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红旗插到十八层地狱》 第一章 占领尸体储藏室 毛主席说,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将其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其永世不得翻身。要打倒阎王,解放小鬼,把红旗插到十八层地狱! 在讲这个故事之前,我先讲一下秦瘦。 秦瘦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也是睡在我下铺的兄弟。他学生物技术,我学的理论物理(不要惊讶,我们学校的住宿制度格外奇葩)。秦瘦不姓秦,姓谭。秦瘦的妈妈姓秦。秦瘦出生的时候他爹脑子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可能是为了体现家里他妈的地位吧,就取了两个人的姓来当他的名字,于是他的名字就成了谭秦。 秦瘦非常讨厌老爸给自己起的这个名字,这一点可以理解。加上此人奇瘦无比??----话说第一次见到他时我确实惊到了----这家伙长得实在太像僵尸了。1米78的个头不到100斤,大家可以自行想象一下。因为瘦,就显得脑袋特别大,而四肢特别长,又长着两个闪闪发亮的大板牙,无形之中给他增添了诡异之中的搞笑。因为太瘦,走路的时候时时刻刻让人担心他会就此散架,组装不起来了。因此,我们一致决定,把他命名为秦瘦。 一般来说有异像者必为异人。秦瘦把这句话发挥的淋漓尽致。秦瘦的知识面之广博,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阴阳五行,大到国际时事,小到世俗八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极善诡辩,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我们宿舍晚上强制断电后夜谈的主角。而且此人胆子极大,做事不走寻常路,以至于几个月不到,就成了校园传说一类的人物。 真正使秦瘦一战扬名的是大一期末的夏天。众所周知,我们学校所在的w市是全国闻名的火炉。一到夏天,便是我们苦难行军的时候。而那个夏天更是热的不像话。很快,晚上大家就在宿舍呆不住了。天台,走廊,楼顶,都成了我们睡觉的好去处。 但天气越来越热,这几个地方也有人撑不下去了。大家又开始打起了学校生化实验室的主意。因为生化实验都需要做很长时间,对温度的要求也比较苛刻,所以学校的几个生化实验室都有空调。一时间,申请晚上在生化实验室值班的人爆满,没有获得批准的也都要过去挤挤。 秦瘦是北方人,对w市能热到什么程度没有概念,又长得瘦,抗热的能力强。开始没有多大感觉,等到秦瘦也受不了的时候才发现所有可以乘凉的地方都被占据了。然后他做了一件震惊我们所有人事情,这件事情是如此的惊人,以至于我们毕业都好几年了,还流传在学弟学妹口中,经久不息。 秦瘦抱起铺盖,直冲学校医学部的尸体储藏室。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撬开了储藏室的门,也不明白他怎么样瞒过的学校领导,更不清楚他是怎么受得了那里的刺鼻福尔马林气味的。反正,此后的那个夏天,秦瘦硬是在那里挺过了二十多个晚上,待到学校考试完放假,撑过了w市最热的日子。 由此事,秦瘦真正名扬全校,走到哪里都是霸气侧漏,一副高端大气,神鬼莫犯的模样。 也由此事,学弟学妹们开始流传,某某年的夏天,某个变态学长溜进尸体储藏室,待了二十多天,还把里边的所有女尸都猥亵了个遍…… 不过我一直好奇这种流言是怎么起来的。要知道不止秦瘦一个人在那里睡过。本着好兄弟讲义气的原则,秦瘦曾一再忽悠我也过去。据他说那里不仅环境安静、温度适宜,最关键的是还没有w市夏天最令人讨厌的蚊子----当然没有蚊子了,储藏室里那么可怕的味道,要是再有蚊子才真是活见鬼了。但我想想假如真的过去,睡觉的时候旁边就躺着尸体,即使明知道不会出什么情况,心里也是怪怪的。就顶住了诱惑,硬是拒绝了他的好意。于是那一年秦瘦一个人安静地撑了过去。 但等到大二那年,又是热浪袭来,秦瘦淡定的看着大家像往年一样争抢晚上睡觉的地方,又不慌不忙地耗到热得在宿舍坚持不下去,才收拾收拾东西,对我们微微一笑,向尸体储藏室走去。 第一夜,秦瘦在那里呆的很开心。到了第三天,我们再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学校医务室,他的东西也全部被扔到垃圾箱里。