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恶龙》 第一章 捕猎中的红龙 红龙拉斐尔隐藏在茂密的草丛中，金色的龙瞳死死盯着眼前吃草的鹿群。 按理说拉斐尔是一只成年巨龙，身体非常巨大，自身的气味也会让很远的猎物警觉，但眼前这片鹿群，居然一点没有危机感，悠闲地晒着午后的日光，享受着芳草的甜美。 拉斐尔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魔力，还有一半左右。 “嗯，比上次有进步，坚持了一个小时还有一半魔力。”他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错，拉斐尔利用龙语魔法中的两个法术隐藏了身形和气味，持续驱动法术会慢慢消耗魔力，在拉斐尔被自己的父母赶出领地那会儿，他使用这两个法术一小时，魔力就近乎见底了。 “这群鹿已经一小时没有外敌打扰了，看上去放下了所有戒备，我这次出击应该可以一网打尽。”拉斐尔心里盘算着，利爪缓缓出鞘，獠牙慢慢显露。 拉斐尔刚开始流浪生活时，捕猎没有经验。龙族的天赋可以让他在针对单只猎物时做到必然捕猎成功，但面对一群猎物，如果没有经验很容易全放跑。 龙的胃口极大，一只猎物只能算零食，一群猎物才是正餐，拉斐尔已经吃树皮、植物、浆果和大地母亲过了很久很久，半饥半饱让他有了足够的耐心等待出手时机。 鹿群似乎吃饱了，它们三三两两慢慢散步，几只鹿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但肯定不是闻到巨龙的气味，应该是在找寻水流解渴。 看着鹿群圆滚的肚子，拉斐尔骤然解除法术，狰狞的龙头突现！ 鹿群见状慌忙准备四散逃去，但还没消化的食物让它们缓了几步。 拉斐尔抓住时机，他先扑向鹿群最多的那个方向，将数量较少的鹿群留在他的背部，随后，拉斐尔强有力的尾巴从左至右大面积挥扫，钢铁一般的尾巴在极快的速度下第一时间就将鹿的骨头打碎，他背部的鹿群全部失去行动力瘫倒在地。 拉斐尔看着眼前的大片猎物，他高抬前身，巨大翅膀猛烈扇动，突如其来的风压让鹿群的逃跑为之一停，拉斐尔迅速向前扑击，庞大的龙体瞬间压死了一大群鹿，剩下最外围的鹿也被他用利爪和蛇一般出击的头部杀死。 至此鹿群狩猎完毕。 拉斐尔这才一屁股坐下，龙翼耷拉下来，休息着。 “如果我还在父母的领地内，自有眷族送上食物，哪需要这样劳累。”拉斐尔回想起过去。 龙族是个体极为强大的种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合作就可以永远处在食物链顶端，漫长的寿命和成熟的智慧让巨龙异常自私和珍惜生命。 在拉斐尔还是幼龙时，他对别人没有任何威胁，食物所需也少，而且很可爱，他的父母自然很喜爱他，但拉斐尔一天天长大，而他的父母一天天老去。最终拉斐尔成年，他的父母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领地产出无法支撑三条巨龙消耗，必须要有巨龙退出，而拉斐尔父母是多年的伴侣，不可能分开，那就只能让拉斐尔出去了。 拉斐尔就这样被踢出家门。其实作为刚成年的巨龙，他力量是极其强大的，如果他愿意用武力反抗，最差也是两败俱伤，但拉斐尔无法做到和父母战斗，也很难违抗他们的命令，最终认命开始流浪。 他边休息边食用战果，完毕后，他四翼一并用力，腾空飞起，开始寻找晚餐。 现今的龙族一般用龙语魔法中的飞行术飞行，翅膀一般不用，但过去没有龙语魔法时，巨龙们只能用肉身上的翅膀起飞。除了负担最重的主翅，主翅后面还有一对细长的副翅用于辅助飞行，所以龙族都是四翼的。 拉斐尔知道龙语魔法是自己的王牌，但这需要魔力驱动，所以他尽可能节省魔力，能用翅膀飞就用翅膀飞，这还可以在误入其他巨龙的领地时，不会被对方第一时间察觉到异类魔力而出来决斗，省不少麻烦。 “让我想想，周围有三处巨龙的领地，两处蓝龙一处绿龙，其中一处蓝龙是蓝龙母亲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如果我要争夺领地，最好从她下手。” 拉斐尔在空中一边侦察晚餐的位置，一边思考以后的出路。 巨龙的领地争夺是自古的传统，流浪的巨龙在积攒够力量后就会进入其他巨龙的领地展开战斗，只要杀死或驱赶走了原来的领主巨龙，那领地内所有的一切资源都会让胜利者继承。 拉斐尔成为了流浪巨龙自然希望通过传统获得属于自己的基业。 “但另一只蓝龙会不会来帮助她？这很有可能，同色巨龙互帮互助也是有先例的，如果那只绿龙是单亲母亲就好了，我可以大胆入侵，但那只绿龙刚建立家庭，那意味着两只强壮的绿龙······” 想到这儿，他顿时觉得前途堪忧，他的龙语魔法并不出色。在同类对抗中很难起决定性作用，所以他习惯单挑近身战，但这三处领地的实际情况让他的优势难以发挥。 龙语魔法对巨龙是革命性的，对外，让巨龙们彻底稳住了食物链的地位，并且有和外族沟通的桥梁。 对内，让拥有领地的巨龙们更好地守卫自己的领地不被外龙入侵抢夺。 过去，年龄是龙族的力量衡量标准，年老巨龙很难打过年轻巨龙，所以一旦巨龙领主力量衰弱，年轻力壮的流浪巨龙们可以轻易入侵成功。 但龙语魔法更改了力量排序，年老的巨龙领主在研究龙语魔法的时间上有绝对优势，不光是因为他们年老，还因为他们不用花时间去捕捉猎物，可以全心全意研究，并且各类魔法材料可能就在领地内，无需再去寻找。 “我当初如果愿意把时间花在积攒魔力和学习魔法，而不是练习近战是不是好一点？”拉斐尔反思着，“现在我就会飞行术、敛息术、隐形术和闪光术，外加一个法术免疫，自保没问题，但想要击败其他巨龙获得领土可太难了。” 拉斐尔晃了晃硕大的脑袋，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专心找着今晚的食物，并且小心翼翼地绕着其他巨龙的领土边境。 “嗅嗅，好像有什么魔兽在捕猎”拉斐尔在风中闻到了浓郁的血气，“也有可能是巨龙的眷族在为他们的主人狩猎，不过这里是无主之地，没有魔法陷阱，我可以放心出手，不怕引来其他巨龙。”拉斐尔心里盘算着，准备开始狩猎。 至于会不会是巨龙在狩猎，基本不可能，领主巨龙不会浪费那个时间和精力，而这一带拉斐尔早就探寻完毕，不可能有除他以外的流浪巨龙。 魔力从拉斐尔的血脉中被激活，他隐去了气味和身体，并且停止扇动翅膀，转而用魔法飞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探了过去。 第二章 神裔阿库提力亚斯 视野穿过层层掩映的高大树干，拉斐尔首先看到的就是地上蜿蜒的血流，见此他愈加谨慎，沿着血流向更深处走去。 一股股腥味夹杂着浓烈的膻味扑鼻而来，拉斐尔不为所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阵低啸。 “这个低啸绝不是普通体型魔兽发出的，应该是领主级魔兽，可以和巨龙一争高下的存在。” 拉斐尔听到那低啸有力而沉稳，但和巨龙略有差异。 “但这里是巨龙总领，龙族的天下，我又在腹地，外面的领主级魔兽想要到达这里，沿途的巨龙领主不可能不去截杀。” 拉斐尔疑惑，他清楚龙族的习性是极度自负且排外的，看到实力强大的异族进入自己的领地不可能放过。 “除非是龙议会让他来的，那也不对啊，巨龙们从来没把龙议会放到眼里啊。” 霎时间，一只和拉斐尔等高的魔兽映入他的龙瞳。 那只魔兽趴在地上，通体黑色短毛，身材和龙一般，但他没有翅膀，也没有爪子，而是一双宽厚有力的巨手。 他似乎没有脖子，脑袋直接长在身子上，头顶拱着一对有力的长角，屁股后面还甩了一条小尾巴。 拉斐尔在魔兽侧后方，“这是什么？”他心中惊疑不定，同时，拉斐尔缓缓绕到魔兽的正面。 魔兽前肢粗壮似大树主干，肌肉像石头一般分布在上面，拉斐尔暗中揣摩那里面蕴含的爆炸性力量。 渐渐他到了魔兽正面，一颗残酷的兽头正在一片血肉上撕扯着，红色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拉斐尔却认出了这魔兽的真面目。 “比蒙！”他心中产生了恐慌，“小时候父母都是用比蒙吓唬我，但我长大后知道巨龙总领不可能出现比蒙，这是怎么回事？” 比蒙位于穆大陆极北，而巨龙总领在西北，自古以来，龙族和比蒙就是天敌，双方拥有的力量持平，直到龙语魔法出现，龙族才压过比蒙。 拉斐尔匍匐在原地，心里已经准备退却了。 “这只比蒙看上去已经成年了，和他战斗我会付出惨烈代价，还是交给那三个巨龙领主头痛吧。” 拉斐尔这样想着，慢慢后退，但后脚踩到一片草丛时，一阵绚烂的粉光伴随着高昂的锣声出现，拉斐尔还没反应过来，他加持在身上的敛息术和隐形术缓缓消退，而他本人并没有撤去这两个法术。 “哪个天杀的家伙在这里布了魔法陷阱！！”拉斐尔看到自己的法术消散了，立刻判断出这是警戒作用的魔法陷阱，他小时候每次想溜到领土外面玩时就会不小心触发，随后就会惊动红龙夫妻飞出来逮他回去。 对面的比蒙发现了眼前的红龙，他智商不高，但血脉中对龙族的仇恨和愤怒很快占据了上峰，比蒙骤然扑向红龙，两只尖角直刺拉斐尔的脖子。 拉斐尔身体一晃躲过尖角，“这是非战不可了！”他想。 比蒙攻击被躲开，但他已经拉近了和拉斐尔的距离，他的战斗生涯告诉他，和龙族作战时，要持续进行近身战，避免被龙族拉开很长的距离。 拉斐尔抢先出手，他迅速高抬身体扇动翅膀制造风压，风沙进了比蒙的眼睛让他无法判别事物。 “他肯定认为我会从地上进攻从而胡乱在周围攻击，我就从上方压制他的脑袋！用翅膀要花几秒才能起飞，得用飞行魔法！” 拉斐尔见比蒙短暂失明，立刻用飞行术腾空，两只龙爪狠狠从空中左右压向比蒙的脑袋。 但他却发现比蒙并未在地上胡乱攻击，而是抱头防御，他的龙爪扑在了比蒙的手背上。 拉斐尔发现自己的尖爪无法刺开比蒙的表皮。 “他想到了我想到的？” 进攻受挫，拉斐尔大惊，但接下来比蒙反手抓住拉斐尔的爪子，猛然用力将他从空中拉下，拉斐尔一面用飞行术保持平衡，一面再次准备扇动翅膀制造风压。 但比蒙忽然大吼一声，爆发的音波震得拉斐尔一滞，随后被比蒙拉了下来。 ······ “那是什么声音？”远处的绿龙领地，年轻的绿龙妻子抬起头疑惑地望向远方。 “那不是龙的声音。”绿龙丈夫安慰妻子，“不会是入侵者的，放心吧。” ······ 拉斐尔被拉下来后，比蒙选择用侧身压制红龙，拉斐尔双足立刻站稳，死死顶住比蒙的下压。 比蒙忽然收力，反手一记过肩摔，但拉斐尔尾巴猛烈抽打比蒙的下肢，同时奋力挣脱比蒙的掌控，比蒙吃痛，但痛苦让他更加愤怒。 “吼！！！”比蒙仰天怒吼，前肢肌肉块块爆绽，终于将红龙摔过肩膀！ 咚！拉斐尔背部猛摔在了地面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暂时无法控制四肢。 “糟了！”拉斐尔向前望去，比蒙已经像他之前捕杀鹿群一样蓄势待发，他知道以比蒙的力量，自己的肚子一旦被扑中，失去骨头的保护，内脏会直接被碾成碎片，死于非命。 比蒙正准备前扑，一束忽如其来的光亮又让他暂时失去了红龙的视野，但这次比蒙认为红龙已经失去了行动力，过去，中了他那招的巨龙都没有在短时间恢复行动，所以他高跃而起。 砰！！面前的地面被压塌了一大片，但红龙却没有一起被压扁，比蒙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拉斐尔从比蒙后上方猛扑而下，比蒙心里没有任何预兆，被拉斐尔顺利扑到在地。 拉斐尔趁机咬住了比蒙的后脑，那里刚好是比蒙为数不多脆弱的地方。 “吼！”比蒙吃痛，他再次大吼，双臂反过来想剪住红龙的长脖，但红龙的双爪立刻迎上，按着比蒙的双手，由于比蒙是反手，所以力量不足以挣脱红龙的双爪。 拉斐尔不断加大咬合力，比蒙的头盖骨都要被他的龙牙穿透了。 “吼~”比蒙不再大吼，而是换成了之前那种低沉的咆哮，似乎在酝酿什么。 忽然，比蒙停止了嘶吼。 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从他体内扩散开，红龙猝不及防被震飞了老远。 比蒙周围的树木全部被摧倒，地上的树叶、枯枝、草丛、小石子、一切的一切，都被冲击波震到了远方。 拉斐尔由于这次被震飞得有一定距离，所以他有空隙利用飞行魔法卸掉了冲击力，倒地的拉斐尔第一时间起身，一股猩风迎面而来，拉斐尔连忙站稳，用双爪接住了比蒙的飞扑，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倒退了好几步，但他还是撑住了。 比蒙也站着，肌肉迸发的前肢捏着拉斐尔的两条前臂，双方开始角力。 拉斐尔一言不发，背部的龙鳞掉落了不少，血沿着鳞片的外沿流着，两只前臂同样如此。他头上的四根龙角折断了一根，金色的龙瞳布满了血丝，死死看着眼前的强敌。 眼前的比蒙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下身之前被钢铁般的龙尾鞭打了多次，交叉着血痕。 而最致命的是他后脑勺已经开裂，拉斐尔的几根龙牙还深深嵌在里面。 双方反复用劲，比蒙渐渐压向红龙这一边。 拉斐尔的后肢开始慢慢弯曲后退，但他死死顶住了比蒙一波又一波的压力，不再继续“丢失领地”。 渐渐的，比蒙感到头脑发晕，四肢开始脱力，拉斐尔趁此机会大举反攻，他疯狂用力向前压去。 比蒙似乎已经疲惫，他的反抗微乎其微。 “吼！”拉斐尔怒吼着，右肢拼命用力，终于按倒了比蒙，随后拉斐尔两只前爪死死抓住比蒙，不让他乱动。 比蒙感到了致命的危机，开始发狂地反抗，想要翻身逃跑。 拉斐尔感到比蒙反抗力量越来越大，但机会只有一次，他用尽了生平力气控制住了比蒙的身体，咽喉中一股可怕的能量开始聚集。 忽然比蒙一记前挺，差点将拉斐尔甩下来，但拉斐尔及时调整力量再次控制住了他。 终于，拉斐尔准备完毕，他猛地按住比蒙的肩膀将后者的头部靠近自己的嘴边，炽热的吐息冲向了比蒙充满恐惧的红眼。 零距龙息！ 龙息持续灼烧着比蒙的大脑，而他的反抗也剧烈到了极点，获得自由的四肢疯狂攻击着拉斐尔，龙鳞片片被刮下，血流成了小溪，但拉斐尔仿佛不知剧痛，依旧抱着比蒙的脑袋喷吐龙息。 一分钟后，拉斐尔停止了龙息，眼前的比蒙四肢无力地下垂着，彻底失去抵抗，而他头部的外皮已经完全被龙息烧毁，焦黑的骨头恶臭难闻。 拉斐尔还不放心，身体趴在比蒙的肚子上，蛇一样长脖子带着血口从侧面咬住了比蒙的脑袋，随后他旋转用力，将比蒙的头拧了下来。 这下，拉斐尔才彻底安心，四肢朝天倒在地上默默感受着胜利者的痛苦，月亮映入了他的眼帘，拉斐尔这才发觉自己还没有吃晚餐。 休息一会儿后，拉斐尔起身想吃几口比蒙的肉，但发现皮硬如铁，废了很大的劲才咬破表皮吃到了肉。 之后拉斐尔舔了舔自己的伤口，龙的口水对自身的外伤有很强的治愈力，拉斐尔的伤口很快止了血。 “不过，比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个魔法陷阱，那帮领主会把这么宝贵的东西用在自己领地外面吗？”拉斐尔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 他开始打扫战场，将自己掉落的龙鳞收起来，数了数，大概四十几片，随后是一堆脱落的皮肉，当拉斐尔打扫到比蒙吃东西的地方才发现，那是一只鹰头生物的尸体，却长着狮子般的身体，一对硕大的羽毛翅膀被扯下来随意丢在了一边。 “这又是什么？”拉斐尔这次真没见过这种生物，很快，他又发现了一堆铁质的栏杆，“好像是笼子，有人把比蒙关在笼子里运到了这里？” 最后，拉斐尔发现了一些又软又薄的东西，他闻了闻，上面有很浓烈的其他生物的味道，但肯定不是比蒙。 如此匪夷所思的场景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将以上所有东西集中起来准备用龙息彻底销毁，以免被巨龙领主的眷族们发现。 “咳咳~“拉斐尔刚准备吐息就咳嗽了起来，他感到喉部有一些异物，吐出来几块烧红的石头。 “看来最近石头吃多了不消化。”拉斐尔内心苦笑，龙强大的身体可以吸收近乎一切食物，包括石头和土，实在没有吃的就只有吃这些。 十分钟后，拉斐尔带着比蒙的尸体和头启程回窝，他在一个贫瘠荒野的石洞里住着，那里的资源极其贫乏，是无主之地。 第三章 入侵者们 疲倦的拉斐尔慢慢降落在洞外的平台上，他实在太累了，连进洞的心都没有，随手将比蒙的无头尸体和首级扔进洞里后，他就堵着洞口睡着了。 拉斐尔幸好没有进洞，否则他在进之前就又会惊喜地触发把他坑害的魔法陷阱。 ······ “那是野生的巨龙吗？” 拉斐尔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后，洞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没错，大小姐，而且是成年的巨龙，他们的凶性和战斗力都远超您在国内见到的那些驯化的巨龙。” 一个老迈的男声回应，语气中尽显无奈和沧桑。 他们是纳特帝国中顶尖的魔法世家德卢卡家族，家族成员把控着纳特的近乎所有的魔兽、魔宠买卖，在帝国议会中也有一定影响力。 而最顶尖的魔兽、魔宠自然是龙族，无论外貌、习性、力量和智慧，都是穆大陆中的佼佼者。 德卢卡家族很早以前就持续进入巨龙总领偷窃龙蛋，之后让孵化出的巨龙繁衍后代，获得了更多的龙蛋。 凭借着这些龙蛋，德卢卡一步步走向世俗的巅峰。 但是在三年前，家族中主管后勤的成员就紧急召开家族会议：“以目前的损耗量来看，我们的龙蛋将在五年后一颗不剩。” 这可是家族的根基，且不说销售的利润，光是打通帝国内的各种关节，和以龙蛋为基础持续散播的影响力都不容有失。 等驯化巨龙自己生？那位主管后勤的成员是把这个变量一起算进去得出的结论。 所以德卢卡全员开始行动，但当初在巨龙总领内的情报线被拔除了七七八八，掌握了龙语魔法的新时代巨龙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对偷窃者毫无察觉。 所以他们出动了比蒙，龙族的世仇。 这只比蒙是德卢卡控制的魔兽角斗场里的终极杀器，无数达官显贵最爱看比蒙血腥的屠杀。 在收到花了大价钱的情报后，德卢卡派出了核心队伍前往偷窃龙蛋，队伍全部是家族的嫡亲，杜绝黑吃黑的现象。 成员包括一位塔主级法师作为首领、一位院士级法师、两位炼金师、一位魔药师、一位情报人员和一位龙学家，此外还有一位家族的狮鹫骑士外加该骑士的十位扈从负责安全。 比蒙用陨铁制成的笼子关住，平时被法师用空间法术隐藏。一行人沿着莫顿河进入了巨龙总领，打算到达目标地时让比蒙去吸引巨龙的注意力，自己则偷窃龙蛋，跑远后用魔法召回比蒙，如此反复。 结果中途给比蒙喂食时比蒙忽然暴动，可能是周围浓烈的巨龙气息让他躁动不安，但没想到比蒙忽然从体内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冲击波将铁笼栏杆震歪，随后他破笼而出。 一众人自然赶紧攻击，比蒙是他们计划的核心，他们可不想亲自面对巨龙。 但比蒙长期被压迫，狂暴的本性让他战力激增，狮鹫被他一击致死，而骑士和扈从根本不能抵挡比蒙的攻势，两位法师想用魔法契约逼迫比蒙就范，但发现契约失效，可能刚才的冲击波还有破魔的效果。 法师们又惊又怒，赶紧用法术进攻，但比蒙硬化了表皮，不仅刀剑会弹刀，普通法术直接免疫，塔主级法师可以用禁忌级魔法，但那需要很久的准备时间，并且要有许多法师辅助，所以他们只有仓惶逃跑。 在丢下两位扈从的生命后，塔主级法师终于启动空间法术：紧急传送，由于是紧急，所以目的地是随机的，传送到了一片荒野。 日落时分，他们找到了唯一一座石头山洞，进去之前情报人员认为这个石洞不是天然形成，很有可能是流浪巨龙开辟的临时住所，建议离开。但实际情况众人都有伤在身，又疲又倦，只想找个好地方休息，于是无视了这条建议。 他们照例在洞口布下示警陷阱，之前他们的每个营地外都会布置。 没想到半夜真的有巨龙飞来休息，不过幸好这条巨龙没有进洞触发陷阱，否则以他们就会被发现，并且被堵在了洞里。 “库玛大师，现在怎么办？”问话的是骑士阿尔维斯，他蓬着长发，口气有点麻木，失去了狮鹫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唉——”库玛大师——那位塔主级法师长吁一声，“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大小姐安全送回去。”他看向队伍里的龙学家。 埃米莉看着自己尊敬的库玛大师一脸愁容，终于知道自己处境有多凶险了，灰尘遮掩不了的精致脸颊难看了起来。 她是帝国第一魔法学院的高材生，不仅取得了龙学的学士位，还十八岁就取得了正式级法师位。 她也是德卢卡下一代的继承人之一，这次加入队伍是她主动请缨，为的是在功绩薄上给自己添上浓厚的一笔。 但实际情况不会遵循人的意志前进，先是比蒙脱困，计划近乎流产。然后被一只巨龙堵在了门口，按她对龙族的了解，如果发现其他生物进入自己的领地，那结果只有战斗。 “也许，我们可以和他沟通一下，巨龙是智慧种族，如果我用龙语和他交流融洽，说不定他会主动放过我们。”埃米莉强作镇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库玛大师，空间转移魔法可以再释放一次吗？”阿尔维斯没有理会埃米莉的建议，转而又问了首领法师。 “很遗憾，空间法术是最消耗魔力的法术，即使是我，带这么多人转移长距离后，魔力也临近干涸。”库玛大师否决了这个提问，“而且，我们不能保证下次转移会转移到哪里去，也许直接到别的巨龙面前也有可能。” “没错，巨龙总领到处都是巨龙，不能再消耗宝贵的魔力去赌了，我看大小姐的建议可以试一试。”院士级法师也发表了意见。 阿尔维斯无奈：“和巨龙沟通？大小姐，您打算等他睡醒再交流还是现在叫醒他？我曾经跟随帝国第三军团去纷争平原和兽人作战，那里是多个势力的交汇处，我曾亲眼目睹那些真正巨龙的实力，他们可以轻易毁灭一支训练有素的兵团，而且不能用对付野兽的方法对付他们，每次和巨龙作战，我们的战士士气总是最低的，因为那意味着超高的死亡率。” 阿尔维斯顿了顿，接着说：“这些真正的龙可不是您见过的那些从小就由人类精心呵护长大的龙，他们残忍又自负，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绝不会和任何弱小的生物对等沟通，只要他们认为你比他们弱，那你就是他们的猎物或者奴隶。而且我们现在算是非法侵入他的领地，他只会用雷霆手段杀死我们。” 阿尔维斯这番话让众人的希望近乎破灭，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已是凶多吉少，他们不可能在战力残缺时面对一只巨龙。 库玛想了想，说：“我会在巨龙醒后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们用这张龙语魔法卷轴掩盖气息躲在一旁，等他被我吸引走后你们就出去逃吧。” “大师，我和您一起吧。”院士级法师愿意和库玛一起作诱饵。 阿尔维斯见状，喉部似乎有一股浓痰堵着，让他难以说出话，最终，他长叹一声：“我也带着扈从和您一起吧。” 随后他转向那位情报人员：“米尔，只有你最熟悉这里的路，你一定带大小姐到莫顿河，顺流回到纳特。” 接着他又对炼金师和魔药师吩咐：“大小姐的安危就靠你们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 埃米莉看着这生死分别的场景，泪水缓缓留下，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想和众人在一起，但是又惧怕死亡。 “那就这么定了吧。”库玛说到，“还有，大小姐，你千万不要召唤你的龙族契约伙伴，它还是一只龙宝宝，可能会引起其他巨龙的关注。” “是，库玛大师。”埃米莉终于忍不住掩面哭泣了起来。 阿尔维斯没有流泪，他想着自己的妻子孩子，他出身德卢卡家族的旁系，从小生活艰难，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才到了今天的地位，但是他最爱的还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们。 “如果我死了，海伦一个人该怎么带着孩子们生活？”阿尔维斯内心绝望，拿出挂坠翻开盖子，月光下，他全家的照片看上去那么温馨和谐。 阿尔维斯深情地看着挂坠，天上的云朵也飘散开来，月光更好地洒下，让阿尔维斯的余光注意到了巨龙之前丢进山洞的东西。 “这是！！”阿尔维斯差点叫出来，而他的惊呼也吸引了同伴的注意力。 只见他们心中的梦魇，那只不可匹敌的比蒙此时已身首分离，那对法师如同噩梦般的硬化表皮也被撕开了一大块，里面深可见骨。 而那恶魔样的头颅此时面目全非，看上去被可怕的高温灼烧了很久。 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这只巨龙以一己之力捕杀了这只比蒙。 院士级法师脸色大变：“这······这只比蒙之前在角斗场可是无一败绩，有一次面对三只巨龙围攻也获得了胜利，居然死了！” 埃米莉的脸色愈加苍白，她是家族的核心，知道这只比蒙是兽人王者的子嗣，体内甚至蕴含神的血脉，杀死他几乎是天方夜谈。 “好像是被龙息持续喷灼大脑致死的，可是比蒙怎么会站着不动给巨龙喷吐，而且龙息的能量随着距离的增加会越来越低，不足以将比蒙的头皮烧化。”库玛倒没怎么惊讶，而是上前分析比蒙死因，试图回溯战斗场面。 “嗯···！什么声音？”拉斐尔不耐烦地准备起身，他被吵醒了，“该死的老鼠，天天晚上打扰我。”拉斐尔的住所因为从来不打扫，所以让他饱受沙漠鼠的骚扰。 看着眼前的巨龙即将苏醒，洞内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四章 俘虏 “快，藏起来啊！”库玛大师第一个反应过来，以最快速度掏出卷轴。 见到埃米莉还呆愣地看着巨龙逐渐苏醒的身躯，库玛不由更加着急，他迅速跑到埃米莉身旁，以最快速度激活了卷轴，龙语魔法笼罩了埃米莉和她周围的炼金师和魔药师，他们的气息顿时消除，随后库玛将他们推到洞穴更深处以免被红龙用眼睛看到。 阿尔维斯右手抽出阔剑，左手从空间戒指中掏出蜂蜜质感的油脂涂抹在剑上，一道天蓝色光亮充斥着整个剑身。他身边的扈从也举起长枪和小盾准备御敌。 院士级法师开始为众人施加强化法术，库玛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白发，但他顾不上累，连忙取出法杖准备法术。 “我还没藏好呢！”那位情报人员又急又怕，想要跑进洞内，但双脚不知为何一丝力都使不上，泪水和汗水在他脸上流淌。 他之前离埃米莉有些远，危机之下库玛只想第一时间确定大小姐的安全，哪里顾得上队伍里的三线人物。 拉斐尔刚抬起身子，一道湛蓝的光束就击中了他的肩膀。 “什么东西！”拉斐尔莫名受到攻击，又惊又怒，直接释放闪光术照亮了整个石洞。 只见一群比他矮得多的生物站在里面挥舞着武器，嘴里还叫嚷着什么。 拉斐尔立刻认出了这是穆大陆最出名的种族人类。 不过他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因为又一道攻击法术将至，但这次拉斐尔以和他庞大身形不相称的灵敏轻轻一扭就躲开了。 阿尔维斯高举附魔阔剑：“为了荣耀！”绝望地向巨龙冲去。 手下八位扈从也怒吼着向巨龙发起冲锋，紧握长枪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勒出了血痕。 拉斐尔注意到九个人类向他冲来，那打头的举着的武器上似乎有魔力属性，随后拉斐尔照旧抬身扇翅制造风压，阿尔维斯的冲锋势头瞬间停滞，下一刻，一条钢尾横扫而来将他们打到了墙壁上。 几位扈从瞬间大吐鲜血，直接濒死，而阿尔维斯身穿抗打击的内甲，只是骨头断裂，但同样不省人事了。 见到巨龙瞬杀了九人，情报人员米尔吓得直接瘫倒在地，头挨着地面双膝跪下，呜呜呜的哭着，鼻涕眼泪流了一地。 拉斐尔随后突进洞内，米尔屁股挪着身体到了墙边，双手捂着脸痛苦求饶：“求求你别杀我！”用的还是龙语说的。 而一道绚烂的粉光和高昂的锣声又在拉斐尔身下出现。 “那只比蒙和这群人类有关？他们带龙族的天敌来这儿肯定有大阴谋！”拉斐尔联系前因后果，又联想到了那破碎的栏杆，瞬间得出结论。 不过眼下的局面还要他解决，院士级法师施法完毕，除了藏起来的众人外，其他人身上都冒起了橙色的光芒，而库玛大师身上则是让人发寒的深蓝色。 “喝啊！”库玛银白的长发逆竖而起，怒视着红龙，身前的法杖绽放着前所未有的蓝色光亮。 拉斐尔见状，快速估算了自己突进到库玛身边所需的时间后，他选择了停下，血液中的魔力汇集到了左爪上，随后他用左爪猛拍自己的胸膛，一根根白色的线条呈蜂窝状覆盖了全身。 而库玛的强力进攻法术也准备完毕，洪流般的狂暴魔力从法杖杖芯处冲向了拉斐尔，蓝光充斥着整个石洞，让所有人睁不开眼睛。 待到光芒散去，库玛立刻瘫坐在地上，失去高光的法杖无力地斜靠在他肩膀上，他浑浊的双眼希冀地看向前方。 但绝望像冬日狂风一样让人心寒，拉斐尔一片龙鳞都没伤着，表皮上的网状白色线条熠熠生辉。 “法术免疫？”库玛渊博的知识认出了这个法术。 而院士级法师见到这一幕更加绝望，他不是库玛那种理论性法师，他更倾向于实验，认为实践才能探究魔法的真髓，在他的实验中，成年巨龙释放法术免疫，其能免疫的法术强度是根据施法巨龙的身体素质决定的。 换句话说，体能越好、力量更强的巨龙比那些力量弱小的巨龙，能免疫更强的法术。 而上百次实验中，人类世界的成年巨龙没有一只可以完全无伤防御六级法术“魔力解放”，实验巨龙承受这招后，法术免疫状态必定会被破除，所以最高魔法议事团将魔力解放作为对抗巨龙的首选法术。 但眼下这只红龙不仅没被打破法术免疫状态，而且生龙活虎，仿佛刚才的魔力激流只是给他洗了个澡。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大小姐也出不去了，希望这只龙能放过她。”院士级法师彻底放弃，一只身带法术免疫的巨龙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对付他们几个老弱妇绝对比抓老鼠简单。 拉斐尔轻捷地滑到库玛身边，将他的法杖抽出来立即捏碎，随后以同样的方法毁掉了院士级法师的法杖。 之后他用尾巴像扫地一样将现场的所有人慢慢扫到一起方便集中观察。 “暂时还不能杀，我得弄清他们的目的，还有那只比蒙。”拉斐尔感到这里面有阴谋，他从小就知道人类是最不能小看的种族，他们的野心远超巨龙。 “咳咳······恶龙······动手吧，德卢卡的荣······光照耀着我等！”库玛用龙语激怒着拉斐尔，旁边的米尔似乎想求饶，但被库玛狠狠一瞪后只能怯懦地缩着脑袋。 拉斐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一言不发，黄金龙瞳闪烁不定，虽说暂时不杀，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囚禁这帮人，这些事不是力量强大就能解决的。 “干脆直接问他们，不管他们答不答，都直接吃了以绝后患！”拉斐尔心中敲定，其实他是想囚禁这些人的，但是他连作为狱卒的眷族都没有，就算能解决这帮人逃跑的问题，他还得喂他们食物，问题是他自己吃饭都是问题，龙可以消化岩石和土壤，人可以顿顿吃土不死吗？ “你们······”拉斐尔刚准备开口，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声。 “巨龙，放了他们，我才是主事者！” “还有人类！”拉斐尔被打断的猝不及防，随后震怒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还有埋伏者，幸好他没有解除法术免疫，不然被人从背后再来一次魔力解放他很有可能受重伤。 随后他闪光术、掉头、风压、前扑四连一气呵成，但等到他突进到隐藏者面前时却停了下来。 眼前领头的女人昂首直视着他，三个人类在她身后似乎想拉她让她不要出声，但随着巨龙快速冲到面前都吓得蹲下抱头。 但那个女人站的笔直，目光看着拉斐尔的怒瞳，一圈圈泪水似乎在眼眶里打转。 但她终究没有哭出来，而是用龙语一字一句说到：“尊敬的巨龙阁下，也许我们能用对您更有价值的东西换取我们的生命。” 第五章 拷问 “交换?“拉斐尔缓缓趴下身子，让脑袋凑近了埃米莉。 埃米莉感到一股可怕的威压带着猩风包裹了自己的身子。 “首先，请原谅我们贸然进入您的领地休息。”她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都掌握着许多人类顶尖的知识，也拥有很多资源，我想这些对您的帮助绝对比几块肉大得多。”埃米莉回答道。 “嗯······”拉斐尔似乎在衡量，他的鼻子凑在埃米莉身边嗅着。 “怎么一点气味没有？人类也会龙语魔法中的敛息术？也对，他们都会说龙语嘛！”拉斐尔胡乱想着。 接着他终于开口：“似乎你们都会说龙语，我记得人类有自己的语言，龙语已是人类的必修课了吗？”拉斐尔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从一个小点切入话题。 其实德卢卡家族为了方便在巨龙总领行动顺利，所选的成员都要求会龙语，但埃米莉并不打算把这个正确答案直接托出。 于是她说：“尊敬的阁下，龙语在人类世界是很难学习的，只有高贵的家族才可以让后代进入学院潜心学习，我们恰好就出身人类中顶尖的家族，这也是我相信我们可以给您带来帮助的原因。” 高贵的家族？拉斐尔听到这个词，不由想起了他小时候被父母送到幼龙学院学习龙语魔法和大陆历史时，碰到的那些趾高气傲的龙议员后代。 “那只比蒙是你们带来的？”拉斐尔还是不对埃米莉的话题表态，突然指着地上的比蒙尸体问起他最关心的问题。 “比蒙？您是指那兽人的王族吗？”埃米莉被红龙的突然逼问吓了一跳，“抱歉，我们只是前来观察龙族生态的学者法师，没有和兽族同行。”但她不敢承认，因为她知道龙族和比蒙是世仇，被红龙发现他们和比蒙有关系肯定死路一条。 拉斐尔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开始有些烦躁：“哦？这样？霸占别人的洞穴，吵醒别人的美梦，见面一句话不说直接偷袭！而且用杀伤性极大的法术想置我于死地！！这就是在学院里研究理论知识的法师做派！！！” 拉斐尔越说到最后，音量越大，最后近乎是吼了出来，獠牙暴露而出。 红龙的怒火让在场所有人不由一颤，埃米莉头上冷汗慢慢划过鼻尖，战战兢兢回答道：“很抱歉，我的同伴对于外界很敏感，有些过激反应，请您原谅，我们愿意加倍赔偿您。” “再问一次，那比蒙和你们有没有关系？”拉斐尔冷硬的逼问再次响起。 埃米莉眼神恍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拉斐尔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她害怕再次欺骗巨龙会让他们承受更可怕的代价————因为没人喜欢被骗。但是承认，那就坐实了把龙族天敌带到龙族领地的事实，可能下场更惨。 “我······这件事······”埃米莉有些语无伦次，而她的同伴都看着她。 “没有关系！”埃米莉用尽全身力气闭着眼睛说出了这句话。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 “撒谎！！”拉斐尔暴怒起来，一爪将埃米莉和她身边的人刨到库玛等人身边。 “啊！！！”突如其来的巨力让埃米莉等人惊恐大叫，以为红龙要下杀手，库玛看到这一幕，想起身阻止，但他状况太糟糕，连翻身都没力气。 “满嘴的谎话！你们太傲慢愚蠢了！以为龙是野外的走兽还是刚开化智力的幼童？” 拉斐尔四肢着地，慢慢爬向横七竖八的众人，黄金瞳中充斥着残忍暴虐。 “没有关系？那只比蒙自己在旁边安置魔法陷阱？还是我的同胞打造了铁栏杆关押他？还有，你们身上穿的东西似乎是残破的吧？”拉斐尔逐渐逼向众人，他刻意偏向那个懦夫米尔爬去。 埃米莉等人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确实残缺了不少布料，应该是之前和比蒙战斗时扯破的。 拉斐尔已经到了众人面前，由于他刻意偏向米尔，所以这个懦夫不自觉地向后挪屁股，和众人拉开了距离。 “我有充足证据表明你们就是带比蒙进来的人，把比蒙带到巨龙总领，除了想陷害巨龙还有什么原因？”拉斐尔开始向着米尔陈述他们的罪行。 “我想想，我要把你们用树枝从下面穿过头盖骨做成烤串，还是丢尽锅里生煮成汤呢？哦，我还没有锅，也许可以去隔壁绿龙那里借一个。”拉斐尔语气开始柔缓，用即将发生的酷刑折磨着俘虏们的心智。 想到这些痛苦的刑罚，即使意志最坚定的库玛也忍不住一哆嗦，虽然这对于人类还不是最残忍的刑罚，但真正实行到自己身上时，即使是最简单的打屁股都会让人毛骨悚然。 “不！不！！不要这么对我！我没有！我没有想陷害巨龙！”米尔第一个崩溃，结结巴巴大声说着。 库玛听到这话，大声怒斥：“你这没骨头的懦夫！快闭嘴，德卢卡怎么有你这种卑微的后代，你只配去扫粪！” 但其他人却没有说话，他们心里有侥幸———也许巨龙得知真相就不会折磨他们了。 拉斐尔转身用爪子轻轻一弹，库玛就被弹开撞到墙上晕了过去。 随后他回过身体继续逼问：“说！全部说完！” 米尔被巨龙针对，什么保密契约、家族地位、工作责任全部抛到了脑后，一股脑全部抖了出来：“我们······我们是纳特的德卢卡家族成员，靠买卖魔兽起家，而龙蛋是最好的生意，但我们储备的龙蛋即将卖完，而巨龙的生育率低下，所以我们只有来这里偷别的龙蛋快速补充，带比蒙是因为龙语魔法太强，我们没办法潜入偷窃，只有让比蒙去吸引注意力，然后我们再趁虚而入，但中途比蒙打碎了笼子，我们打不过比蒙，只有用空间法术逃跑，结果就跑到这儿被您堵上了，全部事实都在这儿，我真的没撒谎，求求您饶我一命，我只是队伍里的边缘人物，负责探查和带路，埃米莉和库玛才是主导者，别杀我！别杀我！” 听完这长长的叙述，拉斐尔楞了几秒消化事实。 “我还以为是来屠龙的，结果是偷蛋的啊！”拉斐尔心中豁然开朗，一切疑问都解除了。 他故意将头伸得离米尔很近，吓得这个可怜人近乎瘫痪，拉斐尔内心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定这个人胆已被吓破，说谎地可能微乎其微。 “那么······”拉斐尔转身面向众人，“小姐，之前你提的问题我们可以谈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们把身上所有东西都脱下来给我，空间戒指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被我发现私藏的，后果自己清楚。” 第六章 谈判完毕 面对拉斐尔的威迫，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米尔第一个反应过来，将自己空间戒指里的东西全部提取出来，随后将贴身的软甲、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全在这儿了。”米尔颤抖地说，由于寒冷，他不由自主地蹲下抱着自己的身子。 “该你们了。”拉斐尔扭转脖子，不怀好意地盯着剩下的众人。 埃米莉脸色愈加惨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其他人则精神恍惚地慢慢褪下自己的东西。 “快点！十声之内还没交完的就等着变成我的早餐吧！”拉斐尔不耐烦，怒吼着。 这下所有人动作都快了起来，起初3秒动作还有些僵硬，后面几秒越来越快，到最后红龙要数完时几乎是把衣服、戒指抢着扔出去，仿佛那些是烫手的铁块一样。 而队伍里的埃米莉和魔药师都是女性，正值妙龄，在生死威胁下被迫身无寸缕，都满脸泪水徒劳地护着自己。 “那十个人你们谁去把他们扒光。”拉斐尔指向昏迷的阿尔维斯、库玛和那八位扈从。 米尔第一个冲出去，光着脚让他走路很狼狈，但他顾不上疼痛，冲上去很快将扈从的铠甲脱了下来，其中几位扈从血肉迸裂，弄得铠甲沾满了血，让米尔胆战心惊。 但轮到阿尔维斯和库玛时，即使这两人已昏迷，但米尔还是不敢下手，哀求地看着众人和拉斐尔。 这次拉斐尔没有为难他，自己过去用爪尖灵巧地将这两人地东西拿下来。 当他小心翼翼地拽出库玛的空间戒指时，转头说道：“这里面的东西你们给我弄出来。”随后将戒指抛向众人。 院士级法师吞了口唾沫，回答：“抱歉，做不到，只有他本人的精神力波动才能通过戒指的检验，从而取出里面的东西。” “哦？你也不行吗？”拉斐尔问，心里却想着：“精神力？我好像以前学习的时候听过，不过已经忘完了。” “不行，每个人的精神波动规律和痕迹都不一样，如果没有专业的魔法设备和法术，就别想打开别人的戒指。”院士级法师满头冷汗，而从洞外吹进来的寒风让他一阵哆嗦。 “那就算了。”拉斐尔不是不讲理的龙，没有在这件事上再难为众人，他开始审视自己的战利品。 首先是小山一样的魔法装备、加工后的魔力原石、钱币，然后是一些日常用的帐篷、锅碗瓢盆、换洗衣物、食物等等，最后是一大堆卷轴和书。 “终于有第一桶金啦！”拉斐尔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不过这些东西他暂时用不上，还得操作一下才能变现。 “尊敬的巨龙阁下，我们已经交出了所有物品，表达了诚意，您可以饶恕我们了吗？”埃米莉捂着身子哭泣着，但她还记着自己的身份，所以强打精神和红龙交流了起来。 “当然，都饶恕了，不过仅限偷袭我这件事，你们偷龙蛋的事还没完呢。”拉斐尔还没忘这一茬。 众人的脸色又变苍白了许多。 随后他想了想，说到：“把这些衣服都给我撕破了，做一个结实的大包裹，要能包下地上这些东西。” 见红龙下了命令，众人只得前去合作。 “等等，这位主事小姐，你不用。”红龙突然出声免了埃米莉的劳役。 埃米莉疑惑地抬起头。 “小姐，我想以你们现在的处境，别说回家，连活下去都难吧？”红龙换上了舒缓的低音。 确实，没有任何物资，连衣服都没有的人类，即使是再渊博的法师或强大的战士，也会被饥饿和外敌活活拖死，更何况巨龙总领极其恶劣的生存环境。 “就这样放你们回去，也不是不可以。”红龙一边开始抛出甜头，一边解除了法术免疫状态。 其实关于偷窃龙蛋他是不在乎的，拉斐尔不是母龙，也没有大龙族主义，他只关心能不能借助这件事获得利益。 听到红龙真的愿意放过他们走，在场众人心头一喜，手上的工作都变快了一些。 “不过——”红龙话锋一转，“我可不会给你们任何帮助，你想想看，你们有十六人······嗯······好像有几位已经死了，不过这不是重点，你们十几个人可就是十几张嘴啊。” 红龙继续带着蛊惑般的口音说着：“就算是我这样的龙，也被这恶劣的环境和霸道的领主巨龙们搞得只能吃土，更何况你们呢？” “我想，与其你们冒着极大死亡的风险现在就光着身子出发，不如和我交易。”红龙循循善诱。 “交易？巨龙阁下，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埃米莉忍不住出声。 “不不不，你们有的可多了，知识、智慧，这些都是要几十年如一日才能得到的宝贵财物。” “那您的意思是？”埃米莉隐约猜到红龙的打算了。 “为我工作。”红龙露底，“或者说，向我效力，我保证你们安全、不被渴死饿死，而你们要听我的命令。之后我保证将你们护送回家” 埃米莉略一思索，立刻指出这计划的一个漏洞：“阁下，您怎么保证我们不会中途溜走？” “我当然有办法，你不用管。”拉斐尔回答。 “听上去我们没得选，那需要为您效力多久才能放我们？” “这个嘛，在我夺得一片领地成为领主之后。”拉斐尔嘴角上扬，森森的白牙林立。 埃米莉看向自己的同伴，院士级法师和身边的人商量后，向埃米莉微微颔首。 “好的，我同意了，那您可以给我们衣服吗？人类没有衣服会很不方便。”埃米莉取得众人首肯后答应了红龙，也提出了合理的要求。 “这个嘛，要等几天再还给你们。”红龙不再看着她，回身奔向比蒙的尸体开始啃食，原始血腥的画面让人庆幸和巨龙谈判成功，不然他们极有可能和比蒙的位置交换。 渐渐的天色将亮，阿尔维斯和库玛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他们感到庆幸，但随即发现巨龙还在那里，而自己人都一丝不挂。 见两人醒来，埃米莉赶紧上前解释前因后果。 库玛昂起头红着脸听着，阿尔维斯则将头偏到一旁。 “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库玛分析了一下，认命了。 “还好，我还活着，还能回去见海伦和孩子们！”阿尔维斯内心松了一口气，想着：“希望这只龙快点夺得领地。” “大小姐。”库玛问道：“这只龙就那么信任我们？不做任何限制我们的措施？” “不，库玛大师，他说有办法解决，但还没做。”埃米莉说。 当一抹晨曦洒在拉斐尔的断角上时，他停止了进食，这只比蒙只他吃了一半，因为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撕开表皮上了。 拉斐尔看见大包裹已经制作完毕，所有人都无言地望着自己。 他将战利品中的食物刨了出来说：“我要带这位小姐去某个地方，放心，不是把她卖了，只是把她作为人质防止你们逃跑而已，如果我回来发现少了任何一个人，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说完，他捏起一件甲胄甩给埃米莉：“穿上，我可不想你半途冻死。” 埃米莉赶忙捡起，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着穿衣服。 “这些吃的你们自己省着吃，洞的最里面我开掘了一个小口，可以喝到地下水，但别掉下去淹死，那个洞非常深。” 拉斐尔嘱咐完，将所有战利品都刨到了包裹里，之后打了个结实的结。 众人连忙开始拿起东西吃，米尔自然也上前，但他的所作所为令所有人都厌恶，他们纷纷避开他，让米尔一个人孤独地站着。 拉斐尔又丢了一件铠甲给米尔，“你也跟我来。” 米尔惊讶地看着红龙，不理解自己为何能获得和大小姐一样地待遇，但还是慌慌忙忙穿上了。 “我会在太阳落山时回来，记住别乱跑。”拉斐尔用嘴衔起大包裹，两只龙爪各抓起一个人飞向了远方。 第七章 西贸易龙谷 拉斐尔一路飞驰，高空的寒冷和风压让埃米莉和米尔痛苦不堪。 拉斐尔飞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好像自己手上这两个家伙还没吃饭，于是找了个小溪降落下来。 “咳咳咳！”两人一下来就剧烈咳嗽。 “阁下，您能飞低一些，慢一些吗？”埃米莉恳求。 “好······”拉斐尔漫不经心回答着，打开包裹开始找残留在里面的食物。 他找到了一些熏肉和腊肠丢给两人：“吃吧，别饿死了。” 埃米莉和米尔赶紧狼吞虎咽起来，埃米莉此刻的吃相极其难看，和她往日的从容优雅大不相符。 “我叫拉斐尔，你们叫什么？”拉斐尔开始促进双方进一步的交流。 “我叫埃米莉·德·德卢卡。” “我叫······米尔·德卢卡。” “埃米莉、米尔，你们吃饱了就去喝点溪水。”拉斐尔难得如此友善。 他心里很明白，表面上看他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似乎可以主导一切，实际上他希望通过这些外力获得领地，而只要人类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拉斐尔为了最终目标不可能对人类下手，而且还得照顾他们。 而人类迟早会明悟这一点，如果他们真的选择鱼死网破，拉斐尔的确可以杀了他们，但他的领地计划就遥遥无期了。 目的不是屠杀弱小以示自己强大，而是争夺领地，这一点拉斐尔从头到尾都没忘。 所以他愿意谈判，通过允诺自由尽量让人类心甘情愿，毕竟目标是领主，想让人类高效率给自己干活，光以死相逼肯定不行。 “走！”拉斐尔见两人吃喝完毕，带着他们和大包裹再次起飞。 日头向中移动着，一座座山谷渐渐凸显。 远处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透明膜包裹着整个山谷。 这是禁魔领域，在里面，血液中的魔力无法被调动，毕竟这是龙族两大经济中心之一————西贸易龙谷，巨龙总领西部的物资在这里周转停靠，里面的宝藏难以计数，如果不禁魔，以龙语魔法的奇妙很有可能天天都有失窃案发生。 拉斐尔径直飞了进去，从这一刻开始所有巨龙都只能用翅膀飞行，远处的一只母龙带着小宝宝，由于龙宝宝太小无法掌握翅膀的力量，所以在天上打着晃，旁边的母龙焦急地想要帮助它。 “哼，我刚出生十天就可以飞得自由自在了。”拉斐尔看到以上这一幕，心中鄙夷。 随后他直起身子，庞大宽厚的主翅高扬，窄小细长的副翅下坠，扇动四翼停滞在了空中，远处看上去就像一个x形。 “好久没来这里了，我记得前面就是交易区，后面还有囤储区、食物区和管理区，不过只有交易区我能进去，食物区其实也能进，但我太穷了，还是算了。”拉斐尔心里思忖着。 而周围的巨龙都暗自惊讶于拉斐尔停在空中。 因为其他巨龙虽然可以用飞行法术停在空中，但在禁魔领域内只能用肉翅的情况下，想停在空中不仅要对力的把握要很好，而且对翅膀的力量要求很大，一般巨龙像这样停着一分钟就会感到翅膀疼痛难忍。 拉斐尔已经停了接近半小时了，他在回忆路线。 “妈妈，那个叔叔好厉害啊，我也想这样，能不能教我？”之前的龙宝宝被迫降落，母龙正在抱着他飞着，但自己力量太小，飞得很吃力。 此时听到龙宝宝稚嫩的奶音，她回头看到了拉斐尔。 “小乖乖，别去学，那很痛苦的，把魔法学好了就行了，只有少数地方是禁魔的。”母龙教导着小龙。 “哦~”龙宝宝半信半疑，接着他激动起来：“快看！妈妈！他飞得好快！” 母龙听到这急切的话不由想转头，但一道赤影带着烈风“刷”一声就过去了，气流让她摇晃起来，好半天才稳住。 “哇！好帅啊~”幼龙看着红龙的迅影，痴痴地迷恋着。 拉斐尔飞得是真的快，可以说他肉身飞行已经超越了飞行法术，所有巨龙都只能在他后面吃灰。 他停靠在了一个巨大的露天平台上，这平台处在两座山谷的缝隙外，放眼望去可以一览处在山谷谷壁上的各色交易所。 巨龙们凿空了山谷，在里面修建建筑，在外面支出招牌让来者知道他们的生意。 拉斐尔在平台上休息了片刻，周围全都是各色巨龙和眷族，这些大多数都是领主巨龙，带着领地多余的产出来这里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平台修在高地，巨龙们直接空手飞来，而他们的眷族则带着货物通过地上的路爬上来，像拉斐尔这样自己带着东西飞来的也有，但不多。 但进入谷内交易时只允许巨龙自己带货物进去。 埃米莉和米尔虽然也见过龙群，但那是在纳特的周年庆上，驯养的巨龙在花哨装饰下温柔地飞翔，而现在周围的龙各个凶神恶煞，鳞片和龙角或多或少都有残缺和裂痕，远不如人类帝国巨龙那光洁美丽的龙鳞和精心保养的角，但谁更具备威胁性一眼便知。 拉斐尔趁休息时悄悄嘱咐两人：“千万别说龙语，就当自己是哑巴。” 二人连忙点点头，在这样的环境下，之前对他们是生命威胁的红龙，现在已经是他们唯一可以信任的了。 拉斐尔休息完毕，起飞向龙谷深处飞去。 他首先飞进一处谷洞，里面又大又宽敞，还凿穿了上方让日光直射进来。 一条青年红龙迎了上来：“要储存这一大包东西吗？”他看着拉斐尔问道。 “不，我要存放这两个活物。”拉斐尔摊开爪子，埃米莉和米尔瑟瑟发抖。 巨龙们有时想先逛逛，但不带货物又怕自己的眷族守不住，毕竟龙族是秩序和野蛮并存的，真要有巨龙抢了就跑，一旦跑出去了，可没有强有力的仲裁机构帮助，只能自己去找。 但自己带着东西飞又很不方便，所以这储物所应运而生，由十几条青年龙全天候看管，还有龙议会背书，只要丢失，原价值赔偿，所以巨龙们都愿意把东西存在这儿。 “活物？没问题，交给我吧。”接待的红龙没有因为人类被当货物寄放而惊讶，平静地接过两人，随后带着拉斐尔将两人装进一个迷你铁笼，旁边地笼子里，精灵、人类、兽人这些智慧种族比比皆是。 “三千号，拿着牌子，用这个作为凭证来取。”接待红龙交给一个拉斐尔一个铁牌，上面还细心挂了一个可伸缩的挂绳用来戴在脖子上。 “需要给货物喂食吗？”接待红龙问道。 拉斐尔回答：“不用。不过老兄，我前几年来这儿的时候可没那么多人类、精灵，现在怎么装满了笼子？” “呵呵。”接待红龙冷笑一声，“东贸易龙谷更多呢，因为那里临近纷乱平原，这几年人类扩张越来越快，和兽人打了不少仗，而且经常买卖他族，贬为奴隶，有一些就流到了我们巨龙的地盘，我听说还有专门偷龙蛋去卖的，该死的人类！” 埃米莉和米尔听懂了，吓得一声都不敢发出，瑟瑟地蜷着身体。 拉斐尔不再搭话，戴好了铁牌后，提着大包裹飞了出去，整个西贸易龙谷的交易区尽收眼底，高耸的山谷绵延不知尽头，云霭缭绕，巨龙们飞进飞出，嘶吼声不绝于耳。 而谷底还有巨龙在斗殴，不过根本不会有谁去管。 第八章 交易 对巨龙而言这山谷缝隙有点狭窄，每一条巨龙都小心翼翼地飞着以免撞到别人。 但拉斐尔却如鱼得水，他非常迅速，利用副翅调整着自己的体位，很快就超越了一群巨龙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那是一家修建在崖壁中间不起眼的洞穴，几乎没什么巨龙光顾。 拉斐尔俯冲而下，闷头冲了进去，里面暗淡无光，空间狭窄，现在除了拉斐尔外一个客人也没有。 拉斐尔放下大包裹，改由四肢着地爬行，因为这里实在是又矮又窄，他不得不将两对翅膀收缩起来。 “是谁？”一声龙吟在洞穴深处响起，黑暗中似乎有一个金色的轮廓在游走。 拉斐尔回答：“一位想来换点有用东西的客人。” 他话音刚落，一簇簇摇曳的火光在墙壁上燃起，照亮了狭窄的洞窟。 一头黄金龙半蹲在地上打量着拉斐尔，渐渐地他表情发生了变化。 “这不是拉斐尔吗！”黄金龙语气中充满了惊喜，“自从成年前我们最后一次冒险后就再没见面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而拉斐尔也认出了眼前曾经的朋友。 他回答：“我当然不知道你在这里，阿诺德，我以为这里还是阿诺修斯叔叔在看管呢。” 阿诺德放松了身子，爬过来想和拉斐尔靠着，但拉斐尔却不耐烦地躲开了。 “我父亲加入了龙议会，母亲要看守领地，所以就打发我来这里了。”阿诺德解释道。 拉斐尔这下有些惊讶了：“哦？你父亲也加入了龙议会成为议员了？那这下里面似乎全是金龙、银龙了吧。” 确实，相比于有色巨龙，黄金龙和银龙更倾向于秩序，这导致几乎没有有色巨龙加入龙议会。 接着拉斐尔直奔主题：“这包东西你快估个价。” “干嘛这么着急？我还记得以前我们偷偷溜出去飞越莫顿河，结果我不小心掉了下去差点被河冲走，还是你拼命把我拉起来飞过去的。”阿诺德回忆着童年。 “然而这些都过去了！”拉斐尔粗暴地打断，“我还赶时间呢！你不行我就换一家。” 阿诺德见状，心里叹了口气，上前打开包裹，里面的各类迷你物品摊开来。 “你似乎洗劫了一群人类。”阿诺德认出这是充满人类工艺的小东西。 拉斐尔不再说话，对于德卢卡家族，他绝不会透露出去。 阿诺德抬起头：“你的角也断了一截，和人类战斗时受的伤？” 对于比蒙，他更不可能说出来了，拉斐尔回答：“我在东面流浪了一段时间。” 巨龙总领东面便是纷争平原，在那里碰到人类的概率非常大。 阿诺德似乎接受了这个回答，不再过问细节，他爬向了一个大书架，取下了一本《人类工艺：魔法物品》龙族加大版。 之后阿诺德一件件拿起对照书本鉴定起来。 “这是制作魔药的装置，做工精良、功能强大，价值五个幼龙金币。” “这是炼金用具，可以检测周围的魔法矿石，保养得很好，价值三十幼龙金币。” “这······危险的法术腕弩，可以用魔力生成法术快箭，具有穿透效果，还能提前往里面储备魔力。十个幼龙金币” ······ 阿诺德老练地报价，而拉斐尔则心花怒放。 “这些小玩意儿这么值钱？好吧，我相信那个什么德卢卡是人类顶尖的家族了。” 龙族的货币就是各类金子、宝石、魔法矿脉，修养较高的巨龙还会认同魔法书、卷轴的价值，此外精美的食物或是强力眷族也纳入货币体系。 通俗来说，他们还在以物易物。 但东、西贸易龙谷统一用幼龙金币结算，这种金币的外形规格由龙议会公布，任何龙族都可以自己拿黄金炼制，因大小和刚出生幼龙差不多而得名，对人类而言，大约有切菜板那么大。至于金币上要不要雕刻图案或文字没有要求，白板金币也可以。 阿诺德哗哗翻着书，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工作完了。 “怎样？直接全部换取金币，还是换一点有用的东西？” 拉斐尔思索片刻，说：“那些有杀伤力的武器还有铠甲、皮甲都卖了，剩下的不卖，我自己带走。” “好~”阿诺德将拉斐尔吩咐不卖的划到包裹里，剩下的留下。 “可以卖一百二十一块幼龙金币，要买点东西吗？”阿诺德飞快计算后得出价值。 ”当然，有没有那种可以通过魔法绝对掌握别人的道具，我是说让别人不能违抗自己。” 阿诺德想了想，为难说道：“抱歉拉斐尔，确实有控制别人心神的东西，但那只能持续一段时间，而且价值不菲，况且我这里也没有货。” “那有没有让双方不能违背达成的约定的东西？”拉斐尔再次发问。 这次阿诺德表示有，转头捣鼓了半天，摸了两张羊皮纸出来：“这里一张是常规的契约，它是由龙语魔法制成，能自动识别写上去的龙语，签订契约的双方将精神力附着上去，如果有违约行为，契约会生成精神脉冲沿着违约者留下的精神轨迹进行攻击，可能会造成大脑的永久损伤，并且其他签约者会第一时间知道是谁违约。” “另一张呢？”拉斐尔直接否决了这个对他有威胁的契约。 “另一张，效果和上一张一样，但是它是永久性的，可以反复使用，里面有契约之灵，通过精神力和血可以让契约之灵认主，在外人看来它和常规的契约没有任何区别。” “也就是说······”拉斐尔缓慢说着，勾起了一丝奸恶的笑。 “没错，主人可以任意违约，契约之灵不会攻击主人的。”阿诺德也坏笑起来，得意于这件魔法物品的神奇。 拉斐尔当机立断:“就这件了，多少钱？” 阿诺德略一思索：“拉斐尔，我们是多年的挚友，我就便宜五十金币卖给你。” 说到利益，拉斐尔眯起了眼睛，语气开始舒缓低沉：“哦，亲爱的阿诺德，你知道我的魔法知识一直是地下河水平，你不同，你可是‘龙语贤者’阿诺修斯的后代。” 拉斐尔慢慢踱步，黄金龙瞳盯着阿诺德不放：“你刚才说的不错，我们从小就是挚友，经历了八十四次大大小小的冒险，最远甚至看到了洛加察群山的顶峰。而我现在一无所有，你————却是三座领地和这家交易所的唯一继承者。” 阿诺德被拉斐尔正儿八经的样子逗笑了：“好吧好吧，拉斐尔，我的挚友，四十金币卖给你行了吧。” “成交！”拉斐尔赶紧答应下。 随后阿诺德解除了自己对灵契的主权，让拉斐尔把血滴上去并导入精神力。 拉斐尔感知到了一片庞大且构筑精妙的精神空间，契约之灵随即向他献上了忠诚。 阿诺德又取出一个圆筒：“这张契约虽然不容易毁坏，但建议你用这个东西装着。还想要什么的话，这本册子上可以总览。” 在拉斐尔一页页察看时，阿诺德又说：“其实罗伯特叔叔和珍妮阿姨非常想念你，你也是他们领地的唯一继承者，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 第九章 失踪 “回去看看？不，阿诺德，就算我是继承者，但我家领地只能喂饱两条巨龙，剩下的那只连土都不能吃，因为会毁掉眷族们的田地和矿山。”拉斐尔头也不抬回答。 他接着说：“我知道父母爱我，我也爱他们，但资源少就是资源少，他们还有千年可活，而我才三百岁，必须自力更生。” 没错，龙族非常爱自己的后代，但食物不够、资源缺乏时，一定会踢出他，这就是秩序野蛮并存的巨龙生态。 阿诺德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帮不了拉斐尔太多，无奈闭嘴了。 “再要这三本魔法书、温养魔力的枕石、龙语卷轴、练习用精神力保护头盔和空间环。”拉斐尔翻了老半天，确定了所需物资，他决定苦修龙语魔法，弥补自己的不足。 阿诺德听到这些东西，差点笑出声：“拉斐尔，你不是从小鄙夷魔法吗，我记得你说‘只有近身搏杀和剧烈龙息才是龙的浪漫。’你父母第一次带着你来拜访我们家你就是这么说的。” “没错，我的观点从来没变，只不过我需要一些东西来辅助而已。”拉斐尔一边说，一边关上册子开始把玩灵契。 阿诺德将拉斐尔要的东西整理好后装进空间环里交给后者，这种空间环是专为龙族设计的空间戒指，黑色外观，滑石般的触感，巨龙可以将这个套自己身上任何地方，空间环会自行调整大小。 拉斐尔将空间环套在左爪的腕上，这里面空间大约三立方米，不可以储存活物，阿诺德又给了他六十枚幼龙金币。 “不过你这里竟然有空间环，真是稀奇。”拉斐尔交易完毕，往洞外飞去。 空间道具本身价值在中等，不算稀有，但巨龙一般不持有，因为龙族的私人物品又大又多，空间道具没有那大的空间，让眷族拉着才是最合适的方法。 阿诺德一路陪拉斐尔出来打算送他出龙谷。 拉斐尔好奇问道：“你买了人类的东西又怎处理呢？” 阿诺德一笑：“我会卖给东贸易龙谷，他们会去纷争平原和外族交易黄金宝石什么的。” 两条龙一路飞到储存所，阿诺德在外面等着，他注意到拉斐尔的体型似乎比他大了一点点，不过没在意。 “幸好把那两个家伙放在这里，否则他们就知道灵契的奥妙了。”拉斐尔一边想着，一边取下铁牌准备提出两人。 但接待的红龙却告诉他：“那两个人类逃跑了，我们会照价补偿你的。” “跑了？”骤然听到这个坏消息，拉斐尔心中先是一惊，但随后他反应过来，慢慢问道：“两个手无寸铁、衣衫褴褛的人类突破了魔力机关，在十二条巨龙眼皮下溜了，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没错，我们会赔偿你的，还免除你储存的金币，你拿了钱就走吧。”接待红龙看不出有什么歉意。 拉斐尔也没显出暴怒的样子，他继续问道：“你我都知道那两个人类不可能凭自己出来，这里面有什么勾当？告诉我，是谁令他们失踪，令你在这里蒙骗我。” 接待红龙似乎有些不耐烦：“红龙，拿了金币走吧，给你的绝对远超那两个人类的价值。” 下一刻，拉斐尔猛扑了过去，一脚踩倒了眼前的骗子。 “你干什么！”接待的红龙被突袭，又惊又怒，随后他开始反击，要好好教训这个乡巴佬。 拉斐尔用力，脚下的青年红龙根本没力气挣脱，后者开始挥舞着利爪反击，但拉斐尔反应迅速，更快用爪子先抓破了脚下红龙的四肢。 接着拉斐尔骤然出拳，一击打在红龙的脑袋上，让他头晕脑胀，失去了抵抗力。 周围的巨龙都惊呆了，而那十一条青年龙见状，快速飞过来准备修理这只冒失的巨龙。 的确，很难有巨龙在不用龙语魔法的情况和多条巨龙肉搏，即使他们尚未成年，但拉斐尔明显除外。 一条钢尾大面积横扫，产生的巨大力量瞬间打飞了离得最近的五条，随后拉斐尔龙息准备完毕，对着剩下的六条巨龙喷射而去。 龙息的强度和巨龙本身的力量成正比，拉斐尔的龙息更是能量爆炸，龙鳞的火免疫保护了那六只青年龙不被直接烧死，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们被击飞撞墙，失去了行动力。 被打飞的五条青年龙不敢再靠近，他们也开始用龙息对抗拉斐尔。 可惜那五道龙息蕴含的能量只是拉斐尔的十分之一，拉斐尔的巨翅猛地一扇，风压产生的强大逆流让那五道龙息又是一弱。 等龙息真正接触到拉斐尔的表皮时，造成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之后拉斐尔又是一道射线状的爆炸龙息席卷而去，那五条巨龙重复了他们同事的下场。 解决了这些小麻烦后，拉斐尔转头继续审问脚下的红龙：“你的同事似乎有些不理智。”他的金龙瞳中充斥着暴虐，“但幸好我及时出手，挽救了我们的对话，现在重新开始，谁让你做的！” 随后他不等脚下的红龙答话，左爪就死死掐住了后者的脖子，獠牙毕露的嘴缓缓靠近那红龙充满恐惧的眼睛。 “这么近的距离······”拉斐尔语气依旧沉稳平缓，但却带着一丝残忍。 他喉管中的能量重新聚积，脖子上的表皮被染成了赤金色。 “汝将必死无疑！”一道龙息顺势喷出！ “我说！别杀我！”脚下的红龙内心崩溃，交代了出来。 而拉斐尔一开始就打算吓他而已，直接就抬头将龙息喷向了空中。 “是‘森之智慧’银龙埃莫森做的！他是西贸易龙谷四位主事巨龙之一，龙议会的议员，四座领地的领主，擅长龙语魔法中的自然系法术，他对于雌性人类和精灵有独特的审美，经常来这里利用特权直接买走别人存放的活物。一般存放的活物都是巨龙的俘虏，本来就打算卖钱，埃莫森出的金币会比市面高一些，但能享受优先权，其他巨龙只在乎赔偿的金币多不多，不会在意活物为什么会失踪，所以埃莫森屡屡得手。” “这样啊，逻辑上的确没问题，像我这种情况确实少见。”拉斐尔听了解释，理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如果我是来卖埃米莉和米尔的，确实就不会在乎他们为什么失踪了，而只会围着赔偿金额讨价还价。”想到这儿，拉斐尔慢慢直起了身子，左爪解除了对脚下红龙脖子的控制，踩他的力量也松了一些。 感到身上压力骤减，接待红龙感到了生的希望，连忙贡献出了更多的情报：“埃莫森是二十分钟前走的，您现在去谷底顺着往里面飞就能追上他。” 似乎怕拉斐尔认错了，他又补了一句：“埃莫森左爪右爪都带满了空间环，而他买的活物一般会提在手里。” “好，我这就去验证一下。”拉斐尔彻底放开了脚下的红龙，而阿诺德听到里面动静不对也冲了进来。 眼前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拉斐尔，你怎么和他们打起来了！”他倒不惊讶拉斐尔能一个打十二个，“这里是西贸易龙谷主事巨龙的地盘，他们都是龙议会中的议员，和小店铺不一样。” “怎么？他们还能杀了我不成？我可没杀一条龙。”拉斐尔满不在乎，爬向外面准备起飞。 “即使你杀了巨龙，龙议会也没有能力来抓你，但东西贸易龙谷你就别想进了······喂！你要走了吗？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活动，我有时间去看你！” 阿诺德看到拉斐尔扇动四翼起飞，连忙追问。 “不，我要去追一个叫埃莫森的家伙，抢回属于我的东西！”拉斐尔俯冲而下，顺着谷底绝尘而去。 阿诺德更加惊讶，连忙挥动金色的四翼想要追上去，但他的翅膀力量和飞行技巧和拉斐尔一个地一个天，很快连红龙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下他要闯大祸了！”阿诺德长叹一声。 第十章 暴怒的红龙 拉斐尔带着劲风划过谷底，每当他飞过银龙时就会停下观察，发现没有埃莫森的特征后就又往前继续飞。 渐渐的，一只身体庞大的银龙出现在拉斐尔视野里，他飞得又慢又稳，左右爪都分别提着两个铁笼，拉斐尔一眼便看到了其中一个铁笼中绝望的埃米莉和米尔。 ······ 银龙埃莫森悠闲地往老巢飞去。 “今天收获不错。”他想到笼子里的生物，高兴自己的收藏又能增加了。 埃莫森是活了一千五百年的巨龙，可以说步入老年，龙一般会在两千至两千三百岁时自然死亡，少数巨龙可以活到三千岁。 他在漫长的岁月中环游了穆大陆多次，接触到了外族的文化，这也让他形成了独特的癖好————和其他巨龙普遍热爱收集金银宝石不同，埃莫森有了人类和精灵的审美，爱好收集这两族美貌的雌性。 他心里悠悠想着：“嗯~回去让管家好好调教一下这些新来的，田里的东西好像快成熟了，让挖矿的眷族去帮忙收割吧，还有上次的魔法实验还没成功，哦！对了，又到了巡视领地的时候了，真烦！不过晚上有这一群玩具陪伴还不错，嗯————” 他的思考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拉斐尔从上方发动了突袭将他撞到了地面上，埃莫森猝不及防，笼子掉了一地，还好他飞得低，里面的人类和精灵没有受重伤。 拉斐尔扑倒银龙后，开始用力量压制他，埃莫森怒吼道：“谁敢偷袭我！”他尝试反抗，可惜收效甚微，拉斐尔瞬间控制住了银龙。 他骂道：“你这银色的老爬虫！可恶的贼！” 埃莫森听到这话，才知道这条巨龙是为了笼子里的小家伙们来的。 “该死的禁魔领域，我一身的法术都用不了，不过精神力还是可以用的······” 随后他假装示弱，一缕精神力悄然进入了空间环：“阁下，我知道错了，还请高抬贵手，我愿意赔偿。” 拉斐尔听到这话后根本没有松开，而是在思考：“赔偿？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 趁红龙的注意力分散，银龙从右爪上的一个空间环里调出了一个人形雕像，大小一爪之握。 拉斐尔注意到了这个状况，他不认为这是银龙赔偿他的东西，只会是某个有威胁的魔法物品，所以他肌肉更加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下一刻雕像被埃莫森用精神力激活，一个和龙一样高大的石巨人现身，挥拳攻击拉斐尔。 拉斐尔预感到这一拳力量强大不能硬接，于是躲了开来，脚下的埃莫森趁机脱离了红龙掌控。 “呵呵，让我这么狼狈，你这野红龙去死吧！”埃莫森又摸出三个雕像，这下是四个石巨人向拉斐尔发起攻势。 轰！！石巨人的拳头又挥空了。 拉斐尔的战斗技巧太过高明，狭窄的空间被他利用的淋漓尽致，他不断左右腾挪，上下飞动，凭借着极高的机动性和预判让石巨人致命的攻击一次又一次落空。 埃莫森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沉：“这只红龙这么厉害？可惜魔力没法调动，否则石巨人双眼还能射出魔力激光。” 拉斐尔找准了时机，甩开了三个石巨人突进到落单的那一个身后，他一记铁山靠让这个石巨人失去平衡倒下，随后拉斐尔放射状的龙息猛喷上去。 埃莫森不屑一顾：“我的石巨人材质是用的绯渊石，对于火、暗两种元素攻击有免疫效————什么！石巨人被毁了！” 只见拉斐尔撤掉龙息后，地上的石巨人已经成了一对冒烟的废渣，几块魔晶黯淡了光亮躺在里面。 随后拉斐尔如法炮制，又毁掉了一个石巨人。 埃莫森急了，又取出了两件魔法物品，这都是少数仅用精神力和体力就可以使用的，大多数魔法道具都得用魔力驱动。 一声悠扬的号角声响起，地面破开裂痕，数十个树人站了起来，向眼前的红龙迈起脚步。 接着一面旗帜插在了地上，埃莫森以精神力为桥梁，将旗帜和树人、石巨人联系起来，一股股红光在后二者身上冒出来。 “我又强化了石巨人和树人的内在力量，我就不信你的体力能撑的住！”埃莫森愤怒地想着，打算以量胜质。 这些新出现的树人和强化光环确实给拉斐尔带来了麻烦。 树人们不会聚在一起，而是三三两两从四面八方包过来，龙息难以予以全歼，强化的石巨人犹如牛皮糖一般缠着他。 树人接近了拉斐尔，红龙尝试用爪子和尾巴攻击，但收效甚微。 他的攻击都是钝击和打击，对韧性极强的树人造成的伤害低下，越来越多的树人围了上来，拉斐尔感到掣肘颇多，他陷入了纠缠中难以自拔。 “哼哼，就这样去死吧。”埃莫森心中给红龙判了死刑。 四周的树人像苍蝇一样围绕着红龙，后者一身的力量难以发挥，之前和比蒙战斗时结疤的伤口又被刺破，疼痛和鲜血拉斐尔越来越愤怒，他的黄金龙瞳染上了一抹血色！ “一群乌合之众！真是够了！”拉斐尔暴怒的龙吼响起！ 接着他极快地三百六十度转动身体，一记大回旋横扫借着钢尾和铁翼的力量将周围所有树人、石巨人全部击飞，拉斐尔的身边顿时空场。 暴怒的红龙起飞，银龙以为他要逃跑，但拉斐尔却停在了空中死死盯着地上的一切活物。 前所未有的庞大能量在他体内聚积，他的胸腔、脖子甚至嘴边都泛起了让人发寒的白色。 拉斐尔逆着西边的日光，埃莫森呆呆地看着他，对于这只红龙，他已无能为力。 天上的赤影俯冲而下，一道白色的纯粹性能量从他口中激喷而出！ 红龙化作了死神，低空掠过谷底，大树主干那般粗壮的毁灭性龙息一路碾射着地面，没有什么可以存活。 拉斐尔俯冲攻击了一段距离后停下回了头，只见之前成群的树人不见了踪影，地面下榻开裂，一滩滩焦黑的痕迹散发着浓烟。只有少数树人离得比较远，侥幸没有被毁灭。 拉斐尔再度飞起，白光龙息又一次聚积，这次他不再持续喷吐，而是改为了点射。他精准而残忍，绝不留下一个敌人，即使那个敌人已经失去抵抗力。 很快，埃莫森所有的召唤物都被拉斐尔一个不剩消灭掉，这残酷的现实让银龙打了一个哆嗦，不自主地向后挪着脚步，牙齿打着颤，再无一丝战斗的心思。 拉斐尔扫视全场，确认再无烦人的苍蝇后，他看向了埃莫森一步步爬去。 埃莫森丢下号角慌忙飞起想要逃跑，但一股白光龙息精确追来命中了他，银龙起飞不到两秒就被击坠。 埃莫森重重摔在了地上，接着他痛苦地哀嚎起来，他的一只主翅被毁了大半，一面身体焦黑开裂，龙血四流。 拉斐尔不慌不忙，捡起了地上的号角和旗帜，接着他直接飞扑压向银龙。 巨大的重量伴随着极快的速度，红龙一下就砸中了地上的银龙，埃莫森闷哼一声，大口的龙血从他口中溢出，骨头近乎全部断裂，内脏破碎严重。 “我要死了吗？”埃莫森内心绝望，接着红龙的阴影覆盖了他。 埃莫森看到了拉斐尔充斥着血丝的龙瞳，里面蕴含着极度的疯狂和残暴。 第十一章 赔偿 “森之智慧阁下，你刚才飞得比较急，东西忘拿了，幸好我是一条拾金不昧的好龙，捡到给你送来了。”拉斐尔慢条斯理，开始用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贴着银龙的脑袋说。 没有想象中的恶语威胁，听上去似乎就像日常对话，但埃莫森感到身上的压迫越来越重，呼吸愈发困难，伤口继续裂开更大的口子，死亡就在眼前。 求生的希望压倒了一切，银龙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求饶：“饶·····饶命！愿意······赔·····偿！”并且他的尾尖快速拍打着地面，这是龙族对同类彻底投降的标志。 可惜别人对拉斐尔投降后他不会立刻放手，而是继续以死亡威胁对方。 “哦~饶命？赔偿？亲爱的埃莫森，我只是将你的东西捡起还给你而已，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拉斐尔一边说着，一边将号角和旗帜砸在银龙的脑袋上，一爪掐住了后者的脖子慢慢用力，同时一只脚踩住埃莫森的尾尖不让它继续动弹。 “老爬虫，我看你养尊处优时间太久了，忘了龙与龙之间该怎么战斗！”拉斐尔不再调侃，换上了充满威压的中音。 “既然有胆量抢走别的巨龙的东西，就要有胆量面对那只巨龙的怒火！你以为这里是人类世界吗？用金银就可以买通一切？这是巨龙总领！赔偿？我要你的命来赔偿我！” 说完拉斐尔松开压制直起身子，但掐着银龙脖子的爪子还没放松。 埃莫森刚感到身体一阵轻松，下一刻就被红龙像拎鸡子一样拎起。 而巨大的动荡自然吸引了不少巨龙前来围观，他们目睹了埃莫森和拉斐尔战斗的全过程，慑于红龙的力量，谁都不敢上前。 别看埃莫森头衔那么多，财富充足，还是龙议员，如果他是人类，那这些东西分量自然重的惊人，敢攻击他的人类必然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可惜这是龙的地盘，没有阶级地位的区分，力量决定一切，经营多年的领地被强大的外龙武力抢夺司空见惯。龙没有道德，只有力量均等或维护利益时产生的秩序，所以埃莫森快要被杀了也不会有其他龙来帮忙。 至于龙议会这个看上去似乎统领整个龙族的组织，其实就是维持巨龙总领这片土地属于巨龙这件事，在法理上的正统性。实际上内部巨龙们给自生存，以人类来比喻的话，每一只巨龙就是一座独立城邦，龙议会的动员能力几乎没有，议员也不会仅凭身份就高龙一等，说到最后还得看实力。 而此刻拉斐尔最有实力，尽管这是因为禁魔领域埃莫森无法使用龙语魔法造成的，但环境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黄金龙阿诺德终于赶到了，第一眼就看到埃莫森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被拉斐尔即将掐死。 他赶紧挤开围观的群龙飞了过去：“拉斐尔，埃莫森并无大错，不要下杀手啊。” 红龙转头，看到是阿诺德在劝他，不由松了松爪，但言辞依旧强硬：“这银色老爬虫之前非但不直接还给属于我的东西，还想杀了我，阿诺德，一条龙被别人威胁到生命时，即使是你的父亲————睿智和善的龙语贤者也会暴怒反击，开启杀戒吧。” 阿诺德顿时哑口无言，但埃莫森是龙议会中和他父亲阿诺修斯一个派系的，无论从自己还是拉斐尔的角度考虑，他都必须挽救银龙的生命。 “拉斐尔，听我说，假如你在这里杀死了埃莫森，他的四座领地也不会直接属于你，而是被其他流浪巨龙或是他的邻居占据，因为你不是进入到他领地内击败他的，等于几乎没有什么好处，反而龙议会中的一些巨龙会敌视你，东、西贸易龙谷也会禁止你入内，得不偿失啊。” “但如果你饶他一条命，不仅上述的糟糕情形不会发生，埃莫森还会给你财物作为赔款，以你现在的情况，这个选择绝对合适。” 阿诺德说到赔款，眼神暗示银龙。 埃莫森连忙点头，呜呜地求饶。 拉斐尔本就没打算杀死银龙，只是想让他对自己的印象更深刻而已，此时听了这话，便松开了埃莫森的脖子。 银龙一落地，便从空间环中掏出医疗药水治伤，一会儿功夫就脱离了危险。 拉斐尔带着黄金龙逼了上来说：“那么就由龙语贤者阿诺修斯的后代阿诺德作为中间人，商讨你对我的赔偿。” 埃莫森坐在地上喘了一口气，问道：“你想要什么？” 只见拉斐尔盯着他满爪的空间环不放，埃莫森赶忙高呼：“不行，不能全给你，顶多给两个！” “两个？你当然要全给我，想想看，如果一只龙为了一点财物而放弃了千年的生命，那该多么愚蠢且令人惋惜啊！” “绝对不行······三个！我最多给你三个！”埃莫森做出了让步。 “你以为是和平谈判吗？银龙！”拉斐尔开始咆哮，“这是你的买命钱，你的命就值这么点？” 阿诺德也开始帮腔：“是啊，埃莫森阁下，似乎您的开价太少了，不符合现在的情形。我看五个空间环和里面所有东西是个合理的价钱。” 拉斐尔也同意这个提案，埃莫森没有办法，只得脱下五个空间环并放弃了主权，红龙接受后问道：“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分别装了魔法卷轴、各种药水、魔法道具、一大堆幼龙金币和魔药原材料，放心，都是值钱的东西，装食物和艺术品的没给你！”埃莫森连忙说明，他不是傻子，不会明目张胆给一些没用的东西糊弄。 “嗯，没错。”拉斐尔获得空间环主权后检查了一番后满意点头，随后他指向远处的号角和旗帜问道：“这两个东西怎么算？” “给你，拿走吧。” 拉斐尔又飞到远处角落的笼子边将那些被囚禁的人类精灵都带了过来。 之前开战时他特地选择了远离这些笼子的战场，所以这里面的生物都安然无恙。 “哼！可算把你们追回来了。”拉斐尔举起装着埃米莉和米尔的笼子，检查他们有没有问题。 埃米莉和米尔都目睹了红龙刚才的战绩，此刻对他彻底没有反抗心思了，想起之前红龙让他们不要说龙语，所以此刻只能点头示意自己完好。 埃莫森看见拉斐尔把笼子也捡了回来，连忙又说道：“这些东西也都给你，我不要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拉斐尔出声阻拦，埃莫森急忙停下脚步————他怕红龙再来一记重压。 “你就这么走了，打算回去纠结同党在某个夜晚偷袭杀死我对吧？”拉斐尔以最坏的心肠揣测着。 埃莫森连忙否认：“不不不！绝无此心，我以‘森之智慧’的名头做担保、让‘龙语贤者’的后裔做见证，我埃莫森绝不在事后给阁下造成任何不良影响，日后见面也不会报复。” 阿诺德也说道：“拉斐尔放心吧，有我在。” 拉斐尔这才点点头：“你走吧。” 银龙如蒙大赦，飞快爬走不见了踪影。 在拉斐尔慢慢戴上空间环时，阿诺德凑了上去：“你在哪里活动？我有时间去看看你。” “你从这里出发向正东飞，会碰到一大片荒漠，荒漠中最高处的一座石洞就是我的栖身场所。” 说完，拉斐尔提起四个笼子飞回储存所，黄金龙跟着他。 一路的巨龙都自觉给红龙让路。 他又飞回了储存所里，那只青年龙正在舔着伤口，见拉斐尔带着四个笼子飞回来就知道他打败了埃莫森，惊恐地想飞走。 “我是来还东西的，这三个笼子你拿回去吧。”拉斐尔难得富有道德感了一次，其实是他觉得这些小东西是累赘。 “不，您拿走吧，埃莫森已经付过金币了，没有主人会回来要他们了。”接待红龙颤巍巍地拒绝了拉斐尔地要求。 “这——————”拉斐尔为难了起来，看向笼子里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漂亮精灵们。 第十二章 归途 夕阳西下，拉斐尔面色阴沉地带着四个笼子返回老巢，他左爪提两个，右爪提了一个，嘴里还衔着埃米莉和米尔。 他不是烦躁今天和埃莫森的冲突，而是莫名奇妙多了六张嘴要他喂。 拉斐尔没有埃莫森的独特审美，他只觉得所有人类和精灵都长的一个样，不过精灵皮肤白一些而已，所以这白送的精灵们对他都是累赘。 “但也不能直接吃了啊，我现在一穷二白，任何到我手上的东西都要榨干所有价值才行，更何况吃了都不够我塞牙缝。”的确，成年巨龙一般从头前到尾尖全长一百四十米左右，精灵最高也不过两米多。 拉斐尔发现了一片清澈的小湖，他便朝着那里飞去准备休息一下。 由于没有使用敛息术，庞大的龙威慢慢席卷而下，湖边的喝水休息的魔兽、小动物们急切逃开了。 拉斐尔也没打算捕猎，他将四个笼子都打开，并从空间环里取出了一点人类食物让他们吃。 六名精灵不知之前受到过什么折磨，根本不敢主动去拿食物，低着头颤动着身子。 “快点吃！吃完去湖边喝水！接下来我要全速前进，不想晕死在空中现在就休息好！”拉斐尔不耐这扭扭捏捏的做派，出声怒斥。 六名精灵这才急急忙忙上前吃了起来，看得出来他们很饿，吃得非常努力。 埃米莉和米尔倒比较从容，他们已经较为适应拉斐尔了，知道他虽然凶恶可怕，但做事很有理性，不会随心所欲乱来，再加上之前击败埃莫森展示出的压倒性力量，让他们知道这只红龙还是非常靠谱的，之前的条款他应该会遵守承诺。 米尔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埃米莉，这让埃米莉皱起了眉头，将米尔碰过的手在皮甲上擦了擦，这让米尔更加沮丧，想道歉但又不敢主动和大小姐说话。 “埃米莉，你带精灵去喝水吧，顺便让她们老实一点，不要乱跑。”拉斐尔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开口吩咐。 米尔看见埃米莉走远，也打算去喝一点水，但他没走几步，就被红龙拦住了。 “拉斐尔阁下，请问有什么吩咐？”米尔不知道红龙为什么单单拦住他一人，战战兢兢问道。 拉斐尔用压得极低的磁性嗓音说道：“可怜的米尔，我和德卢卡的约定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我可以获得领地，他们可以回家，继续过人上人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但你————你回去了会怎么样？” 他不等米尔答话，紧接着说：“我们都无法预测未来的事，但今日的事可以帮助我们大致推导，让我想想，之前我们战斗的时候，你表现得像一个懦夫，你们的战士负了重伤，法师拼尽全力进攻，弱小的人为他们祈祷，你干了什么？