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鬼界摆渡人》 前言 民间常说,女巫男觋。 “觋”(xi,平阳音)这个字在中华字典里解释为“男巫”。 在古代,甚至上溯到母系氏族时代,由于古人的自身局限性,对疾病、死亡、自然现象、气候演变、山川大河、浩瀚星辰,甚至是某些习性古怪的动物,皆不能解释,于是就开始了长达几千年的盲目崇拜,接而演变出了类似于祭祀、祈福、送葬、驱鬼、扶乩、走阴、拜黄大仙、拜金龙大王等等各种门类庄严而又有自成一套体系的仪式,而这些仪式则需要各种有着特殊能力或者传承的特定人员来进行,于是,就产生了“巫觋”这个职业。 或者,准确来说,“巫觋”并不能称其为一个职业,而是一个统称,因这里面的分类着实复杂,如同武侠小说中的江湖门派,你是少林,我是武当,他又是峨眉,大家虽同在江湖,但是各门各派修炼的心法招式各有不同,又各有千秋,不同统一而论。 我们这一支,叫做“转世灵觋”,主司罚恶鬼,惩恶除乱。是的,与转世灵童就差一个字,身份却是千差万别。但有一样倒是相同的,主要出现区域,或者说是发祥地都是在藏区。我们这一支的觋人,并没有传统的一代传一代的传承,为什么叫“转世灵觋”呢?就是因为传承的方式是一代觋人死去,转世再成人,上一代的觋人会在临死前留下一个物件或者线索,守护的族人会根据这些线索或者老辈的守护人心灵感应,找到新一代的转世觋人,守护族人把这个寻找的过程,叫做“空山期”。 这个“空山期”也许会是1年,也许是10年,50年,甚至100年以上,总之,每一代觋人现世时,都逢天下大乱,人鬼同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章 2007年,我随着一队资深驴友进藏。 说来可笑,一向惫懒安逸的我之所以选择这种近乎于自虐的方式发泄,原因竟是因为那一年我自中学始就暗恋的姑娘结了婚,新郎不是我。 那段时间我几近崩溃,精神都有些不正常,刚刚大学毕业的我好不容易托关系找门路寻到的一份相当有前途的工作,也因我连续旷工一周而被开了。那时我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白天晚上的窝在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酗酒,喝多了就搂着酒瓶子又哭又吼,嘴里一遍遍的叫“米兰啊,米兰……”怎么也接受不了6年备胎一朝被踹的苦逼人设,我是真爱那姑娘啊! 好在我大学同寝的老三也在这个城市,听说了米兰结婚的消息,担心我出事,每天下了班都来陪我着我。我说我不用陪,还担心哥们想不开跳楼了怎么着?哥们惜命着呢,干不出那种混蛋事!老三说,“我倒是不担心你跳楼,你住的这个破小区窗户还没你身板宽呢!何况还是二楼,跳下去也摔不死,再砸着楼下的花花草草和小朋友,造孽呢吗这不是!”我看了看这个简陋的出租屋,家徒四壁的,又看了看那扇果真还没我身板宽的窗户,想着米兰要嫁的那个富二代,哀嚎一声,哭的更凶了…… 老三在大学时是院辩论队的主力,年年辩论大赛都能拿名次,口才好的说舌灿莲花也不为过,有他慢慢劝着,我精神好了不少,当然了,这孙子损起人来也是分分钟就想抄起板砖来拍死他啊!后来,米兰结婚的那天,我没闹事没耍混没抢亲,只是用我仅有的1万块钱存款干了件既浪漫又悲壮的事,我定了一卡车盛开的茉莉,一盆盆的摆放在米兰结婚的酒店门口,那是米兰最爱的花,那个悲怆的上午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还是飘香十里的茉莉花香,和米兰看到站在花丛中的我时那个悲伤又歉意的眼神。 之后的有一天,我突然就厌烦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城市,很想出去走走,但无奈身上钱粮稀缺,就想起来老三曾经有过一段做背包客的经历,于是打电话给找看能不能一起带带我,老三那时在一家五百强企业实习,忙的昏天暗地,说这样吧,他是去不了,但现在正好有一队要走川藏线的,但人家这队是资深驴友,轻易不带新人,但这队的队长是他一生死之交,曾经在巴丹吉林沙漠遇到流沙,还是老三眼急手快把他救上来的,可以问问看。 好在那个队长很好说话,同意带上我。这一队驴友有七个人,算上我这个菜鸟,共有八人,男六女二。因大家约在四川成都碰头,所以我买了张直达成都的火车票,背上行囊就上路了。