我们都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再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第二天晚上,医学部的女生们占领了那里。 秦瘦一看地方被占,不禁怒火中烧,严正警告她们要遵守规则,先来后到。女生们仗着人多,坚持这里的所有权属于医学生。两方一言不和就起了冲突。 “她们七个打我自己。”秦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鬼哭狼嚎的哭诉,一边还不住的呲着牙吸气,大概被揍得不轻,“看她们是女生,我根本就没有还手,幸亏我有一个好,就是跑得比谁都快,要不我现在已经被那群母老虎给解剖了。”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我们安慰他。 奇怪的是,女生们在这一年的占领运动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除了秦瘦我们几个人之外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可能大家只对秦瘦这样的开创者感兴趣吧。 我之所以要花这么多的笔墨介绍秦瘦,是因为我想告大家,秦瘦就是一个毫无顾忌的二哔(消音)。当然在二哔(消音)程度上我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时候我刚毕业,换了几份工作,都不怎么满意。想我在学校也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人物,现在却要对着一帮孙子们低声下气。总是做不了几个月,就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离职了。两年过去,竟至于两手空空,一无所得。 秦瘦来投奔我的时候,恰逢我工作又到了焦躁期。那时候我被客户投诉,被上司批,和同事更是矛盾重重。就在我哀叹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的时候接到了秦瘦的电话,告诉我他辞职了,要在我这里借宿几天。 我说你来吧,我们情况都差不多,估计我也要干不下去了。 结果一个小时后秦瘦就拎着个大箱子搬了过来。原来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汽车站到我出租房的路上了。正好这个下午我也不想去公司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向领导请了个假,空出来一个下午的时间给秦瘦接一接风。 接风的地点在选择上很有技巧。秦瘦向来不喝酒,况且像两个粗人那样吃吃喝喝一下午多没有意思。于是我把接风地点选在了装b圣地星巴克,一人30多块钱就可以在那里高雅的装一下午,还有空调可以吹有美女可以看,当真是一个极好的地方。 w市作为中国三线城市,建设的跟一个大农村没有什么区别,星巴克却是有好几家。但店面周围的环境普遍破破烂烂,实在让人不能恭维,一眼看过去就和高雅扯不上关系。 离我最近的一家开在一个购物中心边上,左右是长江和东湖,档次显得高那么一点。我之前买东西休息的时候偶尔会到那里去蹭网。店里始终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或者不知道哪国语言的轻柔歌曲。里面的顾客都抱着布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或者笔记本电脑(那个时候苹果还没有火起来),很有上流社会文艺青年们的样子。 就这儿了,既方便又有逼格,恰好适合我和秦瘦这种脱(最)离(喜)了(欢)低级趣味的人。 一年多时间没有见,秦瘦还是那副会走路的僵尸模样,甚至更加瘦了。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头鸡窝一样的乱发没有了,换成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悲剧的是这让他的脑袋显得更加大,看上去更加滑稽了。还有就是隐隐约约间,秦瘦脸上总是笼罩着愁云惨淡的感觉。我一看秦瘦这样不禁想笑:“嘿。你咋成这样了?” 秦瘦摇摇头:“老王,别说了,先让我哭会,说多了都是眼泪啊。” 读到这里大家不要误会我姓王或者我妈姓王。其实和秦瘦一样,我原本的名字叫做“苗王飞”。与秦瘦不同的是,我名字中间的那个“王”字和家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个名字很奇怪,以至于第一次向别人介绍的时候别人都会迷惑“什么,苗飞还是王飞?”