阳光,使得院子里有些阴凉。 高峻和詹又夏站在树下,高峻给委托人打去电话:“喂,林小姐,我们已经到了,你在哪里?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高峻说:“委托人在三楼,我们走吧。” 两人走进红砖楼,走上三楼,詹又夏听到了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谢谢家人们的礼物,我代表玥音养老院的老人们,祝愿大家生活幸福,健康美满。” 高峻和詹又夏对视一眼,两人抬脚走进房间,看到一个穿着护工制服的中年女子推着三个坐在轮椅上,面如枯槁的老人,对着手机直播。 詹又夏仔细观察着女人,女人齐耳短发,圆脸,没有化妆,长相算不上清秀,但神态亲切温柔,让人觉得亲和友好,女人双手合十,那是一双饱经沧桑的手,左手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谢谢大家的礼物!”女人再次道谢,然后关闭了直播,一旁的护工对高峻说:“小林真的很有爱心,每天都带着咱们院里无儿无女的老人做直播,让他们和外界交流,感受社会上的温暖,而且,她的直播收益全部都捐给了养老院。” 高峻看着短发女人,露出了赞许的眼光:“这么说来,林护工的确是非常有爱心。” “是啊,小林照顾的几个老人,王爷爷、汪奶奶和李奶奶,全部都有很严重的慢性疾病,经常半夜发作,小林总是不厌其烦地照顾他们,从来没有听她抱怨过,我们养老院因为小林,在网上都出名了,大家都叫她天使护工。” 短发女人看到了高峻和詹又夏,她让他们坐一会儿,然后和其他护工一起把老人推出房间,等她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杯子一壶茶。 高峻看着她:“林江玲女士,对吗?” 女人点了点头:“你们是……那个峻夏事务所的?我看到了你们的广告传单。” “是的,我叫高峻,他叫詹又夏。” “哦……怪不得叫峻夏事务所呢。”林江玲给他们倒茶,高峻说道:“林女士,你应该知道我们事务是做什么的,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林江玲坐下,她的眉宇间染上了恐惧的神色:“我……被人恐吓了。” “被人恐吓?”高峻正色。 林江铃点了点头,她有些害怕地说道:“半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邮件,上面是我的照片,被p成了很恐怖的样子,还有一行字:我要你的命!从那天以后,就一直有人跟踪我,前天,我下了夜班,在小巷里,被一个神秘人攻击了,我拼命挣脱,手也是那个时候受伤的。” 林江玲一脸的心有余悸,高峻问道:“林女士,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林江玲皱起眉,思索了一阵,说道:“我从来不与人吵架,大家都知道我脾气好,如果要说谁恨我……可能就只有我的前夫了。” “你的前夫?” “嗯,他叫黄杰,和他在一起时,他就经常打我,我们离婚的时候,他说要我不得好死……” 高峻问道:“你们离婚多久了?” “四年了。” “四年,如果是他,为什么现在来恐吓你?” 林江玲低垂着眼帘,说道:“那是因为,最近他过得很不顺利,工作被辞退了,又欠了很多钱,他看我在网上出名,找我要钱,我拒绝了他,他就破口大骂……” 这样看来,这个叫黄杰的前夫,的确嫌疑很大,高峻说:“林女士,麻烦你把黄杰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给我们吧。” “好。”林江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高峻,詹又夏眉头一挑,说道:“还有那封恐吓邮件,也麻烦你发给我们。” 林江玲愣了一下,点点头,这时,一个护工匆忙跑了进来:“小林,李伯又犯病了,你快去看看吧!”林江玲立刻站起身,跑了出去,高峻和詹又夏跟了上去。 只见一个老人倒在走廊上,双手抱着脑袋,嘴里低声嘟囔:“好黑啊,好黑啊……不要,不要……” 詹又夏皱起眉,低声说:“他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情?” 护工回答道:“李伯年轻的时候是矿工,一次意外,他被埋在矿井下,虽然最后成功获救,但现在老糊涂了,总是说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矿井中。” 詹又夏眼神一凝:“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救命,救我!!”李伯一把推开了林江玲,詹又夏跑过去,俯身,拿出一块金色的怀表,他打开表盖,放到李伯耳边。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詹又夏的声音低沉,十分好听:“你现在很安全,你不在矿井中,你在玥音养老院,你很安全。” 随着詹又夏的话语,李伯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詹又夏把他扶起来,看到站在一边,拍着身上灰尘的林江玲,问道:“林女士,你没事吧?” 林江玲摇了摇头,护工急忙上前,扶过李伯,感激地看了詹又夏一眼:“谢谢你,你真厉害!” “那是当然了。”高峻走过来,揽住詹又夏的肩膀,“我们又夏可是最优秀的心理专家。” 詹又夏用手肘轻轻怼了一下他:“你太夸张了。” 詹又夏转过身,正好对上林江玲的眼睛,高峻说道:“林女士,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恐吓你的人。” 林江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就麻烦你们了。” 第2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2) 高峻和詹又夏走出玥音养老院,高峻看着手里的地址,詹又夏说道:“不是抓奸也不是找人,林江玲可是被恐吓跟踪,甚至受伤了,她为什么来找我们,而不去报警呢?” 高峻想了想,说道:“也许林江玲是怕影响太大,对她的工作有影响。” 詹又夏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林江玲的名字,点开最近的一次直播,林江玲一脸害怕地诉说着自己被恐吓的事情,底下的评论都是在安慰她,给她刷礼物。 “如果她不想事情闹大,不可能在直播里说这件事情。” 高峻皱起了眉,詹又夏继续说:“还有,你一提到林女士的前夫,她就立刻把写好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你,就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一样,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有些奇怪,那就是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 “当我安抚了李伯后,林江玲看我的眼神,很冰冷,而且,带着埋怨。” “埋怨?为什么?” 詹又夏眉头紧皱,没有回答,高峻看着他,问道:“又夏,你是不是觉得,林江玲有问题?” “是。”詹又夏直截了当地说,高峻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会留意她。” 詹又夏有些惊讶:“你相信我?” 高峻一脸理所当然:“我当然相信你了。” “……我没想到,毕竟林江玲是你的第一个客户。” “傻瓜。”高峻一把揽住詹又夏,笑容阳光灿烂,“你可是我的合伙人啊,我不信你信谁?” 詹又夏沉默了半晌,也浅浅勾起唇角。 “不过我们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林女士依旧是我们的客户,我们要帮她找到恐吓跟踪她的人。” “嗯,明白。” “肚子好饿,我想吃意大利菜。” “啊?又我请?” “不然呢,我不是你的合伙人吗?” “……行行行,意大利菜是吧,我马上订位置。” 第二天,两人找到了纸片上的地址。 老城区,狭窄的出租屋,高峻拿着照片,站在楼下凝望,这时,詹又夏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背心和黄色裤衩的男人从黑洞洞的楼道里走出来,他打着呵欠,抓了抓凌乱蓬松的头发。 高峻看了一眼照片,喊了一声:“黄杰!”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丢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高峻和詹又夏立刻追了上去。 “黄杰,等一下!”两人追进了小巷子,黄杰搬起地上的垃圾桶,朝身后扔去,垃圾桶的盖子砸中了詹又夏的胳膊。 “又夏!!”高峻冲过来,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他的眼神变得阴沉,他猛地冲过去,一个飞扑,抓住黄杰的肩膀,他将他狠狠撞到墙上,高举起拳头,他咬着牙,目光狠戾。 “高峻!”詹又夏捂住胳膊,叫了他一声,高峻的拳头停在半空,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 黄杰捂着脸,瘫坐在地,高峻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一些理智,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黄杰。 黄杰愣了一下,接过。 “峻夏事务所?你们不是来追债的啊?”黄杰缓缓站起身,他打量着高峻和詹又夏,高峻问道:“林江玲是你的前妻,对吧?” 黄杰的手颤了颤,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脖子,低声道:“是……她让你们来找我的?” 高峻看着他,递了一根烟过去,黄杰迟疑了几秒,接过,高峻拿出打火机。 “哥们,你别介意,刚才是你朝他扔垃圾桶,我才会生气,咱们聊聊?” 黄杰看着满脸微笑,英俊爽朗的高峻,又扭头看了一眼眼神清澈的詹又夏,表情有些狐疑:“聊什么啊?” “哥们,你喝酒吗?”高峻眨了眨眼睛。 半个小时后,某红酒庄,黄杰抱着高脚杯,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眼睛亮了起来。 “这酒,这酒……” “这酒不错吧?”高峻摇晃着红酒杯,脸上的笑容优雅,“03年的拉菲,气味甘醇,口感丝滑。” 黄杰又喝了一口,露出了赞叹的表情。 詹又夏扯了扯高峻的衣角,小声说:“这酒很贵吧?” “还好,你喜欢?我还珍藏了一瓶82年的,一会儿给你带回去。” 詹又夏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你小子,该不会是个富二代吧?”认识这么久,还没怎么听高峻提过自己家里的事,以前这人生活粗糙随意,也从来不讲究什么名牌品质,直到他辞职,詹又夏才慢慢察觉到,这家伙有这个闲心和财力整天追着他跑,一定不简单。 “还行吧。”高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卖了个关子,“我家里以前和苏老师家挺熟的,当然,没跟苏家一起做那些个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詹又夏不说话了,苏家那可是古老又神秘的老钱家族啊,能进苏家的社交圈,这个高峻,果然不简单…… “挺好的。”詹又夏喝了口红酒,“我本来还在担心,你能不能负担中心繁华地段的租金,现在看来,跟着你混,也饿不死。” 高峻被他的话逗笑了,一双眼睛看着他,黄杰咳嗽了一声,高峻回过神,黄杰说道:“你们想知道,那个女人的事情,对吧?” 高峻神色一凛,给他又倒了一杯,黄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那个女人就是个骗子!满口谎言的谎话精!!” 第3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3) “怎么说?”高峻抿了一口酒,黄杰满脸愤怒:“我第一次遇见她,她在街头,被她的前男友殴打,我救了她,最开始,我觉得她温柔可人,楚楚可怜,让我很想保护,但是结婚以后,她的身上开始莫名出现一些伤口,明明是她自己磕着碰着,却在外面跟人说是我打的!大家都相信她的话,说我家暴她!” “你是说,她自己伤害自己,然后冤枉你?但是……她说你前几天骚扰她,还找她要钱。” “我是气不过,她那种谎话精,居然在网上立什么天使护工的人设,我告诉她,要么给我钱,要么,我就揭穿她的真面目!” “她拒绝了你,你就发恐怖邮件给她,还跟踪她?”高峻举起手机,上面是那封邮件,林江玲的照片被p成了黑白色,脸上满是鲜血,脖子上插着一把刀,底下还有一排血红色的字:我要你的命! 黄杰吓了一跳,他急忙摇头:“这么恐怖的东西,不是我做的,至于跟踪,就更不可能了,我找她要钱,她不给,我就离开淮城躲债,直到前天才回来。” 高峻和詹又夏对视一眼,高峻站起身,黄杰伸出手拉他:“诶,诶诶诶诶。”黄杰指了指桌上那瓶03年的拉菲,笑得一脸烂漫。 “送给你了。”高峻大方地挥了挥手。 “哎哟,那可就谢谢了!”黄杰一把将红酒搂在了怀里。 高峻和詹又夏走出红酒庄,高峻手里提着拉菲的木箱子,他说道:“又夏,你觉得,黄杰有没有说谎?” 詹又夏沉吟了半晌,回答道:“他看到那封恐怖邮件时,瞳孔放大,鼻孔微张,是惊恐震惊的反应。” “那他会不会是装的?” “人的正常反应是……” “是0.25秒,黄杰并没有超出这个时间,所以他的反应是真实的,对吧。”高峻朝詹又夏眨了眨眼睛,詹又夏愣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可以啊,有长进。” “跟你这么久,再怎么着也得学到一点吧,不过,跟踪林江玲的人不是黄杰,那么会是谁呢?” 詹又夏伸出手:“手机。”高峻乖乖地把手机放到詹又夏手里,詹又夏翻出恐吓邮件,说道:“我们应该从这封邮件入手。” 周末,峻夏事务所,唐瑾环顾四周,啧啧道:“真气派啊,这儿一定很贵吧?” 高峻把一杯咖啡放到唐瑾面前,唐瑾吸了吸鼻子,娃娃脸上浮现出了欣喜的表情。 “这是……” “蓝山咖啡。”高峻坐下,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衣领的纽扣解开,看上去随意又潇洒,“听说唐警官喜欢咖啡,这是我特意选的,最好的咖啡豆。” “哎哟,真是谢谢了。”唐瑾端起杯子,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犹如艺术品般的詹又夏,小声说道:“詹先生,原来高先生是一个富二代吗?” 詹又夏修长的手指执着画笔,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唐瑾喝了口咖啡,高峻把笔记本电脑推到唐瑾面前,打开恐怖邮件,唐瑾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咳咳,这是什么啊?”唐瑾拍着胸口。 高峻说道:“唐警官,你是电脑天才,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查一下这封邮件的来源?” 唐瑾看着屏幕,有些狐疑:“额……高先生,詹先生,你们这是在查什么?” 高峻说道:“我们在帮事务所的第一个委托人,唐警官,我想以朋友的身份拜托你。” 唐瑾沉默了几秒,放下咖啡杯,手放在键盘上。 “沈队和苏小姐出去度蜜月前,说过你们要开事务所的事情,高先生,詹先生,你们也帮过我们不少忙,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高峻笑了起来:“谢谢你,唐警官。” 大厅里充斥着唐瑾敲击键盘和詹又夏画笔移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唐瑾皱起眉:“奇怪……” “怎么了?”高峻探身问。 “我查不到邮件的ip地址。” 高峻顿了一下:“也许他用了假ip。” 唐瑾眯起眼睛:“不是假ip,而是空白,居然有我都查不出来的ip地址,这家伙,是个很厉害的黑客啊。” “黑客?”高峻露出了费解的表情,“一个这么厉害的黑客,为什么要发这样幼稚的邮件恐吓一个护工呢?难道是林江玲在网上得罪了什么人?” “还有一个更奇怪的地方。”唐瑾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封邮件,被人二次更改过。” “二次更改?”一旁的詹又夏抬起头。 唐瑾点了点头:“照片上的刀和鲜血,包括那行字,都是发送以后才加上去的,邮件原本是什么样子,已经不得而知了。” 高峻沉默了半晌,喃喃道:“发送以后才被更改成这个样子,是谁做的,难道是……林江玲?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詹又夏放下了笔,他把画拿起来,高峻看到画上是林江玲,她的身上满是伤痕,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又夏,这是……” “林江玲很有可能患有孟乔森综合症。”詹又夏说道,“这是一种通过自残自虐,来引起外界关注和同情的心理疾病。” 高峻眉头轻皱:“黄杰说林江玲经常伤害自己,让周围邻居以为她是一个被家暴的妻子,难道说,这次的事件,也是她自导自演?为了博取网络上的关注?” 詹又夏看着电脑上的恐惧邮件,喃喃道:“如果只是为了博取关注,她没必要找我们调查,我想,她被人恐吓是真的,只不过,她出于什么目的,不能让我们看到真实的邮件,我们只有找到那位神秘的黑客,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时,高峻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目光凝重:“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赶到。” 挂断电话,高峻站起身:“玥音养老院,那个神秘人又搞事了。” 高峻拿起詹又夏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唐瑾捧着咖啡杯,眨了眨眼睛:“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那位厉害的黑客,长什么样子。” 第4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4) 三人坐着高峻的黑色jeep,来到了玥音养老院。 走进红砖房,几个护工围在一起,神色紧张,李奶奶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双手发抖,林江玲跪在她面前,喂她吃药。 高峻跑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护工神色惊慌地回答道:“刚才,养老院的灯不知道被谁控制了,不停地闪动,李奶奶吓得病发了,那个跟踪狂实在是太可恶了!” 林江玲皱起眉,语气里带着哭腔:“他威胁我也就算了,可是他伤害到了无辜的李奶奶,都是我的错,连累了李奶奶……” 林江玲捂住脸哭泣起来,李奶奶的脑袋歪到一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几个护工上前安慰林江玲,詹又夏的眼神一凛,神态变得冰冷。 这时,一个保安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圆形的东西。 “我在检查电路系统的时候,在旁边发现了这个,这是什么啊……” 唐瑾眼睛一亮,他走了过去:“麻烦给我看看。” 他仔细端详着圆盘,清秀的娃娃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十分兴奋,犹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高峻和詹又夏从没见过他这样子。 “有意思,这人真有意思……这是一个近距离操控的干扰发射器,这说明……他人就在附近。” 闻言,高峻立刻跑到窗边探出身,他看到对面大楼的楼顶,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他咬了咬牙,转身往楼下跑,嘴里交代:“唐警官,帮我看好又夏。” “好的高先生,你放心,詹先生,我们……”唐瑾转过身,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额,詹先生?” 护工指了指门口,唐瑾抬手,捂住了脸。 高峻往楼下跑,身边响起了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到了詹又夏。 “又夏?你怎么……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待着?” “高峻,你让我来事务所是做事的,又不是供起来的。” “我倒宁愿把你供起来。”高峻说,“又夏,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乖乖上去等我。” 詹又夏挑了挑眉:“有什么了不起?你能做的我不能?” 高峻啧了一声,直接翻出走廊的窗户,跳了下去,詹又夏一惊,这里可是三楼,他跑过去,看到高峻两条长腿稳稳落地,大步跑向了对面的大楼,詹又夏咬了咬牙,转身朝楼下跑。 高峻一进大楼,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人从楼梯上下来,高峻喊了他一声,那人一愣,飞快地往后面跑去,高峻追了过去,转过几个拐角,他看到晃晃悠悠的后门,高峻推开门冲了出去。 大楼正门,一抹灰色的身影跑了出来,他拉了拉帽子,快步向前走去,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伸了过来,摘下他的帽子,那人身体一震,抬起头,詹又夏这才看清楚,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年,少年清秀的小尖脸上镶嵌着一对漂亮的丹凤眼,鼻尖很翘,嘴唇微张,神情有些呆滞惊讶。 詹又夏歪了歪头,眼里荡漾起冰冷的笑意:“果然,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逃跑,你懂得声东击西,却骗不了我。” 少年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缓缓握紧了拳头。 高峻追出去几米,突然觉得不对劲,他调转方向,绕了一圈,来到正门口,他看到詹又夏从地上爬了起来,高峻瞪大了眼睛,跑过去,扶住他,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又夏,没事吧?!” 看着紧张的他,詹又夏急忙安慰:“我没事,那孩子推了我一下。” “那孩子?” “是啊,是个很年轻的少年,朝那边跑了。”詹又夏指了一个方向,高峻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养老院大门,没有看到人影,高峻的眼神沉了下来:“该死,让他跑了……” 回到红砖房,高峻看到一个护工在给詹又夏上药,高峻大步走过去,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擦伤,高峻皱起眉,接过膏药,动作轻柔地涂抹。 “都叫你待在这里等我了。”高峻的眉宇间满是阴沉。 “他跑了?” “……嗯。” 詹又夏扬起下巴:“如果没有我可怎么办,我看到了他的脸。” 高峻愣了一下,表情激动起来:“真的?” “我可以把他画出来。” 半个小时后,峻夏事务所,高峻和唐瑾看着画上的男孩,唐瑾很是惊讶:“这么小?!真厉害啊,不过可惜,没用到正道上,高先生,詹先生,林江玲没有报警,我可能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没关系。”高峻说道,“剩下的,我们来想办法。” 唐瑾点了点头,他离开后,詹又夏拿出一张地图,画了几个圈。 “这是我分析他的心理活动,对他接下来的行动范围做出的判断,我们可以多找些人,到这些地方进行搜寻,招聘会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 詹又夏点了点头,想要收拾画具,高峻直接收起桌上的笔,装进笔袋里,詹又夏愣了一下,转过身,高峻皱眉喊他:“诶,又去哪儿啊?” “我去泡杯咖啡。” “你坐下,我去。”高峻说着,往前走去。 詹又夏缓缓坐下,不一会儿,高峻端着咖啡壶过来了,蓝山咖啡醇香诱人,詹又夏吸了吸鼻子,正想放糖,高峻把糖罐拿了过来。 “两颗半,对吧?” “啊?嗯。” 高峻放了两颗糖,詹又夏微微往后靠:“高峻,我只是一点擦伤,不是废了,你不会打算连洗澡都帮我吧?” 高峻愣了一下,眼珠子滴溜地转,詹又夏抓住他的衣领:“你还认真考虑起来了?高峻,我没事儿,我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知道了吗?” 高峻低垂着眼帘,点了点头,詹又夏喝了口咖啡,站起身,高峻也跟着站了起来。 詹又夏咬牙切齿:“我去洗手间,别跟了!” “要不要我……” “不要!!” 第5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5) 第二天,清晨,峻夏事务所门口站满了人。 詹又夏仔细看着手里的简历,说道:“这些都是来应聘的?斯坦福大学、硕士研究生、科研技术人员……都挺厉害的啊。”詹又夏看了高峻一眼,也是,这位开出的工资可是相当可观。 “一号应聘者,请进。” …… 一个上午过去了,高峻捂着脸,詹又夏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这么多份简历,怎么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高峻将一个又一个名字划去,嘴里说:“这个说可以用念力移动勺子的淘汰,这个是自己会读心术的淘汰,这个呢?” 高峻将一份简历放在詹又夏面前,照片上是一个笑眼弯弯,皮肤白皙穿搭精致的男人。 “傅砚今……”詹又夏的脑海中浮现出男人面试的场景,男人当着他们的面,用不到十五秒的时间,拆卸了五把枪械的仿真模型,看得高峻想报警。 “他……挺有趣的。”詹又夏挑了挑眉。 “有趣?”高峻手托腮,看着他,若有所思,詹又夏解释道:“我是说,以他对枪械的了解程度,对我们会很有帮助。” “这样啊……那留下吧。”高峻把傅砚今的简历收起来,看向门口:“下一位!” 一个波西米亚风格穿搭,波浪卷发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戴着花花绿绿的头巾,身上挂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珠子石头,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高峻捂住脸,感觉又是个神人。 女人走到两人面前,詹又夏发现,夸张的浓妆掩盖下,是一张年轻青涩的,略带狡黠的小脸,詹又夏勾起了唇角。 女人深吸一口气,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手上一串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用接近美声的声音说:“我~~~可以沟通阴阳界,整个宇宙,我全知全能……” 高峻低头看了看简历,说道:“你叫苏水凝?” 女人从袖子里撒了一把亮闪闪的香粉,高峻捂住鼻子咳嗽起来,苏水凝往后退了几步,晃晃悠悠地说:“叫我索菲娅,你们两个,一个姓詹一个姓高……” “……这个在招聘信息上就有。“ “你们两人的关系十分密切,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詹又夏咳嗽了一声,眉毛一挑:“下一个问题。” “索菲娅,你继续说。”高峻放下了笔,詹又夏啧了一声,苏水凝眯起眼睛:“你们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无法切割,也无法分离……” 高峻满意地点了点头,詹又夏像只猫一样别过头去。 苏水凝跑到了詹又夏面前,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詹又夏被吓得肩膀一抖。 “你自幼丧母,被一个亦师亦友的人抚养照顾长大,你叫他老师,你还有一个非常飒爽的师母,我说的没错吧?” 詹又夏的眸色淡然,高峻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你怎么知道?” 苏水凝的两只手在詹又夏的脑袋上方抓了几下,故弄玄虚地吹了一口气。 “你……还有一个妹妹,你很疼爱她,她刚刚结婚。” “准!”高峻拍了一下桌子,詹又夏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苏水凝涂成棕色的唇间吐出一句话:“你……还有一个前女友。” 詹又夏眼神一沉,高峻抱着手臂,靠在了椅背上。 苏水凝翻着白眼,神神叨叨:“我看到了……依偎的恋人牌,夕阳把湖面染成了血红色,哦!夫人的身后藏着一把尖刀,骑士的铠甲根本无法阻挡……你以为的恋人,其实是死敌。” 见詹又夏的脸色难看,苏水凝勾起了唇角:“你现在,还放不下她吧?” “什么?!”高峻倾身,盯着詹又夏,“你还想着那个坏女人呢?”詹又夏的神情没有什么波澜,苏水凝凝望着他的眼睛,詹又夏有了一种,心灵被窥探的感觉。 “那不是爱情,你对她,从来都不是爱情,她就像是伊甸园里那只充满谎言的蛇,所以我说,你放不下她,并不是因为你对她还有什么感情,而是你担心……”苏水凝的眸光落在了高峻身上,“那只毒蛇的毒牙,会再次咬向你重要的人。” 詹又夏长舒一口气,他皱起眉,眉头纠结,高峻低声问道:“你在担心何念?她已经死了。” “……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不是吗?” 高峻愣了一下,詹又夏站起身,看着她:“苏水凝。” “叫我索菲娅。” 詹又夏勾起唇角:“你是一个很厉害的情报专家。” 苏水凝愣了一下,她抬手拢了拢卷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些全部都是我占卜和感应到的。” “那用你的占卜看看,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詹又夏指了指自己和高峻,苏水凝愣了一下,然后她闭上眼睛,嘴里嘟嘟囔囔。 詹又夏勾起唇角:“我和他算是什么呢?挚友,伙伴,甚至是恋人?你只能用重要的人,紧紧相缠的命运,无法切割无法分离来形容,是因为,你没有办法给情报上没有的东西定性。” 苏水凝的眼神有些躲闪,詹又夏步步紧逼:“当你看向我的时候,我察觉到,你还懂一些催眠和心理学的知识,我不明白,你明明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要故意搞得神神鬼鬼的。” 苏水凝眨了眨眼睛:“我没骗你们,我真的会占卜,我真的是宇宙的使者!” “……你被录用了。”詹又夏说,苏水凝的眼睛里露出了欣喜的光芒,詹又夏舒展了一下腰身,嘴里嘟囔:“这是最后一位应聘者了吧?” “是啊。”高峻整理着资料,站起身,“等会儿想吃什么?” “中餐吧。” “那家店?” “嗯。” “行,我去订饭。” 看着两人说话的背影,苏水凝皱起眉:“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詹又夏微微侧过头,露出了笑容:“是你的占卜,和你的宇宙,都无法猜透的关系。” “啊?!”苏水凝皱起眉,她沉默了半晌,然后抱着胳膊,哼了一声:“以后,我有的是机会。” 第6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6) 苏水凝和傅砚今正式入职,事务所变得热闹起来,高峻选了一间宽敞明亮,向阳的房间当会议室,清晨,詹又夏走进房间,看到高峻穿着休闲套装,高大的身影斜倚在桌边,苏水凝盘腿打坐,闭着眼睛,蓝色蝴蝶头巾下,一头卷发如同烂漫的水藻,傅砚今穿着花衬衫,上挑的狐狸眼半闭着,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歌,仿佛身在夏威夷海岛。 詹又夏挑了挑眉,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苏水凝掐指一算,然后她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背着书包,从公交车上下来,他没有去学校,而是走进了一家网吧……” 詹又夏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好好说话。” 苏水凝清了清嗓,从大挎包里拿出一叠纸,放在桌上。 “这是那个神秘黑客的资料。” 高峻有些惊讶,他拿起资料,詹又夏看着照片,男孩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皮肤白皙,脸颊带着稚气。 “是他。”詹又夏说着,翻看少年的名字,“江年,20岁,淮大计算机系大二学生。” “哟,高材生啊。”高峻说道。 苏水凝把玩着手里的蓝水晶:“他可是全额奖学金入学的,大一就获得了几个专利,在业界很出名呢,不过,他升上大二以后,就开始逃课,也不怎么去学校,谁也不知道他整天神神秘秘地在干什么,现在看来,他在跟踪骚扰人家天使护工啊?” 詹又夏看着江年的照片,脑海中浮现出了少年的眼睛,那眼神折射着小动物一般的不安,却又十分清澈。 詹又夏拿出地图,平铺在桌上,用笔在之前的圆圈上又画了一个圈:“淮大管理严格,学生每周都必须去教务处打一次卡,而江年需要大量的时间待在电脑前,他不可能去网吧,身为学生,也没有太多钱,那么租金便宜的,楼下有超市和小吃店的老小区就是他的最佳选择。” 傅砚今吹了声口哨,朝詹又夏眨了眨眼睛:“你果然厉害,名不虚传啊?” 詹又夏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他,傅砚今站起身,眼底满是玩味:“我可是为了你,才来这里应聘的,你啊,真是让我很感兴趣。”傅砚今说着抬起手,高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毫不客气地说:“再这样轻浮就给我出去。” 傅砚今收回手,耸了耸肩膀,一副吊儿郎当的浪荡模样,詹又夏说道:“总之,我们先去这里,白石路247号,南城小区。” 白石路,老小区的树很高大,楼下的院子里晾晒着衣服,老人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摇着蒲扇,小狗跑来跑去,时光仿佛在这里停住了。 高峻和詹又夏抬头凝望,高峻手插裤袋:“顶楼。” “什么?”詹又夏看着他,高峻努了努下巴:“我猜以江年不可一世的性格,他一定住在顶楼。” 詹又夏沉吟半晌,缓缓开口:“三口或者四楼。” “你说真的?要打赌吗?”高峻挑了挑眉,倾身盯住詹又夏的眼睛,詹又夏回了一个微笑:“行啊,赌什么?” “一顿饭?” “又吃饭,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那赌……”高峻缓缓靠近,苏水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三楼。” 高峻吓了一跳,看着画着红棕色眼影和猫眼线的苏水凝,皱起眉:“索菲娅,你说什么?” 苏水凝摇晃着手上五颜六色的石头:“我的水晶球告诉我,江年住在三楼302。” “……你的水晶球?” “……好吧,我的情报网。” 詹又夏勾起唇角,笑意盈盈:“我又赢了。” 高峻闷闷地说:“行动。” 几人跑上三楼,詹又夏看到了门上的电子锁,傅砚今清了清嗓,修长优美的手撑在门上,露出两颗虎牙,笑了起来:“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不仅仅只擅长组装枪。” 高峻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你很希望我们都被抓进警察局里吗?” 傅砚今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分,高峻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傅砚今一脸惋惜,叹了口气:“真没劲,早知这样,你请我做什么?” 高峻轻轻推了一下门,门开了。 “没锁?”高峻皱起眉,房间里有些凌乱,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旁边堆满了纸张,远远的,詹又夏看到了一个相框,照片上有两个人,脸看不清楚。 这时,高峻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看到了来电显示:唐瑾警官。 “唐警官,你好。” “高先生,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我们支队现在在玥音养老院。” 高峻愣了一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唐瑾的声音响起:“林江玲死了。” 天使护工林江玲的死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她生前被人恐吓跟踪、委托事务所的事情也被曝光,高峻和詹又夏接受了调查,在确定他们和案件无关后,唐瑾给高峻递了一份文件。 “委托证明?这是……” “局里打算特聘你们做顾问,这也是正在度蜜月的沈队长和苏小姐极力推荐的,詹老师的本事,我们可是非常清楚。” 高峻看向詹又夏,男人坐在窗边,好看的手执着画笔,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发梢上,描摹着他精致的轮廓。 “危险吗?”高峻问,唐瑾张了张嘴,正想说话,詹又夏放下笔:“我们接下这个委托。” 他转过头,看着高峻:“高峻,林女士的委托是我们接下的,我们并没有完成,不是吗?” 高峻愣了一下,詹又夏站起身,走到唐瑾身边,说道:“我们事务所会协助警方抓到凶手,这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高峻沉默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好,我听你的。” 第7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7) 唐瑾见他在文件上签字,放下心来:“我们正在调查林江玲的前夫黄杰,也在全力搜寻江年,但是,苏小姐看了我们发过去的案件资料后,让我找詹老师,给凶手做一个侧写。” 詹又夏微微挑眉,低声道:“鸣汐让我做侧写?说明案发现场……” “极其残忍。”唐瑾说,“而且怪异。” 下午两点,峻夏事务所的人走进了市局,会议室里,唐瑾把案发现场的照片投到投影仪上,血腥的场景让苏水凝惊呼一声,别过脸去,詹又夏微微皱起眉。 林江玲被肢解了,现场全是血,林江玲瞪大了眼睛,浑浊、灰白的眸子里满是惊愕。 房间里有些乱,东西倒了一地,血泊里有一些颗粒状的物体,高峻定睛一看,是洒落的药片。 唐瑾说道:“林江玲的死亡时间是四月十五日凌晨两点到三点,凶手和死者发生过激烈的搏斗,但是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凶手极其专业,根据我们的调查,黄杰常年酗酒,且患有轻微癫痫,不可能把案发现场布置得如此缜密,所以,我们更怀疑江年,他是大学生,智商又高。” 詹又夏微微皱起眉:“我和江年接触过,他不是反社会人格,也没有明显的暴力倾向,实施这样残忍犯罪的可能性很低。” 唐瑾看着他:“但是,江年跟踪过被害者,还袭击了她,他有犯罪倾向。” 詹又夏沉默了,高峻清了清嗓,说道:“总之,先找到那个黑客小子再说,唐警官,带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唐瑾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一行人来到玥音养老院,此刻,养老院里的氛围十分低迷哀伤,护工们坐在院长办公室,看到高峻和詹又夏,几个和林江玲关系好的姐妹擦着眼泪,起身上前,声音哽咽:“高先生,詹先生,江玲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对啊,那个人太残忍了!简直没有人性!江玲死得太惨了……” “警官,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把他绳之以法!” 唐瑾说道:“院长,请你带我们去看看案发现场。” 院长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案发现场在二楼走廊尽头,一间放置药品的储藏室,血迹已经干涸了,詹又夏看着侧翻的柜子和散落一地的药瓶,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了案发时的场景。 深夜,林江玲在架子上整理药瓶,突然,一个男人冲了进来,直接撞到了铁架,林江玲惊叫一声,药片洒了一地,混乱中,男人一刀刺入她的后背,扑哧扑哧几声闷响,林江玲倒在血泊中,手脚抽搐,男人跨在她身上,一刀又一刀猛刺,直到林江玲彻底不动了,男人开始冷静地分尸。 “凶手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性格冲动,暴躁易怒,一般而言,肢解被害者是方便抛尸,他将林江玲分尸却没有抛尸,说明这个行为是在泄愤,他对林江玲抱有极大的恨意。” 根据侧写,市局把目标锁定在了嫌疑最大的江年身上。 三天后,晚上七点,唐瑾和万遥安在办公室里研究案件资料,这时,黄法医走了进来。 “唐警官,万警官,有新发现,是关于林江玲手腕上的伤痕的。” …… 峻夏事务所,苏水凝穿上外套,傅砚今撑在椅背上,望着詹又夏:“又夏,你真的不需要我留下来帮你吗?” 高峻走了过来:“又夏也是你叫的?叫老板。” “你真的很古板啊。”傅砚今撇了撇嘴,詹又夏看着手里的笔记,说道:“不用了,你们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早点回家吧。” “唉,好吧。”傅砚今挥了挥手,转过身,“有什么随时打我电话。” 傅砚今和苏水凝离开后,高峻说:“吃什么?” “嗯……”詹又夏眉头微微皱起,高峻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我总觉得……凶手的侧写有些奇怪。” “奇怪?” “凶手是横冲直撞地闯进案发现场的,碰倒了很多药架,林江玲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有好几刀都刺错了地方。” “刺错了地方?” “在药架上,有许多刀痕,都是被血迹覆盖的,说明凶手在刺中被害人之前,胡乱刺了很多刀,凶手……就像是一个瞎子。” “什么?凶手不会是个瞎子吧?” “怎么可能呢……”詹又夏喃喃道,“而且,我查了玥音养老院的值班记录,四月十五日那天,虽然是林江玲值班,但是她并不是药剂师,她去药房做什么呢?” 高峻沉默了半晌,起身拿起外套:“先别想了,我去买宵夜,吃什么?” “嗯……福鼎肉片吧。” “好,就那家?” “就那家。” 高峻摸起钱包,转身走出事务所,他坐电梯离开写字楼,这里是静北最繁华的地段,小吃街人头攒动,很是热闹,高峻走到詹又夏最爱的摊位前,点了两份肉片,又烤了些串,突然,他感觉背脊一凉,高峻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戴着黑帽子的人,瞬间消失在了人潮熙攘的街头,高峻缓缓皱起眉。 詹又夏坐在事务所的大厅,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等他睁开眼时,一个黑色鸭舌帽的男孩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灰绿色的夹克,紧抿的唇显得有些稚气。 詹又夏的心猛跳了一下,他沉声道:“江年。” 男孩缓缓抬起头,一双丹凤眼十分清澈。 詹又夏保持着镇静:“你知道警察在找你吗?” “怎么?你打算报警吗?”江年往前一步,“你知道我不是凶手,不是吗?” “……你跟踪伤害过林江玲,警方一定会怀疑你。” “你真的觉得,是我伤害了她?”江年往前一步,直直地看着他,“你明明知道的,对吧?” 詹又夏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低声道:“鹿……” “什么?”江年皱起眉,“你在说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森林里的鹿,看似自由,其实是在躲避猎人的猎枪。” 江年的身子缩了一下。 詹又夏的目光愈发锐利:“猎枪见了血,不过目标不是你,而是你的同伴,那张照片上的男孩……” 江年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提着宵夜的高峻突然心头一顿,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飞奔进写字楼。 第8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8) 电梯门开了,高峻跑进事务所,看到詹又夏正在捡地上的花瓶碎片,高峻脸色一沉,他跑过去,抓住詹又夏的手,仔细检查。 “没事吧?” “没事。” “你别捡了,一会儿伤到手。”高峻说着,拿来扫帚,“怎么这么不小心?” 詹又夏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江年来过了。”高峻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担忧:“什么?!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詹又夏摇了摇头,“不过他印证了我的猜测,他是一只鹿,一只……失去了同伴的鹿。” “鹿?”高峻的表情有些困惑,他叹了口气,“又夏,他很有可能是凶手,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他不是凶手。”詹又夏沉声道,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高峻接起来,眉头逐渐皱起:“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高峻说:“尸检报告有新发现,咱们得去趟市局。” 晚上十点,两人走进市局,唐瑾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 “高先生,詹先生,法医根据林江玲左手淤伤的角度和程度判断,那伤应该是她自己造成的。” 詹又夏接过报告,翻看着,微微皱起眉。 “我去了林江玲所说的那条小巷,附近的商贩告诉我,巷子正对着他们的后门,里面堆满了杂物,黑灯瞎火的,林江玲根本不可能从里面过。” 高峻喃喃道:“这么说来,林江玲是在说谎,她手上的伤并不是江年造成的,甚至……江年跟踪袭击她的事情,也是凭空杜撰,又夏,你说过,林江玲有孟乔森综合症。” “没错。”詹又夏说,“江年发邮件给她是真,但是她对邮件做了改动,甚至弄伤自己,伪装出被跟踪狂伤害的假象,这一切都是为了在网上博取同情,塑造柔弱无辜的人设。” 高峻看着唐瑾:“唐警官,江年并不是杀害林江玲的凶手。” 唐瑾沉吟半晌,说道:“虽然现在证明了江年并没有伤害林江玲,但他也发过邮件给林江玲,如果要证明他的清白,就必须找到江年,让他出示原始邮件。” 高峻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一夜,詹又夏和高峻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两人回到峻夏事务所,苏水凝和傅砚今已经坐在大厅里了,苏水凝戴着头巾,盘腿打坐,身边放着一炉熏香,傅砚今一身花衬衫,中长的头发下,一颗银色的耳钉若隐若现,显得浪荡轻佻,看到詹又夏,他连忙站起身。 “又夏,早上好~我给你泡了一杯醇香的普洱,我贴心吧?” “又夏。”高峻的声音响起,“大早上的,你没吃东西,空腹喝茶容易伤胃,我去给你打杯豆浆。” “好。”詹又夏点了点头,高峻看了傅砚今一眼,慢悠悠地走了,傅砚今摸了摸脖子,悻悻坐下。 詹又夏转过头,看到苏水凝正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詹又夏挑了挑眉,苏水凝眨眨眼,一脸无辜:“我跟你说过,我有的是机会,参透你们的关系。” “……”詹又夏没有再说话,他转过身,傅砚今端起茶杯,说道:“对了,今天早上我去买早餐的时候,遇到了玥音养老院的护工姐姐。” 詹又夏愣了一下,傅砚今浅笑盈盈:“你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她说了什么?” 傅砚今勾了勾手指,詹又夏俯身靠近,傅砚今凑到他耳边说话,高峻端着一杯豆浆出来,皱起眉:“干嘛呢你们?” 傅砚今缓缓直起身,道:“这就是我和她的对话了,我不明白其中有什么意思,不过又夏你好奇,我就告诉你了。” 詹又夏的眉头轻皱,他低声呢喃着什么,高峻走过去,把温暖的豆浆放进詹又夏手里:“什么对话?说什么呢?” 詹又夏喝了一口,说道:“砚今早上碰到了养老院的护工,护工姐姐告诉他,这段时间养老院沉浸在林江玲被害的悲伤氛围中,但幸运的是,林江玲照顾的那些老人没有再犯病。” 高峻愣了一下:“这说明?” “你知道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吗?” “代理型……”高峻喃喃道,“我只知道,你之前说的孟乔森综合症,代理型是什么意思?”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指的是为了获得周围人的关注和同情,通过下毒、故意虐待、感染等手段,捏造或促成他人的疾病,通常是父母对待子女,但是也有护工谎报病人病情的案例。” 高峻瞪大了眼睛:“你怀疑林江玲有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 詹又夏点了点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林江玲被害那天,她会出现在药房里。” “她一直在给自己照顾的老人下药,让他们发病,来塑造自己天使护工的形象吗?”苏水凝说着,打了个冷颤,她抚摸着手上紫色的石头,叹了口气。 傅砚今则是直直地盯着詹又夏,詹又夏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傅砚今俊美的,略带凉薄的面容越来越近,他嘴里低声说:“刚才靠近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又夏……” “傅砚今,你又想做什么?”高峻伸出手挡住傅砚今,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正在不停地震动。 “这是……” “我自己研发的探测仪。”傅砚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圆形物体,“又夏,你身上应该有什么可以发射信号的东西,我的探测仪才会受到干扰。” “什么?”高峻皱起眉,“又夏,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他开始动手翻詹又夏的衣服,詹又夏急忙抓住他的手:“高峻,你干什么呢?” 高峻面色严肃,拉着詹又夏走进了一个房间,关上门,苏水凝和傅砚今探头探脑,仔细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詹又夏整理着衬衫,高峻一只手拿着被扯烂的外套,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微型耳机。 “是窃听器。”高峻说道,“有人塞进了又夏的衣服里层,又夏,是谁做的,你有头绪吗?” “江年。”詹又夏系好纽扣,说道,“他一直在暗处看着我们,尽管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把窃听器藏进我的衣服里,但是……他现在应该都知道了,我们并没有怀疑他。” 詹又夏看着高峻手里的耳机,眸色深沉:“你想要做什么呢?江年。” 第9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9) 詹又夏话音刚落,他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紧接着,“叮咚!”“叮咚!”“叮咚!” 高峻、傅砚今和苏水凝纷纷掏出手机,他们收到了一封邮件。 “这是……”高峻皱起眉,詹又夏的眼里闪烁着光芒:“江年发给林江玲的原始邮件。” 苏水凝读出邮件上的内容:“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老板,里面有一个视频!” 傅砚今打开电脑,登录账号播放视频,那是玥音养老院的监控录像,深夜的病房,林江玲给坐在病床上的李奶奶喂了药,她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如同暗夜里的幽灵,过了一会儿,李奶奶开始发病,她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林江玲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直到李奶奶快要无法呼吸,林江玲才按下呼叫按钮,等其他人赶到后,只看到她扶着李奶奶,给她喂水喂药。 高峻皱起眉:“林江玲果然患有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她照顾的老人经常在半夜发病,全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詹又夏的手机响起了,詹又夏拿起来一看,是未知来电,他按下了通话键。 少年的声音传来:“养老院的监控录像从来不会有人认真去查看,林江玲又经常删除清空对自己不利的录像,什么天使,她其实是恶魔。” “所以你把录像发给了林江玲?” “我只是想告诉她,别以为她做的事情没人知道,我希望可以阻止她,不要再伤害养老院的老人,但是她却篡改了邮件的内容,编造我跟踪袭击她。” “……江年,你为什么要管玥音养老院的事情?”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你说过,我是鹿。” 詹又夏皱起眉,还没等他说完,江年挂断了电话,詹又夏放下手机,看向苏水凝,说道:“索菲娅,帮我收集江年的情报。” “之前不是已经……” “我要更详细的,包括他的家人和社会关系。” 苏水凝闭上眼睛,嘴里嘟囔:“江年,江年,让我看一看,你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行,你慢慢看。”詹又夏拍了一下高峻,“咱们去趟市局,跟唐警官汇报一下情况。” “行。”高峻看着詹又夏的背影,端起桌上的杯子,“豆浆不喝了?”詹又夏摆了摆手,高峻耸耸肩,把杯子顺手塞到傅砚今的手里,跟了上去。 傅砚今端着杯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看向苏水凝,苏水凝转过身去:“我不喝豆浆。”傅砚今的眉角抽搐:“这都什么事儿啊?!” 早晨九点,淮城公安局,唐瑾泡好一杯咖啡,从微波炉拿出热腾腾的火腿肉松三明治,搓了搓手,正准备开动,高峻和詹又夏走了进来,唐瑾抬起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面前两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小声问道:“高先生,詹先生,这么早有什么事吗?你们吃了吗?” 詹又夏说道:“唐警官,我们有新发现。” 唐瑾愣了一下,他拍拍手,站起身。 詹又夏和高峻把新发现告诉给唐瑾,并给他看了江年发送的原始邮件,唐瑾端着咖啡,喃喃道:“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也就是说,凶手是在林江玲找药时将她杀害?难道说……凶手是想帮助那些被林江玲伤害的老人?江年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他和玥音养老院里的老人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我会让事务所的人调查。” 唐瑾沉吟半晌,缓缓开口:“这么说来,可以正式下发通缉了,江年依旧是最大的嫌疑人。” “江年不是凶手。”詹又夏的声音响起,唐瑾愣住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高峻急忙解围:“唐警官,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我们打算调查几位老人的亲朋好友。” 唐瑾沉默了一会儿,他若有深意地看了詹又一下,说道:“好,这件事情就交给峻夏事务所了,两位要不要留下来吃早饭?” “不用了,谢谢。”詹又夏说着,转过身,高峻朝唐瑾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走出市局,詹又夏开口道:“查不出来的。” “什么?” “那几位老人的亲朋好友,他们是凶手的可能性极低,凶手……有一些怪异的行为,我现在还没弄明白。” “……你是说,他像个瞎子一样横冲直撞?又夏,我们不是毫无希望,也许老人的亲人朋友里,有知道真相的人,而他刚好视力不太好,或者有夜盲症呢?” “夜盲症选择在晚上杀人?现场如此混乱,凶手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我觉得复仇的可能性不大,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复仇,林江玲选择下药的老人都没有子女,什么样的亲人朋友愿意为他们冒这个险,为他们去杀人……”詹又夏嘴里不停呢喃,甚至听不到一点停顿,高峻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詹又夏停下脚步,转过身。 “冷静点。”高峻的声音低沉,英俊的眉宇间满是令人温暖安心的神光,“没关系的,深吸一口气,放轻松,没事的。”詹又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等他睁开眼,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整理高峻的衣领:“不愧是跟我学过一段时间的人,你也可以当心理医生了。” 高峻笑了起来:“我这一套啊,好像只对你管用。” “够了。”詹又夏放下手,不紧不慢地抬眸,“你还想对什么人管用?” 詹又夏转过身,往前走去,高峻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都没有再说话,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梨花香味。 下午三点,傅砚今点了下午茶,詹又夏咬了口牛角面包,挑了挑眉,还挺酥脆,苏水凝从外面走了进来,把一叠资料放在桌子上,傅砚今将一盒甜甜圈推到她面前:“寻甜记的大雪山甜甜圈和草莓热夏,我懂你吧。”苏水凝打了个响指,拿起甜甜圈咬了一口,高峻喝了口红茶,翻开资料:“索菲娅,你真的挺厉害的,连江年小学得过几次双百分都查出来了。” “当然了。”苏水凝吮吸着手上的糖霜,“这些可都是我的守护天使告诉我的。” “……” 第10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10) 高峻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翻起资料来。 江年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一个模样,白白的皮肤,小脸尖下巴,黑白分明的丹凤眼,看上去不怎么爱理人,像一只孤单骄傲的猫。 詹又夏看到了一个男孩的照片,平头,穿着红色的运动服,眉眼干净阳光,詹又夏伸出手,按住了高峻的手。 “这个男孩儿是……” “杨宣,23岁,淮大计算机系大三学生,他是江年的学长?”高峻瞪大了眼睛。 苏水凝又拿起一块草莓甜甜圈,咬了一口,说道:“没错,江年刚进大学时,性格孤傲,行事乖张,很多人都对他不满,虽然他的成绩一直是学院断层第一,但太过桀骜不驯,他的导师觉得他不好管理,就让和他同学号的学长杨宣平时多关心他的生活学习,出乎人意料的是,江年和杨宣很合得来,据学院的同学说,杨宣是个老好人,为人温和阳光,但江年很听他的话,自从和杨宣成为朋友,江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叛逆,待人也亲和了许多。” 傅砚今拿起一块小饼干:“既然如此,那江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詹又夏翻到下一页,眼神一沉:“因为杨宣死了。” “死了?!” “没错,是自杀。”詹又夏神情凝重,“你们看。” 詹又夏举起几张照片,杨宣穿着志愿者的衣服,站在玥音养老院的院子里,身边是李奶奶、王爷爷、汪奶奶还有李伯。 “杨宣生前经常去养老院当义工,他很关心养老院的老人,和他们的关系很好。” 高峻说道:“这就说得通了,江年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杨宣,他在替他守护养老院的老人们。” 詹又夏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片森林,两只鹿自由自在地追逐嬉戏,一声枪响,一只鹿倒下了,另一只用鹿角顶了顶同伴的身体,徘徊着、哀嚎着,最终转过身,独自走进了黑暗中。 傅砚今皱起眉,说:“江年本就性格乖张,他会不会为了完成杨宣的遗愿而杀人呢……” 詹又夏没有说话,他看着杨宣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事务所配合警方,调查三位老人的社会关系,他们都是孤寡老人,能找到的都是一些远房亲戚,而且几乎都有不在场证明。 四月二十七日,距离林江玲被害已经过去了快两周,网上对于天使护工谋杀案的关注达到了顶峰,各种猜测、阴谋论层出不穷,淮城公安局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下午三点,万遥安走进办公室,神情激动:“唐警官,我发现了一个嫌疑人。”他把一张照片放在桌上,上面是一个八字眉,脸颊削瘦,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中年男人,万遥安说道:“他叫汪征,四十二岁,是汪奶奶的远房侄子,他投资失败,欠了很多钱,这几年一直在向汪奶奶借钱、献殷勤,谁都知道,他打的是遗产的主意,但是汪奶奶的遗嘱表明了,死后所有财产捐赠给玥音养老院,汪征一直在骚扰汪奶奶,希望她改遗嘱。” “但是汪奶奶一直没有答应……”唐瑾喃喃道,“汪征经常在养老院附近徘徊,他知道了林江玲给汪奶奶下药,害怕汪奶奶在改遗嘱之前就被林江玲毒死,于是杀害了林江玲?立刻传讯汪征。” “好。” “老万。”唐瑾叫住他,万遥安停下脚步,唐瑾问:“江年还没有消息吗?” 万遥安摇了摇头,唐瑾低垂着眼帘,陷入了沉思。 几天后,影澜山,公墓。 詹又夏和高峻站在杨宣的墓碑前,照片上的年轻男孩儿俊朗阳光,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墓碑很干净,看起来才被人打理过,碑前有一束小雏菊,还有一颗小小的棒棒糖。 詹又夏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我问了你的同学,他们说,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但自从这学期,你换了一个新的导师后,你就变了,你变得郁郁寡欢,看上去总是很疲惫,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你站在楼顶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你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吗?” 回答詹又夏的,只有凄厉的风声,高峻脱下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詹又夏继续说:“杨宣,你一定很孤独吧?你到底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没有人知道,恐怕,也没有人会关心吧?” 这时,一个人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的脸沉浸在阴影中,但詹又夏知道,他是谁。 “江年。”詹又夏念出他的名字。 江年走了几步,树影斑驳,映照在他白皙的面颊上,詹又夏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浓墨一般无法化开的悲伤。 “他不会被人遗忘,我也不会放弃追查他的死因,就算这条道路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会走下去。” 江年站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前,握紧了拳头,詹又夏开口道:“想吃蛋糕吗?” 江年愣了一下,皱起眉:“什么?” “寻甜记的年轮蛋糕非常好吃,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 二十分钟后,影澜山度假村。 江年的面前摆着一块年轮蛋糕,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口,眉眼舒展。 “我没骗你吧?”詹又夏端着红茶,浅笑盈盈。 江年默默地吃了一口,高峻从外面走进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颗棒棒糖,递给江年,江年愣住了。 “杨宣墓碑前的糖果是你放的吧?你爱吃这个牌子的?” 江年的睫毛微微颤抖,眼底满是破碎的光芒,他缓缓伸出手,接过棒棒糖,凝视了许久,声音有些低哑:“老师让杨宣照顾我,最开始,我瞧不上他,对谁都笑嘻嘻的,别人让他帮忙,他不顾自己也要帮人家,又容易被人利用,跟个傻子似的。” 第11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11) 詹又夏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江年握紧了棒棒糖,抬起头:“我的大课出勤率是零,他每天都在我宿舍楼下等我,但是我不搭理他,那天,我记得天气预报说气温降到了最冷,我在宿舍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下雪了,我以为,他不可能还在等我,可是当我下楼买饭时,却看到他站在树下,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驼色的围巾,肩膀和头发上落满了雪,看到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塞给我,笨蛋。” 江年剥开包装纸,把糖果放进嘴里,他的眼泪掉了下来,江年抬起手捂住脸,嘴里嘟囔:“他那样的笨蛋,怎么可能去死呢?连他的父母都相信了他是自杀,但是我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 “杨宣是被人害死的?”高峻有些惊讶,“你为什么这么说?” 江年抹去泪水,眼神凝重:“因为……他在临死前,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虽然我还没来得及查看就被撤回了,但是,我知道,一定是他想告诉我什么!” 高峻看着他:“你是计算机高手,为什么不把撤回的邮件追回来?” 江年叹了口气,眼神黯淡:“因为……学长从系统中彻底删除了所有数据,就像是蒸发在大海里的水滴,恐怕只有扭转时间,才能知道,杨宣想告诉我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欲言又止的杨宣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如同雨滴一般坠落破碎,他倒在血红中,微张的唇最终形成一个黑暗的洞穴,湮灭了一切,那个人,和他要说的话一起,定格在了江年无法挽回的过去,江年看着自己的双手,只剩下抓不住的流沙。 詹又夏没有打扰江年,他知道,此刻的他听不进去任何话。 过了一会儿,江年平静了下来,他睁开眼,缓缓开口:“杨宣是因为想告诉我什么事情,才被害的,他不是自杀,有人杀了他。” 詹又夏沉吟了半晌,说道:“如果你觉得杨宣的死有可疑,我们可以帮你追查。” 江年愣了一下,打量着詹又夏:“你是说真的?” 詹又夏微微一笑:“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是凶手,你也应该相信我,不是吗?” 江年沉默了许久,最终,他抬起头,神情泰然:“好,我相信你,我跟你回去,你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当然了。”詹又夏挑了挑眉。 江年不再说话,他专心吃起棒棒糖。 晚上十点,高峻在浴室里洗澡,江年看着他给自己的棒棒糖,若有所思,詹又夏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要回市区。” “他很像他。”江年突然开口。 詹又夏疑惑地看着他,江年的眸子里闪烁着暗光:“高先生,他和杨宣很像。” 詹又夏没有说话。 “善良,一头热血,估计也是个为了别人的事可以不顾一切的家伙,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不会觉得麻烦吗?” 詹又夏缓缓启唇:“你会觉得杨宣麻烦吗?” 江年剥开糖纸,把棒棒糖放进嘴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吗?不是因为你信我不是凶手,也不是因为你说要查杨宣的事情,而是因为你身边有高峻,所以我觉得,你能理解我,如果死的人是高峻,你应该会比我还疯吧。” 詹又夏薄唇紧抿,他直起身,声音低沉:“江年,我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 江年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吃着棒棒糖,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高峻洗完澡,围着浴巾走了出来,他走到茶几边,倒了杯水,他的身材健硕,堪称完美,小麦的皮肤上,能看见几处暗伤,詹又夏很清楚,那些伤痕是怎么来的,腹部的枪伤是抓捕银行劫匪时留下的,肩膀的贯穿伤是追雨夜杀手时,被废弃大楼坠下的钢筋刺穿……高峻转过身,詹又夏看到了他满背的伤痕。 那是那次爆炸留下的,虽然做了几次手术,已经不明显了,颜色也自然,但纹路还是隐约可见,詹又夏想起自己把他从废墟里挖出来的那一刻,他第一次听到心脏地动山摇的声音。 江年的话在耳边响起:“如果死的人是高峻,你应该会比我还疯吧。” “又夏,怎么了?”高峻擦着头发,疑惑地看着詹又夏。 “没什么。”詹又夏移开了视线。 这一夜,詹又夏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杨宣从楼上坠下,他走过去,把人翻过来一看,却看到了高峻的脸,詹又夏感觉胸腔里的血液和空气都挤压在一起,视线变成一片血红,他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当詹又夏从梦中惊醒,身边的高峻安静地沉睡着,他坐起身,捂住脸,转过头,看到江年坐在另一张床上,环抱着双腿,双目失神,苍白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犹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詹又夏叹了一口气,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江年跟着詹又夏和高峻回到了市区,走进淮城公安局,詹又夏看到了一个穿着绿色夹克,消瘦的八字眉男人,他站在大厅,大吵大闹:“你们凭什么抓我?!林护工死了关我什么事啊?!” “汪征,你先冷静一点……”姚玉荷和万遥安安抚着男人,唐瑾走了过来,他看着詹又夏身后的清秀男孩,神色复杂。 “你们找到江年了?” 高峻点点头,介绍道:“江年,这位是淮城公安局的唐警官。” 江年面无表情,唐瑾看着他,说出了一串数字,江年的身体一震,眼底流露出一抹玩味:“你是那个一直追踪我邮件的人?你挺厉害的,不过,比我还是差了一些。” “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唐瑾说道,“一样狂妄。” “……” 第12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12) 审讯室里,江年坐在椅子上,嘴里含着一颗棒棒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悠闲,见姚玉荷盯着他,江年取出棒棒糖,歪头笑了:“怎么了,姐姐,警局里不允许吃棒棒糖吗?” 姚玉荷平视着他的眼睛,问道:“邮件是你发送给林江玲的?” “没错。”江年耸了耸肩,“她做了错事,我希望她可以悬崖勒马,但是,我把她想得太好了,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帮养老院里的老人?” “杨宣说过,他们就像他的家人,我只是想要,替他照顾那些老人而已。” “四月十五日凌晨,你在什么地方?” “四月十五日?那天我不在淮城。”江年回答,“我去了静北,参加一个讲座,车站和静北会场的监控录像,都可以做我的不在场证明。” 唐瑾缓缓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他:“你不是凶手,为什么一直躲避警方的调查。” 江年笑了,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因为……我在等人啊。” 姚玉荷脸色一沉:“你知道吗?就算你不是杀害林江玲的凶手,你也违反了网络安全法,不过詹先生和高先生愿意保释你,你以后……” 姚玉荷开始教育他了,江年似乎没有听,他转过头,望向单面玻璃,玻璃后,詹又夏和高峻并肩站着,高峻抬手扶额,叹息一声:“看来,咱们以后得带孩子了。” 江年的嫌疑被排除了,警方现在只有一个嫌疑人,汪奶奶的远房侄子汪征,汪征极其不配合调查,审讯一直进行到深夜,江年已经被送回学校了,万遥安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把一叠文件放到桌上,用疲惫的语气说道:“詹先生,高先生,能不能麻烦你们把这些资料送到档案室去。” 高峻爽快答应:“好,交给我们吧。” 高峻和詹又夏抱着资料朝三楼档案室走去,推开门,档案室里有几个高高的架子,上面堆满了文件,两人将资料交给值班的警察,突然,灯黑了下来,詹又夏碰到了身旁的架子,资料文件掉落在地,高峻伸出手扶住了詹又夏。 “又夏,你没事吧?!”高峻的语气有些紧张,詹又夏瞪大了眼睛,资料落地的声音,让他联想到了凶案现场满地的药瓶,他转过身,猛地将高峻压在了架子上,高峻瞪大了眼睛,呼吸有些不稳:“又,又夏,你……” “别说话。”詹又夏的声音低沉,他拂掉架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响声中,高峻感觉詹又夏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是腰。 “凶手前面几刀都砍在了架子上,当他确定林江玲的位置后,先是一刀捅进林江玲的肩膀上,然后是腰,腹部……”詹又夏的手往下滑,高峻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他:“又夏,你在这里重演案发现场?为什么?” “腹部一共七刀,林江玲此刻还没断气,但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高峻,转过身。” 虽然不明白,高峻还是乖乖照做,他转过身,詹又夏的手放在了他的后背上。 “最后是后背,其中一刀斜刺入肺部,切断大血管导致血液倒灌,林江玲死亡,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詹又夏喃喃道,突然,眼前一片明亮,灯开了,档案室里一片狼藉,值班的夏警官站在一旁,表情有些尴尬:“额,詹先生,高先生……我,我要不要先出去?”詹又夏放开高峻,高峻揉了揉手腕,詹又夏说:“凶手并不是视力不好,或者有夜盲症,药房之所以这么混乱,是因为案发时停电了。” “停电?!” “没错。”詹又夏大步朝前走去,“案发时是凌晨,养老院里又没有需要仪器和导管的老人,除了值班的林江玲,不会有人察觉到停电,但是停电让凶手的精神崩溃,他很有可能患有创伤后遗症和极其严重的黑暗恐惧症。” 两人一起下楼,詹又夏目光深沉:”但是,为什么他会在黑暗中恐惧到杀人呢?”这时,审讯室传来骚动,詹又夏和高峻赶过去,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全部被掀翻在地,汪征蜷缩在墙角,姚玉荷和万遥安在给唐瑾包扎伤口,高峻上前,问道:“怎么回事?”詹又夏则直直地望着汪征的眼睛。 姚玉荷说道:“刚才停电,汪征突然发疯了,嘴里不停地说黑暗里有人攻击他,我们想让他冷静下来,没想到他的力气很大,甚至还咬了唐瑾一口。” “他?咬唐瑾?”高峻不可置信地看着瘦弱的汪征,詹又夏的声音响起:“黑暗恐惧症,在极端环境下,人往往会爆发出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潜力。” “汪征有黑暗恐惧症?”高峻上前一步,低声道。“这么说来,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詹又夏看着颤抖的汪征,没有说话。 警方再次探查现场,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墙角缝隙里,发现了一个小型手电筒,傅砚今检查了养老院的电路系统,发现在四月十五日的确出现过一次断电,只不过在早上之前,供电就自动正常了,现在基本可以还原案发时的情景,因为养老院停电,林江玲不得不用一个小型的手电筒照明找药,而成为唯一光源的她引来了患有黑暗恐惧症的凶手,被残忍杀害,汪征现在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五月初,詹又夏坐在宽敞明亮的事务所大厅,和苏鸣汐沈于州视频。 “你们去了海岛?沈队长感觉晒黑了啊。” “是啊,又夏哥,我给你和高峻哥带了特产!”苏鸣汐眨巴着大眼睛,揽过沈于州的胳膊,沈于州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詹又夏端起红茶喝了一口:“我不是说了吗,不用带东西。” “全部都是又夏哥你喜欢的东西!还有巧克力和咖啡……” 詹又夏宠溺地笑了:“那我真想马上见到你。” “好啊。”鸣汐勾起唇角,詹又夏放下手机,热带打扮的苏鸣汐和沈于州出现在他眼前,苏鸣汐穿着白色的雏菊小洋裙,头上戴着一条紫色的头巾,黑色的长发如瀑披散,她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詹又夏。 “又夏哥!我想死你了!” 詹又夏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温柔:“都到楼下了还视频,机灵鬼。”高峻走上前去,沈于州把手里的袋子交给他,高峻从里面拿出巧克力蛋糕和咖啡,走进茶水间,苏鸣汐拉着詹又夏坐下。 第13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13) “鸣汐,让我仔细看看你。”詹又夏抬手,拂了拂苏鸣汐耳边的头发,“嗯……胖了,更漂亮了。” “又夏哥,哪有啊……” 詹又夏笑着,眸子一抬:“沈队长,坐吧。” 沈于州急忙拉开椅子坐下,高峻端着香喷喷的咖啡走了出来,他给詹又夏倒了一杯,放了两颗方糖,詹又夏端起来,喝了一口:“跟我说说,旅行中有什么趣事吗?” “当然了,有很多,我们去科莫多附近的海岛时,酒店竟然弄错了我们的预约,我们只能在海边搭帐篷露营,但是又夏哥,你一定要看一看海边的星空,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整个银河都在你眼前,好像此时此刻,宇宙只剩下我们两个,此起彼伏的海浪声,从大洋深处传来的鲸鸣,人会变得渺小而容易满足……最最幸运的是,第二天,酒店为了补偿我们,给我们升级了套房服务,还送了我们一顿海鲜大餐呢!” 苏鸣汐说着,詹又夏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沈于州满眼温柔地看着她,苏水凝和傅砚今闻着咖啡的香味,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哇,好香,是高老板泡的咖啡吧?”苏水凝走到了桌边,看到了苏鸣汐和沈于州,詹又夏简单做了介绍,苏水凝拿起巧克力蛋糕,咬了一口,嘟囔道:“怪不得我早上抽到了帝王牌正位和和谐之星,这是老朋友相会的意思。”傅砚今递过来一张名片:“鸣汐妹妹你好,我叫傅砚今,枪械以及冷兵器专家,精通各种机械,如果你家里有什么坏了,需要维修的,我可以免费提供上门服务~” 傅砚今狭长上挑的眸子抛着媚眼,苏鸣汐还没反应过来,沈于州先伸出手,拿走了名片。 “我们家的事就不麻烦你了,这些事我也会。” “是吗?那可惜了……” 苏鸣汐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问道:“又夏哥,案子解决了吗?” 詹又夏愣了一下,没有说话,沈于州叹息一声:“我明天就回局里,这件事情,我一直在关注,唐瑾说嫌疑人目前什么也不说,案情陷入了僵局。” 苏鸣汐看着詹又夏:“又夏哥,你觉得那个人是凶手吗?” 詹又夏沉吟半晌,站起身,他拿出一张画,放在了茶几上,几人凑上来一看,画上用铅笔涂满了黑色,中间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苍白纤瘦。 “这是……凶手的侧写画像?”沈于州低声说,“消瘦苍白,的确和唐瑾发给我的嫌疑人照片很像。” 苏鸣汐看着詹又夏,说道:“又夏哥,你觉得,他不是凶手,对吗?” 詹又夏修长的手指拿起画,他想起了蜷缩在墙角的汪征。 “我在他的眼睛里,只看到恐惧,这样的人只会自保,不可能主动伤害别人。” 大厅里陷入了沉默,沈于州叹了口气,说:“明天我回局里,再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詹又夏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又浮现出温柔的笑意:“鸣汐,今晚和于州到家里吃饭吧,我给你做罗宋汤。” 苏鸣汐的双眸亮了起来:“罗宋汤!!我好久没吃又夏哥做的饭了!” 詹又夏摸了摸她的头发,转头对高峻说:“那晚上买点黄油和土豆回家。” “行,我知道了。”高峻应声。 晚上七点,中式庭院,高峻把罗宋汤端上桌,一桌子美味佳肴香气扑鼻,苏鸣汐迫不及待夹起一个虾球,沈于州给她盛汤。 詹又夏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摘下围裙,说道:“鸣汐,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位客人。” 苏鸣汐嘴里塞着虾球,像是一只可爱的仓鼠:“客人?是谁啊?” 她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詹又夏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一个身穿深色夹克的丹凤眼少年,苏鸣汐和沈于州对视一眼,表情疑惑,高峻微微皱起眉:“江年?” 詹又夏简单介绍:“他叫江年,淮大计算机系大二学生,江年,这是我妹妹苏鸣汐,还有我妹夫沈于州。” “你们好。”江年闷声说,然后客厅陷入了沉默,詹又夏拉他到餐桌边坐下,苏鸣汐用公筷夹了一个虾球给他,眨着清澈明亮的猫儿眼说:“这是我哥的拿手好菜,你尝尝。” 江年拿起筷子戳了戳,小声道谢:“谢谢。” 晚餐的气氛很和谐,吃完饭,收拾好了碗筷,苏鸣汐和沈于州向詹又夏告别。 苏鸣汐穿上外套,轻轻拥抱了一下詹又夏:“又夏哥,你瘦了很多,答应我,别太累了,好吗?” 詹又夏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后,高峻拿起车钥匙,对江年说:“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我不回学校。” “什么?”高峻愣住了,江年嘟囔道:“这个时候宿舍早关门了,我回去会被处分的。” “你还怕处分?” “你们不是要监护我吗?这种话也能说?” “……”高峻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那我给你开家酒店。” “真有钱,不用了,我就住这里。” “什么?!”高峻往前一步,詹又夏抬起头,对上了江年的眼睛。 “又夏哥,我可以住在这里吧?睡沙发都行。” 高峻有些头疼:“又夏哥?我怎么没看出你小子嘴巴这么甜。” 詹又夏想了想,说道:“行,你住下吧,我去给你抱床被子。” 闻言,高峻急忙上前:“又夏,那我今晚也要住在这里。” “啊?!你自己没房子吗?” “这么晚开车多危险啊。” “你技术很好,小心驾驶,我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又夏,又夏……”高峻凑了上来,像一只黏人的大型犬,詹又夏浑身起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别恶心我,自己去找被子。” “好咧~!” 第14章 天使护工谋杀案(14) 深夜,中式庭院有一种独有的古韵和宁静,詹又夏合上书,放到床头柜上,他正准备关上夜灯,突然想起了那个噩梦。 鲜明的红色,以及满脸鲜血的高峻,詹又夏的手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他将夜灯调到最柔和的模式,然后躺下,刚要闭上眼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 玥音养老院是在凌晨停电的,除了林江玲,还有谁会意识到呢?除非,那个人平时入睡时,会开一盏夜灯。 詹又夏立刻下床,打开门跑下楼,高峻本就睡得很浅,听到声响,他立刻跑出房间,看到急匆匆下楼梯的詹又夏,他走到他身边,问道:“又夏,怎么了?” “我明白了……”詹又夏低声呢喃,“凶手平时入睡时,会亮一盏夜灯,所以那天停电,他才会因为恐惧黑暗而发病。” 高峻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说道:“我们只要找到谁有开夜灯的习惯,就能找到杀害林江玲的真凶!” 詹又夏点点头,江年被吵醒了,他揉着眼睛走了过来:“干什么呢?” “睡觉去。” “明天还有课呢。” 高峻和詹又夏一唱一和,江年嘟囔着,转身朝沙发走去。 “你们是谁啊?我爸我妈吗?” 第二天天一亮,高峻和詹又夏赶到淮城公安局,说明了这一情况,沈于州立刻带队赶到玥音养老院,经过一些系列问话排查,最后,詹又夏和高峻站在了一个单间门口。 房间里,一个老人坐在窗边,阳光洒在他如同树皮一般,布满皱纹的脸上,在光的微尘中,他仿佛静止不动的油画。 院长说:“咱们院里只有一个人有开夜灯睡觉的习惯,那就是李伯。” 唐瑾往房间里望了一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詹老师,不会是他吧?这,这怎么可能?!” 詹又夏问院长:“院长,李伯身体怎么样?” “李伯身体挺健康的,每次体检,他的各项指标都很好,而且,他年轻的时候做体力活,身体底子好,力气也大,之前举行运动会,义工和他掰手腕,虽然只是娱乐,陪老人家玩玩,但义工们说,李伯的力气是最大的,甚至不逊于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 “李伯为什么开夜灯睡觉?” 院长叹息一声,回答道:“上次跟你们说过了,李伯经历过一次矿洞坍塌,在黑暗中独自求生了三天,这期间,他靠饮用自己的尿液生存,得救以后,李伯也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这些年,他都要定期看心理医生。” “李伯是在哪里接受心理治疗的。”詹又夏凝望着老人的侧影,“我需要知道他的病情。” “嗯……好像是一位姓关的心理医生,我帮你们联系一下。” 峻夏事务所,一个穿正装,头发油光水滑的年轻小伙看着高峻和詹又夏,清了清嗓,开口道:“不是警察联系我的吗?你们……不是警察吧?” 沈于州走到了两人身边,出示证件:“我们有一起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 男人愣了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再有异议。 詹又夏问道:“你是关月明医生?” “当然不是了。”男孩放下茶杯,“你们叫我小高吧,关教授几年前就离职了,不过她的病人全部都移交给了我,这是你们要的,李林峰的资料。” 小高打开公文包,掏出一叠资料放在桌上。 “李林峰,严重的创伤后遗症、黑暗恐惧症以及幻想症,詹老师,你知道的,有的人在经历危险和灾难时,在极度恐惧之下,会幻想身边有另一个人陪伴着他,和他说话,引导帮助他渡过难关,这是因为人害怕独自面对眼前的一切。” “我知道。”詹又夏说道,“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现象,李伯也出现了这种现象?” 小高点了点头,他的神色变得凝重:“不过,李林峰的情况有些特殊,当救援人员把他挖出来后,他精神失常,不停地嘶吼说自己杀人了,还把人分尸吃掉了,但是在矿井里,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尸体。” 闻言,高峻和沈于州瞪大了眼睛,詹又夏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李伯幻想有人陪伴他,而他又因为饥饿,把幻想出的人格杀害吃掉了。” “没错。”小高喝了口茶,咂了一下嘴,“李林峰的情况很严重,且伴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关教授给他做了很多次催眠,再配合药物治疗,李林峰的状况稳定了很多,不过他需要每天晚上都开夜灯,才能入眠。” 詹又夏沉默了许久,说道:“好,我已经了解了,谢谢你,高医生。” 小高离开后,詹又夏拿出那幅画,用铅笔描上五官,那是一个极其饥饿的人。 “杀死林江玲的凶手,就是李林峰,四月十五日凌晨,因为停电,李林峰的夜灯熄灭了,陷入黑暗的他又回到了当年坍塌的矿井,他在黑暗中摸索,饥饿和恐惧折磨着他,这时,他看到了唯一的光源。” 高峻沉声道:“那是打着电筒找药的林江玲。” 詹又夏点了点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人的心理暗示是很强大的,李伯认为自己回到了二十出头的壮年时期,再加上他本来身体不错,力气很大,所以他在黑暗中,将惊慌失措的林江玲杀害,他分尸,不是因为憎恨,而是像当年一样,他饿了,只不过这次,他杀死的不再是幻想出的对象,而是真正的人。” 大厅里陷入了沉默,这样的真相让人久久难以释怀,过了许久,沈于州站起身,说道:“我们会彻底搜查李林峰的房间,詹老师,高先生,辛苦你们了。” 沈于州转过身,詹又夏叫住了他:“沈队长。” 沈于州停住脚步。 “沉浸在幻想中的李林峰会觉得自己从矿井中出来,浑身都是灰,他会第一时间洗澡和洗衣服,去查查他房间里的浴室。” “我明白。” “还有。” 沈于州疑惑地侧过身,詹又夏缓缓抬眸:“你和鸣汐结婚了,以后不用再叫我们詹老师和高先生,你和鸣汐一样称呼吧。” 沈于州愣了愣,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大声说:“好,又夏哥,高峻哥!” 第15章 案件重启 沈于州带队,在浴室的管道里,找到了残留的血液,经过dna比对,证实是属于林江玲的,李林峰房间里找到的刀,上面也有林江玲的dna。 确定了李林峰就是杀害林江玲的凶手,众人看着坐在椅子上,目光浑浊,神情呆滞的李林峰,唐瑾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这样一个老人,居然就是凶手,而且,他可能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吧?” 沈于州低声道:“又夏哥会帮我们给他做精神鉴定,总之……天使护工杀人案告破。” 玥音养老院的午后依旧平静,阳光透过林隙,斑驳零落在无人的院落里,风吹来,只有树叶沙沙摇晃的声音。 案件告破,晚上,峻夏事务所的会议室里摆满了海鲜大餐、精美的蛋糕和鸡尾酒,苏水凝品尝着樱桃蛋糕,傅砚今端着一盘子鲍鱼、波士顿龙虾和青口贝,说道:“高老板,这庆功宴可真是豪气啊,不愧是你。” 高峻端着酒杯,一身休闲装挺拔帅气:“你们玩得高兴就好,一会儿鸣汐于州,还有淮城公安局刑侦大队也要来,还有很多酒和菜,大家敞开了吃。” 苏水凝和傅砚今举起手里的东西:“耶~!谢谢老板~!” 詹又夏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委托人死了,你收到钱了吗?就这么挥霍。” “放心吧。”高峻说,“我们现在的委托人,是淮城公安局刑侦大队。” 詹又夏挑了挑眉,傅砚今走到他身边,看着坐在角落里,戴着耳机的江年,努了努下巴:“那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内向?” “我已经聘用了江年。”詹又夏说,“我们需要一个计算机技术顾问。” 傅砚今瞪大了眼睛:“是吗?那小孩儿是我同事了?” “这么小孩儿人家成年了。” 傅砚今挑了挑眉,端起一杯酒走了过去。 “小孩儿。”傅砚今坐下,俊秀的眉一扬,“喝一杯?” 江年没有看他,把酒杯推开:“我不喝酒。” “啧,真傲气。”傅砚今喝了口酒,漂亮的丹凤眼里带着笑意,“听说你很聪明,大学生,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江年皱了一下眉,转过头,傅砚今随意撑着脑袋,修长的手指轻拂着酒杯。 不远处,高峻对詹又夏说:“傅砚今怎么又对江年这么感兴趣了,真是个奇怪的人,对吧?” 詹又夏喝了口酒,过了一会儿,刑侦支队的人来了,苏鸣汐挽着沈于州走过来。 “又夏哥,高峻哥!” “鸣汐。”詹又夏笑着摸了摸苏鸣汐的头发,“最近事务所忙吗?” “嗯……还好,静姐都有帮我。” 唐瑾万遥安和姚玉荷跟在他们身后,唐瑾笑着说:“除了静姐,咱们沈队一下班就往苏小姐那里跑,真不愧是结了婚的男人,羡煞我们一批单身汉啊~” “说什么呢你。”沈于州一把揽过唐瑾的肩膀,“怎么,你也想结婚了?那我帮你安排相亲啊?” “沈队长,你饶了我吧。” “哈哈哈哈哈哈!” 气氛十分轻快,江年往这边看了一眼,他站起身,走到几人面前,傅砚今扭过头,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哟,江年,你也在这里。”唐瑾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詹又夏轻抿了一口酒,说道:“让我来正式介绍,江年,我们峻夏事务所的计算机顾问。” “不错不错。”唐瑾赞许地看着年轻男孩,“江年,我很欣赏你,让我在这方面如此赞赏的,你还是唯一一个。” 江年顿了一下,低垂着眼帘,嘟囔道:“唐警官你……你也很有趣。” 有趣?唐瑾眨了眨眼睛,詹又夏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不要介意,这孩子说话就是这样。 江年看着沈于州,眼里闪烁着渴望,詹又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有阻止,过了许久,江年咬了咬牙,说道:“沈队长,我想要报案!” 沈于州和苏鸣汐对视一眼,疑惑不已:“报案?什么案子?” 江年深吸一口气,克制着颤抖的声音:“我的学长,淮大计算机系大三学生杨宣,我怀疑他被人谋杀。” 话音刚落,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傅砚今拿着酒杯,眼神深沉。 “杨宣?”沈于州皱起眉,苏鸣汐突然开口道:“杨宣,20xx年五月七日深夜十一点,从淮城大学育德楼顶楼跳下,当场身亡,警方判定为自杀。” 沈于州有些惊讶:“鸣汐,这不是我们分队办的案子吧?你怎么知道的?” “局里办的所有案子,我都存放在我的记忆宫殿里。”苏鸣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江年语气急切:“杨宣不是自杀!他是被人害死的!” 众人面面相觑,沈于州说道:“这是四大队办的案子,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要重启调查需要写很多报告,江年,你确定吗?” 江年点了点头,他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从黑色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打开,说道:“杨宣在出事之前,给我发过一条邮件,虽然他迅速撤回了,但是……” 苏水凝和傅砚今走了过来,江年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滚动着绿色的字符。 “我正在研发一种软件,可以追回那条被杨宣加密的邮件,甚至可以还原出他发送的时间,是否打错字,或者有没有修改过,这就像是……” “回溯时间一般。”唐瑾喃喃道,他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我会帮你的。” 江年眨了眨眼睛:“回溯,这是一个好名字。” 江年和唐瑾讨论起来,詹又夏问沈于州:“于州,可以重启案件吗?” 沈于州沉吟了半晌,说道:“这案子的确有可疑,我回局里写报告,应该可以重新调查。” 詹又夏看着他,点了点头。 第16章 午夜坠落(1) 不出意料,杨宣的案子被重新调查。 刑侦支队在明处,局里特聘了峻夏事务所在暗处用其他手段进行侦查。 清晨,淮城大学。 詹又夏站在树下,他穿着卡其色外套,配一条直筒休闲裤,黑色的发柔软地搭在额前,光影投在他精致的轮廓上,眸子里仿佛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 几个女生走上前来,脸红红地看着他:“学长,你是哪个学院的啊?” “能不能给我你的微信啊?” 詹又夏礼貌拒绝,女生一脸惋惜地离开了,身后响起高峻吊儿郎当的声音:“学长~你好帅啊~能不能给我你的微信啊~!” 詹又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着一脸坏笑的高峻:“行了,别闹了,江年呢?” “他在育德楼等我们呢。” 詹又夏和高峻来到育德楼,高峻手插口袋,抬起头:“好久没回校园了,我大学的时候,隔壁学校的女生经常来偷偷看我训练……” “怎么着,你很怀恋啊。”詹又夏挑了挑眉,高峻摸了摸脑袋,急忙说:“不,不怀恋,没什么好怀恋的。” 两人走进大楼,一路来到楼顶,江年已经等在这里了,蓝天下,少年单薄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詹又夏走到他身边,开口道:“我看了案发现场的照片,杨宣……就是从这个位置坠楼的。” “没错。”江年深吸一口气,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他那么恐高的人,一定很害怕吧?” 詹又夏静默不语,这时,高峻的声音传来:“又夏,有发现!” 詹又夏和江年跑过去,高峻蹲在一个消防栓边,詹又夏看到前方的地板上,有一道划痕。 “这个……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地上,被踩了一脚。”詹又夏观察了许久,伸出手,高峻愣了一下,问道:“干什么?” “打火机。” 高峻移开视线,有些心虚:“我,我早就戒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废话,快点。”詹又夏的手晃了晃,高峻犹豫片刻,最终从裤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放到詹又夏手心。 “今天开始戒烟啊。”詹又夏说着,把打火机放在地上,发现划痕和打火机防火罩完全吻合。 “看来,掉在这里的东西是一个打火机,划痕很新,应该最近一个月留下的。” 江年猛地抬起头:“杨宣是上个月坠楼的!难道,这个是凶手留下的?” 詹又夏沉默了许久,说道:“单凭一个印迹,就说是凶手留下的,未免有些牵强,但是……如果真的是凶手的打火机,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处理掉。” “都过去一个月了,凶手应该早就把打火机处理了吧?”高峻看着詹又夏,詹又夏站起身,把打火机丢给他:“戒烟,听到没有。” “……知道了。” 三人从育德楼走出来,高峻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江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没有学生卡吧?” “没有。”高峻回答道,“你不是有吗?” “月底没钱了。” “……” 詹又夏开口:“我请客,江年,学校附近有你推荐的饭店吗?” 江年想了一下,点点头。 十分钟后,三人来到了东门外面的一家饭店门口,正好是饭点,里面却没有什么人,高峻看着招牌:“芸姐美味餐馆,江年,你确定这里很好吃吗?都没什么客人啊。” “爱吃吃,不吃算了。”江年说着,迈步走进餐馆,高峻眨了眨眼睛:“又不是你请客,又夏,你看他!!” 詹又夏没有说话,跟着江年走了进去,店面不大,桌椅板凳很干净,三人坐下,一个瘦小的中年女子从后厨走了出来,她挽着低发髻,几缕黑发随意散落在脸颊边,她没有化妆,皮肤白皙细腻,穿着一件普通的浅灰色连衣裙,手里拿着菜单。 “小年,你来了。” 小年?高峻挑挑眉,看向江年,这个傲娇的小子居然对这肉麻的称呼照单全收,脸上露出了笑容:“芸姐,好久不见。” “还是老样子吗?” “嗯,老样子吧,火腿炒饭和番茄牛肉汤。” “好。”芸姐在菜单上写写画画,她的眼里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以前你和小宣一起来时,总是点这两样东西,你们都是好孩子,小宣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唉!” 江年咬了咬牙,低下头,高峻和詹又夏明白了,江年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 芸姐抹了抹眼泪,她看着詹又夏和高峻,问:“他们是你的新朋友吗?真是两个大帅哥,你们想吃什么啊?” 詹又夏看着菜单,沉思片刻:“嗯……我要一个牛肉炒饭,还有蔬菜汤。” “我和他一样。”高峻说。 “好,三位稍微坐一会儿。”芸姐说完,走进了厨房。 等待的间隙,三人讨论起案件,詹又夏说:“如果那个打火机真的是凶手落下的,那么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抽烟,杨宣遇害时是深夜,这么晚了,还带着打火机,要么凶手的烟瘾很大,要么……那个打火机对于凶手有特殊意义,江年,你在学校里,多留意一下。” “好。”江年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抱着书,穿着格子半身裙,长发飘飘的美丽女生走了进来,看到江年,她愣了一下,小声唤:“江年?” “张榕学姐。”江年和她打招呼,女生走过来,坐下,一阵清雅的香味袭来,詹又夏不由得凑近了些,这个味道……有些熟悉,詹又夏在自己的记忆宫殿里搜寻,高峻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又夏,干嘛呢?” 詹又夏对上了张榕惊讶的眼神,他坐直了身体,露出笑容:“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你是小年的学姐?我们是他的哥哥。” “哥哥……”张榕打量着两人,露出一丝笑容,“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帅的哥哥呢。” 张榕把书放在桌上,詹又夏和高峻看到,书皮上写着一个名字:杨宣。 江年声音低哑:“这是……他的书?” 第17章 午夜坠落(2) 张榕点了点头,神色哀伤:“这是他出事以前,我找他借的,现在,再也没有机会还给他了。” 餐馆里的气氛变得十分沉重,不一会儿,芸姐走了出来,她把几盘炒饭放在桌子上,看着张榕,说:“榕榕,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腊肉炒饭。” “谢谢芸姐。” 芸姐看到了杨宣的书,叹息一声:“如果小宣没有出事,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吧?” 张榕低下头,表情有些苦涩,芸姐的手放在她肩上,低声安慰了一句,然后芸姐抬起头说:“你们慢慢吃,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好,谢谢你,芸姐。” 芸姐走进了厨房,江年和张蓉拿起勺子,詹又夏吃了一口炒饭,愣住了,他皱着眉吐了出来。 高峻看了一眼,说道:“饭炒糊了,你吃我这碗。” 高峻把自己的递给他,詹又夏连忙问:“那你呢?” “没事儿,我不饿。”高峻挥了挥手,“对了,刚才芸姐说的那句,叽里咕噜的,是什么意思啊?” “vedrai che tutto andra bene.”江年说道,“意大利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芸姐会意大利语?”詹又夏吃了一口饭,看着江年。 “是啊,芸姐的老公是意大利人,她平时最爱说的意大利语,是摘自一首诗歌,据说,那是芸姐老公向她求婚时念诵的诗。” 高峻笑了笑:“还挺浪漫。” 吃完饭,几人告别芸姐,走出餐馆,张榕说:“江年,我下午还有课,先回宿舍了。” 江年点了点头:“学姐慢走。” 张榕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詹又夏问道:“她是杨宣的女朋友?” 江年沉默了半晌,回答道:“杨宣很喜欢她,如果他没有出事,也许……所以我知道,杨宣肯定不会自杀!” 詹又夏和高峻离开淮大,高峻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响了起来,詹又夏勾起唇角:“明明就是你觉得饿,我们才去吃饭的,结果你一口没吃,走吧,想吃什么,我请你。” “嗯……澳龙和鱼子酱。” “……你倒是挺不客气的。” 吃完饭,詹又夏接到了沈于州的电话,两人赶到淮城公安局,会议室,刑侦支队正在开会,投影仪上有四张照片,两男两女,其中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就是张榕。 沈于州指着戴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说道:“卓晋,男,47岁,淮大教授,他是杨宣的导师,在业内的地位很高,但是,据其他导师说,自从杨宣跟了卓晋,他就忙得喘不过气来,除了平时的课程、需要完成的资料和论文,他还要帮卓晋买咖啡、洗车、干洗衣服,做一系列杂事,甚至偶尔周末,卓晋还会让杨宣去他家里打扫卫生和做饭。” 姚玉荷道:“杨宣想考研,卓晋的推荐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再加上杨宣性格温厚好说话,所以总是被卓晋使唤控制。” 沈于州指向张榕的照片,说道:“张榕,女,22岁,计算机系大三学生,她和杨宣是全院前一二名,关系很亲密,经常一起吃饭、上课、去图书馆,有人传言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张榕旁边的女孩齐耳短发,一双杏仁眼像明亮的琉璃珠子。 “郭晴晴,女,20岁,旅游系大二学生,她喜欢杨宣,向他告白过,被拒绝后也没有拒绝,总是给他送水送饭,发信息约他出去,不过杨宣一直和她保持距离。”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男孩,沈于州说:“董峰,男,23岁,杨宣的同学,他喜欢张榕,所以一直在暗地里和杨宣较劲,他们四个,是我们调查了杨宣的社会关系后,筛选出的和杨宣坠楼可能有关系的嫌疑人,咱们分工,分头调查,我和唐瑾调查张榕,玉荷,你和老万负责跟董峰,小张老李,你们负责郭晴晴,至于教授卓晋……就交给你们了。” 沈于州看着詹又夏和高峻,高峻点点头,说道:“沈队长,你放心吧。” 高峻和詹又夏把卓晋的照片资料带回峻夏事务所,高峻立刻吩咐:“索菲娅,去查一下卓晋。” “是。” “江年,能在网上搜到所有卓晋的照片吗?” “当然,唐警官把他的gxy拷贝了一份给我,我又做了一些改动,只要卓晋在网络上和有摄像头的地方出现,只要他留下痕迹,我就必能找到他。” 下午,詹又夏靠在躺椅上小憩,他紧闭着眸子,睫毛微微颤抖着。 他梦到了那个女人,她是赵若兰,也是何念,是看穿他的人,挫败他的人,也是他曾经以为,唯一懂他的人。 何念犹如他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样子,站在悬崖边上,一身雪白的长裙,黑发随风微扬。 她朝他伸出手,白皙如瓷的脸上带着诱惑的笑容。 “又夏,过来,过来。” 詹又夏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 “又夏,过来呀,嘻嘻嘻嘻,快过来!” 詹又夏缓缓走过去,突然,何念从身后掏出一把锐利的尖刀。 “詹又夏!”一声呼喊,一个人影挡在了詹又夏面前,温热的血染红了詹又夏的视线,詹又夏看着眼前人英俊的面容,顿时心脏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高峻,是高峻…… “又夏,又夏!” 詹又夏从噩梦中惊醒,他看到高峻俯身在沙发前,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詹又夏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嘛呢?”詹又夏的声音有些沙哑,高峻收回手,捻了捻手指,声音温和带着担忧:“你哭了,做噩梦了吗?” 詹又夏愣了一下,摸了摸脸上的泪水,他坐起身,低声道:“我没事。” “又夏,你……” 这时,苏水凝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些资料:“哎呀,我打扰到你们了吗?不过两位老板,我有发现。” 第147章 午夜坠落(3) “什么发现?”詹又夏问,苏水凝说:“五年前,卓晋的一个学生死了,和杨宣一样,坠楼。” 詹又夏和高峻对视一眼,高峻喃喃道:“又是卓晋的学生?这也太可疑了。” 苏水凝翻开资料,照片上是一个相貌平平,戴眼镜的男孩。 “他叫张梧桐,死的时候和杨宣同岁,他和杨宣的经历一样,卓晋常使唤他做这个做那个,张梧桐性格温和,而且,当时卓晋答应过他,推荐他去参加全国论文大赛。” “全国论文大赛,是这个?”詹又夏指着一张像是太阳花的赛标照片,苏水凝点点头:“不过张梧桐好像并没有得奖,难道他是承受不了打击,才……” 这时,江年抱着电脑跑了进来,他挤开高峻,坐到了中间,高峻咬了咬牙:“你小子……” 江年毫不理会,他打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卓晋站在一个会场前,正和别人交谈,江年放大他的手部,发现他拿着一个打火机,打火机上的图案很特别,像一朵太阳花,詹又夏拿过资料,发现和论文大赛的赛标一模一样。 “卓晋得了论文大赛的金奖?这个打火机就是奖品。”高峻看向詹又夏,“又夏,卓晋有嫌疑。” 江年看着卓晋的照片,眼神阴沉,用力握紧了拳头。 詹又夏和高峻把情况反映给警方,沈于州开始暗中监视卓晋,周三下午,詹又夏看着打扮青春的沈于州和苏鸣汐,挑了挑眉:“所以,你们假装成大学情侣,上了三天卓晋的课?” “没错。”苏鸣汐扎着高马尾,露出活力四射的笑容,“又夏哥,我很适合这样的装扮吧?” “嗯,很可爱。”詹又夏满眼温柔,沈于州立刻凑了上来,眨着眼睛:“我呢?又夏哥~?” 詹又夏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他端起红茶杯,喝了一口,神色淡然地问:“鸣汐,这段时间,你有什么看法?” 苏鸣汐拿出一个本子,神色一凝:“卓晋是典型的自恋型人格,他很自信,运筹帷幄,幽默风趣,绝对不容许别人质疑自己,也不容许自己失败,那个打火机是荣誉的象征,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丢弃和放手,但是……” “但是最近,警方开始在校园里问话和调查了,如果卓晋是凶手,那么他一定会紧张。”詹又夏说道,“他会处理掉打火机的,就在这段时间,于州,你们应该可以收网了。” 沈于州点了点头,高峻端上大福,苏鸣汐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奶油漏了出来,沈于州宠溺地帮她擦嘴,詹又夏也咬了一口,高峻拿着纸巾笑呵呵地靠近,被詹又夏一眼瞪了回去。 这时,詹又夏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躲在角落的江年,他唤了一声:“江年。” 江年愣了一下,走了过来,詹又夏看着他说:“你怎么躲在那里偷听?” 江年犹豫了许久,最终开口道:“又夏哥,这个卓晋,就是杀死杨宣的人吗?” “江年,我们还没有证据。” 江年咬了咬牙,往前一步,自告奋勇道:“又夏哥,沈队长,我帮你们监视卓晋!” 沈于州愣住了,詹又夏眉头一皱:“江年,别闹。” “又夏哥,我没有闹。”江年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沈队长和苏小姐不是淮大的学生,有我帮忙,会方便许多,而且,自从我们开始调查卓晋后,我就选了他的课。” 闻言,詹又夏瞪大了眼睛:“什么?!你……唉,好吧,我也跟着你去。” “啊?!”高峻看着他,“你也要去?” “当然了,我总得保护这孩子。” “那我也要去。” “啊?!” “我总得保护你。” “……” 苏鸣汐咬了一口大福,兴高采烈:“好诶,我们一起去上学~” 于是,第二天,卓教授的课上,多了两个年轻英俊的“男大学生”。 一个穿着卡其色,剪裁独特的外套配一条休闲裤,颇具艺术家气质,另一个头发很短,运动风格,五官立体深邃,阳光俊朗。 高峻抱着胳膊,笑着看詹又夏,詹又夏手握着笔,头也不回:“你盯着我看干嘛?” “我没想到你今天居然戴眼镜。” “没度数的。”詹又夏推了一下黑框眼镜,高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蛮适合你的。” 什么啊这人。詹又夏挑了挑眉。 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来,脸红红地看着高峻,她小声说:“你们是哪个学院的,怎么之前没见过你们?” “哦,我们……我们就是大四的,学分没修够,所以选了卓教授的课。” “原来如此,是学长啊,学长,你们长得好帅啊~!”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 “啊?没有……” “那能留一个联系方式吗?”女生掏出手机,一脸期待,高峻愣了一下:“额,这个……” 詹又夏眉头一皱:“好吵。” “下次吧,下次吧……”高峻打哈哈敷衍过去,转过头,看到詹又夏已经把卓晋画了下来,他托着下巴:“又夏,上课走神小心挂科啊。” “那你呢,上课搭讪女生。” “我可没有……” 突然,一个女人跑了进来,她指着卓晋,破口大骂:“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伪君子!!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情没人知道吗?!报应,都是报应啊!下一个就是你,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女人的表情癫狂,卓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底下的学生窃窃私语:“那不是经济管理学院的辅导员童梦老师吗?她怎么了?” “对啊,听说她是卓教授的爱徒,和卓教授关系很好,怎么会突然骂卓教授啊?” 第148章 午夜坠落(4) 高峻站起身,詹又夏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下一秒,江年冲上前上前,扶住女人:“童老师,您说什么?什么报应?” 高峻看向詹又夏,詹又夏无奈扶额,他站起身,走到江年身边,扶了扶眼镜,说道:“童老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卓教授,我们送童老师去医务室吧。” 还没等卓晋反应过来,詹又夏朝江年使了个眼色,两人扶着童梦走出阶梯教室,高峻见状,也弯下腰,偷偷溜了。 离开教学楼,童梦坐在花坛边,高峻跑过来,递上一瓶水,童梦接过,看了高大英俊的男人一眼,轻声说:“谢谢……” 詹又夏取下眼镜,露出清澈漂亮,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的眼镜:“童老师,您说卓教授会有报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我……” 詹又夏眯起眼睛笑了,声音极其令人心安:“童老师,别担心,您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们,在这里,您绝对安全。” 不知为何,童梦觉得面前这个漂亮温和的学生,让她感觉很有安全感很放心,她沉吟片刻,开口道:“五年前,我是卓教授的学生,当时,我还有一个同学,叫张梧桐。” 詹又夏眸子一颤,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张梧桐?我好像听说过,他和杨宣一样,都是坠楼身亡。” “是啊,张梧桐是自杀,我觉得……这件事肯定和卓教授有关。” 詹又夏眸子一沉:“为什么这么说?” “张梧桐一直想参加论文大赛,他也一直废寝忘食地搜集资料、改论文,人都瘦了一圈,但是最后,得奖的却是卓教授,我们都挺惊讶的,毕竟没有听说卓教授参赛啊,直到有一天,我帮卓教授打扫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论文大赛的主办方,核对了资料,我才知道,张梧桐压根没报名,参赛的一直是卓教授……” 江年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卓晋偷了江年的论文?” “我不能确定……”童梦低声呢喃,“我想去问卓教授,却听到他和张梧桐吵架,张梧桐出来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神,那是一种灰暗的、绝望的眼神,几天后,他就从育德楼跳了下去,卓教授找到我,叫我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必须保密,作为交换,他可以让我顺利毕业,留校当辅导员,我家境不好,成绩又一般,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好的未来,所以……我明明知道张梧桐跳楼卓晋有关,还是……接受了卓晋的条件,保持沉默。” 江年握紧了拳头,喃喃道:“难道说,杨宣也和张梧桐一样?” 高峻说:“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杨宣并没有参加论文比赛的意愿。” 童梦咽了口唾沫,小声说:“虽然杨宣没有参加比赛,但是……他好像在调查张梧桐的死因。” “什么?!”高峻和詹又夏瞪大了眼睛,詹又夏问江年:“杨宣认识张梧桐吗?” 江年皱起眉,摇了摇头:“我没听他说过啊。” 童梦说到:“杨宣很厉害,他已经查到我了,跑来问我有没有张梧桐论文的原件,我敷衍了过去,然后……告诉给了卓晋。” 闻言,三人脸色一沉,童梦的表情十分愧疚:“我没想到杨宣会死,不会……不会是我害了他吧?” 把童梦送回教师宿舍,三人走在校园里,江年看着远处的太阳,咬了咬牙:“是卓晋,一定是卓晋杀了杨宣,因为他知道杨宣在调查张梧桐的事情,他想要灭口!” 詹又夏皱起眉:“杨宣是怎么知道张梧桐的事情?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没有。”江年说,“杨宣刚出事时,我就调查了他的全部社交关系网,他不可能和张梧桐有交集。”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詹又夏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监视了卓晋快一周,却没发现他的任何异常举动,晚上,中式庭院,饭桌上,沈于州给苏鸣汐盛了一碗鸡汤、怀疑道:“难道说我们的调查方向错了?卓晋并不是凶手。” “不,没有错。”苏鸣汐喝了一口汤,“昨天我故意说,想看他当年论文大赛获奖的打火机,他的脸上出现了慌张的神情,并迅速转移话题。”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处理打火机?” 詹又夏眉头紧锁,他也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听电话:“江年,怎么了?” “又夏哥,我在卓晋的宿舍外面。” “什么?!”詹又夏猛地站起身,高峻看着他,詹又夏眼神阴沉:“我不是说过不能单独行动吗?太危险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詹又夏唤道:“江年?” “又夏哥,他出来了,手里好像拿着打火机,他在往树林走。” 詹又夏瞪大了眼睛:“我们马上过来,江年,你不要轻举妄动,江年?江年?!” 挂断电话,詹又夏的脸色阴冷,高峻急忙站起身,几人立刻行动。 赶到淮城大学,四人跑到了恋人林入口,夜晚的树林阴森森的,只有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沈于州拦住了苏鸣汐,苏鸣汐语气急切:“沈于州,你让我进去!” “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增援就到了。” “我要进去,你让我进去!” “姑奶奶,你听话成吗……” 高峻转过身:“又夏,你在外面和鸣汐一起……又夏?”身边空无一人,高峻扭头,看到了詹又夏跑进树林的背影。 “啧,真是的……”高峻立刻追了上去。 第149章 午夜坠落(5) 沈于州拿出一个对讲机,塞到苏鸣汐手里,说:“回车上等我!” 树林里黑漆漆的,詹又夏踩断树枝,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时,前方出现一点火光,詹又夏心头一惊,急忙冲了过去,他看到江年倒在地上,拳头死死地攥着,卓晋在一旁狠狠地踢打他。 “江年!”詹又夏冲过去,推开卓晋,扶起江年,卓晋面露凶光,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走到他身边高高举起,高峻一个飞踢,卓晋重重地摔在地上,黑夜中,高峻的眼神十分阴沉:“你动他一下试试?” 詹又夏扶起江年,少年弯着腰,脸上有几道淤青,唇角也有血迹,但他的眼神坚定,死死地瞪着卓晋。 “我不是让你等着,不要自己一个人行动吗?” 江年低声说:“如果我不行动,他就把东西销毁了。” 说完,江年展开手心,詹又夏看到了一个烧得半焦的打火机,上面太阳花的图案还清晰可见。 沈于州带着增援赶到了,他给卓晋戴上手铐,卓晋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回到局里,刑侦大队开始对卓晋进行审问。 审讯室里,沈于州神色严肃,说道:“育德楼发现的印记和你的打火机完全吻合,杨宣坠楼时,你在现场,对吗?” 卓晋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你在树林里,是打算毁灭证据,杨宣不是自杀,他的死和你有关。” “……” “是因为杨宣在调查张梧桐,你才选择灭口的吧?” 卓晋缓缓抬起头,他的表情很淡然:“警官,你们说这种话,有证据吗?” “打火机是你的吧?” “是我的啊,但你也不能证明,我本人去过案发现场吧?实话告诉你们,这个打火机我丢了很久了,前几天才被人放到我宿舍的信箱里,你们要找凶手,不如查查谁是偷我打火机的人。”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沈于州提高了音量,“你说丢了就丢了?就算真的被人偷了,失而复得,又是象征你荣誉的打火机,你为什么要偷偷在树林里销毁它?” 卓晋愣了一下,随即,他十分镇定地回答:“警官,我的私人物品我有权处理吧?而且,这段时间你们的人一直在学校里询问调查,我的打火机又在这个时候出现,我起疑心也很正常吧。” 单向玻璃外,詹又夏和苏鸣汐并肩站着,两人的表情一模一样。 “又夏哥,你认为他说的是实话吗?” “半真半假。” “没错,至少他的打火机丢了,应该是实话。” “没错。” 两人相视一笑,高峻皱起眉:“你们兄妹俩在打什么哑谜呢?” 詹又夏说道:“根据我们的推算,卓晋应该在一周前就销毁了打火机,他会拖到现在,说明,他的打火机应该真的被人偷了,是什么人偷走了他的打火机,又在这个时候还给他呢?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看来,这起案件还有很多疑点。” 詹又夏感觉,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织了一张巨大的网,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 卓晋竭力否认自己和杨宣、张梧桐的死有关,警方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暗中监视他。 夜晚,峻夏事务所,高峻整理好了资料,努了努下巴:“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詹又夏看着电脑前的江年,叹了口气:“他想快点把‘回溯’研究出来,找到证据指证卓晋,我劝了他一天,不吃也不喝,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这孩子,真是倔强。” 傅砚今的眼神一沉,他走过去,问道:“进度保存了吗?” “废话,那当然。”江年没有看他一眼,傅砚今点了点头,下一秒,他伸出手,直接关掉了电脑,江年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抓住傅砚今的衣领:“你在干什么?” 傅砚今低垂着眸子,丹凤眼下投着鸦影一片:“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已经够努力了,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江年红着眼睛,紧咬着牙,低声说:“你凭什么管我?” 傅砚今垂眸看他,眼神很淡然:“因为你是一个……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小鬼。” “傅砚今!”詹又夏能感觉到傅砚今对江年很特别,但是以江年的性格,他这样说话,哪怕是出于关心,一样会激怒他,果然,江年冷笑了一声,眉毛一扬:“mr.fox,你把我当成谁了?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弟弟。” 傅砚今犹如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一般,身体抖了一下,高峻看到他眸子里的坚冰破碎,脸上也再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充满苦涩的笑容:“你怎么知道……也是,你这样的计算机天才,能查到我的资料也不足为奇。” 江年的眸子里满是阴沉,他低声说:“我看过你的全家福,我长得很像他吧?你因为贪欲,害死了自己的弟弟,现在,又想要从的我身上弥补吗?mr.fox,你可真是胆小又自私啊。” “江年,别这么说。”苏水凝走了出来,“从我的水晶球里,我看到了鲜血、痛苦和悔恨,那个男孩不是傅先生害死的,那只是一个意外。” 傅砚今皱起眉,末了又舒展,颓然笑道:“我怎么忘了,索菲娅,你可是一个情报高手,我以为在这里可以忘却过去,没想到……” 傅砚今看向詹又夏,喃喃道:“每个人的过去就像是手掌上的印记,就算愈合结痂,也永远不会消失,而是会跟随你一生一世。” 詹又夏的身体一颤,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何念单薄的身影,事务所里的空气有些凝结,高峻清了清嗓,说道:“好了,大家都累了,今天所有人不准加班,早点回家休息。” 江年咬了咬牙,转身走了,苏水凝想要对傅砚今说什么,傅砚今没有理她,神情失落地走向大门,苏水凝叹了一口气,嘟囔道:“我就知道不能多管闲事,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啧……” 大家不欢而散,詹又夏站在一边,有些失神,高峻叫了他一声:“又夏。” 詹又夏抬起头,高峻的笑容很温暖:“今天不允许加班,包括老板。” 詹又夏愣了愣,然后拿起外套,笑了笑:“知道了,高老板。” 第150章 午夜坠落(6) 监视了卓晋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案件迎来了转机。 这个转机不是卓晋,而是童梦。 周二的下午,沈于州回局里换班,突然,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跑进了大厅,她钻进桌子底下,抱着脑袋尖叫,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神情。 “有鬼,有鬼!!张梧桐来找我了!求求你,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 童梦痛哭流涕,沈于州和姚玉荷劝了她很久,依旧无法让她平静下来,姚玉荷无奈道:“沈队,要不叫苏小姐来?” “鸣汐今天去静北看爸妈了,我们只有联系詹老师。” 很快,高峻的jeep停在了市局门口,詹又夏和高峻大步走了进来。 “童梦呢?”詹又夏问,沈于州指了指桌子下头。 詹又夏蹲下身,看到童梦头发凌乱,浑身发抖,嘴角挂着晶莹的唾丝,詹又夏拿出怀表,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童梦缓缓抬起头,眼神没有焦点。 “童梦,你能出来吗?我们聊聊。” 童梦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安和怀疑,她的声音颤抖:“有鬼,张梧桐变成鬼来找我了,他来找我索命了……” 詹又夏伸出手:“童梦,别怕,这个世界上没有鬼,这里是警察局,你很安全。” 童梦看着他,犹豫片刻,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从桌子下面出来,詹又夏递上一杯热水,童梦喝了一口,情绪平静了些,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我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上次你在学校说的……” “那并不是全部。”童梦抬起头,她握紧了纸杯,“其实,我听到了张梧桐和卓晋争吵的内容,卓晋参赛的论文,是偷的张梧桐的。” 沈于州急忙拿出笔记录。 “张梧桐很生气,他说他的论文,是在母亲的指导和帮助下写的,是他的心血,但是卓晋无所谓,他威胁张梧桐,没有自己,他甚至不能顺利毕业,张梧桐跑出去以后,我安慰了他,他说卓晋把他的论文改动后参赛,他有原件,但是,他不敢出来指证卓晋,他性格温和,平时就被卓晋使唤和控制,他很痛苦、绝望,我没想到,张梧桐最后还是走上了那条路……” 詹又夏看着她,问:“童老师,你说见到鬼了,是怎么回事?” 闻言,童梦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说:“刚才,我在教室宿舍里睡午觉,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看到张梧桐飘在天花板上,满脸都是血!他怪我,问我为什么不说出真相,我吓坏了,就赶紧跑来这里……” 她抱着手臂,詹又夏沉吟半晌,语气温和:“童梦,你现在回家,洗个热水澡,喝一杯牛奶,好好休息,不要怕,一切都是幻觉。” 童梦看着他,点了点头。 姚玉荷和万遥安开车送童梦回家,沈于州说道:“有了童梦的证言,我们就可以证明张梧桐的死和卓晋有关。” “但是,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和杨宣的死有关,除非……我们能证明杨宣正在调查张梧桐的死,并且,查到了关键证据。”高峻眸子一亮,“论文原稿!” 沈于州点点头:“杨宣临死前不是发了一封邮件给江年吗?如果那是张梧桐的论文原稿……” 高峻转过头,看到了心事重重的詹又夏,他问道:“又夏,怎么了?” 詹又夏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觉得童梦的状态不对劲,她怎么会突然看到张梧桐的鬼魂?我怀疑,她被人催眠了。” “催眠?”高峻皱起眉,“童梦是在哪里被人催眠的?” 詹又夏的眼神凝重:“厉害的心理医生,哪怕是擦肩而过的一个动作,也能让人陷入催眠中,所以,我需要知道童梦在看到张梧桐的鬼魂前,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 沈于州表示:“好,我去调查。” 清晨,詹又夏和高峻来到事务所,看到唐瑾也在,他和江年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 傅砚今和苏水凝忙着自己的事,事务所的气氛有些微妙。 “江年,‘回溯’研究得怎么样?” 江年头也不抬:“有唐警官帮忙,进度快多了。” “麻烦你了,唐警官。”詹又夏对唐瑾说,唐瑾的娃娃脸上浮现出笑意:“我对江年开发的东西很有兴趣,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 高峻把手里的咖啡和三明治放在桌上,说道:“又夏,先吃早餐。” 詹又夏走到桌边坐下,拿起鸡蛋三明治咬了一口,这时,高峻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他看了一眼,缓缓皱起眉。 “是谁?”詹又夏吃着三明治问,高峻把手机递过去,詹又夏看着,愣住了。 “于州说,黄法医在打火机上,发现了融化的椰子蜡和薄荷香精,应该是某种薄荷香薰蜡烛。” “薄荷香薰……”詹又夏低声呢喃,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在脑海中的记忆宫殿里搜寻,最终,他得到了一串数字,那是电话号码。 …… 深夜,事务所的灯还亮着,唐瑾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一件外套睡着了,江年的眼睛里面满是红血丝,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叫了一声,唐瑾被惊醒了,他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江年,发生什么事了?” 唐瑾看着江年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控制着兴奋,声音有些颤抖:“难道说……” “回溯,成功了。” 唐瑾不敢相信,冲到电脑前,下一秒,两人欣喜、释放的叫声在夜空下响起。 半个小时后,詹又夏等人来到了事务所,詹又夏和高峻穿着常服,苏水凝顶着一头卷发筒,外套下是丝绸睡袍,傅砚今倒是西装革履,苏水凝打着呵欠调侃:“傅先生,你睡觉都穿得这么正式吗?” 詹又夏看着傅砚今,没有说话,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詹又夏转过头,看着高峻。 “你头发翘起来了。” “嗯,我小时候有点自然卷。” “自然卷?!” “是,长大了好些,平时做了打理看不出来,有时候刚睡醒就会翘起来。” 高峻看着他,反应了几秒,然后笑了起来,詹又夏没好气:“你笑什么?!” “又夏居然是自然卷,好可爱……” “可爱个头啊可爱!” 苏水凝看着他们,睡眼惺忪,掏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第151章 午夜坠落(7) “又夏哥,你们过来看。”江年的声音响起,几人走到电脑前,江年移动着鼠标,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沙漏,随着最后一颗沙砾流逝,桌面上出现了一个压缩文件。 高峻低声道:“这就是……杨宣坠楼前发送给你又撤回的邮件?” 江年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点开邮件,一瞬间,时间回溯,江年仿佛看到了那个深夜,空荡荡的育德楼,杨宣坐在发光的电脑屏幕前,将他生前最后一条信息编辑好,按下发送键。 江年不忍再看,他已经泪流满面。 高峻喃喃道:“果然……这是张梧桐论文的原稿,杨宣是查到了这个,才被卓晋灭口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撤回呢?”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詹又夏的眼神凝重,“看来,我需要打个电话了。” 天快要亮了,高峻给所有人放了半天假,回去好好睡一觉。 走出事务所,詹又夏叫住了傅砚今。 傅砚今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脸上笑眯眯的:“怎么了,又夏。” “你身上穿的衣服和白天一样,你根本没有回家吧?” 傅砚今愣了一下,依旧是笑着:“怎么可能呢?这么晚了,我不回家能去哪里?” 詹又夏的眼神淡然:“别对我说谎,你知道我能看穿。” 傅砚今不说话了,他眼帘低垂,若有所思。 “你一直在附近,守着江年?这段时间都是?” 傅砚今沉默半晌,然后轻笑一声,那笑容有些悲凉:“那孩子跟我弟弟简直是一模一样,我……” “傅砚今。”詹又夏打断了傅砚今,“江年不是你弟弟,我不知道你和你弟弟的故事,但是……如果你因为他的离去而产生了精神问题,随时可以找我帮忙。”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傅砚今的声音低沉,詹又夏愣住了。 傅砚今的眼底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亮,他的声音很低沉:“对于我来说,那不是需要忘记和释怀的东西,我的弟弟已经死了,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疯魔也好,颓废也罢,我都欣然接受,因为只有那样……我弟弟才不会怪我,我才能弥补我所做的一切。” 说完,傅砚今又眯起眼睛,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早点休息吧,又夏。”他转过身,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jeep车停在了詹又夏身边,高峻摇下车窗,说:“上车吧,又夏,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詹又夏拉开车门,上了车。 有了童梦的证言以及杨宣坠楼前发送的邮件,刑侦支队再次传讯卓晋,审讯室里,看到证据的卓晋脸色越来越苍白,沈于州问:“卓先生,杨宣坠楼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家。” “一直没有离开过?” “没有。” “但是淮大附近街道的监控录像,拍到了你的车,还有驾驶位上的你,时间正好是杨宣坠楼前二十分钟。” 卓晋的肩膀抖了一下,眼神变得闪躲。 “我们警方还有一个新发现,你可能不知道吧。”沈于州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在育德楼四楼的栏杆外侧,发现了杨宣的指纹,他从顶楼坠下后挣扎自救,抓住了四楼的栏杆,而在他的指纹旁边,又发现了一枚指纹,是凶手掰开他的手时留下的,卓先生,我们会采取你的指纹进行比对,我建议你,在比对结果出来之前主动交代。” 卓晋沉默了半晌,最终,他叹了一口气,眼底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好,我说,杨宣坠楼的时候,我的确在现场,但真的是他自己摔下去的!你们猜得没错,当年我改了张梧桐的论文去参赛,没想到那个傻子,竟然跳楼自杀了!我明明承诺了,让他顺利保研,这一直是我的一个污点,我不能容许任何人知道!” “所以当你知道杨宣在调查张梧桐的死因时,你就打算杀他灭口了?” “我没想杀他的!”卓晋情绪激动,他握紧了拳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张梧桐的,为什么要查他的事,他怎么就不像童梦那么聪明?我暗示了他很多次,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就是不肯收手!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说杨宣在学校,他已经掌握了证据,所以我急忙赶去,没想到杨宣一看到我就往楼上跑,我只是想和他谈谈,但是他情绪激动,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跟你没有关系?不是吧!”沈于州提高了音量,“杨宣明明已经抓住了四楼外侧的栏杆,是你把他的手掰开,你这是谋杀!” 闻言,卓晋浑身瘫软,他嘴唇掀了掀,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审讯结束,沈于州和唐瑾走出审讯室,沈于州摸摸脖子,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案了。” “是啊。”唐瑾沉声道,“找到了杨宣死亡的真相,江年一定会很高兴吧。” “这真的就是全部真相吗?”一个声音响起,沈于州和唐瑾转过头,看到詹又夏从审讯室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詹又夏说:“杨宣为什么执着地追查张梧桐的事情?他发送邮件后又撤回,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情,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从他调查张梧桐开始,到他找到论文原稿,有人要用杨宣的命,来揭露卓晋做过的一切。” “什么?!”沈于州思索片刻,瞪大了眼睛,“没错,卓晋说,他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才会去育德楼找杨宣,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给张梧桐报仇?” 詹又夏点了点头,说道:“打火机上发现了薄荷香薰蜡烛,我仔细询问了黄法医,他说市面上找不到相似的品牌,香薰蜡烛应该是自制的,里面还加入了小苍兰特调的精油,这让我我想起了一个人,之前在天使护工案里,我们接触过一个姓高的心理医生,他的身上、纸张上,都有着薄荷香薰混杂小苍兰的味道。” “姓高的心理医生?他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我打电话问了他,他说那种特别的薄荷小苍兰香薰蜡烛,是他已经离职的老师关月明特别调制的,每一年,关老师都会送他们宁神静气的香薰蜡烛,而那位关月明老师,根据我们事务所的调查,她有一个儿子,在五年前跳楼自杀。” “难道说……!!” “没错,关月明是张梧桐的母亲,而且,她离职以后,在淮城大学附近,开了一家餐馆。”詹又夏举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戴着眼镜,睿智知性的中年女子,“她就是,芸姐美味餐馆的老板娘,芸姐。” 第152章 午夜坠落(8) 沈于州和唐瑾震惊地瞪大了双眸。 “怎么会是她?!” “张梧桐死后,她在淮大旁边开餐馆,她一直在寻求一个机会,终于,杨宣出现了。”詹又夏眼神凝重,“关月明,她的确是一个极其厉害的心理医生。” 周末的傍晚,夕阳懒洋洋地挂在树梢,将大地染成火红的颜色。 关月明站起身,想要把卷帘门拉下来,身后响起一个男孩的声音:“请问,我的豉油娃娃菜炒饭好了吗?” 关月明吓了一跳,回过头,一个瘦弱的男孩坐在阴影中,看不清楚面容,关月明愣了半晌,男孩的声音幽幽飘来:“豉油娃娃菜炒饭,好了吗。” 关月明有些恍惚,嘴里呢喃:“马上,马上就好了……”她转身走进厨房,起锅热油,下调料、切好的娃娃菜,加入米饭翻炒,再加入豆豉和蚝油,关月明的眼神有些涣散,动作却很熟练,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被操纵着僵硬地完成一切。 等她炒好饭,端出厨房,眼前的景象变了,不再是芸姐美味餐馆简单的装潢,而是一个客厅,红木家具,鹅黄色的壁纸,干净明亮的水晶吊灯,微风吹起白色小雏菊窗帘,阳光透了进来。 连空气里都是令人怀恋的温馨味道,一个留着西瓜头的小男孩趴在茶几上画画,看到关月明,他站起身,跑过来抱住关月明:“妈妈!!” 关月明的身体一颤,低下头,喃喃道:“梧桐?” “妈妈,我想吃豉油娃娃菜炒饭!”小男孩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撒娇,关月明沉默了半晌,摸了摸他的头发,笑容温柔:“已经做好了,妈妈知道梧桐最爱吃豉油娃娃菜炒饭了,对不对?” “对!!” 关月明把炒饭放在桌上,张梧桐爬上椅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关月明看着他,目光怜爱:“梧桐,小的时候,你最爱吃我炒的饭,但其实,妈妈真的不擅长厨艺,每次饭都炒糊了,你还吃得津津有味,你说好吃,妈妈知道,你是想让我开心,我有时候很后悔,把你教得这么懂事,这么善良,你才会被人渣欺负成那个样子……” 张梧桐仿佛听不懂她说的话,狼吞虎咽地吃着盘子里炒饭,关月明微微抬眸,沉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催眠我的?” 周围一片寂静,张梧桐的动作停了下来,客厅里的光线一瞬间变得黯淡。 “是中午来吃饭的学生,包上挂的吊坠?还是午饭后那对在店门口吵架的情侣?你很厉害,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风停止了,过了一会儿,詹又夏的声音响起:“关医生,你也很厉害,能在我的催眠中觉醒自我意识,你是第一个。” 关月明笑了:“我好久没和圈子接触了,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厉害的后辈?你的老师是谁?” “苏云。” “苏云?原来如此……”关月明低声呢喃,眼前的情景逐渐凋零,张梧桐化成灰消失得无影无踪,关月明闭了闭眼睛,沉痛地叹了一口气。 她回到了现实,小小的芸姐美味餐馆,詹又夏和高峻走了进来,关月明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是。”詹又夏看着她,“我们根据香薰蜡烛查到了你的身份,还有那篇论文,张梧桐的论文原稿,是以一首意大利诗歌结尾的。” 高峻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吟诵:“请自由地去呼吸空气,在阳光下紫藤花会绚烂开放,让我和我儿时的梦徜徉天际,在月亮上建一座城堡,再把蝴蝶和蜜蜂,放入丛丛群星之间……宇宙、雪花、层层绽放的星云,当你去到宇宙的尽头,亲爱的,我会在那里,我就在那里。” 詹又夏看着关月明:“这首诗歌,是你去世的丈夫念给你听的,对吗?在张梧桐童年时,你会念这首诗哄他入睡,一切,都是你精心编织的网。” 关月明没有说话,她此刻的模样和照片上完全一样了,安静、睿智,只是双眸被油烟熏得略微有些疲态。 “没错,梧桐死后,我就辞去了工作,在淮大旁边开了这家小餐馆,我每天看到卓晋进进出出,他是受人爱戴的教授,而我的儿子,却只能躺在坟墓里!”关月明握紧了拳头,“梧桐是自杀,就算证明了卓晋剽窃他的论文,也没办法让卓晋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我谋划了五年,就是在等一个人,终于,那个人出现了。” “杨宣。”詹又夏语气沉重。 “没错,他和梧桐一样,善良、温和、正直,每次他来我的餐馆吃饭,我都对他进行催眠,让他知道梧桐的事,执着调查梧桐的死因,我……我想亲手送卓晋下地狱。” “你为你的儿子报仇,却以杨宣的生命为代价!”高峻提高了音量,“从杨宣出现在餐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死局,你利用他,逼得卓晋精神崩溃,你太了解人的心理,你知道卓晋一定会害死杨宣,你只是安静地等着、看着、默默纵容或者操控着这一切发生。” 高峻不免感到一阵恶寒,杀人不见血,实在是太可怕了。 “没错。”关月明的神情灰暗,“梧桐说过,我是一个令他自豪的母亲,因为我帮助病人赶走阴霾,走出痛苦,但现在,我却把我的能力变成一把利刃,刺向一个无辜的男孩,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关月明看着远方,静默不语,她的眼神哀伤悲凉,仿佛窗外徐徐落下的夕阳。 …… 芸姐美味餐馆关闭了,卓晋承认当年剽窃了张梧桐的论文,虽然张梧桐是自杀,但杨宣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下午,峻夏事务所,苏水凝拿起一块披萨,咬了一口,叹息道:“也就是说,关月明觉得就算证明了卓晋偷张梧桐的论文,也无法让他付出沉痛的代价,所以她催眠杨宣,让他去查张梧桐的死,引导卓晋灭口?” 詹又夏点了点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过,现在事情败露了,关月明也会作为主谋被起诉吧。” “只可惜了杨宣,多好的孩子……”高峻惋惜,傅砚今看了看四周,问道:“江年呢?” 詹又夏身体一颤,他猛地站起身,看着高峻:“今天是几月几号?” 高峻愣了一下,回答道:“八月十一日。” “八月十一日……糟糕!”詹又夏想起什么似的,大步冲出了事务所,高峻追了出去,苏水凝和傅砚今对视一眼,两人也跟了上去。 第153章 午夜坠落(9) 淮城公安局,沈于州和唐瑾带着刚做完笔录的关月明走出大门,一群记者围了上来,长枪短炮对准了戴着眼镜,神态淡漠的关月明。 “关医生,据说你才是坠楼案的真正主谋,你整整谋划了五年,这是真的吗?” “关医生,催眠术真的有那么神奇吗?现在大众对心理学和心理医生有很多质疑,你对此有什么回应吗?” 沈于州和唐瑾维持着秩序,推搡中,关月明如同一片飘摇在水面上的树叶。 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男孩,男孩戴着蓝色鸭舌帽,从他的袖子里,露出一把美工刀,他紧紧地盯着关月明,迈出左脚想要冲过去,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詹又夏低沉的声音传来:“江年,你疯了?!” 