我作为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从未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虽然买的是大绿皮车的硬座票,车厢中满是泡面、厕所、狐臭的味道,中间还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和大人的打骂声,但也丝毫没影响我独自去往远方的心情,我戴上耳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假装深沉的做了一路的安静的美男子。 火车终于到了成都,事实证明,装x是有代价的,我拖着快散架的身体满脸憔悴的住进一家叫“龙虎堂”的青年旅舍,选的是六人间,上下铺,20块钱一个床位,不贵。我撑着进了房间,澡也没洗就直接摔在床上睡死过去。 我因比约定的日子早到了两天,所以有大把的时间来逛逛这个被誉为天府之国的城市。一圈逛下来,钵钵鸡、火锅、三大炮、兔头、韩包子、豆花轮番轰炸,直吃的撑肠拄腹,恨不得溺死在老城区的小吃街上,心道这真是个安逸的好地方啊!哦不对,当地人管这种舒服的状态叫“巴适”,以至于两天下来巴适的日子让我简直爱死了这个地方! 两天之后,队友陆陆续续的到来。这个队队长叫黎明,是的,就是和那个香港四大天王之一的黎明同名的黎明。我之前只与他通过电话,他的声音沉稳斯文,听上去倒像个戴着眼睛搞学问的文化人儿,没想到见了却是个满身腱子肉的大块男,身高足有185,皮肤是那种十分健康的有亮光的小麦色,五官像是刀刻出来的,有点混血的意思,看着像是那个米什么基罗雕刻的那个叫《大卫》的雕像,瞬间就把我这个**丝比到了尘埃里!我看着那两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看着他眼里都快冒出红心了,我哀叹一声,大眼对小眼的跟其他男队友对视了一圈,心想妈的,虽然狼多肉少,但还想着凭老子这品貌,没准还能有个艳遇什么的,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接下来就是大家彼此介绍,相互熟悉,队长分配职责强调团队建设规矩,熟悉路线,然后就是检查装备是否齐全,及时补充。看得出来队里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熟悉,且都是资深的驴友了,有的甚至已经走过两次以上的川藏线,所以整个会议中大家都相当的轻松,只有我这个菜鸟为了路上不过多的拖后腿,听得格外仔细。 聚齐后,集体在成都修整一天,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我们一行人背着硕大的背囊出发了。我们走的是川藏线最为险峻,也最为风景秀丽的川藏南线,路线是:从著名的318国道出成都,途经雅安——泸定——康定——新都桥——理塘——雅江——巴塘——竹巴龙——芒康——左贡——邦达——八宿——然乌——波密——通麦——八一一—工布江达——墨竹工——最终达到拉萨,全程2400余公里,其中有数个塌方区,数座大山垭口,过数条湍急的江河,数个天险,并且我们是不搭车的,全程徒步行走。 在行走的第二天结束后,我的体质就出现了与这些资深驴友明显的差距,虽然大学时期我也曾是系篮球队的主力,身体素质在男性中也算中上,但是我想说,做背包客真的与这些没有多大关系,行走的力量,大部分靠的是坚韧的毅力。 黎队颇有些担心,说他原本就不建议我一个新人走这么危险的线,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并说这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事,一年中不知有多少背包客骑行客在这条线上因过度劳累或者高原反应急速脱水而死,死也许就是一刻钟的事,因为根本来不及送去就近的医院,就不要提这条线本就是山险水急,一个不留神可能就是非死即伤。 我挑着脚上的水泡,疼的呲牙咧嘴,倔脾气一上来发了狠:“死我也得死的路上,不走到拉萨老子死也不回北京!跟丫死磕!”说着又挑了一个水泡,用酒精棉擦得时候疼的嗷的一声叫唤。 黎队无奈,只能随我,但这个贴心的大块头当晚就挨个拜托大家要尽量照顾我,当然,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也是后来才听一个队友说起的,搞得我还狠狠地感动了一把,以至于到后来,我无论变成了何种身份,也始终与黎队保持着相当瓷实的情义。 