和大家混熟了之后,为了简洁,再加上数不清“隔壁老王”的段子,我就成了“老王”。 下午的咖啡厅里人不多,都很悠闲,大都喝着咖啡,散漫地坐在座位上,或看书或发呆,很安静。我和秦瘦以咖啡代酒,互碰一下全倒进嘴里。 不得不说,星巴克里的咖啡不怎么适合我的口味,实在太难喝。尤其我点的摩卡,或许酱料加多了,那味道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看得出来秦瘦也是捏着鼻子全喝完。 像我俩这种大粗人,到星巴克这种伪小资的装逼地来也真是荒谬的可以。灌掉两杯咖啡之后,秦瘦又变得神采飞扬,仿佛学校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又回来了。和我一起回忆过往,那时恰同学少年,峥嵘岁月,让人不胜唏嘘。 而这时候,秦瘦也告诉我为什么会混成这个模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章 人生就是大杯具 原来毕业之后,秦瘦去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然而这几年来,由于媒体大力宣传生物技术的神奇,甚至连“21世纪是生物的世纪”都喊出来了,进入生物专业学习的学生数量成爆发式增长,不管什么大学都要开一个“生命科学”“生物技术”专业来显的高端化。有些学校的生物专业甚至是养殖或发酵这样的改过来的。 可是这段时间生物技术并没有突飞猛进的发展。这就造成了相关专业人才的极大过剩。学生们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接着考研,再找不到就读博士。秦瘦一个本科生,在大量博士和研究生面前毫无竞争力,直接被派到一线生产线上。以前在学校实验室里每天面对的是试管烧瓶和各种分析仪,现在换成了面对大大小小的发酵罐。 而且这工作工资极低,仅供温饱,如果不住公司宿舍,扣掉房租就没有钱买换季衣服了。工作时间还特别长,需要经常上夜班,没有加班费。反正这个专业的学生多,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那段时间秦瘦的体重暴降十公斤,眼看着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恰好这个时候公司因为一起严重的质量安全问题破产,工人集体解散,才算是逃过一劫,捡回了一条性命。 但工作毕竟还要接着再找。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跳进生物这个大坑了。 恰逢当时全国经济一片红火,无数机会摆在人们面前。不计其数的人一夜暴富,也有很多看到机会的人苦于没有资金急的团团转,想要贷款又有太多限制条件。这样就催生了大量民间小额金融公司。这些公司通过高于银行的利率把普通人的钱吸收过去,再用更高的利率贷给那些急需要用钱的人。 秦瘦就进了这样一家公司。当时应聘的时候给的条件很好。不强制上下班,出差有补助,只要完成业务量,一切好说。工资也比在生物制药时高了一倍不止。主要的工作就是吸收资金,通俗来说就是拉贷款。 秦瘦兴高采烈,买了套廉价西装就兴冲冲地上岗了。工作确实不错,因为公司提供的利率很高,返还利息也很及时,大量中老年人排着队来存钱,只要坐等着数钱就行了。 就在秦瘦以为可以靠着这个工作养家,甚至升职加薪,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发现一些不对劲的情况。这公司只是吸收存款,却从来没有见它把钱贷出去过,那它给大家的利息是从哪里来的? 忧心忡忡的秦瘦找经理谈了一番,经理也只是含含糊糊的大讲了一番,完全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这让秦瘦更加担心。而随着不安感越来越强,秦瘦打算等月底发了工资就拜拜不干。 但计划终归赶不上变化。就在月底前两天,上百个大爷大妈冲进秦瘦他们的办公室,见什么抢什么。原来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公司的资金链就已经断裂。其实从一开始,公司就是拆东墙补西墙,拿着新人的本金给老人利息。现在终于撑不住,这些拿不回存款的大爷大妈也终于开始怒了。 公司的高层们早就跑光,董事长把能带走的钱卷的一干二净,跑到不知道哪个国家去了。愤怒的大爷大妈们要不回钱,在搬光东西之后,开始对员工们撒气。秦瘦好不容易才挣扎出包围圈,连衣服都被撕破。而有的同事更惨,差点被揍个半死。 工资肯定不可能有指望了。