江年转过头,看着詹又夏,眼神灰暗而决绝。 “又夏哥,她才是害死杨宣的主谋!我不能放过她,我……” “江年,你先跟我回去,我们慢慢……” “又夏哥,你别再跟我说什么,希望我放下一类的话了,杨宣死得太冤枉,我真的没办法原谅,我知道你是很优秀的心理医生,但是这次,原谅我不能听你的!”江年有些失控,挣扎间,美工刀朝詹又夏的虎口割去,高峻一把握住了刀刃,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和詹又夏的低声惊呼让江年愣在原地,这时,傅砚今大步上前,抓住了江年的衣领,江年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你闹够了没有?!”傅砚今的眸子里满是怒气,仿佛他已经压抑了许久,江年的叛逆劲上来了,反手抓住傅砚今的手腕:“你又想来管我?我不是说过了,我不是你……” “你不是我弟弟,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傅砚今的眼神冰冷,“我弟弟不会像你这么蠢,连思考的时间都省下了,只是一心想着把自己送进监狱。” “你说什么?!” “你觉得为什么,杨宣给你发送邮件之后,又立马撤回?还加密邮件,不想让你知道?” 江年愣住了,傅砚今望着他:“杨宣看到论文最后的意大利诗歌,就知道了一切都是关月明的阴谋,他撤回邮件,是怕你重蹈覆辙,他不希望你为了他做出傻事,你明白吗?!” 江年愣住了,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傅砚今的眸子凝望着他,过了许久,他松开手,江年握紧了拳头,随即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 关月明被押送到警车前,她突然伫足,视线越过马路,停在了詹又夏身上,詹又夏愣住了,那眼神无比熟悉,仿佛可以看穿他的心。 “又夏,又夏?!”高峻的声音响起,詹又夏的身体震了震,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 “……没事。”詹又夏看着关月明坐上警车,没有再说话。 高峻开着jeep,把江年送回了淮大,高峻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看着后视镜:“小子,你放假都不回家?留在学校有什么意思。” “回家更没意思,家里没人等我。”江年嘟囔着,背起包开门下车,高峻微微皱起眉:“这小子,挺让人担心的。” “不用担心。”苏水凝突然开口,“我能看到,他正走在一条充满鲜花和阳光的道路上,他的未来会变得很好,他不会再孤单。” 两天后,峻夏事务所,詹又夏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画笔在纸上描摹,高峻泡了一杯咖啡,放到他面前,咖啡泡沫上有漂亮的枫叶拉花。 “意式浓缩打泡加上融化的gto,是你喜欢的口感。” “谢谢。”詹又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难为你了,做这种精细的东西。” “不难为不难为,你喜欢就好。”高峻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你在画什么?这是……关月明?” 画纸上是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盘踞在蜘蛛丝上,蛛网上有几只小虫,栩栩如生,犹如在拼命挣扎。 “这些小虫是杨宣、卓晋……这只是谁啊?”高峻指着一只折翼的蓝色蝴蝶,“是江年吗?” 詹又夏顿了顿,拿过画仔细看,蝴蝶的羽翼破碎,孱弱的肢体颤抖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白皙的,端正秀气的脸。 “张榕……梧桐,张榕……”詹又夏猛地瞪大了眼睛,“她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詹又夏拿出手机,打给沈于州。 “于州,关月明有女儿吗?张梧桐有没有妹妹?” 沈于州顿了顿:“妹妹?没有啊,我们调查了关月明,她只生了一个儿子。” …… 淮大,江年提着烧烤往校门口走,假期,梧桐树立在无人的街道边,显得有些萧索,芸姐美味餐馆的简练门紧闭,招牌已经被取下来了,一个女生站在店门口,穿着白色连衣裙,她把一束花放在卷帘门前,江年看到,那是一束雏菊。 女孩抹着眼睛转过身,江年皱起眉,张榕学姐?她放假怎么也没回家? 张榕走进校门,江年的心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江年跟着张榕来到了育德楼前,张榕停在了杨宣坠楼的地方,蹲下身,放了一束小雏菊。 “对不起……”从张榕的嘴里,轻轻吐出一句话。 江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冰冻了,张榕离开后,他急忙跑过去,白色的雏菊随风微微颤抖。 江年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教学楼,他想起,杨宣曾把一颗棒棒糖藏在育德楼的天台,对他说:“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想吃糖了,就来这里找。” 江年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了教学楼。 另一边,詹又夏和高峻急匆匆地下楼,詹又夏说:“关月明没有女儿,但是唐警官在网上找到了一张照片,是六年前,她去一家福利院当义工时的合影,其中站在第二排的女孩,就是张榕!” “张榕是关月明收养的孩子?”高峻拉开车门,“也就是说,张榕一直在帮关月明做事?包括带杨宣和江年去芸姐小餐馆,张榕是帮凶,如果江年知道了……” 詹又夏脸色一沉,坐上了高峻的车,jeep向前疾驰。 第154章 不会再孤单 江年站在育德楼的顶楼,他搬开堆积的杂物箱,在墙角找到了一颗棒棒糖,旁边还有一个u盘,江年拿起来,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十分钟后,他回到了无人的宿舍,将u盘插进电脑中,黑暗中,杨宣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一如记忆中那样,清爽的短发,浅色衬衫,眉宇间晕染着暖意。 他似乎是在自己的宿舍里,周围关着灯,只有墙上的电子时钟闪烁着微光,江年看了一眼日期,呼吸瞬间收紧,是那一天。 杨宣坠楼那天。 过了一会儿,杨宣熟悉的,令人怀恋的声音响起:“江年,你找到这个u盘了,也就说明,我很有可能出事了,你说我最近变得很奇怪,是因为,我在调查张梧桐的死因,最开始,是张榕给我看了张梧桐的照片,她说,我和这位学长长得有点像,当时我和她在芸姐的餐馆吃饭,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知道有关张梧桐的事,当我知道他是自杀后,总觉得事有蹊跷,我查到他的导师是卓教授,查到他曾经想参加论文大赛,结果却是卓教授获了奖,我觉得,张梧桐的死,一定和卓教授有关!江年,也许你认为我疯了,但是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张梧桐求我,求我帮他查出真相,我问了张榕,她也支持我,她还说,她会帮我一起调查……” 视频到这里,杨宣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江年握紧了拳头,嘴唇都在颤抖。 张榕,原来是张榕,张梧桐的事情是张榕告诉杨宣的,也是她带杨宣和自己去关月明的餐馆,她什么都知道,她一直在帮关月明! “刚才,张榕给我打电话,说她找到了张梧桐曾经使用过的电脑,就在育德楼,现在没有保安巡逻,我要去一趟。” “不,不要去……” “我录下这个视频,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就是卓晋杀人灭口。” “不,根本不是卓晋,你根本不明白……” “江年,全世界只有你能找到这个u盘,我只相信你。”杨宣对着镜头露出了笑容,然后他站起身,江年瞪大了眼睛,伸出手,尽管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不要,不要去,杨宣,求你了,不要去!!!”宿舍里回荡着他的哭喊声,但是杨宣依旧转过了身,视频结束了,宿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不要,别去……”江年低着头哭泣,他根本不可能回溯时间,他没办法改变过去的事情,他无法救他。 “别去,别丢下我……一个人……”江年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这时,门开了,一道光线射了进来,照在了江年的脸上,他缓缓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站着两个身材修长的男人。 江年抹去泪水,詹又夏和高峻走了进来,江年茫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会来……” 詹又夏蹲下身,勾起唇角笑了:“我们是你的监护人啊。” “我已经成年了,我不需要监护人。” “但是,你应该需要朋友吧。” 江年愣住了,詹又夏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温柔:“江年,你相信我吗?其实,催眠并不全是坏事。” 江年呆呆地看着他,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宿舍里,江年躺在床上,詹又夏拿出怀表,放在床头柜上,滴答滴答的声音让江年觉得眼皮愈发沉重。 随着詹又夏的声音指引,江年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花丛中,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鼻尖上,耳边是鸟鸣声,一片和谐。 江年陷入了沉睡,他的嘴唇勾勒出安心的弧度,詹又夏合上怀表,站起身:“走吧,让他好好睡一觉。” 高峻和詹又夏走出宿舍,高峻看着詹又夏:“又夏,你有对我催眠过吗?” 闻言,詹又夏笑了,眼底有几分邪魅:“怎么了,你害怕?” “我才不怕,只是我很好奇,被催眠后会做什么样的梦。” “被催眠后做的梦因人而异,通常来说,人会梦到自己内心深处最在意,最深刻的东西。” “那我岂不是会梦到……”高峻停下脚步,声音低沉。 詹又夏转过身,有些好奇:“你会梦到什么?” 高峻俯身,英俊的眉眼间满是笑意:“你说我会梦到什么?” 詹又夏愣了一下,然后别过脸,耳尖泛红:“我哪知道你会梦到什么。” 詹又夏嘟囔着下楼,高峻笑意荡漾地跟了上去。 詹又夏和高峻本想把张榕是帮凶的事情告诉给沈于州,没想到张榕自己先来自首了。 周日的上午,事务所陪江年一起去给杨宣扫墓。 江年把花、棒棒糖放在墓碑前,他的表情依旧悲伤沉重,但眼神却不再灰暗。 “杨宣,你放心,害你的人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好好活着,我现在、以后,都不会再孤单了。” “是啊,杨宣,不用担心。”高峻揽住了江年的肩膀,“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这时,高峻眼角的余光瞥到詹又夏俯到傅砚今耳边,对他说了什么,傅砚今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高峻眼神一沉,皱起了眉。 第155章 傅砚今的往事 周一的早上,峻夏事务所的门上挂着休息的牌子,接待厅里,傅砚今坐在椅子上,面前摆了一杯柠檬茶,詹又夏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神情悠闲,傅砚今试验地问道:“又夏,我挺惊讶的。” “惊讶什么?”詹又夏看着他。 “你会单独和我约会。”傅砚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不怕高先生知道?” “第一,我们并不是在约会,第二,他知道又能怎么样?”詹又夏眉头一扬,语气似乎有些不满,傅砚今没有说话,还挺傲娇的呢。 傅砚今把茶杯搁在桌子上,缓缓抬眸:“所以,又夏,你约我见面,是为了什么事?” 詹又夏张了张嘴,正想说话,事务所的门被推开了,傅砚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抱着胳膊,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詹又夏扭头,看到了一身运动服的高峻,修长的身影斜倚在门边,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早上好,我说怎么今天突然叫我休息,原来是两位有事要谈啊。” “……”詹又夏没有说话,高峻走上前,看着詹又夏面前的茶,皱起眉:“你怎么又早上喝绿茶了,我不是说了吗,伤胃,走,我带你去吃早餐。” 高峻握住詹又夏的手腕,詹又夏没有动,他缓缓抬起头,掀唇道:“你来干什么?” “我晨跑,经过这里,顺便上来看看。” “那你回去吧。” “什么?!”高峻的眼神染上了些许恼怒,他瞪了傅砚今一眼,后者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着。 “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还得把我们都支走了,两个人偷偷聊?”高峻俯下身,在詹又夏耳边说,“这人有些奇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担心你你明白吗?” 詹又夏抬头看他:“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可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 高峻眼神一凛,直起身,搬过一张椅子,大咧咧地坐下。 詹又夏眨了眨眼睛:“真留下来?” “不然呢。”高峻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们要谈什么事,继续吧。” “……”詹又夏不再理他,看向傅砚今,开口道:“我已经从索菲娅那里,知道了你弟弟的事情。” 高峻愣住了,傅砚今脸色一沉,詹又夏继续说:“他叫傅影禾,帕森美术学院的学生,遇害的时候十七岁,他是被东南亚雇佣兵组织神圣团绑架杀害的。” 傅砚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想要掩饰眼底颤抖的苍白,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我们的父母去世得早,是我照顾着影禾长大,我从小,对于机械就有独特的天赋,高中辍学后,我帮附近的工厂维修、保养机器,我的技术最好,很快便盛名在外,那几年,我的收入不错,我和影禾的日子过得很好,衣食无忧,他喜欢画画,我便出钱让他找名师学,就像我对于机械方面一样,影禾也是一个极有天赋的画家,又夏,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感兴趣吗?不是因为你聪明,也不是因为你帮助警方破过大案,而是我在美术馆看到了你的画,那副《冬季悲歌》,冬日是夏日神的轮回,夏神死在雪地里,犹如一朵凋零的玫瑰,白茫茫的一片,只有死亡有着艳丽的色彩,从你的画中,我看到了影禾的影子。” 詹又夏没有说话,他端起茶杯,却被高峻制止,他悻悻放下,继续听傅砚今叙述。 “安宁平静的生活,在那群混蛋找到我后戛然而止,那天我帮一个工厂整修设备,加了一晚上的班回到家,那群人就坐在客厅里,影禾站在一边,吓得脸色苍白,那是一群高大的男人,好几张西方脸孔,身材健硕,看上去凶神恶煞,他们穿着简单的休闲服,但是却掩盖不住满身的杀意和血腥气,我看到他们外套下面鼓鼓囊囊,我知道,那里面藏着武器,这群人绝对不是善类!果然,沙发上的男人像是首领,他告诉我,他们是神圣团,他们看中我的手艺,知道我的才能绝不仅仅如此,想让我和他们一起去东南亚,我知道是去干什么,但是我没有拒绝的资格,因为我和影禾的命,都在他们手上。” “你跟着神圣团去了,精通炸弹和枪械的本领,也是在那里学会的。” 傅砚今点了点头:“他们说之前的武器商不守信用,私自贩卖武器给他们的死敌,已经被神圣团全部剿灭,只留下一个做我的师父,师父教我如何制作炸弹、了解每一种枪的型号,如何在最快的速度将它们拆卸组装,怎么样改装武器,才能使得威力更大,我在他的指导下,帮神圣团制作了大量的武器,影禾在国内,一直受到他们的监视。” 詹又夏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到神圣团的胁迫,如果你不听他们的,你和你弟弟,都会遭到毒手。” 傅砚今苦笑了一下,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是当我和师父在工厂里造出更精密的武器,我也有些窃喜,就像一个艺术家投入享受在自己的殿堂,我也认为,我的潜力不仅于此,直到有一次,神圣团让我和师父送武器到一个村落,那是传统的水边村寨,竹子和木材做成的房屋隐藏在棕榈叶中,我一进村,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地上全是年轻男子的尸体,在村子的中央,女人老人和小孩被绑住手脚,无助地蜷缩在一起,而神圣团,他们整理着从村子里掠夺来的食物和酒,首领凌辱着女人,其他人哈哈大笑,他们手里,拿着我跟师父刚刚改装出来的枪械。” 傅砚今俊美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高峻叹了一口气,他不敢想象当时的傅砚今,内心有多么痛苦和愧疚…… “那一刻,我如梦初醒,我造出来的,不是什么艺术品,而是杀人的武器!趁着夜,我偷偷放走了村子里的人质,在神圣团的武器上动了手脚,让他们无法追踪,神圣团气急败坏,幸好师父帮我说话,骗他们是我们在改装的时候出了纰漏,我和师父被打了一顿,饿了几天,神圣团也没有再追究怀疑我们,但是从那一天起,我再也造不出任何武器,我下定了决心,要逃离那里。” 第156章 残缺屋(1) “我很担心影禾的安危,但影禾很争气,十五岁就考取了帕森美术学院并获得全额奖学金,他去了国外读书,暂时脱离了神圣团的监视,于是我开始我的出逃计划,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想你们没有兴趣知道,总之九死一生,到现在我的左肩上,还有流弹碎片留下的弹痕,但我很幸运,至少保住了这条命,去到意大利找影禾,我和影禾在意大利度过了快乐又自由的两年,我在一家钟表厂找到了技术顾问的工作,对于我来说,那份工作易如反掌,时间清闲,收入也很不错,每天我下班后,就去接影禾,我们一起去美术馆看展,去圣马可广场听流浪艺人拉小提琴,然后去码头采购新鲜的龙虾、蛤蜊回家做海鲜意面,影禾创作出了很多画作,我专门买下一间房子给他做画室……” 傅砚今回忆起往事,眼底满是怀恋和幸福,詹又夏叹了口气:“但是神圣团,还是找到了你们。” 傅砚今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掏出一包烟哆哆嗦嗦地点上,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极其痛苦。 “那是一个阴雨天,我联系不上影禾,我赶到画室,看到满地的狼藉,影禾还没画完的画被鲜血染红,我报警后,收到了一条视频,是影禾被他们折磨……” 傅砚今捂住脸,难以承受地抽泣起来,詹又夏叹了口气,抬手揽住他的肩膀,等傅砚今平静下来,傅砚今抬起头,牙关紧咬:“警方找到影禾的尸体,他已经不成人样了,视频里,他从来没有求过饶,只是用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镜头,他心里一定在怪我吧?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那么年轻就……” “傅砚今……” 傅砚今站起身,他闭了闭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笑眼弯弯,只是眼里闪烁着破碎的泪花。 “又夏,我知道你是出色的心理医生,但是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我并不想被拯救,我的弟弟因为我,在十七岁,拥有大好前途的时候,被神圣团折磨至死,我不明白神圣团留下我是为了什么,也许他们就是要夺走我最爱的人,看我的余生在痛苦和绝望中度过,所以我不能忘记影禾,我不能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我加入事务所,除了对你的画感兴趣,还有最重要的,我有更多的资源来追查神圣团。” 傅砚今站起身,眼神黯淡:“又夏,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忘记意味着背叛,我不能背叛影禾。” 说完,傅砚今转过身,离开了事务所,詹又夏叹了一口气,高峻说:“他为什么要这样?这样……惩罚自己?” “幸存者综合症。”詹又夏说道,“傅砚今的弟弟死了,而他却幸存下来,从而产生了‘自己不值得’的愧疚感,再加上他认为影禾的死是他造成的,便会更加内疚,要想解开他的心结,恐怕没那么容易。” 高峻低下头,嘟囔道:“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单独约他见面?为什么不告诉我?” 詹又夏瞥了他一眼,淡淡说:“多事。” “……” 詹又夏清了清嗓:“你不是说要带我吃早饭吗。” “哦哦对对,走走走,我跟你说过,早上不要喝凉性的茶,很容易伤胃,还是去吃那家阳春面吧?再配一杯豆浆。” 两人下楼,走出大厦,这时,一个戴着帽子的身影和詹又夏擦身而过,詹又夏停下脚步,侧过身说道:“今天不是休息吗?为什么大家都跑到事务所来,这么喜欢工作吗?” 戴帽子的人停下了,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青涩俊秀的脸。 “又夏哥……” 詹又夏抬起手,取下江年的帽子,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你怎么来了?” “我,我……”江年支支吾吾,詹又夏说道:“你是来找傅砚今的吧?” 江年瞪大了眼睛,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我,不是,你,你怎么会……” “今天休息,你却跑到事务所来,很明显是跟着某一个人,如果是我,你用不着偷偷摸摸,江年,跟踪别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江年沉默了半晌,说道:“我只是想感谢他,上次,要不是他劝我,也许我会做出傻事。” “那你可以当着他的面,好好地谢谢他。” 江年咬了咬牙,拉低帽檐转过身:“我知道了,我,我先走了。” 江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高峻皱起眉:“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啊?” 詹又夏叹了口气,往前走去:“走吧,不是说请我吃阳春面。” “好,又夏,你等等我。” 八月下旬,酷暑的夜晚总是闷热,淮城有名的富人区紫竹山,半山腰,云端山庄。 华丽的收藏室,玻璃展柜后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瓶、玉器,一个展柜被打碎,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地上满是玻璃碎片和鲜血,一个身穿真丝睡袍的男人靠坐在墙上,胸口插了一把刀,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无神的双眼盯着敞开的门,门上的彩虹玻璃反射着阴冷的银色月光。 一串血脚印延伸到了窗边,一个白色蕾丝睡裙,身材婀娜的女子站在那里,微风吹起她乌黑的秀发,她白皙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一层朦胧的笑容,她勾起唇角,轻声哼歌:“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第二天,云端山庄的佣人发现老爷死在了展览室里,她立刻报警,沈于州带队赶到现场,根据地上留下的血脚印,很快便将正在房间里包扎伤口的夫人带回了警局。 本来应该很快破案,夫人的律师递给沈于州一份病历,沈于州看着,有些苦恼地皱起眉。 “看来,我们得请詹老师帮忙了。” 第157章 残缺屋(2) 峻夏事务所,江年戴着耳机,时不时地从电脑后面偷瞄傅砚今,傅砚今和苏水凝聊着天,神色飞扬,看不出任何异样。 江年咬了咬牙,脸上一抹犹豫挣扎,敲键盘的手指更加用力。 詹又夏端着咖啡杯,无奈扶额,还在为如何道谢而苦恼吗?江年这孩子…… 高峻把一叠纸放在他面前,詹又夏抬起头,翻了几页,发现全部是旅游宣传单。 “这是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想去外面转转散心吗?我选了几个地方,你看看有喜欢的吗?” 苏水凝凑过来,一脸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你们准备度蜜月吗?” 高峻干笑了几声:“哈哈哈,索菲娅,你很幽默。” 詹又夏拿出一张宣传单,递给高峻,高峻接过。 “蓝宝石港口,日落之后,这里是送给世界的奇迹,又夏,你想去海岛。” 詹又夏沉吟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好,那咱们就去这里,下周出发,我去安排行程,下周放假啊。” “好诶,谢谢老板!” “两位老板蜜月快乐!” 这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沈于州推门走了进来,詹又夏放下咖啡杯。 “看来,咱们的旅行可能要延期了。” 事务所会议室里,沈于州拿出一叠资料。 “死者是云端庄园的主人,全城富人榜排行第三的周远卿,他名下集团涉猎广泛,房地产、汽车行业、旅游业,在淮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今天早上,他被打扫清洁的女佣发现死在展览室里。” 詹又夏拿起案发现场的照片,看着血泊中的周远卿,目光一凝。 傅砚今挑了挑眉:“有钱人家里都有展览室吗?高老板,你家里也有吗?” “我家的不太一样,我不喜欢小东西,主要是收藏车。” “……” “根据法医的延时结果,周远卿的死亡时间在9月3日凌晨两点钟,凶器是一把水果刀,直接插入周远卿的心脏。” 詹又夏看着照片,说:“周远卿的眼神里有震惊、绝望,说明凶手是一个他熟悉且意想不到的人,而且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 “门口。”沈于州说,“据女佣所说,平时,周远卿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展览室,但是发现尸体的早上,门是开着的,还有一串血脚印。” “血脚印?”高峻说,“那不就可以通过比对,找到凶手?” “没错。”沈于州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长发飘飘,气质出众的美人。 “我们已经找到了犯罪嫌疑人,陈晚栀,23岁,周远卿的妻子。” 傅砚今拿过资料:“23岁?周远卿可五十多了。” “陈晚栀是周远卿的第三任妻子,周远卿有一个儿子,是他和第二任妻子生的。” “这个柜子怎么碎了?”詹又夏指着一个破碎的展柜,沈于州回答:“没错,这也是这起案件的疑点,现场丢失了一只骨杯,据说那是玛雅族人用于祭祀的器皿,玻璃碎片上提取到了陈晚栀的dna,应该是她不小心踩到的,我们找到陈晚栀时,她正在房间里包扎伤口,凶器水果刀上,也有陈晚栀的指纹。” “既然如此,凶手已经很明了了。” “没错,但是陈晚栀一问三不知,犯罪动机、过程、为什么拿走骨杯,藏在了哪里,她全部都不记得了。” 詹又夏皱起眉:“不记得了?选择性失忆?” “不,陈晚栀有梦游症。” “梦游?!” 沈于州拿出一份医生的诊断书,说道:“陈晚栀从十三岁开始,就患上了梦游症,近两年越来越严重,我们怀疑,陈晚栀很有可能是在梦游的过程中,杀害了周远卿。” 苏水凝有些惊讶:“可是陈晚栀这么瘦弱,她能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杀死一个成年男性吗?” 詹又夏沉声呢喃:“有许多案例证明,人在梦游的时候,会激发出身体的潜能,我认识一个因伤退役的体操运动员,她客厅的监控拍到她梦游时,完成了她以前都没有办法做到的高难度动作。” 苏水凝瞪大了眼睛:“所以周远卿的表情才会这么惊讶,因为他对梦游中的陈晚栀毫无防备!” 沈于州看着詹又夏:“陈晚栀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想拜托你,给她进行催眠,也许能让她找回梦游时丢失的记忆。” 詹又夏拿起另外一张照片,上面是展览室里的藏品,他沉吟半晌,抬起头来。 “好,你把她带到事务所来吧。” 傍晚时分,沈于州和唐瑾带着陈晚栀来了,跟着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男人浑身名牌,头发梳得规整,沈于州介绍道:“这是周远卿的儿子,周子绍。” 高峻随手拉过一张椅子,说:“周先生请坐吧。” 周子绍愣了愣,微笑着说:“不用麻烦了,谢谢。” 詹又夏看着陈晚栀,女人十分美丽,饱满的鹅蛋脸,白瓷一般细腻的皮肤,乌黑的长发,身段玲珑,曲折有致,果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但是詹又夏注意到,陈晚栀双目无神,表情呆滞,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陈小姐,请跟我来。”詹又夏说着转过身,陈晚栀挪动脚步,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高峻让傅砚今去泡茶,他拍了拍周子绍的肩膀,周子绍的身体颤了颤,随即站得更加笔直。 “周先生,请你放心,又夏很专业,你父亲的案子一定会水落石出。” 周子绍低垂着眼帘,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第158章 残缺屋(3) 幽静的办公室里,詹又夏倒了一杯宁神的薄荷茶,递给陈晚栀,陈晚栀接过,喝了一口。 詹又夏将一双拖鞋递给她,笑容温柔:“陈小姐,换双鞋子吧,会舒服一些。” 陈晚栀顺从地脱下鞋,换上,詹又夏拿出怀表,打开表盖。 “陈小姐,如果你感受到困意,就请闭上眼睛。” 陈晚栀闭上了双眼,詹又夏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小姐,想象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周围都是你熟悉的场景,你觉得很放松。” 陈晚栀的呼吸逐渐平和、缓慢,詹又夏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发出重复机械性的声音。 “你渐渐进入梦乡……” 陈晚栀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地转动,突然,她站起身,进入了梦游状态,詹又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 陈晚栀闭着眼睛,在房间里到处游离,就连撞到了东西,碰翻了桌子也毫无察觉,房间外面,听到声音的高峻想冲进去,被沈于州拦下了。 “高先生,不要紧张,我想,詹老师知道他在做什么。” 高峻皱了皱眉,眼神阴沉。 詹又夏看到陈晚栀走到窗边,她睁开了眼睛,双目无神地眺望远方,显然还在梦游状态,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詹又夏走到她面前,拿起一把水果刀递给她,陈晚栀置之不理,径直走到沙发前,躺下,詹又夏合上怀表,陈晚栀从梦游中醒来。 “好了,陈小姐,我们出去吧。” 詹又夏和陈晚栀走出房间,高峻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问:“又夏,我刚才听到里面有动静,你没事吧?” “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詹又夏神情淡然,他走到沈于州和周子绍面前,开口道:“我催眠陈晚栀,让她回到梦游状态,你们看。” 詹又夏关上房间的灯,地上出现了一串荧光脚印,沈于州瞪大了眼睛:“这和案发现场的血脚印一模一样。” “陈晚栀每次梦游的行动轨迹都是一样的,但是,她在梦游中,完全不具备攻击性。” “不具备攻击性的意思是什么?”周子绍问。 詹又夏拿出一把刀,说道:“我把水果刀递给她,站在她面前,她也毫无反应,我不认为,她会在梦游中杀害周远卿。” 唐瑾低声呢喃:“詹老师,你的意思是,陈晚栀不是凶手?” 詹又夏收起刀,道:“陈晚栀的精神状态很糟糕,即使撞到了东西也没有什么反应,我怀疑,她一直在服用某些影响神经的药物。” 闻言,沈于州说:“我马上带陈晚栀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周先生,后续还要麻烦你配合调查。” “啊?什么。”周子绍回过神来,点点头,“我知道了。” 詹又夏看着他,眼神复杂。 送走一行人,詹又夏问:“他有坐下吗?” “什么?”傅砚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詹又夏指了指空椅子:“周子绍,他有坐下吗?” 傅砚今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没有,索菲娅,你看到周先生坐下吗?” 苏水凝摇了摇头:“我没看到。” 詹又夏若有所思,转过身,高峻高大的身影近在眼前。 “高峻,你?” 高峻一步一步地靠近,他的眉头紧锁,如同两片阴云积在好看的眼睛上,詹又夏了解他,知道他生气了。 “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吗?你也知道,梦游的人力气很大,你把刀递给陈晚栀,如果陈晚栀真的接过来了,捅你一刀呢?” “额……那不就刚好印证了她是不是凶手吗?” 高峻一拳捶在了詹又夏身后的墙上,傅砚今和苏水凝屏住呼吸,江年摘下耳机,从电脑后面探出头。 詹又夏感觉空气有些凝结了,高峻低下头,语气失落:“还记得我才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特立独行,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安危都可以不顾,那时候,你说没有人理解你,所以你才那样,我以为,你现在不会了。” 詹又夏愣住了,高峻放下手,转身走了,傅砚今和苏水凝面面相觑,詹又夏捂住额头,叹了一口气,傅砚今走上前:“又夏……” “我没事。”詹又夏放下手,“大家继续去忙吧。” 傅砚今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 很快,刑侦支队那边传来了消息,淮城公安局会议室,沈于州把检查报告递给詹又夏,说道:“陈晚栀的身体里有残留的致幻素,是某种有毒果核的提取物,我们在陈晚栀每晚服用的药物中检测到了相同的成分,也就是说,陈晚栀的药不能治病,反而会让她的梦游症变得更加严重。” 傅砚今瞪大了眼睛:“什么?是谁给她服用那些药物的?” 沈于州看向唐瑾:“唐警官。”唐瑾点点头,播放一条视频。 庄园房间里,周远卿坐在大床上,穿着真丝睡袍,手里端着一杯酒,陈晚栀一袭白裙,张开双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床边驾着摄像机,陈晚栀走到窗口,眺望着远方,周远卿放下酒杯,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 唐瑾关闭录像,说道:“周远卿和陈晚栀的卧房里,找到了很多录像带,录制的都是陈晚栀梦游后的样子,周远卿似乎很喜欢看她梦游。” 姚玉荷打了个冷颤:“喜欢看人家梦游,这是什么癖好?” 詹又夏低声道:“也就是说,那些药物是周远卿给陈晚栀服用的,他不想让她的梦游症痊愈,之前我看那些收藏品的照片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沈队长,我想去一次案发现场。” “好,没问题。” 第159章 残缺屋(4) 一行人来到云端山庄,走进豪华的大厅,江年摘下耳机,抬头看着高大的天花板。 “真是豪华。”苏水凝拢了拢卷发,“诶,那颗石头是紫水晶吗?” 詹又夏打量着四周,眼神锐利,走上二楼,来到最里面的房间,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门上镶嵌着彩虹玻璃,房间里拉着线,地上和墙上满是血迹,其中一个展柜破碎,里面空空如也,詹又夏走进去,看着玻璃柜里的收藏品,低声道:“果然……” “果然什么?”高峻问。 “这些收藏,全部都是残缺品。” “残缺品?!”高峻走进来,仔细观察,“诶,还真是!这个青花瓷缺了一个角,金玉人像没了一只手臂……还有这幅云中仙鹤,鹤眼也晕开了,周远卿为什么收藏这些残缺品啊?” 詹又夏走出展览室,这时,他看到两个女佣从走廊尽头走过来,两人用手语交流着,沈于州说:“她们都是聋哑人,周远卿之前因为给残疾人士提供工作机会,还被提名过良心企业家呢。” 詹又夏眸子一眯,喃喃道:“慕残。” 众人面面相觑,詹又夏说道:“周远卿应该有慕残心理,而且不只是身体残疾,他对心灵、精神残缺的人也十分着迷,所以他才会和陈晚栀结婚,还给她吃药,不让她的梦游症痊愈。” 高峻分析道:“那会不会是……陈晚栀察觉到了周远卿给自己下药,为了摆脱周远卿的控制,而痛下杀手?” 詹又夏沉默了半晌,说道:“我想,应该再梳理一下案发时间线,再查一查被害者的社会关系。” 局里请来手语专家,对女佣再次进行询问,下午三点,沈于州说:“9月3日晚上,周远卿处理完工作后,和妻子照常回房,他和陈晚栀晚上不会离开房间,凌晨一点五十左右,女佣文姐起来上厕所时,经过展览室,听到里面传来异响,她本想查看,但又想起周远卿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进入展览室,于是没有理会,那个时候,展览室的门是关着的。” 詹又夏若有所思:“那时凶手正在里面行凶,文姐离开后,凶手才打开展览室的门,离开现场。” 沈于州继续说:“根据我们在周远卿卧房里找到的录像带,陈晚栀梦游,都是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也就是说,9月3日那天,周远卿应该在房间里看着梦游的陈晚栀才对,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展览室呢?周远卿还被杀死了。” “案发那天,还有谁在庄园里?周子绍呢?” 沈于州摇摇头:“周子绍那天不在庄园里,他在一艘游轮上度假。” 詹又夏闻言,思索了片刻,然后说:“沈队长,你们继续调查周远卿的关系网,江年,我们回事务所,你在网上查找一下,周远卿有没有相同爱好的网友,唐警官,麻烦你调取9月3日全城的监控录像,查看一下周子绍有没有在其他地方出现。” “周子绍?”沈于州的手撑在桌子上,“你怀疑他?” 詹又夏笑了笑,说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还有那个被凶手拿走的骨杯,到底是什么来头……” 回到事务所,江年开始破解周远卿的社交账号,詹又夏拿着画笔,画了一栋阴云下的房屋。 “残缺之家。”一个声音响起,詹又夏扭过头,看到了苏水凝的脸,苏水凝端着咖啡杯,说:“我给云端山庄取的名字,外表华丽的庄园,却被周远卿的病态心理所扭曲。”詹又夏回头,看到高峻从自己面前走过,詹又夏张了张嘴:“高……” 高峻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詹又夏双唇微张,愣了几秒,然后说:“如果你要去买下午茶的话,我想吃泡芙。” “好。”高峻转过身,推开玻璃门走出了事务所。 詹又夏低垂着眼帘,叹了一口气,一只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在他眼前抓了一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詹又夏瞪大了眼睛,苏水凝闭着眼睛,一只手不知道在算什么,嘴里念念叨叨:“嗯……没错,我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到了……” 詹又夏眉毛一扬:“索菲娅,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迷雾,黑夜,迷茫,你迷路了吧?可怜的孩子,你不知道该怎么样和重要的人解开心结。” 詹又夏沉默半晌,道:“我应该怎么做?宇宙会告诉我答案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孩子,让我看看……”苏水凝在衣袖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张塔罗牌。 詹又夏皱起眉:“这是……星星?” “没错,大阿卡纳中的星星,最亮的那颗北极星会驱散黑暗,为迷途的旅人指引方向,记住,北极星,是你的心。”苏水凝指向詹又夏的胸口,“永远,都要听从你自己的心。” 苏水凝松开詹又夏,转身离开了,詹又夏抬手,轻抚心口。 “我的……心?” 高峻买回来了下午茶,詹又夏咬了一口,草莓奶油跑了出来,他擦着手,另一边,江年破解了周远卿的社交账号,发现了一个加密链接,江年编写程序破解,然后点开了链接,他瞪大了眼睛:“又夏哥!” 詹又夏和高峻大步走过去,看到了一个论坛,名叫“残缺天使”,论坛里都是残疾人士的照片,还有一些戴着眼罩的人抱着假肢,摆出令人不适的姿势。 詹又夏说:“这是一个慕残者论坛,周远卿的账号是哪一个?” “这个。”江年敲了一下键盘,“他的网名是一串随机字符,kfg2360hijr,你们看他的发言。” kfg2360hijr:大家的照片都很漂亮,我最近也收了一个不错的藏品。 配图是陈晚栀的照片,眼睛被打了码。 万圣小霸王:她看上去很健全,的确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温柔一刀:没错,你打算先割掉她的双手,还是双脚? 绵羊咩咩:要不先从耳朵或者眼睛开始,真羡慕你啊,这么完美的货色可不好找了,好好享受过程吧! 看着这些跟帖,高峻感觉浑身发冷,他皱起眉:“这群魔鬼,竟然想要截去他人的手脚,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第160章 残缺屋(5) kfg2360hijr的回答是:你们都太肤浅了,真正美丽的残缺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把她的精神、心灵彻底摧毁。 万圣小霸王:kfg不愧是大神,这样的观点我是第一次听说。 kfg2360hijr发布了一条陈晚栀梦游的视频,跟帖一片赞叹。 温柔一刀:太太太太太赞了!! 万圣小霸王:简直是艺术! 可可粉:!!!不愧是拥有凯尔斯女神的kfg大佬! “凯尔斯女神……”詹又夏喃喃道。 江年说:“我还找到了周远卿很早之前发的一篇帖子,是关于那个骨杯的。” 江年点开一篇帖子,詹又夏和高峻看到了那张骨杯的照片,白色、光滑的杯壁,上面镶嵌着蓝色和红色的宝石,底座是花纹黄金,看上去高贵奢靡,骨头反射的光芒透着丝丝阴森的鬼气。 帖子里介绍:当你把人体的一部分留在自己身边,那个人就会永远附属于你。 “人体的一部分,难道说!!”江年瞪大了眼睛。 詹又夏眸子一沉:“人骨,凶手拿走骨杯,是想摆脱束缚,让自己变得完整,骨杯是用凶手身体里的骨头制成的!” 高峻喃喃道:“凶手是一个残疾人?” “没错,而且,周远卿很享受把一个健全的人,慢慢截肢变成残疾的过程,凶手很有可能长时间被他控制、折磨。” 江年和高峻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高峻说:“真是一个可怕的人,我们把这个论坛报告给沈队,他们一定可以把这群人连根拔起,解救其他受害者。” 詹又夏点了点头。 事务所将发现报告给刑警大队,沈于州对“残缺天使”论坛进行了全面调查,抓捕了十几个活跃用户,并从他们的家中 找到了许多遭受虐待的失踪人口。 下午,淮城公安局会议室,沈于州说:“根据法医的判断,骨杯应该是用人类的腿骨制作而成。” “腿骨?”高峻说,“也就是说凶手腿部有残疾?” 詹又夏说道:“凶手腿部有残疾,长时间受到周远卿的伤害和折磨,而且是周远卿信任的人。” 沈于州眉毛一扬:“非常好,我们缩小了凶手范围。”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沈队长,如果能找到制作骨杯的人,说不定能得到凶手的线索。” 沈于州的眼睛一亮:“你说的没错,这种工艺制品,肯定是找的地下黑市,老万。” “到。”万遥安站起身。 “交给你了。” “没问题。”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警员走了进来,他说道:“沈队,周先生来了,好像是……关于周远卿遗嘱的事。” 沈于州皱了皱眉,转过身。 周子绍站在大厅,穿着名牌西装,身姿笔直,姚玉荷低声道:“很少有富家子弟像周先生一样,看上去挺拔精神。” 唐瑾附和:“我也觉得。” 沈于州看了他们一眼:“看人可不能光看表面。” 一行人走过去,沈于州问:“周先生,请问遗嘱有什么问题吗?” 周子绍看着他,说道:“沈队长,你们的调查还需要展览室里的藏品吗?家父的遗嘱里写明,要用所有藏品给他陪葬。” 沈于州回答道:“周先生的所有藏品都是重要证物,需要案件侦破之后,才能取回。” 周子绍顿了顿,若有所思:这样啊,我明白了,那可不可以让我看一看,展览室藏品的记录,我想知道,有没有重要的东西丢失。” “当然可以。” 沈于州拿出记录让他查看,周子绍翻看着,过了一会儿,他眉头舒展,合上册子。 沈于州说:“只有那个骨杯还下落不明,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抓到凶手,找回你父亲的骨杯。” “好,谢谢你,沈队长。”周子绍把记录册还给沈于州。 周子绍离开后,詹又夏说:“周子绍有些奇怪,他很在乎周远卿的遗嘱,急着向警方要藏品给周远卿陪葬,但是,当他看到藏品记录后,眉头舒展,鼻子长出一口气,这是放松的表现。” 高峻皱起眉:“可是,明明有一个骨杯丢失了,骨杯放在显眼的位置,应该是很重要的藏品。” “没错。”詹又夏眼神锐利,“他看藏品记录,是想确定有没有藏品丢失,他在乎的不是骨杯,那是什么呢……”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思索,这时,唐瑾抱着电脑走了进来。 “詹老师,你之前让我调取9月3日那天全城的监控录像,凌晨三点,腾云街,发现了周子绍的车。” 唐瑾调出监控,画面中,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我查了车牌号,的确是周子绍的车,不过,车速太快,再加上天色太晚,驾驶座上的人有些模糊不清。” 沈于州问:“可以放大驾驶座的人,让画面更清晰一点吗?” “可以,不过这需要用到我全新的技术,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没关系。”沈于州说,“你慢慢来。” 詹又夏在脑海里整理着发生的一切,陷入了沉思。 周末,中式庭院。 詹又夏坐在躺椅上,池塘里荷花亭亭玉立,他穿着睡袍,神态慵懒。 “鸣汐,你的旅行怎么样了?” 视频里,苏鸣汐身穿雏菊连衣裙,黑发编成辫子,身后是一片蔚蓝的大海。 “又夏哥,我到了珊瑚岛,这里的居民很热情,还打了鱼请我吃呢!” “嗯,你玩得开心就好,鸣汐,你不是才度蜜月回来,怎么就出去旅行?我看沈队长可寂寞了。” 苏鸣汐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起来:“你知道我闲不住嘛。” “鸣汐,你是不是在查什么事情?” 苏鸣汐愣了一下,依旧是微笑:“不是啊,又夏哥,你想多了,又夏哥,我出海了,回聊。” “好,注意安全。” 挂断视频,詹又夏缓缓皱起眉。 第161章 残缺屋(6) 高峻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份牛排,他放在桌上,说:“又夏,吃饭了。” 詹又夏转过身,拿起刀叉,过了一会儿又放下,高峻给他挤胡椒酱,问道:“你怎么了?鸣汐出事了?” “没什么……”詹又夏国脱口而出,看到高峻神色淡然地切牛排,又急忙说:“鸣汐自己出去旅行了,但是我总觉得她有些奇怪,我以为她在调查什么案子,也许……是我想多了。”高峻抬起头,笑了:“我知道了,又夏,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没有紧张,我只是……”詹又夏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高峻抬起手,擦了擦他唇角的酱汁,笑容十分温暖:“又夏,如果你真的担心鸣汐,等案件结束以后,我们可以去找她,我们本来也是要出去旅行的,不是吗?” 詹又夏面上一热,低下头:“好……” 万遥安查出了骨杯的制作者,他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头发中长,脸上满是刺青,眼神阴郁的男人。 “white,本城着名黑市艺术家,他只负责雕刻,从来不管原材料,我的线人有他的联系方法。” 沈于州说道:“我们可以假扮成顾客,和white进行交易。” “我来吧。”詹又夏说,“你们警察目标太大。” “好,我和你一起。”高峻说。 詹又夏和高峻根据纸上的地址,来到了一个游戏厅。 游戏厅里乌烟瘴气,几个顶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在玩街机,詹又夏一眼就看到了叼着烟,穿着白背心,玩射击游戏的中长发男人。 詹又夏和高峻对视一眼,走过去,詹又夏说:“你是white吗?” 男人瞥了他们一眼,射爆怪物的脑袋,吐了一口烟圈:“你们有事吗?” “我们想找你做一个东西。”詹又夏走过来,四下环顾,小心翼翼地打开身上的背包,white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根白色的象牙。 white挑了挑眉:“这东西现在可不好找,你们想做什么?” “项链耳环和戒指。”詹又夏说。 “戒指?”white打量着詹又夏和高峻,不怀好意地笑了,“你们两个是情侣吧?” 詹又夏眉毛一扬:“我们……” “啊是是是。”高峻走上前,搂住詹又夏的肩膀,笑眯眯地看着他:“宝贝,你不是想做情侣戒指吗?” 宝贝?詹又夏眯起眼睛,white显然相信了,站起身,摸了摸脖子:“走吧,去我的工作室。” “好,走吧,亲爱的。”高峻握住了詹又夏的手。 两人跟着white,来到游戏厅后巷,white掏出钥匙,打开一扇生锈的铁门,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高峻和詹又夏走进去,看到了一个工作台,上面摆着各种雕刻工具。 “坐吧。”white随口说。 高峻和詹又夏坐下,white拿着测量工具走过来。 “我量一下你们的手指。” 高峻和詹又夏伸出手,高峻看着詹又夏又白又细的手指,笑容宠溺:“宝宝的手真好看。” 詹又夏眯起眼睛,默默深呼吸。 white给他们量了尺寸,对詹又夏说:“东西给我吧。” 詹又夏从包里拿出象牙,递给他,white接过,走到工作台前,嘴里说:“价格你们来之前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这儿谢绝讲价,一分钱一分货,赚的都是手艺钱……” 高峻握着詹又夏的手,一脸没心没肺,詹又夏凑过去,小声说:“你放开我,不用这么逼真吧?” “当然要逼真了。”高峻低声说,“不然他会怀疑我们的,诶,又夏,你手心怎么这么多汗?你紧张啊?” 詹又夏白皙的皮肤蒙上一层红色,他别过头去。 “我紧张什么?” 高峻笑了,white戴上眼镜,用切割机切下象牙尖端,拉开抽屉放了进去,詹又夏眼神一凛。 white仔细观察着象牙的纹路,然后转过身,詹又夏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刀,高峻挡在了詹又夏面前。 white冷冷地说:“这根本不是象牙,你们是什么人?” 詹又夏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是峻夏事务所。” “峻夏事务所?” “我们是帮警察做事的。”詹又夏勾起唇角,一脸悠闲,“外面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white的呼吸逐渐急促,他问:“你们想干什么?” 詹又夏看着他:“我发现你有一个习惯,你会切下原材料的一角,放进抽屉里收藏。” “是又怎么样?” “现在有一起杀人案,需要你配合警方,提供证据,你现在所做的事属于灰色地带,如果你积极主动,警方会把你转成污点证人。” white沉吟了几秒,最终说:“好,我答应你们。” 詹又夏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white放下工具,说道:“所以,你俩真的是情侣吗?” 詹又夏和高峻愣了一下,然后詹又夏甩开高峻的手,高峻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根据骨杯的照片,white将一小截脚趾骨提供给了警方,沈于州送去法医部门做dna鉴定,鉴定结果很快出来,脚趾骨的dna和周远卿竟然有99.99%的亲缘关系。 “也就是说,骨杯很有可能是周远卿儿子的骨头制成的。” “周子绍?”万遥安皱起眉,“可是他并没有腿部残疾啊。” 詹又夏沉默半晌,开口道:“其实,我也怀疑周子绍,他第一次来事务所时,我发现他怎么也不肯坐下,身体也站得笔直,很多安装了义肢的人,会比较排斥在公共场合坐下,这是一种证明自己的行为。” “周子绍安装了义肢……”高峻喃喃道,“周远卿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第162章 残缺屋(7) 这时,唐瑾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语气控制不住的兴奋:“沈队,能看清楚驾驶座上的人了。” 他拿出平板,放大,沈于州看到,黑色迈巴赫上的人,正是周子绍。 沈于州眼色一沉:“果然是他,行动。” 周子绍被带到了淮城市公安局,万遥安和姚玉荷在周子绍的别墅里,搜到了案发现场丢失的骨杯。 审讯室里,沈于州一脸严肃:“周子绍,现在有充分证据证明案发时,你在展览室里,我们在你的家中找到了丢失的藏品。” 周子绍的眼底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他握紧了拳头,身体前倾。 沈于州把骨杯的照片放在桌上,周子绍愣了一下,拳头缓缓舒展,坐回了椅子上,隔着一层单向玻璃,詹又夏的眉头轻皱了一下。 “周远卿最近立了遗嘱,等他去世以后,要用所有的藏品陪葬,而你觉得,如果骨杯跟着周远卿一起下葬,你就会被他一直控制,永远也无法完整,所以,你想要偷走骨杯,9月3日凌晨,你潜进展览室,盗窃骨杯,动静吵醒了周远卿,他下楼查看时,和你起了争执,你一怒之下将他杀害,然后拿走了骨杯。” 周子绍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开口:“没错,是我杀了我父亲。” 周子绍俯身,撩起裤腿,沈于州和唐瑾看到,他的左腿是机械假肢。 “这是最尖端的科技,不仅外表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可以正常行动,甚至能跑能跳,做运动打篮球,我的父亲认为,给我定制这样的假肢,我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但是,若不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癖好,我根本不会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人截去左腿。”周子绍握紧了拳头,声音颤抖,“他享受掌控的乐趣,甚至立下遗嘱,就连死,他都不肯放过我,警官,就像你说的,我是在偷骨杯的时候被父亲发现,争执之下,我杀了他,当时我听到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于是选择了跳窗逃跑。” 沈于州有些惊讶于他的配合,说道:“好,周先生,在口供上签个字吧。” 周子绍拿起笔,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支队办公室里,姚玉荷长舒一口气:“案子总算是破了,真没想到周子绍真的是凶手,不过,他认罪态度倒是挺好的。” 沈于州喝了口水,说道:“周子绍在展览室里听到的脚步声,应该就是梦游中的陈晚栀,陈晚栀无意识地走进展览室,那个时候,周远卿已经死了。” “案子总算破了!”唐瑾舒展了一下腰身,“可以放松一下,我打算休假出去旅游,沈队,要不要一起?” “人家沈队休假也是去找苏小姐啊,跟你一起干嘛?” 高峻看向詹又夏,詹又夏眉头紧锁,高峻问道:“又夏,怎么了?” 詹又夏说道:“我觉得,周子绍有所隐瞒。” 唐瑾皱起眉:“他有所隐瞒?但是他连杀人都承认了。” 詹又夏眼神深沉:“周子绍说,他在偷骨杯时被周远卿发现,但是骨杯的展柜是被打碎的,外锁并没有撬动的痕迹……” 高峻沉思半晌,道:“难道你想说,周子绍在偷另一样东西,被周远卿发现,他在杀死周远卿后,打碎展柜偷走骨杯,是为了掩人耳目。” “没错。”詹又夏看着他,“他直接承认杀人事实,也是希望警方不要再继续调查,他真正想要从展览室里拿走的藏品,并不是那个骨杯。” 沈于州皱起眉:“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詹又夏沉吟半晌,站起身:“我想再去一次案发现场。” 周远卿被害,周子绍被捕,陈晚栀也离开了庄园,接受专业的治疗,曾经豪华奢靡的云端庄园空无一人,展览室里残缺的藏品犹如一个个锁在玻璃柜里破碎的灵魂。 詹又夏看着地上的白线和墙上干涸的血迹,闭上眼睛,回到了周远卿被害的那天。 他靠在墙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身鲜血的周子绍,那个懦弱的怂包,怎么敢,他怎么敢反抗自己呢?! 月光下,周子绍的脸色极其苍白,他深深地看了周远卿一眼,翻过窗户逃走,而周远卿靠在墙上,双眸死死地盯着门口,直到鲜血流尽,呼吸停止…… 等一等!詹又夏猛地睁开眼,他说道:“周子绍是跳窗逃离现场的,可是为什么,周远卿的视线会一直看着门口?”詹又夏走到门边,仔细观察着那扇精致漂亮的彩虹玻璃,上面的图案,是一个身穿白袍,坐在花蕊中的女神。 “你还记得那篇帖子里的凯尔斯女神吗?”詹又夏看向高峻,高峻愣了一下,立马拿出手机查询。 “凯尔斯女神,在某些神话传说中,是掌管露珠的女神,她在朝阳时出现,藏在花蕊中,只有拇指大小。” “拇指大小……”詹又夏看着彩虹玻璃上的图案,再联想到论坛上的帖子,周远卿的慕残倾向,难道说! 詹又夏抬手,鼓捣了几下玻璃,咔哒一声,玻璃竟然被打开了。 “这后面有东西?!”高峻瞪大了眼睛,玻璃后面,有一个隐藏的空间,詹又夏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这扇门这么厚,我以为是为了隔音,不,的确是为了隔音,可周远卿为什么要隔音?如果他的藏品……都是死物的话。” 高峻也反应过来了,他的表情变得凝重:“不会吧……看来我们得通知沈队长了。” 刑侦支队来了,对彩虹玻璃后的隐藏空间进行了细致的调查,最终,在内壁找到了指纹,以及些许毛发。 几个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了。 第163章 残缺屋(8) 黄法医看着化验报告,说道:“指纹证实是属于周子绍,而毛发,是属于一个染色体异常的成年女性。” “染色体异常?”沈于州皱起眉。 “没错,这种染色体异常多导致发育迟缓,或者是侏儒症。” 沈于州愣了一下,联想到彩虹玻璃后的狭窄空间,他瞪大了眼睛,“难道说……” “没错。”詹又夏道,“她才是周子绍真正想要带走的藏品,一个患有侏儒症的女孩,他想救她,因为周远卿要拿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陪葬。” 意料之外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过了许久,詹又夏道:“让我见见周子绍。” 会客室里,周子绍戴着手铐,他坐着,背挺得很直,剃过胡须,一如往常般儒雅干净。 高峻站在詹又夏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周子绍的一举一动,周子绍瞥了高峻一眼,缓缓靠在椅背上:“让你的忠犬出去吧,我不太习惯被人监视着。” “什么?!”高峻往前一步,皱起眉。 “高峻,你出去吧。”詹又夏说。高峻瞪大了眼睛:“又夏!” “你先出去,我没事。”詹又夏神情淡然,高峻咬了咬牙,他把手放在詹又夏肩膀上,俯到他耳边说:“又夏,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你随时叫我。” 詹又夏微微颔首,高峻转过身,走出了会客室,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钟表的声音滴滴答答,过了一会儿,詹又夏说:“凯尔斯女神,掌管花露的女神,清晨的阳光出现以后,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凯尔斯女神去哪里了呢?” 周子绍的睫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勾起唇角,露出了温暖的笑意:“她没有消失,她变成了空气、鲜花里的香味,融入了信仰者滚烫的血液中。” 詹又夏没有说话,周子绍叹息:“我能抽支烟吗?” 詹又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掏出烟,放到他嘴里,点燃打火机。 周子绍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开口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你可以把它当成睡前童话,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座城堡,里面住着一个孤独的小男孩,小男孩不是王子,也不想当国王,他只是一个……渴望自由,渴望在阳光下奔跑的平凡男孩,可是,一只恶龙将他控制囚禁,男孩害怕恶龙,不敢反抗,有一天,恶龙掳回一个仙女,那是一个小巧的,可爱的,像金子一般纯洁善良的仙子,仙女被关在一个玻璃罐子里,她也是恶龙的囚犯,男孩每天都和仙女聊天,久而久之,他们都不再孤单了,在他们眼里,冰冷的城堡里开满了鲜花,但是,可怕的恶龙打算在月圆之夜吃掉仙女,男孩知道以后……用锋利的宝剑刺入了恶龙的心脏,放出了仙女,仙女飞向夜空,她向男孩道谢,她终于自由了……而男孩也很高兴,如果这一生,他能做一次王子,那么,一定就是这一次。” 周子绍的眼里盈满了泪水,詹又夏看着他,露出了微笑:“很有趣的故事,恶龙、仙女,还有一位拯救仙女的英雄。” “……” “周先生,我想你忽略了一点,仙女是不存在的。” 周子绍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 “就让她,永远地生活在童话中吧。” 周子绍愣愣地看着他,然后低头笑了:“谢谢你,詹老师。” 詹又夏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出了会客室,高峻靠在门外,看到他,急忙迎上去。 “又夏,没事吧?”高峻凑到詹又夏发丝边嗅了嗅,皱起眉,“你身上有烟味。” “嗯,是从你身上缴的。” “……你给他抽了?” “嗯。” “他说什么了?” “一个……童话故事。”詹又夏抬起头,眼神深远,缓缓叹了口气。 “啊?!”高峻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一周后,淮城机场。 周子绍的私人秘书牵着一个身材娇小,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走进登机口,女孩戴着帽子,全程低着头,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她。 但是在不远处的咖啡厅,投来两道视线。 詹又夏和高峻喝着咖啡,高峻说:“你让江年查了他们的航班号,为什么不告诉沈队长?” 詹又夏端起杯子,轻抿一口,道:“周子绍牺牲自己,换取了她的自由,那么她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今后将去哪里,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凯尔斯女神不会消失,她会变成鲜花上的雨露,活在信徒的血液里,就让这个神话,永远是神话吧。” 高峻眯着眼睛看他,然后他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我们又夏很感性呢。” “……” “不过,案子解决了,我们可以去旅行了吧?” “嗯,蓝宝石海港,对吗?”詹又夏拿起叉子,吃了一口布朗尼蛋糕,“我挺想尝试冲浪和潜水的。” “好啊,我教你。” 两人有说有笑,飞机从蔚蓝的天际飞过,拖着一条长长的飞机云。 詹又夏和高峻开始准备旅行,周日的下午,两人一起去超级市场买东西,高峻推着小车,拿起一个水果罐头放进去,詹又夏在一旁,对着手机,眉头紧皱。 “又夏,你想吃哪种杯面?红烧牛肉还是海鲜味?”高峻转过头,看着詹又夏,“又夏?怎么了?” 詹又夏抬起头:“鸣汐很久没有联系我了。” 高峻停下脚步:“也许鸣汐有点事情,也许她在飞机上。” “三天了,她从来不会这样的,我怀疑,她遇到了麻烦。” 高峻安慰道:“又夏,鸣汐是个成年人了,而且她不是普通人,她很聪明,她是天才……“这才让我觉得担心。”詹又夏说,“你知道的,鸣汐很容易惹上麻烦,而且我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预感?” “何念……或许没有死。” 第164章 表白 闻言,高峻皱起眉:“何念没有死?不可能啊,她掉下悬崖,你也亲眼看到的。” “可是并没有找到尸体,不是吗?”詹又夏的眼神忧虑,高峻叹了口气,抬起手一把搂住他,另一只手揉了揉詹又夏的头发。 “你干嘛?!”詹又夏整理着头发,推开他,“有人看着呢。” “又夏,你别想太多了,好好放松一下吧,而且,有我陪着你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好好保护你。” 詹又夏愣了愣,转过去低声嘟囔:“怎么搞得跟表白一样。” “你说什么?” “没什么。”詹又夏拿起一盒方便面,放进购物车里,“我要海鲜味的。” “好。” 高峻把事务所丢给傅砚今、苏水凝和江年,带着詹又夏出去旅游了,到达蓝宝石海港时,已经是傍晚,两人先去高峻预定的海边餐厅吃了海鲜,等天色暗下来,高峻和詹又夏在沙滩上散步。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海边没什么人,月亮被云雾遮住了,詹又夏看到,海滩上星星点点,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像是汪洋银河,十分漂亮。 蓝光投映在高峻的眼底,他喃喃道:“原来这就是蓝宝石海港,真漂亮……” 詹又夏低垂着眼帘,面无表情:“不过是贝壳沾满了海藻上的发光物质被潮水冲到了岸边罢了,什么蓝宝石,不过是噱头。” 高峻轻笑:“又夏,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浪漫。” 詹又夏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高峻,海浪声沙沙作响,詹又夏清了清嗓,低声说:“对不起。” 高峻愣住了,有些疑惑地问他:“又夏,你对不起我什么?” 詹又夏还咬了咬牙,白皙的皮肤上蒙着一层薄红,他抬起头,眼神比沙滩上的蓝宝石还要璀璨美丽。 “之前那件事,我需要向你道歉,我并不是没有在乎的人,我……很在乎你。” 这是詹又夏第一次说这种话,高峻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詹又夏继续说:“我答应你,以后我会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就当是为了我的……挚友。” 高峻微微俯身,眼底浅笑盈盈:“挚友,我们只是挚友吗?” 詹又夏的心脏猛跳了一下,他清了清嗓,移开视线:“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猜一猜吧,天才心理学家。” 詹又夏睫毛一颤,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高峻不紧不慢地往前一步,海潮声阵阵。 “又夏,我这样追着你跑,你真的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你,你这个人本来就挺无聊的不是吗。” “又夏。”高峻直视着詹又夏的眼睛,“你在躲避什么?如果你是在乎世俗的眼光……” “高峻,你觉得我会在乎那些东西?”詹又夏打断了他,他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我以前以为,我爱何念,但是她告诉我,那种感情不是爱,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所以……高峻,你明白吗?我害怕……” 詹又夏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引以为傲的逻辑和冷静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甚至有些捋不直舌头,这样的自己,令詹又夏很是懊恼。 高峻轻笑了一声,他往前一步,轻轻捏住詹又夏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一瞬间,潮水席卷了詹又夏的大脑,詹又夏瞪大了眼睛,直到唇上的温度消失,高峻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他满意地舔了舔嘴唇,说:“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詹又夏脸更红了。 “你教我?” “是啊,既然你不明白,那我教你就是了,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很快学会……” 詹又夏咬了咬牙,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过来,两人的身边,是一片蓝色的星空。 “高峻,我需要你教?” “啊?” “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 “又,又夏?”高峻还没来得及问见识什么,就被詹又夏连拖带拽地拖回了酒店,高峻定的总统套房宽敞豪华,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木地板上,詹又夏把高峻推倒在床上,高峻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詹又夏扯开了衣领,月光映照着他完美精致的侧脸,犹如一尊泛着光芒的艺术雕像,他皱着眉,声音低沉:“高峻,我需要你教?” “额,又夏?” 詹又夏俯身,吻上了高峻的唇。 一瞬间,夜色静谧,只剩下海浪轻拂沙滩的声音……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苏水凝看着桌面上排列的塔罗牌,双眸亮了起来,她喃喃道:“果然啊,我就知道,高老板挺有本事的啊……” 第二天,早上八点,高峻心情大好,端着两盘早餐走进房间,摸了摸露出被子的毛茸茸头颅。 “又夏,早啊。” 詹又夏闷声不出声。 “怎么了?又夏。”高峻笑眯眯的,“昨晚你尽心尽力地教我,累着了?” 听到他这么说,詹又夏猛地起身,又捂着腰,嘟嘟囔囔地躺下。 “还酸疼呢?我给你揉揉?”高峻伸出手给詹又夏揉腰,詹又夏趴在枕头上,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半边眸子。 “高峻,你这个混蛋,你……”詹又夏骂骂咧咧的,高峻勾起唇角,像是小猫一样,真可爱。 “所以我们现在……是恋……” “不是!”高峻的人字还没说出口,詹又夏就猛地抬起头,高峻一脸委屈:“又夏,难道你想始乱终弃?” “什么始乱终弃啊……”詹又夏把脸埋在枕头上,“我不是说过了,我怕自己没有爱人的能力,所以……” 詹又夏白皙的肩膀微微颤抖,高峻看着他,叹了口气,手指轻轻玩弄他的发丝:“觉得自己没有爱人的能力却来撩拨我,你还真是狡猾。” 詹又夏没有说话。 “不过没关系,我等了你很久。”高峻俯身,轻吻了一下他的头发,“我会继续等你的,直到你不再彷徨为止。” 詹又夏抬起头,迎上高峻好看的,充满温度的眼睛,昨晚的海潮声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 第165章 苏鸣汐的讯息(1) 洗完澡,詹又夏坐在床上,高峻给他擦头发,詹又夏看着手机,眉头紧锁。 “怎么了,又夏?” “鸣汐还是没有联系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事了……” 高峻摸了摸他的头发,坐到他身边:“要不要和沈于州商量一下?” 詹又夏沉吟半晌,拨通了沈于州的电话,电话只响了几声,对面就接了起来。 “詹老师,我觉得鸣汐可能出事了!” 詹又夏眸子一沉,脸色变得十分可怕,他猛地直起身,看向高峻:“高峻,我们的旅行的哦提前结束了。” 詹又夏和高峻急忙赶回淮城,沈于州已经等在峻夏事务所了,詹又夏推开门,大步走进去,却一个脚步不稳,差点跪倒在地,高峻伸出手搂住他。 “又夏,没事吧?” 詹又夏咬了咬牙,推开他,苏水凝站在一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沈队长,到底怎么回事?” 沈于州眉头紧皱,说道:“鸣汐在去旅行前,就有些奇怪了,她经常半夜起来,打开电脑发呆,我问她,她却说没什么,明明才刚刚结束蜜月旅行,她却说要出去旅行,我……不想限制鸣汐,她是一个很自由的人,起初,她每天都联系我,到后来,次数越来越少,她跟我说,她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叫我不要担心,可是这两天,她连一条信息都没有,直到今天凌晨,她发来了一条这样的语音。 沈于州拿出手机,播放了苏鸣汐的语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詹又夏听到了一阵微弱的电流声,滋滋滋的,断断续续,然后是几声轻微的声响,语音便结束了。 傅砚今皱起眉:“这什么都听不出来啊?” 詹又夏看向江年,江年走过来,朝沈于州伸出手:“沈队长,你的手机能给我一下吗?” 沈于州把手机递给江年,江年走到电脑前,戴上耳机,敲击着键盘一通操作,十分钟后,他摘下耳机:“好了。” 江年放大音量,詹又夏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似乎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还有阴冷的风声以及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詹又夏闭上眼睛,他仿佛能和苏鸣汐的感官互通,他置身于一个黑暗狭窄的集装箱里,周围是大海,海风阵阵吹拂着集装箱。 这时,黑暗中响起了清脆的响声,那是苏鸣汐在敲集装箱。 四长、三短、二长、一短……詹又夏猛地睁开了眼睛,是摩斯密码! 