后来的事暂且不表,且说在这一路上,艰辛自是不必说,说走掉了我半条命都是轻的。不过也走过了秀美壮丽的大川大河,见识到了在我人生前24年从没有见识到的风景,面对山涧中比天空还要蓝的湖泊,那静的像是一面镜子的湖水映着远方的雪山,呈现出一种近似于诡异的色彩,我大喊着,心中的阴霾散去,忘了那个喧嚣的城市,忘了那个简陋的出租屋,忘了那个城市中已经嫁为人妻的姑娘!说实话,在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人生观都已然改写。 进了藏区,我渐渐已经习惯,但黎队还是时常想办法给我弄来一些藏族特有的酥油茶和糌粑之类,说是这样可以预防高原反应,藏区食物就是最好的高原反应药。原本我还担心这玩意儿我的肠胃怎么能吃的惯,但是相当奇怪,黎队第一次拿给我的时候,我竟然吃的十分顺畅,恍恍惚惚就觉得我原本就应该吃这样的食物,包括藏族人吃喝时的姿势和习惯,我竟是自然而然的做出了! 黎队看的奇怪,诧异的问:“你,确定第一次来西藏?” 我端着酥油茶正喝着,完全没意识到不对劲,“嗯,为啥这么问?” 黎队又盯着我瞧了瞧,最终摇了摇头:“我来过西藏很多次,包括到过很多偏僻的藏区,藏族人吃喝的时候有自己独有的一套礼仪和习惯,我有特别留意过,你这样……与我看过的最本土的藏族人习惯居然一模一样” 我“嗯?”了一声,心道喝个酥油茶吃个糌粑而已,还有什么劳什子礼仪习惯么?举着碗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调笑道:“整这么高深?不就是吃饭么,有什么不一样的。” 黎队还是摇摇头,坚定的说:“不一样”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心想这哥们儿太较真儿,对这样的讳莫如深我可没心思多探讨,咕嘟咕嘟几口喝完,一抹嘴,钻进了睡袋呼呼大睡起来。 不过,也许是黎队的话我确实是往心里去了,那天以后,这种不对劲,越是往藏区深入,接下来的事越是连我这样的神经大条都感觉到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章 起先,是我们到达理塘后,既然要领略藏区的风景和神秘,自然是少不了要去格聂神山转一转。格聂神山是西藏最具盛名的圣山之一,历史上有众多高僧都曾在此修行,也是南康巴地区藏传佛教的发源地,每年都有大量的藏民或者藏传佛教的教徒来此处转山朝圣。听闻,此山在地图上打开,犹如一朵盛开的雪莲,十分神秘。 我很是兴奋,队友商议在理塘县停留两日,有愿意去格聂神山的结伴去,不愿意去的留在理塘县城修整。结果队中有大部分人都曾到过格聂神山,表示这次想去其他地方转转,只有我和马绺子志趣相投。 马绺子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原名马鸣东,东北人,总说自己祖上曾是东北地区极有名气的一个大绺子,也就是土匪的意思,看过《智取威虎山》的朋友想必都有了解。马绺子常常搬出自己祖先的历史夸夸其谈,说那时候老马家独占好几个山头为王,如何如何的牛x,如何如何的本事,一来二去,就得了个马绺子的外号。我曾经打趣他“绺子那是老百姓给土匪起的外号,相当于骂人的话,你见过以前有哪个日本海盗管自给儿叫倭寇的?一个意思!” 马绺子呸了一声,嘬着烟屁股喊:“你可拉倒吧,绺子咋是骂人的话呢?!在俺们那嘎达绺子那相当于侠盗!楚留香知道不?一样婶儿的!别的不说,就说俺们老马家,在俺们那块那是劫富济贫,造福一方啊,那是……” 我还没等他说完就摆着手打断了:“得得得!你个满口大苞米茬子味儿的还楚留香呢!行,你是侠盗,你们老马家全侠盗行了吧!” 马绺子死命的白了我一眼,“你个小屁孩懂个屁!” 这个把自己比喻成楚留香的糙脸汉子,我不懂咋就年龄一大把了还这么天真,不过马绺子性格还是相当大气的,用他们东北话说就是,敞亮! 敞亮的马绺子与我一拍即合,决定第二天一同赴往神秘的格聂圣山。不过黎队那时责任感爆棚,担心我们两个从未到过神山的人出什么意外,最终决定与我们同行,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在到理塘县的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三人轻装出行,直奔格聂神山。 