甚至连宿舍里的东西都被乱扔一气。好在秦瘦也没有什么珍贵物品,等人群散去,捡回自己的东西,再开始下一步找工作路程。 这一找就又是半年。期间各种意外,不说也罢。反正半年之后,秦瘦依然没有安稳下来,反倒越混越惨,把自己以前艰难存下的钱耗的一干二净,连交房租都成问题,只能来投奔我,先过来住上一段时间。 听着秦瘦的经历,我忍不住也叹了口气。我这破专业说起来比秦瘦还惨,几乎就是百无一用,要不然也不能混到现在这种地步。曾经我和他是我们宿舍录取分数最高的,现在却成了混的最惨的。一个已经失业,一个即将失业,真是男怕入错行啊。 来就来吧。好歹我还有点积蓄,就算有一天我真的突然一怒之下辞职,也能让我和秦瘦支撑一段时间,不至于饿肚子睡桥洞。我们两个一起度过的艰难时期多了,这点困难不值一提。 曾经在大学里有一段时间我们疯狂迷恋《鬼吹灯》,说话时不时的就冒出几句主席诗词。我安慰秦瘦:“失业怕什么,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说到这里我就想起我们大一的下半学期。学校可能考虑到我们高中过得太紧张,进大学就应该让我们轻松一下;又或许学校认为我们还有着高中勤奋的惯性,不需要学校管束。大一的上学期安排的课极少,加起来只用上半天课。课程也简单,没有什么作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 我和秦瘦就感到非常无聊,觉得这样的大学生活实在没有意义。大学就是用来拼搏奋斗的。于是下学期选课的时候,我们作死一样,从早晨七点一直到晚上八点,把每天的课程表排得满满的。必修课不足上选修,选修课不足用其它专业的来凑。 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这是自寻死路。 课程到了下学期难度骤然加大,作业量也呈指数增长。即使只有本专业必修课,想要好好完成也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更何况我们在本专业选修之外还选了那么多其它专业的选修。最让人悲伤的是,学校为了防止大家乱选课,规定一旦选了,就只能考到通过为止。如果有超过几门无法通过,那就准备不要毕业证吧。 那真是一段天黑地暗的日子。我们去掉了一切娱乐活动时间,却发现怎么也不可能把所有科目都修完,每样都抓的结果极有可能就是每样都丢。由于我和秦瘦不是同一专业,于是我们把我们两个相同的选修课分成两份,上课的时候就可以只有一个人听,另一个人补觉,作业也是一个人做两人份的。 但即使这样,我们也是把吃饭和睡觉时间压缩到了极致,经常性睡眠不足。早上的时候我和秦瘦经常会被对方一脚踹醒,然后在一分钟之内急冲冲刷完牙洗完脸,一路狂奔到教学楼才不至于迟到。这就让我们完全没办法买早饭,只能在前一天晚上买好面包,第二天在路上或在课堂上偷偷吃。 而我们选修的解剖课是我们最喜欢偷吃面包的课程。这个课上学生分散,活动范围大,老师不可能注意到每一个人,这就给了我们很大的自由发挥空间。很快,我们就可以面不改色的一边看着同学分离尸体脂肪,一边大啃奶油面包了。 不过后来有同学被老师抓到在解剖室吃东西,老师大发雷霆,严厉警告学生们这样极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甚至威胁全系通报该学生。我们才不得不收敛了这种行为。 但人正常的生理活动不可能抑制,不吃早饭还是饿。解剖台上的尸体肌肉像极了牛肉干。好死不死的,我们的解剖室竟然紧挨着学校食堂。每天我们上课之时就是学校准备午饭的时候,那也是我们最饿的时候。每次闻着食堂饭菜飘过来的饭菜味道,再看着解剖台上的牛肉干,同时忍受着饥饿,还非常困,对我们真的是难捱的折磨。 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已经没有了艰难,反倒十分好笑。我和秦瘦说说笑笑,到杂货市场上买了一个折叠钢丝床,到我住的地方安顿下来。又买了副大学时我们最爱玩的五子棋,预备晚上下。人生不就应该高兴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快乐,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管它呢。 来到我这里之后,秦瘦找工作依然屡屡碰壁,高不成低不就,不是工资不满意就是工作条件不适合。而我的工作也毫无起色,甚至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 终于,将近半个月之后,秦瘦不知道怎么想的,从网上花,50块钱淘来一件道袍,一个假发髻,起了在大街上看相算命的主意。 