全程都在跪地求饶。” “当然，你本身就没有那本事，求生是本能，谁也不能怪你，但你懦弱无能的种子已经在他们心里种下了，只要他们还活着，一提起你就会说‘啊！米尔，我知道，那个懦夫！’，这个名声将伴随你一辈子。” 红龙的言语中充满了蛊惑，蛇一般的长脖子一圈圈环绕着米尔，黄金龙瞳中散发着一种让人陷入迷幻的魔力。 米尔听到这儿，手足无措。 “这······” 拉斐尔不慌不忙，继续深入：“后来你又对我把你们所有秘密都抖了出来，这下你就从懦夫变成了叛徒！我记得那个看上去是你们领袖的家伙当时就怒骂了你，想想看，一个在生死关头出卖大家的人，如果回到了和平的环境中会怎么样？” 米尔面色大变，喃喃道：“会怎么样？当然是处死了，而且会在可怕的酷刑中惨叫着死去，尸体会被畜牲吃掉，财产充公，家人全部放逐······他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一开始就不愿意来这里，他们硬逼我来！我说比蒙过于危险，我们应该做好它发狂的反制措施，他们不屑一顾！最后我说那个石洞是龙的巢穴，他们当我在放屁！我的每一条建议都有用，他们都不管招来了灾祸，最后却要杀我！！” 米尔越说到最后越痛苦，鼻涕泪水糊满了脸庞，血丝充满双眼。 拉斐尔能理解这种做得很好，却因为没有实力和地位而被欺负的痛苦。 但他绝不会因为同情米尔做出让步，所以他继续进行他的布局。 “没错，你说的都对，可惜，你再委屈也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卒，他们做得再差也是天生的老爷，如果任凭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你必死无疑。” 米尔听到这儿，隐约感到了什么，他连忙擦干净鼻涕和眼泪抬头看向红龙。 拉斐尔开始编织幻想：“但如果，他们全部不幸遇难，而你侥幸离去，那除了我这头土生土长的龙外，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吧？” 红龙的话就像烙铁一样在米尔心里留下了痕迹。 他喉结上下鼓动着，一丝丝冷汗沿着耳朵流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大脑中的另一股思想拼命拽着他让他别开口。 最后，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语气重新充满了中气：“需要我做什么？” ······ 埃米莉带着六名精灵回来了，她良好的言谈和美丽的外表很快获得了这群精灵的信任，精灵们告诉她，他们本来是伦琴纳德森林里无忧无虑的居民，但因为玩闹误闯了边境一只黑龙的领地，很快被黑龙抓住。 黑龙把他们送给了一只蓝龙，蓝龙又把他们卖给另一只蓝龙，之后辗转反侧被埃莫森扣下，这中间对他们的毒打调教就没少过。 埃米莉可怜他们，于是告诉他们经验：“你们不要逃跑，也不要攻击那条红龙，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马上就去干，这样就不会有任何惩罚的。” “嗯！嗯！谢谢你！埃米莉。”精灵们感激地道谢，拉斐尔和埃莫森的战斗是他们目睹的第一场龙战，红龙碾压性的胜利让他们不敢有反抗的心思。 拉斐尔见他们回来后，把所有人装进笼子里继续返航。 血色的夕阳中，一群人类翘首以待的红龙终于出现。 第十三章 合作成立 “终于回来了，希望大小姐安然无恙。”库玛蹲在地上抬头看着一大片阴影临近。 他们找到了一些被风吹来的大片叶子给唯一的女魔药师遮蔽身体。 至于其他男性就没那么讲究，全都赤着膀子蹲坐在洞口吹牛，而两位年老法师竟然比阿尔维斯都要壮一些。 红龙带着烈风降落在洞外平台上，他将笼子打开放了里面的人和精灵出去，之后取出之前的大包裹说：“你们的衣服材料在这里，自己拿回去分配，穿好衣服告诉我一声，我们来讨论一下正题。” 说完，拉斐尔将还没吃完的比蒙拖了出来开始进餐。 米尔脸色黯淡地慢慢踱步，埃米莉则激动地奔向库玛，但很快因为库玛的清洁溜溜而脸红站住。 “先搞定衣服这个大事吧，吉米奥老伙计，来帮忙！”库玛红着一张老脸叫院士级法师来一起用魔法重做衣服。 吉米奥连忙上前，他们先用锋利的魔力剪刀将包裹肢解，但面对一块块丝绸布料犯了难，之前做包裹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把衣服撕开缝在一起做成一整张大布就行了，现在要重做衣服袍子，谁都没经验啊。 一旁的六位精灵见这群人类光着身子半蹲在地上，右手握拳顶着下颚沉思，忍不住上前说到：“对不起，你们要做衣服穿吗？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帮助你们。” 库玛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精灵，但老练的他当作没看见，这时精灵来主动搭话提供帮助，库玛顺势应下：“哦，那太好了，我们正愁没衣服穿冷呢。”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没有因为赤裸着身子拘谨。 精灵们掩面轻笑，觉得这位老者非常活泼可爱，让人亲近。 随后精灵们开始动手，五位精灵上前，魔力汇聚成物，幽蓝色由魔力做出来的纺织用具栩栩如生————还有一位精灵是男性，不会纺织。 她们分工明确，忙碌但不混乱，男性精灵用魔力编织出了量尺开始为人类测量，轮到那位女魔药师时，俊美温柔的男精灵让她脸红害羞起来。 很快，一件件得体舒适的内衣、外衣和袍子做好了，当然色彩比较繁杂，因为所有衣服都混在一起，但没人在意这一点，他们穿上久违的衣服都真心微笑起来。 米尔也脱下了不合身的外甲换了新衣服，但之前男性精灵量到他时吉米奥想上前阻拦，但被库玛制止了。 库玛换上了色彩斑斓的法师袍，向红龙高声道：“阁下，可以开始了。” 拉斐尔扭过头，嘴角还沾着暗色的血，像是大啖血肉的恶魔，他舔了舔利齿，腕上的空间环里释放出了一个圆筒。 灵契取了出来，库玛看向这张等人高的大契约，和身边的吉米奥小声交谈起来，最后点了点头：“阁下，这张契约没有问题，可以作为我们之前口头约定的坚实基础，那我们就具体一条条往上写吧。” 拉斐尔应允，库玛便对一位炼金师说道：“西蒙，你来写。” 谁写契约都无所谓，关键看最后的签名。 拉斐尔没有反对，张口说出了第一条：“德卢卡全员在红龙获得领土前不得离开。” 众人商量了一下，要求将离开改为离开巨龙总领，拉斐尔同意，西蒙便用魔力以龙语写下了第一条。 一旁的精灵看见红龙和人类讨论地热火朝天，想到自己也将在这里生活，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伟大的巨龙先生，我们也需要和您签订契约吗？” 拉斐尔回头吼道：“你们这六个家伙就是纯粹的奴隶，还契约？不吃了你们就不错了，站一边去！” 精灵们骤然被痛骂一通，心里脆弱的几个眼泪都被吓了出来，但害怕红龙烦赶紧擦干净，随后他们默默走到墙边站着，不再出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一下冷静下来————他们又意识到这里是巨龙总领，力量强大的龙族才是主宰，没有人权、道德可言。 之后讨论继续，但没了之前的热烈气氛，每个人心里都仿佛装了几斤铁一样沉重。 ······ “最后一条，红龙击败其他巨龙获得其领地的那一刻起，德卢卡全员便自动成为自由身，不再遵循以上所有条款，而后红龙必须将德卢卡全员安全送出巨龙总领，并予以双方约定好的物资，中途红龙不得坑害、阻拦。”西蒙写下了最后一笔。 “那么，签上自己的全名吧！”拉斐尔说，他随手抹了一点土在爪尖，歪歪扭扭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名没有要求写上去的颜料，任何东西都可以，核心是签名者的全名是否用龙语书写正确。 库玛第二个写：奥·米切尔森·库玛·德卢卡。 随后是吉米奥、阿尔维斯。拉斐尔趁这个机会认识了所有人。 当所有人都签好了契约后，红龙将灵契卷好收进圆筒放回空间环里。 接着他开口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彼此信任了，你们是人类的佼佼者，有高瞻顾远的智慧，有什么建议？” 阿尔维斯第一个站出来说：“拉斐尔阁下，我们首先应该确定我们的常驻地，按您的说法就是领地。” “我就是要你们帮我夺取领地！要一开始就有领地还找你们干嘛？” 阿尔维斯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找一处所有人日常休息的地方，要临近您的目标但不可以太近，也不能太远。其次我们日常的食物、水源也要有保障，巨龙总领不可能全是其他巨龙的领地吧？总会有无主之地的，就像这里。” 拉斐尔这下明白了。 但随即他又仔细思考了一下，驳回了这个建议：“不，我早就勘察了这周围的一大圈，好地方都被占完了，剩下的无主之地都是小的可怜的缝隙，整个中西部地区，只有这里是又大又没有主人的，正适合我栖身，如果我搬到那些小地方，必定会被别的巨龙发现踪迹从而防范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阿尔维斯听了拉斐尔的解释，心里暗想：“红龙对周围环境比我们熟悉，那就只有这里生活了。” 随后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那这里就算是您的临时领地了，接下来便是要增强您的实力。” 拉斐尔打断：“我知道，我已经买了魔法书准备练习，到时候你这个老小子得来当顾问。”说到这儿，他恶狠狠地瞪了一下库玛。 “不，我说的实力不是您自身的实力，您想想看，到时候进攻其他巨龙领地，我们要不要隐瞒踪迹，这样可以出其不意；要不要派出小卒排除陷阱？要不要有一支力量为您分担攻势？而您占据成功后要不要迅速掌握领地里所有情况？” 拉斐尔越听越有兴趣：“你叫阿尔维斯？似乎懂的非常多，接着说下去。” 第十四章 规划与分工 阿尔维斯接着说：“解决了常驻地的问题，我们接下来要分工。” 拉斐尔知道这个词，巨龙的眷族们便有的生产、有的守备，分工明确，保障巨龙主人的舒适生活。 他对着阿尔维斯说：“我并不知道你们擅长什么，你能完成分工吗？” “当然可以，我们应该分阶段来确立工作，拉斐尔阁下，我先确认一件事，龙族的眷族是必须有了领地才可以拥有的吗？” “当然不是，只要巨龙愿意，随时可以抓一大把，但我需要负担他们的食物和住所，而且要有稳定的环境帮助他们养精蓄锐。” 阿尔维斯微笑道：“那我们第一阶段就是尽量创造蓄养眷族的环境，如此一来第二阶段就是培养眷族，有了大量忠心的帮手，您才可以对抗那些充满陷阱、堡垒、守卫的领地。” 拉斐尔头一次听到这么有条理的计划，他过去脑子里只有变强，然后找领主巨龙硬打的念头，现在豁然开朗。 埃米莉这时发出疑问：“那这样岂不是可以从头开始自己建设领地，不用去抢了？” 拉斐尔沉浸在对未来的规划中，下意识反驳：“不行，万年前巨龙们刚占据这片土地时就将最好的地盘全部收纳，经过万年的发展，现在想在巨龙总领从头发展一片领地资源绝对不够。” 随会他抬起头眯着眼看着埃米莉：“你们人类不也如此？刚刚有了文明时，到处都是无主之地，随着时间发展，王国的边界和另一个王国接壤后，想要再扩充疆域就只有去战争了。而王国内的人难道会自己找一个荒漠宣布成立新国，之后从远古时代重新发展吗？” 这番话让埃米莉哑口无言，她尴尬地不再发言。 阿尔维斯歇息了一会儿，接着说：“首先要从根本分工，拉斐尔阁下，您应当自立为这片荒漠的临时领主，荒漠内所有魔兽、动物、植物、水源，甚至每一粒沙子都归属您，这样可以给未来发展铺路。” “这个没问题，反正我以前没事就在荒漠里飞，希望发生奇迹让找到食物，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 “之后我希望以机构来确立工作，基础有两个：安全司和资源管理司，负责保卫我们这个团体的安全和物资供给。” 拉斐尔听到这儿，笑道：“似乎也只有我能胜任这两个重任了。” 阿尔维斯擦了擦汗：“当然，当然。” 这样一来红龙身兼临时领主、安全司长和资源管理司长三职，总揽政、军、财三大权。 “接下来还要有工程司修建工事建筑，把我们住的问题解决，还要为未来眷族的入驻做好准备。”阿尔维斯接着说，“最重要还需要勘查司，把荒漠的每一分潜力都挖掘出来。” “以上就是所有建议。”他说完了。 现场陷入了良久的宁静，都在思考着阿尔维斯的长篇大论。 拉斐尔随手捡来几片宽大的叶子用龙息点着，摇曳的火光让每个人脸上阴暗不定。 最后拉斐尔率先开口：“工程司谁可以胜任？” 所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站出来，他们确实没有专门研究过建筑学。 “也许......我可以试试。” 此话一出，众人连忙寻找来源，只见米尔半举着手，小声开口：“我的父亲就是木匠，小时候飓风摧毁了家园，父亲带着我和三个哥哥从零开始重新建了一座大房子，我想我还是能回忆起当时的过程。” 现场无声了几秒，吉米奥第一个发对：“不行，你小时候的事已经过了那么久，谁知道你还记得多少，万一你修的房子塌了怎么办？而且......总之我反对！” 吉米奥还想说的是：你一个叛徒还想做司长？ 他不希望一个出身下贱的人爬上高位，即使是在这个脆弱的小团体。 阿尔维斯婉转劝道：“吉米奥阁下，我觉得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米尔有经验，就让他试一试吧。” “可是————”吉米奥还想反驳。 这时拉斐尔开口：“我同意了，就由米尔做工程司长。” 这下吉米奥只能闭嘴了，只有红龙有人事调动的权力。 “接下来是勘查司。”拉斐尔金色的龙瞳转到了生闷气的吉米奥身上。 “就你了！”红龙直接指派。 这样一来这个小团体的重要工作就分配完了，接下来是往这些司里塞人。 在阿尔维斯的建议下，西蒙和另一位炼金师巴塞和女魔药师莉莉安加入勘查司；工程司需要人做苦力，那几位扈从是合适人选，但他们现在还生死不知，所以暂时就米尔一个光杆司令。 接下来是“近臣”，库玛做了红龙的魔法顾问；阿尔维斯由于出色的表现做了红龙的参谋，帮助红龙进行决策，埃米莉是人类凝聚稳定的关键，红龙让她做了库玛的副手，基本上不需要工作。 至于六位精灵，在阿尔维斯的建议下，他们名义上是拉斐尔的侍从，实际上打杂工————哪里需要帮助就去哪里，当然，必须要红龙命令，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照顾扈从，让他们快点好起来。 并且每天晚上都要全员大会，以方便决策者掌握建设进度。 “那就这样，睡觉去吧，明天就出发勘测地脉，米尔，你先构思着，不着急动手。”红龙巨爪一挥，众人疲惫不堪地走进了洞穴。 渐渐的，他们都进入了梦乡，拉斐尔也在洞外平台上取出了枕石，在魔力的引导下，这个神奇的石头变得和拉斐尔一样大。 拉斐尔爬了上去蜷缩起来准备入眠，枕石可以在他睡觉时温养血液，让体内的魔力缓缓增加。 他睡前胡乱想着：“明天得把卖剩的魔法道具还给他们，让他们有工具。等等，也许该用借，用完了还要交回来给我。” “我感觉我的力量好像大了一点，那个白光的龙息，以前我要酝酿很久才可以使出，今天怎么想用就用，要不明天再试试？” “眷族？我该找什么哪类生物赐下龙血？最好找吃得少，要求不高的，到时候再说吧。” “呼......呼......”他睡着了。 阿尔维斯还没入睡，他心里暗想：“很好，我已经将这个团队的效率提了起来，海伦、孩子们，我争取今年就回来。” 如此宁静之下，穆大陆的另一边，德卢卡的秘密庄园里。 “父亲，库玛大师今晚没有联系我们。”一个穿着绛紫色服饰的中年男子对着大号书桌对面说道。 书桌的对面，一位穿着睡袍的老者一只手托着下巴沉思着。 “他们应该不会找到了龙蛋独吞，库玛、吉米奥都是我信得过的，况且他们独吞没有意义，德卢卡家族的繁荣对他们利益更大。”老者缓缓说到。 中年人脸色一变：“那就只可能————” “没错，他们和巨龙发生了战斗，也有可能是比蒙，总之，现在他们情况很差，甚至已经全军覆没。”老者冷冷地分析，不带一丝感情。 “启动二号、三号备案，之前我们秘密侦查到的别家龙蛋，是时候派死士去直接抢夺了，同时打压那几家竞争对手，给和我们交好的议员加深下联系，另外把仓库里我选定的黄金龙和银龙龙蛋保养好，下个月三号是欧赛罗特王子小女儿的十岁生日，我要亲自给这位小公主送上。” 中年人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写着，最后他问道：“好的，父亲，那埃米莉他们怎么处理？” 老者摇了摇头：“不要声张，保持现状，我们现在还只是猜测，把局面稳住后再派人进去打探。” 第十五章 魔法概论 拉斐尔又像之前一样在其他巨龙的领地夹缝中捕猎，他轻轻松松就收获了三只鹿、一只野牛和两只虎形魔兽。 由于这只是给人类精灵吃的，所以他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返航。 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那八位扈从有三位由于脊椎骨被红龙击碎最终不治身亡，阿尔维斯将他们安葬在了小山下，墓碑上刻着：德卢卡的荣光尽在此处。 剩下五位在精灵们精心照料下终于痊愈，光荣加入了工程司开始了从早累到晚的修建工作。 红龙每天都会带回木材石头当作材料，而米尔的水平算是及格，起码在小山下建好的小屋没有倒塌。所有人都住了进去，石洞再次变成拉斐尔的独处空间。 吉米奥带领的勘查司也算有点收获，发现了一些铁和铜，他们暂时还没有开采，而是标记后继续寻找其他资源。 拉斐尔每天一大早就会出发给他们寻找食物，精灵们充当起了厨役，料理所有人的两餐————拉斐尔规定只有五个工人才有早餐吃，因为他们要干一天的活。 此刻拉斐尔边飞边想：“我确实感到了力量在变强，不光可以快速积蓄力量使用白光龙息，而且翅膀更有力，最近我感到体内有一股力量想要释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我开始训练法术？” ...... 红龙很快就回到了石洞下面，他把食材丢给了精灵们，随后飞上了平台。洞外，阿尔维斯正在制作这一带的地形沙盘，库玛正在教导埃米莉知识。 “顾问，过来，上次问你的魔法问题你还没解释清楚，今天正好没事，一起问了。” 听到拉斐尔的呼喊，库玛只得停止对埃米莉的教育，来给红龙回答幼儿级别的问题。 “我记得你上次说人类的魔法并不是像龙语魔法一样所有法术一锅端，而是分了很多类对吧？” 库玛回答：“对，临时领主阁下，研究魔力本身的是奥术魔法；研究世界本质的是元素魔法；研究如何使法术大众化的是通用魔法；而这些魔法类别都只是区别不同法术的概念，下面还要分系进一步区别，比如元素魔法就有火系、暗系的细分。” “以上都是单纯研究法术的法师分类，如果是研究制作魔法道具和法阵或是武器就又要另外区分了。” 红龙感叹道：“这么麻烦啊，以你们的寿命，全部都学岂不是到死都学不完？” 库玛继续解释：“不会都学，一般会在刚开始学的时候只接触这些东西的基本知识，在升级到高等学院后才会根据个人天赋选修一门专精，普通人一般只会专精一系或两系，但要评上更高的级别则要求更高。” 拉斐尔听到这儿，恍然大悟：“哦！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评上了更高级别的法师？你又是研究哪门法术？” 库玛不自觉骄傲说到：“我是在格里高利历三千六百二十四年被最高魔法议事团评为塔主级，这是人类世界中最高级别的法师位，代表这个法师不仅掌握了至少三式六级法术，而且对某一门魔法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是要在学院竖立雕像、进入教科书的历史性人物！” “结果你被我轻易制服。”拉斐尔一盆冷水浇下。 库玛这下露出了恼羞成怒但又不敢发作的表情，气闷闷地自辩：“这个吗......我的贡献主要是理论，是改变大众，法师本就不是战斗的主流，而是智慧的象征，只有那些黑魔法师才极度好战。所以我在遭遇战中输给一只成年巨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好了，别吹牛了，告诉我你擅长什么？应该不是元素魔法吧？我记得那天你是用纯粹的魔力攻击我。” 库玛平静了下来：“没错，我研究了奥术魔法已经九十多年了，但这只是我拿去评塔主级的魔法，其他魔法我也都很擅长，掌握了两百四十二手法术。” “那你们是怎么评级的呢？”拉斐尔疑问道。 “这个嘛，魔士级以前的评级最高魔法议事团下发给了登记过的各魔法学院，评级标准是看理论考试和法术实践，不看魔力多寡。后面的魔士级、院士级、魔导级和塔主级不仅要看以上两点，还有自身魔力的多寡、对魔法的创新、对大众社会的贡献甚至家世、门徒都要算进去，非常麻烦。” “那你之前说的什么制造道具、武器什么的也算进去吗？” 库玛说：“这些不算，有另一套体系来评价，不过很多法师两套体系都会去评，就像我还身兼魔法史和龙学教授，以及卷轴大师。” 拉斐尔这下算弄明白了，不过他很开发现了一个漏洞：“顾问，如果有一位法师有了实力但不去评，人们会承认他的地位吗？” “会的，因为法术也有评级，这个全部由最高魔法议事团来评价，他只需要展示出法术，人们自然会知道他大概对应那个级别，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法术最高六级，最低一级，每年都会有很多新创法术上报，通用魔法是新创法术最多。” “原来如此。”拉斐尔心想，“不知道我擅长的算几级。” 于是他问：“隐形术、敛息术、飞行术、闪光术和法术免疫算几级？” 库玛看了红龙一眼：“隐形、敛息、魔免都是龙语魔法专有，我们只能用卷轴或道具实现；飞行术算最接近六级的五级法术，人类极难掌握，我就不会，不过龙族天生就会；至于闪光术，这是练习法术，不入级。” 拉斐尔还想问什么，一旁安静的埃米莉忽然站了起来，她双手按在胸口，闭着眼睛，口中喃喃有词，随着一阵光芒闪过，一只可爱的小绿龙从虚空中蹦跶了出来。 拉斐尔一点不惊讶，而是现学现用对库玛说：“我猜这储存契约伙伴的空间法术算元素魔法中的吧。” 库玛否决道：“不，空间法术是通用魔法，因为空间不是元素而是概念。” 小绿龙一出来就想到处飞，但注意到拉斐尔伟岸的身影后立刻老实了下来。 埃米莉恳求红龙道：“尊敬的领主，今天是第三天了，请按约定让小艾米吃肉食吧。” 之前签约的第二天埃米莉就把自己的伙伴绿龙艾米放了出来，因为小龙已经饿了很久了。 拉斐尔没有因为同族的情谊而对艾米开恩，他说龙是可以吃土的，之所以每天捕猎是因为人要肉食才可以保持活力，所以不打算给艾米分配食物。 更何况为了省出时间干别的事，他自己也天天吃土，那头比蒙早吃光了，连骨头都被他摔断了吸髓。 艾米从龙蛋开始就被埃米莉溺爱地养着，他也见过其他巨龙，不过那都是温顺的驯养巨龙，任他胡闹也不会动真格。 所以小绿龙当场就张牙舞爪扑向红龙想给这个大个子一点教训。 下场自然是被铁血镇压，拉斐尔看在未来的利益上没有下杀手，只是把他揍得龙鳞脱落、血流一地、倒在地上动弹不了而已。 虽然小龙很快就痊愈了，但他也知道了这里的规矩，不敢造次。 但最终拉斐尔还是决定让这熊孩子三天吃一次肉食解馋。 “滚下去吃吧，小爬虫，只准吃一只鹿，敢多吃就永久禁肉食，每天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拉斐尔恶狠狠说到。 艾米吓得一哆嗦，不敢动弹，埃米莉宽慰道：“快去吧，小艾米，吃了就回来，别乱跑，要乖啊。” 小绿龙这才战战兢兢飞了下去，红龙在他心中的恐怖印象太深刻了。 拉斐尔根本不在乎这小东西，接着像库玛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顾问，我还是无法理解精神力、魔力、魔法的关系，你有没有更好的解释。” 库玛之前已经给红龙讲了很多次，不过可能学术味太重，红龙始终听不明白，这次他用通俗的话回答道：“好吧，就一句话，您知道人类世界的船吗？魔法就像船本身；魔力就像驱动船前进的能量————不管是风还是魔晶；精神力就像掌舵的那个船长，控制着船的走向。” 第十六章 眷族确立 时间来到傍晚，红龙的小团队聚集在洞外的平台上，五位扈从没有发言权，老老实实坐在很远的地方休息，六名精灵则在小山下的营地里准备人类的晚餐。 拉斐尔趴在洞外，最近他越来越少进洞里休息，因为他感到有点拥挤很不舒服。 见所有应到人员都齐了，便示意阿尔维斯。 阿尔维斯起身开口：“那么今天的会议开始，我先说一下根本情况，在领主阁下的努力下，食物储备已够我们食用一个月，多余的肉为了防止腐烂已经让精灵晒成了肉干，水源就在石洞里面，地下水从不断流，也不是死水，精灵每天都会打水送到营地，而米尔的屋子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所以现在基本保障已经完成了。” 听到这儿，在场众人都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起码日子总算稳定了下来。 接着阿尔维斯看向吉米奥问：“阁下，你们勘查的情况如何？” 吉米奥耸了耸肩：“还是那些铁、铜，没发现秘银、铀金之类的珍惜矿藏，也没发现有价值的植物，都是些杂草。” 阿尔维斯听完后，思索着：“最好能发现珍惜的矿脉资源，尽可能减少未来眷族的损伤，算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这时拉斐尔插话：“那接下来该进入第二阶段了对吧？参谋。” “没错，现在我们就该去找适合的种族，把他们化为眷族，这样我们的实力就有了质的改变，接下来就是训练并找出其他巨龙的情报，随后发动进攻。” 红龙这下犯了难：“我这三个月每天都在思考用什么眷族合适，但几乎没有头绪。” 众人也不知道关于龙的眷族选择问题。 库玛这时缓缓开了口：“嗯哼......据我所知，眷族的形成关键在于龙血对吧？吟游诗人们总说龙血有着魔力，沐浴后可以获得长生和力量，其实就在暗示眷族的强弱不在于自身，而是赋予他们龙血的巨龙是否强大，我想以拉斐尔领主的力量，不需要找那些先天很强但是稀有的种族，只需要找大众化、好养活的就可以，您的龙血会拉平他们和其他强大种族的先天差距。” 埃米莉也支持：“是这样的没错，我当初的学士论文就是讨论龙血的用法。巨龙自己的力量对眷族有决定性作用。” 阿尔维斯看两位研究过龙的专家都这样说，便向红龙建议：“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找到荒漠现有的集群物种就可以了，拉斐尔阁下，您在这里生活得最久，肯定知道。” 拉斐尔听完了这些话，想了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有是有，但是......那个东西做我的眷族......实在......” 阿尔维斯见状，连忙劝道：“我们现在需要加快进度，最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因为我们在进步，未来的假想敌也在进步，也许我们耽误一会儿功夫，对方就又完成了一项魔法实验，增加我们进攻的难度，所以请不要有芥蒂。” 拉斐尔只好说：“好吧，是一群扰人清梦的沙漠鼠，也许有那么一两只激活了血液中的魔力成为魔兽，但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动物。” 接着，红龙又补充：“我以前经常被它们骚扰，但它们到处打洞，跑得又快，我又不能把整个小山化为灰烬，所以拿它们没办法。” 说到这儿，众人愣了几秒，随后都笑了。 拉斐尔以为这群人在嘲笑自己，立刻反击：“哼，我只是不想和弱小的生物一般见识，真要动手，我现在就可以消灭它们。” 阿尔维斯忙解释：“不，领主阁下，人类是除鼠的专家，我们有很多办法活捉这群老鼠，我们在笑工作轻松而已，放心吧，我们明天就动手开始捉鼠，勘查司的诸位明天不用去野外了，工作改为捉住这附近的沙漠鼠，如果有魔兽务必不要伤害。米尔，你要开始建造新的屋子，不要像我们现在住的那样独门独栋，照牲口棚来修就行了。” 红龙满意地看到计划已经布置好，挥爪散会。 像往常一样，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向山脚走去，那里精灵们已经做好了晚餐等着饥肠辘辘的他们享用。 埃米莉搀扶着库玛走在最后，三个月前对决红龙时，库玛在没有大量辅助的情况下仅凭一人的魔力和精神力释放了六级法术，后果就是后遗症严重。不仅身体虚弱，体内的魔力恢复量也少的可怜，再加上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埃米莉要在他身边照顾他。 夕阳已经落山，黑风卷着沙土袭来，埃米莉用了防风法术护住两人，四周宁静无比，只有不知从哪里来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方的红龙像往常一样卧在枕石上进入梦乡。 埃米莉觉得比较空寂，便随口和库玛聊了起来：“库玛大师，照这样下去我们今年应该可以走了吧？” 随后她又陷入苦恼：“我们打着考察队得名号来到了这里，但联络装置被红龙收缴后再没有还给我们，家里的人可能以为我们已经死在了巨龙总领，可能我们的墓碑讣告都出来了，就算回去了也有一大堆的麻烦事，唉，这么想来，这里的生活还算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多肮脏和龌龊。” 库玛听到这里，小声笑道：“哦？这里还不错？大小姐，你可是从小养尊处优，还在玛丽夫人肚子里时就由巴塞洛缪主教赐下祝福，刚出生就有一颗龙蛋陪伴；你脖子上的水滴宝石值半只成年巨龙————当然现在是红龙的了；你因为执意要去帝国第一魔法学院而不是家族赞助的任何一所，所以家族紧急调了十几名适龄成员和你一期入学，让他们保证你的安全，毕竟那是全宿制。” 他吞了吞口水：“你在德卢卡众星捧月，这里环境恶劣，食物倒还不错，但精神上的压迫非常重，你连洗澡都不行，怎么比得上以前？” 埃米莉嘴角勾了勾，似乎在自嘲：“不，库玛大师，那只是表面看上去的，实际上我从小就被当作了联姻的工具，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任人摆布。我看到了家族恶臭的勾当，和父亲对峙，结果他当场怒斥了我，说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什么都不懂不都是他们养成的吗？” “所以我故意不去他们安排好的学院，推掉婚约，还加入这个窃蛋小队做一名贼。” 接着她话锋一转：“这里没有没完没了的音乐课、艺术鉴赏、礼仪、宫廷舞教学，也没有龌龊得让人想吐的奢靡宴会。每天听您讲解魔法和历史，轻轻松松，我感觉从没有这么自由快乐。” 库玛听到这里放声大笑，笑得眼泪直冒，不一会儿就剧烈咳嗽起来。 埃米莉赶紧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渐渐库玛止住了咳嗽，说：“大小姐，我和阿尔维斯以及米尔他们一样是庶出，活了一百零三岁，经历了很多，你的话中有些问题我就不说了，不过你认为现在环境很轻松自由非常危险。” 第十七章 龙的二元性 “很危险？我没觉得危险啊，拉斐尔领主和我们也签订了契约，这三个月也都平安无事。”埃米莉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 库玛摇了摇头，说：“你还记得那篇发表在第七百六十八期《巨龙爱好者》上引起巨大争议的文章吗？” 埃米莉想了想，慢慢回忆道：“好像叫什么龙的什么性，我没印象了。” “是《龙的二元性》，里面阐述的关于龙的本质的观点和之前我们对龙的定义完全不同。” “以前我们认为巨龙和兽族、精灵和我们人类一样：圈占土地、建立国家，之后确立阶级财富分配，整天处理内部和外部矛盾。当然，由于巨龙数量有限，体制不同可以理解，但生态习性和穆大陆主流各族应是一样的。” 埃米莉想了想：“是这样啊，龙族不就是祖祖辈辈在巨龙总领里呆着，然后争夺领地吗？” 库玛接着说：“这篇文章开头便说：狂傲怒吼是龙的外在，静谧伫立是龙的内在，反之亦然，这就是龙的二元性。” 埃米莉琢磨了半天：“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龙表面狂躁仿佛野兽，但心里其实充满了智慧对吗？对哦，拉斐尔确实是这样。” 库玛没有否定埃米莉的理解，继续说：“那你想想人、兽人、精灵的本性如何？” “我想想看，人是贪婪自私，但对自己的后代无私奉献，不过有时候也有人怜悯他人，会无私帮助别人......总之人很复杂；兽人的话，应该是野蛮吧，不过兽人彼此的感情比人类还深厚，他们建筑和器械的造诣也很高，还有萨满祭司，不能说他们只有血腥野蛮；至于精灵，也差不多吧。” “那龙呢？我说的是像红龙这样流浪的巨龙。” “这里的......我见到的拉斐尔，他和其他巨龙接触很少，上次在集市一样的地方差点杀了一只银龙，也没有什么律法惩治他......” “没错。”库玛说，“龙的生态其实大不相同，他们数量稀少，总共就两百多只，但每一只力量都极为强大；如果在人类社会或是兽人部落，像红龙这样一无所有被驱逐，那几乎就是和乞丐划等号，是最低贱的存在。那是因为单独的人、兽人、精灵非常弱小。但龙呢？即使被赶走、贫穷，龙依然是龙，他们既可以是聚敛财富的守成领主，也可以是顶尖的野兽。” “没有任何交流，周围环境只有父母，这让他们没有文化、没有共鸣、没有感性也没有所谓‘为人处世’的道理。但龙又是天生就有智慧的种族，他们也有思考，但缺失文化感性，就只有冰冷现实和绝对理性。所以每一只龙都是完全独立的，他们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同族的概念。” “多数老龙又喜欢以各种理由驱逐成年的孩子。就像拉斐尔，一只天生就各方面顶尖的巨龙带着数百年的独思进入野外，如果在人类世界，那是毁灭性的！” 这对龙的剖析确实颠覆了埃米莉对龙的印象，她脑海里龙就是智慧种族，会说话、会魔法，还有龙议会这个组织。他们应该就像传统的领主，守着领地过一辈子，和人类没什么两样，这也是人类大众对龙的印象，因为驯养的巨龙已经堪称文明典范，至今都没有驯养巨龙恶意伤人、逃跑的消息。 “那篇文章最后结尾写到：把各类情绪、思想、思考模式总结在一起做成一把尺子的话，那诸族就是在这把尺子上来回滑动，几乎每一个点都会接触到，并且不会在某一个点长久呆着。” “而龙，则只会像跳蚤一样，在这一端的‘绝对理性’和另一端的‘发狂’来回跳动，中间的东西可能一辈子就碰一次，他们是二元的，是彻尾的怪物。我以前也不同意这句话，但直到见到那条红龙之后我相信了。” 埃米莉听完，想了想，小心翼翼说到：“怪物就怪物呗，巨龙万年都这么过来了，没什么事发生啊。” “然而，四千年前龙语魔法诞生，随后传到人类世界，让我们彻底改变了，格里高利历就是因为魔法的到来而创建的。经过了四千年发展，龙语魔法已经让龙族进入了新时代，领地扩大、防守严密，安全的环境让巨龙交配增多，诞生了未来的流浪巨龙，这些流浪巨龙无法击败武装了龙语魔法的领主，数量又多，巨龙总领位置已经不够，那他们会怎么样？” “会.......”埃米莉惊呼而出，“进入外界！” “没错！这篇文章所指的二元性专指这群空有力量没有财富的流浪巨龙。他们是二元极端的，没有什么社会、道德之类的东西，可能未来很多巨龙会肆虐穆大陆。” 库玛回头看向黑夜中的赤色巨影：“伫立静谧就是绝对理性，代表龙做事的手段方法；狂傲怒吼就是发狂般的内心，代表龙做事的缘由和起因没有任何理性。” “所以，你还觉得和这样一只龙相处是轻松自由的吗？他只是伫立静谧，因为我们的存在有利可图而已。千万不要对他有好感，否则当他开始狂傲怒吼时，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但是，我们签了契约啊！您是说契约有问题？但您和吉米奥院士都说没问题啊！”埃米莉花容色变，意识到危险从未远离。 库玛摇了摇头：“不管有没有问题我们都必须签，起码表面缓和了和他的矛盾，我的意思是红龙不会像表面那样对我们放养，他必定对我们有其他动作，只是我们没察觉而已。现在这个状况很不好，阿尔维斯被回家迷了心窍，一心一意给红龙卖命；吉米奥他们天天外出，回来倒头就睡，根本无法交流，至于米尔......他倒是有空就找我忏悔，可以和他浅显交流。” “不过————”库玛转过头看向埃米莉。 “当初红龙带你和米尔出去，带你是为了牵制我们，带米尔是为了什么？他和你在一起时怎样？”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完了下山的长路，前方就是营地，木制的篱笆打开一个小口子，里面的众人围着篝火吃着烤肉，火星四溅，仿佛一朵铁花在绽放。 埃米莉边走边回忆，众人见他们回来了，都打着招呼。 坐在地上的米尔赶忙起身，想要帮忙，埃米莉婉拒了，带着库玛坐在专门为他打造的椅子上。 米尔又连忙拿了几串木签串好的烤肉和装满淡水的大木杯献上，切的大小合适的肉块汁水四流，香气扑鼻。 这次库玛率先拿了过来，说了声：“麻烦了。” 米尔如听天籁，想对库玛说“不用谢”，但又不敢开口，小脚步轻快地坐了回去，眼光不时带着患得患失瞟着库玛这边。 埃米莉这时凑到库玛耳边说：“大概就像这样，和那些以前追求我的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做作。” 库玛不着痕迹点了点头，看着劈里啪啦的篝火不知想着什么。 第十八章 捕鼠大队 烈日仿佛烫红的长针，扎着地上万物让他们汗水直流。 西蒙和巴赛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裤子，上身赤脯，头顶还用毛巾一圈圈裹着防止太阳直射脑袋。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那群耗子的主要聚集地。” 巴塞对西蒙说着，咽了一口唾沫，嗓子仿佛干涸开裂的田地。 西蒙拿出阿尔维斯绘制的地图，用一支极短的铅笔在上面打了几个叉。 这已经是他们找到的第五处沙漠鼠窝了。 巴塞提起一台造型古怪的仪器准备离开，这是生命显像器，使用者用精神力连接仪器后，就可以穿透物质层面，感知到以自己为球心周围的一切生命具体方位，原本打算使用这个寻找龙蛋具体位置和防范眷族守卫。 西蒙则举着一个长长的铁条，末端是一个铁环，这原本是探测地下稀有矿物的探测器，但炼金师们修改了里面的法阵，现在这个东西改为探测地下生命了，而且生命迹象越多，震动越大。 两人一大早就开始工作，西蒙一步一步探寻哪里有生命，巴塞则在找到后确认那是不是沙漠鼠，一些小蝎子、昆虫干扰着，所以进度比较慢。 ...... 远处小山营地，莉莉安正在调配魔药，米尔指挥着五位工人修着大排牲口栏，至于其他人都无所事事。 拉斐尔独自一龙在平台上，他头戴练习用精神力保护头盔，地上摊着几本法术书，正在和往常一样学习龙语魔法。 但此时他脸色很古怪。 “三个月来虽然我每晚都卧在枕石上睡觉，可是魔力增长也太多了吧！” 拉斐尔的魔力已经是刚流浪那会儿的三倍有余。 不过暂时无法求证真相，他便把疑问压下，继续研究龙语魔法。 “我已经又学会了自我回复、黄金庇佑、力量之爪这三个龙族专有法术，另外还有闪烁和奥术快箭是各族都掌握的法术，接下来学什么呢？”他翻着书寻找着。 法术的掌握就是多练提高熟练度。他找到都是辅助性的法术，魔力消耗低。龙族又由于体型巨大血液充沛，天生魔力冠绝诸族，所以他可以不停使用法术练习，进步当然很快。而人类练习几个小时魔力就干涸了，需要休息重新积攒，练习进度自然就慢了。 “扇形火焰......不行；怒雷之枪？我看看，需要沟通物质界中的雷元素，用魔力聚积它们于手中，用精神力塑造成长梭形，两端要尖锐，随后用力气掷出。建议近身使用或控制住敌人再使用，因为该法术无法追踪敌人......有点意思，就你了！” 红龙便开始照着书上的步骤学习新法术。 ...... 日至正空，捕鼠队的成员吃过了午饭，开始出动捕捉第一批沙漠鼠，他们抬着各色器具汗流浃背地走向第一个标记地点。 “这里，下面有二十几只沙漠鼠。”西蒙停下脚步，指着地面说到。 莉莉安卸下背上的众多药水，取出了几瓶倒在了沙土地上。 药水之间中和发生了质变，开始渗透地表，地下正在休息的鼠类忽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味道飘来，随后便四肢朝天昏了过去。 莉莉安等了一会儿，便对众人说：“应该可以了，普通的小鼠几分钟就会昏过去，可以挖了。” 西蒙和巴塞当即取出铁镐挥舞起来，他们没用法术掘土，因为魔力还有别的用，要节约下来。 “嘿！西蒙，现在我好像回到了在学院实践的日子了。”巴塞将上衣脱下来系在腰上挥汗如雨，想起了过去。 西蒙也是同样的做派，虽然有女士在旁边，光着上身比较粗鲁，但实在太热了，湖水都要被蒸发。 “实践？你是说正式级考试后的事？” “是啊，那时我们在书里埋了一年，终于过了噩梦考试，随后就是炼金学实践，去山上露营挖掘矿石。” “我想起来了，导师说能用体力就用体力，魔力要尽可能节省，否则当野生的魔兽袭击我们时无法用法术自保。