那天可巧,一大就便下起了小雨,当地人有一句话,“下雨的格聂山什么都看不到”,但我们偏偏不信邪,裹着厚厚的冲锋衣就出了门。到过藏区的人都知道,下雨的山区有多冷,何况格聂山区已经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我们哈着白雾气喘吁吁的在撕扯的风雨中前行。 我们直接搭车到格聂山腹地,那里海拔已在5千以上,空气已经相当稀薄,但好在雨势渐小,逐渐的停了,这让我们三人都极度的兴奋,马绺子直双手合十冲着天空连连拜着:“多谢佛祖啊,多谢多谢了啊!”。 两天时间转完整个格聂山区是不可能的,我们也只是想大约领略一下神山的风采,运气好的话会碰到转山朝圣的藏民,感受一下他们强大的信仰。 雨后的神山,大片的积压云仿佛就悬浮在头顶,远山近峦,被围绕在白雾中,一路上居然能看到有牧民骑马放牧,山中的景象已经是草甸连绵,草甸中遍布石头,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海子,十分漂亮,我们甚至还看到了一大片相当原始的杉木林,惹得我和马绺子惊叹声一片。相比较来说,黎队就镇定许多,只是拿着看起来十分专业的相机左拍右拍,偶有看到壮观的风景也是十分淡定的赞叹一声“真是大自然的奇观呐!”,装x指数五颗星。 下午时候,许真是佛祖庇佑,果真让我们碰到了一行数个转山朝圣的藏民。 那时,我碰到的与我日后经历有交集的第一个人。一个叫名叫贡布的藏族男人。 先是眼尖的马绺子第一个发现了这一行藏民,他们穿着不算干净的厚藏袍,外套着一张皮质的黑色长围裙,姑且称那是围裙吧,看上去像是为转山时跪拜伏地****的一种皮裙。那几张面孔有男有女,皆是精瘦黝黑,尘霜覆面,但是目光清澈虔诚,他们三步磕一长头,由于要行最高礼节的全身伏地拜礼,手上还用两指宽的皮带束着一个木质的小滑木板,以免蹭伤手掌。 一向大大咧咧的马绺子看到这么强大信仰的行为藏民,也不敢再胡闹,双手合十冲着那些人行礼,这也算礼佛的一种方式。藏民看见了我们,丝毫没有奇怪,反而露出和善的微笑,向我们回了礼,大概是来格聂神山的游客和驴友太多了,他们也见怪不怪了吧。 我和黎队本想就在一旁看看就好,但马绺子扯着我们就走上前去,尽量放柔声音,和悦的问:“请问,会说汉语么?chinese?汉语?”边说还边打着手势,听得我一阵黑线。 这时,藏民中的一个小个子用生硬的汉语答道: “我会的,我会,说,汉语” 说话的人摘下小木板,分开人群走了出来。那是个身量比较矮小的男人,看起来相当年轻,有着典型藏人的长相,留着卷曲微长的头发,松垮垮的束在脑后,他双手合十,“我叫,贡布,有事?” 马绺子的意思是他想要尝试一把转山,问能否把皮围裙和木板借给他转上一段路,并说了他是想为患病的妈妈祈福。贡布一听,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二话不说就脱下皮围裙,并木板一起交到马绺子手中,口中说着“扎西德勒,神,保佑你的,妈妈” 马绺子很高兴,把背包扔给我,双手接过皮围裙和木板。他的身量比贡布高上许多,穿上之后只到膝盖下一点,看上去就像市场卖肉的猪肉荣,那群藏人看到马绺子这不伦不类的德行都和善的哄笑着,马绺子却是丝毫不在意,打手势让一个藏人教他如何叩拜,试做了几个就掺在那群藏人中间有模有样的转起山来。 我本来也想跟着转,但无奈前天伤了腰,攀爬还没什么问题,但要像这样磕长头一跪一伏的就有些勉强,只能作罢。走了一段,看马绺子做的虔诚,黎队也借了一套装备跟着叩拜。 于是,只剩我、贡布、和那个借了黎队装备的藏人缓缓地跟在队伍后面走着。贡布见我身上挂了三个背包,主动地帮我分担。我本来围着一条围巾遮风,还戴着一顶毛线帽,以至于五官除了眼睛都没有露出,卸下背包给贡布的时候,我嫌不方便,顺便把围巾摘下来塞到背包里。 贡布本来波澜不惊的眼睛,在看到我脸的那一瞬间,突然变得凝重!不知什么缘故,就这么突然死死的盯在了我的脸上。 我不解,奇怪的摸了摸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贡布不说话,朝圣的人群缓缓地前行着,与我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贡布盯了一会儿,忽然跪下来,面向西方郑重的磕头,他把双手举过头顶,口中说着我听不懂的藏语,看上去竟然十分的激动。 