还别说,秦瘦枯瘦的身材套上道袍,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不过只要别人一看到他的大板牙,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一般来说,学算命看相要从《周易》《八卦》这样的东西开始看。秦瘦却不然,他弄了一大堆《普通心理学》《发展心理学》《心理学引论》之类的书。按他的说法,周易八卦这些东西只是忽悠人的包装,用来欺骗无知群众的,真正深层的东西还是心理分析和谈话技巧。 在秦瘦看来,算命就是要考察一个人的观察能力。从别人的言谈举止、装扮等分析人的性格、职业。再说些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可以的话,提出一些长远点没有什么害处的建议,就足够忽悠到绝大多数人了。至于怎么说怎么做,都是长期训练才能养成的,这就要靠自己努力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章 灵异电梯室事件 秦瘦给我解释,算命全靠忽悠。开口搭话的时候先来一些大而化之的话,比如“印堂发黑”“气色不好”之类的。毕竟人们的心情都可以在脸上表现出来。再一点点套出顾客的信息,说些每个人都符合或者怎么解释都可以的话。 在心理学中,有一种著名的“巴纳姆效应”,就是人们常常认为一种笼统的、一般性的人格描述十分准确地揭示了自己的特点。即使这种描述十分空洞,他(她)们依然会认为反映了自己的人格面貌,哪怕自己根本不是这种人。每个人的都会优先选择和自己相符合的信息,或者选择一些自己能够接受的信息,然后就觉得它很准。 秦瘦给我举例子。比如你有时外向、亲切、好交际,而有时则内向、谨慎、沉默;喜欢独立思考,也能听从别人的建议。这些话无论我怎么说,听的人都会把自己代入进去。就像网上那些只是换了下星座名字,其它任何内容完全一样,姑娘们却对号入座的鸡汤文《xx座的女孩你伤不起》十二篇,《xx座的人看完会流泪》十二篇一样。 至于对未来的预测,那就更简单了。说话模糊是必须的,比如“多少多少年后有一劫,躲得过一切平安,躲不过就危险了”。这不是废话吗?谁的生活还不遇到点艰难。熬不过去当然不会太好。 预测时间还一定要长。现在生活节奏这么快,有谁会因为算命先生的几句话而隐隐于怀好几年还来掀摊子呢?那个时候估计已经没有摊子了。 对于秦瘦的这套理论,我不置可否。不支持也不反对。反正这大街上看相算命的骗子何其之多,而轻易相信这些东西的蠢货又大堆大堆的简直数不过来。这些人即使不陷到秦瘦这里,也会被更坏的家伙们绊倒。与其叫醒蠢货,不如赚他(她)们的钱来得开心。再则秦瘦只是收他(她)们几十块钱看相钱,要是遇到些心术不正的家伙们,情形可就相当不妙了。 更何况目前的算命看相,在中国更多是承担了心理医生的作用。有谁抑郁了,想不开了,在人生关口犹豫了,就找这些相师们聊聊。最后心情舒畅,满载而归。相比较心理医生每小时几百人民币的收费,秦瘦的要价已经很讲良心了。 就这样,秦瘦拿一个电脑桌,前面挂两个太极和八卦图,就在市场上算命一条街的地方开张了。 这条街贯穿市场东西,两旁是医院和数不清的药店,还有大大小小的书店、影院、商场一应俱全。每天的人流量好几万,在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将要生意兴隆的样子。 但没有想到,算命看相这行当和医生教师一样,越老越值钱。虽然秦瘦长得比较着急,可以冒充中年人,但怎么也演不出老神仙的模样。旁边就是一个个的老滑头们,来这儿算命的为什么要找秦瘦这个看上去完全不靠谱的家伙呢? 就算我经常来当他的托,称着人比较多的时候和他演一场对手戏。把手伸到他面前,听他胡说胡说八道一通。然后一拍大腿:大师你算的忒准了,我实在太佩服你了! 要不就先东张西望一番,再猛冲到他摊子前,抱住大腿,一脸感激涕零:哎呀大仙,可找到你了,你救了额一命呐,一个月前巴拉巴拉…… 还每次都得穿不一样的衣服,换不同的口音。就因为这个,我都快把东北话山西话四川话山东话练熟了。 可能因为我们演的太假点了吧,一个月以来。秦瘦连头发都长长了,也没做成几次生意。可以记录下来的就只有“灵异的电梯室”事件了。 说起“灵异电梯室”事件,此事在当时的市井之中曾经流传范围不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却说我们市最大的开发商----当然在全国毫无名气----新建了一片高端小区,号称要打造w市贵族生活园。把什么假山啦,人工湖啦,草坪绿树啦,小广场啦统统弄上,物业也请的全市最好的,当然价格也是最高的。 那小区建的叫一个帅气,里面的路宽的可以跑大卡车,广场上踢足球都足够,楼间距大的要骑自行车才能往返相邻两个楼。