所以我们像工人一样天天下地挖土，最后全身都是泥垢。”西蒙想起以前的趣事，会心地笑了。 莉莉卡听到两人的讨论，忍不住也加入进去：“选修炼金学真的都是男生吗？我以前每次路过炼金实验室，望向里面全是男的。” 西蒙和巴赛相视一笑：“也不全是，我们那一级有一个女生，叫温迪·史密斯，成绩一直是第一，不过她是拿特别奖学金进来的，不是很合群。” 莉莉卡思索着：“特别奖学金？我记得是学院给那些家庭贫困但天赋过人的人设置的。” 他们都是当初陪埃米莉进帝国第一魔法学院的适龄家族成员，支付了昂贵的学费。 巴塞接着说：“我记得一位师兄还追求过她。有一次所有人都商量好了，就在全体都要上的大课后，故意提前退场把师兄和她锁在里面，不过最后还是没成。听说她毕业后离开了纳特去了北边的某个王国。” “你们这些男生啊，坏死了，就喜欢欺负女生。不过为什么她会选炼金学呢？”莉莉卡听到他们当年的恶作剧，为女同胞打抱不平。 “炼金师好赚钱呗，她魔法都学的通用魔法，要是什么龙学、魔法史学或诸族研究，那毕业以后很难赚很多钱的。”巴塞解释道。 “别说了，挖通了。莉莉卡，这些老鼠多久醒过来？”西蒙凿开了最后一层薄土，把铁镐扔到了一边，俯身将横七竖八昏死的沙漠鼠抱出来放在木箱里，每只沙漠鼠都有人胳膊那么大，看得他们触目惊心。 “你之前说沙漠鼠很大，所以我加大了药量，能让它们昏睡半天，不过这老鼠怎么这么大？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莉莉卡盯着这些大老鼠，心里有些发怵。 “巨龙总领里的不奇怪，毕竟龙族从未和外界主动联系，也不发动扩张战争，我们对里面的环境和生物知之甚少......好了，下一个！”西蒙工作完毕，拍了拍手上的土。 随后在第六处沙漠鼠巢穴，他们遭遇了一只激活了血脉中魔力的魔兽鼠，但很快就被西蒙和巴塞的法术攻击打成重伤，莉莉卡连忙上前用药水昏迷了它，随后将它的伤治好单独用一个木箱装好。 三人就这样高效率地定点清扫小山附近的老鼠巢穴。 太阳始终高照，一滴雨水都不下，风和云朵似乎都畏惧这酷暑藏起来不见了，以前天上整日盘旋的飞禽都不见了踪影。 一只鹰划破了空寂的天空，它急速飞着，再荒漠上寻找着什么，终于，一处石山屹立在它眼前，平台上，一只庞大的红龙正在练习法术。 鹰一头扎了下去，但在离红龙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随后它用龙语对拉斐尔高声说道：“尊敬的红龙拉斐尔先生，我的主人黄金龙阿诺德明日午时会来拜访您。” 拉斐尔骤然听到有东西在说话，连忙脱了头盔寻找来源，听清楚后，他愣了一下：“阿诺德？我都要忘了他了，上次他说过要来，好吧。” “没问题，你可以走了。”他对阿诺德的鹰眷族说到。 第十九章 黄金龙的忠告 阿诺德飞翔在高空中，金色的鳞片在烈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庞大的龙威四散开来，所经过地区的所有魔兽都惊恐地逃跑躲藏。 “不知道现在拉斐尔过的怎么样，应该在积极筹备攻打领地吧，我的眷族说他周围有一大群人类，应该是他抢来给自己做劳力的，这么说我可以让他做我们派系理念的先行者......” 阿诺德一边想着，一座小山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便将更多的魔力投入到飞行法术中，瞬间冲向了那片目的地。 拉斐尔正在平台上趴着发呆，昨天得知今日阿诺德要来拜访，他便在当晚的会议上说明了这件事，并告诉他们黄金龙和自己不一样，他决不会放过一群窃蛋贼，所以他们必须装成无辜的人类，不要生事。 “一会儿还要问问产生眷族的注意事项。” 拉斐尔正想着，一个金色的巨影覆盖在了他头顶。 红龙抬头说到：“好久不见了，怎么不下来？” 阿诺德笑道：“亲爱的拉斐尔，你还是那么幽默，这个地方无论如何也塞不下两只巨龙，除非我们像夫妻那样趴在别人背上。” 拉斐尔一阵恶寒：“去下面吧。” 随后两只龙一同飞了下去，在人类营地旁降落。 营地内的六只精灵看到多了一头龙，不由自主想到以前被赠送买卖的经历，内心颤动起来。 埃米莉也不敢出声，更不敢放艾米出来，因为这只黄金龙不是流浪巨龙，没有所谓“龙的二元性”，见到被人类圈养的同族必定会大怒执行正义。 阿诺德扫了一眼人类住的屋子，没有说什么，随后他把视线挪到拉斐尔身上，脸色瞬间大变，惊呼道：“我的朋友，你为什么又长大了？” 拉斐尔莫名奇妙：“什么又长大了？我的翅膀？” “不，你身体长大了！” 阿诺德和拉斐尔并排趴着，远远看去，红龙的身体明显长了黄金龙一截，而且身材更宽更大。 拉斐尔也注意到了，阿诺德比自己似乎小了一点，之前他独住时没有巨龙做参照物所以没发觉自己再次发育了。 阿诺德摸出了软尺：“别动！我来给你量一量......天哪！一百八十六米的身长！” 普通成年巨龙只有一百四十米左右，不会超过一百五十米。 但如此颠覆常识的事实并没有让拉斐尔产生情绪波动，他满不在乎地说：“不错，我是又长大了，但我什么感觉也没有，还是一只龙。” 黄金龙激动说到：“你颠覆了历史！懂吗！你的后代如果也像你一样，那我们龙族会再次进化，彻底占据这片大陆，成为说一不二的最强种族！” 面对这激昂的一番话，拉斐尔冷冷回答：“我并不关心龙的未来，我只关心什么时候获得领地；至于后代，一千岁以后再讨论，我才三百多岁而已。” 阿诺德也冷静下来，现在尚不清楚拉斐尔成长的原因，他试问到：“想想你第一次发现身体异常是什么时候？那一段时间你做了什么从未有过的事？” “什么时候？好像是人类和我达成契约......不对，是那之前我和埃莫森战斗时白光龙息准备时间变短了！那段时间我干的大事？打赢库玛那群菜鸟？” 拉斐尔随着阿诺德的话回忆着，一件他快淡忘的事猛然记起。 “比蒙！我差点死了的一战！事后我记得我把那只比蒙的一切都吃光了，难到那只比蒙的血肉让我异变？但过去也有不少巨龙吃过比蒙，都没有记载他们重新发育。” 黄金龙见眼前的红龙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似乎想了什么重要的事，连忙发问：“怎样？记起来了？是什么事？” 拉斐尔开始推脱：“我没记起什么事，好了！不要再说这个问题了！我们说点别的吧，阿诺德，培养眷族有什么讲究？” 见拉斐尔不愿打开心扉，黄金龙也没办法。 随后便为他解释问题起来：“你要培养眷族了吗？也对，有一群人类给你做苦工。眷族们沐浴龙血，龙血的强度取决于它主人本身的力量，像你的话，最好找强一点的种族。因为弱者无法驾驭你龙血中的爆炸性的潜能而自爆。” 这拉斐尔可没听过，他心里有点慌了：老鼠应该不算强大的种族吧，那岂不是一只都成不了？ “不过————”阿诺德峰回路转。 “如果那个种族韧性很强，生命力旺盛的话，还是有很大概率成功。” 这番话让拉斐尔安了些心，沙漠鼠还是比较顽强的。 说到这儿，阿诺德取出了一张地图，红龙自觉凑上去看。 黄金龙说：“这是巨龙总领和周边地带的详细地图，每一只巨龙的领土都标记在了上面。” 拉斐尔一听，立刻想把地图据为己有，但他酝酿的说辞还没说出来，黄金龙就说道。 “送给你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拉斐尔不知道什么叫谦逊，答应了下来。 “不过你打算攻打哪一片领地呢？”阿诺德及时阻止了红龙想将地图收到空间环的举动，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领地标记问道。 “这个嘛，我附近有一个单独带着孩子的母蓝龙，是最弱的，朝她下手比较好，但我怕她的邻居另外一只蓝龙会来帮助她。” 阿诺德挑了挑眉头：“卡特琳太太？好吧，如果你硬要去那里我也没办法组织，但你说会有蓝龙来帮她，我认为必定会来帮。” 拉斐尔眯起了眼睛：“哦？为什么呢？因为那只老蓝龙想娶一个单亲妈妈？” 阿诺德笑了：“这个吗，当然有一部分原因，但最重要的是————” 黄金龙语气不再轻松，开始严肃。 “新时代要来临了。” 拉斐尔一声不吭，冷冷盯着他。 阿诺德继续说：“龙语魔法已经彻底深入龙族，成为了我们的一部分，它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质变，还让我们思想飞升！” “过去，龙族如同荒野的野兽一样，划定地盘，生死相争。但我们是智慧种族，不是野兽！龙语魔法从根本固定了领主的难以动摇，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巨龙被夺走领地的事了，而龙语魔法的发展已经可以再增加土地产出，养活更多巨龙了！” “领主们已经可以代代传承自己的领地了，他们会团结一致，对任何争夺领地者打压，断绝其他巨龙的念头，以保障自己的位置永不动摇。” 拉斐尔声如冷冰，一字一句问道：“那么，你想对我说什么？” 阿诺德的黄金瞳盯着眼前酝酿着风暴的红龙，说：“大势不可改变，你有没有想过出去看看？” 第二十章 出路 “外面？你说的是巨龙总领外面？” “没错，现在的龙族旧地已经形成固态，想要打破一角可不是普通流浪巨龙能做到的。”阿诺德诚恳说道。 听了这话，拉斐尔无声笑了：“也许情况和你说的一致，阿诺德。我会被数条领主巨龙围攻，但是，我不可能连试都不试就放弃，如果我失败了，大不了死去，对吧？” 黄金龙有些着急：“不！拉斐尔，龙族的改变不可避免！其实......实话告诉你吧，这是龙议会的决议。” 拉斐尔这下差点跳起来：“龙议会？等等，我们到远处说。” 两龙当即飞往远处，阿诺德感觉拉斐尔有些大惊小怪，但没放在心上。 “好了，说吧。”他们到了一个没有外人偷听的环境后，红龙让阿诺德继续说。 “龙议会已经决定统计所有流浪巨龙，赠送他们物资和情报，让他们以自己的名义去到外界，占据他族的地盘作为自己的领地。” 拉斐尔琢磨了一下：“这不就是变相放逐吗？” 阿诺德连忙解释：“不是放逐，你可以随时回来，而且父母死后还可以继承领地，如果不想回巨龙总领，龙议会会保护你境内领地的主权。” “这样啊？那确实可以考虑。”拉斐尔开始思索这其中的得失。 他想着：“外界？他们的实力应该弱于巨龙，但很擅长团结一致，就算一战能得胜，但后续会有源源不断的增援，去外面就意味着人人喊打，这是不可避免的，毕竟龙族已经万年没有踏出这里了。” “但阿诺德的话确实有道理，要是真的只要我一争夺领地，附近所有领主巨龙都出来帮忙，那确实一点办法没有。” 最后，他开口说：“我要考虑一下，但你的建议确实打动了我。” 阿诺德见自己的说辞有效，不由高兴起来，再接再励说：“只要你决定了就给我说，我带你去龙议会商讨具体事宜，并且会马上资助你一大笔物资，等你占好了地盘我们还会继续援助你。” 如此利诱，拉斐尔却看上去没什么触动。 他说：“好了，我决定要做自然会告诉你，现在这件事就不用说了，说点别的吧。” “好，别的啊......”黄金龙开始回忆。 他们都趴在地上，头部靠着对方。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幼龙学院时的事吗？”阿诺德回忆着。 “记得，我还被开除了。”拉斐尔也想起了过往。 ...... 红龙罗伯特夫妻和黄金龙阿诺修斯一家是几百年的邻居，平时关系非常好。恰逢两家的龙蛋同一天孵化，如果他们是异性，那肯定被两家结为未来的夫妻。 龙议会开办了幼龙学院，但要交很高的学费，只有领地富裕的巨龙会让自家宝宝进去。罗伯特夫妻没有其他有色巨龙的短视，他们非常爱自己的孩子，希望他能成为强大的巨龙，所以割除自家领地的一部分，抵押给了其他巨龙换取了金币，以此让小拉斐尔进入了幼龙学院。 而阿诺修斯是龙语贤者，传承的领地广袤而丰饶，有余钱让阿诺德去，所以拉斐尔和阿诺德又成了同学。 两龙的性格也开始凸显，拉斐尔内心单纯善良，喜欢听冒险故事，每天锻炼肉体想要去更广大的世界，其实就是贪玩。 而阿诺德从小就被龙语贤者教导，所以彬彬有礼，极其自律，不会冲动，和其他龙能融洽相处。 然而不是每一只小龙都由像龙语贤者那么有智慧的巨龙教导，龙族的傲慢和霸道在这些小龙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是小拉斐尔日后被开除原因的一部分。 ...... “拉斐尔，其实娜娜成年后一直在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昨天她又来西贸易龙谷问我，但我没说你的情况......你这些年变了很多，要不和娜娜见一面，你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误会。” 拉斐尔一听到这名字，原本松弛的肌肉一下就绷紧了，他直起了身子，龙瞳变得犀利危险。 “不要告诉她我在哪里！”这个名字勾起了拉斐尔埋葬在心底痛苦的回忆，他的语气中带着怒火警告着阿诺德。” “拉斐尔。”阿诺德这次没有退缩，他继续说：“你要面对未来，你难道永远不和雌性巨龙结为夫妻吗？巨龙们不像人类吟游诗人那么说的滥交，我们感情非常专一，没有爱情的家庭不会诞生。娜娜一直爱着你，你刚才反应那么大说明你还是在乎她的，所......” 咚！ 阿诺德话还没说完，拉斐尔就无法克制怒火猛把他扑倒在地：“别说了！我承认巨龙感情专一，我也相信她从小到大都爱着我。但你们都没变，而我已彻底改变————就在我流浪之后。现在我只想成为领主，你我不要再说别的事了！” 阿诺德想要用法术挣脱，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魔力仿若死水，静静呆在他血液里不听从他精神力调配。 “好了。”最终拉斐尔主动撤开。 “就这样，我想好了就去西贸易龙谷找你，再见。”他冷冷撂下一句话，展翅往石洞飞去。 阿诺德怔怔呆在原地，他这时又可以自由调用魔力了。 ...... 夜幕渐渐落下，勘查司三人组终于完工回家。 “喝！收获了两百来只大耗子！”西蒙和巴赛用浮空法术带着一大堆木箱子回到了营地，立刻精疲力竭瘫坐在地上。 库玛等人听到动静，连忙走出了屋子。 西蒙喘着大气问道：“这些老鼠大概午夜醒来，现在怎么办？把它们丢到牲口棚？” 库玛说：“不，等着红龙来决定。” “现在就把它们搬到山腰的石洞里。”阿尔维斯这时走了出来。 库玛看向了他，语气平淡问道：“为什么呢？等红龙回来再决定不是一样吗？” 阿尔维斯直接说：“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封闭的池子盛放龙血。如果在这里凿池子，那土地会有缝隙，龙血会流失，眷族的战力就不能达到最好，只有山洞里凿出的石池才最适合。好了，米尔，带着工程司的人来帮忙抬。” “这......”姗姗来迟的米尔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一下阿尔维斯，又注视了一下库玛，有些为难。 库玛这时也不说话，吉米奥和埃米莉都站在他身边，西蒙、巴塞和莉莉卡假装在休息，对眼前的一幕视而不见。 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阿尔维斯眼神收缩了一下，不过他很快释然，自己搬起装沙漠鼠的木箱往山上走去。 米尔身后的五位扈从犹豫了一下，最终也上前帮忙搬着。 太阳渐渐落山，库玛的脸上被黄昏后的夜色照的一片阴暗。 忽然，一阵庞大的风压席卷而来，众人连忙用手护着自己的眼睛。 拉斐尔在空中面色阴沉地瞟了一眼，吼道：“怎么就六个人搬？除了西蒙、巴塞、莉莉卡和埃米莉，其他人都动手！今晚就让第一批眷族诞生！” 随后他一甩尾飞往平台，剩下的众人这才开始慢慢动手搬运，但内心所想绝没有表面这么波澜不惊。 第二十一章 龙议会的普利斯派 深夜，万物都已入眠沉睡，而阿诺德却才疲惫不堪地回到西贸易龙谷。 龙族的集市没有人类那样繁荣，即使午夜也灯红酒绿。此刻所有巨龙都已睡下，整个龙谷只有呼啸的风声。 阿诺德一头飞进自家的交易所，里面漆黑一片。他俯下身开始爬行，龙爪不时磕到地上的散落的书本和卷轴。 他没爬几步，内心就开始躁动不安，似乎感到眼前黑暗中蕴藏着危险，这是被动法术在预警。 “谁？出来！” 阿诺德露出獠牙，警告着未知的闯入者。 “亲爱的儿子，我很高兴你比以前警惕了很多。” 一声沉稳的男音传出，随后洞内墙壁上的火炬被点燃，阿诺德看到了眼前熟悉的身影。 “父亲！”他语音中带着惊喜和疑惑，“您怎么来这里了？” 阿诺修斯笑道：“我还要问你呢，我中午就来这里等着了，结果除了一只小鹰就没别人，说吧，出去了这么久是和哪家母龙玩去了？” “不是母龙，是拉斐尔。” 阿诺德简单的一句回答后，阿诺修斯的笑容一下就沉下来了。 “拉斐尔？他不是已经外出流浪很多年了吗？你还能找到他？” 阿诺德说：“他有一次来西贸易龙谷，直接就找上门了。” 阿诺修斯原本是站着的，此时慢慢趴了下来，问道：“他现在如何？” “抓了一些人类做苦工，下一步想争夺卡特琳太太的领地。” 阿诺修斯的嘴角又勾起了笑容，雪白的利齿露了出来。 “以他不学无术的本事，就算有人类帮助，也不可能攻打成功。你给他说了我们的理念吗？” 阿诺德听到父亲贬低自己的挚友，不由反驳：“父亲，拉斐尔自身的力量足以抵过龙语魔法，这我在小时候就亲眼目睹了。况且他上次找上门就交易了魔法书走，他现在开始重新学习龙语魔法，不能算是不学无术。” 老黄金龙听到这里，不由讽刺：“你护友心切可以理解，但那只红龙贪玩好动是不争的事实，还整了一套‘龙的浪漫’理论。原本他能成功从幼龙学院毕业的话，就会做我的学徒潜心研修龙语魔法，成年后就可以赚到金币赎回父母的领地，资源充足也就不用被赶走.....” 阿诺德有些愠怒，打断道：“父亲！拉斐尔被学院开除的内幕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能是他一龙的责任吗！” 阿诺修斯却没有因为儿子对自己发怒而气恼，他心平气和道歉：“好吧，是我说话不讲究，这些过往不值得挑拨我们的父子情，先说说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的理念。” 阿诺德听了道歉，脸色才好了一些，随后他回答：“告诉了，他一开始不相信，想硬碰硬，但我又劝诫了他，现在他还没决定好，但已经倾向去实践了。” 老黄金龙这下重新直起身子，点头说：“太好了，终于有先驱了，我们要尽量帮助他成功，让他成为典范，这样其他流浪巨龙才会根据这个先例实现我们普利斯派的理念。” 龙议会内的派系众多，普利斯派就是其中一个，该派由数千年前的绿龙普利斯创立，倡导大龙族主义，希望可以团结所有巨龙，成立一个真正的国家，随后以可怕的力量碾压穆大陆，做到独霸天下，侵略性极强。 但当时遭到了其他派系的排斥，倡导稳定保持现状的保守派，和认为龙族力量没有那么强需要休养生息的艾尔派。这两派为代表，激烈打击了普利斯，导致绿龙被逐出龙议会，理念直接流产。 但时间已过了数千年之久，随着龙语魔法的兴起，普利斯派卷土重来。 力量已经质变的龙族让艾尔派倒向了普利斯派，保守派理念也变成了让领主主权不动摇，不再是维持所有旧状、传统的观念。 而成立龙族的国家显然不可能，到世界末日都不会有巨龙产生团结的概念，因为他们不需要合作就可以称霸食物链。 所以普利斯派抛弃了这一不现实的理念，转而积极研究如何扩张巨龙总领，但除了流浪巨龙，没有谁会无缘无故跑到未知的外界。 所以他们一方面加强和保守派的合作，巩固领主的力量，一面到处宣传外界的美好，想动员流浪巨龙们。 结果没有谁理他们，其他龙就算天天吃土也不会冒一点风险。 所以普利斯派现在非常着急，急需巨龙来进行实践。 而拉斐尔就被看上了。 “不过父亲，拉斐尔有一点很不一样。”阿诺德忽然想起了。 “是什么！”阿诺修斯问地有些急切，他不希望这个唯一的先驱有一点变化。 “他再次发育了，身长达到了一百八十六米，并且体格更加壮硕。” 阿诺修斯冷静思考了一下，随即从空间环里摸出了一本古书翻着。 终于，他翻到了一页读了出来：“......在东北的战线上，我们歼灭了兽人蛮蹄军团的六千七百人，其中四千战士、一千五百掷矛手、一千狼骑兵、一百九十位萨满祭司、九位指挥官和一名未知......那名未知的存在以可怕的力量杀死了奥索、斯利安卡和比利......但最终还是被我和其他二十条巨龙联手毁灭......后来埃敏抓了一些兽人俘虏，我们对其拷打逼问那未知存在的消息，却只得到一个名字......” 阿诺修斯连忙又翻了一页，颤抖读到：“神......贝希摩斯！” 书的这一页还画了那神的身姿，祂四肢着地，有和巨龙类似的骨架身材，没有翅膀；浑身紫黑色表皮，没有毛；头顶一对尖锐的长角直戳前方，下面是猩红的兽眼；浑身肌肉迸发，尾部还有一条小尾巴。 “看上去像比蒙。”阿诺德凑了上来，心畏地看着书本上活灵活现的插图。 阿诺修斯又翻了一页。 “关键来了！”他说。 “......我们分食了神的肉和血，一天后我们力量开始激增，几个月后，我们再次发育，生长到了惊人的一百九十米......而五年后，我们达到了可怕的三百米，这是普通巨龙身体的两倍！一些分食者开始惶恐，认为神的血肉会给自己带来可怕的灾难，这力量只不过是用灵魂交换来的。” “然而没有什么灾难发生，我们也没有精神崩溃，日子一天天过去，和兽人的战争结束了，巨龙们的东方边界得到了保障。我们这些弑（噬）神者为了不让同族惊讶，选择隐居不问世事，但我们的后代却没有遗传我们的体型和力量，他们和常规龙族一样正常。” ...... “......我快死了，我几个老伙计活了五千岁左右，我也一样，这是那个所谓神的血肉带来的馈赠。我们也曾悄悄深入兽人的神庙，但没有找到神，但我相信神依然存在，只不过和我们一样隐居了起来，听说最近兽人出现了一个叫‘比蒙’的种族，取代了狮人托尔王族成为了新王，我觉得那是神的后代，不过同胞们吃了他们的血肉并没有像我们一样异变。” “黄金的辉煌”路德维希绝笔。 “路德维希！我们的祖先！”阿诺德惊呼出来。 “没错！”阿诺修斯合上了书。 “这是我们一脉的绝书，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史。拉斐尔很有可能在什么地方食用了神的血肉，可能他流浪期间就进入了兽人的地盘。总之，他发生了异变......不过这不影响我们计划的实施，毕竟路德维希先祖并没有失去理智或发生别的变化，就这样吧。” 阿诺修斯最后说到。 第二十二章 龙化 荒漠的石洞里，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做好。 几缕月华透过洞上面的小孔洒下，那是拉斐尔用怒雷之枪开辟的，方便采光。 冰冷的地面已经开凿出了一片又深又大的池子，库玛和吉米奥正在用岩石系法术————“重塑”，制造一个足以遮掩池子开口的“大锅盖”。 其他人则将一箱箱沙漠鼠倾倒在了池子里，勘查司三人组和埃米莉站在一旁观看。 拉斐尔之前用蛮力扩宽了石洞方便自己钻进来，此时他隐藏在洞内的阴影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时间慢慢来到午夜，沙漠鼠们渐渐醒来，发现自己的处境后，这群畜牲“吱吱吱”地乱叫，在池子里疯狂扭动着身躯，有几只身强力壮的甚至跃出了池底，但很快被严守以待的人类打了下去。 现场一片嘈杂，沙漠鼠们的厉声大叫扰乱了原本的死静。 这时米尔不动声色走到了库玛身边，悄声进言：“库玛大人，马上那恶龙就会释放自己体内大量血液，到时候他无论是力量还是魔力都会降到最底点，要想翻身就看这一个机会了，以后他眷族成立，我们会彻底失去主动。” 库玛冷笑一声：“有契约束缚，我们怎么可能成功？” 米尔压着嗓子：“其实我三个月前跟着他到外面，听到了那契约是假的，只是龙语魔法的神奇伪装出了样子而已，他实际上从来没有想放过我们。” 库玛心中一动，如果米尔所言非虚，那今晚就可以夺回自由，随后就可以返回纳特，重新过上以前的生活...... 回家的诱惑实在太大，以至于库玛都失神了一会儿，但他随即反问：“埃米莉怎么没有给我说这件事？她和你可是没有分开的。” 而米尔早已想好对策：“大人，回来的路上我们在一片小湖休息了一下，期间大小姐自己和精灵们去湖边喝水，而我在另一棵树下休息，不小心偷听到了那恶龙得意的自语，才知道他打算用什么束缚都没有的假契约骗我们，事成后直接杀死我们。” 库玛心里顿时惊悚，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确实九死一生。 接着米尔落下压倒骆驼的最后一击：“大人，恶龙可没有什么信誉道德可言，您怎能和一头土生土长、没有沐浴任何文化熏陶的龙讲游戏规则呢？现在不动手，我们就真的会死啊。” 库玛此时相信了米尔的话，时间紧迫，他没有追究为什么米尔现在才和他说这件事，直接找离他最近的吉米奥商讨细节。 阿尔维斯这时对着拉斐尔说：“阁下，可以开始了。” 暗影中伸出了一只狰狞的龙爪，池子下的沙漠鼠们注意到了这一幕，减少了噪音好奇地看着上方。 另一只前臂带着尖锐的爪尖也伸了出来，那锋利而散发着寒光的尖刺轻轻在腕上比划了一下。 一缕龙血带着热气流淌而下，沙漠鼠们淋到了血以后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有些好奇地舔了舔。 但龙血越流越多，沙漠鼠们开始觉察到不对劲，开始像之前一样焦躁大吼起来，接着龙血开始没过它们的头顶，那叫声更是凄惨哀嚎。 “快！盖盖子！”阿尔维斯一直在注意池子的情况，他见龙血流满了池子，而红龙收回了龙爪，连忙下令。 五位扈从立刻将库玛和吉米奥制作的大圆盖盖上，又压了大块石头在上面，这下就不怕沙漠鼠逃出来了。 库玛不知何时来到了阿尔维斯身边。 “什么事？”阿尔维斯注意到库玛似乎要对他说什么。 库玛将嘴凑到他耳边说：“我要现在趁恶龙虚弱攻击他，你得帮我。” 阿尔维斯大吃一惊，否决道：“不行！你疯了？在那之前契约会要了我们的命！” “不，我有证据那契约是假的，那恶龙从来没打算放我们生路。” “什么？不......还是不行！现在攻击红龙现在我们就死，而事成后他如果要杀我们那也是之后的事，中间会有很多变数，现在绝不能翻脸！” “哼！阿尔维斯，你还是不是战士？怎么如此怯战？等他事成，我们连反抗的力量都不会有了，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必须现在动手。” “我还是不同意，并且我也不同意你动手。” 库玛见阿尔维斯居然不合作，气得胡须都要炸了：“我现在已德卢卡元老的身份命令你听从我的安排！” 但阿尔维斯心里只有回家，他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他犹豫了瞬间，最终还是说：“抱歉，恕难从命。” “你！”库玛大怒，这行为等同反叛家族！ 一声龙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密话：“顾问，干嘛那么生气？” 库玛被拉斐尔打断，知道红龙已经警觉，计划近乎流产，他狠狠瞪了一眼阿尔维斯，对红龙解释道：“抱歉，临时领主阁下，我们在讨论战士和法师谁强的问题上有了分歧。” “嗯.....”拉斐尔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不再有余音从暗影中传出。 池子上的石头不时被顶掉一两块，扈从赶紧又捡回去压上。 沙漠鼠们在窒息中痛苦着，而那血越来越热，从它们的每一寸毛孔中渗入烧灼，凭借着坚韧的生命潜能，它们还在挣扎着不想死。 云霭聚积，遮住了月亮，似乎怕它看到下方的东西。 暗影之巢，猩红之地 魔龙之血，滋生其裔 两肋之翅，始具雏形 骇人妖骨，刺穿表皮 苦熬窒痛，煎忍裂体 我将脱胎换骨，超然地穴之族！ 血中伟力，充斥己身！ 燃烧着！这源自我主之力！ 不再徘徊！不再迷惘！ 侍立王座之旁，阻拦窥伺之眼！ 残躯余生，献身这圣血！ 我之慈父！魔赞拉斐尔！ 我之神明！魔赞拉斐尔！ “吼！！！！！” 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接连响起！一块块压在血池上的岩石不断被震开，沉稳的石盖有节奏得被下面的东西震着。 “这里面孕育着什么怪物？”埃米莉冷汗四流，畏惧地躲在库玛身后，其他人也不自觉靠向了洞口，五位扈从再不敢把岩石压回去了。 砰！！！ 大石盖被彻底打碎，一道道妖影跳跃而出，他们首先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人类。 “这是.......什么怪物啊！”库玛喃喃自语。 只见一群身长两米的怪物佝偻着身子站着，他们体格硕大，头部像巨龙那般拉长并长角，但耳朵圆滚滚的还保持着鼠的特征；四肢拉长，爪子尖锐，像是留满尖指甲的骨瘦如柴老太婆；尾巴依旧细长，但上面长满了倒刺；背部生出了一对小翅膀，看样子不能承重起飞；此外他们身上的毛皮全部掉落，取而代之的是赤红色的鳞片，只有尾巴没有鳞，一团团僵硬的长毛附着在上面。 “正好饿了，吃了他们吧！”这群怪物竟然口吐龙语，而且看样子智慧不低，让人类更加惊骇。 正当怪物们打算狩猎时，拉斐尔从暗影中浮现出来。 “他们不是食物。”他说到。 所有怪物听到声音都转过身来，随后，他们都呆滞了。 一只怪物的眼眶充满了泪水，他颤巍巍走了几步，跪倒匍匐在地，激动地哭了出来。 其他怪物也基本如此。 库玛回过了神来，向众人解释这一幕：“这是眷族第一次见到主人，情感上剧烈的满足快乐导致的情况。” “我等永世之主！魔赞拉斐尔！”怪物眷族们开始顶礼膜拜。 “魔赞拉斐尔？什么烂名字！”红龙腹诽着。 随后他说：“得给你们取一个族名......叫赤鼠龙族吧。” 赤鼠龙们欣喜地直起身子，在人类的颤抖声中高呼起来。 “魔赞拉斐尔！魔赞拉斐尔！” 第二十三章 人心变向 “太可怕了。”库玛坐在木屋里，刚才赤鼠龙的诞生让他吃惊不少。 “过去，我只在书本和插图上了解龙族是如何创造他们的眷族，后来我成为魔士级法师后，又去了家族的实验室实际操作驯化巨龙诞生眷族。” 埃米莉此刻坐在库玛身边，她由于太过害怕，担心那些赤鼠龙会半夜悄悄潜入她的房间，所以来库玛这里避难。 她问道：“驯化巨龙产生的眷族是什么样的？” 库玛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无法产生眷族，似乎有一种魔力。只有在巨龙总领内生活的原生巨龙才可以创造眷族。” 埃米莉听了这话，颤着声音说到：“那岂不是......可以说驯化巨龙和这里的巨龙算两种不同的生物了。” 库玛将头埋进双手中，闷声说：“可以这么说，龙学协会曾经讨论过这个议题，但终究由于没人真实深入了解过原生巨龙而没了下文。现在我们可以说，驯化巨龙在力量、心智各方面都逊于原生巨龙，但两者没有怎么接触过，具体差距不好说。” 接着库玛猛地抬头看向埃米莉：“大小姐，现在把这些学术问题抛到一旁吧，我们现在已经陷入可怕的危局了，您知道吗？” 埃米莉瞬间把头偏向库玛，胆怯问道：“怎......怎么了？拉斐尔不会因为有了眷族就杀了我们啊？还有契约呢。” “还记得我们讨论的‘龙的二元性吗’？忘了那个契约吧。”库玛冷笑一声，随后把石洞内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埃米莉。 “这......库玛大师，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生命保障？全靠红龙的意愿活到现在？” “没错，对了，大小姐，您和米尔被抓走后，你们是否到了一个小湖旁，那时你和米尔分开了。” 埃米莉回忆了一下，说：“好像......分开了，对！没错，他那时不小心碰了我一下，之后我去湖边他没敢跟上来。” “这就对了......”库玛暗想。 随后他说：“不管怎么样，我有理由相信阿尔维斯已经倾向恶龙，就算他没有，那他也不再倾向我们，我们少了一个队友，或许会多一个敌人。” 埃米莉疑惑问道：“怎么可能，阿尔维斯还是我们的一份子啊？” 库玛冷笑：“大小姐，阿尔维斯内心全是回家的执念，那条恶龙察觉了这一点，利用这一点控制了他的心智，也许他们背后达成了别的交易。要知道，这三个月他与我们的交流都几乎没有，所有时间都拿去给恶龙卖命了，没有谁知道他内心真实想法。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回去，至于我们，就和他没关系了，懂了吗？”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战胜那条龙，也很难逃跑。” 库玛想了想：“首先我们应该团结一致，阿尔维斯是个警告，恶龙不仅会用力量征服，还会用智慧腐蚀分化我们，所有人，包括米尔和那些泥腿子......不，那些泥腿子暂时不要，就米尔；我们剩下的人定期交流，必须合作团结，我们是人不是龙，单打独斗只有死路一条。” “接着，现在阿尔维斯赋予我们的职位很重要，如果我们表现出价值，那只贪婪的恶龙就不会直接下死手，那就可以争取时间，所以应该竭力出一些好点子，维持现状，等待好时机来临，私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这样。” 库玛点了下头，定下了方针：“明天白天和吉米奥、西蒙、巴塞、莉莉安和米尔打好招呼，叫他们晚上来我这里商讨具体事务。” “好！”埃米莉重重点头应下。 ...... 阿尔维斯独自一人躺在铺着干草的木床上。 他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无非是午夜石洞中和库玛的冲突太过突然激烈，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库玛大师怎么忽然说有证据证明契约是假的，当场就要动手？我已经违抗了元老命令，回去了不会真的定我罪吧？不过那很有可能是气话，毕竟当时说话都没怎么过脑子。” 阿尔维斯一边想着，一边举起挂坠借着月光看自家的全家福，无声地笑了。 一声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这宁静。 “是谁？”阿尔维斯听到动静，立刻收好挂坠翻身下床，防备着门外。 “是我，阿尔维斯大人。”门外传来了一个渺小的声音。 “米尔？”阿尔维斯听出来了，上前开门放他进来。 “怎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米尔鬼鬼祟祟看了下门外，之后小心关上了门，一副有秘事商谈的样子。 他确定无人偷听后，开口道：“阿尔维斯大人，午夜在石洞里时，似乎您和库玛大人有了很大的分歧？” “是有一点分歧。”阿尔维斯狐疑地看着米尔，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都听见了，库玛大人想让您攻击恶龙，但您拒绝了。” “是有这事，那和你有什么关系？”阿尔维斯还是不知道米尔想表达什么。 而米尔听到这话，暗想：看来他不知道是我唆使库玛去做的，很好。 “那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库玛大人忽然要让您对恶龙发动攻击呢？”米尔声调一转，开始反问。 阿尔维斯想过这个问题，但没什么好的解释，他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我们都知道库玛大人只在乎一个人，那就是大小姐的安危，为此他不惜自己的生命也不惜其他人的生命.....” 阿尔维斯猛地把米尔拽起打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诽谤元老，分裂家族，这些罪足以让你全家丧命。” 米尔却根本不怕，反而说：“那您呢？您也违抗了元老，这三个月来您一心一意和巨龙在一起，和我们说话最多的地方就是每晚的会议，您觉得库玛大人对一位家族的骑士如此甘心卖命于一只恶龙会有什么想法？” 阿尔维斯脸上渐渐变色，拽米尔的劲不由松了一些。 “他们早已对您很不满了，想想您说要搬沙漠鼠进石洞里，明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建议，理由合理，但却被质疑，除了跟您很久的扈从，没有谁帮您，想想看，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自己明明是对的，但却被其他人否认。” 阿尔维斯想了想，声音开始发抖：“被其他人彻底敌对......那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其他人戴有色眼镜区别对待......” 米尔骤然被放下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再接再励：“库玛大人忽然说有证据证明契约是假的，我们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他还是要您出击，也许他也不确定契约真假，需要一个人去验证。也许这就是一个谎言，要您去死。就算证据是真的，我们重创了恶龙，那么在一边看戏的大小姐肯定能完好无损活下去，而您———一个和恶龙肉搏的战士......” 米尔不再往下说了。 阿尔维斯已经陷入巨大的恐慌中，他不仅回家渺茫，连安身都不牢了。 “不！这里误会太大了，只要我给他们解释清楚就行了！”阿尔维斯猛地抬头，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米尔没有再劝，而是说：“您照顾了我很久，这是我本着感恩之心为您分享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心得，那么我走了，祝您晚安。” 阿尔维斯则机械般地关上了门，躺回了床上，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赤鼠龙们 又是新的一天，依旧没有降雨。 旭日初升，但石山附近的虫子小动物们却连夜搬了家。因为昨夜可怕的嘶吼后，他们就感到很多可怕的气息出现。 拉斐尔还在睡觉，周围有很多忠心耿耿的赤鼠龙族，更多则在石洞外休息。 他们昨夜就自行确定了换班制，每一时刻都要有近卫在拉斐尔身边，以此保障红龙主人绝对的安全。 “你，去。”见太阳升起，一只三米多高的赤鼠龙对一只普通的赤鼠龙吩咐道。 得令的小弟点了点头，四肢并行，瞬间就没了踪影。 接着那高大的赤鼠龙走出去踹醒了外面睡着的所有赤鼠龙。 “都给我起来！太阳升起了，主人就要睡醒！还不把食物搬来，难道要主人自己动手？” 刚睡醒的一些赤鼠龙还迷糊着，躺在地上半天动弹不了。 那高大的赤鼠龙上去就是几脚，骂道：“一帮贱骨头！懒鬼！主人的温饱都不能保证你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快给我动起来！” 这下所有赤鼠龙都迅速爬起来了，而其中一只也是三米多高的赤鼠龙从墙角爬了过来。 “小声点，要让主人自然睡醒！” “哦，对！对！”那之前喊话的意识到自己细节上的不足，音量连忙压低。 这时一只小弟过来问道：“老大，主人胃口应该很大，我们去哪里找很多的血食啊？这里四周只有沙子、石头、土和虫子，还有那些不能伤害的人类精灵。” 那领头的想了想：“我看他们营地里不是存储了不少肉食吗？拿过来不就行了？” “是！”所有赤鼠龙得令，一窝蜂向山下冲去。 山下营地。 精灵们没有目睹赤鼠龙的诞生，只知道红龙的眷族诞生了，不过他们没放在心上，正在给众人准备午餐。 这时一群凶神恶煞的妖兽席卷而来，他们狰狞可怕，爪子尖锐，身上有一股难闻的臭味。 见到这一幕，精灵们恐惧地四散逃去，高呼救命。 一位女精灵不小心绊倒在地，下一刻五六只赤鼠龙就围了上来，恶心的唾液拉长流下。 “不！不！”女精灵哭得梨花带雨，双手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但那群妖兽用龙语讨论了一下，就散开了。 女精灵感到四周空旷了起来，壮着胆子抬起了头，只见妖兽们无视了自己，正忙着把红龙之前交给他们的食物搬走。 外面的嘈杂自然吵醒了人类，众人出了门后就看到如此繁忙的场景，不禁目瞪口呆，随即开始对未来忧心忡忡，因为他们不知道是不是红龙授意眷族这么做的，如果是的话，那就代表人类地位下降，已经不配拥有这么多食物了。 阿尔维斯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得和拉斐尔直接沟通才行，随后他大步迈向库玛那一边，想把误会彻底解释清楚。 然而之前第一只得令的赤鼠龙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阿尔维斯？主人现在就要见你，跟我来吧。” “现在见我？抱歉，能等我一下吗，就一下。”阿尔维斯吃惊拉斐尔这么早就要见他，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库玛实在想解释完后再去。 “不，你得立刻去，这是主人的命令。”说完，赤鼠龙就把阿尔维斯拦腰抱起，往山上去了。 后面的库玛阴晴不定地看着这一幕，埃米莉则惊疑地看着阿尔维斯被带走。 “大小姐，按我们昨晚商量得做吧。”库玛开口。 “嗯。”埃米莉缓缓点头，这次语气充满了坚定。 ....... 一阵肉香索绕着拉斐尔的鼻尖。 “哦~这味道。”他不自觉咬了上去，毕竟已经很久没吃肉食了。 利齿咬到了实物，这一下把他惊醒了。 “哪里来的肉？”拉斐尔松嘴，一块血肉模糊的肉条落在他爪子上。 “这——你们不会把他杀了吧！” 