我愣在当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贡布磕完头站起来,解下一个藏在藏袍里层的半米长的圆筒,郑重的双手捧出交到我手中,我莫名其妙的接过来,“这是?……” “这是,你的东西,我奉神灵,旨意,交还给你!” 贡布说的很有力,眼神异常的坚定。 我更加奇怪,拿在手中的圆筒,明显是个容器,黄铜制,还颇有些重量。我晃了晃,听见有轻微沙沙的声音,看样子大概筒中放得是画卷之类的东西。因我上学时,所住的宿舍楼与美院的宿舍楼相邻,总能看见那些美院的学生背着大大小小的类似于这种的圆筒装画,所以还是不陌生的。只是手中这个圆筒器皿与普通的器皿略有不同,整个圆筒外围密密麻麻的阴刻着藏文,我不识藏字,所以也看不懂这些藏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这是个传承下来的老物件,看颜色和磨损程度,至少有百年的历史了。 贡布示意我打开,我却迟疑了一下,眼睛不自觉的望向了我的队友。这是一种我那个年纪的年轻人特有的状态,因为循规蹈矩的城市生活让我几乎没有任何应变力和承受力,遇到这类匪夷所思的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向同行的比自己有经验的人求助。 但是很可惜,黎队和马绺子已经随着朝圣的队伍渐渐远去,即使他们行的非常的慢,也和我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足以对我这边的任何奇怪举动都不再能看清的距离。不能得到援助,我开始慌张,贡布让我打开这个东西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在想这个小个子藏人是不是在对我行骗?实在是因那俩年全国严打骗子,电视上网络上隔三差五的就会普及骗子的行骗手法,以至于有任何奇怪的人进行任何奇怪的搭讪,都会被认为是行骗的开始,这不怨我,只能说传媒的力量实在强大。 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马上就自我否决了,并随即感到深深地愧疚。虽然我不信佛,但是对于能够连续几月朝圣转山的人还是相当敬仰的,有着这么强大信仰的人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那,他这是要做什么?圆筒里又装了什么东西?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章 贡布见我不动,又说了一句:“你的,东西,打开” 我咬了咬牙,心说管他娘的,打开看看再说。于是摘下手套,握着圆筒有缝隙的一端使劲一拔。黄铜的质量很好,做工也十分讲究,筒盖与筒身严丝合缝,我足足用了5成力才能成功将它拔开。 随着我倾斜筒身的动作,筒中滑出了一卷布制的画卷。 画卷并没有想象中的软,有稍许硬度,画布的反面经氧化发黄,看起来年代已经相当久远了。我缓缓地把布卷打开,就有一色彩十分鲜艳的唐卡画呈现出来。 这样的唐卡,老实说我并不陌生,我的专业就是做一些图文处理的软件,需要用到大量的素材,唐卡作为一类独特的图画种类,我当然不能错过,有一段时间应客户要求要做一个有关于佛像的平面广告牌,所以我查阅了大量的唐卡画样,也特意到过博物馆观看过真的藏族唐卡的质地和色彩。 那是一幅非常原始的布本唐卡,用白色的棉布作为画布,然后用矿石粉、牛胶混合刷在画布上,方便颜料着色。真正的藏族唐卡都是用天然的矿石颜料和植物颜料进行上色,比如珊瑚、青金石、金、银、绿松石、朱砂、藏红花、大黄等物品,有的矿石相当珍贵,需要从国外进口才能得到,这样制作出来的唐卡色彩饱满艳丽,极赋有醇厚感,能存千年而鲜艳依旧。 唐卡上的主要佛像本尊是格萨尔王,这我也是认识的。格萨尔王,又称莲花生大士,在藏传佛教里,他是一切护法之王,是文殊、观音、金刚手菩萨共同的化身,也是藏族唐卡中最为常见的主体之一。这幅格萨尔王唐卡以红为主色调,包括本尊服饰和胯下的马匹坐骑都是鲜艳异常的红色,周围在浅金的基调上有各种颜色的云朵,云朵围绕着天马、飞鸾、麒麟等瑞兽,与如今的格萨尔王唐卡不同的是,画作底层竟还画着一排夜叉恶鬼,我猜画者一定是个有着极其深厚绘画功底的大喇嘛,因为如果是普通的画者,不可能画出如此有传神的鬼的形象。