简直跟宣传画册没有区别。让买了的人庆幸,没买的后悔。良心的不像中国开发商。 然而就在这小区即将建成,住户欢天喜地的要搬进来的时候,小区内四号楼的电梯出问题了。 要说这问题也不大,就是一家带着阿拉斯加雪橇犬的住户来看新房子的时候,狗死活不进电梯室。无论怎么拖,那狗就是四足蹭地,呜呜叫着,宁死不肯前进一步。最后没有办法,只能由男主人把这条大狗抱进了电梯。 房子不错,大家都很满意。无论是户型还是位置,还是施工质量都无可挑剔。大家已经开始憧憬未来怎么装修这房子,怎么过幸福生活了。 生活真是充满了意外,下楼之后,阿拉斯加雪橇犬又变成了死活不肯离开电梯了。还对着空气乱叫,声音凄惨而充满恐惧。 这家人也没有当回事,依然把狗抱出电梯。奇怪的是,狗一离开电梯室就安静下来,恢复了以往的逗比模样。 这种小事通常不会有人关心,只是女主人在晚上和牌友打麻将的时候偶尔提了一下。牌友提醒她说狗通常能够看到灵异的东西,那电梯室和小区四号楼恐怕不干净。 女主人丝毫没往心里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鬼鬼神神那一套她一点也不在乎。撸撸袖子接着打牌,姐妹们今天尽兴。 恰在这时,旁边牌友的一个电话打断了这热闹的氛围。那牌友拿起手机贴耳边听了几句,面色复杂的递给女主人,大家才知道出事了。 原来男主人在酒场上喝酒过多,引发了心脏病,目前正在医院抢救,需要做手术,找不到签字的人。而女主人打牌时向来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怎么也联系不上,只能打牌友电话找她。 就在女主人心忙意乱,慌慌张张的找银行卡去医院的时候,又一个电话过来,儿子被车撞伤,伤情严重,也送医院了。还不是同一家医院。 这一下关于电梯的各种流言就起来了。四号楼的好几个业主们带着狗去电梯那里去实验,无一不和流传的那样,狗就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精神狂躁,又害怕又兴奋,呜呜叫着,死活不肯靠近电梯。 关于四号楼电梯闹鬼的流言迅速演变,内容被加工的越来越详细,范围也从电梯扩大到了四号楼在到整个小区。开始有人信誓旦旦的宣称,某天晚上看到一身白衣没有面孔的鬼魂在小区游荡了。 小区的价格也应声下跌。虽然大部分业主都提前交了房款,但现在这些业主们又有联合起来一起要求退房的趋势。即使不能真的退得了房,也能让开发商吐出一大段价格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业主是不是真的害怕闹鬼已经不再重要了。只要大部分人的判断都是“这房子闹鬼,别人一定不喜欢,买下来一定卖不出去”,那这些房子肯定就不受大家喜欢了。 开发商对此毫无办法,总不能把电梯室堵了吧。更何况就算把电梯室堵了,依然没有解决问题,流言依旧会存在,业主的情绪也不会抑制下去,开发商的压力一点都不会减少。 开发商只能先后找了几个著名的大师。大师的解释各不相同。有说风水不好要改风水的,有说这小区名字不吉利的,总之什么办法都用了,却依然没有什么卵用。 到最后开发商已经失去耐心了,想在最后装模作样举行一个大师驱鬼法事后就封掉这个电梯室里的几台电梯。反正四号楼还有另外一个电梯室。 大约是因为秦瘦一身道袍,某个应付公事的开发商人员在大街一眼就看到了他,也就不用再找别人了。在加上秦瘦可劲儿胡吹,称自己是大罗金仙下凡,看相抓鬼无所不通。不论多厉害的鬼,都能让它了却凡心,放下屠刀,走入轮回。另外反正是演戏,谁上都没有太大区别,于是秦瘦就幸运的成了这次装模作样行动的演员,演出一场两千块,演完拿钱,绝不拖欠。 作为好基友,秦瘦理所应当的也把我拉了过去。 法事活动选在了晚上,小小的电梯间里挤得满满的都是人。除了我们和几个相关开发商人员之外,还有三个已经提前塞好了钱的业主代表。外加两条狗。还好不是夏天,否则光这些人就足够闷昏一两个。 供桌上香炉火烛一应俱全,搞的电梯室里乌烟瘴气,让大家不住的咳嗽。不知怎么的,灯光一明一暗,像是要坏掉。秦瘦把假发髻披散开来,微闭双目,嘴里念念有词,只有我离得近,细听一下原来是“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又不时从道袍的袖子里甩出一张提前抹好硫磺的黄符,“哄”一声点着,很厉害的样子。 狗依旧情绪暴躁的低声哀嚎着,看上去很不对劲。突然,秦瘦停止动作,猛然睁开双眼,弯腰解开鞋带,蹬掉鞋子,大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一步冲到秦瘦面前,给了他胸口一拳:“你发疯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章 走近科学比不上坑蒙拐骗 周围的人也是一脸恐慌,惊吓过度的模样。