他立刻跟着在桌面上敲击,嘴里低声道:“允……河……书店……允河书店是什么?” “允河书店?!”沈于州瞪大了眼睛,“那是我和鸣汐经常去约会的地方!” 詹又夏眼神一亮:“沈队长,带我们去允河书店。” jeep车上,高峻紧握方向盘,詹又夏坐在副驾驶,嘴里低声嘟囔:“鸣汐给沈队长发了语音,用的是我和她最熟悉的摩斯密码,线索又藏在只有她和沈队长知道的允河书店……她这样做,是因为她最信任我们两个,鸣汐一定遇到了危险……” 沈于州和傅砚今、苏水凝坐在后座,脸色阴沉得可怕,毕竟语音里的苏鸣汐可是在集装箱里,他的心情只会比詹又夏更加焦急。 高峻抬起手,轻轻捏了捏詹又夏的后颈,詹又夏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没事的,又夏。”高峻说,詹又夏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但感觉心安了不少。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来到了允河书店,柜台后面的阿姨一看到沈于州就朝他招手:“小伙子,小伙子!” 沈于州疑惑地走过去,阿姨说:“你之前经常和你老婆一起来我们书店吗?大概一个月前,你老婆在我们这里借了一堆书,已经超出借期了,到现在还没有还。” “一个月前……那不就是鸣汐出发前?!”沈于州急忙问,“阿姨,我能看一下她的借书记录吗?” “可以。”阿姨在柜台后面翻翻找找,拿出一本借书记录沈于州翻看着,嘴里喃喃道:“《傲慢与偏见》、《明亮的星》、《不老泉》……” 詹又夏听着,修长的手指弯曲,在桌上轻轻敲击起来,他眸子一亮,看向高峻:“高峻!”高峻心领神会,拿出纸笔,放到詹又夏面前。 “沈队长,继续念。” “哦,好,《烈火家园》、《我的挚爱》、《骨头的形状》……” 苏水凝疑惑地皱起眉:“这些书都不是一个类型的,我知道苏小姐是天才,不过一次性阅读这么多不同领域的书籍到底是为什么啊?” 傅砚今眼神深沉:“很显然,苏小姐借书不是为了阅读,而是为了给又夏和沈队长留下讯息。” 苏水凝愣了一下:“这么说来,苏小姐在出发旅行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会出事?” 詹又夏奋笔疾书,在沈于州读出最后一本书的题目后,他也停下了笔,高峻凑过来看,纸上写着一串英文。 “鸣汐借的那些书,根据首字笔画长短可以用摩斯密码破译,结果就是这个,ikopcdega。” “这是什么啊?”高峻皱起眉,“地址?网址?” “……密码。”詹又夏喃喃道,“沈队长,你说过,鸣汐在旅行前,经常对着电脑,难道说,线索在她的电脑里?” 几人来到沈于州和苏鸣汐的家中,拿走了苏鸣汐的电脑,峻夏事务所,江年破解着苏鸣汐的电脑,詹又夏在茶水间里泡咖啡。 他低垂着眼帘,站在桌边,壶里冒着泡泡,一只手伸过来,关掉了咖啡机,詹又夏回过神,抬起头,高峻说道:“又夏,再煮下去这咖啡机就废了。” 詹又夏回过神来,抬手捏了捏鼻梁:“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 “又夏……”高峻抬手,抚上詹又夏的脸颊,“你很累了吧?” 詹又夏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薄唇紧抿,高峻张开双臂:“我可以借你靠一下。” 詹又夏抬眸看他,挑了挑眉。 第166章 苏鸣汐的讯息(2) “又夏,我们的关系还用得着害羞吗?” “谁说我害羞了?”詹又夏倾身,抓住高峻的衣领,脚下一软,整个人靠在了高峻怀里。 高峻笑了,抬起手搂住他,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你,你别得意,我是没站稳!” “知道了。”高峻宽厚温热的手掌轻抚着詹又夏的头发,詹又夏低垂着眼帘,感觉到了安心。 高峻搂着他轻轻摇晃,这时,沈于州脚步急促地跑了进来:“詹老师,高……”他愣住了,詹又夏急忙推开高峻,沈于州咳嗽了两声,说道:“江年有发现。” 三人急忙来到大厅,江年移动鼠标,打开一个网页。 “这是苏小姐里邮箱里一封加密邮件,密码是她自己设置的,破解的时候费了我一番功夫,没想到苏小姐还精通c语言,有空我真想和她切磋一下。” 网页上弹出一个密码框,詹又夏输入:ikopcdega,屏幕上出现了宇宙银河,一个黑洞在中间旋转着,吸取着周围的星云,高峻和沈于州疑惑地皱起眉,詹又夏看着,瞪大了眼睛,突然,他身体往后仰,高峻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他。 “又夏,你怎么了?又夏,又夏!!” 詹又夏睁着眼睛,双眸无神,精神世界中,他置身于混沌宇宙,流星在他手边坠落,他漂浮在黑洞上方,直视着黑洞深处无声的旋涡。 “我被催眠了?”詹又夏看着自己的双手,“真是难以相信,只有我一个人能被画面催眠,这是鸣汐做的?” 高峻把詹又夏扶到椅子上坐下,他轻抚着他的脸颊:“又夏,又夏你怎么了?” 沈于州看着电脑屏幕,微微皱起眉:“难道说,詹老师被催眠了?鸣汐说过,厉害的心理医生,能利用图片对人进行催眠。” 高峻看着詹又夏,低声呢喃:“难道说……只有又夏会被图片催眠?这是……鸣汐妹妹留给他的讯息?” 这时,电脑里传来声音,像是球在地上弹跳的清脆响声,詹又夏进入了更深沉的催眠,他被吸入了黑洞里,然后周围的画面变得温暖,他发现自己站在阳光灿烂的街头,墙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在微风中轻轻颤抖。 詹又夏呆愣了许久,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只有一个疑惑: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我在什么地方? “又夏……”一个声音响起。 又夏? “又夏,又夏!”那声音由远到近,詹又夏转过身,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黑色海藻般的长发散落在阳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她朝自己跑来,美丽的脸上带着笑容。 一瞬间,他全部都想起来了,自己叫詹又夏,静北大学心理学系大一学生,而眼前的女生,是他的女朋友,赵若兰。 “又夏,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吧?”女孩跑到了他面前,挽住他的胳膊,她的眼眸闪烁,身上带着栀子花的香味。 詹又夏抬起手,摸了摸赵若兰的头发,语气温柔:“没有,你饿了吧?走吧,我们去吃饭。” “好啊~!” 两人去了门口小吃店,赵若兰点了辣炒年糕和可乐,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她,詹又夏说:“我记得你不爱吃辣炒年糕的。” “嗯?” “我记得爱吃辣炒年糕的人是,是……”詹又夏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男人轮廓,他感觉到莫名的熟悉和温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是谁? “又夏。”赵若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喂詹又夏吃了一口辣炒年糕,露出微笑:“又夏,我听导师说你得到了名额,去国外当交换生。” 詹又夏愣了一下,急忙道:“若兰,我……” “你去吧。”赵若兰眨了眨眼睛,“这是一个好机会,你还有无限的潜能。” 詹又夏顿了顿,眼底有淡淡的失落蔓延,他低声道:“是吗,你觉得是一个好机会吗……” 赵若兰白皙的手覆在了詹又夏的手上,詹又夏抬起头,赵若兰黑色的长发垂在脸颊边。 “又夏,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若兰,你……”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你再也不会孤单了,我会永远陪着你。” 詹又夏的睫毛颤抖着,他勾起唇角,紧握住赵若兰的手。 “谢谢你,若兰。”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赵若兰和詹又夏一起去了英国留学,詹又夏顺利取得学位,并且获得了几个业界认可度极高的奖项,四年后,詹又夏nds end向赵若兰求婚,赵若兰同意了,两人回国,在众亲友的见证下,举行了浪漫又盛大的婚礼。 苏云作为证婚人,念着证婚词,詹又夏看着身穿洁白婚纱的赵若兰,用口型对她说:“你真美。”赵若兰羞怯地微笑着,詹又夏转过头,看到了穿着礼服不停鼓掌的苏鸣汐,苏鸣汐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寸头,高大英俊,手插在口袋里,脸色极其阴沉,他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尊雕塑。 詹又夏感觉脑袋一阵钝痛,他是谁?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眼熟?脑海中闪过无数模糊不清的片段,赵若兰的呼唤声再次响起:“又夏。” 詹又夏回过神,男人已经消失不见,赵若兰浅笑盈盈,说出了那句:“我愿意。” 宾客们响起欢呼声和掌声,詹又夏拥抱住赵若兰,他转过头,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现实世界中,高峻紧握着詹又夏的手,眉目间满是担忧。 “又夏哥……”江年想要上前,被傅砚今拉住。 “傅砚今,你干什么?” “现在不要去打扰他们。”傅砚今说,江年愣了一下,咬了咬唇,低下头。 詹又夏在催眠中,和赵若兰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苏云和宋傲月去环游世界,苏鸣汐也去外地读大学了,他接手了mind心理诊所,在业内的名声也越来越大,现在的他,家庭幸福,事业有成,是所有人艳羡的对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詹又夏总觉得心里空空的,仿佛在这完美的表象下,他遗忘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第167章 苏鸣汐的讯息(3) 又是一个繁忙的工作日,晚上十点,詹又夏提着赵若兰最爱吃的宵夜回家,刚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别墅的门开着,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詹又夏心下一惊,急忙跑进去,他看到赵若兰靠在沙发上,那个出现在他婚礼上的男人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赵若兰用力地掰着他的手,两条腿乱蹬,翻着白眼,脸色已经发紫。 “若兰!!”詹又夏冲上去,狠狠地撞开男人,他急忙扶起赵若兰,检查着她的伤势:“若兰,你没事吧?” 男人大步走了过来,抓起詹又夏的手,詹又夏挣扎着,男人的力道大得惊人,詹又夏被他压在了墙上,詹又夏抬起头,看到了男人深邃冷峻的眼睛。 “你……” “詹又夏,你忘了我吗?” 詹又夏皱起眉:“你到底是?” “又夏,她是谁?” 詹又夏愣住了,他看着沙发上的赵若兰,喃喃道:“她是赵若兰,是我的妻子……” “又夏,你清醒一点,你再仔细想想,她是谁。” “她是……她是赵若兰,我们大学时期就是恋人,现在,她是我的妻子,我们是人人都羡慕的模范夫妻……” “詹又夏!”男人的眼神似乎很焦躁,他俯身,还没等詹又夏反应过来,他感觉自己唇上一热,他瞪大了眼睛,身体却像无法动弹一般,任由男人的气息侵占、掠夺…… 突然,无数画面闪过詹又夏的脑海,那个闪烁着蓝色贝壳的海滩,男人温柔的呢喃声在耳边响起:“又夏,我们只是挚友吗?”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爱你。” 詹又夏的心脏猛跳,他轻轻推开男人,仔细看着他的脸:“高峻?” “是我。”高峻轻吻着詹又夏的唇,詹又夏伸出手,紧紧拥抱住他。 突然,高峻的身体震了一下,詹又夏抬起手,发现自己手上满是温热的鲜血,高峻的身体缓缓滑落,詹又夏的双手颤抖,心脏仿佛撕裂一般。 “高峻,高峻……!!”詹又夏扶着高峻,赵若兰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尖刀。 詹又夏抬起头,眼眶通红。 赵若兰伸出手:“又夏,你怎么了?他是坏人,他闯进我们的家,还差点伤害了我,你快过来啊。” 詹又夏静静地看着她,眼泪掉了下来。 赵若兰蹲下身,雪白的手轻轻擦拭他的眼泪:“又夏,你怎么了?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是若兰啊,我是你的妻子。” “你不是我的妻子。”詹又夏看着她,语气冰冷地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你是何念,你是想要害我妹妹的人。” 赵若兰愣了一下,然后她笑了起来:“你想起来了啊,是因为他吗?”她踢了踢地上的高峻。 “看来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懂人世间的情爱,但是这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你,你拥有了更强大的精神力量,足以让你摆脱过去的梦魇。” 詹又夏看着血泊中的高峻,突然,他感觉心口一痛,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胸口上插了一把刀,何念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可是,你有了爱的人,就会有弱点,这份爱,迟早会毁了你们两个,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血红中,何念的模样逐渐扭曲,现实中,电脑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有长有短,高峻眼神一沉,这是摩斯密码? 果然,催眠中的詹又夏弯曲手指,敲击着椅子进行回应,黑洞逐渐缩小,最终在屏幕上变成了一条银白色的直线,伴随着一声犹如玻璃破碎的脆响,詹又夏睁开了眼睛,他大口喘息着,似乎有些不适应眼前看到的一切,高峻急忙扶住他,问:“又夏,你感觉怎么样?” 詹又夏抚着额头,喃喃道:“原西港口,369号。” “这是什么?”沈于州问。 詹又夏站起身,说道:“我被这个网页催眠了,在梦里,赵若兰从未离开过我,我和她结婚,接手了mind诊所,成为一个心理医生,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罪案,如果我一直沉溺在那样的幻境中,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还好我清醒了过来。” 高峻闷闷地问:“那么好的美梦,你是因为什么清醒过来的?” 詹又夏愣了一下,看着他,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他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詹又夏闭上眼睛,捂住额头,高峻急忙搂住他:“算了,别想了,又夏,你刚才说的地址……” “网页不是鸣汐制作的,她不会做出那么危险的东西,鸣汐应该也是被这个网页催眠了,最后得到了那串摩斯密码,原西港口,369号。” 一行人立刻赶到原西港口,夕阳西沉,将无边无际的大海染成血红色,詹又夏看着港口边的集装箱仓库,寻找着369号。 高峻跟在詹又夏身边,他问道:“又夏,你还没告诉我呢,到底是什么让你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詹又夏的身体一颤,耳边仿佛还萦绕着何念的声音:“你有了爱的人,这份爱,迟早会毁了你们两个!” 詹又夏闭了闭眼睛,他的语气生硬:“高峻,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高峻咬了咬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詹又夏一个踉跄,瞪大了眼睛,高峻的脸颊抖动着,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詹又夏,你被催眠后,还想着和何念结婚,在你的心里,有我存在的位置吗?” 詹又夏咬了咬牙,他抬起头:“高峻,现在别和我说这些,好吗?” 高峻闭了闭眼睛,松开他。 “我知道了,对不起,现在应该先找到鸣汐。” 詹又夏揉了揉手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高峻昂头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第168章 苏鸣汐的讯息(4) 众人的脚步停在了369号前,仓库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蓝色的集装箱,油漆斑驳,詹又夏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集装箱发出沉闷的回响,和苏鸣汐留下的语音讯息十分相似。 “就是这里……”詹又夏喃喃道,他摸索到铁门,打开,扑面而来一股子铁锈的腥味,他想要走进去,被高峻一把拉住。 “又夏,别进去,让我去吧。” “高峻,不要胡闹。”詹又夏皱起眉。 “我没有胡闹。”高峻抬腿就要往里边走,詹又夏整个身体挡住了他,语气有些失控:“高峻!” 高峻疑惑地看着他:“又夏,你到底怎么了?” 詹又夏喘息着,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也许是催眠的后遗症吧,他的眼前还是一片血红。 这时,傅砚今往前一步:“要不让我进去吧。” 江年皱起了眉:“你又在逞什么能?” “我不是逞能。”傅砚今看着詹又夏说,“又夏,不管是谁带走了苏小姐,他对你们都比较熟悉也会更加戒备,所以让我去最合适,我是一个陌生人,而你们,不会让我出事的,对吧?” 江年拉住他:“傅砚今,你……” “行了。”沈于州打断了他们,“这里最应该去的人是我,鸣汐是我的妻子。” “好了。”一只手伸了出来,众人转过头,看向苏水凝,苏水凝转动着手里的水晶,嘟囔道:“大家不用争,我已经感应到了,这一次,我们将集体行动。” 还没等詹又夏说话,从集装箱里散发出一阵烟雾,高峻反应过来,立刻捂住詹又夏的口鼻,刺鼻呛辣的气体让众人咳嗽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惨白冷清的月光下,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把詹又夏一行人抬进了集装箱,集装箱被运上了码头上停靠的渡船,渡船缓缓开动,拖着两道长长的涟漪,消失在夜幕的尽头。 詹又夏醒来时,耳边响起八音盒的音乐声,他缓缓坐起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儿童房,地上铺着柔软的泡沫,墙上贴着卡通墙纸,房间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具,小车、玩具熊、芭比娃娃,还有一个巨大的玩偶屋。 詹又夏捂着额头,打量着四周,自己是被集装箱带到这里来的?高峻呢?詹又夏四下寻找,这时,玩偶屋里的玩偶动了动,开始机械地跳起舞,并发出沙哑的歌声:“一个两个三个小朋友,四个五个六个小朋友,七个八个可爱的小朋友,一起手拉手玩雪球,嘶啦……嘶……” 杂声过后,萦绕在詹又夏噩梦里的那个声音响起:“又夏,好久不见。” 詹又夏瞪大了眼睛,全身血液逆流一般恶寒。 “何念。”他沉声道,“你果然没有死。” “哈哈哈,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若兰,毕竟曾经,我们那么相爱。” 詹又夏面无表情:“如果你想要恶心我,那么恭喜,你的目的达到了。” “别这么冷酷无情,又夏,我想明白了,你比鸣汐更好,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像从前那样?”詹又夏冷笑一声,“我们的从前都是谎言,你以为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傻吗?” “嘻嘻嘻,你当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有高峻了。” 詹又夏眸子一沉:“他人呢?” “你只关心他吗?别忘了,你的妹妹、你的朋友,都被我请来做客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玩一个游戏。” 詹又夏眉毛一挑,说道:“游戏?赢了有什么奖励,输了又有什么惩罚?” “你应该可以猜到输掉的下场。”她话音刚落,玩偶屋里响起“砰!”的一生,几个小人在火焰中被炙烤融化,面目全非。 “至于奖励,我会让你们平安离开这里。” “就只有这样?”詹又夏摸了摸后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儿童房里陷入了片刻安静,随即,何念的声音响起:“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告诉我,你是谁。” “又夏,你不是知道吗,我是何念。” “我是说,你现在是谁。” “……什么意思?” “以你一个人,是搞不出这么大的阵仗的,以前帮你的人都被警方抓捕了,你现在,又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呢?” “嘻嘻嘻嘻,原来你是关心我的现任啊,又夏,你还真是对我‘余情未了’啊……” 房间里回荡着何念阴森森的笑,詹又夏皱起眉,眼神一片冷漠,过了一会儿,何念说:“第一个游戏,开始。” 咔嚓一声,墙面从中间裂开,然后缓缓展开,詹又夏看到了一间纯白色的房间,正中央有一把椅子,苏水凝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盯着一面屏幕。 詹又夏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走到她身边,屏幕上都是雪花点,而苏水凝神情涣散,明显就是陷入了催眠,这时,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何念的声音响起:“她不像你,她没有办法自己从催眠中清醒,又夏,欢迎来到游戏的第一关。” 詹又夏目光一沉,他掏出怀表,放到苏水凝耳边,低声说:“索菲娅,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索菲娅。” 苏水凝的眉头皱了一下,詹又夏继续沉声引导:“索菲娅,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家里……我和我的父母在一起,下周就要去读大学了,真开心啊,爸妈给我做了一桌子好菜,有我爱吃的油焖大虾、紫菜蛋花汤、红烧鱼……” 苏水凝说着,口水都快下来了,詹又夏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索菲娅,你听我说,你今年24岁,你是峻夏事务所的职员,我是詹又夏。” “峻夏事务所……詹又夏……”苏水凝的眼球在眼皮子底下飞快地转动,这时,何念的声音响了起来。 “又夏,你确定要叫醒她吗?你知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第169章 苏鸣汐的讯息(5) 詹又夏愣住了,何念的声音十分冰冷:“她的父母在送她去大学后,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双双死亡,我让她陷入催眠,一直循环在事故发生的前一周,她最幸福的时刻,你确定要为了胜利唤醒她,让她重新回到残酷的现实吗?” 詹又夏皱起眉。 “又夏,你知道的,有时候清醒的人是最痛苦的。” 詹又夏深吸一口气,说道:“你错了。” “……” “你根本不了解索菲娅,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虚无缥缈的话,但现在我明白了,她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对抗残酷的现实,索菲娅比你想象中的坚强,如果她知道自己陷入了催眠,她一定不会任由自己的意识在你的操控下逐渐凋零枯萎。” “……” “她才是自己大脑的主人,谁都别想,困她于囚笼。” 何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那你试试看吧,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詹又夏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倒计时,握住了苏水凝的手,语气低沉:“索菲娅,听好了,你眼前看到的都不是真实,你别被假象迷惑。” 苏水凝的眉头纠结,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嘴里喃喃道:“你,你是谁……你到底是……” “我是詹又夏,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詹又夏……”苏水凝的头偏到了一边,“詹老板,是你吗?我……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索菲娅,你别怕,跟着我的声音,相信我,好吗?” 苏水凝咽了口唾沫。 “好,我相信你,我知道,这里不是真实,詹老板,带我离开这里。” “索菲娅,看看你的四周,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家里,应该说,在我四年前的家中。” “现在你要找一扇门,这扇门不是真实存在于过去的空间中,但你一定要找到它,那是你潜意识的通道。” “门……门……老板,我找不到那扇门……”苏水凝的语气明显带了几分焦急,这时,从屏幕里发出一阵急促的杂声,苏水凝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的手脚伸直了,头高高昂起。 詹又夏轻拍她的脸颊:“索菲娅,索菲娅你没事吧?” “老板,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都没有,四周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响起了何念的窃笑声。 “又夏,你快没有时间了。” 詹又夏看了一眼倒计时,语气依旧沉着:“索菲娅,别慌,伸出你的手。” 苏水凝伸出手。 “你感觉到光和温暖了吗?” “光……” “索菲娅,想一想这段时间,我们一起经历的一切,我、高峻、傅砚今还有江年,索菲娅,我们需要你,请你,回到我们身边。” 怀表的声音滴答滴答,突然,苏水凝欣喜地说:“我感觉到光了,老板,我摸到门了!” 詹又夏神采一奕:“非常好,索菲娅,用力打开那扇门!” 随着倒计时归零,苏水凝睁开了眼睛,她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如同被解救的溺水者,激烈地咳嗽起来,詹又夏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索菲娅,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苏水凝的眼泪流了出来,她转头靠在了詹又夏肩膀上,低声啜泣:“老板,吓死我了……谢谢你,谢谢你……” 滋滋的电流声后,何念的声音响起:“恭喜你,顺利通过第一关。” 她话音刚落,从椅子里伸出一对手铐铐住苏水凝,伴随着苏水凝的尖叫,她被拽进了开裂的墙中。 “何念!”詹又夏握紧了拳头,眼底满是冰冷的怒气,“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嘻嘻嘻,亲爱的,放松一点,我不会再骗你,你放心吧,为了让你心无旁骛地完成剩下的游戏,我会先照顾你的朋友,她不会有事的。” 詹又夏咬了咬牙,他身边的墙再一次裂开,他看到了面对面站着的傅砚今和江年,墙上悬挂着屏幕,上面是各种彩色的色块。 “欢迎来到游戏的第二关,一个人如果无法遗忘惨痛的过去,那记忆就会变成烈火,焚烧他所见的一切,又夏,这一次,你的时间更短……” 大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只有两分钟,詹又夏冲进去,瞪大了眼睛,江年和傅砚今神情涣散,两人都陷入了催眠,江年低垂着头,眼神灰暗,而傅砚今面对他站着,手里举着一把枪。 “傅砚今!”詹又夏保持着镇定,沉声道,“你清醒一点,他是江年!” “你这个混蛋!”傅砚今的脸上满是恨意,他几乎快要把牙咬碎,“快放开我弟弟!!” 詹又夏明白了,傅砚今在催眠中,看到了被雇佣兵劫持的弟弟,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朝江年开出那一枪。 “嘻嘻嘻,他会杀了他的,再一次!哈哈哈哈哈哈!!”何念的声音十分嚣张,詹又夏将怀表放在傅砚今耳边,这时,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支箭,将怀表击碎,詹又夏的眼底也随之破碎。 “又夏,这一关,我将加大难度了。” “……”詹又夏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傅砚今眼前晃了晃,显然男人已经陷入了深度的催眠,在这个房间里,一定有一把“钥匙”,也许是响声,或者光线,他必须要在两分钟内,找到钥匙,不然江年会死。 詹又夏尝试着在傅砚今的耳边打响指,拍手,但傅砚今毫无反应,他依旧愤怒地咆哮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江年。 詹又夏转过头,他注意到江年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他并没有被深度催眠,詹又夏心头一动,他看了一眼倒计时,还有一分钟。 他冲过去,在江年耳边低声说:“江年,当你听到响指的声音,你会从催眠中醒来。” 詹又夏打了一个响指,江年猛地清醒,詹又夏看了一眼倒计时,还剩下二十秒。 傅砚今缓缓扣动了扳机。 “傅砚今?!”江年发出一声惊呼,倒计时停止了,傅砚今打了个冷颤,眼神恢复了理智,他看清楚眼前人,立刻丢掉手里的枪,捂住胸口,一脸后怕地喘气。 “果然……”詹又夏看着江年,“唤醒傅砚今的钥匙,是你的声音,如果我执着于唤醒傅砚今,那么你们两个都会死……” 第170章 苏鸣汐的讯息(6) 房间里又响起何念阴森的笑声:“嘻嘻嘻嘻嘻,又夏,你真的很聪明。” 傅砚今和江年脚下的地板松动,两人掉了下去。 “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又夏,你已经赢了两轮了,欢迎来到,最后的游戏。” 墙再一次裂开,詹又夏看到高峻和苏鸣汐被绑在椅子上,两把枪正对着两人。 詹又夏的心脏猛跳起来,这时,何念的声音响起:“又夏,最后一关,我给你找了一个搭档。” 墙上的门开了,沈于州有些茫然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被绑的苏鸣汐,他握紧了拳头,眼神阴沉。 詹又夏沉声道:“何念,你想干什么?” “你和你的搭档商量一下吧,只能救一个。” 詹又夏呼吸一窒,沈于州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倒计时开始,请注意时间,如果时间到了,你们还没做出决定,他们两个都会死。” 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一分钟。 高峻开口了:“又夏,别管我。” 苏鸣汐的语气轻松:“沈于州,你表情这么严肃干什么,我还真的挺好奇,这个游戏的结果是什么。” “鸣汐,你别开玩笑了……”沈于州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转过头看向詹又夏,詹又夏的眼神忽明忽暗,他的眼角总是弯弯含笑的,面无表情的时候让人不知道他在想干什么,令人捉摸不透。 “詹老师,你在想什么?”沈于州压低了声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 “没有别的办法了。”詹又夏看着屏幕,“还有三十秒。” “但是……” 高峻的声音响起:“又夏,救你妹妹。” “又夏哥,沈于州,你们别选我,又夏哥,你知道幸存者综合症有多严重。”苏鸣汐看了一眼高峻,“但是我相信,你会帮助高峻哥走出阴霾的,对吧?” 高峻皱起眉:“鸣汐,别说这样的话!又夏,如果真的有幸存者综合症,鸣汐比我聪明,我相信她能更快地走出来……” “别说了!”詹又夏打断了他,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选鸣汐。” “又夏哥!”苏鸣汐的声音响起,高峻勾起唇角,深深地看着詹又夏,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倒计时还剩下五秒,詹又夏大步走过去,挡在了高峻面前,高峻慌了,他瞪着詹又夏的背影,挣扎起来:“又夏,你让开!!” 沈于州瞪大了眼睛,过去想要拉他,被他一把推开。 “又夏哥!”苏鸣汐也急了,大声呼喊,詹又夏一动不动,挡在高峻和黑洞洞的枪口中间。 “詹又夏,你让开,我不需要你陪我去死!” 倒计时还剩最后三秒,詹又夏依旧挡在枪口前一动不动,高峻剧烈地挣扎着,椅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3、2、1……枪声没有响起,什么也没发生,高峻大口喘着气,詹又夏缓缓抬眸,望向天花板的角落。 沉寂片刻后,房间里响起女人的声音:“你发现我们了啊,你果然了不起,詹又夏。” “你不会朝我开枪。”詹又夏说道,“你以为你们是深渊,但我才是凝视深渊的那个人,何念,你现在的目标是我,你不会让我死。” “又夏,你真是……哈哈哈哈哈,不过,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赢了,又夏。” 高峻和苏鸣汐的束缚解开了,沈于州抱住苏鸣汐,高峻起身,把詹又夏拉到安全区域,然后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得几乎要扣进去。 “嘶!”詹又夏倒吸一口凉气,高峻的眼神阴沉,他盯着詹又夏,声音低沉:“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詹又夏的神情平静:“我知道她不会开枪,我说过了,她的目标是我,她不会让我死的。” “但是……” 屏幕上出现了雪花点,然后慢慢扭曲成一个画面,两只手,托着一轮金黄的太阳,而太阳中央,是树轮的标志,詹又夏皱起眉,何念的声音响起:“又夏,你赢得了游戏,根据约定,我要告诉你我们是谁,我们是,明日。” “明日……”詹又夏喃喃道。 “是明日救了我,我的理念得到了他们的赞同,世界是一棵巨大的树,而它的资源、营养是有限的,不应该去供养那些无用的、肮脏的蛀虫,我们将继续清除计划,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明日,是最光明的未来。” “……”詹又夏眼神凝重,一扇门缓缓打开了,外面有光线透出来,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穿着雏菊花纹的连衣裙,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乌黑的大眼睛,白皙清丽的脸颊,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超脱。 “何念……” 虽然知道她没死,但看到这个坠下悬崖的人像幽灵一样再次出现,还是让在场的人心惊胆寒,沈于州挡在苏鸣汐面前,高峻也是满脸戒备。 詹又夏往前走去,高峻拉住他的手:“又夏,小心。” “不用担心,那是全息投影。”詹又夏说着,走了过去,光线和微尘穿过何念的投影,她微笑起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又夏,我需要你。” 一瞬间,何念的投影消失了,声音响起:“你们可以离开了。” 沈于州扶着苏鸣汐走了出去,詹又夏和高峻跟在他们身后,外面有一辆车,是高峻的越野,走近一看,后座躺着三个人,苏水凝、傅砚今和江年,沈于州拉开车门,检查了一下三人的状况。 “他们没事,只是晕过去了。”沈于州抬起头,发现不远处停着他的jeep。 “那群家伙还真是……高先生,我和鸣汐开车回去。” “好,检查一下车子有没有问题。” “明白。” 詹又夏摸了摸苏鸣汐的头发:“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苏鸣汐点了点头,跟着沈于州走了,高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詹又夏坐了上去。 第171章 生气的原因 车窗外的场景不断变化,渐渐地看不到大海了,开上了大路,看到路牌,詹又夏喃喃道:“我们竟然到了静淮市,走了这么远。” 高峻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吧,到家了我叫你。” 詹又夏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累。” 高峻没有再说话,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眼神凝重。 “听会儿歌吧。”詹又夏打开了收音机,从里面传出舒缓的纯音乐,詹又夏听着,缓缓闭上了眼睛,竟真觉得困意来袭。 詹又夏靠在靠枕上,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突然,他感觉浑身冰凉,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色深渊中,怎么也动弹不得。 高峻出现在他面前,缓缓走过来。 “高峻……你……” “砰!”的一声枪响,高峻倒在了他面前,血红刺目。 詹又夏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詹又夏转过头,对上了高峻的眼睛,高峻顿了顿,放下手。 “你做噩梦了?怎么脸这么凉。” “没事,到了吗?” “到了。”高峻说道,“下车吧。” 詹又夏皱起眉:“高峻,你怎么了?” 高峻沉默半晌,低声说:“没什么,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峻。”詹又夏提高了音量,“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会看不出来吗?你在生气。” 高峻没有说话。 “你在气什么?气我当时没有选择你?”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因为那个生气。”高峻转过头,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詹又夏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们两个。” “但何念是个疯子!”高峻握紧了方向盘,“万一她开枪了呢?!” “就算她开枪了,也只会有一个人死,那就是……” 高峻咬了咬牙,他解开安全带,捏住詹又夏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与其说是吻,更像是撞,詹又夏皱起眉,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 “高,高峻,放开我……”詹又夏猛地推开高峻,擦了擦唇角的鲜血,高峻摸了摸下巴,眼神阴沉无比。 “啧,真疼。”詹又夏打开副驾驶的镜子,查看自己的唇角,从镜子的反射中,他看到后座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詹又夏猛地回头,苏水凝傅砚今和江年露出尴尬的表情,三人又缓缓地躺下,闭上眼睛。 “别装了。”高峻的声音响起,“到地方了,下车吧。” 三人如获大赦,急忙打开车门下车,不到五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里只剩下高峻和詹又夏两人,高峻闭了闭眼睛,平静了一下情绪,问道:“又夏,疼不疼?” 詹又夏没有理会他,高峻抬起手,轻轻捏住詹又夏的下巴。 “让我看看,哪儿破皮了。” 詹又夏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唇角染了些许殷红,他微微抬起下巴,让高峻查看,眉眼低垂,纤长的睫毛半掩着眸子。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詹又夏震了一下,扭过头,看到苏鸣汐在外面敲车窗。 詹又夏摇下窗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鸣汐,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待在淮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 苏鸣汐沉默了半晌,说道:“又夏哥,我不危险,现在更危险的人是你。” “……” “最开始,我也以为何念的目标是我,我收到了很多奇怪的邮件,每次都只有一两个字母,直到两周后,拼成了一个网址,从那一刻起,我就有预感是何念,只有她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设置密码,在允河书店留下线索,我只信任你和于州,我被催眠,得到了那串摩斯密码,在集装箱里,我用摩斯密码给于州发送讯息,直到进入那个房间,被屏幕上的画面催眠,被那群穿黑西装的人绑住,我才意识到,我只是一个鱼饵。”苏鸣汐紧握住詹又夏的手,“我不知道何念为什么转移了目标,但是她很可怕,又夏哥,我担心你。” 詹又夏沉默半晌,他抬手覆在苏鸣汐手上。 “鸣汐,你现在别想这些,你先和沈队长回家,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何念不是一个人,她背后还有一个组织。” “明日……”苏鸣汐喃喃道。 詹又夏点了点头:“这个组织没有那么容易被连根拔起,但何念近期内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鸣汐眉头紧皱,没有说话,詹又夏看了沈于州一眼,沈于州搂住苏鸣汐,低声劝慰:“鸣汐,我们先回家吧,明日的事情,我会去查的。” “那……”苏鸣汐看向高峻,“高峻哥,麻烦你多多照顾又夏哥,你看他,嘴角都摔破了。” 詹又夏和高峻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高峻摸了摸后颈,嘟囔道:“我知道了。” “鸣汐,我们走吧。”沈于州搂着苏鸣汐离开了,高峻叹了口气,发动汽车,“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峻夏事务所的气氛有些微妙。 两位老板似乎是闹别扭了,除了平时开会讨论,两人连眼神接触都尽量避免。 而三位员工,一个也不敢问一句。 第172章 最害怕的事 云港市,半山区,夜深如墨。 月亮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一栋豪华别墅,白衣女人赤脚靠在走廊的墙上,她手上镶嵌着蓝色宝石的美甲轻触墙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阁楼的门开了,一颗球从上面落下来,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了女人脚边,女人抬眼,往上看去。 …… 清晨,峻夏事务所,傅砚今端着咖啡走进来,他的发型和外套打理过,整个人像从画报里走出来,他把一盒甜甜圈放在桌子上,春风满面:“街口那家甜品店在搞活动,我买了他们的新品黑巧和雪山甜甜圈,大家来尝尝。” 苏水凝走过来,搓了搓手里的水晶,傅砚今拿起一个递给江年:“你不爱吃太甜的,我特意选了这个偏咸的口味。” 江年接过,低下头:“谢谢……” “这么贴心呀。”苏水凝咬了一口,巧克力酱流了一手,她急忙拿起纸巾,“你有没有给两位老板也特意挑选啊?” “他们最了解彼此了,还需要我挑选吗?”傅砚今话音刚落,詹又夏和高峻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都阴沉个脸不说话,詹又夏的包在高峻手里。 傅砚今挑了挑眉,这两人,即便吵架冷战也要一起来事务所啊,高峻还帮又夏拎包,真是有趣,让人想逗逗他们。 想到就行动,等詹又夏走到桌边,傅砚今笑眯眯地递上甜甜圈:“又夏,早啊,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法式海盐焦糖,你喜欢的口味。” “谢谢……” “啊~”傅砚今故意拖长尾音,把甜甜圈递到詹又夏嘴边,詹又夏挑了挑眉,傅砚今依旧是笑:“上面有粉末,我怕弄脏你的手,我喂你吧。” 詹又夏愣了愣,正想说话,高峻凑过来,咬了一大口甜甜圈,这下换傅砚今呆住了,高峻嚼了嚼,咽下去,露出笑容,牙咬得紧紧的:“真的挺好吃的,不过还是太甜了,他不会喜欢。” 傅砚今噗嗤一笑,詹又夏没有再理会他们,转身走进了办公室,虽然事务所有两间办公室,高峻和詹又夏平时只用一间,但最近这段时间,两人都是“分房”办公的,高峻瞪了傅砚今一眼,走进了对面办公室,关上门。 傅砚今忍俊不禁,这都要吃醋,高老板真是孩子气。 转过身,却对上了江年的眼睛。 “原来你给又夏哥的,也是特别挑选的啊。” 傅砚今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这下轮到苏水凝咧开嘴笑了。 “江年,我……” “我不喜欢吃甜甜圈,牙疼。”江年转过身,大步离开了,傅砚今呆立在原地,苏水凝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中午,高峻在詹又夏的办公室门口站了许久,鼓起勇气抬手,想要敲门,门开了,詹又夏正在穿外套,高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好闻的古龙水香味,他皱起眉:“你要出去?” 詹又夏点了点头:“约了人吃午饭。” “约了谁?”高峻一只手放在门框上挡住他。 詹又夏整理了一下衣领,面无表情:“鸣汐,可以让开了吧?” 高峻沉默了半晌,把手放下来,詹又夏越过他,大步往前走去。 大厅里,傅砚今走到电脑桌边,看着江年,语气温和:“饿了没有?我们去吃饭吧?就我跟你说过,那家很好吃的鸡排蛋白饭,我请……” 江年合上电脑,微微抬眸:“我带了三明治。” “三明治哪里吃的饱?我请你吃好的吧,炸虾天妇罗也很不错……” 江年站起身,朝他笑了笑:“我没兴趣,你请又夏哥吃吧。” “江年……”傅砚今伸出手想拉他,江年没有理会他,直接抱起电脑走开了,傅砚今扶额,叹了口气。 苏水凝转悠了过来:“炸虾天妇罗啊,我也喜欢吃~” 傅砚今朝她假笑了一下:“那你去吃吧。”说完,他也离开了,苏水凝从袖子里翻出两张牌。 “愚者、恋人……今天的牌面很准啊……” 淮城公安局。 办公室里,沈于州看着詹又夏和苏鸣汐说:“我们被明日强迫玩游戏的地方是h市的一个废弃码头,我联系了h市警方,进行了全面搜寻,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明日很厉害,把所有的痕迹都清除了。” “明日十分神秘,做事谨慎缜密,但是,他们可以用图片对人进行针对性的催眠,说明他们一定有一个高超的心理学天才。” “他们有何念。”苏鸣汐说。 詹又夏眼神凝重:“何念心目中的树轮,是要清除这个世界上所有不被她认同的人,明日奉她为中心,他们要做的事……非常可怕。” 沈于州沉吟半晌,反应了过来:“我会通知技术部,严查网络安全,不要让明日组织有机可趁。” 詹又夏点点头,他转过头看着苏鸣汐,说道:“鸣汐,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嗯……上次那个意式料理吧,我去订位置。”苏鸣汐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沈于州看着詹又夏,小心问道:“詹老师,这件事……你不让高先生知道吗?” 詹又夏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这件事情本来就与他无关,把他牵扯进来,只会让他像上次那样陷入危险。” 沈于州抹了一把脸,低声道:“我懂,但是你知道吗,鸣汐这次一个人去面对何念,也是为了保护我,但是我并不想要这种保护,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枪响了,鸣汐倒在血泊中。” 詹又夏的身体一颤。 “我不怕危险,我只怕,有一天,我再也看不到鸣汐,我想,这也是高峻哥最害怕的事情。” 詹又夏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苏鸣汐走了进来,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好幸运诶,那家餐厅今天只剩下最后一桌了。” “好,那我们走吧。”苏鸣汐一只手挽住詹又夏,另一只手拉着沈于州,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173章 血诗歌(1) 峻夏事务所,苏水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江年被傅砚今缠着出去吃饭了,高峻坐在办公室里,泡了一碗面,加了卤蛋和火腿肠,高峻吃了一口肠,突然听到大厅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高峻放下泡面碗,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他看到一个女人斜靠在沙发上,如墨的黑发下,是一张不施粉黛,却绝色倾城的脸。 高峻走过去:“女士,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忙……” 他话音刚落,女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女士,女士!!”高峻把她扶到了沙发上,急忙拿出手机想要叫救护车,沙发上的女子呜咽一声,眉头皱起,嘴里嘟囔着什么。 高峻缓缓俯身,听到她轻呼:“救命,救命……阁楼上有鬼,阁楼上有鬼……啊!!!”女人猛地睁开眼睛,伸出手抱住了高峻的脖子,高峻一个踉跄,眼疾手快撑在沙发扶手上,刚想起身,门被推开了,詹又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傅砚今和江年。 “真没想到我们会在楼下碰到,又夏,我和江年吃的那家猪排饭真的特别好吃,沙拉也很清爽,下次你和高峻也可以试试。” 三人呆住了,高峻正和一个漂亮的女子在沙发上纠缠,他抬起头,表情瞬间不自然。 詹又夏脸色苍白,转身就走。 “又夏,等一下,又夏!”高峻起身,追了上去。 江年和傅砚今对视一眼,上前去查看女子的状况,詹又夏走进办公室,用力摔门,砰地一声,身后传来高峻的声音:“哎哟……” 詹又夏愣了一下,还是转过身,看到高峻捂着鼻子,詹又夏皱起眉,走过去:“撞到了?笨蛋啊,不知道躲吗?” “没来得及,啧,疼死了……” “手拿开,我看看。”詹又夏走过去,拿开高峻的手,高峻俊朗的脸颊安然无恙,他朝詹又夏露出笑容,詹又夏眼神一冷,拍了他一巴掌。 “你逗我玩是吧?” “又夏,对不起,但是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詹又夏看着他。 “外面的女孩,她突然闯进我们事务所,什么话也不说,晕倒在沙发上,我想看她怎么了,她突然伸出手搂住我,我一个没站稳才会……你别误会了。” “……我误会你干嘛?跟我又没关系。”詹又夏说着,转过身,神情缓和了许多,高峻跟上去,想拉他的手,傅砚今推开门:“又夏,高峻,她醒了。” 詹又夏和高峻对视一眼,两人立刻走出办公室,女子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恍惚,如墨一般漆黑的大眼睛凝望着高峻,突然,她笑了起来:“高峻哥哥,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高峻哥哥?”傅砚今和江年看向高峻,詹又夏抱着手臂,眼神冰冷,高峻一滴冷汗流了下来,他干笑几声,道:“请问,我认识你吗?” 女子微微一笑,如同芙蓉花绽开花瓣。 “是我啊,语澜。” 高峻愣了一下,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周语澜?!” 傅砚今看着他:“你们真的认识啊?” 高峻解释道:“我和她是从小认识的朋友,不过自从我十四岁搬家以后,就再也没和她见过了。” “十四岁?”江年看着周语澜,“那你不至于认不出她啊,难道周小姐的样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吗?” 高峻正想说话,周语澜说道:“不是高峻哥哥的问题,是我的家庭原因。” “家庭原因?” “我们家有一个很奇怪的习俗,为了避免遭到报复和绑架,家族成员出现在他人眼前时,必须要戴上面具。” 傅砚今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高峻也是第一次看到周小姐的长相吗?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习俗?” “没什么奇怪的。”高峻说,“周家是首富,曾经有家庭成员被绑架撕票,所以他们在这方面格外谨慎。” 傅砚今不说话了,差点忘了,高峻高老板家世优渥,是个富二代,他们家结交的朋友也都是达官贵人。 高峻看着周语澜,问道:“语澜,你家不在淮城吧?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找我?” 周语澜沉吟半晌,说道:“高峻哥哥,我知道你开了一家事务所,还帮助警方破了几桩大案,我想请你,帮帮我们家。” 詹又夏眉头一皱,高峻看着他:“语澜,发生什么事了?” 周语澜深吸一口气,说道:“一个月前,我母亲在家门口,收到了一张带血的明信片,上面写着一首很恐怖的诗:‘动物园的小丑哭了,长颈鹿的脖子缠绕直到窒息,翠鸟飞上枝头,脑袋翅膀纷纷掉下来,老虎的心肝摆在它身边,最后一只孔雀鸟,叼回了小丑的面具,小丑笑了,小丑哈哈笑。” 高峻皱起眉:“这首诗……怎么这么奇怪?有人放在你家门口,又不是勒索,难道就是为了恶作剧?” “应该不会有人拿我们周家寻开心吧。”周语澜说,“而且,他还要突破别墅的安保,避开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才能把明信片放在我家门口,如果只是恶作剧,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詹又夏开口道:“周小姐,你说明信片上有血迹?” 周语澜点点头,说道:“我们送去做了鉴定,是动物的血。” “这么说来,恐吓意图很明显了。”江年说。 周语澜的眉眼间满是忧虑:“高峻哥哥,你知道的,我父亲好面子,他认为家族被人威胁是耻辱,不肯报警,所以,我只能来找你,高峻哥哥,如果你怕麻烦,可以当我没有来过。” 高峻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语澜,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谢谢你,高峻哥哥,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周语澜展开双臂,拥抱住了高峻,詹又夏挑了挑眉,起身离开,高峻推开周语澜,追了上去。 第174章 血诗歌(2) “又夏!”高峻喊了一声詹又夏,詹又夏停下脚步,侧过身,说道:“你还不去收拾东西?” 高峻愣了一下:“什么?” “周小姐不是说了,她家不在淮城吗。” 高峻明白了过来,露出微笑:“又夏,你……” “她是你童年时的好友,你能不管?而且,作为财务要提醒你,这个月我们还没有一笔进账呢。” “好好好,我听你的,马上去收拾东西。” 半个小时后,两辆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傅砚今开着他拉风的敞篷跑车,副驾驶上坐着江年,苏水凝在后座。 “这车感觉怎么样?”傅砚今问。 “什么?!”风声太大,江年没听清楚。 “你要是喜欢,我经常带你去兜风啊。” “你说什么啊?!” jeep车里,高峻开着车,詹又夏坐在副驾驶上,气氛安静而微妙,周语澜打破了宁静:“高峻哥哥,这么久不见,你比以前更帅了。” “是吗,哈哈哈。”高峻握着方向盘,笑了几声,看了后视镜一眼,“语澜你也比我想象中的漂亮许多。” “是吗?谢谢高峻哥,我很高兴。”周语澜看着窗外,喃喃自语,“我真的很久……没有卸下面具生活了,窗外的阳光,真的很舒服。” 高峻没有说话,他能理解周语澜,小时候见到她,她就总是戴着面具,也不怎么和其他小伙伴玩,她的内心一定很孤独吧。 周语澜倾身,双眸发亮:“高峻哥哥,你现在是单身吗?” “咳咳咳咳?”高峻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朝詹又夏飘去,詹又夏也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高峻知道,这个问题自己答错就死定了…… 高峻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浮动,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我……” “我觉得高峻哥哥你,值得很好的人。”周语澜打断了他。 高峻愣了一下,说道:“你也是。” 周语澜笑了笑,她靠在椅背上,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只希望,可以像现在这样,以我本来的面目生活……” 直到夜幕降临,一行人来到了高峻曾经生活过的云港市,周家的别墅在远离市区的半山,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一栋庄园。 傅砚今的手垂在车外,抬起头赞叹道:“啧啧啧,真是有钱人,怪不得他们家的人怕被人绑架,还要戴面具呢。” 高峻说:“好久没来你家了,不知道叔叔阿姨看到我,会不会惊讶。” “肯定会吧,爸妈有多久没见过你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时,一张惨白的微笑的脸出现在了车前方,高峻猛踩刹车,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笑容面具的人,嘴角的弧度拉扯到夸张的地步。 周语澜说话了:“那是陈管家。” “陈管家?”高峻转过头,“欧管家辞职了吗?” 周语澜点了点头:“欧管家年纪大了,而且腿脚不好,几年前就辞职了。” “原来如此……” 戴着笑脸面具的人说话了:“欢迎各位客人,请跟我进来吧,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在会客室等着你们。” 停好车,一行人跟着陈管家走进了大别墅,穿过摆满精美艺术品,奢侈华美的走廊,高峻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是他童年时期的回忆,他和周语澜跑过长长的走廊,视线里是女孩飞扬的裙角,还有毛茸茸的兔子面具。 “高峻哥哥。”周语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在这里捉迷藏,你的左腿小腿,还被划伤了,现在还有印子吗?” 高峻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的腿上的确有一道旧伤,于是回答道:“还在呢,这么小的事,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是啊,小时候真的很好玩。” 几人说说笑笑,走进了会客室,会客室宽敞明亮,铺着酒红色的地毯,蜿蜒的楼梯如同爬行的蛇,环绕着华丽的水晶灯。 三个身穿礼服,戴着面具的人坐在桌边,两男一女,詹又夏发现,他们的面具分别是:镶满钻石的长颈鹿、双眸是红宝石的翠鸟、威风凛凛的黄金老虎。 詹又夏低声说:“他们的面具和诗歌中的完全对应……” “没错。”周语澜说,“所以我家人才十分害怕,他们觉得那首血诗是针对我们周家的每一个成员。” 高峻面色凝重,说道:“语澜,你的面具是……” 周语澜点了点头:“我的是有孔雀毛的鸟面具。” “……”会客室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周语澜叹了口气,说:“爸爸、妈妈、哥哥,我们既然拜托高峻哥帮我们调查,就应该完全信任他。” 三人看了彼此一眼,然后纷纷抬手,取下了面具。 女人上了一定年纪,唇边和眼角都有皱纹,华丽的礼服和满身的珠宝也无法掩盖她眼底的惊惶和疲惫,两个男人,年长的那个脸颊瘦长,蓄着八字胡,年轻的那个模样周正英俊,一双笑眼亲和温柔。 他们就是周语澜的家人,她的父亲周棠,母亲温澜,哥哥周语彬。 “周叔叔,温阿姨,语彬,好久不见。”高峻向他们问好。 温澜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走过来,拉住高峻的手,语气温柔:“高峻,你长大了,温阿姨都快认不出你了。” 周棠也开口了:“你们从淮城赶过来,累了吧?我让陈管家准备了晚餐,大家先吃饭吧。” 十分钟后,餐厅。 高高的天花板上绘着《最后的晚餐》,戴着苍白笑脸面具的陈管家摇了摇铃铛,摆上各种丰盛的饭菜。 高峻的面前摆着牛排和红酒,配菜是紫甘蓝和土豆,他愣了一下,拿起叉子把配菜拨到一边,周语澜问道:“晚餐的菜单大家满意吗?” “满意,非常好吃,谢谢款待。”詹又夏举起酒杯,表示谢意。 “合大家胃口就好。”周语澜喝了口红酒,周语彬靠近她耳边,小声说:“澜澜,你少喝点。” 詹又夏皱了皱眉,此刻,他注意到温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端起酒杯,心头蒙上了一层怀疑的阴影。 第175章 血诗歌(3) 酒足饭饱,陈管家给大家上甜点冰淇淋,高峻问道:“周叔叔,我能看一看那封血诗歌吗?” “当然可以。”周棠点了点头,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血迹斑斑的纸,递给高峻,高峻看着上面的字:动物园的小丑哭了,长颈鹿的脖子缠绕直到窒息,翠鸟飞上枝头,脑袋翅膀纷纷掉下来,老虎的心肝摆在它身边,最后一只孔雀鸟,叼回了小丑的面具,小丑笑了,小丑哈哈笑。 和周语澜陈述的一模一样,高峻说:“诗歌对应了你们的面具,那个神秘人是冲着周家来的,周叔叔,你们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周棠叹了口气,说道:“高峻,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周家一向谨慎,因为堂叔公年轻时被绑架杀害的事故,周家人一直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些年来,我们也没怎么做生意了,毕竟祖上留下的财产够我们几代过上富足的生活,所以我们也没有什么生意场上的敌人和对手,我实在不知道,周家会得罪什么人。” “如果没有得罪人,难道……真的是诅咒?”周语澜的声音颤抖,咣当一声,温澜吃甜品的勺子掉落在盘子里。 詹又夏问:“什么诅咒?” 周语澜说道:“叔爷当时被绑架时,绑匪找周家要三十万赎金,周家只给了二十万,导致叔爷被撕票,据说,叔爷的魂魄不散,永远诅咒周家,周家这片土地也经常出事,环山公路上经常出事故,十几年前,还有一伙银行劫匪在环山公路上逃跑时坠崖,车毁人亡……” “你想说什么?!”温澜开口了,语气极其严厉冰冷,“我们周家被诅咒了?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死于非命?!” 周语澜愣了一下,急忙解释:“妈,不是的,我只是在帮高峻哥哥提供线索。” 温澜哼了一声,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了,周语彬急忙打圆场:“妈,妹妹她也只是着急,您别想太多了。” 温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周语彬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晚餐最后结束在尴尬的氛围里,周棠安排几人住下,明天再继续进行调查。 周语澜带着高峻和詹又夏来到一间房门口,周语澜说:“高峻哥哥,你和詹先生住一起,可以吗?” 还不等詹又夏说话,高峻急忙点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周语澜笑了笑,往前走去,走出几步,她微微侧过头:“晚安。” “晚安。” 走进房间,里面的装潢十分有品味,暗紫色的墙纸看上去让人心情平静,詹又夏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借着清冷的月光,他看到庭院里有一片美丽的郁金香花田,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夜风中微微摇晃,犹如童话世界。 “真漂亮……”詹又夏喃喃道,“不过,有点奇怪,这样美丽的花田,怎么这样安静?就连虫鸣声都没有……” “又夏。”高峻唤了詹又夏一声,詹又夏转过身,看到了高峻手里的血纸。 他走了过去,高峻把纸递给他,说:“又夏,对于这首血诗歌,你怎么看?” 詹又夏低垂着眼眸,分析道:“如果从笔迹学的角度分析,写这封信的人完全不想掩饰自己的笔迹,他没有用不擅长的手书写,每一个字都符合他本人的书写习惯,他这样做,要么是周家人对他完全不熟悉,他不害怕暴露笔迹,要么就是……他是故意暴露笔迹的,他想让人发现。” “想让人发现?”高峻挑了挑眉,“可是我问了周叔叔,庄园门口有严密的防盗系统和监控摄像头,在血诗歌出现的那一天,监控没有拍下任何可疑人物,如果那个人想被发现,为什么不直接走进来?” 詹又夏沉吟半晌,说道:“这的确是一个疑点,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觉得温澜和周语彬、周语澜的关系有点奇怪。” 高峻愣了一下,看着他:“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是周语彬,他对周语澜的身体距离太近了,那种距离,更像是情侣之间,或者是对有好感、正在追求的异性,至于温澜,她似乎对周语彬和周语澜中间的距离很不满,甚至有些……嫉妒。” 闻言,高峻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是说……不会吧,他们是母子、是兄妹啊。” “他们在外人面前总是戴着面具,只有家人知道彼此的真实面目,也就是说,他们其实生活在一个华丽的围城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自我认知产生偏差,甚至在伦理上产生偏差。” 闻言,高峻陷入了沉思,詹又夏看着他,微微抬起下巴:“怎么了,担心你的童年白月光啊?” 高峻眨了眨眼睛,略微倾身,勾起唇角:“我的童年白月光?倒是有一个,我和他在一所废弃的学校遇见,我和他一起救出了诺诺,抓到了一个连环杀手,当他出现在学校大门的那一刻,我感觉世界都明亮起来,他,倒算是我的童年白月光。” 詹又夏脸颊一红,他侧过头去,嘴里呢喃:“肉麻。” 高峻呵呵笑了起开,詹又夏瞥了他一眼:“你……不生气了?” 高峻叹了口气,说道:“生气有什么用?再遇到同样的事情,你还是会挡在我面前,我想好了,你想挡便挡吧,反正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起去。” “高峻!”詹又夏皱起眉,男人说了这样的话,语气和表情却很轻松,詹又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抓过他的衣领,用力地吻了下去。 高峻震了一下,随即回应,两人忘却了一切,相拥,缠绵,直到天地倒翻…… 第176章 血诗歌(4) 深夜,詹又夏被高峻紧紧圈在怀里,男人的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高峻眉头紧皱,在梦里,他被一只八爪鱼紧紧地纠缠着,动弹不得。 别墅三楼,走廊中间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周语彬推开门,摸了摸脸上的伤痕,恶狠狠地淬了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间里,衣衫凌乱的温澜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把发红的眼睛,坐到梳妆台前,强打起精神,整理头发,把耳环重新戴上,然后拿起口红,慢悠悠地补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泪光中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她站起身,亲吻了一下镜中的自己。 床上的高峻紧皱着眉头,他梦到了童年时期,和周语澜在庄园的庭院里奔跑,周语澜突然摔倒了,高峻跑过去,关切地问道:“语澜妹妹,你没事吧?!” 周语澜的面具摔掉了,她猛地转过身,高峻看到了一张极其扭曲的脸。 “啊!!!!”高峻惊叫一声,他从梦中惊醒,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他的怀里空空的,高峻急忙坐起身,看到詹又夏站在床边,盯着他的腿,眼神复杂深沉。 “又夏,你在看什么?”高峻问他。 詹又夏低垂着眼眸,说道:“你左腿上的伤痕,不是摔倒划伤造成的。” “又夏……” “别动。”詹又夏仔细观察着,“这伤口,更像是贯穿伤。” 高峻愣了愣,认真回忆了许久,然后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左腿上的伤口的确不是摔倒划伤的,是我九岁的时候爬树,从树上掉下来,树枝戳进了我的小腿,仔细想想,那条走廊里摆满了各种艺术品,我和语澜根本不可能在那条走廊上追跑。” “可是周语澜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我也不知道,算了,别想了。”高峻从床上跑来,搂住詹又夏的腰,努着嘴靠近,詹又夏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大早上的,你干什么?” “又夏,我昨天晚上表现不好吗?” “……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没那么夸张吧?” “行了,赶紧换衣服洗漱,陈管家十分钟之前就来叫我们吃早餐了。” “好。” 两人穿戴洗漱好,一起下了楼,傅砚今、江年和苏水凝已经坐在了餐桌边,苏水凝拿出一张塔罗牌,詹又夏凝眸一看,是死神牌。 “看来今天,大家不会过得太容易啊。”苏水凝叹息道。 “苏小姐玩塔罗牌啊。”一个声音响起,穿着睡袍的周棠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陈管家拉开椅子,周棠坐下,他玩着大拇指上的绿宝石戒指,笑眯眯地说:“不过我更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傅砚今把手机举高,拍了几下。皱起眉:“怎么没有信号啊?” 周棠愣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山顶的信号塔出了问题,吃过早饭后,我打电话让维修人员来。” 闻言,高峻和詹又夏掏出手机,发现他们也没有信号。 这时,周语彬和周语澜一前一后地下楼,周语彬穿着家居服,周语澜一身蓝色的缎面裙子,波光粼粼,贵气十足。 “周小姐真漂亮啊……”傅砚今喃喃道。 高峻看着她,扭曲的幻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高峻抬手扶额,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 陈管家开始上菜,周棠看了看四周,说:“语澜,你妈妈呢?” 周语澜愣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她还没下楼吗?” “都这么晚了,还在睡吗?”周棠皱起眉,詹又夏问道:“周先生和你太太,不是住一个房间吗?” 周棠回答道:“别墅的房间很多,我和温澜老夫老妻了,彼此也需要有些空间。” 傅砚今看到周语彬在摸脸,问道:“周先生,你的脸受伤了?”周语彬愣了一下,放下手,笑了笑:“早上剃胡子时,不小心割伤了。” 周语澜站起身:“爸,我去叫妈下楼吃饭。” “好。” 周语澜上楼,詹又夏拿起勺子,拨弄了一下碗里热腾腾的海参鲍鱼粥,突然,从楼上传来周语澜的尖叫声,詹又夏和高峻对视一眼,两人立刻放下碗筷,朝楼上冲去。 周语澜瘫坐在温澜的房间门口,两人跑过去,看到房内一片狼藉,桌上的珠宝和化妆品散落一地,温澜倒在地毯上,嘴唇青紫,脖子上套着一根丝巾,她瞪大了眼睛,表情扭曲痛苦。 高峻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脉搏,然后缓缓摇头:“她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啊?!妈!!呜呜呜呜!!”周语澜痛苦地捂住脸,哭泣起来,闻声赶到的周棠和周语彬瞬间脸色煞白,周语彬喃喃道:“长颈鹿的脖子缠绕直到窒息,和那首血诗歌对应上了……我们都会死的!!” 周棠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说道:“你别胡说八道了!振作一点!” 周语彬的双眸死死盯着温澜的尸体,嘴里一直呢喃血诗歌的内容。 “没用的家伙。”周棠松开周语彬,周语彬瘫坐在地,周棠转头对周语澜说:“语澜,快用座机报警!” “好!”周语澜眼含泪水地看了温澜一眼,转身下楼。 高峻蹲下身,发现温澜的右手指甲有磨损的痕迹,指甲缝里还夹杂着一些皮肉,高峻抬起头,看向唯一受伤的周语彬,说道:“语彬,你脸上的伤并不是刮胡刀割伤的吧?而是被温阿姨抓伤的。” 周语彬脸色苍白,并没有否认,周棠冲过去,狠狠踢了他一脚,嘴里骂骂咧咧:“荒谬的混蛋,都跟你说了不要这样,你为什么不听话?!” 周语彬无暇顾及他,嘴里依旧绝望地呢喃:“是诅咒,是那家人的诅咒,谁都逃不掉……” “你给我闭嘴!!”周棠的神情更加愤怒,这时,周语澜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她的眼神惊慌:“爸爸,座机打不出去。” “什么?” “座机坏了,没有办法打电话。” 众人急忙下楼查看,詹又夏拿起座机话筒,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他看向机械专家傅砚今,傅砚今做出一个收到的手势,仔细检查着电话线,然后猛地一拽,拉出一截被剪断的电话线,傅砚今回头道:“电话线被人为破坏了。” 詹又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我们的车……” 众人立刻跑出别墅,来到庄园后面的停车场,高峻发现jeep的发动机被人破坏,已经无法再驾驶,傅砚今的敞篷跑车也是同样的情况,周棠跑过来,说:“家里的五辆车全部没有办法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又夏的眼神一沉,他喃喃道:“有人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困在……血诗歌笼罩的恐惧阴影里。” 