拉斐尔越看这肉条越可疑，最后猛然想起他昨夜要赤鼠龙一大早就把阿尔维斯带来这里。 “杀？不，主人，我们没尚未捕杀任何猎物，这是从下面营地里拿来的。”领头的赤鼠龙谄媚解释。 拉斐尔这才松了口气，阿尔维斯作为参谋是非常合格且超前的，让红龙少走了不少弯路。 他随口将爪子里的肉条吞进腹中，瞟了一眼身边堆积如山的食物，吩咐道：“还回去吧，我暂时不需要吃这些。” “这......遵命。”眷族无法抗拒主人的决定，只好又把这些食物又搬回去，当然，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偷吃。 阿尔维斯这才被赤鼠龙绑上来。 他一落地就求拉斐尔说：“尊敬的领主，能否给我这个尽工尽力的参谋一些私人时间，我现在有很重要的私事要办。” 拉斐尔听完，眯起眼睛问：“是什么私事？” 阿尔维斯面色为难：“是......请恕我无法如您所愿。” 旁边的赤鼠龙们则愤怒起来：“你身为主人的臣下，竟然违令！” 随后他们对拉斐尔进言：“主人，请杀这抗命不尊者。” 阿尔维斯没有被这吓到，他面色平静看着红龙。 拉斐尔摇了摇头：“如果你不能告诉我私事是什么，我就不能放你走。现在开始工作吧，参谋，下一步你有什么计划？” 阿尔维斯心中一叹，只好问道：“您清楚这些眷族的力量吗？” 拉斐尔想了想：“这里有一百九十六只赤鼠龙，身长大约两米，有两只赤鼠龙可能因为之前是魔兽的原因，身长有三米多。他们有很高的智慧，掌握龙语可以互相交流，甚至自行确立了阶层。此外，所有赤鼠龙都激活了魔力，我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龙语魔法，他们学得很快。” 阿尔维斯思索了一阵，刚欲出口，但随后就想到库玛和其他人对自己的不满和报复，嘴边的话不由迟钝了一下。 拉斐尔等了半天都没回音，主动说道：“怎么了？我的参谋？” 他俯下身来，长长的脖子像蛇一样把阿尔维斯缠在中间。 “你似乎有些犹豫，这很不寻常。”拉斐尔的语调开始低沉充满魔力。 第二十五章 第二阶段计划 “告诉我，是什么令你踌躇起来？”拉斐尔的黄金龙瞳盯着阿尔维斯，里面蕴含着一丝怀疑和威胁。 冷汗从阿尔维斯的鬓角留下，他解释道：“您忠心的眷族让我心神不宁，请原谅我的胆小。” 拉斐尔点了点头。 “都出去！”他对在场所有赤鼠龙族吼道。 等洞内就剩他和阿尔维斯时，拉斐尔的脖子离开了后者，他直起了上身，前爪撑地。 “你可以说了。” 阿尔维斯再没有推脱的理由，他只好献言：“既然眷族安全诞生没有后遗症，我们第一阶段的探查环境资源、营地建设和未来主战力培养就告一段落。现在进入第二阶段，首先便是完善后勤，阁下，一下多了一百九十六张嘴，我们得想办法喂饱他们。” 拉斐尔缓缓回答：“这个问题，就交给他们自己搞定，他们本就是打洞的老鼠，地下的食物可以满足他们。” 阿尔维斯忧心忡忡：“这不是良久之计，荒漠本来就资源匮乏，地下就算有虫子和草根，数量也会很少，眷族又如此庞大，我们需要更多食物......对了，他们能和您一样吃沙石和土活下去吗？” “不行。好了，不用讨论这个了，过几天我有解决方法。” 阿尔维斯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得强化他们的战力，教会他们法术，为他们装备护甲刀剑，并且训练战术和体能，同时物色周围巨龙领地，找到目标，探索情报，时机成熟就可以结束第二阶段的厉兵秣马，开始战争。” 拉斐尔沉思了一下，把两只头领赤鼠龙叫了进来。 “主人，有何吩咐？” 红龙说：“任命你们两个为统领，各分治九十七只赤鼠龙，赐你们名字分别为希尔和亨利，这几天的食物自行解决，不得抢夺人类的食物。你就住在山下营地外的棚子里，不要守着我了。” “遵命！”希尔和亨利俯首听令。 “至于白天，你们都听从他的安排。”拉斐尔指着阿尔维斯。 “他？”两位赤鼠龙统领迟疑了一下。 下一刻，拉斐尔的龙首就瞬间逼近了这两个家伙。 “我警告你们，倘若我得知你们不理睬他或是对他有敌意甚至故意陷害，我就不得不痛下杀手了。” “我们绝不敢不听从您的指示。”希尔和亨利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接触拉斐尔逼近的眼神。 “都去吧。”红龙示意所有人出去，掏出了练习用精神力保护头盔戴上，开始对着法术书练习。 阿尔维斯第一个走了出去，他想现在和库玛解释还来得及。 亨利也跟在他后面，而最后的希尔被拉斐尔拦下了。 “请问主人还有什么吩咐？”希尔回头毕恭毕敬问道。 “你完美执行了昨晚的命令，很好，现在再给你一个秘密任务：不要让阿尔维斯和其他人类单独接触，你们必须看紧他。” ...... 时间很快过去，傍晚，所有人像往常一样来到平台上，很快就发现多了两位成员。 “介绍一下，这是两位眷族统领：亨利和希尔。”拉斐尔介绍着。 两只赤鼠龙坚立在红龙脚下，阿尔维斯就站在一旁。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同时，阿尔维斯参谋还将担任统领参谋，协助我的眷族进行训练。” 拉斐尔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一惊，库玛立刻举手示意。 “顾问，有什么话想说？”拉斐尔询问道。 库玛中气十足说：“请让我和埃米莉也协助您的眷族训练，您的龙血赋予了他们魔力，所以如果一位魔法大师对他们进行培训的话，我想他们的战力会激增。” 阿尔维斯心中一喜，这样他就可以和库玛同处了，今天白天他一直没机会独处，赤鼠龙们表面对他尊敬，但绝不让他离开一步。 拉斐尔点头：“没问题，那上午就由库玛顾问和埃米莉顾问副手教导赤鼠龙法术，下午由阿尔维斯教他们战术。” “接下来，就是开采之前标记的矿藏，勘查司......” ...... 很快，会议结束，红龙和往常一样，卧在枕石上睡着了。 阿尔维斯被一群赤鼠龙簇拥到屋里，并且那群赤鼠龙直接睡在了外面，理由是红龙要求全力保护他的安全，所以赤鼠龙们要全天时守在他身边。 库玛疾步返回自己的木屋，埃米莉紧跟其后。 “库玛大师，看来阿尔维斯真的倒向恶龙了，他和恶龙在背后讨论了不少东西。”埃米莉忧心说到。 “没错。”库玛点了点头。 时间渐至午夜，吉米奥、西蒙他们陆续潜入库玛的房间。 “那么开始吧，情况我已经陈述完了，现在有什么建议？”库玛看着在场愁眉苦脸的众人，沉声问道。 莉莉卡率先开口：“为什么您要主动担任那群怪物的老师呢？那岂不是增加了他们的实力。” 吉米奥代库玛解释：“傻丫头，就因为要活命，所以要表现自己的价值啊！要是什么都不管，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那阿尔维斯和恶龙的阴谋我们连征兆都无法看到，现在库玛大师加入里面，好歹可以接触到，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提前察觉。” “是这样啊.....”莉莉卡吐了吐舌头，不再出声。 “不过，米尔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之前你怎么不说契约有假？”吉米奥转头看向米尔。 “这——这是因为那时大家都不理我，我也知道自己的懦弱和可耻的出卖已不值得信任，所以我怕这么重要的情报那时说出去各位不信。后来忙碌起来我就忘了这件事，直到昨夜我才想起。”米尔眼神直视着吉米奥，语气微颤地解释。 库玛这时开口：“现在首要问题是接下来的事态变化，阿尔维斯已不可争取，他成天和恶龙独处，我们不可能再信任他，以后尽量不要接触他，以免我们的计划泄露出去。” “好。”众人开口应答。 ...... 夜半时分，米尔在自己的床上假寐，忽然床下一阵震动。 他赶紧跳下来站远，随后厚实的木床就被一股巨力掀翻。 只见床下开了一个巨大的圆洞，一只赤鼠龙钻了出来。 “走吧。”那只赤鼠龙说到。 米尔咽了口唾沫，控制着四肢钻了进去。 洞内蜿蜒狭窄，一片黑暗，只有用手摸索着前进。 过了还一会儿，米尔终于出来了，面前就是拉斐尔石洞的最里面。 而红龙，就站在那里。 米尔搓着手，带着一丝恐惧和一丝谄媚，微驮着背说：“伟大的领主，今夜库玛他们内部交流了，他们决定疏远阿尔维斯，以防止自己的逃跑计划被您知晓。” 拉斐尔一言不发潜藏在阴影之中。 米尔接着说：“您让我......让我分裂人类现在算是完成了。” 第二十六章 力量来源 “做的不错。”拉斐尔虚无缥缈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米尔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且畏惧：“伟大的巨龙，请问您让我唆使库玛当时攻击您，但如果他谨慎不愿攻击，那他和阿尔维斯的冲突就发生不了啊。” “他不攻击，也就是坐视我的眷族诞生，那就是现在的局面——我的实力彻底稳定，触角可以伸到他们每个人的门边，我的主动权已不可动摇！” 拉斐尔边说着，狰狞的龙头从暗影中伸出，长长的脖子将米尔缠绕起来。 米尔浑身僵直，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汗流满了他的全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地面。 “这正是我想要的。”低沉的龙语包裹了米尔，让后者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那他要是攻击了呢？”米尔的提问从牙缝中蹦了出来。 “他要是攻击我。”拉斐尔将头部接触到了地面，黄金龙瞳直视着米尔的双眼。 “不正如你所愿吗？” 米尔这下一句话也抖不出来了。 拉斐尔接着说：“接下来我每天都会让赤鼠龙午夜来找你，你最好不要让别人来到你房间里。要是被发现了，我就只好————你懂的。” 米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今天就这样吧。放心，你对我的价值很高，不亚于阿尔维斯，所以不用担心被我杀掉。”拉斐尔终于离开了米尔。 “是！是！”米尔勉强撑起笑脸，爬着回了小屋。尽管红龙这么说，但当那可怕的巨影就在眼前时，什么意志、勇气全都是白扯。 “等等！”红龙忽然叫住了他。 米尔吓得一踉跄，僵硬地将身子转了过来问道：“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带进来那只比蒙是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关于它的信息全都告诉我。” 米尔想了想，娓娓道来：“我只知道那只比蒙是纷争平原最大的佣兵组织‘不夜蔷薇’在一次大战中从兽人军团中俘获的，当时那还是比蒙宝宝。后来我们家族买了下来，据说针对这只比蒙做了详细的身世调查，但我不知道内容，也许大小姐或库玛知道。总之这只比蒙被丢进斗兽场......” “等等。”红龙打断，“什么是斗兽场？” “这个......就是一种娱乐设施，里面是各类凶兽的血腥厮杀，有财富和地位的人愿意花大钱看这个。” “哦，敛财工具啊。”拉斐尔表示了解。 米尔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那只比蒙就开始近百年的战斗，不管是灵性的狮鹫、凶恶的奇美拉、还是公认最强的巨......”说到这儿，米尔住了嘴，畏惧地看了一下上面。 “......巨龙，都没有能战胜它的。这次是因为龙蛋关乎家族的兴衰，比一只百年的比蒙更重要才把它调过来。所以当我看到它的尸体时，才那么绝望，当时恐惧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了您。” 拉斐尔若有所思：“原来是战斗了百年的比蒙，怪不得差点杀了我。” “我们来这儿后，有一天那只比蒙体内忽然释放了一股冲击波，将陨铁制成的笼子震碎，而库玛大师和吉米奥院士尝试用之前的数十个魔法封印及不对等契约，想重新掌控那只比蒙，都宣告失败，这才不得不逃跑。那冲击波它之前从未使用过，库玛大师说那有破魔的效果。” 拉斐尔听到这儿，忽然灵光一现：我会不会就是吃了那只比蒙的血肉才变得更大更有力量？ 不过他随即推翻了这想法：“不对，以前也有不少同胞吃过比蒙，都没有异变。” 但他转念又想到：“不过我所知道的比蒙没有谁会破魔冲击波，都是靠强硬的表皮和发达的肌肉作战，全都是物理招式。那只比蒙却不一样。” 信息太少，拉斐尔无法判断，他只好让米尔回去，自己将疑问压到心底，睡觉去了。 ...... 又过了两天，无事发生。 拉斐尔正独自一龙研修着龙语魔法，他已经可以熟练掌握“怒雷之枪”，接下来准备寻找可以减少魔力消耗的法术。 这时，平台尽头爬上来了一只赤鼠龙，正是两位统领之一的亨利。 “什么事？”拉斐尔头也不抬，直接发问。 亨利俯首进言：“我主，我们在练习法术时出了一点状况。” 拉斐尔一听，连忙摘下了头盔，正襟问道：“什么状况？”。 眷族是他的坚实后盾，绝不能出意外。 “我们的族人互相练习时一切正常，但当我和希尔加入他们的对练时，经常出现他们无法调用魔力的情况。如果我和希尔收手远离，他们的魔力又恢复了正常。” 拉斐尔沉思了一下，问道：“那你和希尔对练呢？” “不会有问题，一切正常。问题就出在我们和下属练习时。” “这样啊......”拉斐尔用爪子摩挲着下颚。 “我的眷族力量来源都是我的血，他们的问题很有可能源自我......无法调用魔力？做个小实验吧。”他想。 拉斐尔当即命令道：“你站到我身上来。” 亨利当即起身，走到红龙脚边开始攀爬，由于和心中的神明非常亲密，他兴奋地涨红了脸，浑身发烫。 拉斐尔见亨利爬到了他的膝盖上，便下令让他使用法术。 亨利试了试，完全没反应。 他愕然道：“抱歉，我主，现在我没法使用法术，因为我血液内的魔力仿佛死水，不听精神力的指示了。” “你下去不和我接触再试试。” 亨利直接跳了下去，背上的小翅膀帮他减缓了速度，他落地后直接挥爪，一道奥能箭矢浮现而出。 拉斐尔见到这一幕，心中有所悟：“看来我似乎有触碰他人就会令那个人无法使用魔力的能力，我的眷族也继承了这能力。而且，似乎只有力量强的一方才会对力量弱的一方产生效果，如果力量相等或对方力量强于自己就不行了。” “我过去从未有过这能力，自从吃了那比蒙......破魔、魔封，似乎有关联......不过当时我和他肉搏时可以用魔力啊，难道还进化了？” 最终拉斐尔对亨利吩咐道：“不要让除了我和赤鼠龙族以外的别人知道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是！”亨利得令，随后他又问道：“我主，最近周围的食物都被族人们吃光了，我们想要去远方狩猎食物。” “都吃光了？好吧，是时候了。”拉斐尔点了点头，扇动了一下两对翅膀。 他径直飞向了下方的营地，伫立在空中高呼道：“所有人都过来！” 红龙的大吼将正在训练的赤鼠龙们和忙碌的人类精灵都吸引了过来。 “我有事外出，出去彻底解决现在食物不足的问题。我的眷族不许抢夺人类的食物，也不许远离这里，没吃的就先饿着；精灵不用再每天去洞内取水，这工作交给我的眷族完成。” “至于如果有什么急事，就由希尔、亨利、阿尔维斯和库玛商讨决定，不要出任何岔子！” 说完，拉斐尔就掀起巨大的风压，向西方飞去了，转眼就不见踪影。 目睹这一切的眷族们都跪下疯狂膜拜，赞美着那伟岸的身影。 库玛则对吉米奥使了个眼色。 阿尔维斯神情复杂。 第二十七章 过往之龙 丢掉头痛的事务，拉斐尔又展翅在高空中。 “小时候第一次扇动翅膀，我就许愿这辈子可以永远飞行。”拉斐尔想起了自己幼时的幼稚，不由无声笑了。 没有任何限制的拉斐尔全速前进，只几个小时就从中部飞到了西贸易龙谷。 他这次没有到谷口的平台休息，而是轻车熟路地飞向阿诺德的交易所。 到了交易所洞口，里面没有像上次一样漆黑一片，火炬照亮了山洞。 拉斐尔往里挤着，身材变大的他感觉这山洞实在狭窄，让他浑身难受。 “阿诺德！我来啦，上次你对我说的事我们详细讨论一下。”他一进去没发现黄金龙的身影，以为他在里面，大吼了起来。 “拉.....斐尔？”一道雌性声音从山洞的侧室里传来。 “嗯？”拉斐尔出乎预料听到母龙的声音，感到了不妙。 一抹天蓝色从侧室冲了出来扑进拉斐尔胸口。 其实红龙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打算用铁尾抽飞这个偷袭者，但奈何环境受限，他转身都难，只能任由那条龙了。 “还记得我吗？我是娜娜啊！”怀里的母龙抬起龙首看向拉斐尔，那龙眸中流转的清澈淡金色让红龙想起了过往。 ...... 小拉斐尔刚到幼龙学院时，除了阿诺德愿意和他玩，其他小龙都不愿亲近这只浑身脏兮兮的红龙。 由于龙语魔法的出现，巨龙们不再像以前一样锻炼肉体，锤炼战斗意志。奥妙无穷的龙语魔法足以解决一切难题。所以领主巨龙的后代洗刷得干干净净，卫生整洁的意识开始觉醒。 小拉斐尔却不同，他爱听古代巨龙的故事，那些描绘古龙近身厮杀和猛烈龙息的插画深深影响了他，所以他天天和阿诺德玩近战游戏，浑身都是泥泞。 后来阿诺德被父亲警告，不敢再天天和小拉斐尔玩了。 幼龙学院是封闭寄宿制，除了个别小龙的家长担任教授可以和后代天天接触外，其他小龙都没法和父母见面。失去了朋友的小拉斐尔每天孤零零的。 有一天，孤独的小红龙帮助一只小母蓝龙从高高的树上取下来了她的魔法书————其他小龙恶作剧，将尚未掌握飞行法术的小母龙的书挂了上去。 小拉斐尔也没掌握飞行法术，但他锻炼得很好，能凭自身的力量飞得很高。 “谢谢你，我叫娜娜，我们做朋友吧。”那只小母龙微笑着对帮助自己的小红龙说道。 小拉斐尔一瞬间感受到了帮助他人的快乐、友情、懵懂的爱情等一系列情感。 这让他快乐地笑着：“好啊！我叫拉斐尔！” 如果没有后来的一系列事，小拉斐尔会成功毕业并收获情侣；赚够金币赎回父母的领地，之后在领地内日复一日研究法术。最后父母逝去，自己继承领地，并和娜娜结成伴侣，相守一生。 ...... “滚！”拉斐尔一把将眼前修长纤细的蓝龙推开，之后朝后挪着身子想离开这里。 蓝龙娜娜浑身天蓝色———雌性蓝龙的标志，她的龙鳞光洁亮丽，不像拉斐尔那样粗糙磨损、疤痕满身；她头上有两根脆白生嫩的角，不像拉斐尔的角沾满了其他污色，甚至断了一截；她身体修长，一点不臃肿，爪子磨得熠熠生辉；两对翅膀纤细平薄，就像伦德纳琴森林里小妖精的透明羽翼。 此时娜娜淡金色龙眸中泪水直转，她被推开后没有再上前，哀伤说到：“拉斐尔，我一直想和你道歉，我知道我无论怎么道歉也不能挽救我对你的伤害。但我想成年以后，我和你一起流浪，结为伴侣————就像小时候我们的承诺。但长大后我却找不到你了，阿诺德说你已经在野外了，我一直再找你。现在，我们可以重归于好吗？如果可以，我现在就和你走。” 对于娜娜发自真心的言语，拉斐尔只有一句话应对———— “全是放屁！” 这刺痛人心的回答让娜娜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她不顾一切地上前想抓住红龙，但后者很快就爬了出去。 黄金龙阿诺德这时才姗姗来迟，他一眼便看到从山洞里出来的红龙，心里顿感不妙：“糟了，娜娜在里面呢，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想到这儿，他赶紧挥翼而下。 拉斐尔刚出来就见到了阿诺德的金影，他装作无事发生，以平淡口气说到：“我想好了，就按你说的来，带我去龙议会吧。” “这.......”阿诺德见他那平静的外表，摸不清他是不是和娜娜见面了，狐疑地看向洞口。 结果蓝龙娜娜紧接着就出来了，她带着哭腔说到：“拉斐尔，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请遵守我们幼时的诺言。” “你们幼时有什么诺言？”阿诺德冒了一句。 拉斐尔冷笑出声：“和我结成伴侣呗，我记得还是在我和她刚认识的那棵大树上，她恐高，不敢飞上去，还是我抱着她飞的。” “你记得这么清楚啊！”阿诺德惊喜说到，以为拉斐尔对娜娜的态度转变了。 “这不过是两百多年前的往事，偶尔回忆一下而已。好了，快说正事。”拉斐尔一字一句不带感情说道。 阿诺德见红龙如此绝情，心里一叹，接着他说：“那走吧。” 娜娜看着两龙起飞，也慌忙跟上。 而拉斐尔看见这一幕并未阻止，而是对黄金龙说：“我知道龙议会在哪儿，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化为赤影瞬间不见了。 阿诺德又是一叹，回头对蓝龙说到：“你看见了，他还是这样，你们之间隔阂太深了。” 娜娜此时止住了泪水，努力鼓出一丝笑容：“不，阿诺德，我再次看见了他，和他说了话，这就是进步。我接下来要一直跟着他，直到他接纳我为止。” 阿诺德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你还是这么倔强，但现在拉斐尔要去完成我普利斯派的破冰重任，你父亲也是这一派的，千万不要添乱啊。” “我不会的！”娜娜扇动着四翼飞着。 “拉斐尔，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产下我们的龙蛋的！”娜娜心里发下了誓言。 第二十八章 诸龙之会 龙议会位于巨龙总领的中部，几乎就在正中央。 这里是一片平原，建筑像人类一样凭空修建————而龙族的传统建筑都是依托地形修建的。 地上首先是围了一大圈高高的墙壁，阻止了非龙的走兽骚扰，同时墙壁还有禁魔的作用，防止有巨龙混进去使用法术大肆破坏。地上设了入口方便眷族进出。 高墙内部，外围是一圈半封闭的大屋子，由于巨龙们都会飞行，所以省掉了“门”这个设定，进入屋子直接从未封闭的那一面飞进去就行了，至于屋子的作用，这里是常驻议员的休息场所。 外围再向内，则是一堆杂七杂八的功能型建筑，这里面有存储食物的储存所、控制龙议会所有魔法机关的控制室、存放各种物资的仓库等等。 最里面则是一座环状锥形建筑，地上没有设入口，只有巨龙才能飞进去。内部像花朵一样边缘宽而越往中心越窄。构架类似人类阶梯教室，龙议员们开会时会呆在阶梯上的“议座”上，而主持会议的巨龙则在最下方的“主座”。 龙议会建成于约顿历元年，而巨龙总领则是约顿历七百七十年才确立边界和名称，可见龙议会的历史更加长久。 那时尚未有文明的概念，诸族都是野蛮和愚昧。巨龙却已开始思考事物的起因和缘由，于是他们成立了龙议会讨论思想，并且以当时这里的地名创立历法。 最初，这里还只有巨龙们搬来垫身子的几块大石头。 时间逐渐演变，龙议会也发展成了现在这样，一些龙议员学习了外族的知识，想让龙议会成为掌控龙族的权力中枢，可惜巨龙们的生态注定这会落空————他们数量稀少且强大无需合作。 但现在，一丝转机似乎来临，他们终于成功动员了一位巨龙来到这里听从指示。 拉斐尔转瞬即到，远远便看见约顿历七千七百五十年建成的围墙，那时龙语魔法诞生。 不过他无心观赏赞美那宏伟的建筑，内心被之前发生的一切搅得一团糟。 拉斐尔伫立在半空中等阿诺德，脑子里想着：“之前阿诺德对我说娜娜经常去他那里我就该警惕，这下又碰上了，以她的性格会一直纠缠着我不放的，我未来的规划都会被打乱。” 他想到这儿，恶念顿生：“干脆趁机斩杀了她，她对我没有防备，我可以轻易贴近她的身体，这样我的新能力会使她无法动用法术，以我的近身战实力，一回合就可以杀了一条弱小的母龙！” 他越想越认为这个计划靠谱，不仅可以解决自己的心魇，也能甩开一个大包袱。 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算了，我并不想伤害她。”拉斐尔内心暗叹。 这时，他看到一道银色的身影从龙议会内飞出。 “埃莫森？”拉斐尔认出来者，连忙上去拦截。 ...... “呼......可算飞过来了！”阿诺德扑腾着翅膀，气喘吁吁。 他身后的娜娜也不好受，现在的巨龙在优渥的环境里生活，已经很少长时间剧烈运动了，他们为了追求速度用了全力。 拉斐尔早已在那里等他们，四周空旷宁静。 阿诺德飞上去说到：“你飞得太快了......对了，你好像又长长了，我给你量量。” 娜娜在后面疑惑问道：“什么长长了？” 阿诺德没有解释，从空间环里取出软尺，细细测量起来。 “两百零三米！”阿诺德低呼一声。 娜娜这才注意到拉斐尔的体型变得庞大无比，已经远远超出了常规巨龙的体型。 “这......你怎么成这样了！”娜娜捂着嘴，吃惊地看着红龙。 阿诺德率先解释：“有些巨龙会再次发育，是极少的正常现象，好了，进去吧。” 拉斐尔却拦住黄金龙发问：“阿诺德，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上次不是说不知道吗？” “这个......我回去翻阅了古代书籍，有一些巨龙会继续发育......好了，回头再说。” 拉斐尔沉默下来，不知道阿诺德是不是在骗自己，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所谓“吃掉那只比蒙才发生的异变”就不成立了。 三龙从上方飞了进去，阿诺德先带他们到了最外围的大屋。 “先在这里休息吧，我进去通报。”黄金龙说道。 “娜娜，你也熟悉这里，别带拉斐尔乱跑。”说完，他就向中心飞去。 现场就剩下两只巨龙，但娜娜却没有趁这个二人独处的机会增进感情，而是起飞说到：“拉斐尔，我有别的事先走，你不要乱跑哦。”之后她也飞走了。 拉斐尔深吸一口气，平躺下来，终于又只剩他一龙了！ “龙议会没有动员能力，所以这里打下手的巨龙不可能雇佣外龙，都是议员的子嗣担任，有时候议员也会自己来干杂事。”拉斐尔胡乱想着龙议会的内部结构。 龙议员们一般不会离开这里，他们会将领地交给自己的伴侣看守，自己则常驻龙议会内。而运转这个机构还需要许多劳力，有一些可以交给眷族，但很多事，比如通报就必须由巨龙完成。这活就会交给龙议员的后代，这些后代长期待在这里，也学会了龙议会的许多机制，他们会成为下一代龙议员。 并且这些子嗣有雄性有雌性，很容易结成伴侣，这让龙议会内部更加紧密不可分，到了现在，没有任何根基的外龙是不可能成为龙议员的。 “我以为娜娜身为‘蔚蓝光珠”罗切斯特的女儿，两百年下来已经投入别龙怀抱，没想到还惦记着我。“拉斐尔想着。 一声悠扬的钟声缓缓传播开来。 拉斐尔收起放松的姿态直立坐起，很快，他就看见很多藏在屋子里的巨龙飞上了半空，向中央的环状锥形建筑飞去。 而黄金龙阿诺德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面前。 “走吧。”他说。 “父亲已经启动紧急会议，我们会讨论关于资助你的事。” 拉斐尔动了动脖子，疏松了筋骨。 “我想我是第一个响应你们的巨龙吧？恐怕也是唯一的一个。”红龙慢慢说到。 “什么？”阿诺德一下没听清楚。 拉斐尔则已上升到了半空：“没什么，走吧。” 第二十九章 讨论 拉斐尔掠过龙议会中围的建筑群，他不修边幅的外表让下方的青年龙们指指点点。 “那就是普利斯派好不容易找来的龙吗？” “看样子是，你看他浑身的龙鳞都是暗红色，成年红龙如果保养得当，鳞片会呈赤金色，他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当。” “流浪巨龙嘛，没有领地饥一顿饱一顿很正常，吃土也不是新鲜的事。” “不会真有巨龙吃土吧？” “何止吃土，逼急了吃x的都有。” “真有这么恶心的？” “狗都可以吃x，龙为什么不能吃？” ...... 听到下面青年龙肆无忌惮贬低着自己，拉斐尔古井无波，一路随阿诺德飞到龙议会中心。 “你直接去最下面的主座。”阿诺德指导拉斐尔。 “那你呢？” 阿诺德一笑：“我是议员助手，在我父亲身边。” 拉斐尔点了点头，径直飞下。 他很快就停在了主座上，这里是一片光滑的平台，由栏杆围了起来，身边站一只上了年纪的绿龙。 周围原本嘈杂的声音随着拉斐尔的到来消失了，他们高高在上打量着这只陌生的红龙。 一旁的绿龙慢慢走到拉斐尔身边，很快就发现自己矮了他一截。 老绿龙有点诧异，但还是把惊讶压到心底，放声对在场所有龙议员说到：“安静，我是埃奇沃斯，这次紧急会议的议长。” 他说完一句话，歇息了一下给龙议员们反应时间，接着他对着阿诺修斯的方向说到：“这次会议是由‘龙语贤者’阿诺修斯提出，议题是关于‘巨龙总领未来出路的讨论’。” 群龙立刻将目光聚焦在了阿诺修斯和他身边的阿诺德。 “下面由阿诺修斯来陈述一下自己的观点。”老绿龙最后说到。 黄金龙清了清嗓子，高声说到：“诸位，我们不是愚昧的野兽，而是充满智慧的龙族。过去，在利爪和尖牙以及可怕的龙息下，我们的先祖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代代繁衍生息。如今已是约顿历一万一千五百七十年，万年时间已过，世界是运动的，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我们巨龙也是如此。” 这番前言没有激起其他巨龙的反对，大家都一言不发听着阿诺修斯的话。 他接着说：“我们的邻居，西南方向，是伦琴纳德森林的精灵们，他们掌握自然之力，但还好没有拓宽领土的想法，但他们和我们一般长寿，且目中无人自诩正义，和我们边界摩擦不断，他们虽然不会主动，但很有可能和别人配合进攻。” “东面，是世仇兽人，过去我们的祖先和兽人们发生多次战斗，兽人没几年就要进攻我们一次。后来人类崛起，北上与兽人作战，我们趁机从中作梗，制造了纷争平原这个缓冲地带终于遏制住，但这个敌人是不能放下的。” “最后是东南方的人类诸国，我们和他们隔了整座洛加察山脉，仅有一个小点与擎山下的莫雷王国接壤。虽然我们很难接触人类，但这个种族的天性让人不寒而栗，他们贪婪、残忍却又富有勇气。据我所知，人类境内有一百只左右驯养的巨龙，都是过去从我们这里偷走的龙蛋孵化繁衍的！” 此话一出，所有巨龙都被激怒了。 他们开始痛骂人类，诅咒这个族群。 但也有少数保持着冷静，沉默地看着那慷慨陈词的阿诺修斯。 “肃静！让发言人说完再讨论！”埃奇沃斯大声维持秩序。 场面渐渐安静下来，阿诺修斯接着说：“可见人类不仅窥伺我们的财富，还想将我们贬为奴隶，成为家畜，他们过去很弱小，但现在他们很强大，拥有穆大陆三分之一的土地，这都是从兽人、矮人、精灵手上抢来的。最近人类在纷争平原上不断增加筹码，一旦那里归属人类，他们再鼓动精灵起事，我们就将腹背受敌。” “想想看，两个都掌握了魔法且人数众多、军力强盛的种族联合进攻，我们到时再仓促应战，恐怕没有什么胜算。毕竟我们只有二百八十六条龙，还算上了幼龙和青年龙。” 阿诺修斯描述的可怕未来警醒了巨龙们，他们意识到了外界的危险和复杂。 一只巨龙发言：“尊敬的龙语贤者，虽然人类在纷争平原是优势，但和他们作战的是兽人啊，我们总不能为了阻止人类而去帮助兽人。” 阿诺修斯摇了摇头：“不，我们当然不能帮助兽人，但我们还有另一个方法————” “那就是主动进攻！从擎山开始！” 现场安静了一下，很快就有巨龙出言反驳。 “反对！先不说这在正统性上的缺陷，以及后续人类的反弹，我就问你怎么动员那帮大爷挪窝？我们上吗？这里只有三十几只成年巨龙，以你所说人类的实力，我们在拉锯战中被歼灭的可能性极大，之后他们就会直接从擎山反攻进巨龙总领，我们都将是罪龙！” 阿诺修斯将黄金瞳转到反对的巨龙身上，那是保守派的银龙，“银色余晖”霍尔特。 他的祖先便是“白银的辉煌”海德里希，和自己的先祖“黄金的辉煌”路德维希齐名。 “霍尔特，你说的情况我当然考虑过了，我们当然不能以龙议会的名号、以巨龙总领全龙族的身份开战。最重要的是，我们目前只是按人类在纷争平原的表现推断他们的实力，他们还没有和我们真正接触过，我们需要一个前卒。” “前卒？”巨龙们重新将目光放在了下方那只庞大红龙身上。 “容我介绍！这位是‘火之剑’罗伯特和‘血色龙母’珍妮之子拉斐尔，也是他们唯一的后代，目前正在流浪。” 龙议员们开始议论纷纷，因为一般巨龙的领地至少可以供给三只成年巨龙，如果后代是独子几乎不会赶走，显然眼前这只红龙是特例。 “他的父母因为某些原因丢失了一部分领土。” 听到阿诺修斯讲出这句话，拉斐尔不由捏紧了爪子，内心躁动起来，而那体内那一股力量愈发不安，想要释放出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拉斐尔已经愿意接受我们的调遣，充当前卒前往莫雷王国。随后它将以贪婪利己的恶龙形象袭击那里的人类，纷争平原时常有流浪巨龙出现攻击军团的输粮线，所以单只巨龙袭击他们就不会认为是我们在背后暗算，只会认为是饥饿的巨龙前来抢食物。” 最后阿诺修斯高声道：“这次事件后就可以知道当龙族和人类发生交锋时的强弱，不仅可以给我们做一个例子，还能给其他流浪巨龙做示范！” 第三十章 掌握会议主动权 阿诺德有些心虚地看着下面的拉斐尔。 之前他说龙议会资助流浪巨龙去外界抢夺领地，到现在已经可以被视为谎言了。 真相就是普利斯派只希望有巨龙以肉身试探人类的实力，他是把红龙骗到这儿来的。 但拉斐尔没有反应，他平静坐立着，目光直视空虚的前方，听着这群老龙喋喋不休的争吵。 “反对！一只流浪巨龙没有掌握多个法术怎么会强大？根本无法体现我们巨龙的平均实力。”一只保守派巨龙出言。 “胡说八道！战斗归战斗！掌握法术再多用不出来还不是等于零！”这次是普利斯派的埃莫森出言为拉斐尔的实力辩护。 “我想，人类是很有智慧的，这种小阴谋应该没什么用吧？毕竟过去根本没有什么巨龙去袭击人类领土，他们会判断是我们在背后搞鬼。” “你把人类想得太好了，多数人类是愚蠢的。” 现场乱成一团，每只巨龙都在发言，但总得来说赞成占多数。 埃奇沃斯敞开翅膀，大声吼道：“好了！安静！安静！现在投票！” 龙议员们逐渐收敛，开始投票。 龙议会规定一个议题通过需要有三分之二及以上的票数才行，议长不参与投票。 现在有三十只巨龙在议座上，也就是要二十或二十张以上的票数才行。 “助手们，将他们的票汇集到我这儿来。”埃奇沃斯对主座下吩咐道。 许多青年龙飞起到议座上收取羊皮票交给老绿龙。 埃奇沃斯等所有票数都到手后，开始高声宣读。 “阿诺修斯，赞成。” “埃莫森，赞成。” ...... 高高的议座上，阿诺德对其父问道：“父亲，这次能成吗？” 阿诺修斯不动声色回答：“应该没问题，投机的艾尔派已经抛弃了保守派倒向我们，我们的票数绝对可以通过！” “好......”阿诺德有些心虚，他不知道拉斐尔之后会怎么看待自己。 ...... 老绿龙终于读完了，他高声宣布：“二十一票赞成，九票反对，议题通过！” 此话一出，普利斯派的成员都激动的欢呼，而保守派巨龙都脸色阴沉。 “那么现在，就由龙议会秘密委托‘火之剑’罗伯特和‘血色龙母’珍妮之子———无衔的拉斐尔前往偷袭人类莫雷王国，以此探寻龙族和人类实力的差距。” “等等！”拉斐尔沉默了半天，终于出声。 原本已欢庆胜利的普利斯派立刻停下看着这红龙，阿诺修斯则皱起了眉头，眼光偏向身边心神不宁的阿诺德。 “喂！你不是龙议员，无权在这里发言！”一条普利斯派巨龙对那只不懂规矩的红龙吼道。 “我无权？”拉斐尔冷笑一声，张开了翅膀。 “你们讨论的东西，我是最重要的一环，是计划的根基！是行动的决策者以及执行者！”他开始扇动翅膀，准备起飞。 一旁的老绿龙连忙想上前阻止：“别冲动，这里不能随便飞行！助手们，阻止他！” 主座下的青年龙们纷纷奔向红龙，想要控制住他。 拉斐尔扇动巨翅，强烈的风压让那些较为瘦弱的青年龙完全无法靠近，他缓缓起飞，上升到了和诸龙平视的高度。 “你们说我无权？既然我无权，那我就走了，你们另寻高明吧。”他威胁着，无视周围巨龙对他的敌视。 下方的青年龙们缓过劲来了，也飞了上去打算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红龙。 拉斐尔看准时机，铁尾向下横扫，几只青年龙被瞬间袭来的巨力击飞，他们不受控制的身体撞在了后面的同僚身上，结果就是所有青年龙被一击失去行动力。 “烦人的小苍蝇！”红龙对弱者无不蔑视。 “你！你居然————阿诺修斯，这是怎么回事？” 普利斯派的龙议员们愤怒地看着这红龙嚣张的态度和做法，但龙议会内部是禁魔的，他们不可能像野兽那样亲自上去和红龙肉搏，所以只能坐在位子上大发雷霆。 面对质问，阿诺修斯恨了一眼身边早已冷汗直流的阿诺德。 他和颜悦色对拉斐尔劝到：“小拉斐尔，别这样了，听安排吧，叔叔也是为你好，这样吧，你此去成功后我就私人出钱赎回你父母的领地，你也就不用流浪了。这可是龙议会的决定，你要是硬不遵守，以后会很难的。” 面对恩威并施，拉斐尔直接无视了前面的小恩小惠，嘲讽道：“很难？我已经知道很难是什么意思了，我不介意再去体会一把，龙议会的决定就要遵守吗？你们以为我是涉世未深的龙吗？” 见拉斐尔不合作，阿诺修斯收起好脸，沉声威胁：“听着！你必须去！否则后果自负！” 这太重要了，不仅关乎普利斯派的未来，还关乎阿诺修斯在派内的地位和权力，毕竟红龙是他找来的。 而拉斐尔一听这话，当即像个火药桶一般爆发了。 “后果自负？没问题，我都接着！阿诺德知道我在哪里活动，我现在就走，你最迟今晚就到，我等着你来给我后果！最好把你儿子也带上，阿诺修斯！”拉斐尔獠牙毕露，恶狠狠反击！ “让我看看掌握了一千多种法术的龙语贤者有多强！”他丝毫不惧。 阿诺修斯被这反叛的恶语刺激地语无伦次。 “你！你这逆！x的，烂龙！泥腿子！” 拉斐尔不再和黄金龙纠缠，他转动龙首，扫视着全场。 “我并不是你们龙议会的打手下属，我是独立的巨龙！你们商讨的决议对我也不是命令，而是以龙议会的身份和我对等的谈判。现在，我还有没有权！如果投赞成票的还说我没权我就走！想报复尽管来吧！” 龙议员们都狠狠地盯着这只身强力壮的红龙，拿他丝毫没办法，龙议会软弱的一面暴露得淋漓尽致。 “好吧，你有权。那又如何？你想干什么？”一位普利斯派的元老气呼呼地发问。 拉斐尔听完这句话，见四周没有巨龙反驳，默认了他的权力，便开口说道：“我要资源！” “资源？幼龙金币？没问题，给你！”那位龙议员恶狠狠说到。 拉斐尔轻蔑一笑：“金币？这东西现在有什么用？我有一支眷族军队，我要大量粮食、附魔的铠甲和武器、拉辄重的魔兽群，以及西南地区最详细的地图。当然，金币也不能少！” “这不可能！你有了这些那还是恶龙袭击吗？那就变成了巨龙对人类发动正式战争了！” 拉斐尔摇了摇头，这里他退却了：“不，我并不是要这些东西武装眷族让他们一同进攻，我只是要我的劳务费而已，到时候我还是会如约独自攻击人类。” “这样啊......那也不是不可以谈......”在场的龙议员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其中的关节得失。 拉斐尔自信地等着这帮老龙的决断，他知道自己胜券在握。 ...... 荒漠石山，一场逃跑计划正在酝酿。 库玛趁着阿尔维斯和赤鼠龙族操练战术时和其他所有人密谋着。 “最迟今晚就逃跑，那只红龙莫名离开，这是绝好的时机！” 第三十一章 夜幕下的奔逃 在激烈讨论后，龙议会同意支付拉斐尔提出的“劳务费”，但在具体数额和支付时间、方式上产生了分歧，双方再次开始讨价还价，红龙心里知道，自己今晚是回不去了。 ...... 傍晚，荒漠营地，六名精灵将做好的晚餐和淡水放在了人类的大饭桌上。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进食，而阿尔维斯才刚刚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营地。 他本想上饭桌吃饭，但他身后的赤鼠龙更快地窜到了精灵那里骂骂嚷嚷要了一份食物。 “阿尔维斯先生，你不必露天吃饭，外面满是蚊子和沙灰，到房间里边休息边吃吧。”那只赤鼠龙将食物交给阿尔维斯，劝谏的话中蕴含着逼迫。 阿尔维斯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意识到这是红龙有意让他和众人保持距离，但他没有办法，现在已身不由己，只好在看了众人一眼后，孤独地进到自己屋子内。 稍后，其他赤鼠龙们也陆续到了营地，他们老远就闻到烤肉的飘香，馋的口水直流，有一些冲动的赤鼠龙都在商讨抢了食物就跑，但随即就被亨利和希尔一顿痛扁。 “看什么？都不许看！忘了主人是如何吩咐的吗？”高大的亨利教训着这群小弟。 “去喝了水就自由活动，自己找点吃的，太阳落山就进棚子里去，主人没几天就回来，饿不死你们！” 在两位统领的威逼下，这些赤鼠龙才不情愿地往山上的洞里爬去喝水，有一些沿途找着草籽和虫子尝着解馋。 “管这帮东西可真累，亨利，你去帮我取点水，我还得看着阿尔维斯。”希尔说到。 亨利点了点头，朝石洞去了。 希尔无视了人类，全身放松走到了阿尔维斯屋外，结果还没走拢就累得躺下睡着了。 库玛见闲杂的东西都走光了，悄声出言：“为了防止恶龙半夜回来，我们早一点逃跑！” 众人皆默认，之前只有红龙和他们时，由于拉斐尔白天经常呆在小山上，所以他们尚能享受自由。但眷族诞生后，这些妖魔一样的生物天天在面前晃悠，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众人心惊胆战，屋子的墙壁根本无法让他们心安，生怕怪物半夜闯进来杀了他们。 这噩梦般的心理压力让他们从未这么想离开这里。 吉米奥片刻后出声：“太早出发会不会惊醒了这群怪物？” 库玛摇头：“不会，每次刚一日落这群怪物就睡得雷都震不醒，他们上午练习法术费脑子，下午练习战术劳累身体，晚上连饭都吃不上，一到放松睡觉，连他们主人来了也叫不醒。” 众人听了这话都放心地笑了，那笑容还有一种即将刑满释放的快感。 米尔也陪众人笑着，但笑得很勉强。 他心里十分纠结。 “怎么办？他们要带我一起跑了，但恶龙的契约应该是真的啊！算了，万一是假的呢？我到边界走最后吧。” ...... 