难道这个电梯室里真的有鬼,现在附在秦瘦身上了? 秦瘦被我一拳之下,才安静下来,却依旧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用手指指我的脚:“你脱了鞋试试。” 脱鞋?我心里一阵斯巴达,这尼玛都哪里跟哪里啊。虽然电梯室的地板擦的锃光瓦亮,但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脚,终究不是一件多么有礼貌的事情。 秦瘦见我依然没有明白,突然在我肩膀上猛的一按,同时用膝盖一顶我的腿弯。猝不及防之下,我一个踉跄,幸亏及时双手撑住地板,要不然就要脸着地了。 我顿时大怒,刚想弹跳起来骂秦瘦傻哔。但是等等,双手是怎么回事?怎么麻麻的,像是过了电一样。对,就是被过电了。 电石火光间我想明白了事情的一切。为什么灯光一闪一闪的,狗在害怕什么,为什么对着空气狂叫,一切的一切都有答案了。 原来小区建造的时候,为了显得简洁明快,同时给人一种科技含量非常高的感觉(话说建大楼有什么高科技含量),地板一律使用了金属材料,上面再喷上黄铜漆,金光闪闪,直接能亮瞎人狗眼。 而这栋楼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电梯室下面的电线出现了破损。毁坏程度不是太大,还不足以引起人们注意,只是偶尔影响一下照明灯。但因为金属地板是导电材料,电可以传递到地面上。这样,狗每次经过这里就要被电,当然痛苦哀嚎,不肯前进了。 至于为什么电不到人。因为人都穿着鞋子,就和地板形成了有效绝缘,当然感觉不到了。 我们向大家说明原因,开发商立刻就找来两个电工。之后没用两个个小时就查出了地板下哪一段线路出现了问题。更换之后,果然狗对这里再也不害怕了。 那个所谓夜间游荡的女鬼谣言到现在也不攻而破了。就算真的有这个女鬼,也肯定是为了某个目的的人所假扮。通过监控就能把她找出来。 就这样,困扰开发商好几个月,让一个个大师败下阵来,几乎要压垮这个小区项目,成为都市传说的“灵异电梯室”事件,被我们轻易给解决了。 开发商当场甩出一万块钱人民币----别以为不多,对于我们两个穷鬼来说就已经很多了。还要请我们到你懂得的地方放纵一下。但我们都已经将近一夜没有睡觉,又困又饿,实在提不起兴趣,只想赶紧回家吃完饭美美睡一觉。 一次轻松演戏就赚一万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我和秦瘦拿出五百块,第二天到向往了很久的沸腾牛庄大吃了一顿。剩下钱高高兴兴平分,一人一半,很是开心了好几天。 但这件事情,说道底,我们还是用科学的手段把事情解决的,跟玄学扯不上关系,让人们看不到一点神奇的地方。就算此事闹得很大,流传甚广,之后我们两个的大名也屡屡被人提起,却从来没有人说过秦瘦的算命看相之术有多高明,也没有给我们带来多少顾客。 倒是也真有几个人慕名前来解决难题。比如校园教学楼莫名出现位置极低的血手印,像是有个成人手掌的小孩在锁了门的教学楼里游荡。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说老师****女生,女生怀孕自杀,胎儿拿着父亲的断手在教学楼里爬行,寻找父亲。 结果我和秦瘦过去一看,一眼就看出那手印不是用血按上去的,很明显是某种颜料。最后查出原来是某个学生连夜赶制校庆海报,弄的满手都是油彩,弯腰捡画板的时候没有站稳,扶了一下墙,就留下这么一个手印。 再比如一家三口头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粘上异物,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摸上去很黏,色泽气味都很奇怪。这让他们怀疑惹上了口水鬼或者大蛇精,找了几个卦摊都没有用。 我们去他们家实地调查之后,解决的办法是,厨房的抽油烟机应该清洗了。 还比如一年轻姑娘突然变得脾气暴躁,容易生气,精神恍惚,体力不支。而且经常觉得热。看了几个中医,吃了几副中药也没有用。无明业火一直在身体里涌动,手一直抖,爬几层楼梯就气喘吁吁。姑娘怀疑沾染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秦瘦听完她的叙述,又看了看她肿胀的脖子,量了量她的脉搏,谨慎告诉她极有可能是甲亢,建议到医院检查一下。姑娘听从后一检查果然如此。 这是把我们当成走近科学了。哪有这么多人能遇到这么多诡异的事情,生意一天都没有一两个,帮他们解决了他们也觉得没有什么厉害的。