第177章 血诗歌(5)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周语彬捶了一下地面,“我们有腿,可以走下山的。” “说得没错。”周语澜上前一步,“我不能让妈妈就这样躺在冰冷冷的地上,我们下山去找警察吧!” 高峻看着她,点了点头。 一行人往山下走去,但是,当来到盘山公路的半山腰时,一堆栽倒的树木挡住了去路,至少有十米左右的高度,高峻和傅砚今尝试徒手攀爬,却被树枝上的尖刺逼了回来,詹又夏观察着树木,说道:“这些树不是被风连根吹起的,而是被人砍断的。” 周语澜抱着胳膊,声音颤抖:“到底是什么人,要让我们留在这里?” 周语彬声音颤抖地念起血诗歌:“动物园的小丑哭了,长颈鹿的脖子缠绕直到窒息,翠鸟飞上枝头,脑袋翅膀纷纷掉下来,老虎的心肝摆在它身边,最后一只孔雀鸟,叼回了小丑的面具,小丑笑了,小丑哈哈笑……就是写血诗歌的人!妈的面具是长颈鹿,她脖子上缠着一条丝巾被勒死,死因和诗歌里呼应,接下来就是翠鸟,我的面具就是翠鸟,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是诅咒,是复仇……我们都会死,我们都会死的……” 周棠看着他,眼神阴沉:“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下一个死的是不是你。”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詹又夏抬起头,看着天边聚积的乌云,缓缓皱起了眉,这时,陈管家举着伞跑了过来,面具下传来闷闷的声音:“老爷,大少爷,小姐……你们还是先回别墅吧,昨天就发布了暴雨预警,山上很容易泥石流的。”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先回别墅。 回到庄园别墅,庭院的郁金香在雨水中摇晃着,奇怪的是,依旧没有听到虫鸣声。 众人坐在大厅里,窗外大雨冲刷,伴随着滚滚雷声,气氛压抑到了极致,詹又夏环视着大厅里的人,轻咳了几声,说道:“我就直说了吧,杀害温澜的凶手,就在这个大厅里。” 一道惨白的闪电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周棠皱起眉,声音颤抖:“詹先生,你说什么?” “那封血诗歌凭空出现在别墅门口,与其说是有人躲过了门口的监控和安全系统,不如说,写血诗歌的就是这个家里的人。” 闻言,周家人的脸色变了,他们戒备地看着彼此,周棠用阴冷的眼神盯着周语彬,冷冷道:“是不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周语彬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棠冷笑一声:“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这些年,你可一直都不安分。” 周语彬眯起眼睛,看着他:“爸,您又好到哪里去了?难道您不希望我们全部死光吗?!” 周棠眼神一沉,周语澜捂着耳朵,声音里带着哭腔:“爸爸,哥,你们别吵了!妈才刚死,你们别这样……” 周语澜捂住脸哭了起来,周棠和周语彬一脸冷漠,詹又夏能感觉到,周家唯一为温澜的死而伤心的,只有周语澜。 詹又夏站起身,说道:“为了安全,在雨停之前,大家都待在屋子里不要离开,我们会先去调查案发现场。” 峻夏事务所来到三楼,温澜的死亡现场,高峻和詹又夏检查着温澜的尸体,高峻说:“被害者面部扭曲,嘴唇发紫,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 詹又夏仔细观察着温澜的嘴唇,喃喃道:“她有涂口红。” 高峻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沾了一点口红,震惊地发现,温澜唇上的口红,竟然也是暗紫色,他急忙说:“索菲娅,江年,你们找一下,化妆台上有这种颜色的口红吗?” 经过一番寻找,苏水凝和江年摇摇头,苏水凝说:“这个色号怎么这么奇怪?紫红紫红的,看上去像中毒了一样。” 此言一出,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苏水凝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说……死者是死于中毒?!” 高峻喃喃道:“毒……在温阿姨的口红里。” 楼下,陈管家走进大厅,说:“老爷,午餐好了。” 周棠点了点头,看向周语澜:“澜澜,去叫高峻他们下楼吃饭吧。” 温语澜点了点头,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周语彬掏出一包烟,点燃了一根,周棠皱起眉:“你不是戒了吗?” 周语彬冷笑一声,说道:“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呢,还戒什么啊戒,不如好好享受。” 周语彬缓缓吐出一口烟,他的手止不住颤抖:“爸,你说,会不会真的是报应啊?那家人的事情,还有那个脸长得很恐怖的小女孩,这么多年,我做梦总是梦到她,她临死前的眼神……” “行了,闭嘴!”周棠猛拍了一下桌子,眼神带了几分狠戾,“你要是再不小心说漏嘴,我不会放过你。” 周语彬不说话了,周棠看着他,眼神狐疑:“那首血诗歌,到底是不是你?” “爸!!”周语彬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谁知道呢?也许你想独吞地下室里的东西。” 周语彬眼神一冷,他握紧了拳头,说道:“爸,别忘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的立场相同。”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楼上。 “难道说,她……” “温澜是典型的自恋型人格。”詹又夏说,“从她房间里衣服和珠宝的数量,以及到处都是镜子可以看出,还有昨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从温澜的谈吐和微动作看出,她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 “那就奇怪了。”高峻走到化妆台前,“既然如此,为什么这面镜子用布蒙住了。” 化妆台的镜子上蒙着一层紫色的布,詹又夏走过去,掀开布,看着里面的倒影,詹又夏缓缓靠近。 周语澜推开门,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剧痛,她捂着额头,倒在了地上。 “语澜妹妹!”“周小姐!”众人跑过去,詹又夏看着她,说:“高峻,先把她带到楼下。” “好。”高峻抱起周语澜,几人离开温澜的房间,下了楼。 第178章 血诗歌(6) 高峻抱着周语澜,奔到客厅,将她平放在沙发上,周语彬见状,急忙冲过去,抓住高峻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混蛋,你对她做了什么?” 詹又夏的声音响起:“周小姐自己突然晕倒,还有,放开。”詹又夏看着周语彬的手,眉头不悦地皱起。 周语彬愣了愣,放开高峻,他看着周语澜苍白的脸颊,喃喃道:“语澜不会是旧伤复发吧?毕竟她以前失过忆。” “语澜失过忆?”高峻震惊地看着他,詹又夏也很惊讶,周棠开口道:“语澜小的时候,出过一次事故,脑部受到了创伤,导致她醒来后,丢失了全部的记忆,连我们是谁都忘记了。” “那……语澜妹妹是经过治疗恢复记忆的?” 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我并没有恢复记忆……” 众人回过头,沙发上的周语澜醒了,她缓缓坐起身,看着高峻,说道:“在我的脑海中,我的过去依旧是一片空白,我的姓名、身份、经历……全部都是爸爸妈妈告诉我的,还有……通过我小时候的日记。” “日记?”高峻挑了挑眉。 周语澜点点头,她看向高峻的眼神有些愧疚:“高峻哥,其实我并不记得你了,只是从我失忆前的日记里看到,你是和我关系很好的哥哥。” 高峻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语澜,你的日记,可以给我看看吗?” 周语彬皱起眉,戒备地往前一步:“你想干嘛?” 周语澜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当然可以给你看。” 陈管家走了过来,说:“各位,先吃饭吧。” 餐桌上的气氛十分沉闷,高峻切开盘子里的牛排,看着里面流出的血水,感觉一阵恶心,他放下刀叉,喝了口葡萄酒。 陈管家给周语彬盛土豆泥,一不小心洒在了他身上,周语彬站起身,抓住了陈管家的衣领:“你这个混蛋,你是不是故意的?!” “语彬。”周棠出言制止他,“你冷静点,陈管家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周语彬看着戴面具的陈管家,冷笑一声,“小丑笑了,小丑哈哈笑,陈管家,小丑面具,指的是你吧?” 陈管家没有说话,他脸上的面具苍白,一张嘴咧着,詹又夏注意到,他的面具真的有些像小丑。 周棠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眼睛里满是压迫感:“周语彬,你马上给我坐下!!” 周语彬咬紧了牙。 “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周语彬的脸色苍白,他缓缓坐下,詹又夏看着他,眼神变得冷峻。 吃完晚餐,詹又夏和高峻跟着周语澜一起上楼,周语澜的房间在两人的上一层,詹又夏站在窗口,望到了花田,在白天看,五颜六色的花朵更为绚烂。 “这些花很漂亮。”詹又夏说。 “是我种的。”周语澜拉开抽屉,翻出日记本,递给高峻,高峻翻开,里面是小孩稚嫩的笔迹和彩笔画。 “这些……就是你小时候写的日记。” “是啊。”周语澜说,“过去的事情,我都是从这本日记里知道的。” 高峻翻看着,看到了一个夹杂着拼音的名字:“小tang?” “嗯,小tang,是老管家的女儿,从日记里看,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只可惜,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了,就连她的真实姓名都忘记了。”周语澜的眼神有些悲伤,高峻叹了口气:“可惜我来找你玩的时候,从来没见过小tang,不能帮你描述她的长相。” “没关系。”周语澜苦笑了一下,“就连高峻哥你,我也想不起来,你腿上的伤疤,是我根据这篇日记内容想象的。” 周语澜翻到一页日记,高峻发现上面的字迹模糊一片,他皱起眉,喃喃道:“这是……” “应该是我小时候,不小心把水泼在上面了吧,所以看不清楚到底写的是什么,只能看见一些零星的字眼,走廊,摔倒,伤痕……所以我才猜测,是我们小时候一起在走廊玩,你摔倒留下了伤痕。” 高峻皱起眉,仔细回想,那时候他和周语澜在走廊里玩,孩童的笑声四处回荡。 突然,那张扭曲的脸出现在高峻眼前,高峻将日记本扔在了地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高峻,你怎么了?”詹又夏问,高峻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没事,只是,自从我来到这里,就总是想起那个面容扭曲的小女孩,她到底是谁?” 周语澜看着他,露出了愧疚的表情:“高峻哥,真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如果我没有拜托你替我查恐吓信的话,你们不会被困在这里吧……” 周语澜掩面哭了起来,高峻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嘴里安慰:“语澜,你别哭啊,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你的。” 周语澜哽咽着,对他露出了笑容:“谢谢你,高峻哥,你真好。” 高峻摸着脑袋,嘿嘿嘿地笑了,詹又夏看着他,挑了挑眉。 一楼的洗手间里,周语彬擦拭着衣服上的土豆泥,嘴里骂骂咧咧:“混蛋,笨手笨脚的,当初就不该留下他,什么都做不好……”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窗外天际,雷声掩盖了逐渐靠近周语彬的脚步声,周语彬把毛巾扔在水池里,怒气冲冲:“根本擦不干净,老子这件衣服很贵的!” 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餐刀高高举起,下一秒,雷声掩盖了更多的声音。 安抚了周语澜,高峻和詹又夏一起走出房间,高峻叹了一口气,詹又夏大步往前走着,高峻追了上去,说:“今天累了吧?你先洗澡睡觉,我会守着你睡着。” 詹又夏转过头,漂亮的眸子看了他许久,脸上露出笑容:“谢谢你,高峻哥,你真好。” “什么?”高峻皱起眉,詹又夏没有再理会他,大步往楼下走去。 “诶,又夏,你等等我!” 第179章 血诗歌(7) 回到房间,雨越下越大,高峻关上窗户,他望了一下外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浴室里传来水声,随即,詹又夏的声音响起:“高峻,能帮我递一下浴衣吗?” “好。”高峻左右看了看,拿起床头柜上的浴衣,走进浴室。 空气中水雾缭绕,詹又夏转过身,他未着寸缕,水珠顺着黑色发梢往下滴落,睫毛颤抖,薄唇微启,朦朦胧胧间可以看见纤细的腰肢。 高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往前走了几步,詹又夏接过浴衣,抓住高峻的衣领,高峻神情恍惚,詹又夏勾唇笑了笑,把他推了出去。 看着一脸懵的英俊男子,詹又夏扬了扬手里的浴衣,道:“谢了。” 他关上门,门外传来高峻的哀嚎:“又夏,你这是在折磨我啊……” 窗外狂风大作,雷声轰鸣,一楼的走廊里,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拖着周语彬的尸体,迈着沉重的脚步,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照亮了他脸上犹如哭笑的小丑面具,男人抓着周语彬的双脚,缓缓往楼梯上走。 詹又夏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看到高峻正在做俯卧撑,男人穿着黑色背心,身材健硕挺拔,结实的手臂上隐约有几道旧伤,詹又夏靠着门,似笑非笑。 高峻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詹又夏轻轻甩开,坐到了床上。 “很晚了,该睡了。” “又夏……”高峻坐到他身边,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我帮你递浴衣,你都不感谢我一下吗?” “感谢?行啊。”詹又夏手托着下巴,漂亮的眸子凝望着他,笑容却有几分戏谑,“那谢谢你啊,高峻哥,你真好。” “……又夏,你承认吧,你就是吃醋了。” 詹又夏抬起头,眼神看得高峻发毛,过了半晌,他说:“你有没有觉得,周语澜有些奇怪?” “奇怪?”高峻皱起眉。 “具体哪些地方奇怪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从她晕倒在事务所,用血诗歌把我们引导到这里,周夫人被谋杀,再加上暴雨,我们被困在这里,冥冥中,一切都仿佛有人安排。” 高峻点头:“的确是过于巧合了,不过我相信,应该与语澜无关。” 詹又夏挑了挑眉,他靠在床头,抱着胳膊,幽幽道:“当然和你善良可爱的语澜妹妹无关了,看到周语澜哭,你的心都疼了吧?” 高峻走到他面前,俯身,微微勾起唇角,俊朗的眉眼间满是好看的笑意:“我就知道,你在吃醋。” 詹又夏直起身,踢了他一脚。 “你今晚睡沙发。” 詹又夏躺下,树枝拍打着窗户,发出清脆的摩擦声,他闭上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詹又夏从未睡得这样沉,梦中,他顺着一条长长的楼梯往上走,推开一扇木门,里面一片漆黑,空气里弥漫着刺骨冰凉的气息,詹又夏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到了一种本能的不安和恐惧。 突然,一道闪电照亮了四周,詹又夏抬手遮住眼睛,惨白的光线下,他看到了何念。 “是你……”詹又夏感觉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冰凉,何念笑了起来,一张脸白得如同鬼魅。 突然,何念的身体变得扭曲起来,紧接着,她的后背裂开,几只黑色的蜘蛛腿伸了出来,犹如来自深渊的恶魔之足。 何念狞笑着,一只腿穿透了詹又夏的胸膛,詹又夏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错愕,他艰难地低下头,鲜血如泉涌。 詹又夏的视线一片血红,他闻到了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蜘蛛腿缓缓抽离詹又夏的身体,詹又夏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耳边传来何念阴冷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峻猛地从梦中惊醒,他从沙发上坐起来,额头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道闪电划过,有什么东西从窗外落了下去,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高峻心头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急忙走到床边,想要叫醒詹又夏,却发现床铺上空空如也。 “又夏?又夏!”高峻咬了咬牙,转身大步跑出了房间。 走廊里站着几个人,穿着睡袍的苏水凝,睡眼惺忪的傅砚今,还有一头乱毛的江年。 苏水凝打了个呵欠,说:“你们听到了吗?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江年回答:“听到了,不会又出事了吧?” “又夏不见了。”高峻眼神阴沉,众人愣住了,傅砚今倒吸一口凉气,他喃喃道:“我刚才趴在窗口看了一眼,掉到楼下的东西好像是……尸体。” 高峻的脸色铁青,他不管不顾,立刻朝楼下跑去,几人追了上去。 别墅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但高峻还是闻到了那股混杂着诡异花香的浓郁血腥味,他往前走了几步。 那堆东西静静地躺在花田边,越靠近血腥味就越浓,高峻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周语澜和周棠也跑了出来,周语澜雪白的睡裙被淋得透湿,她看着尸块,捂住嘴发出惊呼。 雨水顺着高峻的脸颊往下流淌,他握了握拳头,迈着脚步上前,雷声轰鸣,他看到了一张瞪大了眼睛,充满惊恐的扭曲人脸。 高峻一动不动,周语澜见状,跑了上去,看到那张脸,她爆发出悲痛惊恐的尖叫:“哥哥!!”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周语彬的头颅,翠鸟面具静静地摆在旁边,绿宝石上沾上了鲜血。 苏水凝低声呢喃:“翠鸟飞上枝头,脑袋翅膀纷纷掉下来……真的是血诗歌的预言……” 周棠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恐惧:“翠鸟也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下一个就是我了!到底是谁,是谁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傅砚今看着他,缓缓皱起眉。 “又夏,又夏呢……”高峻往后退了几步,这时,江年的声音响起:“上面有灯光。” 高峻抬起头,看到四楼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周语澜泪眼婆娑,抬起头,说:“那里是……阁楼啊。” 轰隆一声炸雷,高峻想起周语澜昏倒在事务所前,嘴里说的话。 阁楼……有鬼…… 阁楼! 又夏!高峻咬了咬牙,转身朝别墅狂奔而去。 第180章 血诗歌(8) 众人也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高峻一路跑上阁楼,推开门,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只见詹又夏站在阁楼里,手上沾满鲜血,正在往一幅画上涂抹。 周棠脸色变了,他说道:“这是我们全家的画像。” 油画上画着四个戴面具的人,长颈鹿、翠鸟、老虎、孔雀,分别是温澜、周语彬、周棠和周语澜。 詹又夏赤着脚,神情涣散,高峻冲过去,一把抱住他,低声唤:“又夏,又夏你醒醒!” 詹又夏继续涂抹着鲜血,高峻咬了咬牙,轻拍他的脸颊:“又夏,你清醒一点,你看着我,我是高峻!” 詹又夏的身子一震,双眸渐渐有了焦距,他逐渐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呆立着的傅砚今,江年,苏水凝,一脸惊恐的周棠和周语澜,还有神情焦急担忧的高峻。 “高峻……”詹又夏呢喃一声,低下头,看到自己满身满手的鲜血,粘腻的触感让他心头颤栗,一时间呼吸困难。 “我这是……” “你杀人了!”周棠的声音响起,“温澜和语彬都是你杀的!” 高峻回过头,眼神变得阴鸷冰冷:“周叔叔,你在胡说什么?又夏不可能杀人!” 周棠有些失控:“不是他还会有谁?语彬的尸体是从高处落下的,你也亲眼看到了吧?” 高峻皱了皱眉,没说话,的确,他看到被分尸的周语彬从窗外掉落,住在他们楼上的,只有周语澜。 高峻看向周语澜,周语澜急忙说:“高峻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今天晚上太害怕了,所以就睡在一楼。” “是,语澜睡在我隔壁。”周棠说,他怒视着詹又夏,“陈管家的房间也在一楼厨房旁边,案发时除了詹先生,没人在楼上!” 高峻厉声道:“没人住在楼上,也不代表案发时所有人都在房间里,凶手完全可以离开房间,来到阁楼作案。” “这不可能!”周棠语气强硬,“一楼的房间门上都挂着铃铛,如果语澜或者陈管家开门,我一定会听到的,要想作案只能通过窗户,但是外面的雨这么大,这方法也根本行不通。” 傅砚今冷笑一声,说:“什么都是周先生你在说,万一你想要包庇罪犯呢?” 周棠气急败坏:“死的可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包庇罪犯呢?” “那可不一定,万一……”傅砚今看向周语澜,“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周语澜的身子缩了一下,她低下头,周棠急忙说:“语彬是语澜的哥哥,她怎么可能杀他呢?” “那你倒说说,我们家老板跟你太太和儿子有什么仇怨?是你请我们来的,却说我们老板是凶手?” 周棠看着脸色苍白,神色恍惚的詹又夏,沉声说:“詹先生的精神应该不太正常吧?你的事迹我有所耳闻,经历过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你又是心理学领域的专家,会过度共情也是正常的吧?我也听说过,国外有犯罪心理学学者走上犯罪道路的案例,詹……” 高峻握紧了拳头,他浑身环绕着低气压,他沉声道:“周叔叔,又夏绝对不可能是凶手,他现在状态很不好,我要带他离开。” 高峻俯身,将詹又夏抱了起来,詹又夏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苏水凝小声道:“哇哦,咱们老板真男友力!” 周棠咬了咬牙,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对准了高峻的眉心。 空气瞬间凝结,周语澜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惊呼道:“爸,您这是做什么?” 高峻平视着周棠,眼神凛冽,周棠扣动扳机,脸上带了几分狠戾:“把他放下来,他哪里也不能去。” 高峻微微抬起下巴,往前一步,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高峻的眼神毫不躲闪,直直地看着周棠,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在了高峻的肩膀上,高峻低下头,对上了詹又夏好看的眼眸。 “高峻,放我下来。” 高峻顿了一下。 “高峻,你放我下来吧,我没事的。” 高峻沉吟半晌,将詹又夏放下,詹又夏看向周棠:“周先生,既然你怀疑我是凶手,那么,在解除嫌疑之前,我不会离开阁楼,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周棠眉头一挑,缓缓放下了枪。 高峻掏出纸巾,轻轻擦拭詹又夏手上的鲜血,詹又夏抬眸,望着油画,然后问周语澜。 “语澜,听高峻说,你昏迷在事务所前时,嘴里一直呢喃阁楼有鬼,你在阁楼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在阁楼……阁楼……”周语澜捂住脑袋,痛苦不已,“我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语澜,你别逼自己回忆了。”周棠安慰她,他看向高峻,眼神里带了几分阴狠。 “你是我女儿的儿时好友,但是我需要你安分一些,看好你的小男友,不要再做出伤害我家人的事情。” 周棠拉着周语澜转身走了,傅砚今上前,低声安慰:“老板,没事的,现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又夏是凶手。” 江年点头附和:“是啊,只是周老爷怎么会突然变脸?他有枪,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 高峻擦干净詹又夏手上的血,抬手轻抚他的头发,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衣物。” 詹又夏点了点头,高峻转身走出了阁楼。 “高……”江年喊了一声,被傅砚今拉住。 “又夏这个样子,他没有心情管其他事情,等一会儿再说吧。” 江年愣了愣,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高峻回到阁楼,手里拿着衣服,见詹又夏还对着画发呆,他走到他面前,抬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傅砚今和苏水凝探头看,高峻没好气:“转过去。” 两人咳嗽一声,悻悻转过身去,傅砚今顺带搂过发呆的江年,捂住了他的眼睛。 高峻解开詹又夏的睡袍,给他换上衬衫,他低垂着眼帘,替他系纽扣,然后又帮他穿上裤子。 “好了。”高峻整理着詹又夏的衣领,声音低沉,“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的真正的凶手。” 詹又夏望着油画,没有说话。 江年转过身,眼睛里满是担忧:“又夏哥没事吧?” 第181章 血诗歌(9) “他没事。”高峻看着詹又夏精致如雕塑的侧面,道,“他在自己的记忆宫殿里。” 詹又夏站在宫殿深处的房间里,四周一片安静,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画,他正对着一幅四人油画像。 长颈鹿的脖子断了,翠鸟发出悲鸣,老虎喘着粗气,眼睛里充满了掠食者的残忍和暴力。 詹又夏伸出手,孔雀鸟突然低下头颅,在他的手指上啄了一下。 詹又夏看着自己的手,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高峻声音低沉:“让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待一会儿,我们先去检查周语彬的尸体。” “好。” 一行人来到楼下,天已经蒙蒙亮,雨小了很多,苏水凝十分高兴:“等雨停了,咱们就可以下山联系警方。” 高峻走到尸块旁边,蹲下身,他微微皱起眉:“就被分尸而言,出血量有些太少了。” 傅砚今上前,说:“雨这么大,血都被冲走了吧?” 高峻的眼神锐利:“但如果阁楼是第一案发现场,也未免过于干净了些。” “也就是说,阁楼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高老板,我和江年去找线索。” 高峻点了点头,傅砚今拉着江年走进了别墅,苏水凝看着周语彬被雨水泡过,肿胀苍白的头颅,捂住嘴干呕一声。 这时,高峻发现周语彬微张的嘴唇里有什么东西,高峻用纸巾伸进去,取了出来,苏水凝强忍着恶心,仔细一看。 “这是……杉树叶?” 高峻站起身,看着花田旁边的杉树,走过去,抓住了树枝。 “高老板,小心啊!”苏水凝在树下嘱咐。 天空下着小雨,树枝湿滑,高峻小心翼翼地攀爬上去,在爬到四层楼的高度时,高峻发现树枝上有一根断掉的线头,一旁的树干上还有划痕。 高峻摸着线头,陷入了沉思。 苏水凝在树下喊:“高老板,有什么发现吗?” 高峻一只手抓着树干,身姿矫健地跳了下来。 他拿着线头,说:“这绳子应该之前绑着什么,帮助凶手完成杀人手法,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呢……” 别墅一楼,房间里窗帘紧闭,周棠站在镜子前,抬起手轻抚胸口,眼神十分凌厉。 “老虎献出了他心脏,到底是谁?难道他是冲着那个东西来的?” 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响动,周棠脸色一变,拿起枪走了出去。 傅砚今和江年蹲在楼梯角,江年抚摸着墙上的痕迹,低声道:“这好像是抓痕,而且还很新。” “是啊。”傅砚今的手撑在墙上,突然,身后传来了扣动扳机的声音。 傅砚今和江年身子一僵,周棠的声音响起:“站起来!”两人举起手,缓缓站起来,转过身。 周棠举着枪,眼神阴狠。 “你们在干什么?” 傅砚今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江年面前,他弯起漂亮的狐狸眼。 “周先生,我们在查第一案发现场。” “什么案发第一现场,不就是阁楼吗?” “周先生……”傅砚今往前一步,周棠的表情更加凶狠。 一声枪响,高峻和苏水凝被惊动,两人对视一眼,跑进别墅。 詹又夏的肩膀抖了一下,他回过神来,眼底浮现出焦急的神色。 “高峻……”他呢喃一声,往楼下跑去。 高峻跑进来,看到傅砚今挡在江年面前,周棠手里的枪冒着烟,墙上有一个弹孔。 詹又夏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尽头,高峻眼神一凛:“又夏,你别过来!” 詹又夏停下脚步,看着他,高峻走过去,一把抓住周棠的手腕上,将他擒拿住,周棠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擦过了詹又夏的头发,高峻脸色苍白:“又夏!” 周棠挣脱高峻,往后退了几步,他的头发凌乱,神情极其疯狂:“在没有找出凶手之前,谁都不准离开这里!” 傅砚今镇定地说:“周先生,我们就是在找凶手。” “也不准在我家乱翻乱找,不管你们去哪里,都要经过我的同意,如果再这样,下一次我不会失手。” 周棠犹如一只撕开了人皮的野兽,高峻道:“周叔叔,我们知道了,你冷静一点,傅砚今,有什么发现吗?” 傅砚今转过身,指着墙角,说:“这上面有抓痕,我怀疑凶手是在一楼袭击周语彬,再将他拖到楼上分尸,周语彬挣扎间,在墙角留下了痕迹。” “一楼……”周棠低声呢喃。 高峻说道:“一楼可以处理大量血迹的地方就是后厨,傅砚今,你去后厨查看,我在杉树上发现了线索,准备去花田找找。” “我和你一起去。”詹又夏往下走了一步,周棠举枪对准他:“詹先生,别乱动,你还是先在阁楼里待着吧。” 高峻说:“又夏,你先上去。” “……好。”詹又夏深深看了高峻一眼,再次往阁楼走去。 高峻看向江年,说:“江年,你和我一起吧。” 江年看了傅砚今一眼,走向高峻,苏水凝说:“那我和老傅一起。” 高峻和江年走出别墅,高峻回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我怀疑,这个周棠是假的。” 江年瞪大了眼睛:“什么?” “他拿枪的姿势很熟练,而且具有一定的格斗基础和经验,我刚才阻止他的时候,发现他的右边手臂曾经断过,在我的印象中周叔叔是生意人,斯文儒雅,他绝对不是周叔叔。” “那他到底是谁?” 高峻沉吟半晌,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语澜说过,曾经有抢劫珠宝店的劫匪,逃到这里来,结果出了车祸,尸骨无存?” 江年点了点头:“你是说……” 高峻抬起头:“雨已经停了,但是周棠不会让我们离开,看他的反应,只怕是这房子里藏着什么东西,他怕我们找到,到最后,他会把我们都灭口。” 江年脸色苍白:“那该怎么办?” “我记得庄园里有一个游戏室,里面有很多电路,你和傅砚今能不能尝试改造一下,想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络。” 江年神情严肃:“我明白了。” 高峻抬头看了一眼杉树,大概估算了一下位置,然后转身走进了花田中。 第182章 血诗歌(10) 花开得很艳丽,高峻闻到了一股浓烈到诡异的香味。 语澜种的到底是什么花? 高峻俯身仔细寻找,他全神贯注,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突然,在风声中,他听到了詹又夏的声音:“高峻……” 詹又夏猛地直起身:“又夏?” “高峻……” 循着声音,高峻看到了站在花田中央的詹又夏,风吹起他身上的白衬衫,他缓缓举起双臂。 “砰!”的一声枪响,詹又夏的胸前绽放出艳丽的红色,詹又夏唇角含笑,倒了下去。 “又夏!”高峻红着眼睛冲过去,并没有詹又夏的身影,泥地里有一片破碎的蓝色乳胶,高峻捡起来,眉头皱起,陷入了沉思。 傅砚今和苏水凝在后厨寻找线索,苏水凝搓着水晶,嘴里念念叨叨,她蹲下身,拔出水管,瞪大了眼睛:“老傅!” 傅砚今走过来,捻起了些许毛发,上面还沾黏着些许皮肉。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傅砚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拉开门,高峻和江年出现在他眼前。 傅砚今松了一口气:“高老板,是你啊,吓死我了,我们有发现。” 傅砚今举起手里的毛发,高峻眼神一凛,他走进后厨,打开窗户,探出身子仔细观察了许久。 然后他回身,说道:“我已经知道凶手使用了什么手法,我也知道凶手是谁了。” 傅砚今闻言,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那快告诉周棠,让又夏离开阁楼啊!” “不行!”高峻眼神凝重,傅砚今疑惑,江年上前一步,说:“周棠的身份有问题,如果我们告诉他凶手是谁,他会将我们全部灭口。” 傅砚今和苏水凝倒吸一口凉气,傅砚今问:“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高峻压低了声音:“在庄园的后院里,有一个树屋,那是语澜小时候的电玩室,里面还有一些电路,傅砚今,你和江年找机会进去,想办法联络云港市警方。” “好,但是……”傅砚今有些苦恼,“我们该怎么进电玩室呢?” “我可以帮你们。”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几人回过头,看到了周语澜。 周语澜走进来,看着高峻,道:“高峻哥,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可以带你们去电玩室。” 高峻张了张嘴,傅砚今一脸戒备:“周棠都有可能是假的,我们如何相信你是真的?” 周语澜往前一步,眼神真诚:“我失过忆,我不知道身边的是不是真的家人,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能确定,但是我有在电玩室玩游戏的记忆,高峻哥,让我帮你们吧,父亲他并不会对我起疑心。” 高峻沉思了许久,说道:“好,那就拜托你了,语澜。” 阁楼里,詹又夏站在画前,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投映在油画上,詹又夏发现,面具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更加深一些,詹又夏伸出手轻抚,他的眸子亮了起来。 夜幕降临,庄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餐厅的灯光昏暗,陈管家端上牛排和黑松露菌菇汤。 高峻站起身,周棠拿出枪对准他。 “高先生,我会让陈管家去给詹先生送晚饭,你还是坐下,好好享受晚餐吧。” 高峻愣了一下,坐到椅子上,陈管家端起盘子,往楼上走去。 高峻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 陈管家打开阁楼的门,将晚餐放到桌上,正准备离开,詹又夏叫住了他。 “陈管家。” 陈管家脚步一顿,詹又夏说:“能不能请你拿一些东西给我?” 陈管家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声音从面具后面响起:“什么东西?” “小刀,还有……松油,你能找到吗?” 苍白面具上,血红的嘴角上扬,宛如一个狰狞的笑容。 “詹先生要那种东西来做什么?” “我……想要揭开每一个人的假面。”詹又夏说着,眼底似有暗潮涌动。 “我吃饱了。”周语澜站起身,她摸了摸耳朵,脸色变了,“爸,我的耳环不见了!” “耳环?”周棠微微皱起眉。 周语澜神色焦急:“就是那对澳白限量款,我下午去了庭院,一定是落在那里了!” 周语澜转过身,周棠叫住她:“澜澜,丢了就算了,天晚了,还有一个凶手在庄园里游荡,我不放心你。” 周语澜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可是,那是妈妈送给我的耳环,我一定要找到……” 高峻起身,道:“语澜妹妹,我陪你去吧。” 周棠举起枪,眯起眼睛:“高先生,你身手那么好,我可不放心你离开别墅。” 周语澜看向傅砚今和江年,语气略带央求:“傅先生,江先生,你们可以陪我去找吗?” 傅砚今和江年愣了一下,心领神会,傅砚今眯起漂亮的狐狸眼:“能为美丽的小姐保驾护航,荣幸之至。” 傅砚今和江年跟着周语澜走出了餐厅,陈管家送上巧克力甜点,高峻放下刀叉,说:“周先生,又夏最爱吃巧克力,陈管家准备晚餐如此辛苦,还是我拿上去给他吧。” 周棠看着他,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想和他说说话,我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不过,我想提醒你,别耍花样,索菲娅小姐会和我一起留在这里。” 高峻看了一眼苏水凝,道:“你放心。”苏水凝点了点头,向他投去宽慰的目光。 高峻端起巧克力蛋糕和叉子,转身朝楼上走去。 阁楼的门被打开了,詹又夏转过头,下意识地开口:“陈管家……” 高峻端着盘子,倚靠在门上,略微不满地皱起眉:“不是吧,这种时刻,你最想见的人居然是陈管家?” 詹又夏挑了挑眉:“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甜点。”高峻走进来,俊朗的眉目间满是笑意,“巧克力蛋糕,你的最爱。” “也不用你亲自拿上来吧?” “承认吧又夏,你明明很想见我,枪响的时候,你想到的人是我吧?” 高峻微微倾身,詹又夏开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高峻挖了一勺蛋糕到他嘴里,詹又夏愣住了。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高峻笑容十分灿烂,詹又夏擦了擦嘴唇,低下头。 第183章 血诗歌(11) 詹又夏吃着,微微皱起眉:“太甜了,呼,这里面好像加了点酒精?” 他感觉有些热,抬手松开了衣领的纽扣,高峻愣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急切:“又夏,周语彬死那天,我在阁楼找到你,你还记得我穿的什么衣服吗?” 詹又夏愣了愣,他说:“黑色背心和睡裤,怎么了?” 高峻皱起眉:“那天下雨,有些冷,我入睡前还披了一件浴衣,但是当我醒来时,浴衣却在地上。” 詹又夏喃喃道:“也就是说,你在睡梦中感觉到热,就把浴衣脱掉了?” 高峻点点头,他抓紧詹又夏的肩膀,问道:“又夏,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多少?” 詹又夏低垂着眼帘,睫毛微微颤抖,他低声道:“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个噩梦,等我醒来后,就已经站在阁楼里的,手上和身上都是鲜血。” “噩梦……”高峻陷入了沉思,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高峻转过头,看到了戴着小丑面具的陈管家。 “詹先生,您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陈管家将小刀和一盒松油递给詹又夏,詹又夏接过,向他道谢,陈管家没有再说话,转身往楼下走去。 詹又夏朝高峻伸出手,声音冷清好听:“打火机给我。” 高峻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什么打火机,我都戒烟了。” “少废话,快点拿给我。” 高峻有些尴尬,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递给他,解释道:“我真没抽烟了,只是放在身上有安全感……” 詹又夏没搭理他,他按下打火机,将装着松油的盒子放到火上烤。 高峻疑惑地看着他。 庄园庭院,周语澜带着傅砚今和江年爬上树屋,周语澜打开手电筒,交给傅砚今,小声说:“我在外面帮你们放风。” “好,谢谢你,周小姐。” 傅砚今和江年猫腰进入树屋,里面一股子木材发霉的味道,地上都是潮湿的积水,傅砚今喃喃道:“这么豪华的庄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不会有蛇吧?” “蛇?”江年打了个寒颤,傅砚今看着他,笑了起来:“怎么了,你怕蛇啊?” “我,我才不怕呢!” 两人在树屋里翻找能用的东西,傅砚今将电线和没有损坏的电路板小心收集起来。 江年拿起一个接收器,吹开上面的灰,喃喃道:“这应该可以做一个小型的信号发射器。” 这时,江年注意到电脑桌后面的墙上,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另一个短发小女孩脸模糊不清。 江年看到下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tang和澜澜。 “澜澜是周小姐,tang是谁?” 江年仔细看着面容模糊的短发女孩,突然,他听到耳边传来嘶嘶嘶的声音,江年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一只青色的小蛇趴在他的肩头,朝他吐着信子。 江年瞬间脸色惨白。 “啊!!!” 傅砚今冲过来,一只手将蛇抓住,扔出窗外,另一只手扶住了往后摔倒的江年。 “别怕,已经没有蛇了。” 江年抬起头,对上了傅砚今漂亮的眼睛。 “嘘,小声一点。”修长的手覆上了江年的唇,江年瞪大了眼睛。 周语澜从外面跑了进来,问道:“你们没事吧?” 傅砚今放开江年,说:“没事,东西我们已经找到了。” “那快走吧。”周语澜小声说。 傅砚今将电线收起来,看向江年:“江年,走了,怎么还在发呆,被吓着了?” 江年回过神,道:“没,没有,先等一下。” 江年掏出手机,走到电脑桌前,拍下了墙上的涂鸦,他转过身,问:“周小姐,tang是谁?” “tang?她是老管家的女儿,不过我失忆,完全忘记了她的样貌。” 江年看着手机,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看来周小姐和tang关系应该很好吧。” 阁楼里,詹又夏用小刀沾了一些松油,小心地在油画上刮着,高峻问道:“又夏,你这是在做什么?” 詹又夏回答道:“我发现面具所用的颜料和这幅画其他地方都不一样,而且颜色更深,油画经过氧化后,色彩应该会变浅才是。” 高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这些面具是后来才画上去的。” “是啊。”詹又夏勾起唇角,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神秘的周家人,面具下的真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很期待……” “又夏,我先回房间查证一件事,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好。”詹又夏专心致志地刮着颜料,高峻走过去,俯身,詹又夏往后躲了躲,耳朵微红。 “你想干什么?” 高峻越过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似笑非笑:“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詹又夏咬了咬牙,别过头去不再看他,高峻脸上的笑意加深。 “你想的事情,我们之后再……” “你走不走?”詹又夏没好气。 “我走我走。”高峻拿着打火机,笑嘻嘻地转过身,走出了阁楼。 詹又夏深吸一口气,拿起小刀。 回到房间,高峻站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拔下空调管道,往里面望去。 漆黑的管道中,有一些融化的水珠,高峻伸出手沾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 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诡异的香味。 高峻转过头,看向窗外的花田,艳丽的花朵在夜色中招摇着。 二楼房间里,酒红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田园风光的油画,江年坐在台灯下,拆卸着手里的接收器。 这时,窗户打开了,一个黑影跳了进来,江年正想呼叫,一只略带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江年眨了眨眼睛,傅砚今的声音响起:“嘘,别把其他人吵醒了。” 傅砚今放下手,江年小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陪你做信号接收器啊。”傅砚今走到桌边,坐下,雕刻般俊美的脸上带着笑容。 “你没我这样的天才,可怎么行?” “……” 第184章 血诗歌(12) 深夜,高峻再次被噩梦惊醒,他起身,披了件衣服,离开房间,往阁楼走去。 打开阁楼的门,詹又夏放下小刀,他凝望的油画,神情有些难以置信。 高峻走到了他身边,看向油画,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没有了面具的遮盖,周家人露出了本来的容貌,周棠、温澜、周语彬。 他们的长相都和高峻詹又夏看到的大相径庭,画面的左下角,有一个小女孩,留着短发,穿着蓝色的裙子,她的面容极其扭曲。 高峻的呼吸急促,他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那个长相可怖的小女孩不停在他眼前闪现。 “高峻,高峻!”詹又夏扶住高峻,高峻紧紧握住詹又夏的手,声音低沉:“又夏,我见过这张脸,就在我记忆深处,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詹又夏沉默了半晌,他掏出怀表,语气温和:“没关系,我帮你。” 怀表的声音如水滴般清脆,高峻紧闭着眼睛,他发现自己置身于周家庄园的走廊里。 戴着面具的小女孩拉着他,给他介绍各种藏品。 高峻昂着脸,墙上悬挂的狮子头雕塑过于逼真,张着嘴露出利齿,仿佛随时都要扑咬上来。 “哎呀!”小女孩绊了一下,摔倒在地,高峻急忙去扶她。 “语澜妹妹,你没事吧?” 孔雀鸟面具掉落在地,女孩缓缓抬起头,出现在高峻眼前的,是一张极其不对称,牙齿往外翻,皮肤通红的扭曲面容。 高峻睁开了眼睛,他捂住额头,大口喘气,嘴里说道:“是语澜,那个小女孩,就是语澜!” 詹又夏关上怀表,喃喃道:“这么说来,周语澜应该是患有先天疾病,导致脸部畸形,所以才会让她戴上面具,也许是为了不让外界起疑心,或者是为了安慰周语澜,周家人都戴上了面具。” 高峻皱起眉:“不光周棠是假的,周语彬、温澜,甚至是周语澜都是假的!他们到底是谁?真正的周家人去哪里了……” 高峻看向油画,温柔儒雅的周棠,美丽优雅的温澜,还有翩翩少年周语彬…… 虽然小时候,高峻见他们时,他们都戴着面具,但画像上的这些人,似乎才更像他印象中的周家人。 一阵雷声响起,惨白的闪电照亮阁楼,窗外又下起了雨。 这时,门口出现一道人影,高峻戒备地站起身,挡在了詹又夏面前。 “高老板,又夏,是我!”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高峻定睛一看,原来是傅砚今。 “是你啊,吓我一跳。”高峻稍微有些放松。 江年从傅砚今身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型接收器。 “我们做出来了。” 闻言,高峻顿了一下,面露喜色:“这么厉害,不愧是你们!” “现在我需要一个能够接收信号的地方。”江年走到了窗边,露出了忧虑的表情。 “不过,这接收器不能发送文字和语音,我们该怎么和云港市警方联系?” “我有办法~”一个女声在门口响起,高峻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了穿着真丝睡袍,倚在门上的苏水凝。 高峻拍着胸口:“索菲娅……咱们事务所的人怎么都神出鬼没的。” 苏水凝掐指一算,神神叨叨:“我看见了……伙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头上冒着金光……” 高峻无奈扶额:“索菲娅,你能说得直白一点吗?” “咳咳咳,我是说,云港市刑侦二队的副队长林檀,精通摩斯密码,他可以帮到我们。” 傅砚今赞叹道:“可以啊索菲娅,云港市的情报你都这么清楚。” 苏水凝冲他露出笑容:“其实,咳咳……那位副队长是我的故交。” “故交?”傅砚今饶有兴趣地打趣,“哟,有故事啊?” 苏水凝朝他假笑了一下,詹又夏走到江面身边,道:“江年,你教我怎么发送信号,我会以摩斯密码的形式通知林副队。” “好。”江年点头。 清晨,七点半,云港市公安局,刑侦二队副队长林檀走进办公室,手里提着早餐。 一个蓄着胡子,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林檀,他长叹一口气。 “林副队,我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你一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每天第一个到局里的?” “这又不是什么比赛。”林檀喝了一口咖啡,他微微皱起眉。 “秦队长,你的外套穿反了。” 男人愣了愣,急忙把外套脱下来。 林檀打开电脑,屏幕黑了下来,出现了一只沙漏,林檀皱起眉。 “中毒了?” 这时,从音响里传来嘶嘶嘶的电流声,秦队长走了过来。 “怎么了?谁敢攻击咱们天才神勇副队长的电脑啊?” “嘘!”林檀小心翼翼地旋转了一下音量按钮,长短不一的滴滴声传了出来。 “摩斯密码啊?有点意思。”林檀俊秀的眼睛里闪烁出光芒,他拿起纸笔,迅速记下一行字。 看到纸上的内容,秦队长惊得张大了嘴。 “这,这是……” 周棠走出房间,来到餐厅,他看到詹又夏坐在长桌的尽头,高峻站在他旁边,桌上摆着精致的餐盘。 盘子里放着老虎面具,周棠的身子晃了一下,他稳住心神,冷笑一声:“装不下去了?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周语澜和陈管家走了进来,周语澜疑惑地看着高峻。 “高峻哥,其他人呢?” 詹又夏拿起银刀叉,刺入了老虎的眉心,周语澜吓了一跳,詹又夏微微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 “藏不住的,应该是周先生你吧?面具戴太久了,可别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是见不得光的。” 周棠愣了一下,他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詹又夏没有回答,高峻往前一步,说:“我们已经查出,凶手是如何杀害温澜和周语彬的了。” 周棠眯起眼睛,周语澜往前一步,语气急切:“高峻哥,真的吗?” 詹又夏沉声说道:“温澜是典型的自恋型人格,每次化完妆,都有亲吻镜子的习惯,凶手预先把毒药涂抹在镜面上,温澜每次亲吻后都会中毒,毒素累积,最终导致了她的死亡,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她的化妆台上,没有找到紫调的口红,因为温澜嘴唇发紫,是中毒的表现。” 第185章 血诗歌(13) 周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语彬呢?” 苏水凝和江年走了进来,这时,窗外落下一堆东西,周棠脸色苍白,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床被子。 周棠抬起头,望向楼上,傅砚今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气枪。 “我一直在一楼,从未离开过,但我可以让被子从高处掉落,其实很简单。”傅砚今说道,“只要用气球绑住被子,在杉树下放飞,繁茂的枝叶会挡住气球,使被子停留在楼顶处,然后……” 傅砚今举起气枪:“用气枪打破气球,就可以让被子掉落。” 高峻开口道:“只要凶手用同样的方法,即使他身在一楼,也可以让周语彬的尸块从楼顶掉落,案发那天风雨大作,线索都被吹到了花田里,但根据树枝上的痕迹以及气球碎片掉落的距离可以推算,凶手是在一楼后厨旁边的房间里射击气球的。” “后厨旁边的房间……” 傅砚今把气枪扔到桌上,道:“气枪是在那个房间里找到的,抽屉里还有一包没用完的气球。” 周语澜咽了口唾沫,她颤声说:“后厨旁边的房间,是陈管家的。” 周棠皱了皱眉,看向陈管家,男人一身黑衣,沉默不语,脸上的笑容面具显得十分诡异。 “是你杀了语彬!”周棠掏出枪,对准他,周语澜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为了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詹又夏缓缓开口,“是十三年前,那群抢珠宝店的劫匪留下的赃物吧?” 周棠的脸色变了,高峻看着他,的眼神锐利,如同锋利的尖刀。 “我记忆中的周叔叔,温和儒雅,你随身携带枪支,右手臂骨折,你根本不是周棠,而是当年四个劫匪中的领头,被云港警方全国通缉了十三年的方群。” 周棠的神情变得极其阴沉,削瘦的脸颊微微抖动。 “不仅是你,温澜,周语彬也是当年的劫匪吧?你们开车逃到庄园附近,杀害了周叔叔一家,并且顶替了他们。” 周棠握着枪,冷笑一声:“连这都查出来了,果然是语澜挑选的人啊,你们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本事,不过,四个劫匪,还有一个,就是语澜。” “不是语澜。”詹又夏站起身,说,“劫匪是三男一女,还有一位,就是陈管家。” 詹又夏望向陈管家,男人慢慢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刀痕。 他的眼珠混浊,仿佛是蒙上了尘埃的玻璃珠子。 “如果没有一个特别了解周家的人,是不可能冒充这么久的,你和周家有何渊源?” 男人沉默半晌,突然勾起唇角,牵动着脸上的伤疤,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我是谁?你们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听过我的故事。” 高峻皱起眉,低声道:“周家那个被绑架撕票的叔爷?但是不可能啊,年龄对不上……” 男人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当时和周家叔爷一起绑架的,还有他的小儿子,绑匪疯狂折磨那个孩子,将他的脸毁容,逼他吞滚烫的煤球……” 高峻深吸一口气,喃喃道:“难道你就是那个……” “对!”男人瞪大了眼睛,狰狞的脸上满是恨意,“我就是周家的孩子,语澜的堂哥,周明禹,父亲被撕票以后,他们将我活埋,我九死一生逃出来,遇到了方群。” 方群冷笑了一声:“这小子顶着一张恐怖的脸,又满身伤病,想跟着我混,我本来不同意的,但是他说,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他能帮我们弄到假身份,还能让我们享受荣华富贵,吃喝不愁。” 高峻看向周明禹,眼神阴沉:“你是故意把方群引到云港市周家庄园的,你是想报仇!” “没错。”周明禹道,“我知道周家人常年戴着面具,就算被顶替了也不会被人轻易发觉。” 苏水凝喃喃道:“也就是说,劫匪杀了周家人,冒充他们的身份,可是,周明禹的身份是管家,想必老管家也遭受了他们的毒手,那周语澜……” 方群开口道:“当时,我闯进周家小姐的房间,看到她蜷缩在墙角满脸惊恐,我留了她一命,毕竟我们四个都是成年人,没人可以冒充周语澜,我本想着,过段时间再解决她,没想到她因为重度惊吓,竟然失去了记忆,所以我就一直养着她,直到她长大。” 闻言,周语澜捂着额头,几乎晕倒,傅砚今眼疾手快扶住她。 方群的枪口对准了周明禹:“你跟我们是一伙的,为什么还要杀自己人?” 周明禹的眼底翻涌起无限的悲哀与苍凉,他说道:“一年前,我在阁楼收拾旧物,找到了那幅油画,油画的后面,夹着一本日记,是周老爷的,原来他当时付了全款,是绑匪不讲道义,原来这么多年我都误会了他……” 方群愣了愣,语气里带着嘲弄∶“所以你就背叛我们?想要给周家报仇?有什么用,害死周家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你!” “对,是我。”周明禹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詹又夏皱起眉。 “人都是我杀的,我做的孽,全部都由我来偿还……” 说完,周明禹拿出一把餐刀,朝自己的脖子刺去。 高峻反应过来,上前握住了刀刃,鲜红的血涌了出来,他不顾疼痛,夺过了餐刀。 詹又夏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满手的鲜血,眉头拧在了一块。 “又夏,不用担心,我不疼。”高峻安慰着他,抓起桌上的纸捂住伤口,詹又夏上前帮他按着,他看向周明禹,眼神变得阴沉。 “你把所有罪名揽在身上,是为了保护一个人吧?” 周明禹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詹又夏沉声道:“周语彬的确是你杀的,但是温澜,你不可能长期出入她的房间,往镜子上涂抹毒药还不被她怀疑,在这个家里,温澜唯一放心的人只有一个。” 方群愣了一下,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缓缓看向周语澜。 第186章 血诗歌(14) 傅砚今怀里的周语澜缓缓睁开眼,白皙秀气的脸颊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她说道:“詹先生,难道你想说,凶手是我?” 詹又夏开口:“阁楼上的那幅画,原本是没有戴面具的,面具是你事后添上去的吧?真正的周语澜因为先天疾病而导致脸部畸形,并不是你。” “什么?!”方群往后退了几步,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仿佛想通了什么,他浑身战栗。 “脸部畸形的小女孩,不是老管家的女儿吗?” 周语澜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詹又夏感觉手指一阵潮湿,他低下头,看到白色的纸巾被鲜血濡湿。 詹又夏啧了一声,眼神因为烦躁而变得危险,高峻抬起没受伤的手,放在他肩上安抚。 詹又夏稳了稳心神,继续说:“tang,当年你们杀死的小女孩,你以为她是管家的女儿,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周语澜。” 方群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你说什么?可是……她当时明明没有戴面具……” 傅砚今咽了口唾沫,放开周语澜,周语澜睁开眼,神情变得冷漠,她说:“你们猜得没有错,我不是周语澜,我才是老管家的女儿,我叫小棠。” 此言一出,餐厅里变得安静,挂钟在墙上滴答滴答地走着。 小棠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凄凉:“我从来没有失去过记忆,所有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语澜从小就戴着面具生活,老爷很少让她接触外人,除了我以外,高峻哥,你是她唯一的朋友。” 高峻愣住了。 “因为我从小跟着父亲住在周家庄园,见过语澜的脸,所以老爷准许语澜在我面前摘下面具,怕我乱说话,老爷不允许我接触其他人,高峻哥,你来庄园找语澜玩的时候,我只能躲在树屋里。” 江年往前一步,说道:“树屋里的画,是你?” 小棠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偶尔,我会和语澜玩调换身份的游戏,我们会交换衣服,我会戴上她的面具,坐在她的房间里,而她能获得片刻自由,那天,我和语澜也交换了身份,她在树屋里玩耍,然后,劫匪闯了进来,父亲想要救我,却死在他们的枪下,我听到他对我说,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 小棠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喃喃道:“我被吓晕了,等醒来时,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原来他们把我当成了语澜,我必须得活下去,活下去找到机会报仇……” 詹又夏说:“镜子上的毒药,是从你种栽花蕊中提取的,周语彬被害那晚,你用冰将花朵封住,塞入空调管道里,你的房间正好在我和高峻的正上方,冰块滑入了我们的空调管道中,周明禹在杀死周语彬后,再用中央控制系统打开我们房间的暖气,冰块融化,花朵里的毒素挥发,那一晚,高峻睡在沙发上,而我的床正对着空调管道,是有毒的花粉让我产生了幻觉。” 方群看着小棠,眼神变得阴毒:“真没想到,你从一开始,就在谋划复仇。” “对!”小棠的眼神坚定,“我想了无数种方法,但是我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实施,直到一年前,他在阁楼里上发现了那本日记……” “所以你们开始合谋了?你们两个家贼!”方群扣动扳机,枪口对准了小棠,周明禹挡在了她面前。 方群冷笑一声:“老虎的心脏,你们都知道了吧?你们是冲着那些东西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方群毫不犹豫地开枪,枪声并没有响起,方群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手里的枪。 “你在找这个?”高峻从裤兜里抓出一把子弹,缓缓洒落在地,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 方群咬着牙,脸上出现了愤怒的表情,他扔掉枪,掀翻桌子朝楼上跑去。 “小心!”高峻搂住詹又夏的腰挡在他身前,一行人急忙追了上去。 追到二楼,没有方群的身影,傅砚今疑惑地左顾右盼。 “奇怪,人呢?” 詹又夏走到墙边,抬手敲了敲,然后耳朵凑近墙面听,他说:“里面有密道。” 小棠反应过来,指着墙上一幅画,说:“这画是方群他们冒充周家人后换上的。” 詹又夏走过去,轻轻移动了一下画框,墙上打开了一扇暗门,詹又夏抬脚想往里走,被高峻拦下。 “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你留在外面,等云港市警方的支援。” 詹又夏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你这个受伤的人,还让我在外面等支援?” “又夏……” “要进去,就一起。”詹又夏的眼神十分坚定,高峻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两人走进密室,摸着黑走过长长的通道,高峻问詹又夏:“又夏,吸入有毒花粉后,你看到了什么?” 詹又夏沉默了,高峻听到他的呼吸声,高峻咽了口唾沫,小声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何念?” 詹又夏的身子抖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呼吸逐渐急促,高峻看着他微颤的睫毛,不由得心疼起来。 自从知道何念没死,她再次成为了又夏的梦魇,尽管又夏没有说过,但高峻明白他的痛苦。 高峻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发,却听到前方传来声音。 “是我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詹又夏和高峻对视一眼,两人缓缓往前走去。 不远处出现一抹光亮,高峻走在詹又夏前头,他探出头,看到方群站在一面墙前,肩膀抽动着,笑声极其癫狂。 “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方群脱下外衣,露出满是伤疤的身体,他撕下胸口的假皮,一枚红色的钥匙掉落在地。 “老虎的心脏,原来指的是这个。”詹又夏喃喃道。 方群急忙俯身捡起钥匙,插入墙上的孔洞,转了几圈,咔嚓一声,一扇门在高峻和詹又夏面前缓缓展开。 两人瞪大了眼睛,整面墙里镶嵌着各种珠宝,一瞬间,这些长年不见天日的宝石争先恐后地展示自己的光芒与色彩。 那璀璨的光彩令方群着魔。 第187章 血诗歌(15) 他整个人扑到了墙上,用脸蹭着一串珍珠项链,嘴里发出痴迷的声音。 “我的宝贝,全部都是我的宝贝……” 高峻往前走了几步,詹又夏拉住他。 “小心!” “你还不放心你男人吗?” “谁男人?油嘴滑舌。”詹又夏黑着脸放开他,高峻朝他挤了挤眼睛。 高峻小心翼翼地走到方群身后,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方群转过身,想要反抗,被高峻几个动作轻松制住。 高峻将方群按倒在地上,掏出一根麻绳绑住方群的双手,朝詹又夏眨了眨眼睛。 詹又夏没有理会他,走到满墙的珠宝前。 “这些就是当年失窃的珠宝,那三人明明知道有人在猎杀他们,却依旧不肯离开,直到失去性命,也许人性的贪婪与欲望,才是周家庄园的诅咒。” 高峻押着方群走出密道,外面响起警笛的声音。 走出别墅,周明禹和方群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小棠穿着一身白裙子,站在阳光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朝高峻笑了。 高峻突然想起了她来事务所找他时,说的那句话。 “我很久没有卸下面具,用本来的面目自由地生活了。” 女警将小棠带上车,詹又夏走到了高峻面前。 “这么关心,要不要陪着人家一起上车啊?” 高峻俯身,微笑盈盈:“吃醋了?” 詹又夏眉毛一挑:“多嘴。” 詹又夏一把拽过高峻的手,高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疼疼疼……” 詹又夏看着高峻手上的伤口,轻轻勾起唇角,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高峻愣住了,詹又夏微微抬起头,一双漂亮清澈的桃花眼里满是蛊惑的笑意。 “怎么样,还疼吗?” “又夏……” 苏水凝走了过来,她拍了拍高峻的肩膀,问道:“高老板,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高峻说,“已经不流血了,等会儿去医院处理一下就好了。” “那就行,你可是给我们发工资的老板,可不能有事啊……” “工资啊……”高峻喃喃道,“说起来,这次的委托费估计又泡汤了吧……” “啊?不是吧?老板,您可是富二代,您不能让手底下的员工饿肚子啊!”苏水凝抓住高峻的胳膊不停摇晃。 “咳咳。”詹又夏的声音响起,苏水凝急忙松开手。 高峻笑得十分爽朗:“放心吧,工资我肯定会发给大家的,还有奖金。” “谢谢老板!” “苏小姐。”一个声音响起,苏水凝愣了一下,转过身。 林檀身穿警服,高大俊秀,他走到苏水凝面前,勾起唇角。 “原来如此,懂得用摩斯密码通知我的,我早该想到是你了。” “林副队,好久不见。”苏水凝的声音带了几分温柔,高峻和詹又夏对视一眼,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一会儿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苏水凝张了张嘴,正想说话,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林副队,准备回局里了!” “好!”林檀应了一声,苏水凝说:“我们也要回淮城了,林副队,下次吧。” 林檀顿了顿,点点头:“好。” 林檀转身向警车的方向跑去,高峻开始八卦:“索菲娅,你和那位林副队很熟啊?” 苏水凝转过头,神色淡然:“林副队以前帮过我,别误会,他就是一个老好人。” “是吗……”高峻喃喃道,詹又夏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行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救护车来了,去医院处理伤口吧。” “知道了。” 詹又夏和高峻往救护车的方向走去,苏水凝望着两人的背影,轻叹了一声,转过身。 突然,围观的人群中,投来一道锐利凛冽的目光,苏水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背脊发凉。 她找寻着那目光,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高峻去医院包扎了伤口,医生叮嘱他尽量不要沾水,饮食清淡,要好好静养。 警方铲除了那些有毒的花,在花田下,挖出了四具白骨。 他们是真正的周棠、温澜、老管家还有周语澜。 高峻将周语澜的日记拿给林檀,拜托他将日记本和周语澜一起安葬。 由于高峻的手受伤,回淮城的路由傅砚今开车。 江年坐在副驾驶上睡着了,苏水凝、詹又夏、高峻坐在后座。 傅砚今放了一首悠闲的爵士乐,透过后视镜看着高峻手上的绷带,说:“高老板,你手这样,应该很不方便吧?要不要请个保姆?” “保姆?可别了,我从小就有保姆跟着,烦得很。” “这么凡尔赛?那……要不我暂时搬到你家照顾你吧?高老板住的是中心地段的豪华双层公寓,一定不缺空房间,我做饭可好吃了!” 傅砚今眨了眨眼睛,一个冷清好听的声音响起:“这话有道理,不过,还是我去你家住比较方便吧。” 高峻转过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又夏?” 詹又夏冷着一张漂亮的脸:“怎么,你不方便?” “方便,我当然方便!” 傅砚今笑呵呵地说:“怎么样高老板,你该感谢我吧?” “开你的车吧。” 下午,詹又夏提着行李,用备用钥匙打开豪华公寓的门,一股刻意的空气清新剂味道传来。 高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穿着运动背心,高大健美,左手握着哑铃,看到詹又夏,他故作惊讶:“又夏,你来了。” 詹又夏走进去,脱下鞋子问:“有拖鞋吗?” “哎呀,你瞧我,都忘了给你准备了,要不你先穿这一双。”高峻忙不迭跑到鞋柜前,打开柜子,拿出一双毛茸茸的,长着两只兔耳朵的拖鞋。 詹又夏眉毛一挑。 “这个玩意儿,你说你没准备?” “我真没准备,不过我觉得还挺适合你的。” 詹又夏面无表情地穿上拖鞋,高峻急忙接过行李,往房间走去。 詹又夏皱起眉:“诶,你怎么把我行李拿你房间去?” 高峻一脸理所当然:“你不是要照顾我吗?这样方便,而且我的主卧最大,最舒服!” “……”詹又夏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的食材多到满出来。 这家伙,是要他做满汉全席吗? 高峻走到厨房门口,看到詹又夏穿上了围裙,他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又夏,你还真是模特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詹又夏拿起锅铲,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是伤着手了,还是伤着脑子了?” 第188章 贴身照顾 高峻闻言,一脸感动。 “还是我们又夏爱我啊,不但关心我的手,还关心我的脑子。” “……看来不是受伤,是天生的。” 詹又夏把高峻赶出了厨房,高峻在客厅里泡好茶,打开游戏机,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给沈于州发了一条信息。 “你猜你们又夏哥在什么地方?” 过了一会儿,沈于州回过来一个问号。 高峻忍不住炫耀:“又夏在我家,他要和我同居呢。” 手机那头,沈于州一脸懵:“高峻哥又在发什么癫?” “怎么了?”正在泡茶的苏鸣汐凑过来,看着高峻发给沈于州的短信。 “啊?又夏哥做饭?” “怎么了?”沈于州有些疑惑,“之前我们去又夏哥的家里吃过饭,味道挺好的。” “哎呀你不知道,那些菜都是高峻做的,或者是从酒店订的,在我的印象中,又夏哥只下过一次厨,那一年我考上大学,又夏哥特意从国外回来说要给我庆祝……”苏鸣汐说着,打了个寒颤。 “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你吃过铁板牛排,分不清哪块儿是铁板,哪块儿是牛排的吗?” 沈于州思考半晌,然后打了个冷颤。 高峻正美美等着大餐,厨房里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高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急忙跑过去。 “又夏,你没事吧?” 锅里不停地翻涌着不明的液体,詹又夏站在锅前,手足无措。 高峻大步上前,关掉火,打开盖子,烟雾伴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飘来。 高峻看到了带壳的牡蛎,整只螃蟹,还有一颗浮浮沉沉的鱼头,一双灰溜溜的混浊死鱼眼盯着他。 “对,对不起,我本来想煮海鲜粥。” 高峻回过身,声音轻柔:“你没被烫着吧?” 詹又夏摇了摇头。 “你想吃海鲜粥啊?那我给你做,你去客厅里坐着,喝茶吃水果吧。” 詹又夏走出了厨房,高峻单手将锅子里的黑暗料理倒掉,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新鲜食材。 客厅里,詹又夏喝着茶,拿起了游戏机。 高峻一边哼歌,一边调味,他拿起汤匙喝了一口,露出满意的表情。 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啊…… 吃完晚餐,高峻和詹又夏收拾好碗筷,高峻提议:“咱们挑一部电影看吧。” “好啊。”詹又夏同意了。 高峻翻出一张碟片,上面是一个从枯井里爬出来的白衣女鬼。 “你想看这个?”詹又夏眯起眼睛。 “是啊。”高峻摩拳擦掌,“你不会害怕了吧?” “……你想看就看吧。” 高峻兴奋起来,急忙将碟片插入机器,他坐到沙发上,开始在脑海里美滋滋地构想。 等剧情到了最恐怖的时候,又夏一定会害怕,这时候就到了自己展现雄风的时候了。 詹又夏拍了拍他的脸,疑惑道:“你没事吧?这是恐怖片不是喜剧片。” “咳咳,我没事。” 电影开始了,高峻观察着詹又夏的反应。 “精神分裂症。”詹又夏薄唇轻启,用好听的声音吐出一个词。 “什么?”高峻一头雾水。 詹又夏神情淡然,犹如一尊漂亮精致的雕塑。 “出现幻觉和幻听,认为自己见到了鬼,严重与现实生活脱离,这是精神分裂症的明显病症。” “……又夏,这本来就是鬼片。” 詹又夏没说话,高峻喂了他一口猕猴桃,心说奇怪,这鬼片可是号称今年最恐怖,他都有点犯怵又夏怎么一点也不怕啊。 淮城,东城区。 苏水凝裹着浴巾走进房间,她倒了一杯红酒,坐到桌边,视线瞟到了桌上的全家福照片上。 那是十六岁的暑假,爸妈带着她去水族馆玩,她头上戴着水母帽子,怀里抱着吉祥物。 苏水凝不由得有些恍惚。 那个时候,真是很美好啊…… 这时,电脑屏幕亮了起来,苏水凝有些疑惑,奇怪,她记得自己关了电脑。 苏水凝伸手握住鼠标,音响中传来呲呲啦啦的电流声,屏幕上闪过无数五彩斑斓的画面。 苏水凝犹如被催眠一般呆住了,双目无神地盯着电脑,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奇幻诡异的光芒。 看完电影,詹又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挺晚了,该睡了吧。” “啊,好。”高峻站起身,关掉电视,两人走进主卧,詹又夏躺在床上,关灯后,偌大的房间陷入了黑暗。 詹又夏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身边的人起身,下了床。 詹又夏立刻坐了起来。 高峻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转过身,看到突然出现的詹又夏,吓了一跳。 高峻端稳了手中的水杯,道:“又夏,你怎么出来了?” 詹又夏没说话。 高峻眨了眨眼睛:“是不是认床,睡不着?” “不是,我,我……”詹又夏往前一步,抬手抓住了高峻的衣角。 高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然后他笑了:“又夏,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詹又夏咬了咬牙,抬起头,眼神恼怒:“谁说我怕了?” 高峻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夏,你真可爱,别怕,电影都是假的。” 詹又夏攥住了高峻的衣领,咬牙切齿:“我都说了,我没有害怕!” “好好好,我知道了。”高峻俯身亲了他的头发一下,“要不我们现在进房间?我帮你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这手行吗?” “放心吧,绝对不影响我的战斗力!” …… 詹又夏在高峻家里住了几天,虽说是照顾他,但饭是高峻做,卫生也是高峻打扫。 詹又夏每天就看书,画画,然后晚餐后陪单手的高峻打游戏。 “赢了。”高峻看着屏幕上蹦跳的小人,凑过去亲吻了一下詹又夏的脸颊。 “庆祝。” 詹又夏皱起眉:“你够了,赢也亲我输也亲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下次我输了,你亲回来就是。” “我是那意思吗?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看高峻笑得一脸灿烂,詹又夏知道,他肯定是不讲道理的。 过了一会儿,高峻站起身,詹又夏问:“又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想洗个头发。” “你可以吗?”詹又夏望着他手上的绷带。 闻言,高峻坏笑。 “不可以的话,你能帮我吗?又夏。” 第189章 笼中鸟(1) 浴室里,水蒸气缓缓上升。 高峻围着一条浴巾,坐在椅子上,露出宽阔的肩膀和结实完美的腹肌。 詹又夏站在他背后,用花洒浇着水,白皙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短短的头发,又顺着小麦肤色的后颈往下。 “这些伤口,一定很痛吧?” 高峻的语气低沉:“当然了……都叫你别抓我,虽然确实挺带感的,但你下手能不能轻一点……” “谁问你这个了?”詹又夏举起花洒滋了一下高峻的侧脸,高峻笑了起来,水珠顺着他刚毅俊朗的下巴往下流。 “那些旧伤,你都知道的,没什么大不了。” 詹又夏的眼神变得深沉。 “也许现在已经没什么了,但是当时,一定很痛。”詹又夏的声音轻不可闻,“不管发生什么,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你说什么?”热水冲刷着,高峻没听清楚詹又夏的话。 “没什么。”詹又夏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高峻勾起唇角。 “不过,还是你抓的比较痛。” “找死啊你。” 高峻手上的伤逐渐好转,可以如常工作了。 清晨,两人走进峻夏事务所,推开门,前台的江年朝他们点了点头。 “高峻哥,又夏哥,早上好。” “早。” 两人肩并肩,詹又夏看了高峻一眼:“江年什么时候开始叫你高峻哥了?” “当然是因为我在血诗歌一案里有勇有谋的表现令他折服,说起来,我也比你大,你怎么从来不叫我哥?叫声哥哥听听?” 詹又夏抬起手肘怼了他一下,高峻还是笑嘻嘻的。 傅砚今吃着焦糖甜甜圈走了过来,看到高峻,他灿烂优雅地同他打招呼。 “高老板,看来你的伤快好了啊,刚出炉的甜甜圈,要来一个吗?” “不用了。”詹又夏替他拒绝,“他不能吃油炸食品。” “好吧。” 两人朝办公室走去,这时,詹又夏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苏水凝站在一盆粉色的风铃花前,手上拿着喷壶,水顺着花盆边沿往外流。 “索菲娅。”詹又夏唤了她一声,苏水凝回过神来,手忙脚乱。 “哎呀,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走过去。 高峻问:“索菲娅,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苏水凝笑了笑,擦拭着桌子上的水。 詹又夏的眼神沉了下来。 “索菲娅,如果需要我帮忙,就来办公室找我。” 苏水凝愣了一下,点点头:“好,谢谢你,詹老板。” 詹又夏转身,走进办公室,高峻关上门,詹又夏坐到椅子上,翘起腿。 “你有没有觉得,索菲娅很奇怪。” 高峻点点头。 詹又夏声音低沉:“精神涣散,注意力难以集中,是精神抑郁的前期表现。” “精神抑郁……”高峻皱起眉,“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酒味,索菲娅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詹又夏沉吟半晌,说:“索菲娅是一个成年人,如果她有需要,会主动来找我的。” “也是……” 詹又夏看着高峻:“你怎么不回自己办公室?” “哎哟,我手疼,我手怎么这么疼……”高峻捂着绷带,皱起眉,詹又夏翻了个白眼。 江年和傅砚今帮高峻把办公用品搬到了詹又夏办公室,高峻打开电脑,转动了一下椅子,眼睛却望着翻看文件的詹又夏。 詹又夏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半掩住眼底的神采光芒,鼻梁挺拔,精致俊秀的脸庞如同雕刻。 高峻咽了口唾沫。 “你看我做什么?”詹又夏头也不抬,高峻清了清嗓,移开视线。 电脑上响起收到邮件的提示音,詹又夏愣了一下,用鼠标点开。 “这是……委托?怎么会发到我这里?” 高峻起身,走到他旁边,詹又夏看着发件人的名字,语气有几分意外:“陈嘉恒?” “你认识他?” “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我应该和他很熟悉。” “是吗?”高峻挑了挑眉。 “他是我留学期间的助教,那时候,我才经历了何念的事情,内心倍受打击,整个人戾气很重,你知道的,我本来也是那种有些难搞的性格。”詹又夏笑了几声,高峻扬了一下眉毛。 “那时候,没人愿意靠近我,只有陈老师,他在学术方面很认真专业,个性又十分温和,他帮助了我许多。” “哦,原来如此啊~”高峻故意拖长尾音,“救赎文学啊~” 他的语气酸得要命,詹又夏无奈:“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我不需要救赎,而且,就算我需要,那个人也是……” “是谁?”高峻眉眼含笑,詹又夏低头咳嗽了一声,道:“你还听不听了?” 高峻抬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总之,陈老师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高峻滑动鼠标,看着邮件:“他的妻子失踪了。” 詹又夏的神色变得严肃,高峻看到后面附着联系电话,他拿出手机递给詹又夏。 “你来吧,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你的老朋友。” 詹又夏接过手机,拨打号码,按下免提键。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磁性低沉的男声:“你好。” 詹又夏笑了起来:“陈老师,真的是你。” “又夏,是你啊,你收到我的邮件了。” 高峻抱着胳膊,眉头微微皱起。 詹又夏回答:“收到了,原谅我现在没办法和你叙旧,关于你妻子失踪的事,我们事务所需要更多的线索。” “好,那我们一会儿在sole咖啡厅见。” “好。” 挂断电话,詹又夏站起身,高峻耸了耸肩:“sole咖啡厅,全城最浪漫最有情调的场所,我去的话,会打扰你们吗?” “不要再胡言乱语,赶紧准备好我们一起去。” “哦,那我需要穿上西装,带上我的小提琴吗?” 詹又夏看着他,调侃道:“很不忍心告诉你,你的小提琴比猫叫还难听。” “嘿,没有这么夸张吧?” 第190章 笼中鸟(2) 高峻和詹又夏走进sole咖啡厅,灯光柔和,小提琴曲优雅浪漫。 詹又夏看了高峻一眼:“幸好你没带小提琴,自惭形秽了吧?” 高峻耸了耸肩:“风格不同而已,我们的客户在哪里呢?” 詹又夏环顾了一圈,视线停在了窗边。 那里坐着一个穿深灰色衬衫,戴着黑框眼镜,模样周正儒雅的男人。 詹又夏大步走过去,开口唤他:“陈老师。” 男人微微抬眸,镜片后的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笑意:“又夏,好久不见。” 高峻走了过来,伸出手:“你好,陈先生,我叫高峻。” 陈嘉恒愣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你好,高峻,峻夏事务所……” “没错,我就是峻夏事务所的另一位老板。”高峻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和善,“听我们家又夏说,你是他留学期间的助教,给他提供了很多帮助。” 他的称呼亲昵暧昧,陈嘉恒顿了一下,看向詹又夏,詹又夏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急忙拉着高峻坐下。 陈嘉恒拿起菜单,递给詹又夏,面上带着微笑:“想喝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詹又夏说道,“陈老师,你说你的妻子失踪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还是老样子,摩卡咖啡加奶油,高先生呢?” 高峻抬起下巴:“我和我们家又夏一样。” 陈嘉恒点好咖啡,詹又夏语气急切:“陈老师,我们需要你多提供一些线索。” 陈嘉恒沉默半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詹又夏看到,照片上是一个瓜子脸,眉眼清秀温柔的短发女子。 陈嘉恒的声音响起:“她叫周琳,三十二岁,我的妻子,我们在三年前结婚,我很爱她,但是,就在一个月前,她突然变得很奇怪,她总是外出,不接我电话,总是穿着高领长袖,拒绝我的亲密接触,从昨天开始,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高峻问:“陈先生,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已经报警了。”陈嘉恒说。 “什么?你既然已经报警了,为什么还要找我们事务所呢?” 咖啡端上来了,陈嘉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缓缓说道:“警方只是立案调查,我不是不相信他们,只是他们手头的案件很多,而且琳琳又是一个精神正常的成年人……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你们事务所的广告。” 詹又夏说:“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是我?” “啊,那是因为弹出的广告页面。”陈嘉恒举起手机,詹又夏看到,峻夏事务所的广告上,自己的照片在最显眼的位置。 而且还是他参加讲座时,穿西装戴眼镜的照片。 高峻憋着笑:“又夏,挺帅的啊,一看就是专业人士。” 詹又夏无奈扶额,江年什么时候改的页面,也太浮夸了吧? “陈老师,你妻子失踪前,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吗?”詹又夏清了清嗓,严肃问道。 陈嘉恒顿了一下,皱起眉,说:“警方也问了我相同的问题,前天我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可是琳琳却不在,她的衣服还有随身物品都被带走了,打她手机也不接。” 高峻说:“你妻子在失踪前,经常外出,穿高领长袖,拒绝你的亲密接触,她会不会有了别的爱人?” 陈嘉恒叹了口气,眼神忧虑:“我也怀疑过,她是不是跟人私奔了,但是,我总觉得琳琳不是这种人,又夏,你可以帮我找到她吗?” 陈嘉恒看向詹又夏,詹又夏喝了口摩卡,声音低沉好听:“陈老师,你放心,我们事务所接下了委托,就一定会尽力完成,更何况,我们还是朋友。” “是啊,又夏。”陈嘉恒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拿起调匙,轻轻搅拌黑咖啡。 詹又夏看着他,说:“陈老师,你什么时候变成左撇子了?” 陈嘉恒愣了一下,然后说:“哦,几年前手受了伤,尝试用了一下左手,然后就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陈老师,我们明天去一趟你家,找一下线索。” “好。”陈嘉恒站起身,“账我已经结了,你现在去哪儿,我送你吧。” “不劳你费心。”高峻走到了詹又夏身边,陈嘉恒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高先生,你手受伤了,应该不方便开车吧。” “没关系,我们正好散散步。” 詹又夏点了点头,陈嘉恒沉默片刻,脸上的笑意依旧温暖:“好,又夏,明天见。” “明天见。” 陈嘉恒转身,走出了咖啡厅,詹又夏扭过头,对上了高峻的眼睛。 詹又夏无奈:“高峻,你不会连陈老师的醋都要吃吧?” 高峻抬起下巴,好看的眉一扬:“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他对你有意思。” 詹又夏无奈地叹了口气:“高峻,真的是你想多了。” 高峻挑了挑眉,语气压抑着什么:“又夏,我都看出来的事情,你会没有发现?还是说,你不愿意承认,在你心中温柔正直的陈老师,是一个骗子。” 詹又夏叹了口气,他沉默半晌,说道:“高峻,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我们还是明天先去陈老师家里搜集线索吧,毕竟找到周琳才是最重要的事。” 两人回到峻夏事务所,傅砚今和江年去吃午饭了,桌上摆着一些零食和糕点。 “肚子饿了吧,刚喝了咖啡满肚子都是苦味,我去订餐,又夏,你先吃点零食吧。”高峻走过去,拿起一盒巧克力年轮蛋糕。 “这一看就是索菲娅自己做的。” 詹又夏走过去,拿起一块蛋糕,放到嘴里咬了一口,他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蛋糕,陷入了沉思。 高峻走到一边去订餐,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大厅,吓了一跳。 一盒年轮蛋糕都被吃完了,詹又夏的唇边还沾着巧克力屑。 “又夏,你全都吃完了?”高峻走过去,抬手擦掉他嘴边的碎屑,这时,他发现詹又夏有些不对劲。 他的脸颊通红,眼神有些迷离。 高峻凑过去,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这是怎么回事?”高峻看着空空的盒子,皱起了眉。 第191章 笼中鸟(3) “啪!”茶杯掉落在地,滚了几圈。 高峻转过身,看到了脸色煞白的苏水凝。 “索菲娅,这个蛋糕是你做的?” 苏水凝嗫嚅道:“是,但我是做来自己吃的,我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詹又夏眯起眼睛,抬起手捏住了高峻的脸颊。 高峻急忙问:“索菲娅,蛋糕里面放了什么啊?” “我,我加了一些伏特加……” “伏特加?”高峻瞪大了眼睛,他急忙握住詹又夏的手腕,詹又夏往前一倒,栽在了高峻怀中。 詹又夏蹭着高峻的肩膀,呼吸搔着高峻的脖子,高峻的耳朵根都红了,他急忙搂着詹又夏,往办公室走去。 “索菲娅,我订了餐,等会儿一起吃!” “好,谢谢老板。”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苏水凝放下茶壶,叹了口气。 高峻把詹又夏扶到沙发上,嘴里说:“我去给你倒杯茶。” 詹又夏伸出手拉住高峻的衣领,高峻重心不稳,一只手撑在了沙发上,两人的脸离得很近。 “又,又夏……”高峻咽了口唾沫。 詹又夏微微皱起眉,他的眼睛下面像化了妆似的,绯红一片,他认真地看着高峻,缓缓掀唇。 “高峻,你要洗澡啊?” 高峻无奈,替他整理着头发。 “大白天的,我洗什么澡啊?又夏,你醉了。” “你的手不方便,我来帮你吧……”詹又夏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解高峻的纽扣。 高峻瞪大了眼睛,急忙抓住他的手。 “又夏,这里是办公室,你清醒一点!” 詹又夏的手指颤了一下,一颗眼泪流了出来,滴在高峻的手背上,高峻愣住了。 “你讨厌我了吗?”詹又夏抬起湿漉漉又亮晶晶的眼眸,声音颤抖。 高峻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滞了一下,他手忙脚乱地给詹又夏擦眼泪,嘴里说:“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詹又夏抽泣着,眼泪像晶莹的断线珍珠,高峻的心口闷闷地发疼。 “又夏,你别哭啊,我真的没有讨厌你!” “你怎么可能不讨厌我?因为我,你好几次差点死了……” 高峻愣住了。 “在我身边你就会遇到危险,我这种人简直是诅咒,是灾难,明明远离我,你可以过得更好……” 高峻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捧起詹又夏的脸颊,认真地看着他。 “詹又夏,你听好了,我就要待在你身边,我就是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如果真的会死,那就死好了,你也应该明白了吧?我是以什么样的决心,和你在一起的。” 詹又夏愣住了,高峻抓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詹又夏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高峻松开他,他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 高峻叹了口气,他帮詹又夏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脱下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 詹又夏安静地睡着了,高峻伸出手,轻轻描摹他的鼻梁、下巴,嘴里喃喃道。 “喝醉了才肯说出真心话,傻瓜,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 高峻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了办公桌前。 詹又夏置身于记忆宫殿中,他站在烟雾氤氲的花园中,紫色的薰衣草,火红的玫瑰花。 绿色的爬山虎顺着柱子攀爬,缠绕在圆形的玻璃屋顶上,十分梦幻浪漫。 詹又夏拉着小提琴,身后传来脚步声,詹又夏眸色一冷,停了下来。 “又夏。”身后响起何念的声音,犹如地狱里的幽冥恶鬼。 詹又夏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一瞬间,画面破碎,詹又夏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高峻的声音响起:“又夏,你醒了。” 詹又夏坐起身,捂住额头,嘴里嘟囔:“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尝了一块索菲娅亲手做的年轮蛋糕,我觉得很好吃,莫名其妙很上瘾,然后……然后我就把蛋糕全都吃完了。” 高峻坐在转椅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苏水凝推门走了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詹老板,那些蛋糕里,我加了伏特加。” 詹又夏瞪大了眼睛:“伏特加,也就是说,我……醉了?” 苏水凝没说话,詹又夏的表情僵硬,他看向高峻。 高峻点了点头,詹又夏的嘴角抽搐:“我,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高峻想到詹又夏喝醉后红彤彤的脸颊,还有坦率的话语,不由得低头一笑,詹又夏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高峻,我做什么了?” “不告诉你。” “诶,你!” 这时,傅砚今和江年走了进来,傅砚今说:“高老板,又夏,不是说下午要讨论新委托吗?” 江年开口:“听说是又夏哥以前老师的妻子失踪了。” “是。”高峻打开电脑,道,“我联系了沈队长,把周琳失踪那晚的监控录像发给了我。” 詹又夏神色严肃,走到了高峻身边。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5日下午15:21分,周琳穿着家居服和粉色的拖鞋,提着垃圾袋,离开了家。 她没有停留,也没有和什么人说话,走过几条街,在枫叶大道不见了踪影。 詹又夏分析道:“周琳前天离开时,并没有带太多的行李,那口袋里,装的应该是另一套衣服。” 高峻点了点头:“周琳是在枫叶大道,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才会消失在监控中。” 傅砚今说:“周琳果然是主动失踪的?她猜到了陈嘉恒会报警,会查监控,她是与人私奔?” “不要随便下定论。”高峻说,“江年,如果只给你一张照片,你可以用电脑在监控中把那个人找出来吗?” 江年依旧是一张拽拽的脸:“当然没问题。” “听听,我们家小孩多自信。”傅砚今揽住江年的肩膀。 高峻说:“好,那就交给你了,傅砚今,你去帮忙。” “那当然没问题了!”傅砚今整个人都挂在了江年身上,江年手插兜,眼睛斜着看向另一边。 詹又夏看向苏水凝:“索菲娅,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委托人的家里搜集线索吧。” 苏水凝点点头:“好。” 第192章 笼中鸟(4) 晚上,回到家。 高峻问詹又夏:“又夏,你要不要先洗澡?” 詹又夏没有回话,高峻道:“那我先去洗了。” 高峻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他转过身,看着眼帘低垂的詹又夏,语气温柔:“又夏,怎么了?” “我,我今天……” 高峻了然一笑:“你是想问,你今天醉了,说了些什么,对吗?” 詹又夏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高峻走到他面前,神色严肃:“你的确说了很话,你说……” 高峻凑到詹又夏耳边,嘀咕了几句,詹又夏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他握紧拳头,捶了高峻的胸口一下。 “你骗我呢吧?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高峻笑盈盈的,转过身,往浴室走去,他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第二天,高峻、詹又夏和苏水凝来到了陈嘉恒的家。 一个环境幽静的高档小区。 三人坐电梯来到十二楼,敲响了房门,门开了,陈嘉恒一身米色的家居服,眉宇中夹杂着淡淡忧虑。 “又夏,高先生,你们来了。” 三人走进去,苏水凝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峻夏事务所的索菲娅。” “你好……”陈嘉恒看着身穿波西米亚长裙,一头狂野长卷发的苏水凝,“索菲娅小姐,你挺特别的。” 詹又夏环顾着客厅,他的视线落到了角落里的一个铁笼子上。 苏水凝的呼吸一滞,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她被人关在笼子里,浑身都是伤。 透过铁栏杆,她看到电视发出的白光,照亮了沾满污渍的沙发。 父亲手里拿着酒瓶,走过来神情凶恶地踢了一下笼子,母亲将发馊的残羹剩饭甩到她面前,脸上满是死灰一般的冷漠。 苏水凝感觉浑身冰冷,她抱着胳膊,微微颤抖。 “索菲娅,怎么了?”詹又夏关切问道,苏水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 詹又夏转头看向陈嘉恒:“陈老师,你养狗了?” “是啊。”陈嘉恒吹了声口哨,“杰米,杰米!” 一只毛发柔亮的大金毛从里屋跑了出来,耳朵忽闪忽闪,憨厚可爱地吐着舌头。 它跑到高峻身边,蹭着他的裤腿,高峻亲昵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大金毛就开始撒欢了,一人一狗玩得十分高兴。 陈嘉恒看着,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杰米,真是拿你没办法。” “还真是同类相吸啊……”詹又夏说道,“陈老师,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狗了,我记得留学期间,你比较喜欢蜥蜴和蛇一类的冷血动物。” 陈嘉恒说:“琳琳喜欢狗。” “诶,杰米,你在乱吃什么东西?”高峻和大金毛抢着一包零食,詹又夏无奈:“你不是吧?居然跟狗抢吃的?” 高峻抬起头:“不是的,杰米在吃巧克力,杰米,狗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会死的!” 詹又夏看到,高峻从杰米嘴里夺走了一个巧克力包装口袋。 “杰米,快回来。”陈嘉恒拍了拍笼子,杰米跑进了笼子里,左右转了几圈,然后在角落蹲下。 陈嘉恒带着三人走进房间,墙上挂着他和周琳的婚纱照,詹又夏走过去,发现白色的相框有一个缺口。 高峻看着空空的梳妆台,说:“化妆品和衣服都没有了,你妻子应该是每天都拿走了一点。” 陈嘉恒愁容满面:“是啊,所以警方说她不是失踪,而是离家出走,但是我实在想不通,我和琳琳感情很好,我和她都没有别人,我们还相约下个月一起去旅行,我不信她会这样无情!” 詹又夏问:“周琳在什么地方工作?” 陈嘉恒回答:“新橙制药。” 三人离开陈嘉恒的家,苏水凝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詹又夏和高峻愈发担心,詹又夏神色凝重:“索菲娅,手抖,虚汗,都是饮酒过量的表现。” 苏水凝咬了咬唇,低声说:“对不起,两位老板,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不是这个问题。”高峻语气严厉,“我们是在担心你!索菲娅,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苏水凝沉默了半晌,摇摇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高老板,詹老板,你们要去新橙制药吧,我回去调查周琳的社会关系。” 高峻看着她,叹了口气。 高峻往jeep车走去,詹又夏走了几步,把一样东西放到了苏水凝手中。 苏水凝缓缓展开手心,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车上,高峻手握方向盘,詹又夏目光沉重地凝视着窗外。 高峻拿出一包烟,看了他一眼。 “又夏,你怎么这么安静?在想索菲娅的事?” “不是,我是在想周琳……”詹又夏转过头,皱起眉,“高峻,你又开始抽烟了?” 高峻愣了一下,急忙收起烟盒,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抱歉啊又夏。” 詹又夏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新橙制药的大厦屹立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西装革履的白领精英拿着咖啡进进出出。 高峻哼着歌走进大厦,一个梳着油头的男人拦住他,看着他随意的穿着,男人皱起眉。 “先生,请问你找谁?没有预约不能随意进入的。” 詹又夏看向高峻?高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张叔叔,我是小峻,我在新橙制药淮城分公司呢……” 高峻把手机递给油头男,油头男接过,语气不屑:“张叔叔?什么张叔叔啊?哎哟,董事长啊,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我办事,您放心。” 油头男挂掉电话,脸上的表情变得谄媚,他掏出一张门禁卡,递给高峻说:“高先生,有了这张卡,您可以去公司内部的任何地方。” “好,谢谢你,额……陈经理。”高峻看了一眼他的工牌,说。 男人更加高兴,急忙回答:“高先生,您太客气了,您是我们董事长的朋友,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陈经理转身走了,詹又夏看着男人的背影,问:“你什么时候是新橙制药董事长的朋友了?” 高峻说:“张叔叔和我父母关系很好,他之前还想把女儿介绍给我呢。” 詹又夏挑了挑眉,道:“差点忘了,高少爷可是个富二代,我还真好奇,你爸妈是什么样子的。” “你想见我父母啊?好啊,我求之不得。” “……” 第193章 笼中鸟(5) 两人刷门禁卡进入办公室,询问了周琳的同事,他们说周琳性格内向,很安静,很少说起自己的私事。 詹又夏走到周琳的工位,桌子很整洁,电脑旁摆着绿植,詹又夏拉开抽屉,看到了一个猫咪形状的咖啡杯。 他翻找着,喃喃道:“奇怪……” 高峻问:“哪里奇怪?” “怎么只有咖啡杯,没有咖啡啊?”詹又夏沉吟半晌,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茶水间。” 高峻和詹又夏走进茶水间,几个白领在泡咖啡聊天,詹又夏看到台子上放着一盒青提马卡龙。 他走过去,拿起一枚,闭上眼睛,回忆起在陈嘉恒家中看到的场景,厨房的垃圾桶里,也有这个牌子的马卡龙。 詹又夏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若有所思,高峻一只手撑在桌上,歪着脑袋,笑容阳光好看。 “又夏,你喜欢吃这个?那我多买一些放在事务所。” 两个白领窃窃私语,脸上有隐隐的兴奋。 詹又夏迎着他的目光,微微倾身,高峻愣住了,身后的白领发出阵阵怪叫。 “哎呀!” “哎哟哟!” “我不喜欢,太甜了,牙疼。” 高峻望着他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詹又夏笑眯眯地转过头,这时,一个扎着利落高马尾的女生走过来,她拿起一块马卡龙,转身离开。 詹又夏注视着她的背影,缓缓皱起眉:“那个女生……” “怎么了?”高峻疑惑。 “她的手腕分层严重,应该是常年戴着手套并且被阳光直晒,还有她的左侧脸比右侧脸黑,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她应该经常开车,而且还是货车。” 高峻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一个坐办公室的白领,怎么会经常开货车呢?” 他转过身,问:“你们认识她吗?” 其中一个长卷发的女人回答:“你是说朱莉?她是总经理秘书。” “她和周琳关系怎么样?” “周琳?”女人迟疑地皱起眉,“她们两个都不是一个部门的,应该不是很熟吧?” 詹又夏沉吟几秒,转身走出了茶水间,高峻追了上去。 “朱莉!”詹又夏唤了一声,马尾女子停下脚步。 詹又夏跑上去,拿出一个耳环,递给她。 “这是你刚才掉在茶水间的。” 朱莉看到耳环,愣了一下,她看了詹又夏一眼,然后低声说:“这不是我的,你弄错了。” 她转过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詹又夏的眼神沉了下来,高峻走到他身边。 “又夏,这个耳环……” “是我从陈老师家里拿出来的,这个耳环是周琳的。” 高峻明白过来:“你是想试探她?” 詹又夏声音低沉:“她看到耳环时,瞳孔和鼻孔微张,是惊讶的表现,她已经认出了耳环是周琳的,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戒备,紧张,说明她知道周琳的下落。” 高峻手插口袋,凝望着女子清瘦的背影,喃喃道:“这个朱莉,还真是神秘。” 离开新橙,回到事务所,看到了一脸苦恼的江年和傅砚今。 詹又夏问:“怎么了,遇到困难了?” 江年盯着电脑屏幕,眉头皱起:“我的搜索引擎找不到周琳,不可能啊,这是唐警官给我的软件,我们也一起进行了改良,哪怕周琳遮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只耳朵我也能找到她。” 傅砚今接着说:“也就是说,周琳在枫叶路就凭空消失了。” 詹又夏和高峻对视一眼,高峻说:“她不是消失了,她是坐上了一辆货车。” “货车?” 詹又夏对高峻说:“我的画具呢?” “你等一下。”高峻走进办公室,不一会儿,他拿出一套画具,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詹又夏坐下,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刷地画下一张脸,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半边脸沉在阴影中,看上去十分立体,栩栩如生。 高峻端详着,说:“这是……朱莉?” 詹又夏把画像递给江年,说:“这是我根据周琳失踪那天阳光的角度,画下的货车司机画像。” 江年接过,说:“好,我马上用软件搜索,一定可以找到把周琳带走的货车。” 詹又夏点点头:“交给你了。” 这时,苏水凝从外面走了进来,高峻问:“索菲娅,怎么样?” 苏水凝的精神有些恍惚,她深吸一口气,拿出一个信封,打开,倒出一些照片。 照片上是周琳和一个男人,在咖啡厅里说话,周琳的样子看上去很激动,最后一张照片,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傅砚今瞪大了眼睛:“这个男人难道就是……她的情人?” 詹又夏拿起一张照片,看到男人背着一个挎包,上面的字是yl健身房。 “yl健身房啊……”詹又夏若有所思,高峻看着他:“又夏,你想干什么?” 詹又夏修长的手执起照片,轻轻勾起唇角:“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去健身锻炼身体吗?” “……” 周末的下午,yl健身房。 詹又夏穿着宽松的休闲装,走上跑步机,刚按下按钮,就呆住了。 他看到身穿深灰色修身polo衫和运动裤的高峻走了过来。 男人健美英挺,容貌俊朗,他走到詹又夏身边,一笑,眉眼间的阳光都快晃出来。 “这位英俊潇洒气质超凡风度翩翩的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詹又夏在跑步机上慢慢走,歪了歪头:“你能帮我什么?” “我能……”高峻的视线落到他的腰上,他暧昧一笑,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 “收腹,臀收紧,我给你调整坡度了。” 滴滴滴几声,詹又夏感觉脚下的跑步机陡然升高。 “高峻,你!” 高峻压低了声音:“对,就是这样,保持平衡,这样可以锻炼你的腹部和腿部肌肉。” 詹又夏咽了口唾沫,按照他的要求跑着,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这位先生,你的姿势很专业啊。” 两人转过头,看到了那个照片上和周琳说话的男人。 男人穿着紧身运动短袖,下身是短裤,他的皮肤很白,说话的声音有些斯文。 “我举哑铃的姿势总是错误,能不能请教一下你?” 詹又夏看着他,缓缓皱起眉。 高峻愣了一下,回答道:“当然可以。” 他朝詹又夏挤了挤眼睛,然后跟着男人走到器械区,詹又夏跑着步,视线透过反光玻璃,注视着高峻和那个男人。 第194章 笼中鸟(6) 男人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韩健,你叫我小健就可以了。” 高峻拿起哑铃,说:“我叫高峻,你先试一下平板卧推。” “好。”韩健躺下,接过哑铃,嘴里询问:“高峻,是这样吗?” 高峻观察着他的姿势,皱起眉:“手臂要再直一点,收腹。” 高峻上手辅导,轻轻推了推他的腹部,詹又夏关掉跑步机,啧了一声。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之前总是受伤,原来是姿势错了,还好有你。”韩健伸出手,抚摸高峻的手背,神情变得暧昧。 高峻感觉到了不适,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詹又夏走了过来,推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挡在了高峻面前。 “又夏……” 韩健似笑非笑地坐起身,打量着詹又夏:“他是你男朋友啊?” 高峻正想说话,只听到詹又夏的声音响起:“是。” 高峻眨了眨眼睛,韩健身子微微往后,抬起下巴。 “他长得帅身材好,你挺有福气的。”韩健抬起手想摸詹又夏的脸,高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你?别动手动脚的!” 韩健还是勾唇笑着,詹又夏开口道:“你认识周琳吧?” 韩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起身就要走,高峻拦住了他。 詹又夏拿出照片,韩健的眼神变得阴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私家侦探吗?我和谁交往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交往?你交往的对象并不是周琳吧。”詹又夏看着韩健,眼神凌厉,“而是她的丈夫,陈嘉恒。” 韩健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咬了咬牙,低声说:“你胡说什么?” 詹又夏开口道:“你身上的须后水,是xw今年的限量新款,陈老师也是用的这一款。” 韩健咽了口唾沫:“这也不能说明我和他有关系吧?” “你手上,有腕表留下的痕迹,是希力欧08年的古堡复刻系列,我在陈老师的房间里看到了那块表,他曾经送给你,应该是最近,你才把表还给他的吧?” 韩健低垂眼帘,神情有几分黯淡。 “是,我的确是陈嘉恒的前男友,如果你们想威胁我,我告诉你,就算你们把照片拿给陈嘉恒看,我也不怕,是他对不起我的!” 詹又夏沉声道:“你和他在一起时,不知道他有妻子?” “当然不知道!”韩健一脸生气,“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他的短信,才知道他已经结婚两年了!” “你当时就和他分手了?” 韩健顿了一下,缓缓摇头:“当时他跟我说,他并不喜欢女人,对他的妻子毫无感情,他让我忍一忍,他很快就会恢复单身的。” 詹又夏皱起眉:“恢复单身?是指离婚吗?” “谁知道!”韩健的眼神充满了怨气,“就在前不久,他和我分手了,说是厌倦了我,我一时气不过,就去找了他老婆,告诉她她老公是个gay!” 詹又夏喃喃道:“也就是说,周琳知道了,陈老师是在骗婚……” “他是个骗子,我也是受害人!如果你们是他雇佣的私家侦探,我承认,他的事是我告诉他老婆的,他活该!” 韩健说完,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詹又夏和高峻离开健身房,高峻由衷赞叹:“又夏,还是你厉害,我还真没看出来那个韩健是gay。” 詹又夏眼睛都快冒火花了,这个迟钝的人! “你看不出来?他摸你的手都快摸出花了!” 高峻愣了一下,回想起来的确有些不对劲,他看着生闷气的詹又夏,突然笑了。 “又夏,你吃醋了?刚才你还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詹又夏听他这么说,脸红了,他神情严肃:“这是重点吗?还有,我只是为了诈他,你别得意忘形。” “哎呀,我知道,又夏就是嘴硬。” “行了,别说这个了,说回委托,也就是说,周琳已经知道了陈老师是gay,是在骗婚。” 高峻点了点头:“那周琳失踪,很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想要离开陈嘉恒。” 詹又夏皱起眉,呢喃:“可是有韩健这个证人,她完全可以离婚,而且,在周琳失踪以前,陈老师告诉韩健,他很快就会恢复单身,他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他准备离婚了?” “可如果他想离婚,为什么还打算和周琳一起去旅行呢?”詹又夏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他陷入了深思。 峻夏事务所,苏水凝靠在沙发上,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微光,她双眸紧闭,神情充满了不安。 梦境中,她蜷缩在笼子里,瘦骨嶙峋,像一只折翼的鸟。 拿着酒瓶的父亲走到她面前,一把抓起瘦弱的她,抽出皮带,不顾她的哭喊,一下又一下,抽打在她的身上。 “父亲,求求您放过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吃东西,但我实在是太饿了……” “饿?”叼着烟的母亲脸上露出残忍凶恶的表情,她掰开苏水凝的嘴巴,将滚烫的烟头塞了进去。 “饿,那就多吃点,哈哈哈哈哈!” “不,不要……”苏水凝闭着眼睛,嘴里发出痛苦的呢喃。 傅砚今和江年从外面走了进来,江年手里拿着贝果,一脸认真地说:“所以,从烘焙技巧以及原料上来比较,甜蜜工坊的要比糖雪山更胜一筹。” 傅砚今看着他严肃的小脸,无奈笑道:“好好好,以后咱们都吃甜蜜工坊的。” “不要打我,不要……爸爸妈妈,我错了……” 江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索菲娅,索菲娅你没事吧?” 梦境中,父亲高高举起皮带,凶神恶煞,苏水凝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 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叫一声,抄起桌上的钢笔,朝江年刺去。 “江年!”傅砚今一把抓住江年,挡在了他面前…… 高峻和詹又夏回到事务所时,看到桌上有几张带血的纸巾,江年正在给傅砚今包扎手腕,苏水凝站在一边,脸上满是愧疚。 第195章 笼中鸟(7) 两人急忙上前,高峻问:“江年,这是怎么回事?” 江年没有说话,一张秀气的小脸阴沉,苏水凝开口道:“都是我的错,刚才我做噩梦了,江年想叫醒我,我……我顺手就拿起桌上的钢笔……傅砚今帮江年挡了一下。” 傅砚今急忙安慰她:“索菲娅,只是小伤,你别自责,让如此美丽的女士掉眼泪,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江年瞪着眼睛,用力地捏了他的手一下,傅砚今低呼一声,脸色惨白。 “小年,我可是伤员!” “受伤了还这么多话。” “我伤的是手又不是嘴巴,怎么不能说话了?” “你再说我把你嘴也弄伤信不信?” “来来来你试试!”傅砚今撅起嘴。 高峻勾了勾唇角:“有力气斗嘴,看来是伤得不重。” 詹又夏看向苏水凝,开口道:“索菲娅,跟我进办公室。” 苏水凝失魂落魄,跟在詹又夏身后,两人走进办公室,詹又夏准备关门,对上了高峻俊朗的双眸。 詹又夏昂起头:“你干什么?” 高峻单手撑住门框,努了努下巴:“这也是我的办公室。” 詹又夏看了他一眼:“你的手都痊愈了,抓紧时间把你的东西搬出我的办公室。” “行,我现在就搬。”高峻抬脚往里走,詹又夏把他推了出去,关上门。 高峻啧了一声,挠了挠后脑。 詹又夏倒了一杯橙汁给苏水凝:“索菲娅,不必拘束,坐吧。” 苏水凝愣了愣,坐到椅子上,詹又夏拉上窗帘,喷了一点空气清新剂,把空调调整到最合适的温度。 苏水凝蹭了蹭柔软的靠垫,感觉十分有安全感。 詹又夏将沙漏倒转过来,缓缓坐下,他的轮廓沉在幽暗中,眼神和语气都如同春风一般温和。 “索菲娅,你最近精神不振,总是焦虑恐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 苏水凝喝了橙汁,沉吟半晌,缓缓开口:“这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梦到小的时候,我父母虐待我,他们打我,把我关在铁笼子里,不给我饭吃。” 詹又夏愣住了,他有些惊讶。 “你父母虐待你?为什么我从未听你说过?” 苏水凝低垂着眼帘,轻声说:“最近,这些记忆源源不断进入我的脑海,詹老板,你是心理学专家,你说我会不会是童年的经历太痛苦,所以大脑开启了保护机制,让我强行忘记了这段记忆啊?” 詹又夏思索了片刻,说:“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如果你被虐待的记忆是真实的,那么最近一定有什么契机,让你被潜意识压抑的痛苦爆发。” “契机,真实……”苏水凝苦笑一声,“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了。” “索菲娅,你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谁也无法改变真正的你,我给你的东西,你好生收着吧?” 苏水凝点了点头,她看着詹又夏:“我当然好好收着,但是詹老板,那块怀表不是对你很重要吗?就这样给我了……” 詹又夏依旧是眉目温柔,令人如沐春风。 “索菲娅,你是自己人,我会尽力帮你,那块怀表,如果能让你找到正确的道路,才算它有用处。” 苏水凝勾起唇角,眼底满是感动:“谢谢你,詹老板。” “你现在还有心情跟进委托吗?” 苏水凝急切地说:“詹老板,我可以!” 詹又夏点了点头,走到她身边,低声吩咐:“那你帮我查一件事情……” 苏水凝认真听完,说:“好,詹老板,你放心吧!” 詹又夏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高峻一个踉跄冲了进来。 詹又夏抱着胳膊,眉头微挑。 高峻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我,我来问你们想不想喝果汁。” 苏水凝端起手里的橙汁,高峻的表情更尴尬了:“哦,你们这儿有……” 詹又夏轻轻启唇:“索菲娅,你先出去吧。” “好。”苏水凝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高峻大步走到詹又夏面前,詹又夏抬起头,无奈地看着像一座山的他。 “你把怀表给索菲娅了?” 詹又夏缓缓走到桌边,收拾桌上的纸张:“你还偷听到了什么?” 高峻眉头紧皱,语气有几分醋意:“那块怀表不是苏先生送给你的吗?你一直很珍视的,怎么就这样送给索菲娅了?” 詹又夏叹了口气,抬起头说:“我没有送给她,只是借给她,现在的索菲娅,比我更需要那块怀表。” “什么意思?” “索菲娅还没有完全信任我们,她心里的那扇门一直紧闭着,能推开门的,只有她自己。” 高峻还是有些不解,詹又夏抬眸看他:“不说这些了,你的伤好了吧?” 高峻愣了一下,抬起手,说:“好很多了。” “看你现在行动也自由了,我也应该搬出你家了。” 闻言,高峻啧了一声,急忙捂住额头,嘴里嘟囔:“但是我还是有些不舒服,我觉得我可能没办法一个人洗澡,做饭,睡觉……” “睡觉?!” 高峻清了清嗓,垂着眼睛,满脸可怜:“总之,又夏,我现在不能离开你……” 詹又夏无奈:“大少爷,你从小养尊处优,在富足又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怎么会形成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依赖型人格?” “我不是依赖型人格。”高峻走到詹又夏面前,搂住他的腰,把他抱到了桌子上。 高峻微微俯身,脸上带着笑意:“我只是依赖你而已。” 詹又夏抬起下巴,犹如一尊绝世漂亮,却高雅清冷,不容任何侵犯的雕像。 “油嘴滑舌。” 高峻伸出手环抱住詹又夏,詹又夏低声说:“别闹,这是在办公室。” 高峻看着他,眼神深沉,声音带了几分嘶哑:“你知道这句话会让我更兴奋吗?” “……”詹又夏深吸一口气,脑袋用力往前一撞,高峻捂着额头,往后退了几步。 “又夏,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第196章 笼中鸟(8) 詹又夏从桌子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领。 “行了,现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眼下的案子还没解决呢。” “知道了……”高峻揉着额头嘟囔。 两日后,复式公寓里。 唱片机里放着优雅的古典乐,陈嘉恒拿起一颗新鲜的番茄,手起刀落切成两半,鲜红色的汁水流了出来。 摆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了,陈嘉恒擦了擦手,走过去,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还有野兽捕猎前的冰冷。 陈嘉恒按下接听键,语气又温暖得仿佛可以驱散一切阴霾:“又夏,是找到琳琳的下落了吗?” 詹又夏的声音响起,一贯的清冽好听:“陈老师,我打电话来,不是想说你太太的事,而是想说我们。” “我们?”陈嘉恒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詹又夏的声音变得低沉,带了些暧昧。 “陈老师,这些年我一直想再见你,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了,却一直在说委托的事情,我很怀念之前在国外,我们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学术上的事,你给了我很多启发。” 陈嘉恒勾起唇角,眼底的阴鸷变成了玩味。 “原来是这样,又夏,如果你想喝咖啡,一会儿来我家吧,我准备了下午茶。” “好啊,陈老师,等会儿见。” 挂断电话,詹又夏转过身,傅砚今上前,把窃听器藏进他的衣领中,转身问江年:“ok吗?” 江年戴着耳机,盯着电脑屏幕,比了一个手势。 “窃听器没问题了。” 高峻走到了詹又夏面前,脸色阴沉地帮他整理衣领。 傅砚今在一旁安慰:“高老板,没事的,我们都听着呢,陈嘉恒只要敢乱来,我们立刻冲进去。” 高峻还是眉头紧锁。 詹又夏抬起手,捧住高峻的脸,高峻瞪大了眼睛。 “高峻,不用担心,我自己知道分寸。” 高峻看着他,眼神逐渐安宁沉静。 “我相信你。” 下午,两点半,詹又夏敲了敲复式公寓的门,门开了,陈嘉恒穿着休闲装,戴着眼镜,一贯的斯文儒雅。 “又夏,你来了。” 詹又夏走进公寓,脱下外套,他穿着白衬衫,陈嘉恒看着他挺拔的后背和纤细的腰,眼神深沉了分。 他走过去,抬手轻抚他的背,詹又夏打了个冷颤,迅速转过身。 陈嘉恒安抚他:“又夏,别紧张,先坐吧。” 詹又夏坐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漫不经心地问道:“陈老师,你的狗呢?” 陈嘉恒下意识回答:“狗?什么狗?” “杰米。”詹又夏提醒他。 陈嘉恒愣了愣,把烧开的水倒进茶壶里。 “哦,杰米。”陈嘉恒将一盘精致的红丝绒蛋糕放到詹又夏面前,说,“最近琳琳的事搞得我焦头烂额,我实在没心情照顾杰米,就把他送去了宠物店托管。” “原来是这样……” 陈嘉恒又推了推盘子:“又夏,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红丝绒蛋糕,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 詹又夏拿起勺子,笑容和煦:“没变,谢谢你,陈老师。” 唱片机里放着交响乐,詹又夏微微侧过头,开口道:“老师还是这样喜欢柴可夫斯基。” 陈嘉恒的手指随着音乐轻轻敲桌面,他说:“是啊,我喜欢浪漫又华丽的音乐。” 詹又夏轻哼着旋律,他吃了口蛋糕,微微抬眸:“我还记得以前,在老师家里,一边听柴可夫斯基,一边探讨案例,我真怀念那时候。” 陈嘉恒心头一动,他握住詹又夏的手。 “我也很怀念。” 公寓楼下的jeep车里,高峻戴着耳机,牙都快咬碎了。 咣当一声,詹又夏打翻了盘子,陈嘉恒急忙伸手去接,詹又夏站起身。 “陈老师,不好意思!我帮你收拾。” “不用了,又夏,你帮我把茶端过来吧。” “好。”詹又夏转过身,端起两杯红茶,走到陈嘉恒面前,他脚下一滑,身子往前倒,手里的红茶也开始倾斜。 陈嘉恒抬起手遮挡,杯子里的茶没有倒出来,詹又夏站直了身体。 他看着陈嘉恒,精致的双眸如冰一般冷漠。 “右手。” 陈嘉恒愣住了。 詹又夏的声音低沉:“刚才蛋糕落在地上,你是用右手去接,人在危机时刻的第一反应最真实。” 陈嘉恒缓缓直起身,看着他。 “上次我来你家调查,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你说你是左撇子,但你家里物品的摆放,水杯、剃须刀、刀具……全部都在右边。” 陈嘉恒眼神阴沉,没有说话。 詹又夏往前一步,直视着陈嘉恒。 “为什么骗我们你是左撇子呢?是因为你的右手上,有什么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吗?” 陈嘉恒沉默了半晌,抬起手,挽起衣袖,在他的手臂上,有几道血红的抓痕。 詹又夏缓缓皱起眉,陈嘉恒说:“这是被杰米抓伤的。” “杰米?” “是。” “那为什么要费心隐藏?” “……又夏,你怎么了?你不相信我吗?”陈嘉恒伸出手,想拉他的衣袖,却被詹又夏躲开。 詹又夏一字一顿:“老师,你根本不喜欢女人吧?你和周琳在一起是骗婚的行为,我们找到了你的前男友,他什么都说了。” 陈嘉恒揉了揉眼睛,低头浅笑:“又夏,你果然有本事啊。” 詹又夏走到角落的铁笼子边,深吸一口气,道:“你知道吗,周琳有敏感性鼻炎。” 陈嘉恒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她根本不可能养狗,陈老师,你是一个谨慎细心的人,你以前养宠物,连箱子里的温度都严格控制,怎么可能粗心到让杰米误食巧克力?笼子里面关着的,从来都不是狗。” 詹又夏看着铁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充满恐惧,憔悴苍白的女人,她蜷缩在笼子里,瑟瑟发抖,屋子里播放着交响乐。 詹又夏转过头,铁笼正对着酒红色的沙发,他仿佛看到陈嘉恒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杯红酒。 他品尝酒液,也品尝着笼中女人的痛苦。 詹又夏走到铁笼边,看着上面的红色血迹,低声道:“你没有丢弃这个铁笼子,是因为你想要时刻回味,可以掌控周琳的感觉,如果我把这上面的血迹拿去做dna比对,相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第197章 笼中鸟(9) 陈嘉恒沉默了半晌,他再次露出笑容:“又夏,你别胡说了,照你这么说,我一直都在虐待琳琳,那她失踪了,我又何必找她呢?” “就是因为你主动找我们委托,我才一直没有怀疑你,但你曾对韩健说,你很快就会恢复单身,那时候周琳并没有失踪,你还准备和她一起去旅行,你为什么确定,周琳会消失呢?” “……” “你带周琳去旅游的地方,是云顿山大峡谷,在国外的时候,我们曾经听教授提起过那里,那个大峡谷又被称为死亡之地,地势险峻,天气变幻莫测,很多专业的探险家和冒险家都出事了,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那里怎么都算不上,是一个适合夫妻旅行的浪漫之地吧?” 陈嘉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的同事查到,你给周琳买了一份高额的意外伤害险,受益人是你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你一定要找到她。” 陈嘉恒咬了咬牙,他抬手扶了扶眼镜,眼神变得凶恶起来。 “又夏,你真的很聪明,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帮我找到那个女人,等我完成了计划,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陈嘉恒走到了詹又夏身边,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詹又夏感觉一阵不适,他厌恶地挣开。 “陈老师,骗婚是不道德的行为,而且,你还一直虐待周琳,甚至想杀她骗保,我是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 陈嘉恒挑了挑眉,抱着胳膊,眯起眼睛,道:“又夏,你是个天才,天才怎么会被普世的道德观念所束缚呢?是什么改变了你?是那个姓高的男人吗?” 詹又夏皱起眉,陈嘉恒的眼神愈发凶恶。 “又夏,我真是挺喜欢你的,和韩健分手也是因为看到了你的广告,我们本来可以一起享尽荣华富贵,但是现在,我不能再留你了。” “该死的!”高峻拔掉耳机,夺门而出,陈嘉恒从身后掏出一把刀,朝詹又夏刺去。 “又夏!”高峻撞开门,看到詹又夏举起椅子挡住了陈嘉恒的刀,陈嘉恒想冲过去,高峻飞起一脚将他踢开。 陈嘉恒撞到了墙上,他瘫坐在地,抬起头瞪着高峻。 高峻急忙搂住詹又夏,上上下下仔细检查。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詹又夏摇了摇头:“我没事,陈老师,你的身手一直都不怎么好。” 陈嘉恒苦笑一声:“是你进步了。” 詹又夏神色严肃:“陈老师,我不会再帮你找周琳,我希望你以后安分守己,不要再骗无辜的女性,我们会一直看着你。” 詹又夏和高峻侧过身,大步走出了公寓。 陈嘉恒沉默了良久,扶着墙缓缓站起身,他看着客厅里的狼藉,缓缓转过身,走进了里屋。 他打开门,走到一面黑布遮住的墙前,他抬手,扯下黑布。 墙上贴满了照片,有詹又夏、高峻,还有苏水凝,傅砚今和江年。 苏水凝的照片上,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圈。 陈嘉恒望着詹又夏的照片,眼神晦暗深沉,带着些许的血腥凌虐。 他冷笑起来,肩膀都开始抽动。 “又夏,你错了,是我们一直看着你,我们,一直看着你……” 走出公寓,江年开口道:“所以,我们不去找周琳了?” “我知道她在哪里。”詹又夏抬起头,望向天空,微微勾起唇角,“她已经自由了。” 傅砚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等一下,周琳是自由了,但我们这单生意,又没收到委托费。” “额……” “我们的事务所,不会倒闭的,对吧?”詹又夏看向高峻,“阔少老板?” 高峻拍了拍胸口,说:“那是当然,大家这次辛苦了,我们也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帮助了一个女孩子脱离苦海,工资照发,奖金也不会少,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傅砚今大声赞赏:“哇,高老板大气!怪不得又夏喜欢你呢!” 詹又夏眉毛一扬:“谁喜欢这家伙了?” 高峻倒十分高兴,看着傅砚今:“说得好!晚上吃什么你定吧!” “谢谢老板!!!” 晚上,某米其林三星餐厅。 傅砚今西装革履,替江年整理了一下领带,苏水凝穿着紫色的礼服,黑发盘起,身姿窈窕,如同白天鹅一般优雅。 高峻也穿着高定西装,高大俊朗,如同一棵挺拔白杨,他看着桌上的刀叉,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选这里啊?还要穿正装,真不自在。” 这时,詹又夏走了过来,他一身定制的驼色西装,皮肤白皙,腰肢纤细,两条大长腿极其惹眼,精致的眉眼,完美的身材,仿佛行走的雕像。 高峻看得眼睛都直了,傅砚今笑着说:“怎么样,这个地方选得对吧?” 高峻大手一挥,把菜单拿给他。 “随便点!” 傅砚今接过菜单,摩拳擦掌。 “那就来几只波士顿大龙虾,烤乳猪上一只,梅子鹅肝、黑松露牛排……甜点就这个三千八百八一块的樱桃蛋糕吧,再开瓶酒,小年,你想喝什么?” 詹又夏走到高峻身边坐下,不咸不淡地说:“他们今天怕是要狠狠宰你一笔了。” 高峻毫不在意,他只是望着詹又夏,脸上带着笑容。 “又夏,你今天真好看。” “你穿这一身,也很适合。”詹又夏伸出手,帮他整理衣领,高峻微微俯身。 江年拽了拽傅砚今的衣袖,小声说:“会不会点得太多了?” “不用担心。”傅砚今挤了挤眼睛,“高老板没功夫管我们。” 江年看向高峻,他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又夏,你喜欢我穿西装,那我天天穿着上班吧?” “……别得意忘形。” 很快,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把红酒拿了上来,高峻捂住詹又夏的杯口,低声说:“又夏,虽然我觉得你喝醉酒很可爱,但是宿醉还是很难受的。” 他抬头看向服务生:“麻烦给我一杯橙汁。” “好的先生,请稍等。” 傅砚今啧啧道:“粗线条的高老板,也只对又夏这么体贴细心吧。” 第198章 懦弱 晚餐很美味,傅砚今帮江年切着牛排,苏水凝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心事重重,詹又夏吃了一口龙虾,一只手出现在他面前,将果汁放在桌上。 那是一双纤细的,略显苍白的手,手腕处的肤色有明显的分界。 詹又夏猛地抬起头,服务生转过身走了,詹又夏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深沉。 “又夏,怎么了?”高峻关切询问。 “没事,我去趟洗手间。” 詹又夏站起身,来到走廊上,身穿燕尾服的朱莉靠在墙上,手里燃着一支烟。 詹又夏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转身靠墙,低声说:“工作时间抽烟,要是被你的经理发现可就不好了。” 朱莉轻笑一声,轻轻抬起下巴,吐出一口烟:“无所谓,我只是兼职一天而已。” 詹又夏看向她:“你是为了见我?” “是。” 詹又夏沉吟半晌,开口道:“周琳在你那里吧。” 朱莉没说话。 “我查了你的背景,你可不简单,光是这一年,就有六七起女性失踪案与你有关,你帮助的人,不只是周琳一个吧。” 朱莉低头轻笑,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詹又夏。 詹又夏接过,看着上面的字,语气有些惊讶:“重生搬家公司?” “是。”烟雾中,朱莉清秀的眼眸变得有些朦胧。 “我们公司不接普通业务,我们会挑选客户,而当那些女性需要帮助时,我们总会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们帮助被虐待家暴女性,给她们找容身之地,就像这个城市的守护者,真是了不起。” 朱莉笑了笑,她将烟头熄灭在墙上。 “了不起的是我们的老板,是她让我来见你。” 詹又夏挑了挑眉。 “她知道,你一定会成全周琳。” 朱莉转过身,詹又夏开口:“希望有一天,我能见一见你的老板。” “会有机会的。”朱莉挥了挥手,大步离开了。 詹又夏微微一笑,将名片放进衣服口袋。 晚餐后,一行人走出餐厅,街景霓虹灯闪烁,高峻俯身,趴在詹又夏的肩膀上,詹又夏闻到了酒味,他皱起眉。 “高峻,你喝醉了。” “没有,没喝多少。”高峻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凑到詹又夏耳边,声音低沉好听。 “又夏,你看,今天的星星好漂亮。” 詹又夏抬起头,凝望着漆黑的夜空。 “今天哪里有星星啊,你真是喝醉了。” 高峻蹭着詹又夏的颈窝,傅砚今咳嗽了一声,抬手捂住江年的双眼。 “小孩子不许看。” “谁小孩子啊!我下学期大三了!” 詹又夏的脸红了,他小声说:“高峻,你快点站好。” “又夏……”高峻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面,詹又夏的脸更红了,他咬着牙,反手搂住高峻,面上依旧淡然。 “傅砚今,你送江年回去吧。” “好,你放心吧。” “索菲娅,上车,我送你吧。” 苏水凝愣了一下,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笑容温和:“不用了,我想走一走,詹老板,你送高老板吧。” 詹又夏看着她:“好,那你注意安全。” 苏水凝点了点头,转过身走了。 傅砚今耍着车钥匙,脸上带着戏谑:“又夏,高老板醉成这个样子,你明天起得来床吗?” 詹又夏扶着高峻,眉毛一挑:“你要再乱说就扣工资。” “好好好,我错了。”傅砚今举手投降,他揽过江年的肩膀,嘴里说:“走吧小年。” “好,又夏哥拜拜,高峻哥拜拜!” 詹又夏朝两人挥了挥手,扶着高峻走到路边,摸出他裤袋里的钥匙,打开jeep车车门。 开车回到高级公寓,高峻整个人挂在詹又夏身上,詹又夏从电梯里出来,走到门口。 “好了,你先别抱着我,我要开门。” 詹又夏拿出钥匙打开门,把高峻扔到了沙发上。 他弯腰,帮高峻解开领带,脱下外套,然后拿了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 “累死了,高峻,你再喝这么醉试试看!” 詹又夏站起身,迈出一步,手腕却被高峻拉住了,他低下头,高峻闭着眼睛嘟囔:“又夏,别走……” 詹又夏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声说:“这么大的人了,别撒娇。” “又夏……” 詹又夏松开他的手,往门口走去,他刚打开门,一只手撑在了门上,詹又夏愣了一下,叹了口气。 “你果然是装醉。” 詹又夏感觉背后一沉,高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以不要走吗?又夏,你不用搬走也可以的。” 詹又夏叹了口气,反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你怎么这么粘人啊?真的跟只大金毛似的。” “又夏……”高峻的眼眸湿漉漉的,看上去有些可怜。 “高峻,你知道我的态度。” “我知道,你不懂怎么爱人,或者说,你怕你的爱会给别人带来灾难,但是你知道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你给的,我都甘之如饴。” 詹又夏闭了闭眼睛,他转过身,靠在了门上,他轻轻松开领带,微微抬起眸,眼睛里有魅惑。 他抬手搂住高峻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詹又夏呼吸一滞,他缓缓开口:“又夏……” “别说话。”詹又夏再次堵上他的唇,高峻闭上眼睛,搂住他的腰,两人踢乱了门口鞋架上的鞋。 情到浓时,高峻把他抱到了沙发上。 后半夜,詹又夏站起身,捡起地上凌乱的衬衫外套,一件件穿上,他转过身,看着在黑暗中沉睡的高峻。 詹又夏替他盖好被子,纤长浓密的睫毛半掩住眼眸。 他低声说:“我知道,哪怕前面是枪口,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但是……我没有那个勇气,高峻,我比你想象中的懦弱。” 詹又夏看着高峻轻轻起伏的胸口,伸出手抚摸男人的额头。 “再等等我,好吗?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詹又夏转过身,打开门,走出了公寓,客厅里再次陷入了黑暗。 第199章 周琳失踪了 一周后,淮城步入了秋天,天气逐渐凉爽。 夜晚,事务所二楼,江年蒙在被子里,敲着键盘,电脑屏幕的微光描摹着他清秀的轮廓。 这时,邮件提示音响起,江年疑惑地点开,他抓起桌边的薯片,放进嘴里,嘟囔道。 “下学期信息传播课要换新教授了啊,胡教授……” 江年滑动鼠标,看着胡教授的照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鹰一般锐利的眼睛。 江年感觉心脏被刺痛了一下,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头蔓延。 再看,男人令人害怕的眼神消失了,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正装,看上去亲切温和的中年男人。 江年拿起薯片.咬了一口。 “胡教授……” 苏水凝躺在床上,眉头微皱,梦中,父亲挥舞着铁棒,狠狠击打在她身上。 她大哭着,爬到母亲脚边,拉住她的衣角求救,母亲却冷冷一笑,抓住她的胳膊,将烟头烫了上去。 苏水凝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她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这时,她的目光瞥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怀表。 苏水凝咽了口唾沫,心跳如雷。 云市。 一栋幽静的居民楼,绿油油的爬山虎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周琳从噩梦中惊醒,她坐起身,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她环顾着四周,干净整洁的房间,身下是柔软的床,周琳松了一口气。 这里没有铁笼,自己已经从那个地狱里逃出来了。 周琳下床,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她长舒一口气。 这时,一阵门铃声响起,在这黑夜中尤其刺耳可怕。 周琳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大门,不敢发出声音。 突然,门铃声停止了,周琳松了一口气,她缓缓走过去,想透过猫眼看看外面,却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周琳僵立在原地,门开了,陈嘉恒鬼魅一般的笑脸出现在门外,他身穿雨衣,手里拿着一张沾满液体的白色手帕。 陈嘉恒咧开嘴,声音幽幽,如同从地狱里传来。 “亲爱的,好久不见,我终于找到你了。” 周琳张开嘴,尖叫声却湮灭在黑夜中…… 第二天清晨,淮城。 詹又夏走进峻夏事务所,听到傅砚今和江年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要是又夏哥看到高峻哥藏在办公室里的……一定会很生气吧!” “可不能让又夏知道,哎呀男人嘛,还是要有自己的小秘密。” “那倒也是……虽然瞒着又夏哥不太好,但是太可爱了,眼睛圆溜溜的,又黏人会撒娇,我是高峻哥我也抵挡不住啊……” 两人啧啧转过身,看到了脸色阴沉的詹又夏。 “你们在说什么?高峻在办公室里藏了谁?” 两人急忙移开视线,不敢说话,詹又夏咬了咬牙,大步朝高峻的办公室走去。 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碰到桌椅的声音,然后是高峻有些慌张的声音:“谁啊?” 詹又夏沉声道:“高峻,开门。” “又,又夏?”高峻好像又碰倒了桌上的东西,语气更加紧张:“又夏,等一下,你先别进来……” 詹又夏恼火了,更加用力地敲门:“高峻,你把门打开,快点!” 里面又是窸窸窣窣的响动,他听到高峻在低声哄着谁:“乖乖,你别乱动……” 乖乖?詹又夏眉毛一扬,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傅砚今和江年探出头来偷看。 “你还叫上人乖乖了是吧?”詹又夏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脚踢开了紧锁的门。 江年眨了眨眼睛,小声嘀咕:“又夏哥的力气这么大啊?” 傅砚今抱着胳膊摇头:“你不懂,人在某些时刻,会激发自己的潜能,高老板惨喽。” 詹又夏气急败坏,下一秒,他却被一个巨物扑倒了,詹又夏还未反应过来,湿漉漉的舌头舔到了他的脸上。 詹又夏瞪大了眼睛,看到面前是一只毛发漂亮,憨厚可爱的大金毛。 “嗷呜!”大金毛叫了一声,撒着欢往詹又夏怀里蹭,詹又夏有些反应不过来,抬起头看到了挠着脑袋的高峻。 “这只狗是……” “杰米。”高峻说,“上次我们不是怕陈嘉恒把手臂上的伤痕赖在杰米身上,联系了宠物托管吗?结果昨天那边给我打电话,说托管日期已经过了,陈嘉恒还没有带杰米回家……” 詹又夏冷哼一声:“他当然不会带杰米回家,养狗本来就是一个幌子。” “是啊,宠物托管问我怎么办,我想着杰米挺可怜的,就……” “你就爱心泛滥把它收养了?高峻,你自己都照顾不明白呢,还养狗?” 高峻小心翼翼地说:“又夏,你相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和杰米。” 詹又夏看向杰米,大金毛吐着舌头,用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眼里满是清澈。 詹又夏望着它,高峻可怜巴巴的面容仿佛跟大狗重合了,他实在没办法对着这样的一张脸说不。 他抬手揉了揉杰米的脑袋,说:“带到事务所的时候,带上粘毛器,我可不想看到沙发上到处都是狗毛。” 高峻喜出望外:“遵命!杰米,快过来,又夏同意你留下来了!” 杰米摇着尾巴跑了过去,高峻结实的手臂揽住金毛的脑袋,一人一狗欢脱地玩了起来。 詹又夏看着高兴的他,也勾起唇角。 这个人还真是简单,一目了然。 江年和傅砚今跑了过来,江年摸了摸杰米的脑袋,秀气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杰米,我在网上买了磨牙棒,咖啡色的,你一定喜欢。” “那傅叔叔给你买零食!” 苏水凝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詹又夏看向她,问道:“索菲娅,没事吧?” 苏水凝愣了一下,露出笑容:“我没事。”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詹又夏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朱莉?你怎么来了?” 戴着鸭舌帽的朱莉跑了过来,眼睛里满是焦急,她看着詹又夏,开口说:“请你们帮帮我,周琳失踪了!” 第200章 天生一对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詹又夏和高峻对视一眼,詹又夏皱起眉,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忧虑。 大厅,苏水凝倒了一杯茶给朱莉。 高峻看着她,说:“朱莉小姐,不要着急,你慢慢说。” 朱莉深吸一口气,说:“我们重生搬家公司帮周琳离开了那个可怕的男人,在云市为她找了一个安身之所,但是今天早上,我联系不上她了,我马上找房东,房东说打开门,发现周琳不在,她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失联,一定是出事了!” 