入夜，众人小心翼翼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集中到了库玛的屋子里。 库玛没敢用闪光术，怕光太亮照满窗户。 一根烧了一大截的蜡烛摇曳着烛火，跟随库玛褶皱丛生的手在一张手绘地图上晃动。 “这里。”库玛说到，“大概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他指着地图上一个空白区域。 “从这里往东南方向走，就是莫顿河，我们是逆着莫顿河来的，但现在我们缺乏漂流工具，顺流而下水势会越来越急，法术也不能很好帮助我们，所以这条路不行。” 否决了原路返回的路线后，他接着说。 “而莫顿河的西南，洛加察山脉的末尾，就是擎山下的莫雷王国，过去莫雷是纳特臣下的公国，后来费拉切奥三世称帝，允许莫雷大公戴上王冠，就变成现在的王国。但这不是重点，这里是人类世界唯一和巨龙总领接壤的地方，是我们的方向和终点。” 埃米莉听完后，提出了这个计划中的不妥：“库玛大师，那意味着我们要全程走陆路，其中的巨龙领地、魔兽、沼泽、落穴层出不穷，如何才能避免这些？” 库玛看向了米尔：“这就要靠长期在这里索取情报的专业人士了。” 米尔慌忙点头，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放心吧，大小姐，我会带着你们绕开这些陷阱的。” 库玛点点头：“好！这样就确定了，西蒙、巴塞、莉莉安和吉米奥已经从精灵那里要够了食物和淡水，没了空间戒指只好我们各背一点，路上省着吃，出发！” 随着库玛一声令下，巴塞靠门最近，他缓缓抬起门栓，推门而出。 外面月光正亮，可以清楚看到阿尔维斯屋外四肢朝天睡得正酣的赤鼠龙们。 众人踮着脚走路，生怕弄出一丝声响，连呼吸都恨不得屏蔽掉。 经过五位扈从的集体宿舍时，还能听到他们特有的人类打鼾声。 一切都是那么寂静顺利，营地外围棚子里的赤鼠龙也如库玛所料，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他们紧着内心终于越走越远，没有哪只不配合的赤鼠龙半夜起床解手。终于自由像空气一样可以随便呼吸，周围再没有难看的屋子，吃腻了的肉，以及他们每天都在诅咒的小山和石洞。 “我们？逃出来了？”莉莉卡有些不敢相信，捂着自己的额头兴奋说到。 库玛点了点头：“没错，过去我们不确定契约的真假，也不知道恶龙的后手，今天他不在家，我们才终于有机会。快走吧！” 众人收起内心的舒适感，连忙趁着夜色逃掉了。 ...... 第二天白天，亨利和希尔满脸惊惧地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屋子，瞬间失去了方寸。 “怎么办？希尔？这帮人居然跑了！主人回来还不杀了我们！”他吓得耷拉着圆耳，尾巴惊慌地扫着地面。 希尔还保持着冷静：“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人。” 很快，阿尔维斯、五位扈从和六名精灵被赤鼠龙们押了过来。 希尔无视了精灵们，让他们在一边呆着。 “阿尔维斯先生和这五位先生，你们知道你们的同伴跑到哪里去了吗？”希尔阴沉问道，这问话的风格有点他们主人的味道————内心越暴怒，语言越平静。 “跑了？”阿尔维斯纳闷地回头望向了昔日同伴的屋子，里面已是空寂无物，似乎在嘲讽他的孤立无援。 第三十二章 会议结束 巨龙总领中部地区，龙议会。 经历了昨天一晚上加上今天一上午的口水战，关于拉斐尔劳务费问题终于确定了。 龙议会由于不可能提前知道拉斐尔眷族的身材，所以没有现成的装备。只能提供给他大量可供加工的原材料，包括：成吨的精铁、奥能原金、绯渊石、裂雷铜，以及少量秘银和铀金，拉斐尔需自行锤锻或请龙议会的工艺巨龙来锤炼。 剩下的就是供眷族们的辅助装备，眷族只要体型和人类差不多就可以用。都是一些药水、小型卷轴、皮质长带和匕首暗器等等。 随后是大量的谷物、麦子这些普通眷族的主食以及各类腌制好的肉、北部的咸鱼————都装在大木桶里。这些东西可供一支千人兵团食用两个月。 最后是三大车的幼龙金币，现在看来是最没用的东西，因为黄金尚不具备作为大规模制式装备原材料的条件，但拉斐尔还是要了。 以上所有东西只搬空了龙议会内诸多仓库中的一座。龙议员们赠送了七十辆木制大车和一百四十只拉车的克林驼兽，以及可以喂养克林驼兽两个月的草料。 克林驼兽是过去某位巨龙眷族变异的后代。变异让它们丧失了祖先的龙血，变成了愚昧不堪的野兽因而被放逐。 它们外观似犀牛，是草食野兽，力量和耐性都是上乘。并且繁殖数量众多，性情温顺，可以轻易驯化。所以巨龙们重新接纳了它们，把它们当作畜力和储备粮养殖。 拉斐尔飞在环状锥形建筑内的半空，看着爪中的清单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吧，把东西交给我后我马上出发去西南边境。” “无衔的红龙，这可不行。”下方主座的议长摇头。 这次的议长换成了黑龙卢本，埃奇沃斯回到了议座上。 “这是一大笔物资，足以抵过一处肥沃领地一个月的产出，我们不能凭借空口直接给你。” 拉斐尔朝下发问：“那么，你们要————” “契约。”卢本回答。 “只有条件严格的契约才能让我们彼此建立信任。” “这可不行，我是一只不学无术的红龙。”拉斐尔否决，瞟了一眼脸色难看了一整天的阿诺修斯和他身边沉默寡言、低头萎缩的阿诺德。 “你们天天躲在领地内钻研龙语魔法，我怎么知道你们有什么秘密手段？我绝不会签订任何魔法契约，这是底线。” 卢本冷笑：“无衔的红龙，签订契约也是我们的底线！谁知道你内心怎么想的？你要是真拿钱不办事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反制你？” 其他龙议员也开口：“不错，红龙，我们已经满足了你的贪欲，而且尊重你提前支付所有物资的自私条件，你不能什么好处都占完了。” 这确实是拉斐尔有失公平，但他就是不愿意，因为之前阿诺德给他的灵契让他彻底掌握了对人类的主动权，所以他不希望类似的这类东西轮到自己。 他狡辩道：“我还是不同意，这些东西不过是消耗品，对你们而言都是溢出的资源。而一旦你们在契约里动手脚，我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可不会为了一些财物丢了自由或性命。” 龙议员们也被拉斐尔无休止的贪婪恶心到了，他们也开始反驳。 “你不信任我们，老是怀疑，那有什么好谈的？” “我看你是只想拿好处，不想出力吧！” ...... “诸位，听我一句话！” 一声巨大的龙啸让在场七嘴八舌谴责红龙的龙议员们停了下来。 说话的是“蔚蓝光珠”罗切斯特，他也是娜娜的父亲，后者此时就在他身旁。 老蓝龙见所有巨龙注意力都到了自己身上，才慢慢劝到：“我们和红龙之间的隔阂是不可调解的，这是客观的事实，怎么争论都无法改变，所以我们应该从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不要纠结这些教条形式。” “罗切斯特，快说吧，别绕弯子。”保守派银龙霍尔特不耐烦道。 “红龙绝不可能签契约，因为那关系他的根本；逼他签约，不就是因为我们无法掌握他的动向，怕他生事反悔吗？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监督他，不签约对我们而言并不会怎样。” “换个方式......”在场龙议员们沉默了下来。 拉斐尔也在转动着大脑。 “老蓝龙想干嘛？他是娜娜的父亲，很有可能是被娜娜鼓动来发言的，那肯定是针对我！” 他一对黄金瞳盯着罗切斯特的议座，雌性蓝龙娜娜正拉低了老蓝龙的脑袋说着什么。 老蓝龙远远看去摇了摇头，似乎不同意，但他的女儿非常着急，气鼓着两腮叫着什么，最后老蓝龙不得不重重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方法。”罗切斯特挣脱了女儿后打破沉默。 “我们可以派驻一只巨龙跟在红龙身边，用魔法手段每日汇报状况，这个方法我私下认为没有问题。” 罗切斯特的提议让在场巨龙想了想，短时间内确实没有比这靠谱的方法了。 “那我们派谁去？在座的各位？”一位龙议员问道。 老绿龙埃奇沃斯发言反对：“不行，龙议员不能长时间离开龙议会，这是自古的规则。” “那就只有派我们的子嗣了。” 龙议会不可能雇佣外龙。 “青年龙肯定不行，会被他欺负得死死的。” “那就只有成年巨龙了......” 龙议员们讨论到这儿，不由将视线集中在低头死静的阿诺德身上。 “龙语贤者之子，你是否愿意以龙议会的身份监督这只红龙？”他们询问道。 阿诺德一下被惊醒：“什么？我？不行不行！我不去，我不能去！”他极力推托，根本不敢面对拉斐尔。 龙议员们也没办法强迫，他们开始思考下一个选择前，罗切斯特再次发声。 “我的女儿，蓝龙娜娜自愿前去担任监督，每天向诸位汇报情况。” 龙议员们愣了一下，随后怀疑起来：“娜娜？母龙？能行吗？” 他们希望是雄性巨龙担任这个职责。 蓝龙娜娜再也忍不住了，直起身子说到：“放心吧！我会好好监督的！” 由于没有其他合适者，黑龙卢本最后宣布：“那就由‘蔚蓝光珠’罗切斯特的子嗣蓝龙娜娜作为监督，跟随无衔的红龙直到他完成使命。” “你是否同意？”卢本抬头问道。 拉斐尔冷冷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娜娜，只说了一句话。 “她每天的食物我不负责。” 说完，他就飞出了龙议会，到外面供眷族进出的大门口等着自己的“劳务费”出来。 第三十三章 魔封力 环状锥形建筑内，龙议员们在拉斐尔飞走后纷纷陷入了沉默。 黑龙卢本指示主座下的青年龙们去仓库取出承诺的物资送出去，随后他看向在场巨龙们说。 “这件事算告一段落，不过那只红龙的体型已经超出了正常大小，大家都注意到了吧。” 银龙霍尔特点点头，意味深长说到：“别的巨龙不知道，但我们这些继承先祖传承的巨龙都清楚，那意味着神的血肉。” “神又出现了吗？那可意味着五千年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一位龙议员沉声发言。 霍尔特说：“巨龙总领不会有神出没，我猜他是去了纷争平原和兽人遭遇时遇到的。不要管那只红龙的过往经历，我们暗中派遣子嗣去纷争平原打探。” 之后又是一阵讨论。 ...... 拉斐尔在门外无聊等着，想起了之前截住埃莫森的事。 “喂！老爬虫，你给我的魔法书有很多问题。” 当时拉斐尔张口就来，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上去搭话。 埃莫森见是这只红龙，上次被教训的阴影还在，不由解释：“不可能，我给你的都是我亲自验证练习过的，里面的注释解析都一针见血，只会帮助学习者少走弯路。” 拉斐尔上前，在埃莫森百般抵抗下和他勾肩搭背起来。 “这个不要管了，你是龙议员，最近你们有什么内部消息？” 埃莫森听到这儿，为难起来：“抱歉，我不能透露秘密给你，放开我吧，我只是出来吹吹风，现在要回去了。” 拉斐尔勾起一丝神秘的微笑：“你可以主动挣脱一下，记得用法术。” 埃莫森想着这里不是禁魔领域，立刻准备动用魔力驱动法术，让这只红龙知道龙语魔法的奥妙无穷。 结果银龙的魔力仿佛凝固，他能感受到魔力在自己血液里躁动，想要听从精神的指示流淌，但就是无法动用一丝。 “你干了什么！我的魔力怎么流动不了了？”埃莫森有些急切，虚汗四起。 未知往往让生物最感到恐惧，他以为自己身体出了毛病，就像一个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忽然失聪失明，那感觉绝对比任何恐怖事件更让人绝望。 拉斐尔见埃莫森不像说谎，心里越加确定自己已经拥有了新能力。 他没有放开银龙，而是趁机而入：“告诉我，你们最近有什么消息吧。” 埃莫森此时方寸大乱，不知道是不是红龙在捣鬼，他尝试了数个方法都无法驱动魔力，恐惧之下，只好说出：“我们普利斯派正打算招募一只没有任何背景的外龙，打算让他做棋子去试探人类，好为龙族的未来规划做依据。” 这个答案和阿诺德对自己说的有很大不同，红龙感到有些乱，他立刻追问：“你们有没有打算资助流浪巨龙去巨龙总领外面开拓领地？” 埃莫森下意识否决：“怎么可能？龙议会不会资助任何巨龙的。而且巨龙去外界开拓领地？那不是主动挑起战争吗？巨龙已经万年没有和外界打交道了，我们不一定打得过他们啊。” 拉斐尔沉默了，黄金龙瞳里酝酿着巨大的怒火，内心充满被挚友欺诈的痛。 随后他放开了埃莫森，随口又问了一句：“你们打算给那只作为棋子的龙什么援助吗？” 埃莫森被放开后立刻就成功用了几个法术，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巨大的红龙，想询问什么，但最终还是回答了红龙的问题。 “援助？你是说给钱吗？这个问题还没想过，因为我们找不到合适的流浪巨龙，派内打算让完成这项任务的巨龙成为元老。不过我听说‘龙语贤者’阿诺修斯好像找到一位，他还说那只巨龙可以只给很少的报酬就行了。” 拉斐尔回了一句：“很少报酬？那只巨龙不会反抗吗？” 埃莫森接着解释：“阿诺修斯好像很有把握，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反正到时候在环状锥形建筑内，除了议长和龙议员外都不允许发言，单只流浪巨龙进到那里我估计也只能按着我们想的走......” 这时，埃莫森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盯着红龙吃惊道：“不会是你吧！” 拉斐尔面无表情看着他，一言不发。 埃莫森则带着惊疑的眼光，慢慢飞回了龙议会，飞一段就回头看一下拉斐尔。 ...... 抛开这些烦恼的问题，拉斐尔开始理性审视自己的新能力。 “可以让成年已久的巨龙都丧失魔力流动，这能力太好啦！”他内心雀跃。 拉斐尔从小就是近身战爱好者，向往没有魔法的时代，古龙们的浴血厮杀和爆发性龙息。 但现实是如果不精修龙语魔法，就会被别人像遛狗一样戏耍。亏吃的多了，拉斐尔也就尽量避免和擅长魔法的巨龙发生冲突。 但现在不一样了，新的能力让拉斐尔可以在接触他龙时封印敌方的法术，逼迫对方和自己近身战，而那正是自己的强项。 “我要给这个能力取一个名字，封印魔力的力量，就叫‘魔封力’吧。” “不过，我为什么会有这能力？还有体型变大，阿诺德说是正常的变异，但他已经欺骗了我，我怀疑这也是谎言。那些龙议员也没有问我这个问题，他们似乎都不怎么惊讶我的变化，应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拉斐尔思索着，静静伫立在烈日下。 “也许我可以从娜娜口中知道龙议员们心里的答案......娜娜！她跟着我......” 一想到这条母龙，拉斐尔就头痛。 面对这只蓝龙，他有一种被束缚力量的感觉。 过去的事是拉斐尔的心魇，他现在接受和心魇在一起共处完全出于利益考虑。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知道回去了该怎么向这位监督解释人类......埃米莉还有一只小龙，要是被看到了那场面真不敢想象。”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他有些无法招架了，只能看着来。 “但如果有这个魔封力，我似乎可以.....”他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但大门“吱嘎吱嘎”打开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路，一只只克林驼兽拉着巨大的负荷沉稳走出，后面跟着驱赶的青年龙们和狗头人眷族。 头顶，一道天蓝色的倩影落在了拉斐尔身旁。 “这下你不能甩开我了吧。”蓝龙娜娜笑着看着红龙。 第三十四章 满载而归 拉斐尔没有搭理娜娜，而娜娜也不像之前那样缠着红龙不放，因为她知道来日方长，今后有的是机会相处。 日渐西移，克林驼兽长长的辄重线终于完全出来了。 拉斐尔振翅飞到半空，仔细数了一下，发现居然出来了两百辆大车，四百头克林驼兽。 “这帮老小子这么好心？还送了我两倍多物资？”他欣喜地向一只青年龙问道。 那只青年龙之前被拉斐尔一尾巴打飞，对面前这只胆大妄为的红龙有些畏惧，诚恳回答：“这里只有七十辆是你的，剩下一百四十辆是娜娜姐的。” 说完，那只青年龙又补了一句：“你不是让她自己带吃的吗？” 拉斐尔愕然看着地上多如牛毛的物资，作为一只贪欲极强的巨龙，他当然想全部独吞。如果是其他巨龙的东西，那肯定会用尽阴谋诡计强抢暴力，必要把这嘴边的肥肉吃下。 但这些是娜娜的，他没有心思对她用那么多手段。 “好了，东西都清点完了。”青年龙们仔细数完确认了所有大车，对拉斐尔说到。 “你们要不要把狗头人也给我？”红龙还想要一点好处，“毕竟你让我当车夫赶这么多蠢兽回去很难的。” “不成，你之前既然没有和议员们达成这条，就不能借给你。”青年龙直接否决。 拉斐尔有些难办地看着这群瞪着无辜大眼睛的畜牲，想着该怎么哄它们。 那群青年龙返身离去，经过娜娜时都停下和她道别。 “再见了，娜娜姐姐，你要好好的啊。”一只同样是雌性蓝龙的青年龙不舍道别。 娜娜亲昵地用头蹭了一下那只青年母龙：“你也是啊，薇薇安，要乖乖做一只淑女龙哦，好好学习龙语魔法。” 剩下的雄性青年龙都不好意思离娜娜太近，他们眼中的不舍更多。 在封闭的龙议会里，每天都是枯燥无聊的生活。激素暴增的青年龙们自然不会像幼龙那样天天玩耍，他们都觉醒了x意识，注意力都在雌性巨龙身上。 而娜娜光洁漂亮，言行举止都符合淑女龙的标准，是他们心中可观不可亵的女神。 娜娜和那只蓝龙妹妹道完别，来到剩下青年龙们面前。 她同样用头蹭了他们每龙一下，那带着清幽的花香飘进他们的鼻子时，让这群雄性龙面红耳赤。 “再见了。”娜娜微笑道别。 “娜娜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一只青年龙壮着胆子问道。 “这个.......看情况吧。”娜娜笑眯眯回答。 之后她又道别了一次，在他们飞回高墙后来到了拉斐尔身边。 “走吧。”她直视着拉斐尔的黄金瞳，脸上的笑容有些收敛，有一种鼓起勇气冒险的感觉。 拉斐尔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回去找我的眷族来驱赶这群畜牲，你等我一下。” “等等！”娜娜制止了准备远飞的红龙。 “你不会以为我一只淑女龙能吃一百多车食物吧？”她带着得意的坏笑说到。 下方又一扇高墙的大门打开，里面出来了一群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人形生物。 他们脸似人类，有着四条手臂，下身则是许多章鱼样的触手吸盘。背后有着巨大的四翅，没有尾巴。脖子、腰和手臂长着蔚蓝的鳞片，这就是蓝龙一族的传统眷族：塞达妖龙。 三百位装备精良的塞达妖龙挪到娜娜的脚下，躬身进言：“我们的女王，听从您的差遣。” 娜娜回头对拉斐尔笑着：“怎么样？这下不担心了吧。” 而拉斐尔则在盘算这群塞达妖龙的战力。罗伯特和珍妮的邻居里没有蓝龙，所以他不知道其传统眷族的特性。 红龙的传统眷族有三类，可惜都和他无缘。 “只要被我的龙息洗礼，什么东西都得死！”他最后懒得算了，反正眷族再强也强不过成年巨龙。 “走吧，我们向西边走，估计得走上一整天。”拉斐尔下令。 但下面的塞达妖龙们无动于衷，最后娜娜催促了一下才慌忙动了起来，领头的领头，赶车的赶车，断后的断后。 拉斐尔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暗自记下。 ...... 又过了一天，荒漠营地。 亨利和希尔争论不休。 “我们必须去找！你知道主人回来发现那些人类不见了，我们会死得多惨吗！”亨利赤红着双眼，背后一对小翅不断晃动。 希尔极力反驳：“主人也下了命令不许我们离开这里！我们数量有限，主人对我们的看重绝对比那些人类多！要是因为去找人类导致族人失踪或死亡，那我们两个统领才真正末日临头！” 双方各有各的理，谁也奈何不了谁。 阿尔维斯在一旁无奈坐着，身边是五位曾经的扈从———现在的工人。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赤鼠龙。 之前两位赤鼠龙统领质问他时，他表示自己全天和赤鼠龙在一起，什么也不知道。 统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怪物，洗脱了他的嫌疑但更严厉看管起来。 “怎么会到这一步啊！”阿尔维斯内心长吁一声。 原本团结的人类俘虏，不知道为什么三个月下来自己就被排斥了。 “我不过想干好工作，这样可以早点从红龙那里解脱，他们为什么会认为我投靠了龙呢？” 阿尔维斯实在无法在这弯弯道道里理清思路。 “而且又为什么认为契约是假的？库玛大师看出来了？但为什么没有当时就给我们说？” “而且直接逃跑了......我被怀疑所以没叫我，但扈从他们也没有叫，为什么？” 想到这儿，他看向了那五位曾经忠心耿耿，一心向家族的扈从，此时他们满脸的自我怀疑。 今后怎么办？继续跟着红龙？完成那飘渺的任务后回家族？回家族后可能已经被库玛定性为叛贼了。 “就算这样，我也要回去。”阿尔维斯无不苦涩，摩挲着脖子上的挂坠。 另一边，希尔还在劝亨利。 “听我说，我审问过那些长耳朵了。”他瞥了一眼远处浑身尾巴抽出的鞭痕、满脸泪水污渍的精灵————赤鼠龙看出在这里人类的地位高于精灵，他们不敢对阿尔维斯他们下手。但对精灵，一切的愤怒都往他们身上招呼着。 “他们要了相当于你我这么大的魔兽肉干，足以支撑他们路上的食物消耗，所以他们会头也不回直奔边界。我们缺少补给，不可能长途奔袭，去找他们等于自寻死路。” 亨利急得团团乱转：“那就什么都不做吗？主人回来怎么交代？” 希尔只好安慰：“也许主人不会怪我们的，毕竟我们训练强度很大而且缺少粮食。” 正说着，远远跑过来一只腿脚利索、体态敏捷的赤鼠龙，他激动说到：“两位统领，主人回来啦！” “什么！”亨利和希尔大惊，随后相视苦笑————这下只有听天由命了。 阿尔维斯见周围的赤鼠龙开始躁动起来，连忙站到桌子上远望而去。 万里无云，远方一道庞大的赤影慢慢飞来，身边似乎还跟了一道天蓝色的身影。 地面上沙尘飞扬，阿尔维斯久居军旅，知道这必然是大规模兵团在行军。 “那红龙请了外援？那也好，我能早点解脱......不过库玛他们已经跑了，那红龙指不定怎么发狂呢。”最后他也露出了和赤鼠龙统领一样的苦笑。 第三十五章 安顿 拉斐尔俯冲直下，一眼便看到迎接自己的赤鼠龙群。 无视了跪拜和赞美，拉斐尔快步爬进营地，想在最短时间内沟通人类让他们不要乱说话。 但迎面而来的却是诚惶诚恐的亨利和希尔。 “你们有话要说？”红龙看出他们有些不对劲。 扑通！ 两位赤鼠龙统领直接跪下，不住磕头求饶：“我主......请原谅！我们没能看好那群人类，让他们跑了。” 拉斐尔瞬间暴怒，一爪子将两个统领拍飞。 亨利直接撞碎了一座小屋，希尔则飞到了营地外，他们口吐鲜血，难以起身。 “一帮废物！”拉斐尔怒吼。 “我就不该对一群老鼠抱有希望！就该去找红龙传统的血龙、波兹锤龙和狗头人做眷族！” 红龙的话对赤鼠龙们非常诛心，他们都惶恐委屈地俯首在原地，不敢顶撞一句。 这时阿尔维斯挤了出来，走到红龙面前。 拉斐尔骤然见到了阿尔维斯，不由惊喜：“你没走！我还以为全跑光了！真是我的好参谋！” 阿尔维斯心中怒骂：“要不是他们排斥我自己跑了，我绝对第一个跑！” 但这些话他万万不敢说出口。 他劝到：“领主大人，您不应该过分苟责这群忠心耿耿的下属，他们白天掏空了脑子和身体，却没有相应的食物饱腹。即使如此，他们也完美执行了您的意志————即使再饿，也没有抢我们的食物。 这红龙倒没想过，因为眷族一诞生会自主的围绕创造他们的巨龙，就像太阳升起落下一样自然和谐。 但阿尔维斯是人类，在人类社会想找出这么忠勇的下属可难了，就算找到了，利益不够还是得拆伙，哪像赤鼠龙这样挨饿挨骂挨打，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反抗。 最后他说：“为了保证您眷族的战斗力，还请不要打骂他们了。” 拉斐尔认为这劝告有道理，便说：“看在你们对参谋的保护还算得当，就原谅你们。” 赤鼠龙们如听天籁，赶紧起身窜出去扶起两位统领。 阿尔维斯在他们心里地位直线上升，因为这是可以影响主人决定的人物。 “参谋，有一件事......”拉斐尔将娜娜和他搭伙的事给他说了，但没有说龙议会让他去攻击人类，只是说借东西，娜娜是来监督还债的。 阿尔维斯听完面色古怪，心里暗想：“如果红龙借了物资，对方派了一只蓝龙来监督他还债。而那只蓝龙这期间消耗的东西居然和借款差不多，是不是太亏了？” 不过他不了解龙族的商业运作，发不了言。 “我想，那只蓝龙还带了三百装备精良战力雄厚的眷族，如果这支眷族始终在那只蓝龙的控制中，而那只蓝龙又和您不交心，那对于我们的最终计划弊端太大。” 拉斐尔龙瞳闪烁了一下光芒，问：“怎么说？” 阿尔维斯沉声：“还记得我一来就给您说到要您确认自己在荒漠的主权吗？” 拉斐尔刚欲开口，娜娜就飘飘然落到了他身边。 “这是？人类？”她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阿尔维斯。 阿尔维斯第一反应是：红龙的体型太大了，之前没对比，现在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面对蓝龙的疑问，他不知道深浅，只好沉默以对，让拉斐尔圆谎。 “这是我之前在纷争平原打劫的人类。”红龙解释，实际上他根本没出过巨龙总领。 “见他们吃得不多，但头脑很好，就抓回来做苦力了。” 娜娜点点头，望着拉斐尔的头顶，温柔地用细爪抚摸着他的断角。 “这就是你在外面时受的伤吗？”她淡金色的龙眸中传出了一丝心疼和哀伤。 “如果那时我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阿尔维斯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蓝龙含情脉脉的话，内心有些八卦：“原来这穷的吃土的红龙也有母龙喜欢啊！我记得大小姐曾说过龙一旦产生了爱情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一对了......” “等等！”他忽然反应过来。 “如果红龙和这只蓝龙结合，那岂不是......” 拉斐尔不耐烦地拨开了娜娜的爪子，转头对亨利和希尔吼道：“死没有？没死就过来安顿东西。” 赤鼠龙生命力强大，否则也不会承受得住拉斐尔的龙血，两位统领休息了一会儿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此时他们小跑到红龙面前：“主人，请吩咐。” 娜娜看到了这从未见过的生物，好奇问道：“拉斐尔，这是什么生物转化的眷族？看他们的耳朵，不会是老鼠吧？不对啊，老鼠怎么会长得这么大？” 由于从未有巨龙以老鼠这么弱的生物为眷族的先例，所以拉斐尔不好回答，无视了这个问题。 他带着所有赤鼠龙来到营地外。 两百辆大车整齐地排好阵列，克林驼兽们安静呆在沙土上喘着粗气，蚊虫缭绕，许多小尾巴驱赶着苍蝇。一股牲畜特有的酸粪味扑面而来。 属于拉斐尔的七十辆在一边，而属于娜娜的在另一边。 “这七十辆是我们的，这些大车和拉车的畜牲都是宝贝，别弄坏弄残了。这几辆里面是喂这些东西的草料，每天日升、日中、日落时都要喂一次，每次一捆。还要喂水，你们就用这些大盆去石洞里取，车上的不要动。” 一口气交代这么多，普通赤鼠龙已经昏了头，亨利和希尔还勉强数着爪尖记着。 拉斐尔最后说道：“车上有食物，你们每天两顿，亨利和希尔可以每顿吃肉，其他的一星期吃一次。” 听到这儿，两只赤鼠龙统领眼里放光————不为了能吃肉，而因为主人还是心疼他们两个的。 这时希尔注意到了不远的塞达妖龙，低声询问：“我主，那边的是？” 拉斐尔循着希尔的目光看去，冷声说：“那是那只蓝龙的眷族，你们不要招惹他们，但他们要是招惹你们，你们也要还手，但不能下杀手。” “库玛跑了......以后上午我亲自给你们训练法术。” “是！” ...... 巨龙总领东南，大淤沼区。 库玛和吉米奥联手使用了岩石法术“重塑”，那泥泞的沼泽被一块块巨石暂时堵塞了。 “走吧，今晚就可以出去了。” “好！”众人大喜。 在米尔的带领下，库玛一行人终于要逃出来了！ 第三十六章 违约者 夜幕降临，巨龙总领东南的边陲和往日一样宁静。 这里处于高地，是一片大树覆压的森林。 森林一端就靠着斜流穆大陆的莫顿河，另一端就是擎山。 而擎山之下，就是库玛的目标————莫雷王国。 “呼！终于出来了！”西蒙走出到了这片森林，忍不住放声大呼。 因为他们刚刚绕出了东南边境最后一处黑龙夫妇的领地，从现在这里到莫雷，都再没有挡路的巨龙和无孔不入的眷族。 “好，很好！”就连库玛也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冲动。 剩下诸人，除了米尔瑟缩在队伍最后，其他人都加快脚步争当第一。 “接下来怎么走？”埃米莉问道。 米尔想说什么，库玛直接抢过话来：“我记得莫雷在擎山内有很多矿井，这也是他们黄金、宝石产出第一的原因，但那里把守森严，我们贸然进去会有误会。顺河而下也不行，前面落差太大，只有从森林陆路走。” 库玛所说道理都齐全，于是他们便沿着山边向前进。 到这里地形呈下坡，他们小心翼翼，害怕一不留神滚了下去。 ...... “等等！”走到天将破晓时，库玛勒令收步。 前方似乎是一长片空地，但空地上几个散落的树桩和再往前的又一片森林标示这是人为痕迹。 莉莉卡好奇走到了最前方，空地对面横了一块牌子，上面用龙语书写着：这里是莫雷王国边境。 而她身前也有一块牌子，莉莉卡转身查看，上面则是人类语：这是龙的领地，还挂了不少各类生物的首级悬在一旁。 横向望去，每过一定距离，就有一块这样的牌子。 莉莉卡惊喜转身：“我们出来啦！” 埃米莉受到鼓舞，脸上绽放出了花一样笑容，她轻快小跑出去，想呼吸一下清晨的芳香。 但经过库玛时被拦住了。 “米尔，你先出去。”库玛揪出了藏在最后的带路者。 “这......我先？”米尔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顿时手足无措。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原本兴高采烈的姿态瞬间冷了下来，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库玛大人，我一路做向导，还背了不少东西，很累......”米尔小声说着，希冀不要做实验品。 “喂！那又如何？这是你的本职。库玛大师让你去，你就去啊！”巴塞出言。 这下所有人都回想起一个关键问题：万一恶龙的契约是真的呢？ 他们需要一个人做试探，但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而是最没有地位和权力的人。 就像龙议会要流浪巨龙出去试探人类，而不是自己亲自去，当然他们找了诸如“龙议员不能长时间离开驻地”和“怕人类发现是官方行为”之类的理由。 谁也不想亲自面对未知的危险。 “是你告诉我恶龙契约是假的，怎么不上前？”库玛再次出言相逼。 米尔畏畏缩缩：“我腿脚有点累，走得慢、走得慢......”他慢慢挪着脚步。 库玛不耐烦大吼：“快点！狗东西。” 米尔被骤然吓到，长期对他的威压让他条件反射自己走向死亡。 但半途，他忽然觉得：这群人类和那只恶龙没什么两样，同样视自己为棋子工具，毫无人性。但恶龙好歹比较公正，创造眷族那一晚没有让西蒙、巴塞和莉莉卡去搬装沙漠鼠的大箱子，因为他知道那三个人累了一天。 但这群打着家族荣耀的人呢？自己劳累带路换来的就是送死......哦，在库玛眼里，大小姐的命才是命，让自己以生命给大小姐探路估计算是荣耀。 “凭什么？”他想起了这个每晚入睡前都思考的问题。 而红龙在树下对他蛊惑也涌上心头。 “你再委屈也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卒，他们做得再差也是天生的老爷。” 米尔想到了这里，牙齿开始“滋滋”作响，手里的拳头不由紧捏，泪和鼻涕就像内心孕育的东西一样喷涌而出。 然而这副可怜的样子没有让周围的人同情，埃米莉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巴塞和吉米奥带着嘲弄和幸灾乐祸，西蒙似乎有些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米尔走到了森林边缘，再一步就踏出了巨龙总领，违背了契约的第一条，精神穿刺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看了一下身边的莉莉卡，后者瞥了他一眼就把头转到一边去，眉宇之间满是嫌弃。 米尔沉默了几秒。 他在告别。 下一刻！米尔猛地抓住身边莉莉卡！ “你干什么？放手啊！不要！！！”莉莉卡被突然袭击，随后就发现自己要被拽出外面，吓得尖声大叫。 米尔此时面目狰狞似恶魔，他大叫：“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身后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莉莉卡已经被他拽出了外面。 在物质的王国之外，立刻一股神秘的源自顶点的力释放了出来，它直逼一个有序的精神体，只一瞬间就将里面的东西搅得支离破碎，再难还原。 莉莉卡在被推出的一瞬间，七窍就开始流血，随后她放声惨叫起来，双手不停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之后她的惨叫变成不规律的发声，就像各种家禽牲畜交替吼叫，双手的力也越来越大，金色长发被她连着头皮扯了下来，不知其中是何等痛苦！ 再然后，所有头发都被她强行扯了下来，但精神上的崩溃已让大脑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她开始在地上疯狂打滚，四肢虐待着自己的肉体，最后心脏不小心被手捅穿。 心脏被毁，她终于解脱了，但倒在地上还一阵一阵抽搐着。 看着这似魔似鬼的惨状，米尔怪笑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连爬带滚向后跑去。 由于同伴的死状太过凄惨，所有人都愣神没有阻拦米尔。 他退到了队伍最后，拔腿就往森林深处跑去，还带着他发疯般的怪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库玛第一个反应过来，想回去抓米尔，但跑几步就有气无力，他释放六级法术的后遗症到现在都没好，这几天又没休息好，身体不行了。 而其他人都还沉浸在这可怕惨剧中，没有任何动作呆在原地。 埃米莉一滴泪水都没流，但她魔怔地摇着头，似乎世界观被击碎。 ...... 拉斐尔还在睡觉，他向往常一样睡在平台上，娜娜占据了里面的石洞。 但塞达妖龙们从大车上卸下了沉沉的蓝钻卧床，还把书柜、熏香炉、零食罐这类生活常用的东西搬了进去，里面直接成了娜娜的临时卧室。 拉斐尔当时腹诽：“这是把家都搬来了，不会真的就这么永远黏上我了吧？” 而现在，一缕精神信息在他脑海里转悠。 拉斐尔伸着懒腰迷糊地睁开眼睛，随后立刻精神起来。 这个信息是：莉莉卡·简·德卢卡违背契约第一条，已被惩罚。 拉斐尔这下乐了：“这就是叛逃者的下场！” 不过他随后纳闷：“怎么会是那个女人先死，以库玛的智慧，应该会先派地位最贱的米尔去试探啊？难道他们脑子抽了，真的信了我让米尔编的鬼话，奋不顾身奔向死亡？” 第三十七章 争端 白天，拉斐尔给阿尔维斯放了假，瞒着娜娜把他带到小山背后商议。 “参谋，你昨天说的话还没说完，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他低声道。 阿尔维斯忍不住先问起另一个问题：“您不去追捕我的同伴吗？您看上去不像是那么容易放过别人的龙。” 拉斐尔冷笑：“他们对我的价值已经近乎没有————我的军团已成，物资也从别处获得，他们的作用已是锦上添花而已......哦，或许那两个炼金师还有用......但找他们费时费力。” “再说，契约已经惩罚了一个人了，你是知道的吧？” 阿尔维斯沉默，他当然知道莉莉卡已被惩罚，这意味着人类已经到达边境，但剩下的人还没有被惩戒的消息，说明他们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再动。 “这下他们往前不敢走，也不敢往后退怕被巨龙抓住，食物和水也没有保障，契约惩罚高悬头顶，每时每刻的压力足以把他们摧垮，这就够了。”拉斐尔预想出了叛逃者可怕的未来。 “好了，不说这个，快说出你的意见。” 阿尔维斯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思路：“......之前我说，您要确立主权，是因为我们补给、人员、武器都不足，所以只能强调独裁集中所有力量；您要说一不二，即使让手下送死他们也得去，总之只能有一个声音。不过我以前不知道巨龙眷族绝对忠诚的特性，知道后就认为无所谓了。” “但您又带了一只蓝龙和她的眷族加入，他们可是要和我们朝夕相处的，平时就可能摩擦不断，毕竟是互不相识的两股势力；要是我们作战正酣时，他们出来恶心一下我们，那我们可能直接就落入劣势从而败北。” 拉斐尔想起了之前自己无法指挥塞达妖龙一根毫毛，不由点了点头。 阿尔维斯接着提出解决方法：“我有三种方案。第一种，赶走蓝龙和她的眷族，这样就不怕被干扰，但隐患是她们是带够了补给的，如果对您怀恨在心一路跟随，关键时刻出来打黑枪，那恶果更大。” 拉斐尔心里想了想，觉得要把娜娜赶走估计很难，她那架势绝不会离开。 “第二种，趁其不备先下手为强，没有短时间的隐患，您连债都不用还了。但未来您可能会被追杀，而且这一战会损耗我们的战力。” “这方法不行。”拉斐尔否决，无论客观还是主观都不支持他这么做：“说最后一个。” 说到最后一个，阿尔维斯面色变得古怪：“第三种......我个人最赞成，它不仅可以解决这个隐患，还能极大增强我们的实力，但就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具体方法呢？” 阿尔维斯迟疑了一下，开口：“我看那只蓝龙是一条母龙，在我们人类世界，女性嫁给男性后，会带一笔嫁妆......” “够了！”拉斐尔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这个问题到此为止！”红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阿尔维斯这次却继续说下去：“您必须正式这个问题，并且用行动解决它，这可不是开玩笑。” 拉斐尔有些烦躁，吼道：“我让你闭嘴！” 一只赤鼠龙的到来打破了争吵。 “主人，那群蓝色的触手龙和我们起冲突了，亨利统领被打得重伤！希尔统领让我来快叫您去。” “什么！”拉斐尔又惊又怒，立刻腾飞而去，掀起的巨大风压差点把阿尔维斯吹飞。 营地外，塞达妖龙们和赤鼠龙在对峙，而娜娜没在，可能还在睡懒觉。 希尔站在最前方，他赤手空拳面对着数只装备精良、手执利刃的塞达妖龙，亨利倒在一旁，胸膛被撕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里面深可见骨。 赤鼠龙们个个咬牙切齿，俯下身体蓄势待发，只要希尔统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为了主人、为了荣耀牺牲自己。 但希尔没有下令，他怒目而视面前的塞达妖龙：“诸位！你们不仅侮辱我的主人，还将我们的同伴打的濒死，我要和你们决斗！” 后方的赤鼠龙们大呼：“不要决斗！我们和他们决一死战！” “闭嘴！”希尔回头怒骂，他知道大规模团战赤鼠龙必然会死伤惨重，于公于私他都要避免这个情况。但这件事绝不能忍，所以他决定仅自己出战。 至于原因，赤鼠龙们和塞达妖龙生活得太近，不同的龙血让他们对对方极度厌恶。 赤鼠龙们由于被拉斐尔提前教导，尚可一言不发忍耐。 但这群塞达妖龙，蓝龙娜娜根本就没怎么管教————或者说不知道怎么管教，他们无聊就开始挑衅拉斐尔的眷族。 亨利当时就怒发冲冠，但被希尔制止。直到塞达妖龙们侮辱到了拉斐尔头上，说他是一头又丑又土的乡巴佬龙，和自家的主人娜娜差的太远了。 这下希尔拦不住了，被动了逆鳞的亨利当场就扑上去，结果就被几招打成这样，而希尔自然也极度愤怒，但他还有理智，让一只跑得快的赤鼠龙去找主人。 “你这只脏耗子。”对面的塞达妖龙厌恶地说着，根本没把希尔的怒火放在眼里。 “我说的并没错啊，只有那种脑子简单又穷又困的龙才会把老鼠也纳入眷族。” 那群塞达妖龙开始嗤笑，他们自认为背靠娜娜，红龙拿他们没办法，所以肆无忌惮。 “而且.......” 轰！ 巨大的风压打断了他们剩下的话。 空中的拉斐尔一眼便看到了地上亨利的惨状。 “哼！” 见到这一幕，他的黄金龙瞳瞬间变得明亮，里面开始充斥暴虐；他的獠牙开始显露，利爪握紧成拳，体内躁动了许多天的一股力量愈加想爆发。 此刻的红龙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他在空中缓缓将头转向那群还不知大祸临头的塞达妖龙们，指着亨利平静问道：“谁做的？” 