给那么十几块钱,甚至一分钱不给,和那些装神弄鬼的大师们的收入比较起来相差太远了,连吃饭都不够。 虽然我们经常换地方,看看新地方是不是有新生意。然而依旧没有什么卵用。 秦瘦倒是不在乎,“灵异电梯室”事件给的那一万块钱够我们用很长时间,现在他每天就是懒洋洋的坐在计算机桌后玩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等着生意上门,连招揽都省了。 又是一个周末,我和秦瘦跑到城市边缘的城乡结合部,想这里文化落后,怪异事件应该多些,足以让我们大展身手。但我们晒着太阳,吹着小风,空耗了整整一天到下午四点,也没有一个生意。 我说秦瘦啊,这样不行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不干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打出名声来,我看你这个摊子是吃枣药丸。 秦瘦放下手机,猥琐一笑:“主席说,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易放眼量。考虑这些东西自寻烦恼。看起来今天是老天不想让咱做生意,也别在这里磨时间了,走,咱去吃饭。就吃久违的热干面。” 这热干面可是w市的一大特产,号称中国五大名面之一。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才由长堤街卖汤面的蔡明伟创造出来。不到一百年,就迅速占领大江南北市场。当时蔡明伟为了减少排队,增加卖货量,提前把面煮三分熟,再拌上隔壁芝麻铺里的芝麻酱,就此一举闻名。 热干面发展到现在,和几十年前也没有多大变化。先把面条事先煮过,过油后再淋上香油、芝麻酱、醋、辣椒油、五香酱菜等配料,做好之后面条纤细有筋力,色泽黄而油润,很有卖相。 对热干面也有两个极端的评价,就像臭豆腐一样,喜欢它的人把它奉之若宝,不喜欢就对此深恶痛绝,很难理解这么怪的口味竟然还有人能吃的下去。当年我吃第一口的时候就立刻吐了出来,黏糊糊的香油芝麻酱和面条拌在一起,那味道简直丧心病狂,让人无法忍受。 在w市久了,尤其是毕业以后,每天早起,买一份热干面边走边吃,五块钱就可以撑到中午,倒也接受了这种高油腻的吃法。估计秦瘦也是很长时间没有吃,有点怀念它了。 恰好摊子旁边就是一家热干面小店,我们把计算机桌一叠,八卦太极图塞背包里,秦瘦的衣服也不换,就直接进去。 没想到小店里挤得满满当当都是人。作为w市的“国民食品”,无论贫富,贩夫走卒还是名流商贾,都喜欢吃这一口。恰巧还是周末,等着买饭的队伍排了三排,我们一看,那就慢慢等吧。 一般来说自己所在的队伍总是移动最慢的。我和秦瘦一人一排,结果我们这两排死活不动,另一排却像安装了加速器一样,原本在我们身后十几个的都瞬间排到我们前面去了,气的秦瘦愤愤不平,咒骂不止。 等待时间让人心焦又无聊,秦瘦东张西望,突然一捅我的肩膀,指指前面:“唉,那不是周白鹤吗?” 我顺着他手指看过去,果然是之前那“电梯室事件”里开发商人员中的一个,姓周。因为常年光头,他同事就拿英语“光头----bareheaded”的发音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周白鹤。我们之所以能记住他,是因为这家伙有事没事总是笑眯眯的,和谁都是自来熟。他怎么会到这种消费水平的地方吃饭?想想有些人外边过得光艳,其实就是白领民工,就和我本人一样,也就释然了。 秦瘦说咱给他钱让他替咱买,就不用排队了。我说不好吧。秦瘦说有什么不好的,大学的时候大家不经常干这种事吗? 这时周白鹤前边已经没有人了。秦瘦脱离队伍,快速冲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看到秦瘦,周白鹤似乎楞了一下,眼睛亮了起来。店里音乐很吵,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过了一会,他们就提着热干面走了过来。 我之所以用“提”这个字而不用端,是因为周白鹤买的热干面太多了,足足两大兜,明显给别人带的。 “我给你们送生意来了。”周白鹤顾不得吃饭,先笑容满面地把手伸了过来,要和我握握手。 我一看有生意要做,反倒不焦急了,推推桌子上的面:“先吃饭先吃饭,吃完再说。” “大生意,只要今天一个晚上,四千块钱,干不干。”周白鹤依然没有动筷子,伸出四个手指头在我们面前晃了晃。 我不禁感到好奇是什么生意让他如此着急,就问他要我们做什么。 “不能说不能说。”周白鹤连连摇头,“领导交代的到了现场才能告诉你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