闻言,詹又夏缓缓皱起眉。 朱莉的语气满是恳切:“我向老板报告,老板让我们来找你们峻夏事务所,请你们接下我的委托,帮我找到周琳!” 詹又夏沉默了,高峻立刻答应:“没问题,朱莉小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找到周琳的!” “谢谢,谢谢……”朱莉的眼底满是感激。 十分钟后,杰米被拴在了事务所门口,高峻给它的碗里装满狗粮和水,摸了摸它的脑袋。 “杰米,你乖乖看家,我们很快就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杰米吐着舌头,叫了一声。 jeep车上,詹又夏很沉默,高峻开着车,问道:“又夏,你怎么了?” 詹又夏回过神,低声道:“我总觉得,周琳的失踪,像是一个陷阱。” “陷阱?”高峻握了握方向盘,眼神变得凝重。 一行人来到云市,jeep车驶入幽静的老小区,停在一栋居民楼楼下。 傅砚今和江年从红色超跑上下来,高峻抬起头:“这里就是周琳的住处?” 朱莉点了点头,眼里浓浓的担忧挥散不去。 她带着众人上到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传来,詹又夏立刻警觉。 “这个味道……是陈嘉恒用的那款古龙水。” 闻言,朱莉如临大敌。 “陈嘉恒,果然是他!” 詹又夏走进去,环顾着四周,嘴里低声说:“屋内很整洁,架子上的鞋却很凌乱,周琳在门口与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挣扎间踢乱了鞋架。” 詹又夏俯下身,从柜子下面拿出一只拖鞋,他脑海中浮现出周琳被陈嘉恒捂住嘴,两条腿不停乱蹬的场景。 高峻走到茶几边,端起玻璃杯,说:“水还有些余热,预计周琳的失踪时间是凌晨三点到四点。” 傅砚今灵机一动:“只要我们找物业调取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就能知道是不是陈嘉恒带走了周琳。” 江年附和:“没错,我去入侵他们的系统,这种小区的物业系统简直不堪一击……” 高峻急忙制止他:“别别别,不是说好了,不做这种事情了吗?我会给沈队长打电话,麻烦他想想办法。” 詹又夏闻着空气中的古龙水香味,眼神越来越冰冷。 这样浓烈的香味,陈嘉恒是在故意留下线索吗? 上午十点,物业办公室,一个戴着眼镜,身穿衬衫的中年男人和善笑着,热情招呼他们坐下。 “来,坐坐坐,这蜂蜜茶是用云南土蜂蜜泡的,营养价值很高,诸位尝尝。” 高峻倒了一杯给詹又夏,男人搓着手说:“市局的韩队长亲自打电话,我是一定积极配合的!” 高峻低声说:“还好沈队长和云市的刑侦大队长是老同学,这次要不是韩队长授权给我们,还挺麻烦的。” “你们想查看凌晨三点钟到四点钟的监控录像是吧,我马上给你们调取。” 男人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拖着行李箱大摇大摆地走出居民楼。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抬起头,对着监控摄像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詹又夏的眼神沉了下来,傅砚今说:“这个陈嘉恒也太嚣张了!” “他果然是故意的……”詹又夏喃喃道,“他故意留下线索,就是为了让我们去找他。” 高峻皱起眉:“故意?为什么?” 这时,詹又夏的手机响了,高峻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他拿出手机,气氛有些紧张。 詹又夏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风声,还隐隐约约有海浪的声音。 “又夏……”陈嘉恒的声音响起,詹又夏咬了咬牙。 “周琳在你那里?” “对。”陈嘉恒干脆地承认,朱莉急了,她往前一步,大声说:“陈嘉恒,我警告你,别伤害周琳,快放了她!” 陈嘉恒啧了一声,语气冰冷不耐烦:“又夏,我想跟你单独聊聊,那些无聊的人,可以让他们离远点吗?” 詹又夏眯起眼睛,说:“好。” 他站起身,捂住手机,对高峻说:“把我的画具拿到院子里去。” “好。”高峻也急忙站起身,他从jeep后座取出画具,摆在庭院的大榕树下。 詹又夏走了过去,把手机放在画架上,凝望着白色的画纸,他深吸一口气。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陈嘉恒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似乎在压抑着兴奋:“好,又夏,我给你半个小时。” 陈嘉恒不再说话了,詹又夏仔细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闭了闭眼睛,拿起画笔。 耳边的蝉鸣变成了海浪声,詹又夏仿佛置身于码头边的集装箱里。 他拿着画笔在纸上飞快地画着,一缕光线投射在他脸上,詹又夏抬起头,看到集装箱的顶部有一个窟窿。 高峻静静地看着詹又夏的背影,傅砚今小声说:“又夏在画什么啊?” “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高峻说,“他正和周琳在一起。” 傅砚今抱着胳膊,说:“天才就是这样,没人能走进他的精神世界,爱上天才,应该很寂寞吧?” 詹又夏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笔,高峻往前走去,他说。 “有什么寂寞不寂寞的,他在他的世界里时,我不会去打扰,但只要他需要,我随时在他身后。” 傅砚今顿了一下,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第201章 真实的记忆 高峻走到了詹又夏身边,拿起架子上的画,朱莉跑了过来,看到画上是一个破旧的集装箱,她瞪大了眼睛:“周琳就在这里吗?” 詹又夏点了点头,江年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道:“又夏哥,我马上用系统查找附近相似的地点。” “好,辛苦你了。”詹又夏说。 江年回到傅砚今的红色敞篷超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专心致志地敲击着键盘。 詹又夏站在树下,神色复杂深沉,高峻将画具收进jeep车后备箱,拿出一罐可乐,扔给詹又夏。 詹又夏急忙接住,看向他,高峻英俊的眉目间荡漾着笑意。 “又夏,累了吧,喝点饮料。” 詹又夏打开可乐,碳酸饮料清爽的味道传来,詹又夏喝了一口,垂下眼帘。 “你有心事,你在担心周琳吗?” 詹又夏看着手里的可乐罐,沉默半晌,开口道:“现在我觉得,从一开始,就是陈嘉恒设下的局,他的目的是我吗……” 高峻没有说话,他握住了詹又夏的手,詹又夏感觉到了暖意,他惊讶地抬眸。 “没事的。”高峻说,“放心,没事的。” 短短的几句话,莫名让詹又夏摇摆的心安定下来,他又喝了口可乐。 “啰嗦。” “找到了!”江年的声音响起,高峻和詹又夏走过去,詹又夏看着屏幕上的定位。 “云市若蒙区建港码头。” 下午两点,建港码头。 这里废弃以后,无数个生锈的集装箱堆叠在一起,海风吹来,咸涩中夹杂着淡淡的铁腥味。 傅砚今摸了摸后脑勺,有些苦恼:“这可怎么找啊?” 詹又夏闭上眼睛,说道:“通话的时候海浪的声音很明显,周琳被关在近海的集装箱里,我能听到风声从上方传来,集装箱的顶部有破损。” 朱莉急忙说:“那我们就找这样的集装箱!” 一行人跑到海边,分头寻找,高峻看到一个蓝色的集装箱,顶部破损,他冲过去,一脚踢开摇摇欲坠的铁门。 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周琳被绑在椅子上,嘴上堵着布条,眼中噙满了惊恐的泪水。 “周琳?!我找到她了!”高峻喊了一声,急忙上前去给她松绑。 詹又夏急忙赶来,紧接着傅砚今、江年和朱莉也跑了过来。 “周琳!”朱莉跑进集装箱,扯下周琳嘴里的布,一脸关切,“你没事吧?” 周琳摇了摇头,她看着朱莉,突然流出了泪水,她靠在朱莉的肩头啜泣。 “朱莉,那个恶魔又找到了我,我怎么也躲不开!” 朱莉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没事,别怕别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这两位是峻夏事务所的老板高峻和詹又夏,他们会帮助我们的!” 周琳看着两个挺拔俊美的男人,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问:“詹又夏……哪一位是詹又夏?” 詹又夏开口道:“是我。” 周琳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你一定要小心!” “什么?”詹又夏愣住了。 “被关在这里时,我听到陈嘉恒打电话,他说会把詹又夏引到这里来。” 听她这么说,高峻比詹又夏还急。 “周琳,你知道陈嘉恒在和谁打电话吗?” 周琳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说:“不过,我听到了一个词,明日。” 詹又夏浑身颤栗,这个词犹如电流一般,流遍全身,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说,一切都是为了明日。” 高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呢喃:“陈嘉恒是明日组织的人?!又是那个何念,这么说来,他一开始就是冲着又夏来的?” “可他为什么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江年环顾四周,“他人现在在哪里?” 詹又夏思索片刻,突然反应过来:“索菲娅呢?” 高峻脸色一沉,和他一起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周琳的神情不安,朱莉握着她的手安慰:“没事,周琳,你别怕。” 傅砚今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报警叫救护车。 港口尽头,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苏水凝站在一个红色的集装箱里,四面都是屏幕,屏幕上是各种扭曲的画面。 集装箱里充斥着嘶嘶啦啦的声音,苏水凝的眼神涣散,脸上的表情十分恍惚。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残暴的父亲,冷笑的母亲,这时,一把刀掉落在她脚边。 苏水凝仿佛被控制一般,弯腰捡起来,陈嘉恒从阴影中走出来,走到了她身后。 苏水凝一顿,缓缓转过身,屏幕上的画面越来越鲜艳,光怪陆离中,苏水凝看到眼前是自己父亲阴冷的脸庞。 “啊!!!”苏水凝发出凄厉的尖叫,外面的高峻和詹又夏听到了响声,急忙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苏水凝举起刀,朝陈嘉恒刺去,陈嘉恒微笑着闭上眼睛。 门开了,詹又夏喊了一声:“索菲娅!” 两人愣住了,只见苏水凝的刀擦过陈嘉恒的肩膀,她眼里的迷茫散去,眼神清澈而坚定。 陈嘉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苏水凝放下刀,抬起另一只手,陈嘉恒看到了她手里的怀表。 “这是……” “这是詹老板借给我的,就算你们试图催眠我,我也可以保持清醒。” 苏水凝说着,她想起了那个夜晚,自己打开怀表,慢慢回想童年。 渐渐的,父母狰狞丑恶的面容消失了,苏水凝看到了灯光温暖的客厅,满桌子香喷喷的家常菜。 父亲给她夹鸡腿,母亲摸摸她的头,她绘声绘色讲着学校里的趣事,饭桌上其乐融融。 苏水凝低声说:“你们试图篡改我的记忆,还好有詹老板的怀表,我的父母从来没有虐待过我,我是在他们的关爱下长大的,我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童年,这些记忆都是独属于我的,我身体的一部分,谁也不能取走和改变。” 苏水凝看向詹又夏,詹又夏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陈嘉恒冷笑了一声,一把将刀夺了过来,高峻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反扣在身后将他制服,警笛声响彻码头。 很快,陈嘉恒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 上车前,陈嘉恒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詹又夏一眼。 詹又夏微微皱起眉,握紧了拳头。 第202章 迎接新世界 三天后,朱莉来到峻夏事务所,将一个信封交给高峻,高峻接过,打开一看,急忙道:“朱莉小姐,是不是搞错了?” 朱莉微微一笑,说:“这是我们老板让我拿给你的,谢谢你们救了周琳。” 高峻愣了一下,问:“周琳怎么样了?” “她已经出院了,医生说她身体上的伤不严重,但是心理的创伤……” 高峻担忧地皱起眉:“需要我们的帮忙吗?” 朱莉笑了笑:“不用担心,周琳已经决定定居云市了,她会定期看心理医生,而且也在准备找工作,她是个很坚强的人,我相信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高峻点了点头。 “一定会的。” 会客室里,苏水凝躺在沙发上,詹又夏盖上怀表,苏水凝睁开了眼睛。 “索菲娅,你感觉怎么样?”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大概是一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内容是一张图片,我不记得图片是什么样子了,但是自从看到那张图片,我的脑子就被植入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詹又夏取下金丝边眼镜,低声道:“用图片催眠,是明日组织的手段,不过他们竟然可以植入记忆,这一点实在让我惊讶,明日组织的科技加上何念的能力,还真是可怕……” 苏水凝叹了口气:“只可惜那些图片全部被自动销毁了,江年的回溯也找不回来。” “江年说他会升级系统,但是,我更信任你的记忆。” 苏水凝愣了一下,小声说:“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詹又夏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怀表,他的声音十分好听:“索菲娅,还记得我说过吗?记忆不可能丢失,只是被压抑在你的潜意识深处,只要你想,一定有办法找出来。” 沉默了许久,苏水凝的眼神变得深沉坚定:“詹老板,我会配合的,只有想起那些画,才有对付明日组织的办法,不然他们还会继续害人。” 詹又夏道:“不要心急,你先休整一段时间。” “好……”苏水凝咬了咬唇,语气有些不甘。 走出会客室,正好看到高峻送朱莉离开,高峻转过身,拿着手里的信封,说:“委托人给了委托费,下午茶我请客。” “耶!” “谢谢高老板!” “我就不吃了。”詹又夏拿起外套,“我有点事要出去。” 高峻往前一步,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詹又夏拿起车钥匙,大步走出了事务所,高峻看着他的背影,傅砚今幸灾乐祸:“哎哟,又夏有秘密瞒着你啊,高老板。” 高峻顿时没了好脸色:“今天下午茶你自己买单。” “啊?高老板,别啊,我错了……” 詹又夏开车来到了云市。 他停好车,抬起头看了一眼云市看守所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警察看了一眼他的身份证,抬起头说:“詹先生,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好的,谢谢。” 詹又夏走进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桌子,陈嘉恒坐在桌后,脸上依旧带着温和儒雅的笑意。 詹又夏走到他对面坐下,两人沉默片刻,陈嘉恒开口道:“又夏,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我吧?” 詹又夏看着他,一瞬间,他有些恍惚,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和陈嘉恒在教室里畅所欲言的日子。 他望着眼前的男人,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依旧风度翩翩,但詹又夏知道,他不是那个令自己尊敬的老师了。 在那温文尔雅的皮囊下,是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 詹又夏深吸一口气,说:“明日组织为什么要对索菲娅下手?” 陈嘉恒歪了歪头,眼神深邃冰冷:“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明白吗?” 詹又夏思索半晌,缓缓开口:“你们是想向我证明,人的记忆是可以被篡改的,而人的精神,脆弱到不堪一击。” “哈哈哈哈……”陈嘉恒的肩膀抖动,他摘下眼镜,沉声说,“不愧是明日组织看中的人,没错,每个人的记忆都像是一座宫殿,但是很多人,他们的宫殿杂乱无章,他们的灵魂有缺口,你也看到了,那些普通人,是多么的愚蠢和脆弱,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明日,就是要消除弱者,创造一个完全洁净的世界,一个最完美的花园。” 陈嘉恒的眼里满是兴奋,他看着詹又夏:“又夏,加入我们吧,你属于那个世界!” 詹又夏的眼神淡然,他说:“明日组织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你三年前就和周琳结婚了,总不可能从那时起就开始谋划吧?” 陈嘉恒愣了一下,回答道:“不是,我那时候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社会形象才结婚,明日组织找到我,是大概一年前的事情,我被他们的理念所折服,才决定加入他们,又夏,你才是明日存在的理由,你是核心,来和我们一起迎接新世界吧!” 陈嘉恒张开双臂,詹又夏站起来,转过身,不想再和他说话,身后传来陈嘉恒的声音。 “又夏,苏水凝的记忆会被我们篡改,是因为她有弱点。” 詹又夏身子一顿。 “她父母的车祸一直让她非常自责和痛苦,她的潜意识想要解脱,所以她宁愿相信自己的父母残忍虐待自己,这样,她反而会好过些,这就是人性,懦弱又可悲。” “索菲娅是一个很勇敢的人。”詹又夏说,“如果她真的不愿意面对事实,就不会收下我的怀表了。” 说完,詹又夏大步朝前走去,一个警员上前,陈嘉恒站起身,说:“还没有十五分钟,对吧?” 警员愣了一下,陈嘉恒自顾自地呢喃:“没关系,他还会再回来的。” 晚上十点,满身酒味的詹又夏回到中式庭院,他摸索着开关,下一秒,灯开了。 “唔,好亮……”詹又夏捂着眼睛,下一秒,他倒在了高峻的怀里。 高峻担忧地看着他:“又夏,你酒量不好,怎么喝了这么多?” 詹又夏推开他,眼神有些迷蒙:“高峻?你怎么在我家?” 第203章 调职 高峻伸出手扶住他。 “你从我家搬了出去,我就只能来你家找你了。” 詹又夏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边坐下,解开衣领,昂起下巴舒了一口气。 高峻给他倒了杯水,问道:“你下午去哪里了?” 詹又夏捂住额头:“云市看守所。” 高峻愣了一下,皱起眉:“你去找陈嘉恒了?又夏,你知道他想蛊惑你。” “我知道,我当然都知道。”詹又夏叹了一口气,“如果我频繁对索菲娅进行深度催眠,她会吃不消的,陈嘉恒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你知道吗?明日组织对索菲娅下手是因为我,我的存在,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 高峻走到他面前,俯身替他脱下外套,然后捏住了他的脸。 詹又夏瞪大了眼睛。 “阳光之下必有阴影,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不是还在呢吗?” 詹又夏看了他许久,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疼死了。” 高峻甩了甩手,嘴里嘟囔:“又夏,你喝醉了力气可真大。” 詹又夏抓住他的衣领,高峻呜咽一声,猛地倾身。 “又夏,你……” 还没等高峻反应过来,两人的唇近乎是撞到了一起,高峻一阵眩晕,口腔里尝到了甜涩的血腥味。 “又夏……” “帮我忘记吧,所有的事情。”詹又夏的身体轻轻颤抖,他那近乎恳求的脆弱语气让高峻的心在一瞬间揪了起来。 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詹又夏的脸颊,詹又夏侧过头,轻吻他的手心。 高峻将他横抱起来,朝楼上走去…… 一夜云雨未歇。 清晨,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进来,暖洋洋地照在床单上。 高峻低下头,吻了怀里的詹又夏一下。 “早安,又夏。” “嗯……”詹又夏呜咽一声,朝高峻怀里缩了缩。 “冷吗?”高峻用被子裹住他,“又夏,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早餐。” 詹又夏没有说话,高峻翻身下床,穿上衣物走出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詹又夏睁开眼睛,他捂着脑袋坐起身,嘴里嘟囔:“真难受,下次再也不宿醉了。” 披上衣物,他离开房间,下楼,开放式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詹又夏走过去,看到高峻正在忙活。 看到詹又夏,高峻颠了一下平底锅里的鸡蛋,说:“又夏,你醒了,一会儿就能吃了。” 詹又夏看着烤得焦黄的吐司,香滋滋冒油的培根,新鲜的西红柿、蔬菜,还有鲜榨果汁,有些惊讶:“这些东西是……” 高峻将鸡蛋摊在吐司上,说:“我看你冰箱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就打电话叫跑腿买了些食材,还有水果和营养品,你要每天吃啊。” 詹又夏看着盘子里洗得干净,惹人喜爱的苹果,拿起来咬了一口。 “好甜……” 高峻抬手擦了擦他唇边的汁水,叹了口气:“我都说了你别搬回来,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詹又夏又咬了一口苹果:“我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了?我要吃饭,都是从米其林餐厅订餐,我可是很讲究生活品质的。” “餐厅的东西能有自己做的健康吗?”高峻把鸡蛋三明治递给他,詹又夏接过,咬了一口。 他眉头一挑,高峻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怎么样,好吃吧?”高峻得意洋洋,詹又夏嗯了一声。 高峻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他沉吟半晌,开口道:“又夏,你昨晚说……你还会去找陈嘉恒,让我跟你一起吧。” 詹又夏愣了一下,他歪了歪头,戏谑地勾起唇角:“怎么了?你还在吃陈老师的醋啊?” 高峻眼神严肃:“你知道我担心你。” 詹又夏叹了口气,他放下三明治,走到高峻面前,抬手揽住高峻的脖子。 “好,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高峻看着他,眼里还是浓浓的担忧。 詹又夏松开他,说道:“对了,如果你的脑子里出现了自己不确定的记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吗?” 高峻皱起眉:“这是什么意思?” “你照做就是。” 高峻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九月中旬,淮大开学了,江年回到学校。 早上十点,傅砚今打开密码锁,江年看着眼前干净明亮的公寓,眼神十分欣喜。 “这里是……” “你平时要开发软件,宿舍环境太嘈杂,我给你租了一个新房子,这里比较幽静,离大学和事务所都近,又夏说了,你没课的时候再来事务所,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开车来接你,啊!” 傅砚今话还没说完,江年跳到了他身上,傅砚今急忙护住他,笑了起来。 “小子,小心点,别摔着自己。” 江年也笑了,清俊的眉眼很是生动。 “对嘛,年轻孩子就是应该多笑。”傅砚今摸了摸江年的头发,“你收拾一下,晚上去又夏家里吃饭,给沈队长和苏小姐饯行。” 江年眨了眨清澈的眸子,看着他,说道:“对啊,沈队长马上就要被调走了。” 傍晚,中式庭院,秋高气爽。 苏鸣汐泡好了茶,给詹又夏倒了一杯,风吹过,挂在树上的风铃清脆作响。 杰米在草地上奔跑着,江年拿着球和它一起玩儿。 苏鸣汐吹散了茶沫,开口说:“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狗了?” “那家伙养的。”詹又夏端起杯子,“他的公寓不能养宠物,就养在我这里了,三天两头跑来撸狗,真是麻烦。” 苏鸣汐笑了:“我看,高峻哥是找理由来找你吧。” 詹又夏挑了挑眉,转过头,看到高峻和沈于州在开放式厨房里做饭,苏水凝的声音传来:“帅哥厨房,还真是养眼啊。” 詹又夏回头,苏水凝把一盘洗好的车厘子放在桌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 “还有切好的凤梨,我去拿。”苏水凝哼着歌走了。 苏鸣汐努了努嘴,说:“高峻哥把你照顾得很好。” “沈于州也是。”詹又夏嗅了嗅茶香,嘟囔道,“不然我真不放心你跟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第204章 红羽五尸案(1) 闻言,苏鸣汐哭笑不得:“又夏哥,他只是被调到北城而已,又不是出国,而且,静姐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她早就想去北城开事务所了,我去北城,离爸妈也近些,省得他们整天电话轰炸还搞偷袭。” “是啊,你们都近了。”詹又夏低垂着眼帘,阴阳怪气,苏鸣汐忍不住笑了:“怎么了又夏哥,你怕寂寞啊?放心吧,有高峻哥,你怕是怎么也不会无聊的。” 詹又夏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 晚上八点,高峻和沈于州把烤鸡、苹果派以及各种烤串端上桌。 星星已经出来了,啤酒在杯子里冒着气泡,众人一起碰杯。 高峻开口道:“恭喜沈队长高升,以后都不能叫你沈队长了。” “高峻哥,你太客气了。”沈于州笑着,说,“以后大家来北城,我和鸣汐一定好好招待!” 詹又夏端着果汁,他看着苏鸣汐精致漂亮的侧脸,眼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吃完午餐,詹又夏和苏鸣汐在厨房里清洗餐具,詹又夏抖落了盘子上的水珠,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苏鸣汐点点头。 “到了北城要经常来电话,天气冷了记得多加衣服,沈于州对你很好,但如果他敢欺负你,别怕,哥给你撑腰。” 苏鸣汐哭笑不得:“又夏哥,我去了北城,不会又要被你电话轰炸和唠叨吧?” “鸣汐……” “我知道了,又夏哥,你放心吧,我早就长大了。” 詹又夏看着她温润的眼眸,低头浅笑:“是啊,也许,也到了彻底放手的时候。” “又夏哥,你别担心我,我倒是更担心你。” “担心我?”詹又夏转头看着苏鸣汐,苏鸣汐把碗碟放回架子上,缓缓抬眸。 “明日组织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你,我有一种感觉,何念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变得更加可怕。” 詹又夏沉默了许久,抬手拍了拍苏鸣汐的肩膀:“鸣汐,不用担心我,也许,你离开淮城,是最正确的选择。” 夜深了,众人散去。 傅砚今拿着跑车钥匙,揽过江年的肩膀,说:“我今晚特意没喝酒,送你回去。” “好。”江年低下头,眼底有一片浅浅的笑意。 傅砚今对苏水凝说:“索菲娅,我送你吧。” 苏水凝看了一眼江年,调侃道:“算了,我怕我比车灯还要亮。” “胡说什么呢……” 苏鸣汐扶着沈于州,朝詹又夏挥手。 “又夏哥,我们回去了。” “好,注意安全。” 苏鸣汐和沈于州走了,杰米跑了过来,蹭着詹又夏的裤腿,此时,另一只“大型犬”趴到了他的背上。 “又夏,我喝醉了……”高峻蹭着詹又夏的肩膀,詹又夏抬手拍了他的脑门一下。 “别装,你的酒量我还不清楚吗?” “又夏……”高峻委屈巴巴,詹又夏叹了口气,说:“这么晚了,叫代驾也很麻烦,你今晚留宿吧。” 高峻欣喜若狂,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又夏,还是你最好。” 詹又夏转过身,笑了一下:“你睡看客房。” “……” 沈于州和苏鸣汐离开了淮城,很快,新的刑警队长赴任。 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峻夏事务所。 正好是休闲的下午茶时光,茶几上放着贝果和甜甜圈,苏水凝泡好了红茶,傅砚今把草莓奶油味的甜甜圈装进打包盒里,准备晚上拿给江年。 高峻拿起一个黑巧贝果,喂给詹又夏,说:“这种口味不是很甜,你应该会喜欢。” 詹又夏咬了一口贝果,认真看着手机,高峻凑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呢?xx冻干狗粮……” 詹又夏急忙把手机拿开,高峻脸上露出了笑容。 “又夏,看来你还是很喜欢杰米的。” 詹又夏移开视线,高峻笑嘻嘻的把贝果递到他嘴边,这时,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你好,请问你需要……”高峻愣住了,詹又夏看向门口,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林檀林副队?!” 苏水凝身子一震,瞪大了眼睛。 林檀身着便服,身姿挺拔,英俊的脸上带着潇洒的笑意。 “沈副局调职前,特意嘱咐我要先来拜访峻夏事务所,果然啊,大家都是老朋友。” 高峻眨了眨眼睛:“难道说,新来的刑警队长,就是你吗?” 林檀走到众人面前,点了点头。 “那可太好了,都是熟人!”高峻急忙拿起一个贝果,递给林檀,林檀接过,道:“谢谢,峻夏事务所有上头的特别批示,我也看了很多卷宗,知道你们协助调查了几桩案件,以后,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高峻笑容灿烂:“那是当然!” 时间步入十月,这几天,天气反常地炎热。 早晨,东城区,德兴街道239号,红羽小区。 一楼的女住户推开窗,顶着一头发卷,对正在巡逻的保安说:“烦死人了,下水道又堵了,一股子腐臭味,难闻得要死,小王,是不是有什么动物死在下水道里了?你们物业也不查查!” 小王急忙赔笑:“张姐,您别急,我们马上查,马上查。” 十分钟后,两个保安拿着手电筒,戴着手套口罩走进了下水道。 小林说:“这味儿可真够受的,那个张姐也太刻薄了,这几天这么热,让我们往下水道里钻。” 小王举着手电筒,仔细检查:“人家厕所都堵了好几次了,有一次我站窗户口,都闻到了那股味,好家伙,真不是盖的。” “啊?不会真的有动物死在这里了吧?” 小王走进管道里,光线有些模糊,污水顺着管壁滴落在了两人身上,这时,一只老鼠从小林身边跑过。 小林惊叫一声,手电筒掉在了地上。 他急忙捡起来,惨白的光照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小林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颗腐烂的人头! 人头的一只眼珠子脱落,老鼠趴在上面啃食着烂肉。 “啊啊啊啊啊!!” 两个保安惨叫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下水道。 第205章 红羽五尸案(2) 淮城刑警大队迅速赶到,拉起了警戒线。 从下水道里抬出了四具尸骨,居民们围在警戒线外议论纷纷,张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哎哟,我就说这段时间我们家马桶经常堵,还有臭味,这房子是我女儿买给我的,还没几年呢,怎么就成凶宅了!” 姚玉荷在一旁安慰,万遥安和唐瑾疏散群众,林檀越过警戒线,走进去,走到尸骨旁边。 法医莫晴抬起头,声音如清泉般冷清好听:“林队长,这里交给我们法医,你先去警戒线外面等待吧。” 林檀看了一眼女子,口罩遮住大半张脸,露出弯弯的眉毛和冷静理性,不染半分人间烟火的眼睛。 林檀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尸骨,说道:“四位被害者都是女性。” 莫晴挑了挑眉,问:“你怎么知道?第四位被害者的遇害时间最短,面部还未完全腐烂,看得出来女性特征,其他三位呢?” 林檀说:“女性的骨盆比男性更宽,且呈圆柱状,这三位的尸骨都明显符合。” 莫晴看着这位新来的刑警队长,饶有兴趣,眼底却依旧没有什么波澜:“林队长会验尸啊。” “只是略微懂一些而已。”林檀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道,“我问了物业,这附近没有监控摄像头,凶手选在这个地方抛尸,他很了解小区的地形,很有可能他就是这个小区的住户。” 莫晴垂下眼帘,看来这位新队长,还挺厉害的。 这时,两人同时看到了最左边的尸骨,左手的手掌断裂了。 “这只断手不是被害者的。”两人异口同声。 莫晴道:“断手的骨龄比尸骨年轻许多,更像是一个青少年。” 林檀的眼神变得敏锐:“不是四名被害者,而是五名。” 红羽小区五尸案瞬间引起了社会舆论的轰动。 网络上不少悬疑博主都做了案件相关的专题,各种猜测漫天飞。 “根据警方披露的被害者信息,黄姓女子,周姓女子,李姓女子,兰姓女子,皆是背井离乡与家中失联,凶手选择这样的目标下手,说明他提前做了充分的调查,或者说,这根本就是熟人作案,建议警方调查几位被害者的社会关系……” “断手主人的身份至今不明,凶手为何要将黄姓女子的左手替换?每一个连环杀手都有自己的作案特征,这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特有的变态嗜好!” “在案发现场,警方还发现了几个破旧的玩具熊和枯萎的花束,这不由得令博主想起,红羽小区曾经流传过一个恐怖传说,二十几年前,就在发现尸体的下水道正上方的居民楼里,明明没有哪户人家有女孩,居民却常常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在楼道里哭泣,博主细思极恐,难道,是那个恐怖小女孩在抓交替?” 苏水凝关上手机,说道:“这网络上的神探还真不少,还有神棍呢。” 高峻给詹又夏泡了一杯咖啡,坐到他身边,开口道:“又夏,红羽五尸案你有想法吗?” 詹又夏正在看一本外国小说,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漂亮精致的眼睛看向高峻:“你呢?” 高峻沉声分析:“凶手就是小区居民,多年来他能掩人耳目连续抛尸,说明他很清楚小区里所有人的作息以及保安的巡逻时间表,他很有可能是内部人员……” 听着高峻的话,詹又夏拿起笔,翻到空白页,在上面刷刷刷地画起来。 高峻继续说:“连环杀手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但是从最先遇害的黄姓女士可以看出,凶手的作案手法以及处理尸体的手段已经很娴熟,这不是他第一次犯案,除了红羽五尸,一定还有其他受害者,凶手曾经居住在其他地方,近五年才搬到红羽小区。” 詹又夏停下笔,傅砚今和苏水凝凑过来,看到书上画着一面镜子。 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看不清面容,怀里抱着花束和玩具熊,镜子里有一抹黑影,如同黑色的火焰。 高峻问:“又夏,这抹黑影是……” “凶手有两个人。”詹又夏说,“其中一个占据主导地位,他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性格偏执暴躁,对女性有严重的仇恨,另一个二十岁到三十岁,他对另一个凶手是绝对的服从和依赖,他们很有可能是亲缘关系,年轻的凶手对被害者怀有同情和恻隐之心,那些玩具熊和花束,都是用来祭奠死者的。” 傅砚今和苏水凝对视一眼,詹又夏撕下书页,递给高峻,高峻接过,心领神会:“我会拿给林队长。” 詹又夏端起咖啡,继续看书。 几日后,傍晚,中式庭院。 詹又夏坐在亚麻沙发上,一身休闲家居服,头发随意慵懒,他手撑着太阳穴,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 “引发全国关注的红羽五尸案今日宣告破获,犯罪嫌疑人杨某昕在红羽小区6单元503被抓获。”“杨某昕,男,二十三岁,无业。” 照片上,是一个皮肤苍白的年轻男孩,身形佝偻,犹如一片抖落的树叶。 詹又夏仔细看着照片,男孩的双眸透着躲闪和胆怯。 詹又夏愣了一下,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杏仁饼干,这时,杰米摇着尾巴跑了过来,跳到了沙发上,往詹又夏怀里钻。 詹又夏费力地伸出手,搂住杰米,把杏仁饼干高高举起。 “杰米,你不能吃这个东西,我给你买了骨头饼干,一会儿喂你吃。” “杰米,过来。”高峻摇晃着盆里的狗粮,杰米急忙跑过去。 高峻走到沙发边,俯身抱住詹又夏,在他的后颈上蹭。 “热……高峻,你又怎么了?” “你最近很宠杰米啊,还让他上沙发,我以为你不喜欢狗的。” 詹又夏无奈:“你居然还要和狗争宠啊……” “我可没有……”高峻嘟囔着,却把詹又夏抱得更紧。 这时,电视上又开始循环播放新闻,高峻看了一眼,说:“凶手抓到了啊。” “是啊,林队长挺厉害的。” “挺厉害的?”高峻挑了挑眉,捏住詹又夏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咬住了他的唇。 第206章 红羽五尸案(3) 夜晚,公寓里。 江年趴在桌上,啤酒罐从他手里滑落,滚落在地毯上。 江年抬起头,一张清秀的脸通红,他凝望着沙发上的大白鹅玩偶,脑海中浮现出傅砚今笑起来如月牙般的桃花眼。 “小年,你搬新家我也没有什么可送你的,之前我在网上看到这只大白鹅,觉得特别适合你。” “哪里适合了,笨蛋……”江年嘟囔着,拭去眼角的泪水,趴在了臂弯上。 沸沸扬扬的红羽五尸案,也随着时间逐渐被淡忘。 清晨,峻夏事务所,苏水凝拿着喷水壶,喷了几下绿植,打了个呵欠。 “今天又没有委托啊,这个月都冷冷清清的。” 她转过头,看向傅砚今:“老傅,江年这段时间怎么不来事务所了?” 傅砚今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他移开视线,低声嘟囔:“可能他最近课业繁忙吧。” “是吗?我以为你们吵架了。” 傅砚今低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门外响起脚步声,苏水凝抬眸,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 “林队长?” 林檀走了进来,他穿着便服,白衬衫黑色休闲裤,手里拿着一件卡其色外套,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精致的眉眼,雕塑般色轮廓,宛若艺术品。 “请问,詹老师在吗?” 办公室,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林檀坐在椅子上,高峻把一杯咖啡放到他面前,然后走到了詹又夏身边。 詹又夏端着红茶,手里的勺子轻敲了几下杯壁,抬起头说:“林队长想让我给红羽五尸案的凶手做一个心理评估?” “是。”林檀开口道,“我们调查得知,四位身份已知的被害者都曾经在6单元居住过,根据詹老师提供的侧写,我们锁定了杨琪昕,他承认了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但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经常胡言乱语,他说,他是和父亲共同犯案的。” 詹又夏的眉头皱了一下,林檀拿出那幅画。 “詹老师,你也认为,凶手有两个人。”林檀的声音低沉,“仅凭警方披露的线索,你就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嫌疑人画像,看来沈副局对你的描述并没有夸大。” 詹又夏沉吟半晌,缓缓开口:“所以,你不仅仅是想让我去给杨琪昕做心理侧写,对吗?” 林檀微微一笑:“詹老师果然洞察力过人,我们怀疑,杨琪昕的共犯,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杨志群,但是,杨志群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而杨琪昕的精神状态……我们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我想请詹老师……” “你想让我给杨琪昕做心理辅导,让他提供线索。” “bingo。”林檀敲了一下杯沿,喝了口咖啡。 高峻看向詹又夏,詹又夏勾起唇角,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好。” 高峻愣了愣,眉头缓缓皱起。 林檀站起身,神情依旧优雅:“明天早上九点半,淮城公安局见。” 詹又夏微微颔首,林檀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詹又夏起身,看到高峻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顿了一下,拿起咖啡杯,想往外面走,高峻挡在了他面前。 詹又夏缓缓抬眸:“我要去洗杯子。” “你拿给我就行。”高峻接过咖啡杯,依旧看着詹又夏,眼底是浓浓的担忧,“又夏,你真要帮林队长做这件事?” 詹又夏歪了歪头,说道:“林队长没有说是无偿的,最近不是都没有委托吗?而且林队长初来乍到,我帮了他,以后他也会帮我们。” 高峻的神情依旧凝重:“又夏,对方可是一个杀人犯。” 詹又夏语气淡然:“那又如何?我接触过的杀人犯还少吗?” “又夏……” “不用担心。”詹又夏抬手,摸了摸高峻的脸,他大步朝前走去。 高峻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办公室,詹又夏说:“有委托了,大家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去淮城公安局。” 苏水凝的双眸亮了起来:“太好了,我们事务所不会关门大吉了!” 高峻看向傅砚今:“明天把江年接过来吧。” 傅砚今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晦暗:“他……最近应该很忙吧。” “是吗?你问过他了?” “额,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很忙?”高峻疑惑地问,詹又夏打断他:“傅砚今,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傅砚今迈开步子,朝詹又夏的办公室走去,詹又夏看向高峻:“我想吃楼下甜品店的抹茶泡芙和马卡龙。” “好,我去买。”高峻应下,朝门外走,詹又夏转过身,走向了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詹又夏看着傅砚今,抱着胳膊:“你和江年发生了什么事?” 傅砚今的身子颤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声音却还是有些沙哑:“没有啊。” 詹又夏眉头一挑:“你们吵架了?” “真的没有。” “你知道,对我说谎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詹又夏说着,走到办公桌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傅砚今沉默了片刻,犹豫着开口:“小年……向我表白了。” 詹又夏一口水喷了出来,他咳嗽起来,傅砚今的表情更加僵硬:“你反应也太过度了吧?” “咳咳咳,不好意思,这个消息有点突然……”詹又夏拿起纸巾擦嘴,他恢复平静,抬起头说:“虽然突然,但是我也不惊讶,毕竟那孩子还年轻,藏不住事。”“什么?”傅砚今瞪大了眼睛,“你也知道小年他……” “任谁都看得出来吧?”詹又夏放下杯子,“江年虽然性子倔强,但他其实很柔软单纯,他看你的眼神……” 观察着傅砚今的表情,詹又夏皱起眉:“你该不会一直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意吧?” 傅砚今叹了口气,眼底满是苦恼:“我是真的不知道。” 詹又夏震惊又无奈,这个人平时跟花蝴蝶似的,真到了关键时刻怎么这么迟钝啊?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当然是告诉他,我只把他当成弟弟了!” 听到他这样说,詹又夏抬手扶额,喃喃道:“怪不得这段时间江年都不来事务所了。” “……又夏,你说他怎么会对我……”傅砚今有些懊恼,“都是我的错,因为他太像我弟弟,所以我总是特别关注照顾他.没想到让他误会了。” 詹又夏的手指轻抚杯沿,他沉声发问:“你是说,你对江年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把他当成弟弟?真的吗?” 傅砚今的眼底闪过一抹迟疑,然后他的语气笃定,仿佛是想说服自己。 “当然了,只是弟弟……” 第207章 红羽五尸案(4) 詹又夏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然后站起身,说:“我会去接江年,不过,你们要尽快和好,避免以后尴尬,知道吗?” 傅砚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又夏。” 第二天清晨,江年坐在jeep的后座上,凝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高峻看了一眼后视镜,有些担心,又夏已经把江年和傅砚今的事情告诉他了,高峻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詹又夏打断了他。 “小年,最近课业很忙吧?” 江年顿了一下,回过神,低声道:“嗯……” 见他眼睫低垂的样子,詹又夏的语气轻柔:“我买了你爱吃的拿破仑蛋糕,一会儿回事务所拿吧。” 江年的声音很轻:“好……” 淮城公安局,江年从车上下来,傅砚今停好了跑车,正想叫他,江年没有看他,低下头,跟着詹又夏和高峻走进了警局。 傅砚今脸色阴沉地下车,关上门,苏水凝也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没有说话。 走进办公室,林檀迎了上来:“詹老师,高先生,你们来了。” 詹又夏拿出怀表看了一眼,说:“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先让我看一下案件档案吧。” “没问题,跟我来。” 傅砚今看着江年,往前一步,却被唐瑾抢先。 “江年,好久没见到你了。” “是啊,唐警官,好久不见。”江年眯起月牙一般的眼睛,露出了笑容。 “我最近在研发一个新软件,咱们一起看看?” “行。” 唐瑾揽过江年的肩膀,嘴里说:“等会儿咱们再点些烤串,我记得你爱吃翅尖对吧?”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拉住了江年的手腕,江年转过头,看到了眉头微皱的傅砚今。 江年脸上的笑容褪去,他垂下眼眸,声音低沉:“有事吗?” 傅砚今愣了一下,然后说:“额,我们不是要和又夏一起吗?” 詹又夏拿着资料抬起头:“不用,江年,你和唐警官一起去吧。” 傅砚今啧了一声,江年挣脱他的手,转过身,和唐瑾一起走了。 傅砚今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眼神愈发阴沉,他低声嘟囔:“跟别人笑得这么开心,对我就这副表情……” 苏水凝听到了,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拍了一下傅砚今的肩膀。 “怎么,担心了?要不要跟唐警官和江年一起去啊。” 傅砚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别过头去。 “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嘴硬。苏水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完资料,林檀带着詹又夏和高峻来到一个房间。 推开门,杨琪昕坐在桌子后面,手上戴着手铐,他看了来人一眼,然后有些胆怯躲避地低下头。 詹又夏说:“林队长,你们在外面等候一下。” 林檀点点头:“詹老师,交给你了。” 高峻有些担忧,他低声嘱咐:“又夏,小心一点。” 詹又夏勾了勾唇角:“你放心。” 关上门,房间里陷入了寂静,杨琪昕局促不安地抠着手指,不敢看詹又夏。 詹又夏走到他面前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詹又夏拿起纸笔,在上面画起来。 杨琪昕时不时地抬眸,露出好奇的目光。 詹又夏放下笔,把纸递到杨琪昕面前,杨琪昕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探头。 纸上画着两个熊娃娃,詹又夏语气温和:“杨琪昕,选一个吧。” 杨琪昕看了他一眼,有些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向左边的小熊,詹又夏低下头,发出不满的咳嗽声。 杨琪昕犹如触电一般身子抖了一下,手指向另一个熊娃娃。 詹又夏看着他:“这是你心里真实的选择吗?” 杨琪昕咬了咬唇,缓缓缩回手。 詹又夏开口道:“你会习惯性地讨好他人,是因为你父亲杨志群吗?” 杨琪昕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在二十多年前,红羽小区流传过一个恐怖故事,明明没有哪家住户有女孩,却时常看到一个红衣小女孩在走廊里哭泣。” 杨琪昕不敢看他,詹又夏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那不是鬼魂,而是被杨志群逼着穿上女装的你。” 杨琪昕猛地瞪大了眼睛,詹又夏看到他的肩膀轻微抽动着。 “我查了杨志群的资料,他婚内出轨,被情人骗走了所有的积蓄,他因此心理扭曲,对女性产生了仇恨,然后就开始虐待你,对吗?” 杨琪昕的双手颤抖起来,他的呼吸急促,胸口海浪一般起伏。 詹又夏的语气沉静:“这一切明明都是杨志群咎由自取,凭什么让你来背负,你一定觉得很不公平吧?” 此言一出,杨琪昕急促的呼吸停止了,他缓缓抬起头,眼底一片死灰。 “公平?那个人说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要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詹又夏拿出怀表,放在桌上,打开,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杨琪昕长舒一口气,他的眼底蕴满了悲凉的神色。 “我看你画画很好,能帮我画一幅吗。” “当然可以。”詹又夏拿起纸笔,低垂下眼帘,安静的轮廓如同绝美的雕塑。 隔着单向玻璃,高峻和林檀看着一切,林檀赞叹道:“詹老师的确厉害,不管我们谁问,杨琪昕都不说话,但他现在却肯把自己的故事告诉给詹老师。” “是啊。”高峻抬起手,轻抚单向玻璃,喃喃道,“人心对于又夏来说,就像我们面前的玻璃一样透明。” 林檀看着他:“你很了解詹老师,你和他……” “林队长,这件事情和案件无关吧。” “哈哈哈,不好意思,是我越界了。” 高峻看着詹又夏的轮廓,眼神愈发深沉。 第208章 红羽五尸案(5) 詹又夏拿着画笔,安静地涂抹着,杨琪昕双目失神。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不能忤逆他,他爱喝酒,喝完酒就打我,他也给我买衣服,但都是女孩子的衣服,最开始,他让我选,男生的衣服还是女生的衣服,我选男生的,就会被他关起来,不给饭吃,直到我主动穿上女生的衣服,他才会高兴……” 杨琪昕苦笑一声:“其实我们杀的,不只是红羽小区的那几个女人。” 詹又夏笔尖顿了一下。 杨琪昕的眼神极其冷漠:“我十五岁那年,我爸带着我搬家去了另一个城市,我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下着暴雨,电闪雷鸣仿佛要把天都给撕碎,真可怕……” 杨琪昕抱着手臂,怀表的声音似乎变成了雨声。 “我爸他……带了一个女人回家,那些事情,他从来不避讳我,那些肮脏的,丑恶的,令人作呕的……”杨琪昕握紧了拳头,詹又夏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凶恶。 “之后,那个女人找我爸要钱,我爸不肯给,她就破口大骂,呵呵呵,我爸最恨女人找她要钱了,我看到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猛地一下插进了那个女人的腹部,一下又一下……” 詹又夏低下头,整张纸仿佛都被鲜血浸染,他听到了女子的双腿在淌满血的地板上挣扎摩擦的声音。 杨琪昕的双拳逐渐松开,詹又夏看到,他的眼底涌起了一丝快感。 “她死了,我爸知道我在偷看,他把我从桌子下面拽出来,我苦苦哀求他不要杀我,他说,得付出一点代价才行……” “代价?”詹又夏挑了挑眉。 “我和他一起处理尸体,把她埋在了荒山上,我看着那双手,那纯白细腻的皮肤……”杨琪昕看着自己粗糙的手,咧开嘴阴笑起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女人。” 詹又夏看着他,内心涌起一阵莫名的割裂感。 “从那以后,我爸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家,都是做特殊工作的,我爸会让我跟她们聊天,确保她们和家人的联系很少,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他杀人,拿走那些女人的财物,我们再一起埋尸体,就这样,直到两年前,我们搬回了红羽小区。” “回到红羽后,你们继续作案,但是,你的心境却不同了,对吗?” 杨琪昕的眸子颤了一下,他眼里的残忍和戾气瞬间消散,他又变回了那副懦弱、恐惧的模样。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些女人和我一样,在他眼里,都是蝼蚁,但是我不敢反抗他,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杀死她们,再帮他把尸体搬到下水道,那天,他看到两个保安走进下水道,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单向玻璃后,林檀了然:“原来如此,从那天开始杨志群就跑了,怪不得找不到他呢。” “所以你才会往下水道放玩具熊和鲜花,是想祭奠那些被你们杀害的女人。” 詹又夏停下笔,杨琪昕愣了一下:“画好了?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詹又夏把画递给他,杨琪昕看着,眼底闪过一抹意外的神色,他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高峻紧张地往前一步,握紧了拳头。 林檀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宽慰:“高先生,别紧张,詹老师没有发出求救信号,这里是警局,很安全的。” 高峻凝视着杨琪昕,杨琪昕牵动了一下唇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画的真好,我喜欢。” 詹又夏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说:“那只断手是谁的?你们是怎么杀害那五位被害者的?” 杨琪昕顿了一下,他放下画,抬起头。 “我饿了,能不能吃完饭再说?” 詹又夏依旧保持着笑意:“当然可以啊,你想吃什么?” 杨琪昕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我想吃小燕馄饨。” “好,我也饿了,等你准备好了,我再来找你。” 杨琪昕看着他,点了点头。 詹又夏起身,走出了房间。 林檀和高峻从隔壁房间出来,高峻大步冲到了詹又夏面前,詹又夏抬手,摸了摸高峻的耳朵。 “没事。” 林檀说:“詹老师,辛苦了,你果然有本事,你想吃什么?我来点。” “不用了,林队长,你们搜查过杨志群和杨琪昕的家吗?” 林檀点了点头,道:“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杨志群把自己所有的生活痕迹都抹除得干干净净,他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 詹又夏沉吟半晌,说:“我想去一趟红羽小区6单元503。” 高峻急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檀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好,我会通知现场的同事,让你们进去。” “小燕馄饨……”一个声音响起,林檀转过头,看到了陷入沉思的苏水凝。 “苏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苏水凝的面色有些疑惑:“小燕馄饨在南城区,离红羽小区很远,而且味道也没有十分出众,杨琪昕为什么会指名要吃这一家的东西呢?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林檀挑了挑眉,说:“一会儿小燕馄饨来送餐,我会仔细留意的。” 詹又夏四下环顾,问道:“傅砚今呢?” 苏水凝抱着胳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傅砚今啊……谁知道呢~” 詹又夏和高峻准备前往红羽小区,路过办公室时,詹又夏看到江年和唐瑾坐在电脑前,唐瑾说了什么,江年笑得很开心。 高峻道:“他们两个性格还挺合的,好久没见江年笑得这么开心了。” 詹又夏看到傅砚今站在不远处,眉宇间满是烦躁,詹又夏心中了然,他转过身,说:“高峻,我们走吧。” 高峻点了点头:“好。” 高峻开车来到红羽小区,两人走进6单元,老小区没有电梯,两人走到五楼。 发生了命案,这栋楼的住户全部都搬走了,空荡的走廊显得有些阴森。 高峻抬起警戒线,詹又夏弯腰走了进去,503的装潢很简单,詹又夏走进去,环顾着四周。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父子俩在503生活的场景。 第209章 红羽五尸案(6) 詹又夏看到杨志群拿着尖刀,地上躺着一具满身鲜血的女尸。 杨琪昕双手颤抖着,用保鲜膜缠满女尸全身。 杨志群手执尖刀,冰冷的双眸死死瞪着早已没了生息的女人,脸上的表情被恨意和快感所扭曲。 詹又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低声说:“黄姓被害者的左手,应该还在这间屋子里。” 高峻愣了一下:“又夏,你为什么如此确定?” 詹又夏开口道:“以杨志群的扭曲心理,他杀人是会收集战利品的。” “战利品?也就是断手?”一瞬间,高峻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阴冷,“真是有够变态的,那断手主人的身份呢?她的尸首又在哪里呢。” 詹又夏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颤动,他缓缓在客厅里踱步,手轻抚过墙、茶几、电视柜……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角落的一张沙发上。 詹又夏走过去,坐下。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客厅的所有角落,詹又夏搓了搓沙发的扶手,想起杨琪昕说过,杨志群酗酒。 詹又夏瘫在沙发上,一只手垂在外面,头昂起来,看到了天花板上的一滩水渍。 詹又夏的眉头皱了一下,眼神逐渐聚焦。 淮城公安局,馄饨在碗里冒着热气,杨琪昕拿起筷子,抬起头。 一个红衣小女孩站在房门口,杨琪昕看着他,眼神愈发冰冷。 林檀付钱给馄饨店的老板娘,他看着身材瘦小,面色憔悴的女人,说道:“零钱不用找了。” 女人愣了愣,把钱收起来:“谢谢警官。” 林檀说:“这么远,你自己来送餐,没有找人帮你吗?” 女人面无表情:“小本生意,没有请人手。” “子女呢?” 女人的手颤了一下,她的呼吸逐渐急促,她张开嘴,声音有些颤抖:“什么子女,我只有一个女儿,还失踪很久了,你们警察不是在帮我找吗?” 林檀皱起了眉,他急忙问:“你的女儿……” 女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寻人启事,塞到林檀手里,泪水涌了出来。 “警官,这是我女儿,她叫辜小燕,她已经失踪两年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求你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苏水凝急忙上前安慰。 “两年前……”林檀嘴里呢喃,他想起,杨志群和杨琪昕就是两年前搬回红羽小区的。 林檀走进房间,把寻人启事放到了杨琪昕面前。 “你认识这个女孩吗?辜小燕。” 杨琪昕看着寻人启事上的照片,手抖了一下,馄饨掉了下来。 林檀的眼神变得锐利冰冷:“你认识她,对吧?馄饨好吃吗?” 杨琪昕放下筷子,扯开衣领,咽了口唾沫,神情越来越不安。 林檀步步紧逼:“那只断手的主人,就是她,对不对!” “啊!!!”杨琪昕大叫一声,捂住脑袋,浑身颤抖。 “杨琪昕,冷静一点,你……” 杨琪昕大叫着,想要往墙上撞,林檀咬了咬牙,制止住他,给他戴上了手铐。 503里,天花板渗出鲜血,滴落在詹又夏的脸上,染红了沙发,詹又夏一动不动,凝望着上方。 很快,天花板变成了一片血河,一具尸体从血河中心浮现。 詹又夏眨了眨眼睛,一切恢复如常,没有鲜血,也没有尸体。 他站起身,低声道:“我知道断手和尸体在哪里了。” 高峻往前一步:“真的?” 詹又夏站起身,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林檀。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你们是什么人?没看到门口的警戒线吗?” 两人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神情戒备的保安。 高峻解释道:“我们得到了警方的允许,是来调查案件的。” 詹又夏看着保安,开口问道:“你见过住在这里的人吗?” 保安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两人几下,然后开口:“见过,两父子,男孩子有点内向,不怎么爱和邻里接触,但很听他爸的,他爸有点爱喝酒,好几次看到他都是醉醺醺的,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看到他爸了……” 詹又夏和高峻对视一眼,两人向保安道谢后,走出了503。 回到警局,正好碰上林檀,林檀皱起眉问:“詹老师,你那条短信……” 詹又夏缓缓开口:“我没有确切的证据,就看林队长肯不肯相信我。” 林檀沉吟半晌,说:“好,我信你,我现在就带队过去,詹老师,你打算继续和杨琪昕谈话吗?” “是。”见他面露难色,詹又夏问,“出了什么事?” “也是我的错,我怀疑断手的主人就是小燕馄饨老板娘的女儿辜小燕,于是拿着寻人启事问杨琪昕,没想到,让他的情绪失控了。” “他人在哪里?” “还是刚才那个房间,但是他不让任何人进去。” “没关系,让我去。”詹又夏说完,大步朝前走起,高峻跟了上去。 詹又夏走到门外,抬手握住门把手,一只宽厚的手掌覆在了他手上,詹又夏转过头,低声说:“别担心,我有分寸。” “那让我跟你一起去。” 詹又夏轻轻将他的手掰开,眼神深沉:“如果有其他人在,杨琪昕会很不自在,你别担心。” 高峻咬了咬牙,松开了手。 詹又夏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杨琪昕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詹又夏走过去,坐下,他没有说话,杨琪昕时不时偷瞄他,眼神怯懦带着试探。 詹又夏打开怀表,机械的嘀嗒声让杨琪昕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詹又夏拿出纸笔,语气温和地询问:“你喜欢我的画吗?” 杨琪昕的眼神一奕,急忙点头。 “那我再给你画,好吗?” “好。”杨琪昕急忙点头,显然有些激动。 詹又夏拿起笔:“那么,请你继续讲你的故事吧。” 杨琪昕咽了口唾沫,他靠在椅背上,身体逐渐舒展。 “你想听我们是怎么杀死那些女人的,好,我告诉你。” 第210章 红羽五尸案(7) “最开始搬到我们隔壁的,是那个姓黄的女人,她常常找理由来敲门,一会儿是借调味品,一会儿是浴室的莲蓬头坏了,谁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杨琪昕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那天,她喝醉了,跑来诉苦,说她很早就和家人断绝了来往,跟一个男人私奔到淮城,结果那个男人赌博又打她,她好不容易逃离了他,搬到了红羽小区。” 詹又夏握着铅笔,一个眼眶发红,面色凄苦的女子跃然于纸上。 “挺像她的。”杨琪昕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就像是她活着时的样子。”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詹又夏停笔,抬起头,杨琪昕继续说。 “然后,我爸安慰了她,接着就……呵呵呵,你懂的,反正是那女人投怀送抱嘛,但是事后,她竟然找他要钱,这真是撞到枪口上了,我爸最恨的就是这种女人,我爸假装进房间拿钱,其实拿了一把锤子,趁她不注意,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杨琪昕模仿着杨志群行凶的动作,眼底露出了一抹血色。 詹又夏看着他,杨琪昕的描述和验尸报告上的一致,看来他对自己是信任的。 “然后,你们就把尸体藏在了下水道?” 杨琪昕顿了一下,缓缓摇头。 “最开始,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想像以前一样,去堆填区埋尸体,我还记得,我爸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那个女人就躺在后座,一动不动,她不会再笑,不会再尖叫,也不会再求饶了。” 杨琪昕靠在椅背上,凝望着天花板,双手颤抖着。 “我还记得,那天电台里播放着歌星周玲的访问,我爸很喜欢听她唱歌,他一边开车,一边哼歌,我看到一个巨大的发光玩偶立在路边,对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杨琪昕哼着走调的歌曲,詹又夏问:“你们本来是想把尸体埋到堆填区的,那为什么最后改变了主意?” 杨琪昕顿了顿,开口说:“那天修路,有警察检查,我们没办法,只有开车回小区,我们商量了很久,知道小区的下水道平时没人去检查,于是,我们趁着夜深,错开保安巡逻的时间,把尸体藏进了下水道里。” “她的手……” “啊,忘了告诉你,我爸爸他很讨厌别人脱离他的掌控。”杨琪昕阴笑了几声。 詹又夏挑了挑眉,在纸上画了一只手。 “所以,你们切下了她的左手。” 杨琪昕看着画上栩栩如生的手,眼里闪烁出兴奋贪婪的神色。 “辜小燕,就是第五位被害者吧。” 听到这个名字,杨琪昕不再惊慌,詹又夏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嗯,是。”杨琪昕声音沙哑,“她来送过几次餐,他觉得,她很漂亮,总是穿着百褶裙,马尾辫在阳光下飞扬,青春可爱……所以有一次,趁着她来送馄饨的时候……” 詹又夏画了一个身穿百褶裙,笑容灿烂的女孩。 “其他几位被害者呢?你们杀害她们的理由,也是一样?” “没错,她们是先后搬到五楼来的,和那个姓黄的女人一样,和家里人关系淡薄,即便是失踪也不会有人在乎,我爸随便几句话,就把她们骗进了家,她们都一样,脆弱,寂寞,但是事后都换了一副嘴脸,找我爸要钱,所以她们都死了。” “辜小燕的尸体在哪里?” 杨琪昕挑了挑眉,突然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吗?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詹又夏没有说话,杨琪昕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 红羽小区,6单元503,林檀搭着架子,手里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将天花板凿开一个缝隙。 一阵阴风吹来,他低下头,望了扶着梯子的万遥安一眼。 林檀继续凿,叮叮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 突然,腐烂到见骨的上半身如同惊吓盒一般出现在林檀面前,林檀瞪大了眼睛,凝望着那只混浊灰白的眼球。 “天啊……”万遥安声音颤抖,林檀的脸色沉了下去。 “詹老师说的也太准了……” 詹又夏停下笔,把纸递给杨琪昕,杨琪昕看到,纸上画着五个女孩,在一条灰白色的小路上奔跑着。 杨琪昕看了许久,眼底流露出些许柔软。 “如果没有遇到我们,她们应该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吧?至少不会失去性命。” 詹又夏劝解道:“杨琪昕,我知道那个人是你父亲,但是想想这么多年来他对你的折磨,想想那些无辜受害的女性,如果你有线索,请告诉我。” 杨琪昕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记得他离开前,告诉我要去一个地方,但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忘记了……” “没关系。”詹又夏柔声安慰,“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办公室里,江年敲着键盘,唐瑾在一旁托着腮看他。 “江年,总感觉你哪里变了。” 江年紧盯着屏幕,漫不经心:“变了?有吗。” “嗯……感觉成熟稳重了,之前还是个小屁孩,现在觉得很可靠了。” 江年拿起桌上的巧克力棒,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什么小屁孩,唐警官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吧。” “嗯,感觉个子也长高了。”唐瑾说着,抬手揉了揉江年的头发。傅砚今大步上前,抓住了唐瑾的手腕。 唐瑾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傅砚今,傅砚今也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身体先脑子一步行动了。 “额……”傅砚今在脑海中搜索了无数理由,最后说,“唐警官,经常揉头发会长不高。” 江年低垂着眼眸,唐瑾疑惑地嘟囔:“有这个说法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时,走廊上响起高峻和詹又夏的争执声,三人探出头去。 “又夏,这件事情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我会和林队长商量,确保过程最大限度的安全。”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高峻的眼神十分凌厉,詹又夏站在他对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江年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我从来没见过高峻哥对又夏哥这么凶。” 两人对峙着,分毫不让,林檀和万遥安走了进来,詹又夏大步上前,说:“林队长,我申请把杨琪昕带到峻夏事务所,我要在一个安静的环境对他进行催眠。” 第211章 红羽五尸案(8) 林檀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高峻打断了他:“这太乱来了,杨琪昕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嫌疑犯,林队长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额,其实……”林檀开口,“如果是詹老师要求的,那倒没有问题,我会向上面申请,妥善安全地完成这件事。” 闻言,高峻的脸色极其阴沉,他还想说什么,詹又夏已经和林檀到一边去商议了。 高峻咬着牙,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 过了一会儿,林檀抬起手,拍了拍詹又夏的肩膀。 “詹老师,我去写申请,还有一些程序要走。” 詹又夏点了点头,林檀往办公室走去,高峻拦住了他,林檀幽幽眯起眼眸。 “高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 高峻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林队长,你确定吗?你就这样让一个嫌疑人离开警局?” 林檀开口道:“如果是别人,我当然不肯,但是詹老师……高先生,你知道吗?詹老师告诉我,杨志群把尸体和断手藏在了天花板里,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詹老师简直神了!他不是普通人,我完全信任他。” 高峻的眼神愈发阴沉,似乎再也无法压抑怒气,他猛地抓住林檀的衣领。 “谁说他是神?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会痛会流血,每次破获一桩可怕的案件,他都会做好长一段时间噩梦,我不会让任何人利用他……” “高峻。”詹又夏的声音响起,高峻愣了一下,缓缓侧过头。 詹又夏上前,轻抚他的后颈安抚:“别担心,没事的,警方会保护我的安全,而且,杨琪昕不是杨志群,他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相信我,好吗?” 高峻还是眉头紧锁。 詹又夏低声说:“我不是逞强,杨志群在逃,杨琪昕知道重要的线索,如果我不这么做,会有更多人遇害。” 高峻看了他许久,最终放开林檀,叹了口气。 “又夏,你这么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詹又夏勾起唇角,柔声安慰他:“你放心,这么多大风大浪我都见过了,而且有你在我身边,你不会让我出事的,对吗?” 高峻叹了口气,他搂住詹又夏的肩膀,目光灼灼。 “既然如此,你一定要二十四小时待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包括睡觉、洗澡,还有……”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詹又夏抬手捂住他的嘴,一脸无奈。 莫晴化验了天花板腐尸和断手的dna,证实断手属于黄姓死者,而腐尸,就是小燕馄饨老板娘的女儿,辜小燕。 