那些夜叉恶鬼面部勾勒十分细致,细致到虽然比主体格萨尔王小上许多,但是似乎面部表情比主体更为传神,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狰狞状态,让人看上去就如同真的以为这就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这种感觉几乎没办法用语言描述出来,但我的心中渐渐开始有些发毛了。 这里要说明的是,这幅唐卡之所以特殊,不仅仅表现在画了数只恶鬼夜叉,其中最大的不同在于:在本尊格萨尔王的坐骑下,分别画了两个类似于童子模样的小人儿,就站在那一排恶鬼之上,身量要大上许多,十分的显眼。整个身体是用青金石勾勒填色,并且用重金色描绘出了身体周围发散的金色佛光。那两个童子似乎是一正一邪,正的庄严法相,面露平和善色,邪的诡异狠绝,面露戾气佞色,十分奇怪,尤其是俩童子的眼睛,看的久了竟让人神思恍惚,仿佛被漩涡吸进去了一般。 有了解唐卡制作的人都知道,一幅唐卡上最重要的部分,在于佛像本身的开眼,也就是画眼的意思。有一些手工艺人到藏区的喇嘛庙拿到唐卡的画样之后,根据自己擅长的工艺来进行一比一仿制,有的是做成掐丝珐琅,有的是刺绣,有的是缂丝,但无论是哪种工艺,讲究的手工艺人都会请专业的人单独给唐卡开眼,因为即使是一比一的临摹,开眼也是极少能掌握到精髓的,眼睛的传不传神,直接影响着整幅唐卡的质量。所以即使是最正宗的藏族唐卡,把不是主体佛像人物的眼睛画的细致到这种程度的,也极为少见。 我之所以描述的如此细致,是因为这幅唐卡与我日后的经历有着莫大的关联,甚至说,我之所以走上那条不归路,完全是受到这幅唐卡背后神秘力量的指引。都说命由天定,或许对我这种仍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丝来说,能有这样的命运安排并不是坏事,这让我想起了周星驰的《大话西游》中的一句台词:“上天安排的,还不够你臭屁哒!” 好吧,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我足足看了十几分钟,除了眼珠,一动不动。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在外漂泊很久的人忽然找到了一个地方,它明明就不是你的家,但是你走进去,发现床也在,椅也在,锅也在,灶也在,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或许就真如贡布所说,这东西,本就是我的! “我说贡,贡什么来着?啊,贡布啊,你……” 我揉了揉眼,视线终于从唐卡上移开,想问问这个叫贡布的奇怪男人到底什么情况,谁想话还没问出口,抬眼去看,周围竟空无一人! “贡布?贡布?!”我大喊了几声,心想不会吧,这是什么路数?扔给我一幅唐卡人就跑了? 我望向黎队他们朝圣的方向,发现已经完全看不见人影。我有点蒙圈,四下又找了找,结果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个鬼影也没有。山中的风还在呼呼作响,身后的山林巨石此时像只巨大的怪兽,发出深邃恐怖的叫喊,仿佛一点一点的向我逼近,这感觉太坏了!我默默骂了声娘,紧了紧冲锋衣撒腿就跑! 我哼哧哼哧的向前跑着,跑了快一公里,仍没见到朝圣转山的队伍,此时我的心慌到了极点,心想我和贡布在原地满打满算停留了15至20分钟,按照藏人转山的速度,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前行这么长的距离,这条路也没有岔路分支,不可能追错路。难道这青天白日的,还会见了鬼不成?! 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黎队和马绺子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回应,可是又跑了几百米仍然没能看到人影!我慌乱中甚至想到了小时候姥姥给我讲过的鬼打墙的故事,可看着周围的参照物,虽然都是前篇一律的石头草甸树木,可也******并不相同啊,这证明我的确不是在原地绕圈子,那这到底是见了什么鬼?! “黎队!马绺子!……黎队!你们他妈在哪啊,出个声啊!……” 我感觉我的嗓子都冒了火,心脏咚咚的狂跳,这里的海拔本来就高,这样急速的跑让我的身体已经几乎不能承受,眼前都有些发黑,腿也有点发软。“艹,老子不能倒在这,老子的革命事业还没成功!” 