停尸间里,老板娘趴在辜小燕的尸体上号啕大哭,玻璃窗外,林檀抱着手臂,眼神复杂。 莫晴站在他身边,扎着干练的低马尾,眼神清冽。 “找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孤零零地在天花板里,也实在太可怜了。” 林檀皱起眉,轻声嘟囔:“不对……” 莫晴看向他:“林队长,你说什么?” 林檀陷入了沉思:“我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上头批准了林檀的申请,杨琪昕被戴上了有定位系统的电子镣铐,警队在事务所里安装了监听系统,每时每刻都有便衣在事务所附近巡逻。 第一天,杨琪昕来到峻夏事务所,苏水凝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气扑面而来。 杨琪昕投去胆怯的目光,詹又夏坐在沙发上,穿着米白色的修身休闲服,额前随意散着几缕发,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精致的脸上挂着狐狸一般令人琢磨不透的笑。 杨琪昕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眸子犹如暗藏漩涡深不见底的汪洋,令人心生畏惧又难以控制被吸引。 詹又夏轻启薄唇,磁性的声音传来:“杨先生,你来了,请坐吧。” 杨琪昕咽了口唾沫,詹又夏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笔。 “索菲娅,帮杨先生泡一杯柠檬茶。” “好。”苏水凝笑着,转身离开了,杨琪昕犹豫了片刻,走进办公室,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他惊呼一声,挪动了一下臀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詹又夏勾起唇角,眼里荡漾起淡淡暖意。 “这张沙发很舒服吧?” 杨琪昕点了点头,嘟囔:“比警局的冷板凳要舒服得多。” 詹又夏笑而不语,杨琪昕抬起头,眼神深沉晦暗:“詹……老师,我是杀人犯,你就不害怕吗?” 一门之隔,高峻靠在墙上,面容像是雕塑冰山,整个人紧张严肃得如同弦上的箭。 詹又夏却只是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语气淡然:“我应该害怕吗?” 杨琪昕挑了挑眉,没说话。 詹又夏拿出怀表,说道:“今天是第一天,我们会尽量温和一些。” 杨琪昕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苏水凝端着柠檬茶走了进来,她微笑着递给杨琪昕,杨琪昕接过,冰块轻碰了一下玻璃杯壁,詹又夏用勺子轻敲咖啡杯杯沿。 杨琪昕的眼神变得涣散,他身子一软,瘫在了沙发上。 大厅里,江年正在整理资料,傅砚今观察了他许久,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前,就在这时,江年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语气乖巧:“胡教授,我现在有空,好,我马上过来。” 江年放下手机,站起身,傅砚今挡在了他面前。 “你去哪儿?” 江年低垂着眼帘,轻声回答:“学院的教授找我,让我帮他一起批改作业。” “让你一起批改作业?可今天是周末。” “我知道,但我是胡教授的课代表。” 傅砚今还是皱着眉,江年往前走了一步,傅砚今开口道:“你那个教授住哪里?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胡教授在楼下接我。”说完,江年没有回头,大步走出了事务所。 傅砚今走到窗边,掀开百叶窗,往下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深灰色西装外套的男人从一辆沃尔沃上走下来,似乎是感应到了傅砚今的目光,男人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瞬间,一股恶寒袭上心头,傅砚今感觉那眼神十分熟悉,就像是当年那群害死他弟弟的雇佣兵。 傅砚今握紧拳头,砸在了玻璃窗上,端着热水壶走出来的苏水凝吓了一跳。 第212章 红羽五尸案(9) 傅砚今眨了眨眼睛,发现男人的眼神又变得正常,楼下的,是一个温和普通,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江年走到他面前,两人交谈了几句,江年拉开沃尔沃的车门上了车。 车子缓缓开动,傅砚今的眼神极其阴郁。 苏水凝说:“你们两个没事吧?吵架了还没和好。” “没吵架。”傅砚今转过身,黑着一张脸。 苏水凝皱起眉:“少来了,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水凝转过头,看向靠在走廊上的高峻,叹了口气,嘴里嘟囔。 “两座大冰山,入秋了天气本来就越来越冷,这下真要冻死人了。” 两个小时后,门开了,詹又夏走了出来,杨琪昕跟在他身后,高峻大步上前,满脸戒备。 詹又夏挡住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 高峻紧盯着杨琪昕,杨琪昕依旧是那副局促不安的胆怯模样。 “杨先生,今天的催眠只是让你深层放松,等到这个阶段过去,你完全信任我了,我才会探索你的潜意识。” 杨琪昕有些听不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 詹又夏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他,说道:“楼上一层都是属于事务所的,装修得还不错,是江年放假时的住处,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客房吧。” 杨琪昕接过,小声说:“谢谢你,詹老师。” 晚上,高峻送詹又夏回到中式庭院,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拿起围腰。 面对詹又夏疑惑的眼神,高峻说:“你晚饭只吃了几口,我知道,你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还是不安,对吧。” 詹又夏歪了歪头,拿起果盘里的草莓,喂给高峻:“这么了解我,那我该怎么奖励你?” 高峻吃下草莓,打开冰箱拿出黑鱼和葱蒜小米辣,说:“你一会儿多吃几口就算是对我的奖励了。” 高峻动作娴熟地切鱼片,下锅翻炒,清香的气味四处弥漫,杰米咬着球跑了过来,詹又夏摸了摸杰米的脑袋,跟它去院子里玩了。 两个小时后,高峻做了剁椒鱼片,一个凉拌三丝、脆皮烤鸡,还有鱼头豆腐汤。 詹又夏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片。 “好吃,你厨艺越来越好了。” “得伺候挑嘴的少爷,厨艺当然好了。”高峻说着,给詹又夏盛了一碗汤,“慢点喝,小心烫。” 詹又夏端起碗,喝了一口,味道鲜美,本来不饿的肠胃也被勾起了馋虫。 他晃荡着拖鞋,杰米跑过来趴在他脚边,两人说着话,饭厅的灯光洋溢着温馨的暖意。 市中心的餐厅里,江年切了一块牛排,抬起头说:“胡教授,谢谢您,还破费请我吃饭。” 教授胡云乔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语气温和:“是我在周末把你叫来改作业,不过,你不像他们说的那么难相处,我觉得你很聪明,天才有点自己的个性也是正常的。” 江年眨了眨眼睛,说:“胡教授,您过奖了,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天才。” “你当然算了。”胡云乔放下酒杯,摇晃了几下,“还有你兼职的事务所,有一位姓詹的老板……” 江年莫名有些警觉,抬头看向胡云乔,却对上男人儒雅无害的双眸。 “哦,我看过关于他的一些报道,知道他的事迹,所以有些好奇。” 江年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又夏哥……是一个很好的人。” 胡云乔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江年,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胡云乔给他倒了一点红酒,江年张了张嘴:“胡教授,我……” “没关系,这酒度数不高,而且,你以后步入社会,也要学着应酬。” 江年愣了一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九点,詹又夏走进浴室,刚转过身,高峻就走了进来。 詹又夏挑了挑眉,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 高峻走过去,抬手慢慢解开他的纽扣。 詹又夏的眼底蒙上淡淡薄雾,他启唇道:“你想干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二十四小时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高峻挑起他的下巴,眯着眼睛,“你当我开玩笑呢。” 詹又夏朝他勾了勾手指,两人拥抱在一起,詹又夏撞到了淋浴的开关,一瞬间,蒸腾的热气将两人包裹。 江年走出饭店,和胡云乔挥手道别,胡云乔上了车,看着沃尔沃逐渐消失在街尽头。 江年转过身,看到了脸色严肃的傅砚今。 江年不想理他,低头往前走去,傅砚今抓住他的手腕。 “放手。”江年轻声说。 “你喝酒了?” “你跟踪我?”江年抬起头,傅砚今皱起眉:“你那是什么教授?居然让学生喝酒。” “不关你的事。”江年挣扎着,“别管我了行吗?” “我怎么能不管你?那个胡教授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就像当年那群雇佣兵……” 江年的心口像是被猛击了一下,他咬了咬牙,眼眶红了起来:“傅砚今,我不是你弟弟。” 傅砚今一时没反应过来,江年挣脱他的手,低下头,大步往前走去,傅砚今看着他的背影,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公寓里,苏水凝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眸。 她看到一个巨大的屏幕,一张五颜六色的图片出现在上面,苏水凝有些难以承受地抬起手,遮住双眸。 这时,耳边响起詹又夏话语,记忆不会遗失,只是被压制在潜意识深处。 这块屏幕,就是她的潜意识吗? 那幅画……她一定要看清楚那幅画的样子。 想到这里,苏水凝鼓起勇气,缓缓转过头,看到了手执画笔的詹又夏。 “詹老板?”苏水凝还没来得及疑惑,詹又夏手里的笔变成了尖刀,下一秒,刀扎进了苏水凝的心口。 鲜血迸溅,苏水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詹又夏。 “啊!”苏水凝从沙发上惊醒,她捂住胸口,惊魂未定…… 第213章 红羽五尸案(10) 峻夏事务所楼上,杨琪昕躺在床上,他看到天花板渗出鲜血。 杨琪昕呆呆地看着,这时,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出现在血泊中。 一滴一滴的血落下来,落在了杨琪昕的眼皮上,杨琪昕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至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表情。 几天后,办公室里。 杨琪昕躺在沙发上,怀表滴答滴答地走着,詹又夏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声音低沉磁性。 “你漂浮在柔软的云层里,感觉到绝对的安全和舒适……” 杨琪昕的呼吸平缓沉重。 “跟随我的声音,你将回到杨志群离开的那一晚……” 杨琪昕皱起眉,眼皮下,眼珠子乱动起来。 门外,高峻靠在墙上,苏水凝递了一个牛角面包给他。 “下午茶。” 高峻接过,咬了一口,说:“不是经常买的那一家啊。” “不是。”苏水凝说,“平时都是傅砚今买下午茶,今天他心情不太好,好像又和江年吵架了,两个人都不理对方,所以这个牛角面包,是我买的。” “原来如此……”高峻看向苏水凝,“索菲娅,你气色不太好,最近没睡好吗?” 苏水凝愣了愣,抬手揉揉眼睛:“我没事,是眼线晕了吧。” 高峻没说话,苏水凝望着詹又夏办公室的门,欲言又止,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转过身走了。 与此同时,淮城市区通往城郊的公路上,林檀开着车,唐瑾坐在副驾驶,疑惑问道:“林队长,你到底想去哪里?” “堆填区。”林檀握着方向盘,紧盯着前方,“杨志群和杨琪昕最初准备抛尸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那里?” 林檀的眼神凝重:“我也不好说,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所以我想走一遍他们两父子走过的路。” “是吗……”唐瑾若有所思。 林檀打开车载音响,看了一眼窗外,看到了便利店的招牌,还有一个戴着蝴蝶结,笑容可掬的兔子玩偶。 “这就是那个发光的吉祥物吗?”林檀喃喃道。 唐瑾往外看了一眼,说:“什么吉祥物?我没看到啊,可能被屋顶挡住了吧。” 林檀踩下刹车,唐瑾吓了一跳:“林队,怎么回事?” 林檀表情严肃,拿出了手机。 窗帘掩着,办公室的光线有些幽暗,杨琪昕躺在沙发上,詹又夏打了一个响指,杨琪昕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脸,盯着詹又夏,眼神十分阴森,詹又夏愣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开口道:“我终于等到你了,杨志群。” 门外,高峻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 “林队长,怎么了?” “高先生,你听我说,杨琪昕的证词有问题。” “什么问题?”高峻站直了身体,表情变得严肃,林檀的声音传来。 “杨琪昕说当时他坐在副驾驶上,看到了马路边发光的吉祥物玩偶,但今天我和唐警官去试了一次,因为角度问题,副驾驶根本看不到那个玩偶!” 高峻的眼神沉了下来,他低声道:“也就是说……” “杨琪昕当时不是在副驾驶,而是在驾驶位!”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杨琪昕开口问,詹又夏取下眼镜,露出一双漂亮,如刀锋般锐利的双眸。 “在警局时我就有所怀疑,你对待受害者的态度一直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但是我无法确定,直到对你进行催眠,才终于让你现身。” 高峻冲过去想要开门,却发现办公室的门被锁着,他咬了咬牙,开始敲门。 “又夏,又夏你开门啊!” 杨琪昕翻身起来,阴笑了几声:“你男朋友挺着急的呢,明明怀疑我还让我到事务所来,你比我还可怕啊哈哈哈哈!” 詹又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着痕迹地将银勺子藏进了衣袖里。 他抬起头:“杨琪昕小的时候,你就折磨虐待他,到现在还不肯放过他,逼他和你一起杀人。” 杨琪昕摸了摸鼻子,脸上的表情残忍戏谑,他说:“这孩子从小就听我的话,我让他穿裙子他就穿,长大了的也是,他怕我,怕被我抛弃,所以即便是杀人他也愿意。” “又夏!”高峻咬了咬牙,抬脚踹门。 杨琪昕侧头看了一眼,低声说:“他要进来了,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削尖的铅笔,朝詹又夏刺去。 高峻踹开了门,看到杨琪昕跪在地上,手掌上插着一把银色的勺子。 詹又夏则站在一边,用纸巾擦拭着衣服上的血,脸上带着淡淡的嫌恶。 高峻冲过去,搂住詹又夏的肩膀:“又夏,你没事吧?刚才林队长打电话告诉我,从始至终,都是杨琪昕一个人在犯案,他……” “不,是两个人。”詹又夏看向满手鲜血的男人,眼神冰冷,“对吧,杨志群。” “杨志群?”高峻惊讶地看着杨琪昕。 詹又夏道:“两个人格,在同一个身体里,所有的杀人案,都是杨志群的人格作为主导,反而身为主人格的杨琪昕是弱势的一方。” 杨琪昕捂着手,这时,事务所附近的便衣也赶了过来,给杨琪昕戴上了手铐,快要走出办公室时,詹又夏问:“杨志群,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杨琪昕脚步一顿,回过身,开口道:“津市,曲龙山。” 杨琪昕被带走,并确诊患有人格分裂,警方在津市曲龙山大面积搜索,挖出了十几具尸体。 其中一具是男性,其他的都是女性,根据化验结果,男性尸体确定是杨志群。 一周后,清晨,淮城公安局,会议室。 林檀指着ppt,说:“杨志群已经死亡两年以上,致命伤是头部的撞击,詹老师给杨琪昕做了心理咨询,杨琪昕亲口承认是他杀了杨志群,因为杨琪昕不想再杀人,杨志群骂他是废物,还用藤条打他,杨琪昕反抗,把他推倒撞到桌角。” 林檀看向坐在会议桌边的詹又夏:“剩下的,请詹老师说吧。” 詹又夏站起身,开口道:“杨琪昕一直以来活在杨志群的精神控制中,这种控制即便是杨志群死后也没有消失,所以杨琪昕分裂出了杨志群的人格,搬到红羽小区后,他深居简出,很少与邻居来往,但他每次买东西都是买的双份,业主登记也是他和杨志群的名字,还常常帮杨志群买酒,所以小区里的人都以为6单元503住着的,是一个酗酒的父亲和儿子。” 第214章 红羽五尸案(11) “原来是这样……”唐瑾若有所思,“本案有两个凶手,可谁能想到,两个凶手就是同一个人啊!” 红羽五尸案宣布告破,凶手患有人格分裂再次掀起舆论波澜,詹又夏在网上出了名。 热搜上天天挂着他的照片,留言都是千万起步。 “天啊,这是心理医生吗?帅得有点过分了。” “这要是我的心理医生那对我心理很好。” “对着这样的帅哥饶是我也禁不住露出四郎笑。” “他好像还是一家事务所的老板,还经常帮警局侦破刑事案件,好神秘,好小说男主……” 下午,峻夏事务所的前台上堆满了礼物。 江年和傅砚今整理着,苏水凝拿起一盒巧克力,看向坐在桌边喝茶的詹又夏:“詹老板,你的仰慕者越来越多了啊,这巧克力里还有告白信呢。” 苏水凝拿着信,清了清嗓,声情并茂地读起来:“初雪时我们会再遇,那魂牵梦萦的面庞……” “行了行了。”高峻打断她,“都是些什么人啊,无聊。” 江年拿起两个公仔,举起来仔细端详,说:“好像又夏哥和高峻哥。” 两人转过头,苏水凝道:“可不是嘛,这应该是你俩的cp粉送的。” “cp粉?”高峻疑惑,苏水凝拿出手机:“对啊,你们的cp超话现在是第一了。” 高峻看向手机,看到了他和詹又夏走出警局的一张照片。 下面的评论充满了粉红泡泡。 “啊啊啊这个哥哥也好帅!” “感觉很man啊!和又夏哥哥好般配啊,王子和骑士!” “他叫高峻,他和又夏哥哥的事务所叫峻夏!我磕到真的了?” 苏水凝从一堆礼物里翻出两个红本本,笑嘻嘻地说:“你看,cp粉还给你们做了cp结婚证。” 高峻接过,打开,看到粉丝p的他和詹又夏的红底登记照,不由得勾起唇角。 “网友还挺有眼光的嘛,又夏,你看……” 詹又夏放下茶杯,站起身,道:“别做无聊的事了,我不想引起太多关注,江年,网上涉及隐私的爆料可以撤销吗?” 江年做了一个ok的手势:“交给我,没问题的。” “索菲娅,查一查这些礼物都是谁送的,能退的全部退回去吧。” “知道了。” 高峻拿起结婚证和玩偶,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这个可以留下吗?” 詹又夏挑了挑眉,端起杯子往韩公室走去。 “随便你。” 几天后,某高档社区,独栋别墅,一个戴着银色耳钉,身穿睡袍的黄头发年轻男人躺在水床上,手里的红酒杯摇摇晃晃。 游泳池里,几个身材火辣的模特在嬉戏打闹。 身穿西服的男助理走过来,把一些信件和一盒巧克力递给年轻男人,年轻男人翻了翻信件,拿起散发着玫瑰花香味的卡片。 “初雪时我们会再遇,那魂牵梦萦的面庞,会再次浮现。” 男人笑了笑,把卡片丢到一边,打开巧克力,拿起一块丢向泳池,模特们争先恐后地抢起来。 金发男子喝了口红酒,昂起头,大笑起来。 拘留所里,杨琪昕蜷缩在角落里,一个警员走进来,说:“杨琪昕,有你的电话。” 杨琪昕抬起头,眼睛里死灰一片。 他戴着手铐,被警察带到一个房间,他接起电话,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是你?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嗯,我还好,你呢?以后你都要靠自己了,没办法,谁叫那位詹老师这么厉害呢,我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杨琪昕轻笑一声,挂断电话,站起身。 走廊上,他抬起头,看向高高的窗户,阳光透过铁栏杆洒在了杨琪昕的脸上。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晴天,难得的晴天啊。” 峻夏事务所,苏水凝抱着一捧百合花,推开办公室的门,嘴里说:“詹老板,你的忠实粉丝又送花和卡片来了,还是那句话,初雪初雪时我们会再遇,那魂牵梦萦的面庞,会再次浮现。” 詹又夏和高峻正在看电视上的报道,高峻接过卡片,嘟囔道:“这什么人啊?退回去一次送一次。” 苏水凝戏谑道:“哟,高老板有情敌了。” “胡说。”高峻把花和卡片放到一边,走到詹又夏身边,电视里传来声音。 “红羽五尸案的凶手曾和父亲在津市犯下多起杀人案,死者大多数是特殊工作的女性,据警方调查,第二位被害者唐某婷为津市重点中学的学生,某日晚自习后独自回家被杨志群父子杀害……” 詹又夏微微皱起眉,拉开抽屉拿出纸笔,在上面画下两个女孩的肖像。 高峻端详着,说:“这是……唐某婷和辜小燕,为什么画她们?” 詹又夏若有所思:“杨志群和杨琪昕在津市和淮城犯下的杀人案中,都有一个特别的被害者,她们不符合凶手选择受害者的标准,为什么是她们?” 詹又夏闭上眼睛,在记忆宫殿中找寻所有线索,他奔跑着,打开一扇门,杨琪昕站在门后,面无表情。 “她死了,我爸知道我在偷看,他把我从桌子下面拽出来,我苦苦哀求他不要杀我,他说,得付出一点代价才行……” 詹又夏问他:“一点代价,告诉我,是什么代价?” 杨琪昕笑了,他拿出一幅画,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 詹又夏关上门,跑到另外一个房间,打开门,一个保安出现在他面前。 詹又夏睁开了眼睛:“同谋!” 高峻和苏水凝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高峻问道:“又夏,你说什么?什么同谋?” 詹又夏眼底闪烁着暗光,他声音低沉:“当年杨志群想要杀杨琪昕灭口,杨琪昕苦苦哀求,杨志群要他付出一点代价,代价就是杨琪昕要自己杀死一个人,当成投名状。” 高峻明白过来:“唐某婷和所有的被害者都不一样,因为她不是杨志群选择的!” 苏水凝恍然大悟:“那么辜小燕!” 詹又夏沉声道:“我一直认为红羽五尸案是两个凶手合谋完成,杨琪昕有人格分裂,所以现场有两种不同的痕迹和作案手法也很正常,但是现在看来,杨琪昕有帮凶,辜小燕就是帮凶的投名状。” 第215章 红羽五尸案(12) 苏水凝喃喃道:“那么谁是那个帮凶呢?” 詹又夏看向高峻:“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在503,遇到了一个保安。” 高峻愣了一下,点点头。 “他说,他亲眼看到了杨志群父子,就是因为他,我才无法确定杨琪昕是人格分裂。” 高峻瞪大了眼睛:“根据我的观察,所有送进红羽小区的外卖都会放在保安亭,所以能够直接接触到辜小燕的不是杨琪昕,而是保安!” 高峻和詹又夏立刻行动,jeep车上,詹又夏打电话通知了林檀。 赶到红羽小区时,林檀也已经带队到了。 一行人来到物业,找到负责人,查到了詹又夏和高峻那天遇到的保安,名叫高凌。 林檀说:“今天高凌没有上班,我们从物业那里查到了他的住址,现在准备赶过去。” 詹又夏点了点头。 林檀带人走了,高峻对詹又夏说:“又夏,不用担心,林队长带人去了,肯定会顺利抓捕高凌。” “但愿如此吧。”詹又夏叹了一口气。 夜晚,高峻和詹又夏吃完饭,高峻开车送他回中式庭院。 下了车,高峻准备一起进去,詹又夏拦住他。 “干什么,案子不是都结束了?” 高峻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抱着胳膊说:“你家好冷啊,不请我进去坐坐?” 詹又夏轻笑一声,指尖推了他一下。 “晚安,高老板。” 高峻往后退了几步,正好站在月光下,他俊朗深邃的眉眼显得朦胧温柔。 “晚安,詹老师。” 高峻转身走了,詹又夏看着他的背影,杰米跑过来,在他的脚边蹭了蹭。 詹又夏摸摸大狗的脑袋,进了屋。 还没开灯,杰米就在客厅里乱转,詹又夏去倒水,它张开嘴轻轻咬住了詹又夏的裤腿。 詹又夏低下头,说道:“杰米,你怎么了?是肚子饿了吗?稍微等一下,我给你喂狗粮。” 高峻开着车,手机响了起来,他戴上耳机,接通电话。 “林队长,怎么了?” “高先生,太好了,你总算接电话了,我打詹老师的电话一直不通!”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去了高凌的家,发现他不在,查了他的通话记录,两天前,他曾经打电话到拘留所。” “拘留所?”高峻反应了过来,他的眼神一凛,立刻转动方向盘,往詹又夏的家赶去。 詹又夏给杰米的碗里倒满狗粮,抬起头,杰米蜷缩在柜子后面,不肯过来。 詹又夏心里咯噔一下,他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拿起料理台上的餐刀,藏进了衣袖里。 他往前走了一步,说:“杰米,快过来,今天是你最爱吃的那种狗粮。” 杰米突然警觉起来,冲詹又夏身后叫了一声,詹又夏迅速侧过身,一把水果刀擦过他的脸颊。 一个身穿黑色夹克,头戴鸭舌帽的男人踉跄几步,站直了身体,他冷哼一声,骂骂咧咧:“死狗,乱叫什么!” 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平庸但阴郁的脸,詹又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高凌。” 高凌的脸颊抽动,他举起手里的刀,声音像是坏掉的收音机般沙哑:“詹老师,我们又见面了,早知道你会查到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走出503。” 詹又夏小心翼翼地抽出餐刀,大声道:“你是杨琪昕的帮凶,辜小燕是你杀的!” “没错。”高凌嘿嘿嘿地笑了几声,“那姑娘皮肤嫩,一刀下去跟豆腐一样,你真应该听听她的惨叫,实在是……太美妙了!” 詹又夏看着他脸上兴奋的表情,眼神渐渐阴沉下去。 “为什么是她?” “杨琪昕抛尸那天,是我值班,我正好看到他从后备箱把那个女人的尸体搬出来,他恶狠狠地威胁我,逼我做他的帮手,他让我也杀一个人,这样他才能信任我。” 詹又夏看着他:“你答应了。” 高凌瞪大了眼睛:“他是个疯子!明明只有一个人,还总是对着空气说话,一会儿凶神恶煞一会儿又哭着对尸体磕头道歉,我哪敢不答应啊,我不知道该对谁下手,就选了个最弱的。” 高凌回忆着,咧开嘴,露出一排黄牙。 “小燕馄饨那个小姑娘,每次来都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很有礼貌,对谁都笑,对谁都问好,见我一个人值班,还送我糖吃呢,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小女孩,那天,我装作脚崴了,请她扶我进休息室,她果然好骗,进休息室后,我关上门,捂住了她的嘴。” 高凌阴笑起来,詹又夏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当那个小姑娘双腿乱蹬,满眼惊恐,发出微弱的求饶声时,我终于明白了杨琪昕的感受,原来可以主宰一个人的生命是这么令人快活兴奋,这么多年来,我都被人看不起,而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国王!我可舍不得她那么早就断气,我把她关在休息室,折磨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我才一刀一刀杀了她。” 高凌笑了起来,詹又夏握紧了餐刀,阴郁的眼底浮现出杀意。 杰米叫了一声,扑上去咬住高凌。 “死狗!”高凌大骂一句,一脚踢开杰米,詹又夏冲上去,将高凌撞到了餐桌上,高凌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詹又夏压在他身上,一拳一拳地打在了他脸上。 高凌毫无招架之力,他感觉自己的牙齿被詹又夏打断了,鲜血难以控制地从口中喷涌。 詹又夏的手上染满了鲜血,他低垂着眼帘,精致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力道却丝毫没有减退。 高凌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双手无力地垂下。 詹又夏举起刀,对准了他的喉咙,他勾起唇角,沾血的脸上露出一个凌虐的笑容。 “愿天神惩罚世间罪恶,魔鬼归于地狱,承受永世折磨。” 詹又夏刺了下去,高峻冲进来,大喊了一声:“又夏,不要!” 詹又夏的手一歪,刀子插在了高凌耳边的地板上,高凌的胸口起伏着高峻跑过去,握住詹又夏的手,轻轻擦拭手上的血迹,他抬起头,对上了詹又夏的眼眸。 那双犹如艺术品精雕细琢的眸子,没有任何光亮,晦暗阴沉得如同暴雨前,阴云堆积的海面。 第216章 你会怎么办? 高凌被送上了救护车,林檀站在庭院里,对詹又夏说:“詹老师,高凌私闯民宅,还想袭击你,你属于正当防卫,不过,我们还需要你到警局录口供,请你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淮城。” “好。”詹又夏的眼神沉静。 林檀转身走了,高峻揽住詹又夏的肩膀,小声说:“又夏,我们进去吧。” 詹又夏眼神茫然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詹又夏坐在梨花木沙发上,高峻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检查了一下杰米的状况。 “不用担心,杰米没受伤。”高峻揉了揉大金毛的脑袋,语气怜爱又充满赞赏,“真实勇敢的孩子。” 高峻拿出一个磨牙棒给杰米,杰米咬着到一边去玩了。 高峻走到詹又夏面前,看着失魂落魄的他,蹲下身,拿起纸巾,轻轻擦拭他脸上的鲜血。 “我帮你把热水放好,你一会儿去泡个澡,想用什么味道的浴盐?柠檬还是海盐的?” 詹又夏的眼神越过他,盯着木地板上的刀痕,喃喃道:“我刚才,真的想杀了他。” 高峻的手顿了一下。 詹又夏自顾自地说:“听高凌说他是如何折磨杀害辜小燕的时候,我真的想杀了他,我知道,他那样的人永远不会悔恨,所以我想制裁他,我想把他送入地狱。” “又夏,他是一个在逃杀人犯,他闯入你的家,你是正当防卫。” “不,你不明白。”詹又夏打断他,目光灼灼,“我当时无法控制自己,如果你进来,看到的是满身鲜血的我和高凌的尸体,你会怎么办呢?” 高峻沉默了半晌,他动作轻柔地替詹又夏擦拭脸颊,开口道:“我会考虑,什么地方藏尸体最好,最近天气不热,不会这么快腐烂被人发现……” “高峻!”詹又夏皱起眉,震惊地看着他。 高峻勾起唇角,直起身,说:“我开玩笑的,又夏,别去想没发生的事,高凌那种人渣,任谁遇到都会愤怒,恨不得杀了他,但我知道,你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詹又夏看着他,高峻依旧是带着温和的笑。 “好了,别想太多,喝点蜂蜜水吧,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詹又夏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高峻摸了摸他的头发,将架子上两人的玩偶拿下来,放到詹又夏身边,然后转过身,朝浴室走去。 打开热水,将浴盐倒进浴缸,高峻用手试着水温,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冲进客厅时,詹又夏平静但嗜血的双眸。 高峻略微几分忧虑地叹了口气,擦了擦手上的水,走出浴室,看到詹又夏抱着玩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高峻勾了勾唇角,走过去,俯身,轻吻了一下詹又夏的嘴唇。 “晚安,詹老师。” 峻夏事务所帮助警方破获了红羽五尸案,得到了一张良好市民的锦旗,高峻把锦旗挂在了大厅。 傅砚今抱着胳膊,道:“有了这锦旗,再加上之前网上的舆论,咱们的委托越来越多了。” 苏水凝附和:“是啊是啊,看来这个月的奖金挺可观的。” 高峻说:“最近委托是挺多的,大家也辛苦了,中午出去吃吧,我请客。” 傅砚今和苏水凝异口同声:“谢谢高老板!” 高峻环顾一周,问道:“江年呢?” “别提了。”傅砚今闷闷不乐,“那个新来的胡教授选了他当课代表,还让他研发一个什么新项目,他这段时间忙得很呢,人影都见不到。” “这样啊……”高峻若有所思,“学生自然要以学业为重,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空来吃午饭吧。” “好。”傅砚今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 办公室里,詹又夏走到办公桌后面看书,翻页的时候,纸张如同刀锋割开了他的手指。 詹又夏啧了一声,含住手,抬起头,看到地上有两个人影。 高凌躺在地上,一个男人举起刀,狠狠地刺入他的脖子,鲜血如注,手拿尖刀的男人转过头,詹又夏看到了自己的脸。 詹又夏打了个冷颤,他眨了眨眼睛,两人消失了。 詹又夏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口,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大厅。 “有医药箱吗?” “啊,有……”傅砚今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峻大步上前,抓住詹又夏的手。 “怎么受伤了?” 詹又夏低垂着眼帘:“看书。” “看书也能受伤,你还真是笨手笨脚。”高峻拿出创口贴,嘴上责怪,动作却很轻柔。 苏水凝看着詹又夏,眼神有些复杂。 中午,小羊快跑涮肉馆。 高峻把涮好的羊肉裹上蘸料,夹到詹又夏碗里,傅砚今不停地看门外,高峻说:“不用担心,江年不是说了下了课就来吗,还让我们先吃着,这个时间点可能堵车吧。” 傅砚今皱起眉:“那个家伙,又不让我去接他……” 苏水凝笑着打趣道:“没必要这么魂牵梦萦吧?” “胡说什么呢?”傅砚今嘟囔着,眼睛却没有离开大门。 下一秒,一抹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傅砚今急忙站起身招手。 江年埋着头走了过来,他一坐下,所有人都安静了。 詹又夏皱起眉:“江年,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江年愣了一下,小声说:“没什么,最近教授让我研发一个新的游戏引擎,所以有些累。” 傅砚今往他碗里夹肉,说:“你那个教授怎么回事?你明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领域,还让你挑大梁。” 江年没有抬头,声音有些低沉:“人本来就是要不停接触新的东西才能进步,而且,胡教授很厉害,我能学到很多东西。” 傅砚今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这顿饭的气氛有些沉闷和微妙,午餐还没吃完,江年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他站起身,说:“又夏哥,高峻哥,我先回学校了。” 高峻和詹又夏点点头,傅砚今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胡教授来接我了。” 众人看向门外,路边停着一辆白色沃尔沃,车门开了,身穿黑色风衣的胡云乔下车。 詹又夏的心脏猛地一缩,男人有一双令人不安的眼睛,让他想起小的时候,自己躲在电视柜里,看到杀害母亲的那两个人。 第217章 学长学姐 詹又夏抬手扶额,闭了闭眼睛,再仔细看,门外的是一个稳重儒雅的中年男人。 江年坐上了他的车,胡云乔对詹又夏微笑了一下,转过身。 苏水凝喃喃道:“那就是胡教授吗,感觉……” 詹又夏看向苏水凝,苏水凝躲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喝了一口柠檬水,詹又夏缓缓皱起眉。 洗手间里,苏水凝洗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去,迎面遇上了詹又夏。 “詹老板……”苏水凝避开他的视线,詹又夏挡住了她的去路。“索菲娅,你最近总是躲着我,到底怎么了?” “没,没有啊……” “索菲娅。” 苏水凝顿了顿,她咽了口唾沫,抬起头,说:“詹老板,最近我总是努力回忆看到的那些画,在梦境里,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你看到了什么?”詹又夏往前一步。 苏水凝的眉头皱起,烟熏妆难以掩盖她不安的眼神。 “我看到好多颜色,就像一个打翻的调色盘,在我想要努力看清时,我看到了你。” “我?” 苏水凝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拿着一把刀,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我的心口。” 詹又夏的身子一震,脑海中浮现出高凌满是鲜血的脸庞。 詹又夏咬了咬牙,闭上眼睛,苏水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下午,淮城大学附近的公寓。 江年盯着电脑屏幕,敲了一下键盘,电脑发出警示声。 “啧……”江年有些懊恼,抬手捂住额头,胡云乔递了一杯蜂蜜茶给他,笑容温和:“不要气馁,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关键的棋子摆对了位置,引擎就可以完美运行。” 江年喝了一口,低声说:“虽然我不太理解教授您用下棋来比喻,但这最后一步,我怎么也走不出来。” 胡云乔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点,我找了人来帮你。” 江年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胡云乔看了眼手表,喃喃道:“他们应该快到了。”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胡云乔笑了笑,走过去打开门,三男两女走了进来。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头发很短,看上去清爽英俊的年轻男孩朝江年挥手打招呼:“你好,我叫蒋铉,你就是胡教授说的那位很厉害的学弟吧?” “蒋铉……”江年有些恍惚,一瞬间,男孩的脸和记忆中的杨宣重合了。 江年揉了揉眉心,胡云乔介绍道:“他们都是大三的学长学姐,系里的佼佼者,我让他们来帮忙。” 蒋铉旁边个子高高的男孩开口道:“你好啊学弟,我叫林远一,是计算机系大三b班的班长,这个家伙叫成耀。” 他指着另外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 “还有这两位大美女。”林远一走到两个女孩身边。 一个长发飘飘,容貌清丽,另一个短发眼镜,穿着朴素,看上去很文静。 长发女孩甜美一笑:“学弟好,我叫白薇。” “我,我叫柳栀。”短发女孩的声音很轻,说完便垂下眼眸。 胡云乔拍了拍手:“好了,我们的团队到齐了,大家加油,我呢,就负责跑腿点外卖。” “哈哈哈,教授太谦虚了!” “那就谢谢胡教授了。” 这段时间,事务所还是每天都收到“神秘爱慕者”的卡片,詹又夏都习以为常,全部又寄还回去。 转眼到了深秋,天气越来越冷。 下午,詹又夏走到傅砚今的办公桌前,说:“一会儿我和高峻要去江年那里,你也一起吧。” 傅砚今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小年?为什么?” “江年这段时间研究游戏引擎,没什么时间来事务所,我怕他照顾不好自己,高峻炖了阿胶红枣乌鸡汤,准备给他送一些去,秋天喝这个汤,滋养又润肺。” 傅砚今低声说:“还是你想的周到。” 詹又夏勾起唇角:“你也挺周到的,我看到你抽屉里那么多补气茶包和零食,你平时都不吃那些东西的,想送不敢送啊。” 傅砚今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窘迫,詹又夏轻笑一声,一向放浪不羁的傅砚今也有今天啊。 高峻提着一个大口袋走了出来,他走到詹又夏面前,将一条围巾围在他脖子上。 傅砚今噗嗤一笑:“高老板,你也太夸张了吧,外面有没有这么冷啊?” 高峻没有理会他,给詹又夏整理了一下衣领,笑道:“走吧。” 来到公寓,詹又夏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短发女孩出现在她眼前。 詹又夏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女孩皮肤白皙,嘴唇殷红,双眸明亮,如同一朵静静开放的兰花。 何念……这个名字在詹又夏心头炸开,随即一阵恶寒攀附上他的脊背,他感觉头皮发麻。 女孩戴上了眼镜,有些疑惑地看着三人,小声问:“你们找谁?” 傅砚今开口道:“我们是江年的朋友,你是……” “原来是学弟的朋友啊!”蒋铉从旁边冒了出来,热情招呼,“学弟正在忙呢,快请进。” 傅砚今打量着他,眉头缓缓皱起。 三人走进房间,看到一屋子年轻男女,都对着电脑忙碌,江年抬起头,他的头发长长了,半遮住眼眸,眼睛下一圈乌黑,仿佛回到了最开始见面的时候。 “又夏哥,高峻哥……你们怎么来了?” 高峻打开保温袋,江年探头一看,里面有十个保温桶。 “给你炖了点汤,还有,傅砚今准备了一些零食。” 傅砚今把零食放到桌上,几个少男少女立刻凑了过来。 “哇,江年学弟,你的朋友好大方啊。” “而且都长得这么帅。”容貌清丽的长发女子拿起一包薯片,朝傅砚今眨了眨眼睛,“我叫白薇,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傅砚今。”傅砚今一贯的风度翩翩,白薇莞尔一笑:“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是江年学弟的哥哥吗?” “我……” “砰!”的一声,江年把水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似是十分怨气地看了傅砚今一眼。 傅砚今不说话了,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这位就是詹老师吧?” 第218章 何念,是你吧? 詹又夏的身体震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穿着深色夹克的胡云乔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胡云乔伸出手,笑容文质彬彬:“你好,我是江年系上的教授,蔽姓胡。” “胡教授你好。”詹又夏回握他的手,胡云乔的眼底闪过一抹冰冷锐利的光芒。 “我听说过你的事迹,前不久,你在网络上很出名。” 学长学姐们议论纷纷,胡云乔轻轻捏了捏詹又夏的手,高峻挑了挑眉,接过他的手。 “胡教授是吧?感谢你平时照顾江年,我叫高峻。” 胡云乔依旧是笑:“我经常听江年提起你们,还有……” 胡云乔意味深长地看了傅砚今一眼。 “江年,你看一下这个。”蒋铉唤了一声,江年大步走到他身边,看着电脑屏幕,两人时不时地交谈。 傅砚今望着江年和蒋铉,微微皱起眉,胡云乔在一旁说:“他们两个格外聊的来,听说蒋铉长得很像江年死去的朋友杨宣,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什么缘分啊,我看一点都不像。”傅砚今嘟囔,胡云乔没说话,眼神愈发阴沉。 柳栀喝了口柠檬茶,认真敲着代码,摆在手边的手机响个不停,白薇转动了一下椅子,漂亮的杏眼里带着戏谑:“怎么了,栀子花,又是你的神秘男友啊?” 柳栀的脸红了,她小声说:“什么神秘男友,你别开我玩笑了。” 白薇噗嗤一声,道:“脸皮这么薄还学人谈恋爱,可怎么办啊我们栀子花。” 柳栀的脸红得像熟透了一般,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站起身,小声道:“胡教授,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好。”胡云乔点了点头。 “是约会吧?”白薇眨了眨大眼睛,柳栀拿起包,红着脸,飞快地跑了。 詹又夏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柳栀跑下楼,四下看了看,拐过两个街角,看到了倚靠在跑车上黄发男子。 柳栀跑过去,扑到了他怀里,黄发男子搂着她,笑了笑:“走,带你去吃上次说的那家甜品店。” “好!” 两人上了车,红色跑车扬长而去。 一个小时后,公寓内,少男少女们喝着汤吃零食,詹又夏嘱咐了江年几句,说道:“我们就先走了,麻烦各位多多照顾我们江年。” “放心吧,詹先生。”蒋铉脸上的笑容亲和乖巧,“我们也把江年当成自己的弟弟。” 詹又夏往外走去,高峻拍了拍傅砚今的肩膀:“走吧,放心,江年知道照顾自己。” 傅砚今没再多说什么,和高峻一起离开了。 深秋的夜晚,风里带了些萧索,卷起庭院里一地的落叶。 詹又夏从梦中惊醒,他坐起身,看着自己的双手,方才的噩梦里,他杀了高凌,沾染了一手粘腻的鲜血。 此刻,他望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长叹一口气,抬手捂住脸。 突然,楼下响起可疑的响声,詹又夏皱了皱眉,起身下楼查看。 谨慎起见,他没有开灯,声音在玄关处,詹又夏走进厨房,抽出一把刀,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隔着一扇玻璃门,他看到一个女子站在那里,轮廓模糊,但能看出是一个身形纤瘦的短发女子。 女子穿着连衣裙,举起手旋转,犹如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蹈。 詹又夏的呼吸逐渐急促,他沉声道:“何念,是你,对吧?” 女子继续跳舞,一阵诡异的笑声传来:“嘻嘻嘻嘻嘻嘻……” 詹又夏微微皱起眉:“你不是何念?你是……柳栀?” 他想起了今天在江年的公寓见到的那个女孩,脱口而出。 女子的身影闪了一下,消失不见,詹又夏急忙追上去。 詹又夏拉开门,庭院里只有萧瑟的风声。 夜风撩起詹又夏额前的发,他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 游戏引擎的研发进展得很顺利,江年喝了口汤,盯着屏幕。 蒋铉走到他身边,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就差最后一步了。” “是啊……”江年若有所思,“为什么只差一步,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江年想要再检查一遍引擎的运行,蒋铉俯身,握住他的手,江年扭过头,看到了他温润的侧脸。 “江年,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我……” “听话,你两天没睡觉了,太疲惫的话很容易出错的,你先去睡一会儿,我帮你检查。” 江年迟疑了片刻,站起身,小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江年走进了里屋,蒋铉看他关上门,转过身,敲击键盘,替代了一个代码符号,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眼神逐渐变得冷漠。 不知睡了多久,江年睁开眼,发现窗外的天际已经黯淡。 江年翻身下床,走出房间,看到蒋铉,林远一,白薇正在烫火锅。 见他醒了,白薇急忙招手:“学弟,快来,今天胡教授不在,我们难得可以放松一下。” 江年走过去,问:“成耀学长和柳栀学姐呢?” 白薇吃了口毛肚,露出美味享受的表情,她擦了擦嘴,说:“成耀兼职去了,柳栀……忙着谈恋爱呢吧?这几天都没看到她,她再不出现,教授要生气了。” 江年仔细回忆,的确有几天没看到柳栀学姐了。 江年拿出手机,给柳栀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江年转身拿起外套,准备往外面走,蒋铉站起身,拦住他。 “你去哪里?” “我觉得柳栀学姐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我准备去找高峻哥和又夏哥,他们一定有办法……” “还有那个傅砚今吗?” 江年愣在原地,蒋铉揽住他的肩膀,语气很是温柔:“江年,你不觉得,和他们比起来,你就是个小弟弟吗?” 江年瞪大了眼睛,傅砚今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 “我只是把你当成我的弟弟。” “弟弟……”江年苦笑一声,“我才不要当……什么弟弟呢。” 蒋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江年,你现在不应该想别的,你要和他们一样优秀,一样成熟,他们才不会把你当成……小孩子。” 江年顿了一下,他缓缓握紧拳头。 “但是……” 第219章 淮城大学分尸案(1) 白薇拿着手机,说:“诶,柳栀给我发信息了,说她和男朋友旅游去了,叫我们不用担心。” “是吗……” 蒋铉揽住江年,大大咧咧地转过身,嘴里说:“你看,我说吧,江年,先吃饭吧,白薇,煮点学弟爱吃的雪花肥牛卷。” “好。” 两天后,秋高气爽。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湖边钓鱼,他凝望着平静的湖面,就像一颗宝石闪烁着粼粼波光。 这时,从不远处漂来一个行李箱,男人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甩杆勾住行李箱,缓缓拖到岸边,男人做足了心理准备,打开拉链。 他瞬间跌坐在地,箱子里,赫然出现了一颗女人泡得发胀的人头,眼珠子鼓起,面部扭曲,几乎快要看不出人形。 男人深吸几口气,拿出手机。 “喂,警察局吗?我要报案!” 警方很快赶到,封锁了现场。 莫晴把行李箱里的尸块全部取出来,脑袋,胳膊,身体,双腿…… 林檀看到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莫晴将躯干部分翻过来,林檀看到她的后背有一个蝴蝶纹身。 莫晴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张被水泡过的学生证,递给林檀。 林檀站起身,放到阳光下仔细看,辨认出了几个字。 “淮城大学,柳栀……” 柳栀的死讯很快传到了淮大,她的父母从老家赶到淮城,没有第一时间去认尸,而是找到学校,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淮大赔钱。 教学楼前,柳栀的父母在地上撒泼打滚,学院领导好言相劝,学生们都在围观。 “死的就是计算机系大三的柳栀,对吧?” “是啊,听说还被分尸了,真是太惨了。” “我对柳栀印象不深,她好像挺文静的,有谁这么恨她啊?” “啧啧啧,看她父母的样子,就想要钱,听说她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爹妈急着要钱给弟弟读初中呢!” “唉,真是苦命人。” 江年站在人群之中,那些喋喋不休的话语犹如蚊鸣,令他麻木的耳朵一阵刺痛。 江年脸色苍白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他脚下踉跄,下一秒,一只结实的手臂搂住了他。 江年抬起头,看到了傅砚今关切的眼眸。 江年的眼眶瞬间泛红,他对着傅砚今,像一个孩子一般抽泣哽咽。 “她失踪的时候,我就怀疑过,如果我再坚定一点,再坚持一些,也许柳栀学姐不会死……” 傅砚今轻抚他的后颈,沉声安慰:“江年,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笨?如果是你,是又夏哥,高峻哥或者索菲娅的话,你们一定能察觉出不对,你们一定可以救柳栀学姐的,我设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成熟的大人呢?” 江年趴在傅砚今的肩头,泣不成声。 十分钟后,一棵大大的榕树下,傅砚今把一杯热奶茶放到江年手里,江年抬起头,看着身穿风衣的詹又夏和高峻,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也就是说,林队长委托了事务所帮助调查?” 詹又夏点点头,道:“索菲娅去查柳栀的社会关系了,本来傅砚今也要去帮忙的,但是他担心你。” 江年看了傅砚今一眼,低下头,红红的双眸就像小兔子一样,傅砚今看着他,觉得心脏猛跳了几下,然后莫名变得十分柔软。 詹又夏说:“你想为她讨回公道?” 江年愣了一下,擦擦眼睛,坚定地点头。 “好,现在跟我去警局等待尸检结果。”詹又夏转过身,“你坐傅砚今的车,你们两个不许吵架。” “……” 四人赶到淮城公安局,林檀招待他们,给他们倒了几杯咖啡,詹又夏喝了几口,莫晴走了进来,她用好听的,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说:“尸检结果出来了,死亡时间在一个星期前。” “一个星期前……”江年喃喃道,他抬起头说:“那就是又夏哥你们来看我那天,柳栀学姐离开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林檀询问:“你知道柳栀去哪里了吗?” 江年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是白薇学姐说,柳栀学姐是去见男朋友。” “男朋友……” 莫晴继续说道:“死者的身上没有其他伤痕,致命伤在后背,凶器是刃长7cm,刀尖角度63的水果刀,死后被人分尸,根据切口判断,分尸的工具是斧头一类的利器。” 听到这样的描述,詹又夏的脑海中浮现出画面,柳栀站在自己面前,她说了些什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詹又夏低下头,刀出现在手中,他毫不犹豫,一刀刺入了柳栀的后背。 鲜血迸溅,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 詹又夏兴奋地喘着粗气,他抽出刀,看着柳栀倒下。 詹又夏蹲下身,把柳栀的身体翻过来,她的脸变成了何念。 何念正对着自己,露出扭曲的笑。 詹又夏惊呼一声,高峻看着他:“又夏,没事吧?” 詹又夏深吸一口气,说道:“柳栀认识凶手,所以她身上才没有挣扎搏斗留下的伤痕,凶手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迟疑,他是一个极其聪明,冷静,且有作案天赋的家伙……” 高峻分析:“杀人分尸需要大量的水,只要调查发现尸体附近的住户用水量是否可疑,就能锁定嫌疑人。” 林檀点了点头,莫晴拿出一张纸,说:“还有死者后背的蝴蝶纹身,泡得发胀了,我尽量还原了图案。” 林檀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图形,摸了摸下巴,语气有些无奈:“莫法医,你这画的是蝴蝶?” 莫晴挑了一下眉:“我有什么办法?我是法医,又不是画家。” “画家……”林檀看向了詹又夏。 停尸间内,詹又夏仔细观察着柳栀后背的蝴蝶,他拿起笔,在纸上仔细描摹。 过了一会儿,詹又夏走出停尸间,将画递给林檀,纸上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蓝蝴蝶。 詹又夏说:“柳栀是个内向安静的人,这个纹身应该有特殊意义,很有可能是情侣纹身。” 林檀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们马上盘查全城的纹身店。” 第220章 淮城大学分尸案(2) 回到办公室,唐瑾上前道:“柳栀的朋友和老师来做口供了。” 林檀点了点头。 询问室里,蒋铉叹了口气,表情沉痛地说:“我真没想到柳栀会……” 林檀问:“你是柳栀的同班同学,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蒋铉想了想,说道:“柳栀性格很安静,我知道她家庭条件不好,平时勤工俭学,总是看到她在课堂上睡觉,很疲惫的样子。” “柳栀失踪那天,也就是十月二十日,你在什么地方?” 蒋铉回答道:“那天……我们在江年家里研发游戏引擎到很晚,大概九点半的时候我回了宿舍。” “好,谢谢你的配合。” 紧接着询问了林远一和成耀,唐瑾倒了一杯水,放在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的女孩面前,柔声安慰:“你叫白薇是吧?你是柳栀的室友。” 白薇点点头,擦了一下眼泪。 “柳栀失踪那天,你说她是去和男朋友约会?” 白薇愣了一下,说:“我是在开她玩笑……” 林檀说:“你为什么说柳栀有男朋友?” 白薇开口道:“我是猜的,柳栀经常一个人在阳台打电话,夜不归宿,她是个乖乖女,如果不是谈恋爱,怎么会这样呢?” “所以你没见过她的男朋友?” 白薇摇了摇头。 “十月二十日一整天,你在什么地方?” “十月二十日……”白薇仔细回忆了许久,然后说,“我从江年的公寓离开以后,就回了宿舍,一直没有离开过。” “你和柳栀是两人宿舍,所以当晚并没有人为你证明,对吧?” “是……但是我没有说谎,我还买了水果给宿管阿姨送去,她可以为我证明。” 白薇走出询问室时,詹又夏走了上来,他看着白薇,说道:“你的手怎么了?” 白薇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上的伤口,小声说:“哦,不知道在哪里被划伤了,已经上了药,没什么大碍。” 白薇转身走了,詹又夏看着她,缓缓皱起眉。 最后一个进询问室的是胡云乔,他叹息一声,说道:“真没想到柳栀会遇上这种事,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林檀把手里的资料放到桌上,看着胡云乔,说:“柳栀的成绩一直处在中游,而你选择的蒋铉,林远一,成耀和白薇都在系里名列前茅,为什么让柳栀加入研发小组?” 胡云乔沉默半晌,开口道:“我知道柳栀的家庭背景,她勤工俭学的钱都给了父母,她父母一直吸她的血,所以我想给她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詹又夏眯起眼睛,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他脸上的微表情。 詹又夏的语气深沉:“诚恳,善良,他要不是一个大好人,就是一个满口谎话的恐怖分子。” 江年在一旁插嘴:“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胡教授可不是恐怖分子。” “说得就好像你见过恐怖分子。” 江年瞥了一眼傅砚今,没有搭理他。 “十月二十日一整天,你在什么地方?” 胡云乔回答:“我在江年的公寓里和小组一起研发游戏引擎,晚上七点,我先行离开,去参加了学院组织的晚宴,警官,如果你们想要不在场证明,整个学院的人都可以为我证明。” 所有的证人离开后,会议室里,林檀开始布置工作:“唐瑾,你去核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老万,你和姚玉荷盘查纹身店,江年,我们有柳栀的手机和电脑,麻烦你破解一下她的社交账号,詹老师。” 詹又夏抬起头。 “你能给凶手画一幅画像吗?” “当然。”詹又夏应下来,高峻拿出纸笔,摆放在他的面前。 詹又夏拿起笔,笔尖停在纸上,停了很久,他纤长的鸦睫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笔。 “我……画不出来。” 闻言,在场众人露出惊讶的表情,高峻俯身,低声问道:“又夏,是不是太累了?别画了,回家休息一会儿吧。” 詹又夏的呼吸急促,握笔的手微微颤抖,他盯着雪白的纸张,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我画不出来,我为什么画不出来……” 他的眼神迷蒙,用力推开记忆宫殿的大门,却看到层层叠叠的迷宫,何念站在黑暗中,对他露出鬼魅一般的微笑。 咔哒一声,笔掉在了地上,高峻弯腰捡起来,林檀急忙宽慰道:“詹老师,你是不是暂时没有灵感,要不……” “我需要更多的线索。”詹又夏抬起头,眼神有些急切。 林檀愣了愣,说:“那请詹老师去物证室看一看吧。” 詹又夏点了点头,高峻看着他,有些担忧地皱起眉。 物证室里,林檀说道:“这些都是从柳栀的宿舍里找到的。” 詹又夏看着柳栀的个人物品,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戴眼镜,短发文静的女孩在宿舍里的样子。 “她很喜欢看书,喜欢喝柠檬茶。”詹又夏拿起一个瓶子,高峻凑过来,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卸妆油。”詹又夏说道,“柳栀不化妆,怎么会有卸妆油呢?” 林檀开口:“应该是白薇的,她们是室友。” 这时,詹又夏看到一个证物口袋里,是密密麻麻的头发,他皱起眉。 林檀在一旁说:“这是从宿舍排水管找到的头发,经过dna检测,全部都属于柳栀。” 詹又夏看着黑色的头发,脑海中闪过那抹舞蹈的倩影。 詹又夏捂住额头,摇了摇脑袋,离开物证室,江年走了过来,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道:“我破解了柳栀的社交账号,她的社会关系很简单,平时联络的只有家人和老师同学。” 林檀皱起眉:“也就是说,柳栀没有神秘男友?” “那也不一定。”江年话锋一转,“我在后台查柳栀的登录记录,发现有一个小号频繁上线。” 闻言,高峻的双眸亮了起来:“小号?江年,可以用回溯找到小号的聊天记录吗?” “可以。”江年点了点头,“不过我需要时间。” 林檀露出赞许的表情:“好,那就交给你了。” 第221章 淮城大学分尸案(3) 直到最后,詹又夏也没能在纸上画出任何东西。 高峻开车送詹又夏回家,推开庭院的门,杰米咬着球跑了过来,扑到了高峻身上。 高峻宽厚的手掌捧起大金毛的脑袋,露出微笑。 “杰米,想不想我啊?” 杰米吐着舌头,双眸亮晶晶的。 “你爪子上是什么啊?”高峻擦拭着杰米的爪子,“你又去祸害又夏的花了?啧,看来得给你做个狗屋了,又夏,过几天……” 詹又夏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走进了屋子,高峻看着他,叹了口气。 客厅里一片黑暗,詹又夏坐在沙发上,眼神颓然。 高峻打开灯,径直走进厨房,叮叮咚咚忙活一阵,端了一碗海鲜粥出来。 “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喝点热的粥吧,暖胃。” 詹又夏缓缓抬起头,高峻从未见他现在这般模样。 詹又夏一直是高傲的,总是眯着眼睛,勾着唇角,狐狸一般,气定神闲。 而他此刻,眼神脆弱,全是破碎的慌乱。 詹又夏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高峻,我画不出来了。” 高峻把碗放在茶几上,蹲下身握住詹又夏的手,语气温柔:“又夏,你只是太累了。” “不是的,你不明白。”詹又夏低下头,凝望着自己的双手。 “我没有办法,进入自己的记忆宫殿。” 高峻愣住了。 “推开门,我只看到迷宫,我找不到出路,高峻,我很害怕。”詹又夏抬起头,脸色苍白,“如果我再也画不出任何东西,我还剩下什么?我还算是我么?” 高峻皱起眉,他看着慌乱恐惧的詹又夏,沉声道:“又夏,你冷静一点,就算你什么也画不了,你也是詹又夏,在我心里,你……” “不!你根本不懂!”詹又夏有些失控地打断他,“小的时候,我经常在梦里看到迷宫,我很害怕,很迷茫,我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面前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现在,好像回到了那个漆黑的柜子里。” “又夏……” “高峻,承认吧。”詹又夏眼神冰冷,“没有我的天赋我什么也不是,我性格高傲难搞,脾气不好嘴又毒,还很挑剔,我这样的,根本没有人会喜欢,你一开始接近我,不也是因为看中了我的能力吗?” 高峻沉默了,他低下头,詹又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过了许久,高峻叹了口气。 “又夏,你记得喝粥。” 他站起身,走出了客厅,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詹又夏摸了摸杰米的脑袋,苦笑了一下。 “看吧,我就是这样……” 这一晚,詹又夏噩梦不断。 他置身于迷雾重重的迷宫,高峻的背影出现在前方。 詹又夏想要追上去,但那身影却越来越远。 他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一只手出现在他面前,詹又夏欣喜地握住。 “高峻,我……”詹又夏抬起头,却看到了那张如同梦魇一般的脸,何念。 何念漆黑的瞳孔看不见丝毫光亮,她对着詹又夏,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又夏,你现在明白了吗?你和我是同类人,我们这种人,没有人会爱我们。” 詹又夏感觉心头一阵剧痛,他转过头,看到一面破碎的镜子,里面是他支离破碎的倒影。 “詹又夏,没有人会爱真正的我们。” 一瞬间,詹又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他猛地睁开眼。 詹又夏坐起身,环顾着漆黑的四周,蜷缩起身体,仿佛又躲进了童年时代的电视柜。 清晨,高峻晨跑完,回到高级公寓,走出电梯,他听到自己家门口传来异响声。 高峻皱起眉,露出戒备的眼神,他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门口站着一对中年男女,男人两鬓斑白,身材高大笔直,五官眉宇如同刀削斧凿般深邃,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得笔直,犹如一棵沉默严肃的古树。 女人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皮肤雪白细腻,浓眉大眼,嘴唇饱满殷红,穿着高奢定制套装,黑发盘起,戴着典雅的珍珠耳环。 即便步入中年,也依旧是一个明艳的大美人。 女人抬起头望着门牌,嘴里嘟囔:“确定是这儿吗?老高。” 男人的声音低沉:“老林跟我说,是这个地方,他办事稳妥。” 高峻眨了眨眼睛,他走过去,露出惊讶的表情:“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转过头,女人大步上前,抬起手捏住高峻的脸颊。 “小峻峻!妈妈想死你了!哎哟我们小峻峻怎么瘦了……” “妈……”高峻有些窘迫,“您别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高母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在妈妈眼里永远是孩子嘛……” 高父开口道:“婉琳,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好好好,我也想看看小峻峻的家。” 高峻揉了揉脸,无奈地拿出钥匙,打开门。 高母大步走了进去,她环顾着四周,说:“嗯,不错不错,虽然没有家里大,但是打扫得很干净,小峻峻找的哪家家政公司呀?是不是我们家熟人呀?” “我没有找家政公司。” “什么?”高母震惊地看着高峻,“这些全部都是你自己打扫的?” 高峻点了点头。 高母有些不可思议,她打开阳台的门,看着洗得干干净净挂得整整齐齐的衣物,道:“小峻峻,这些真的是你自己?你在家里可都是佣人做的。” 高峻嘟囔:“妈,别把我说得这么废,我在外面这么多年,早就独立自主了。” “嗯,话虽如此,但是……”高母深吸一口气,眼神狐疑,“你还用了清香剂,难道说……小峻峻,你谈恋爱了?!” 高峻的脸刷的一下红了,高母更加兴奋了。 “小峻峻!你真的谈恋爱了?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妈,他不是……”高峻挠了挠脑袋,红着脸说,“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 闻言,高母拍了拍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好好好!老高,这还是小峻峻第一次说要带女孩儿给我们认识呢!小峻峻,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哎呀,妈……” 第222 淮城大学分尸案(4) 高峻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高父开口道:“好了,别烦孩子了,还是说正事吧。” “哦,对了对了。”高母握住高峻的手,说道,“我和你爸爸打算在淮城开分公司,让你当ceo。” 高峻瞪大了眼睛,急忙说:“妈,我不是跟你们说了,我开了一家事务所吗?” 高母说:“我知道,叫什么峻夏嘛……你有个人兴趣可以,但是我和你爸只有你一个儿子,家里生意你不能不管啊……” “妈,我……” “你可别像你周叔家的儿子一样啊!” 高峻愣了愣,说:“周叔家的儿子?您是说邵鑫?” 高母一脸恨铁不成钢:“是啊,就是邵鑫,那孩子现在也在淮城,家里的生意不管也不工作,整天喝酒飙车追女孩子,染了个黄毛不三不四的,可把你周叔叔气坏了,前段时间,他找了个女朋友,你周叔叔特别不喜欢,他就直接跟家里断了联络。” 高峻挑了挑眉,没说话。 高母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小峻峻,你和邵鑫是发小,你周叔叔特意嘱咐我,让你去劝劝他,我一会儿把邵鑫的地址发给你。” 高峻愣了一下,点点头:“好,我有时间就去找他。” 高母脸上的忧虑一扫而光,她再次高兴起来:“不说这个了,分公司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这次啊,我和你爸给你带了好多海鲜水产,老高。” 高父走上前,高峻连忙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有溏心鲍鱼,阿拉斯加帝王蟹,蓝龙虾…… 高母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给米其林餐厅把他们的主厨叫到家里来。” 高峻说:“妈,不用了,我来做吧。” 高峻提着口袋走进厨房,高母探头看去,高峻拿出海鲜,熟练利落地处理。 高母回到客厅,神情雀跃,双眸都在发光:“老高,咱们小峻峻会做饭了!这难道是爱情的力量?我越来越好奇未来儿媳妇了。” 淮城公安局,会议室。 唐瑾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一张娃娃脸上满是严肃,他移动了几下鼠标,道:“从淮城大学宿舍的监控来看,蒋铉、白薇、林远一和成耀都在九点半之前回了宿舍,并且一整晚都没有离开。” 万遥安开口:“根据淮城大学教职工的口供,十月二十日的晚上,学院内举行了聚会,胡云乔全程都在。” 林檀陷入了沉思:“和柳栀关系密切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难道说,她真有一个我们没查出来的神秘男友?” 姚玉荷说:“我这里查到一件事,成耀在弃尸湖泊附近的光明小区租了一个房子,但是用水量很正常。” 林檀皱起眉:“那个小区离淮大很远,姚警官,你深入调查成耀。” “明白。” “唐瑾。” 唐瑾抬起头,林谭说:“调取十月二十日全城街道路口的监控录像,确定柳栀的具体死亡时间。” “好。”唐瑾点了点头。 高级公寓里,高母放下筷子,一脸赞赏:“味道真是太好了,小峻峻,你的厨艺竟然这么好了。” 高峻微微勾起唇角,还不是因为某位大少爷太挑嘴,他的手艺都是练出来的。 见高峻脸上荡漾笑意,高母心下明了,吃完饭,高峻收拾好碗筷,把龙虾汤和红烧鲍鱼小心翼翼地装进保温饭盒,高母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她站起身:“小峻峻,我和你爸爸就先去酒店了。” 高峻走出厨房,说:“妈,爸,你们住哪家酒店?我送你们吧。” “不用不用!”高母急忙摆手,“我们只住几天,然后就去别墅区看房子,毕竟你在这里长住,还是要换套更大的房子。” 高峻嘟囔:“不用了,这儿挺好的……” “小峻峻,我们先走了,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啊。” 高母挽住高父的胳膊,转身走了,高峻叹了口气,进厨房拿起保温饭盒,离开了公寓。 高峻下楼,打开车门坐上了jeep车,车子开了出去,高母从楼道里探出头来。 高父看着她:“婉琳,你想做什么?” 高母抓住他的胳膊,眨了眨眼睛:“小峻峻一定是去找未来儿媳妇了,走,咱们跟上去看看,未来儿媳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高父无奈:“你啊……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就别管这么多了。” “哎呀,你就不好奇吗?” 高母抬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挽着高父上了车。 “司机,麻烦你跟上前面那辆车!” 高峻把车开到了中式庭院,他提着保温饭盒,径直走了进去,高母想要靠近,杰米却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冲着她叫。 高母吓了一跳,高父将她护在身后,低声说:“好了,别闹了,孩子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 高母看了一眼别墅,有些不甘心:“唉,好吧。” 高峻走进客厅,看到詹又夏坐在沙发上,双目失神,他面前的画架上,是一张空白的画纸。 高峻走到他身边,拿出保温饭盒,打开,清香气息扑鼻。 詹又夏依旧茫然地盯着画纸。 高峻叹了口气,他蹲下身,唤了一声:“又夏。” 詹又夏如梦初醒,转过头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我炖了点汤,给你拿来。” 詹又夏低垂着眼帘,声音低沉:“我说了那样的话,高峻,我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还要理我?” 高峻拿出勺子,说道:“想让我不管你,除非我死了,那时候你就真的自由了。” 詹又夏皱起眉:“不准说这样的话。” “来,尝一口。”高峻盛了一勺汤,喂给他,詹又夏张开嘴,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嗯,好喝。”詹又夏看着他,“这是蓝龙虾吧?哪里买到这么好的。” 高峻又盛了一点汤:“是我爸妈拿来的。” 詹又夏的眼里流露出惊讶:“叔叔阿姨来了?” “是啊。”高峻喂詹又夏喝汤,“改天一起吃饭。” 詹又夏呛了一下,捂着嘴咳嗽起来,他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要介绍我给你父母认识?为,为什么?” “怎么了,这有什么奇怪的?”高峻一脸理所当然。 詹又夏抬起手,指着自己:“我,是男的。” “放心吧,我爸妈看得出来。” “高峻,你考虑好了吗?” 高峻笑了起来,眉梢眼角满是阳光:“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只是想把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介绍给我爸妈而已。” 詹又夏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缓缓低下头,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