我咬着牙给自己打气,就在我即将快跑不动的时候,终于,在前方出现了两个人影,我虽看不大清,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黎队和马绺子!因这俩货的冲锋衣一红一粉,我还笑过过这俩人高马大的汉子怎么整这么骚气的颜色,可这时候再看见,简直就想抱着他俩的冲锋衣亲一口,在这个满是贫瘠的黑色岩石的地方,这种颜色实在是太扎眼了! 我“哐当”一声坐在了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诶!!……”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心脏实在是有些不堪重负,也顾不得脏了,四仰八叉的往地上一躺,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一颗心总算归了位。 黎队和马绺子听到了喊声,用相当快的速度跑来,马绺子见我直挺挺的躺着,还以为我怎么着了,脸都有点发白,连忙蹲下来上下其手的一通胡乱检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拍:“咋地了?这是咋地了?没死吧兄弟?……” 我闭着眼听见他这么问,顿时气的一脚踹过去。 “诶哟,还能尥蹶子,看来没多大事!”马绺子见我没事,放下心来,大概也是跑累了,扯了扯衣领也坐到地上。 黎队身体素质比马绺子好很多,只是有些轻微的喘气,见我无大碍,说:“怎么搞成这样?我们往回走了一小时才找到你,你到底去哪了?那两个和你一起的藏人呢?” 我还在喘粗气,听他问那俩藏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那,那贡布,就,就那小子!我还找他呢!他……” 我话没说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猛地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因为起的有些猛,不小心磕到了马绺子的下巴,马绺子捂着下巴一阵诶哟:“咋还诈尸了呢!干哈干哈呢?!” 我顾不上马绺子,直勾勾的盯着黎队,磕磕巴巴的问:“你说,你们找了我多,多长时间?!” 黎队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我的问题说:“我们跟着朝圣的藏人大概转山转了一小时左右,再回头看,发现你和那两个藏人已经看不见了,我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发现你还是没有追上来,于是就把东西还给他们回头来找你,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我急急的问。 “……没想到折返回来大概走了半小时,就看见我和马鸣东的背包被放在了路中央,而你和那两个藏人也不在,我担心出事,就加快速度顺着路找你们,大概又走了半小时才看见你……” 我脑子“嗡”了一声,瞬间凉意从脚底直接窜到头顶。我明明记得从贡布拿给我唐卡的时间,到我眼神从唐卡上离开,发现贡布不见而去寻找,再到我最终看到黎队和马绺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半小时!怎么根据黎队所说,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俩个小时?! 我忙抬起腕表看时间,发现却如黎队所说,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钟,据我们碰到转山的藏人,已经过去了俩小时! 我的这个腕表还是当初老爹为了奖励我考上大学特地买给我的,据说有一万多块,那时候的一万块钱那真的是一笔不小的钱啊!当时心疼的我直肝儿疼,说有这一万块钱你直接给我多好啊!老爹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骂“你小子懂什么,手表是男人的门面,你上大学进社会,就该有块像样点的手表傍身呐!”,后来证明,这表贵的真是有道理,这么多年没出过一点问题,我还戏称这么牛x手表以后可以当传家宝传给我儿子的。 手表不会出错,黎队没必要骗我,那,难道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