塞达妖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承认。 最后一个领头模样的站出来说：“您......” 他话音未落，拉斐尔就大吼一声。 “吼！！！！” 龙吼声之大，让在场所有生物都不禁蹲下捂耳。 接着红龙俯冲而下，脖子一伸一缩，轻而易举就把那出头的塞达妖龙咬在了嘴里。 “不！救命！我是娜娜主人的眷族，你凭什么杀我！”他到死也看不起这只红龙。 拉斐尔根本不理，他的胸腔和脖子表皮开始有一道赤金色光芒流转，接着他两颚用力。 事实证明，再坚固柔韧的甲胄在巨龙的咬合力面前并不比纸有多硬。 那塞达妖龙瞬间就成了肉渣碎骨。 拉斐尔吐掉嘴里的垃圾，下落到地面逼视着这群蝼蚁。 “一群弱小的垃圾！”红龙的黄金瞳此刻就像太阳那么刺人，嘴角边的獠牙森白林立。 塞达妖龙们见头领轻而易举就被杀掉，这才如梦初醒————巨龙再怎么土的掉渣，要碾杀他们也比抓老鼠轻松。 “我们错了，请宽恕我们！”他们不约而同跪下，请求饶命，背后的四翼瑟瑟发抖。 然而拉斐尔的胸腔和脖子已被染成赤金色，那被所有生物都视为死神的龙息已经从他的嘴角漏了不少出来。 塞达妖龙们呆呆看着上方，他们知道那是龙息的前兆，地狱之火即将焚尽己身！ “吼！” 拉斐尔的龙息喷涌而出，这炽热的火焰所蕴含的高温和冲击力无谁可挡！ 第三十八章 擎山下的欧康堡 就在拉斐尔的龙息接触到赛达妖龙后的一瞬间，娜娜就从背后冲出来了。 她本来和在家时一样，习惯性宅在洞里。 但一声惊天龙吼让她惊醒，慌忙出来查看。 结果发现似乎自己的眷族惹恼了拉斐尔，后者打算用龙息予以全歼。 她赶紧冲上去阻拦。 “拉斐尔，请住手！如果他们冒犯了你，我代他们给你道歉。” 娜娜抱着拉斐尔的右肢哀求道，她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硬顶红龙。 她语气诚恳，淡金色龙眸满是祈求。 拉斐尔收了龙息，冷冷瞥了一眼娜娜，一言不发带着亨利飞走了。 只留下蓝龙对着地上浑身焦黑、昏迷了一大片的赛达妖龙叹气。 …… 巨龙总领西南边境，库玛等人已不见踪影，但莉莉卡死亡的惨状对他们的精神冲击和几个月的肉体折磨，可以猜测他们都已是行尸走肉――――除了库玛和吉米奥。 莉莉卡的尸体已经被拖回来掩埋，但地上的血和几缕金发让巡逻到这里的莫雷士兵注意到了。 “队长，你看这个。”一名士兵招呼着同伴。 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迈着八字，满不在乎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几缕头发而已。” 那名士兵认真分析：“这是女人的长发，在这个地方除了我们这些巡逻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女人” “干嘛纠结这些事，走！”胖队长不想给自己找事，带着手下继续向别处去了。 那名士兵沉默着看着地上的血渍。 他们身后的山坡下，就是莫雷王国的首都殴康堡。 六百年前，纳特国王将这片土地封给了自己的堂弟，以表彰他在对抗北方兽人时的赫赫战功。 莫雷在兽人称霸穆大陆北方时非常重要，因为这里淄临莫顿河，背靠不可翻越的洛加察山脉，正北就是被龙族统治万年的巨龙总领。 兽人想要绕开纳特北方的重重要塞和精锐军团，就只能走这里。 而一旦兽人攻占莫雷地区，他们就可以沿着莫顿河顺流南下，长驱直入纳特的腹地，人类文明可能灭亡。 莫雷大公接受重任，在这里和兽人浴血厮杀，守护着人族的未来。 后来局势突变，纳特完成魔法革命，军团装备实力大大增加，兽人在北方节节败退。 为了帮助莫雷分担压力，纳特国王又册封了莱顿大公，封地就在大河对岸，这样兽人想要渡河就得先过莱顿这一关。 龙议会这时出来搅水，他们暗中资助蛊惑诸族，纷争平原这个势力复杂的无主之地诞生。 人类和兽人由此不敢在北方战场决战，畏惧侧翼的混合势力趁自家空虚下手。 战争规模缩减，莱顿和游民之国察拉汗承担了人类的防线。 莫雷从此再无战事。 …… 殴康堡郊外，一辆马车疾驰着。 看着窗外溪水潺流的翠绿农田和在其中欢声笑语的农夫们，马车内的德卢卡第三顺位继承人却无半点平静的感觉。 他心神不宁，不住地摇头叹气。 而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却微笑地看着窗外的和谐安逸，开口道：“法斯特，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看看外面的景色，在莱顿甚至在纳特都没有这么和平美满的环境啊。” 法斯特抓着自己的头发：“叔叔，别说了，家族现在已经到了危机时刻了！库玛和埃米莉生死未卜，强抢龙蛋风险太大！我们同时失去了皇室联姻、塔主和龙蛋，衰亡就在眼前！” 法斯特的叔叔摇了摇头，似乎在为年轻人的苦恼悲哀。 他宽慰道：“放心吧，这次我们到殴康堡，就是要花重金请国王出力帮忙寻找，我们暗中再找专人，龙议会不可能不在这里设立代言人。顺便……”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再看看龙学院愿不愿意放手那三颗龙蛋。” 马车在贵族的专道上畅通无阻，一路飞驰进了殴康堡城内。 街上干净整洁，满脸红光的人们穿梭在市井商店。 正值休息日，阳光明媚，花店外的女士们在嗅着花枝。 咖啡馆里坐着谈情说爱的年轻男女和出来游玩喝下午茶的同伴。 街道旁林立着三层或两层的民宿，主妇们隔着小巷在阳台上和邻居聊着日常。 不时还有抱着厚重书本的学徒级法师和龙学院学生进出着书店、图书馆、魔药原料店和炼金工房。 转过商业街，就是人群攒动，来往不绝的集市。 商贩吆喝着自家的货物，刚出炉的面包；莫顿河打捞出的新鲜鳟鱼和鲈鱼；还有农夫们才摘下的时令蔬果。 德卢卡的马车在专道上快速经过民区，直接抵达了修在高地的城堡外。 这是两百年前莫雷大公戴上王冠时开始修建的王宫。 曾经的公爵堡垒是依靠擎山所修建的要塞，不过现在已经被当做古迹成为博览馆。 法斯特和他的叔叔下了马车，亲自到近卫面前说道：“我是德卢卡的法斯特，前来觐见菲利普一世国王。” 近卫提前已经被打了招呼，直接开门放行。 马车刚驶入，车上的贵族便自觉下来步行，因为这个区域只有王驾才能畅行。 一位穿着宫廷女装、盘着发髻一丝不苟的女官早已等候多时，她上前行礼：“尊敬的伯爵之子，国王已在涌泉厅等着二位了，请吧。” 法斯特微微颔首，跟着这位接待女官走去。 穿过望不尽的草坪石子路和跑马场，转进城堡内。 里面到处都是反射着七彩太阳光的高窗玻璃，感受不到建筑的菱角，空间被尽可能扩大让走进这里的人感受到了王家的气派和精致。 他们走了近半小时到达了御苑涌泉厅，花甲时光的菲利普一世正独坐在亭子里品茶赏泉，侍卫远远站开。 法斯特单膝下跪行礼，菲利普一世让他免礼后并未请他入座，因为德卢卡是以纳特国王总督和商人的身份起家，并非用军功挣下的贵族身份。 “尊敬的陛下，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希望您能帮忙前往巨龙总领寻找我们失踪的考察队。”法斯特诚恳哀求道。 菲利普一世奇怪问道：“考察队不应该是由学院组织吗？如果有意外也应该是纳特官方或最高魔法议事团去正殿议事厅求助，怎么会是你以家族的名义来这里私见？” 法斯特早已有对辞：“陛下，这是我们家族私人赞助的考察队，并非是以学院名义出发，他们的装备也没有那么精良完整，声势也并不壮大，当时出发时仅有几家报社和几本杂志简单报道了一下。” “我在听。”菲利普一世认可了这个解释。 法斯特感觉有希望，继续悲情说到：“他们每晚都会通过水晶球联络我们报告进程，但三个月前忽然不再联系我们，我们试了很多方法去打听消息，甚至雇佣纷争平原上的巨龙，都没有任何消息。” “最后没有办法才来找到您，您是坐拥擎山宝藏的王者，肯定有诸多打听巨龙总领消息的手段。还请您保密，我的妹妹埃米莉也在里面，她可是欧拜伦王子的未婚妻。” 第三十九章 无题一 法斯特和他的叔叔走出了王宫城堡。 在答应给莫雷的魔宠行业投资一笔不菲的金币，外加以个人名义捐献给国王各类奇珍异宝后，菲利普一世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并保证不对外人说这件事，让他们一星期后再来。 “呼......虽然有点肉痛，但还好在预算之内。”法斯特擦干额头上的汗，太阳实在太过毒辣。 而他的叔叔则说：“我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法斯特疏松了一下脖子，点点头说：“没错，库玛一行人是我们最优选，他们失败了，我们根本拿不出更好的人选......要知道，我们表面上掌握着源源不断的龙蛋，以此笼络帝国内的高层，德卢卡的财富地位不可动摇。” “但如果一旦别人知道我们再无龙蛋产出，也就失去了在高层的影响力，我们又凭什么掌握着那么大的市场和财富？无法给予自己后代一条巨龙的大贵族们会吞并我们。” “而民间也不再认可德卢卡的招牌。我们花费几代人心血建立起的全人类最好、最精致的形象会毁于一旦，他们会认识到失去巨龙光环的德卢卡和那些二道贩子也没什么两样。” 法斯特的叔叔小声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没什么两样，最多我们卖的魔宠干净文静一些。力量智慧其实没什么变化。” 法斯特瞪了一眼自己的叔叔：“阿洛伊斯叔叔，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本来我们打算多留后路，好不容易才击败诸多竞争者，让埃米莉成为欧拜伦王子的未婚妻。一旦攀上了皇室，我们就算失去龙蛋也可以保有影响力，但那个天真幼稚的女人居然耍性子悔婚！你知道父亲带着我和大哥去花厅求了多久吗？” 法斯特恼怒地都要跳起来了，但长久的贵族教育让他收敛了言行。 “然后又硬要进入队伍里面，最后直接失踪！还好只有我们和菲利普一世国王知道他们已出意外，否则皇帝可能直接解除婚约。” 阿洛伊斯宽慰：“不是还派人去到处强收、偷窃别家的龙蛋吗？还没到山穷水尽。” 法斯特无力摇头：“被抢了，就有强盗；被偷了，就一定有小偷。我们手脚再干净也有疏忽的地方，如果别人掌握证据告发我们就什么都完了。再说抢来直接就挂出去卖吗？别人不认识这龙蛋是自己丢的？” 最后他望向北方的高原：“只有从巨龙总领得到的龙蛋才是最好的，没有任何人知道来源，也不会有人来追究————除非巨龙从那里面出来，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二人不再说话，坐上马车前往下一站。 ...... 荒漠内，拉斐尔正在平台上继续看着魔法书，亨利被他交给精灵们照顾治疗了。 这时，娜娜小心翼翼地爬到了他身后，拉斐尔察觉到了，但他没管。 “那个......”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拉斐尔，我忘了这是你的地方，没给塞达妖龙打招呼。打伤了你的眷族。” 红龙冷冷开口：“不用道歉！那老鼠技不如人而已，要怪就怪他太弱小。” 娜娜慢慢蹭过拉斐尔的身体爬到了他的面前说：“你还是那样，明明你很在乎自己的眷族的，却说着他的坏话。” 拉斐尔收起了书本，正视着眼前深情看着自己蓝龙，一字一句说：“你不就想说我看上去对你不理不睬，实际上内心很在乎你对吧？” 他向前逼迫着娜娜，语气愈加逼人：“我的过去由背叛和孤独构成，你就是其中的一环，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你？” 娜娜想起过往，泪水缓缓滑过鳞片，她悲伤自责：“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 过去，小拉斐尔和娜娜结成好友，那时他还小，憧憬着小蓝龙的温柔美丽。 娜娜的朋友可不止小红龙一条龙，他们都是对龙语魔法很有天赋的幼龙，和他们在一起，小红龙感觉格格不入，但为了和心中的女神在一起，他忍了。 但有集群的地方就有等级，龙也不例外。 小拉斐尔由于在魔法这方面实在不开窍，学了几年就会一个闪光术，别的小龙最少都会二十几种法术了。 他不可避免地沦为笑柄，别人可以心安理得挖苦嘲讽他。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小拉斐尔开始故意避免和其他幼龙在一起，但他经常约娜娜出去玩，后者也欣然赴约。 有一天，他们在刚认识彼此的那颗红衫树下玩耍，娜娜忽然认真对他说：“拉斐尔，如果你能抱着我飞到大树的顶端，我就和你永远在一起。” 小红龙愣了一下，尽管这颗杉树高一百二十米，是他身长的六十倍，但他还是答应下来。 凭着多年锻炼出的强有力四翼，小拉斐尔仅凭自己本身的力量花了不过十分钟就到了树顶。 就在他喘气的时候，娜娜把他抱紧说到：“拉斐尔，你做到了，我们现在就是一辈子的伴侣了。” 他们待到了黄昏后才走，那天紫红色的夕阳和微微拂面的清风、身边靠着他说着心事的娜娜，这是拉斐尔至今最甜美的回忆。 ...... 回到现在。 娜娜满脸泪痕抓着拉斐尔的右爪：“我们不能再开始吗？回到小时候那样，从今以后，就只有你和我。直到我们中的一只先死，另一只在对方的墓旁为自己挖好最后的归宿......” 拉斐尔沉默下来，他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就被心魇死死拖住，最后他问：“龙议会派你跟着我，不会就什么都不管吧？” 娜娜抽了抽鼻子，向洞里爬去，说：“我和他们用水晶球联络；我说你还需要整顿内务和物资，还要养好力气才好出击，所以现在还没有挪窝。” 说完，她就落寞地进了山洞，不知道是否在独自哭泣。 拉斐尔感到了时间紧迫，他发现自己有魔封力后就一直在酝酿一个计划，于是赶忙飞去找阿尔维斯商讨。 ...... 夕阳下，德卢卡的马车驶进了龙学院。 龙学院就是专门研究、学习龙的一切事物的地方。 但龙学就和它的研究对象一样，孤傲、飘渺、高高在上。 如果你不是真心热爱龙族或仅仅想找一个使自己未来路很宽的学科，就绝不会选择它。 所以龙学仅仅是一个陪衬，是贵族们胸前上的一朵精美花束。 但在莫雷，当你在擎山上时，就可以观察到近在咫尺的原生巨龙生态，这促使了龙学的快速发展，唯一一所以龙学为主的学院就此诞生，它的主体修建在擎山的山腰。 “法斯特阁下，院长在大讲堂里给全校讲课，您是否到会客室等待一下。” 当德卢卡的二人来到院长办公室外时，戴着厚厚水晶眼睛的年轻女助理这么说道。 法斯特微笑说到：“院长还在工作吗？不知道这是不是公开课，如果是，能否带我去旁听一下。” 女助理点着头：“是的，您想去我马上带你去，走吧！” 法斯特客气谢道：“如果打搅小姐的工作，请原谅我。” 女助理风风火火往前走着，头也不回摆着手：“不用道歉，反正我呆在那里也是看杂志小说。” 法斯特和阿洛伊斯无言对视。 大讲堂在龙学院的中央，周围是各色教学楼。 法斯特从侧门进到里面时，就听到一阵巨大的掌声。 他转头看向讲台，一位谢顶的老者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一根拐杖。 他等着掌声消失后，高声讲到：“接下来是巨龙的爱情观......” 第四十章 龙的繁殖 台上院长的话题让台下的师生们议论纷纷。 “埃维莉娜，你一直是全校第一名，你说巨龙为什么会一心一意和伴侣厮守一生呢？” 一位脸颊长了一点雀斑的棕发女孩问着自己身边的同伴。 一头红发的埃维莉娜想了想，神秘笑道：“我不告诉你，你听院长怎么说到吧！” 台上的院长等台下嘈杂声音弱下来后，开始慢吞吞地讲起来：“我们知道龙除了力量强大和智慧深邃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数量极为稀少，这是因为他们创造后代和我们可不一样，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绝不亚于人类建造城市。” 这一点让负责陪伴抚养院内四条巨龙的工作人员深表赞同，他们一年前帮助那两对夫妻产下龙蛋，花费的功夫让人终生难忘。 “人类怀上孩子非常容易。但母龙想要孕育龙蛋，必须由雄性巨龙数百年不间断的努力才可以成功。而数百往往是五百年以上。” 这个消息让下面的师生炸了锅，一位男同学在示意后起身问道：“院长，但我们的研究和观察表明母龙从第一次交配到产下龙蛋，最长也不过五十年，最快的七年就可以有后代，您怎么会说数百年？” 院长微微一笑，摆手让提问者坐下，朗声解释：“我们目前所研究的，所观察的，都是人类世界的巨龙。而一名真正的龙学家，就不该只着眼于这一亩三分地，他会把目光放得长远，看到洛加察山脉的北方。” 雀斑女孩喃喃自语：“巨龙总领？龙族万年的栖息地。不过他们从来不会出来，要不是纷争平原上偶尔出现的恶龙和瞭望台可以看到奥古斯塔斯夫妇的身影，我都要怀疑里面的巨龙是幻想出来的。” 埃维莉娜转头对同伴说：“嘉丽，他们当然存在。” 随后她憧憬地抬头：“我真希望可以近距离接触这些原生态的龙，感受他们原始的粗犷和狡黠的智慧，还有充满魔力的龙语。” 嘉丽扭头笑道：“然后你就被他们一口龙息化作焦炭！” 随后她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姿势和埃维莉娜玩闹起来。 台上的院长还在讲着：“原生的巨龙没有经历人类的驯养，他们孕育龙蛋的时间太长。而且最重要的是：母龙在这数百年间必须和同一只公龙交配，一旦有别的公龙精华进入，那一切都前功尽弃。异种血脉会污染孕育中的龙蛋，导致流产。” “生物的终极欲望就是永生或产下后代，龙也不例外。母龙越到成年就越发想找公龙，想要快点有自己的孩子。由于只能固定和一头公龙繁殖，所以数万年下来，就逐渐演变成母龙一生只会对一只公龙产生爱情，她们一旦认定了未来的伴侣就绝不会撒手，并且可以做到你们经常私下看得什么爱情故事里的‘罗曼蒂克’。” 嘉丽不由捂嘴：“哇！他们生育条件这么苛刻啊！那万一中途公龙死去或一开始就拒绝母龙，岂不是永远也没有孩子了。” 现场的人都热闹讨论起来，法斯特对阿洛伊斯说：“看来这个龙学院不是什么花瓶，他们的研究成果和我们的差不多。不过我们用特殊手段刺激母龙快速产蛋，导致后代力量孱弱但继承了这快速生育。” 阿洛伊斯耸肩：“没办法，那些显贵可等不了几百年。” “好了，安静——”院长用扩音术维持了一下秩序。 “我们知道巨龙喜欢窝在家里，让所谓眷族代替自己捕食和维护安全。这不是因为懒，是因为他们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繁殖上。公龙会非常劳累，母龙也不敢乱动，但良好的食物可以帮助龙宝宝积累营养。所以他们在不好亲自捕食的情况下，创造了愚忠的怪物协助自己，这就是巨龙创造眷族最重要的原因。” “而龙族害怕自身死亡导致繁殖失败，但每一条龙都害怕。于是这时产生了秩序，他们划定了领地，约定绝不踏入别人的领地，只会在自家或无主之地活动。领主巨龙也由此诞生。” “以前巨龙们要求专一对象，是只有专一才能增大后代的诞生率，是理性思考的结果。但几万年后，这已经成为了龙爱情观————即只要爱上一条巨龙，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否则就孤老一生，这反而损害了生育率，和他们祖先的初衷背道而驰。” 讲到这儿，台下的不少女生都被触动了内心，感慨这完美的生物连情感都是如此完美————至少在她们看来。 这时有一名男同学提问：“那纷争平原上烧杀抢掠的恶龙是怎么回事？” 院长的微笑随着这个问题而消失，他换上了一种耐人寻味的正经。 “我们都知道魔法的源头是龙，所以他们是钻研这如神般技艺最久的种族。也许这帮助他们诞生了更多幼龙，但巨龙总领是万年不变的，也许有那么一两只龙被驱赶出去，变成了没有生育责任，也没有领地负担的自由巨龙，那他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说，那些恶龙还奇怪吗？” 现场沉默下来。 嘉丽轻轻拉了一下身旁的埃维莉娜，俯在她耳边说：“喂~我记得你有一次给我看的《巨龙爱好者》上有一篇‘龙的二元性’，好像是讲这个的吧？” 埃维莉娜摇头：“不，我相信大多数龙是善良美好的，我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从山上掉下来，就是一只龙救了我，他还温柔地带我遨游了天空，最后帮我找到了父母。” 说到这里，埃维莉娜甜蜜地笑了起来，好看的小酒窝浮现在脸上。 ...... 散课后，待所有人都走完，站在角落里的法斯特和阿洛伊斯连忙上台找上了院长。 “您好，阿克曼院长。”法斯特彬彬有礼打起招呼，“我是德卢卡的法斯特，特地来拜访您请教龙学上的问题。” 阿克曼听到德卢卡这个词，似笑非笑抬起了头：“龙学问题？我记得贵家族前段时间赞助了一支考察团去巨龙总领内部考察，你们在巨龙上的认知不会比我们少吧？” 法斯特心里一紧：看来阿克曼已经觉察到了什么，谈判很有可能失败。 ...... 拉斐尔和阿尔维斯秘密在荒野商议，今夜月光不显，漫天都是繁星。 第四十一章 无题二 “您的下属需要附魔铠甲、刀箭和弓弩，如果他们有这些，那些四翼蛇脚的家伙必然不会这么轻松碾压他们。”阿尔维斯谏言。 他接着说：“我想其他领地内的巨龙眷族战力大抵如此，很显然，没有装备武器的赤鼠龙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拉斐尔沉思，说：“我们没有工匠，你会不会打造装备？” 阿尔维斯说：“不会，但我知道什么武器适合您的眷族，我想......” 说到这儿，他有些犹豫，似乎在进行挣扎，但没想多久就提出了建议。 “......我想西蒙和巴塞是知道如何提炼那些金属矿藏的，如果他们两个还在......” “然而他们跑了。”拉斐尔恨恨抱怨，“哼！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成天在眼下晃悠，现在需要他们结果已经找不到了！” 阿尔维斯宽慰：“好消息是他们还没有跑出巨龙总领，因为只有莉莉卡被惩罚了，您有这里的详细地图吗？” 拉斐尔默默从空间环里取出阿诺德送给他的地图。 这是龙族用的，所以对人类而言异常巨大，阿尔维斯趴在上面，仔细地从上走到下，从左走到右，不时掏出口袋里的炭笔和鹿皮计算着什么。 最后，他走到擎山附近的“奥古斯塔斯&尤兰达领”上，指着那里说：“根据行程和时间，他们不可能向东从纷争平原那里出去，也不会向西走到精灵的森林彻底远离人类世界。只会从这里————莫雷王国边境出去，莫雷是纳特的臣下，作为纳特贵族，他们可以在那里获得援助。” 拉斐尔疑问：“那又如何？当那个女人受到惩罚后他们就会离开。” “但不会离开太远，这个黑龙领地南方的博德兰小林是无主之地，森林的资源可以帮助他们活下去。我想，在有伤员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走太远，如果您能派遣一支小队或亲自出马，在这里应该可以找到他们。” 拉斐尔的嘴角勾出了一丝微笑，他盯着认真的阿尔维斯说：“你似乎在出卖自己的同类？” 阿尔维斯辩解：“这不是出卖，他们因为契约的原因无法离开，只能在惶惶中挣扎，我建议抓他们回来可以帮助您快速武装兵团、夺得领地，之后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回家了，我是在帮他们。” 接着，他又开始谈让红龙头痛的一个问题：“还有，您必须解决那群章鱼和蓝龙的问题了，我听到她和您似乎很小就认识，而且爱慕着您。只要可以和那只蓝龙达成婚姻同盟，我们就瞬间多出了三百位武装完毕的战士、一只成年巨龙和一百四十车物资，您还解决了老婆问题。这还用想吗？” “这......”拉斐尔陷入痛苦的抉择中，一方面是领地的渴望，但另一面却是...... 然而有一片独属自己的领地就像鱼渴望水一样，是拉斐尔目前欲望的终极，为此，他可以容忍想杀自己的人类，可以接受老鼠做自己的眷族，甚至发誓再也不进的龙议会也进去了，此生永远不想见的娜娜现在睁眼就能看见。 已经退让了这么多，还在乎再退一点吗？ “好......我知道了......”他一字一句说着，脸上冷若冰霜。 阿尔维斯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就算蓝龙没来，仅凭那些赤鼠龙他着实没把握，估计还要再培育一批眷族才勉强够用。 现在能化敌为友再好不过。 ...... 第二天早晨，拉斐尔于洞外平台上召见了希尔，阿尔维斯在他身边。 “我主，希尔听候差遣。”他见面就俯首叩拜。 拉斐尔问：“站起身来。亨利如何了？伤好了没有？” 希尔直起身子，笑道：“托主人鸿福，他现在因为精灵们全天守候治疗，已经可以下地走了，估计后天就可以归队训练。” “嗯~”拉斐尔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接着他说：“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希尔赶紧再次跪下，听候发落。 红龙转头看向身旁：“阿尔维斯————” 阿尔维斯立刻站出，腋下夹着一卷羊皮纸。 “希尔统领，请过来看。”他客气说到。 希尔起身走去，阿尔维斯摊开羊皮纸，是他连夜仿制的巨龙总领领主图人类版，没有那么大。 “你知道我的同类是跑了的，现在你的主人希望把他们找回来，我推测他们会在这一带活动。” 阿尔维斯手指按在西南边境的“博德兰小林”上。 “你带二十只赤鼠龙，携带七天的粮食，沿着莫顿河到这里去把他们带回来。如果没找到他们，还是回来，不要乱跑。” 希尔把话牢记在心，对拉斐尔点头：“主人，我立刻就去！” 最后阿尔维斯将地图交给了希尔，后者对红龙又行一礼，奔向营地去了。 “那我去训练他们战术了。”阿尔维斯也向拉斐尔告别。 ...... 中午，娜娜终于睡到自然醒，她刚朦胧睁开眼睛，贴身的塞达妖龙就立刻将烹饪好的坦格牛肉排放在大银盘里奉上，旁边还有一杯用花蜜调好的饮品。 几只雌性塞达妖龙无声上前，用法术、工具清洗着娜娜的身体，让天蓝色的龙鳞熠熠生辉，没有一丝污渍暗痕。 一只塞达妖龙从柜子里取出熏香料放进炉子里，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弥漫开来。 娜娜任由他们摆弄，一切都井然有序，像排练了不知多少遍戏剧。 但这贴心的服侍没有让蓝龙露出一丝笑颜，她瞥了一眼眼前汁水浓郁、还在“滋滋”作响的肉排，没有一丝食欲。 “撤下去吧。”娜娜冷声开口。 “这......您吃一点吧，从昨晚开始您就没有吃一点东西了。”站在面前的塞达妖龙总管哀求道。 “没兴趣！撤走！”娜娜无视忠心的主管的请求。 眷族不敢违抗命令，只得委屈地将早餐（午餐）拿走。这会直接倒掉，因为是给主人的食物，没有谁有资格享用。 娜娜忧伤地看向洞外，但随后她忽然振作了精神，因为拉斐尔没有像往常一样背对着她————将自己的一切行动隐藏起来，而是侧面坐着。 他身前摊着魔法书，嘴里嚼着什么，左爪上抓着一块带土的大石头。 “等等！先别急着倒掉。”娜娜急忙阻止了塞达妖龙即将扔掉食物的行动。 “您要吃吗？”她的眷族惊喜问道。 但娜娜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爬到洞口。 “拉斐尔......”她的语气无不震惊哀伤，“你每天都吃得这个吗？为什么不吃正常的食物？龙议会不是给你的东西里有这些吗？” 红龙转头，讥讽说道：“我可不是你啊，亲爱的淑女，我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每天光是喂饱肚子都要花费整个白天来捕猎，没有眷族将领地产出的美食送上口。” 他指了指山下训练得热火朝天的眷族：“你不是好奇那是什么眷族吗？告诉你吧，老鼠！我一无所有，血龙、波兹锤龙和狗头人都和我无缘。结果就算是这么弱的眷族我也差点养不起，唯一的食物都只能给他们吃，因为我可以吃土活下去而他们不行。” 泪水沿着娜娜的鳞片留下，她温柔抚摸着拉斐尔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黯淡的红色鳞片，爪尖不小心磕到的伤痕结疤让她内心愈加难受。 “都是因为我......”她喃喃自责，“如果我当年没做那么愚蠢的事，你就不会这样了.....” 她猛地抬头：“拉斐尔，我们重新开始吧，我在心里已经忏悔无数次了！” 这次红龙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一大堆难听嘲讽的话，而是耐人寻味说道：“是吗？你真的有那个决心吗？” 第四十二章 破魔 “决心，我当然有！”娜娜没想到拉斐尔竟然愿意和自己沟通交流了，激动说到。 “是吗？娜娜，你可是龙议员的后代，如果和我成为伴侣，你的父亲和母亲会愿意吗？” 拉斐尔的龙语低沉而富有魔力，他缓缓踱步，庞大的身体环绕着相对娇小的蓝龙，高抬脖子俯视着她。 娜娜似乎早已对这个问题有心理准备，她不假思索立刻说：“爸爸妈妈在这件事上管不了我，就算他们要管，我也会按自己的意愿做。” 红龙点点头：“这么说，你的父母终究还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和一只流浪巨龙在一起，尤其是这只巨龙还和龙议会有冲突。” 娜娜摇头：“不！就算他们极力反对，我抛弃一切也要和你一起！” 拉斐尔没有被感动，他的话开始带上蛊惑般的磁性：“抛弃一切？娜娜，你可能不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你将除了己身外一无所有。我想，如果你真执意和我在一起，那就不是你‘抛弃一切’，而是你的父母将你抛弃。” 他的身体已经贴上了娜娜的龙鳞，长脖如同蟒蛇一般纠缠着她，那吐着低沉龙语的嘴就在蓝龙的耳边。 “没有谁会继续赡养一个在关键问题上不听从自己的后代，你带来的东西能坚持多久？再加上眷族要养，塞达妖龙可不是杂食生物，他们必须吃肉。而我，却半分也帮不了你，这样的爱情你能接受吗？穷困潦倒就是你的归宿。” “这......” 她以前想过这些，但都是过一遍脑子就不管了，现在红龙仔细分析了后才发现这么做后果很严重。 然而，她却微笑着看向拉斐尔，双爪抱着他的脑袋：“就算这样，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红龙沉默了几秒，继续开口：“那好吧，你已经准备好了，而我假如现在就答应你，那么我们此刻就算伴侣了，马上就可以去繁殖。那么————繁殖后，双方巨龙都会极度疲惫无力，食物要靠眷族提供。我们的眷族从哪里去找可以喂饱两条巨龙的猎物？” 他将地上的大石头捡起来凑到她面前：“吃这个吗？” 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后代的诞生，也是母龙们的逆鳞，娜娜再也不能用毅力决心来应对。 因为这是铁一般的客观现实————没有良好的食物，巨龙必然营养不良。虽然龙不会因此导致身体机能下降，但精华会失去活性，龙蛋将无法孕育。 娜娜楞神了几分钟，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最后看向红龙：“那么，该怎么办？” 拉斐尔的嘴角勾起弧度，他正要说话，身体内的未知力量忽然开始躁动不安。 “该死，怎么关键时刻来！”他内心恼怒。 这三个月红龙体内总有一股力量冲动，最近越来越频繁且激烈。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娜娜见拉斐尔忽然欲言又止，眉头拧在一起，表情很痛苦，关切问候道。 “不，没什么。”他费劲全力压抑住了躁动，但感觉只能镇压一小会儿。 接着拉斐尔看向娜娜，继续说：“怎么办？当然是按传统来。” 娜娜担心看着他，红龙看上去并没有好多少。 “传统？”她忽然回过味来，“争夺领地？” “没错......”拉斐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股力量又开始活跃起来，他将全身力量都用上了来抑制。 娜娜则开始思考。 争夺领地一般是公龙的事，他们对于主权的欲望就像母龙对后代的欲望一样，甚至更强烈。 而拉斐尔则将两件事绑在了一起————即想要后代就必须争夺领地，否则就不要在一起。 “如果拉斐尔现在有领地，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有稳定的环境和优质的资源，未来龙宝宝的健康也可以保证。我也不用担心爸爸妈妈了......领地......领地。”她喃喃自语，发现领地是散播一切权力、欲望、财富和地位的根源。 “我小时候做错事害拉斐尔被逐出学院，导致他没有资格进入龙议会（原本拉斐尔是可以做阿诺修斯的助手）。因此他无法赚取足够的黄金赎回父母卖出的领地，成年后被驱逐。一切都是我的错！” 娜娜下定决心，抬头说：“好！我都听你的。” 目的达成，拉斐尔微笑点头：“那么，我就如你所愿，和你结为......” 他说到这儿，脸色大变，急切改口：“趴下......” 娜娜没反应过来：“什么？” 红龙大急，吼道：“快趴下！傻丫头！” 说完，他立刻振翅高飞，地上的蓝龙本能感觉有大事即将发生，连忙照拉斐尔的吩咐去做。 红龙瞬间就爬升到了半空，随即，他体内的力量再也无法压制了。 拉斐尔先感到自己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一切魔力都停止流转，接着，无与伦比的冲击波从体内爆发！ “吼！！！！”他忍不住放声嘶吼！ 地面上，所有生物都先是感觉有一阵风吹过，那扑面而来的凉爽让他们感觉如同秋日。 随后是一声巨大的龙吼。 阿尔维斯立刻抬头，当他看到空中的红龙时，不假思索对赤鼠龙们大吼：“趴下！快趴下！” 互相厮斗练习的赤鼠龙们都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阿尔维斯的命令让他们条件反射照做。 接着，可怕的冲击波到来。 他们闭着眼睛蜷缩着，先感到有一股巨力在撕扯自己，接着像是有一个巨人在拽着自己向后拉去。耳边先是剧烈的轰鸣声，接着就是一阵消音，鲜血从里面缓缓流出。 不远的塞达妖龙也发现异状，他们试图用附魔盾牌作依靠抵挡，但冲击波刚到，那些附在盾牌上的法术立刻烟消云散，几只在最前面的塞达妖龙猝不及防被掀翻。 而那些木头和石头制成的房子和大棚瞬间就被摧垮。 克林驼兽们哀鸣着，好在它们降低了重心，凭着体重勉强没被吹飞。 而赤鼠龙们和塞达妖龙，在这一阵接一阵的冲击波面前终于坚持不住了，他们仿佛被秋风吹拂的落叶，在惨叫声中到处飘散。 娜娜被洞内贴身的塞达妖龙紧紧护卫着，几乎没有大碍，只是几片露在外面的龙鳞被高速飞来的碎石子划伤了。 ...... 远处，希尔带着赤鼠龙往回走着。 “什么声音？”他们警觉地望向远处的荒漠。 希尔思索一阵，下令：“走！快回去！” 他们立刻四肢着地快速前进，希尔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类。 ...... 渐渐的，那冲击波的力量终于小了，随后逐渐消失。 半空，拉斐尔回过神来，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畅快，检查了一下周身，没有一丝外伤。 “这个力量......”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爪子。 “和那个比蒙如出一辙。” 随后，红龙飞驰而下。 地面上此时一片废墟，大块的地面被顶起，黄沙中埋着眷族们。 拉斐尔眼尖，飞到几块残破的盾牌上拿起察看。 “上面的附魔都消失了，和米尔所说的一致，有破魔效果。”他分析着。 随后，拉斐尔感觉自己的骨里有一股新的力量在流转，他尝试控制了一下，发现可以像挥舞四肢翅膀一样自由操控。 接着，他用力鼓动着这些新力量，一股小型冲击波立刻释放而出，但这次没有之前那么可怕。 “拉斐尔！你怎么了！”娜娜此时从山洞焦急飞了下来。 她无视了被掩埋的塞达妖龙，直奔红龙身边。 “我一切都好。” “胡说！我来给你治疗一下。”娜娜不信，抓起拉斐尔的一只前臂，闭上眼睛喃喃有词，一道白光从她抓着拉斐尔的那个爪子上亮起。 “等等！你能用法术？”拉斐尔惊讶问道，他可是有魔封力的。 娜娜睁开眼睛，淡金色龙眸满是疑问：“怎么了？我一直可以用啊。你还真一点内伤都没有，真是奇怪？你为什么会爆发那么强的力量？难道和你再发育有关？” “应该是吧......”红龙随便糊弄着，脑子里却在分析。 “用了冲击波之后我就失去了魔封力......但我可以再用冲击波，威力却小了，而提供冲击波的来源是我骨头里的新力量，这么说......” 他渐渐推断出这其中的关联。 “魔封力就是那个在我骨里的新力量，它就像血里的魔力一般。但随着时间的增加会在我骨头内越积越多，当魔封力积累多了以后，和我接触的生物就无法调用魔力，但我却可以。而我释放破魔冲击波会释放所有魔封力，释放的越多，这力量越强.....释放完毕后，我就失去了魔封力，需要重新积攒，但还是可以主动释放，只是威力小了很多......” 拉斐尔抽丝剥茧，理清了这里面的关系。 “那只比蒙之前在笼子里就是和我一样第一次释放，所以库玛那样的法师也无法控制它。之后我在几天内和它遭遇，它那时已经可以主动释放，但体内的魔封力太少，无法封印我的魔力，冲击波的力量也不强。对，就是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第四十三章 设想的道路 两天后的中午，拉斐尔在平台上让阿尔维斯和娜娜正式认识了。 那冲击波的破坏力让井然有序的营地被彻底摧毁，地貌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地方已不适宜驻扎，所以眷族们不得不搬到更外围。 他们凭着强健的肉体没有一例死亡，但重伤员非常多，暂时没办法大规模迁徙了。 那两百车物资有十几辆被吹飞，但被搜寻的赤鼠龙们很快找回，克林驼兽全数无恙，所以经济损失并不大。 而拉斐尔已和娜娜结为婚姻同盟，自然要把智囊介绍给她。 红龙蹲坐在平台外，而娜娜则趴在洞里，阿尔维斯就站在他们中间。 “这就是我的智慧倚仗————人类阿尔维斯·德卢卡，他的作用不比我的力量小。你可以绝对信任他。”红龙介绍着。 娜娜则非常好奇：“人类？我只在书里见到过他们。对了，我记得人类不是从蛋里孵出的对吧？” 阿尔维斯无话可说，拉斐尔则解场道：“别说那些没有用的，现在新的格局已成，我们商讨的是未来的走势，参谋，说说你的意见。” 面对红龙的提问，阿尔维斯早已胸有成竹，他娓娓道来：“既然您已和蓝龙小姐结为一体，那我们先讨论一下眷族的掌控权————我是说在训练和正式开战时，谁说了算？” 娜娜立刻表态：“都听拉斐尔的，他说了算。” 阿尔维斯点点头：“那两位一定要找个时间在所有眷族前共同宣布，而不要单独把统领叫过来吩咐。” 他接着说：“解决了这个问题，那训练只是流水功夫，离开战只差一线之隔。那么最关键的是————” 阿尔维斯看向拉斐尔：“您打算进攻哪里？” 红龙想了想：“我只能说那里有一对巨龙，一公一雌，眷族数量大约四千左右。” 娜娜听到这，不禁用爪子捂住嘴巴吃惊：“这么多吗？我们的眷族才接近五百左右。” 但阿尔维斯却十分冷静：“我想说，眷族之战其实不怎么重要，关键是龙战，如果有一方的巨龙能杀死另一方，那接下来胜利者对那些眷族的碾压轻轻松松。” 他一下就抓住了核心，巨龙之间的战斗才是重点，眷族只能辅助。 娜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加入后就可以和拉斐尔各对付一只了。” 阿尔维斯说：“龙战我无法预测指挥，两位各自把握。但龙战期间，我们的眷族也必须和他们开战，否则那几千眷族会牵制两位，令我们失败。” “也就是说，我和拉斐尔对付两只巨龙，五百眷族对抗四千敌军？那我们的下属怎么打得过？”娜娜疑惑。 “小姐，战争不是看人数多寡。我们虽然人少，但却是进攻方，掌握了主动权。敌军不可能全部摆好架势等着，他们必然是分散在庞大的领地上各个角落。而我们的眷族集中在一起，在局部的力量上还要强过他们。” 娜娜想了想：“但这样对方会发现的，他们会包围过来。” 阿尔维斯微笑：“所以，我们的训练要以机动性和体能为主，在对方包围过来之前就运动到另一方。” “可是和我们纠缠的守军会让我们走吗？”娜娜指出缺点。 “那我们还需要快速歼灭小股敌人。” “这怎么可能？眷族之间差距并不是很大，因为赋予他们龙血的巨龙每一只都相差不多。” 阿尔维斯摇头：“我们设想一下，敌人每天都在训练什么？会持有哪些武器？他们的主人怎么规划？那我想，一个承平数百上千年的领地，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备战，他们主要功夫都是在伺候自家的主人和建设领地，这就注定他们的战斗意志低下。” “而他们的主人肯定会预防流浪巨龙入侵。要最大限度减少入侵者的战斗力，那他的眷族必定全部装备针对巨龙的对空武器，比如大型弩炮、雷电箭（龙鳞耐火而弱雷）等，这些大型仪器要求很多熟练的操作成员，他们会日复一日练习而忽略近身作战，我们在遭遇战中可以轻易碾压。顺便还可以减缓二位的龙战压力。” 这番言论让娜娜无话可说，她有些不敢置信：“你.......你怎么懂这么多？” 拉斐尔终于开口，他低下了头颅，鼻子呼出来的气可以喷到阿尔维斯的脸上。 “参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优良的武器装备保证战力，可缺少工匠。” 他的黄金龙瞳转向平台的另一边，希尔和数只赤鼠龙围在一个架子旁，上面挂着满身尾巴鞭痕的米尔。 “而这个人却仿佛失去心智，胡言乱语让人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你有办法从他嘴里撬出其他人的下落吗？” 在希尔他们出发去博德兰小林的半途，很快发现昏倒在溪流旁边的米尔，他们认识这是逃跑人员的其中一位，立刻将其收押，随即在周围寻找其他人类的下落，但一无所获。 随后希尔决定终止行动，先带这个人类回去。 然而米尔醒后面对质问一概不回答，口中胡言乱语并且又哭又笑，赤鼠龙们对其严刑拷打，结果后者仍然无动于衷。 拉斐尔自然希望了解发生了什么。 阿尔维斯无言，他想了想，走到了米尔身前，后者一见了他，立刻沉默下来，好像恢复了常人的理智。 “米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阿尔维斯，帝国第七军团第一兵团指挥官，也是一位狮鹫骑士。你和库玛大小姐他们一同逃跑，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米尔似乎找回了什么，他无神喃喃道：“回不了头了，我已经失去未来，但却又不得不那么做。” 阿尔维斯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回不了头了？你们发生了什么，被其他巨龙袭击了？” 拉斐尔这时也慢慢踱步过来。 谁知米尔一看到红龙的身影，神色一下激动起来，他好像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挥舞着手脚想表达什么。 “放了他。”拉斐尔对赤鼠龙下令。 绳子被解开，米尔一个踉跄跪卧在地上，但他不顾浑身的伤痛和折磨，膝行到拉斐尔面前躬身请求：“让我成为您的眷族吧！伟大的红龙！我愿沐浴龙血，成为您的爪牙！” “你疯了！”阿尔维斯震怒。 自古以来，巨龙的眷族都是出自魔兽、动物或亚族，高等智慧种族从不会自甘为奴。 但他随即压低声音劝道：“有什么不顺心或者什么大事可以和我商量解决嘛。” 米尔没有理会，只是不住向拉斐尔祈求。 而红龙也莫名其妙，但他却寻味到了一丝线索：“莉莉卡被惩罚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很显然米尔最适合做实验者试探契约真假。现在他孤身一人，看来是做了什么背叛之事，导致彻底和德卢卡闹翻，没了出路。” 他将阿尔维斯用爪子刨到一边，低声在米尔身边说：“想要成为我的眷族？那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米尔颤抖了一下嘴唇，用极低的声音将之前的一切说了出来。 阿尔维斯在一边探头探脑，不知道米尔在和巨龙商讨什么。 红龙眯起了金瞳，点了点头，继续说：“那你可以保证把他们找回来吗？我是说在你投入我的怀抱后。” “当然没问题！”他疯狂点头。 “可怜的负罪者......”拉斐尔不知是讥讽还是怜悯，随后他直起身子，一把将米尔抓起。 “现在就开始吧，今晚你就得出发把西蒙和巴塞完好无损带回来！” 第四十四章 无题三 莫雷首都，欧康堡，水仙街，清晨。 这里是欧康堡诸多商业街中最繁华的一处，德卢卡设在莫雷的总会就在此。 “德卢卡魔宠商店”是一个四层楼建筑，下两层是展览魔宠、面向大众的；第三层是办公区，内部人员在这里处理每天的事务；顶层一般空置，那里是住宅区，每天都有人清洁打扫，等着某一天尊姓德卢卡之人入住。 此时法斯特早早起了床，满脸阴沉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东方的旭日。 阿洛伊斯从一旁的房间走了进来，脸上的胡渣还没有刮，笑道：“法斯特，起得这么早啊？今天可没有任何行程。” 法斯特无言以对，他不知道有这么一位乐观的叔叔是喜是忧。 ...... 几天前，他们在龙学院见到了阿克曼院长，委婉表达了想收购龙蛋的想法，并表示除了购蛋钱外，德卢卡家族会投入大量无息贷款给龙学院，还款日期一百年，并且愿意赠予院长私人一些小礼物。 然而阿克曼院长却说起另一个话题：“我小的时候，对龙的认知还停留在宝藏的奴隶、报复心强的怪兽和蛊惑人心的龙语，都是负面信息。但是我长大后，发现一些报纸、书籍开始美化巨龙，把它们描绘成最完美的生物；还有人拍摄光影，龙在里面成了真善美的化身。” “我不反对某些人为了利益，慢慢转变着公众对龙的认知。但他们还暗中勾结军方高层，将纷争平原中恶龙肆意屠杀的消息强行压下，就为了维持大众对龙的良好印象，以此保护自己的生意和名声。如果有一天，某只恶龙来到人类世界，我们就会失去警惕变成它龙息下的焦炭。” 法斯特听完这番话早已大汗淋漓，这些都是他们德卢卡家族干的好事。 不止如此，他们还威逼利诱吟游诗人，不准他们传播那些屠龙史诗。不少人不愿屈从，为此德卢卡家族手上沾满了血。 “您请便，我们不打扰了。”法斯特一边用手帕擦着汗，一边告辞。 ...... “我没辙了！”他在内心呐喊。 现在他们已经走入死局，龙蛋肯定没着落了，硬抢秘窃也不行，因为阿克曼院长已经察觉了他们，肯定做好了一切防范工作。 只能寄希望于国王找回埃米莉，这样就可以延续和纳特皇室的婚姻。 一旦攀上了皇室，德卢卡一切危机迎刃而解，一枚龙蛋没有都无所谓。 ...... 龙学院，“眠龙勿扰”教学楼。 一位花白胡子，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给学生们上魔法理论课。 龙学院虽然专门研究龙，但魔法知识也不会落下。 “......魔力或是元素，平时都是稳定可控的，但当有极为强烈的外力干扰————比如精神力————它们就会变得混乱不堪，就像一点就着的干柴堆，但那其中释放的力量会很强很强。这个现象就被称为‘解放’。高等级法师可以完美控制引流这解放出的能量......” 上面的老法师讲着课，下面的学生却都没什么心思听，各自小声议论着。 因为这节课后，他们就可以迎来一天的休息时间，而恰好这是最枯燥乏味的理论课，讲课的老法师也从不管纪律。 但坐在前排埃维莉娜直直挺着背，认真地听着，不时低头写着笔记。 坐在她身边的嘉丽就比较随心所欲了，她左手手肘撑在桌面上，脑袋就倚在上面昏昏欲睡。 “......好，就这样，下课！”老法师听到了外面的龙吟，宣布结束。 嘉丽一下就精神起来，她笑着挽起身边埃维莉娜的手臂：“埃维莉娜，今天陪我去水仙街吧，好不好~” “不行，嘉丽，下个星期你就要补考魔法史和魔法理论了，你再通不过就可能要留级了。乖乖跟我在宿舍里复习吧！”埃维莉娜摇摇头，坏笑着用两只手揪着嘉丽婴儿肥的双颊。 “呜呜呜~”嘉丽一听到学习就烦恼起来，忽然，她神秘一笑，从抽屉里的手提书包中摸出了两张纸票。 “猜猜这是什么？”她晃悠着。 埃维莉娜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随后惊讶用手捂着嘴：“光影《幼龙探险队》的票？你从哪里搞来的？这票可贵了！值3个莫雷银币呢！” 嘉丽露出猎物上钩般的得意：“怎么样？小妞，跟本大爷走吧。” 埃维莉娜有些生气了：“嘉丽，你不能天天变着法玩乐，要是我升级而你留级了，我们就很难见面了。” 嘉丽赶紧求饶：“好吧，我错了，亲爱的埃维莉娜，我想明天是你生日，但只有今天可以出去。这个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埃维莉娜没法拒绝挚友的善意，她只好妥协：“好吧~不过，晚上回来你必须跟我一起复习！” “是是，亲爱的埃维妈妈。”嘉丽重展笑颜————“妈妈”是两个人的玩笑话，嘉丽经常说埃维莉娜唠叨得像管教孩子的母亲。 她们边说边笑把书本、墨水和鹅毛笔收进手提包里，走出了教学楼。 外面艳日高照，白云悠浮，是个出去玩的好天气。 当她们路过驻龙场时，埃维莉娜情不自禁和里面的红龙大声打起招呼：“嗨！克维洛夫太太，今天是你值日吗？” 龙学院的上课下课的铃声都交由院内的巨龙，他们会准时龙吟提醒师生。 那条雌性红龙温顺地转过头，飞了过来轻言说道：“没错。你好啊，埃维莉娜，今天我记得是休息日，要和嘉丽出去玩吗？” 如果让拉斐尔来看，这红龙身材有点小，估计只有一百二十米，但她却已是生过孩子的成年体，无法再发育了。 “没错，请问龙宝宝什么时候出生啊？我想做一个礼物送给他。” 嘉丽也笑道：“娜塔莎，你出来值日是龙爸爸在照看龙蛋吗？” 与巨龙总领的龙不同，人类按自己的习惯给驯化巨龙都取了姓，并且母龙和公龙结合后母龙还要改随夫姓。 “是的。”外人提起了自己的孩子，娜塔莎没有像原生母龙那样暴躁易怒，她非常温和。 “那再见了！”她们聊了一会儿，和娜塔莎道了别。 “再见，玩得开心，注意安全。”克维洛夫太太看着她们的背影嘱咐道。 龙学院的龙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他们已经把自己当作了这里的一份子，把师生当作了这个大家庭中的伙伴。 埃维莉娜和嘉丽哼着歌来到升降梯处，操作员将她们下送到宿舍区域。 龙学院是在擎山上修建的，最高处是瞭望台，往山下是教学区、宿舍区、食堂等等，就像阶梯一样层层递下。为了方便师生出勤，龙学院设计了升降梯，以魔晶为动力来源，还需要专业人士操作维护修理。 二人回到了宿舍，这里只有单人间和双人间，埃维莉娜和嘉丽住在一起。 她们将手提书包放在桌子上，脱下学袍换上了便服。 嘉丽戴上了一顶圆帽，棕色的头发被她扎起，换上了一身黄色连衣裙。 埃维莉娜则将一定宽大的米色太阳帽压在红色头发上，之后她穿上同样是米色的长裙，上身则是白色的套衫。 “走吧，记得戴上钱袋。”埃维莉娜微笑嘱咐着。 嘉丽将装着一大堆莫顿铜币、浮岛大铜币以及少量银币的钱袋子放进女士提包中，里面还有一些别的私密物品，埃维莉娜同样如此。 由于空间物品的原材料虚空光石大多都在巨龙总领里，所以人类中除非大富大贵出生比如埃米莉，普通平民还是得自己带东西。 她们出门再次乘坐升降梯到了擎山山底，随后搭乘马车到了欧康堡市区的水仙街。 第四十五章 无题四 时至晌午，天气极为炎热，酷暑让每个行人都步履维艰。 埃维莉娜和嘉丽也不好受，她们商量着先去吃饭，再去剧院。 水仙街路面可供三驾马车并排行驶，这是十年前才扩建的，地上铺满了坚实的花岗岩；两面的商铺每日都有王国卫生监察司的人来检查，所以都光鲜明亮；路旁还立起了繁多的路灯，即使到了夜晚这里也会灯火通明。 她们找了一家小餐馆，要了海鲜焗饭和黄油煎鳟鱼，侍者还问她们是否需要冰食消暑。 “这里有冰吗？”嘉丽疑惑，莫雷并非地处极北，又是夏日。 “是的，我们不久前招募了一位法师，他能将冰法术融入菜肴中。”侍者解释。 这就是纳特魔法革命的一处成果，魔法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深奥学说，仅被几百人掌握着。它深入了民间，从各方面改善人类的生活。人人都可以用魔法优化自己的日常。就像厨师掌握了冰、火法术用以更好地烹饪。 “那请来两份。”嘉丽点头。 侍者拿起菜单走了，她们则开心讨论起《幼龙探险队》来。 “埃维莉娜，我听说这个光影是制作方的贵族让各自家的小龙出来主演的。”嘉丽讨论起小道消息。 埃维莉娜说：“是啊，龙族又稀少又昂贵，也只有大贵族才有门路和财力获取饲养。” 光影是通用魔法的最新产物，出现不过十几年。 法师们发现人类存在“视觉暂留”的普遍现象————画面消失后，仍可以在视线里存在零点几秒。根据这一重要发现，通用魔法大师利用炼金学、光系法术制作了可以将动态转化为连续静态图片的仪器————成像仪。 这一发明让纳特高层极为重视，皇室拨款支持研究。 很快，一系列配套的设备和流程应运而出，人们可以在任何地方观看成像仪记录的事件，而这是实时画面，就是现场的真实情况，远比报告中的描述和口口相传的谣言可信。 而在皇室应允后，这种东西也进入了民间。 流传再久的宏伟史诗比不过一段几秒的画面，再精致优美的歌剧也不敌那绝对真实的光影魔法。 许多商人和贵族都热爱上了这门技艺，他们不断挖掘，绘编和改编了许多故事、成立专业团队、改造剧院，许许多多的光影艺术品诞生。 德卢卡家族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专门创作关于龙的光影，剧院成了他们的思想输出源。巨龙从没有如此贴近每个人的身心。为了维持巨龙的形象以保证自家的名声，光影中的龙都是正面形象，且主角都是幼龙，这样方便拍摄也可以维持故事的悬念————成年巨龙是近乎无敌的。 埃维莉娜和嘉丽自然也很喜欢这门新艺术，但问题是门票有点贵，三个莫雷银币就是九百雷多铁币，欧康堡的普通人家一月收入不过两个金币，一万二千雷多铁币而已。 菜很快上齐，姑娘们迅速动嘴，想早点进剧院。 吃完饭后，嘉丽制止了埃维莉娜准备掏钱的举动，给了侍者一枚帕塞尔铜币和一枚山峰大铁币，还给了一枚堡垒铁币做小费。 “都说了给你庆祝生日，这顿饭就算我的吧！”嘉丽笑嘻嘻对埃维莉娜说道。 埃维莉娜没说什么，她会心一笑，庆幸自己有嘉丽这个好友陪伴。 “走吧。”她拉着嘉丽奔向了水仙街剧院，里面除了戏剧舞台外还有光影厅。 ...... 相较于欧康堡内普通人的悠闲，博德兰小林的莫雷士兵们则满头大汗，嗓子快要冒烟了也不敢停下步伐解渴。 因为这是直接来自于国王的命令————秘密在边境寻找纳特贵族之女埃米莉·德·德卢卡的任何踪迹，限时一个星期，不得透露半点出去。如果任务未完成，所有边境军官全部降职罚薪，并且直接调到联合军团中前往纷争平原一线作战。 这让边境的莫雷军官们吓得跳脚，要知道，在这里当军官可是美差，每天只用在边境线晃悠几圈就可以回窝睡觉休息了，没有厮杀、没有风险————只要巨龙不出来。 虽然升官缓慢，但莫雷全境就没有战事，大家都升得慢，而这里临近首都，军饷和补给可比别的地方高不少。 为了保住这个美差和军衔，他们手下的士兵被全部叫起没日没夜地寻找，但还是一无所获。那天某位士兵发现的金发和血迹已不见踪影，似乎被风和雨清洗过了。 看着不断低头寻找，不时摇头的士兵，肥胖的军团长迪奥不由瘪了一下嘴，摸出兜里的手帕不断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身边的参谋细心地递上了冻好的冰水，迪奥紧盯着干活的士兵，一把抓过水壶凑到嘴边，喉结上下浮动，机械式地喝水。 “这可怎么半啊？一星期就快到了，我连半点进展都没有。我那该死的外甥，居然就放过了那头发和血迹，就该让他从小兵做起！搞得我现在拿什么交差！”迪奥发着闷气。 参谋一旁不知该怎么宽慰自己的长官————要是迪奥被调走，他自己估计也得跟着走。 “要不？我们进到那里面看看？”参谋终于小心翼翼地提了一个建议，指着空地对面阴森寂静的另一片博德兰小林。 然而换来的却是迪奥让人发寒的冷眼。 “当我没说。”参谋惶恐地低下了头。 “以后记得别说这种蠢话。”迪奥小声警告，他的姓是布兰迪，第一任总参谋长帕塞尔的后裔。虽然他平时总是吃喝赌败坏军纪，但他知道分寸，知道某些东西是连看都不能看的。 迪奥训完参谋，刚正过头来，就感到有一股微风吹拂着脸庞，那其中夹杂着一丝腥臭。 他瞪大眼睛呆愣了几秒，随后一边大跨步向回走，一边小声吩咐身边的下级军官收工。 下级军官们遵从命令，大声呼喊起来：“集合！停工！都集......” “别那么大声，不用集合，直接往回走。”他们才吼道一半，就被迪奥打断。 吩咐完，迪奥加快速度离开这里，中途不停地用手绢擦着脸上的汗，嘴唇哆嗦着。 下级军官们只好跑到每一片士兵附近小声告诉他们直接回营。 士兵们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收工了，但他们没有提问的权力，三三两两逐渐离开了这里。 而另一片小林中，几道猩红的魔眼藏在灌木丛中注视着人类的离去。 随后他们汇报给了不远处一只三米多高的龙化魔兽：“希尔统领，那群人类不像是逃跑的那群人。” 希尔摇头：“不，主人说过，人类没有逃出巨龙总领，外面的不可能是他们。” 这时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去，沿着河边的地带找下去，他们没水可不能活。” 赤鼠龙们得令，向莫顿河方向去了。 而希尔则抬头称赞：“米尔魔斯，你的加入确实让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我一心为主。”那声音十分沙哑却又带着一股妖异。 它的主人佝偻着身子，极度弯曲的脊椎导致他只能四肢爬行，但一根杉木杖帮助了他勉强撑起双足行走。 他的双眼无瞳，赤白一片，浑身一根毛都没有，光滑的淡红色软鳞长满了全身。一丝肌肉都没有，全身的皮直接附在了骨头上，一条滑溜溜的长尾摆在身后。 他的骨架非常大，让他拄杖佝偻站着也有四米高。头部仿佛是去了皮的骷髅龙头，背部耷拉着两对宽大的膜翼。 “走吧，会会你的旧友。”希尔调侃了一句，跟着去了。 米尔魔斯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残忍的弧度。 一只赤鼠龙到了他跟前载起这个怪物快速离开了这里。 第四十六章 追捕捉拿 赤鼠龙驮着米尔魔斯小心绕着边陲黑龙领地前进着。 米尔魔斯就是米尔，选择自甘为奴的人类。 在他决定和库玛一起逃跑时，他的结局就注定了，作为队伍里最没有地位权力的人，他注定只能成为前卒弃子，带完路就可以扔的工具。 但和红龙相处久了，他也渐渐不再将高高在上的塔主和尊贵的大小姐视为神明，这也让他心生反抗。 然而反抗之后，人类文明便彻底和他绝缘————德卢卡家族绝不会放过他，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对抗恐怖的贵族财阀集团？ 不想死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加入拉斐尔。 但红龙也只会把他当作棋子，想要真正加入，只有沐浴龙血，成为奴眷。但这样一来，他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不管怎么说，龙化已经完成，事情不可逆转，他的性情和外观已面目全非。 “我的肉体尚在！”米尔魔斯看着自己细长锋利的前爪，“我就算活着!” 他无瞳的白眼看向前方，双爪渐渐凝握成拳：“德卢卡......人类！” 大河的波涛声渐渐入耳。 前方有一只赤鼠龙停了下来，希尔就在一旁。 米尔魔斯慢慢靠近，他踉跄地翻身下地，弯曲的脊椎迫使他四肢朝地趴在地上，载他的赤鼠龙将杉木杖递给他，小心扶着米尔魔斯直立站起。 “米尔魔斯，我的手下发现这里有这个。”希尔将一片难闻且肮脏的布料递给他看。 米尔魔斯靠在杉木杖上，颤巍巍伸出手接过来仔细观察。 “这是埃米莉的，队伍里仅存的女人！”他判断着。 接着他猛地抬起头：“就在附近！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大型魔兽或动物，但兔子、虫子、鸟多得是。这个丝绸碎片却能在显眼的位置躺着，说明他们刚刚才路过。” “搜！”希尔立刻下令赤鼠龙们地毯式搜索。 “每一处土皮都要翻过来！每一片落叶都要检查！”米尔魔斯低吼着，刚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相较于沙漠鼠，他的身体素质还是太落后，导致很难适应龙化。 日渐西移，赤鼠龙们东翻西翻，还没有找到人类的藏身之所。 米尔魔斯失去了耐心，他亲自来找，先大步到一片灌木丛，杉木杖一下一下重重撞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灌木丛里没有，他又到河边去看，也没看出什么。 “该死！他们在哪里？肯定就在附近！”米尔魔斯恶狠狠想着。 “等等！”他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随后他走到之前走过的一片空地上。 “怎么了吗？”希尔过来问道，他察觉出米尔魔斯有所发现。 “嘘~”米尔魔斯示意所有人员噤声，随后用杉木杖轻轻撞着空地的地面。 “哐哐”的声音传到了现场每一个生物的耳边，赤鼠龙们都意识到了什么，渐渐露出了獠牙。 米尔魔斯接着沿着空地不停敲击木杖，“咚咚”和“哐哐”声交替响起。 最后他确认了具体位置，附在希尔耳边边说边比划。 “好。”希尔点点头，示意所有赤鼠龙围了过来。 接着他蔚蓝色的魔力奥能聚积在他的双爪上，其他赤鼠龙也都如此，米尔魔斯走到外围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 赤鼠龙们手中的蓝色光球越积越大，希尔一声令下，三十多道魔力弹朝着空地地面发射而去。 “轰！” 地面瞬间塌陷，灰尘扬起，一个地下洞窟浮现而出。 还没等烟灰散去，几只身强力壮的赤鼠龙就跳了下去，接着就是一阵男人们的叫声、喊声和女人的怒喝声。 一道火光从地下冲天而出，一只赤鼠龙被打飞了出来。 但剩下的赤鼠龙们都自己跑了出来，其中三只腋下夹着被打晕的西蒙、巴塞和库玛。 希尔见到西蒙和巴塞已经到手，便想下令撤走，但眼前的地下洞窟边缘，吉米奥爬了上来，他怒喝着：“你们这群怪物！放了我的同伴，都冲着我来！” 而他身后，一只两米多的小绿龙驮着埃米莉上升到半空，刚才的火焰龙息就是艾米的杰作。 “放了他们，我和你们走。”埃米莉平静说着，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哀伤，也许莉莉卡的死让这位大小姐成长了太多。 希尔冷笑着：“女人，你以为靠你的身份地位可以换回这些人吗？告诉你吧，主人只要这两个。”他指了指西蒙和巴赛，“至于其他人，无论死活！” “撤！不要和他们纠缠！”希尔永远想的是完美完成任务。 “等等！”米尔魔斯站出来制止了撤退。 吉米奥和埃米莉都惊讶看着这只没见过的畸形妖物，只能从红色的表皮和背后的长尾四翼判断出这是拉斐尔新造的眷族。 希尔小声说：“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快点回去交差才是正道，这两个人主人有大用，不能出岔子。” 米尔魔斯缓缓摇头，他白色的无瞳眼盯着前方两人，慢慢出声：“希尔统领，主人的确只要这两个人，但主人也没说不要其他的人。他日理万机，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们这些忠心的下属应该学会揣摩上意，为主分忧。” “主人最恨背叛者，这些违背契约的可耻之徒亵渎了主人的信任，换句话说，他们是在羞辱主人。我们难道不为他洗刷掉耻辱吗？就这样一走了之？” 米尔魔斯的话直接抓住了赤鼠龙们的内心————他们绝不能忍受侮辱红龙者。 希尔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猩红的兽眼开始散发寒气。 吉米奥知道大事不好，他头也不回嘱咐着背后的埃米莉：“大小姐！我们现在的状况太差，不可能是这群怪物的对手，一会儿我来挡住他们，你直接让艾米带着自己跑！千万别回头！” 埃米莉苦瑟开口：“又能去哪里呢？库玛大师为了照顾我积劳成疾病倒，现在又落入了恶龙的手中，我一人独活又有什么意义？我迟早会被心中的梦魇拖垮发疯，还不如早点结束。” 吉米奥大急，他知道埃米莉的婚约对家族的重要意义，说什么也要保护她。 但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十几只赤鼠龙就扑了上来，他们速度奇快，攻势迅猛。 “喝！”吉米奥高举双手，地面立刻飞出了数根尖锐的土刺，同时魔力汇聚的奥能快箭攒射而出。 然而赤鼠龙们使用了龙语魔法“黄金庇佑”————这是和“法术免疫”对立，可以免疫一切物理伤害的法术。 土刺很快被撞碎，而奥能快箭虽然是瞬发法术，但威力堪忧，打在赤鼠龙外甲鳞片上不痛不痒。 吉米奥终究是个魔法革命后的法师，他只能呆在实验室里，或打一打小魔兽。真要面对生死战还得看活跃在纷争平原上所谓的黑魔法师们。 眼看赤鼠龙们就要杀近吉米奥，埃米莉抱着艾米的头诚恳求道：“拜托了，小艾米。烧死这群坏人吧！” 艾米还很小，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龙语魔法，现在的他只有龙息最具威胁。 “吼~”他深吸一口气，炽热的吐息喷涌而出！ 虽然赤鼠龙的鳞片继承了火抗性，但这终究不是龙鳞，他们还是停滞了下来。 艾米在半空绕着全场喷吐龙息，赤鼠龙们的小翅膀是摆设，不能飞行，所以只能在地上用法术干扰。 希尔没有出手，他蓄势待发着。 一边的吉米奥累趴在地上，他还没喘过一口气，一道巨大的红色骨影就猛压下来！ 幸好吉米奥的神经一直绷紧着，他迅速翻身躲开。 米尔魔斯的攻击落空，他狰狞地看着身边的人类。 “吼！”他扔掉了杉木杖，再次扑击。 而一道龙息准确命中了他，米尔魔斯吃痛缩起了身子。 “吉米奥院士！快跑！”埃米莉呼喊着。 吉米奥慌忙起身向前跑去，他知道自己现在是累赘，如果能跑掉，那大小姐靠着艾米就可以直接逃走。 趴在地上的米尔魔斯眼睁睁地看着吉米奥跑远了，他心中扭曲的仇恨越积越深。 “砰！” 米尔魔斯背后耷拉的四翼展开，那造型一如巨龙一般。 他振翅而起，由于身体非常瘦弱所以他不需要飞行法术也可以飞翔。 “你要干嘛？艾米攻击他！”埃米莉见那个不一样的怪物居然可以飞行，连忙让小绿龙集火。 龙息须臾便至，但这次米尔魔斯没有退缩，他忍着剧痛奋力飞起，向着吉米奥全速而去。 “不！”埃米莉知道吉米奥凶多吉少，赶忙想让艾米去帮忙。 但她的注意力不集中的空档被希尔抓住了，这只赤鼠龙统领瞬间高跃而起拽下了半空的幼龙。随后赤鼠龙们蜂拥而上，一举捉住了埃米莉和艾米。 “将这只龙的翅膀用爪子刺破。”希尔吩咐着，“这样他的飞行法术就失去了触媒，无法使用逃跑了。” 另一边，吉米奥还在奔逃，但身后的风啸声愈来愈近。 看着眼前惶恐的人类，米尔魔斯内心的仇恨彻底爆发！ “去死吧！德卢卡！”他胸腔染上了赤金色，一道猛烈的火焰吐息喷涌袭出！命中了没有任何防备的吉米奥。 “啊！”后者惨叫一声，烧伤的身体倒了下去。 米尔魔斯一脚踏在吉米奥的背上，力道之大，让后者从嘴里当场喷出一道血箭。 吉米奥想要回身，好好看看杀死自己的怪物，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米尔魔斯的尖牙和利爪立刻就将他撕得粉碎！ 第四十七章 收押 巨龙总领的中西部荒漠上，阿尔维斯正大汗淋漓地指挥着赤鼠龙们训练。 “前锋小队，你们需要在三十秒内将敌人都精力消耗完毕，然后花十秒移动到别处给后面的强爆发小队法术洗地，到时候你们还要背负很多负荷，跑得这么慢我们的无差别攻击可不会等你们！” “侦察小队，你们怎么可以脑子一热跟着前锋战斗，你们要保存体力，到处搜集敌人动向，否则我们被包围了都不知道！” 他指着前方的赤鼠龙教训着，由于拉斐尔表示训练时阿尔维斯就是自己的化身所以没人敢顶撞违抗。 一遍又一遍，赤鼠龙们终于完成了发生遭遇战时的演练，接下来是攻坚战。 ...... 小山上，娜娜在洞里直起脖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的战术训练，她问向身旁正在睡觉的红龙：“拉斐尔，这真的是你随便绑回来的人类吗？我看他做事思考都很有智慧。” 拉斐尔没有回答，他睡得正香。 由于和娜娜已经结为伴侣，拉斐尔就不再操心一些杂事。同时他开始大量摄入肉食，每天花费一半的时间睡眠，另一半则锻炼肉体，练习法术，以此将自己的状态逐渐养到巅峰。 至于龙议会的催促，娜娜都以各种理由推辞，比如红龙身体不好，要休养一阵子；比如眷族遭了天灾，需要拉斐尔亲自照顾等等。 此时娜娜见红龙睡得谁也叫不醒，不由想恶作剧一番。 她蹑手蹑脚爬到红龙的身上————因为平台太小无法容纳两只巨龙。 随后，一支粗大的色笔出现在娜娜的爪中，她小心翼翼将笔凑向拉斐尔的脸上，想给他画一个涂鸦。 在笔快要接触到红龙时，他那亮金的龙眸忽然睁开！吓得娜娜赶忙将色笔藏进了空间环。 “那个......我什么也没做哦......”她心虚地解释着，眼神飘到一边去。 拉斐尔没有理会这小打小闹，他眯起眼睛说：“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股散发着傲慢、虚伪和自作聪明的气味。” 他刚昂起脖子，希尔、米尔魔斯和赤鼠龙们就将逃跑的一行人带了上来，外加吉米奥和莉莉卡的碎肉残骨和小绿龙艾米。 “主......”希尔刚想汇报，就被一股龙吼打断。 只见娜娜飞在了半空，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怒：“你们干了什么！为什么有一只幼龙在你们的俘虏中！” 她飞下抱起那只昏迷不醒的绿龙宝宝，后者翅膀上大大小小的残破缺口又让她内心一疼。 拉斐尔抬头解释：“这可不是我的下属袭击了某只离开父母领地玩耍的幼崽，这只龙是那个女人的。”他指了指不省人事的埃米莉。 “他们都是我抓回来的苦工，而这个女人在人类世界地位很高，有驯化的龙做宠物。” 娜娜怒火又加深了一点：“宠物？拿龙做宠物？” “当然，你被罗切斯特保护地太好了，以至于许多外界的事你都不知道。人类世界也有许多巨龙，不过已经驯化了很久了。”拉斐尔盯着娜娜的一举一动，防止她一激动把西蒙和巴塞杀了。 他最后让娜娜放下艾米：“好了，别耽误我做正事，你回洞里去吧。” 娜娜默默看着掌上的艾米，想着这只小龙离开父母被人类役使作战，结果受了重伤还没人同情医治他，现在又即将落入拉斐尔的魔爪里，以她对红龙的了解，小龙只会受更多苦。 “我......”她想求拉斐尔把这只可怜的小龙交给自己照顾，但又怕惹红龙不高兴————她更在乎好不容易和拉斐尔弥补的感情。 “你不要再伤害他了......”娜娜最终收敛了泛滥的母爱，默默放下小龙飞回了石洞内。 这下没有谁干涉了，米尔魔斯上前谄媚请功：“我主，这些家伙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多亏我灵光一现，一下子就找出他们的老巢。” 希尔也在一旁赞赏：“没错，这次没有米尔魔斯，谁能知道人类和老鼠一样挖洞生活在地下呢？” 拉斐尔点点头，龙瞳一直盯着地上的人类。 “其他人带到一边，先把西蒙和巴塞叫醒。”他吩咐。 一泼冷水浇到这两个人的头上，他们缓缓睁开眼睛，意识模糊地回忆着发生了什么。 忽然他们想起了从天而降赤鼠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正好看到红龙不怀好意的注视。 “我被抓回来了！”他们内心同时绝望想到。 “那么......”拉斐尔缓缓开口，“......我很高兴又和我的勘查司成员见面了。” 西蒙满头大汗惊恐地望着红龙，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何等凄惨；而巴塞早已吓得浑身哆嗦牙齿打颤，他真的怕死。 “不过，很可惜两位的同事和上司不幸遇难。”拉斐尔用调侃的语调说着悼词，引导地上的两人看向一旁那两具蚊虫萦绕的残破尸体。 “吉米奥院士......莉莉卡！你怎么把她挖出来了！”西蒙震怒开口。 这时一旁米尔魔斯则开口嘲笑：“为什么不挖？她也是叛主者，当然要一并带回。再说你们立的墓碑太显眼了，想找不到都难。” 两人这才注意到这个没见过的妖物，他们无法联想到这是什么种族的龙化产物。 拉斐尔低下龙首，和两人平视，黄金瞳里满是残忍：“如何？我猜你们已经在心里预估自己的死亡了，是斩首？分尸？还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我的眷族当作口粮？” 巴塞已经恐惧得周身无力，他像烂泥一样慢慢瘫倒在地，嘴里说不出一句话；西蒙还好一点，尚能控制着自己的四肢不倒下。 米尔魔斯见到红龙轻而易举玩弄着两人的生死，不由边咳嗽边讥笑，扶着杉木杖的双爪摇摇晃晃。 “不过，你们要是愿意自贬为苦奴，没日夜地为我工作，我不介意再次将信任赋予给你们......”红龙开始循循善诱。 “好！我答应！”没等拉斐尔说完后面的话，巴塞的身体就仿佛注入了一股力量，他“腾”得一下就立起来了。 “我也答应！”西蒙同样惶恐接受。 “很好。” 拉斐尔收起玩弄的姿态，一本正经板着脸发出命令：“希......不，米尔魔斯，你带着这些赤鼠龙。”他指了指参与捕捉的成员，“无时无刻监督他们两个，除了吃饭睡觉，都必须一刻不停工作。” “遵命！我一定盯紧他们！”米尔魔斯俯首，他嘴角的笑容勾勒出残忍。 “具体工作事项，现在就带他们去找阿尔维斯。去吧。” 接着赤鼠龙上前押起满脸恐惧的两人下山去了。 随后拉斐尔呲着獠牙对希尔说道：“把那群不知死活的人类带过来！” 第四十八章 失去价值的结果 希尔将昏迷的埃米莉、库玛和小绿龙艾米一个个扔到拉斐尔的面前，随后就是一大盆冷水对着他们的头浇下。 “啊！”埃米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头就看到了满腔怒火的红龙。 “好久不见，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你记得吗？”拉斐尔看上去不慌不忙，像是和一位老友叙着旧情，但他嘴边和鼻口的青烟显示了他内心的暴怒。 “呃......”库玛这时也悠悠醒来，他虚弱地睁眼望向身前伟岸的赤影。 莉莉卡死后，众人都陷入了浑浑噩噩，只有他和吉米奥还保持着理智，所以知道契约是真的，是米尔再从中作梗，但后者已经跑得没了踪影，他们失去了向导不敢在巨龙总领乱闯，以免误入某只巨龙的私人领地。 库玛和吉米奥利用大地法术制造了地穴供众人隐藏，每天都要出去解决食物喝水的问题，对于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任务实在太重，但同伴都还没走出心理阴影，每天只是坐着发呆。 后来埃米莉坚持要立碑埋葬莉莉卡，虽然库玛认为这会暴露藏身之所，但没办法拗过倔强的埃米莉，只好在很远的地方埋了莉莉卡。 之后库玛不幸积劳成疾倒下，埃米莉终于醒悟过来，开始主动外出寻找食物好好活下去，但可惜她的衣角被一根树杈刮下，飘在了地上被米尔魔斯发现了。 行将就木的库玛喘着粗气：“我......求......求求你，放了大小姐一命，是我......我怂恿她出逃的，并不是她主动要这么做。” 埃米莉早已哭成泪人，她抱紧库玛的脑袋：“库玛大师，你是为了照顾不懂事的我才病成这样，都是怪我任性！” 拉斐尔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一丝赤金的光芒闪过他的胸腔。 接着他打断二人的述情：“当初第一次见到你们，我就知道人类的自大和傲慢早已深入你们的骨髓。如果你们的力量足以与我匹敌，那还情有可原。然而你们却难伤我分毫，我却可以轻而易举将你们杀死！” 他慢慢逼近地上互相抱着的两人，语气中的暴戾之气越来越重。他的金色龙瞳愈发无情冷酷。 “不管怎么说，我已有足够的理由杀了你们，就在此刻！” 埃米莉的脸色逐渐凝重发白，她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会在此处丧命。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有巨大意义的牺牲，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你......真的要杀我？不对，我如果死了，阿尔维斯他们又怎么会继续帮你！”她尝试找着可以让自己不死的理由。 拉斐尔轻蔑回答：“阿尔维斯？哼哼，过去不杀你还把你供起来，是因为那时你们尚是一个完整体，你活着会让这个完整体高效率运转下去，为我工作。” “但现在，我有了赤鼠龙，有了外援，兵精粮足，你们这群人类的工作已经微乎其微。不过虽然作用小，但还是有点用处。可惜你们逃跑了，丢下了阿尔维斯，这让他和你们产生分割，我就算杀了你们也不关他的事了。” “再加上莉莉卡、吉米奥已死，西蒙巴塞屈从于恐惧，你们两个彻底失去价值！” 拉斐尔的话将埃米莉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抽走了，恐惧爬上了她的脸庞，让她的美丽逐渐扭曲，身体也开始微颤，抱着库玛的双手也渐渐无力脱下。 “不......”她还想辩解什么，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吼！”红龙的脖子迅速染满赤金色，强有力的龙息喷涌而下！ “啊！！！！” 在一声声惨叫后，他们化作了两堆漆黑发臭的焦炭。 拉斐尔深吸一口气，用力呼出一阵风，将这堆垃圾吹到了远方。 小绿龙艾米这时一个哆嗦，他忽然醒了过来。 “我和主人的联系没了！” 拉斐尔恶狠狠凑到他面前：“小东西，我杀了你的主人，来复仇吧！” 艾米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恶霸，惶恐地话也说不出。 娜娜这时在洞里忍不住出来了：“拉斐尔，别吓他了。” 她飞在半空小心抱起艾米，柔声安慰：“别怕，乖宝宝，他不会伤害你的。” 红龙收敛了姿态，沉声出言警告：“我拿这只龙还有别的用处，你不要放跑他了！” 娜娜难得顶撞了拉斐尔一句：“你还要利用他吗？他已经够可怜了！放过他吧。” “哼！”拉斐尔张开四翼，腾飞起来。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因为同情别人的孩子而放弃自己未来的孩子，大可以不按我说的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飞向了训练场，只剩下娜娜一脸复杂地抱着小绿龙呆在原地。 ...... “如何？” 拉斐尔飞到了阿尔维斯的上空，后者正在和满脸颓废的西蒙巴塞商讨着什么，米尔魔斯静静呆在外围观察着。 看样子阿尔维斯并没有告诉两人米尔魔斯就是米尔这件事，他们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 见到红龙到来，西蒙连忙弯腰致敬，巴塞直接跪下迎接，阿尔维斯则无言看着昔日同伴的做派，挺直身子回答：“我们在商讨什么样的装备武器适合赤鼠龙。” “不过，不管什么装备武器，都要有冶炼锻造的工具，您能搞一点来吗？” 拉斐尔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亨利，后者立刻会意，赶着一只克林驼兽前来，将拉来的大车上的一系列人类工匠的工具搬了下来。 这些东西都是拉斐尔在希尔前去抓捕人类的空当，去东贸易龙谷搞来的。 “够了吗？你们是炼金师，掌握有炼金法阵，不需要那些大型的仪器吧？”红龙对一切都仿佛了如指掌。 “够够！”巴塞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那么，一切都已上了正轨。” 拉斐尔抬头望向东南方。 “剩下的就只等时间流逝了。” 他内心此时也在说：终于有希望结束这流浪的生活了，我必定会成功！ ...... 在莫雷龙学院，此时正是傍晚，埃维莉娜和嘉丽正在二人间宿舍里边学习边聊着天。 第四十九章 装备选择 此时已是傍晚，今天她们晚上没有课，正在边写着论文边聊天。 “埃维莉娜，《幼龙探险队》你喜欢哪个角色？”嘉丽痛苦地把头埋在垒成小山的大册书籍中，回头问道。 而埃维莉娜的笔尖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拖沓，她听到问题，头也不回反问到：“你呢？你喜欢哪个？” 嘉丽把鹅毛水笔扔到一边，把双手枕在脑后想了想，说：“我喜欢小绿龙拉娜，她表面正经其实是腹黑的性格太吸引我了。” 埃维莉娜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乐于助人的银龙或是高冷孤傲的蓝龙呢。” 嘉丽不屑一顾：“那些龙看上去就像是后天包装出来的，很不自然，大多数人也许喜欢，但我感觉平平。对了，我最讨厌那个红龙，脾气又臭本事又小，还喜欢吃独食，老是帮倒忙！” 说到这儿，她反应过来，说：“不是我问你吗？怎么变成我一个人说了，快说快说！你喜欢哪一个？” 埃维莉娜停下了笔，回过头来趴在椅背上注视着嘉丽，认真说：“说实话，我不怎么喜欢他们任何一个角色。” “啊！怎么会！为什么啊！”嘉丽有些难以置信，这番话会从最喜爱龙的埃维莉娜口中说出。 “因为他们表面上性格各异，但我知道那都是刻板的符号，是背后的某些集团灌输给我们的。现在随便一个普通人都会认为绿龙工于心计、蓝龙冷傲绝世、黑龙忧郁孤僻、红龙暴躁贪婪、银龙天性阳光、黄金龙则是正义的伙伴。” “但我们是龙学院的学生，我们天天和龙接触，知道龙不会因为品种而固定某一个性格。他们先天也是白纸一张，后天的习性完全取决于生平经历，和人类一样。” “克维洛夫太太就是红龙，你看她有任何贪婪暴怒的特性吗？她反而是学院四龙中最温顺的一条。所以那部《幼龙探险队》虽然剧情优秀、拍摄手法极佳，但终究没有真实反应巨龙，反而进行了捏造，所以我不是很喜欢。” 嘉丽听完这一番长篇大论，显示呆愣了几秒，随后笑着扑过去和埃维莉娜玩闹起来。 “埃维妈妈还是这么严格啊！” “哈哈！嘉丽你别搔我痒处！” 年轻女孩们无忧无虑的生活显然不是拉斐尔能理解的。 他现在正在和阿尔维斯挑灯夜论。 赤鼠龙们将许多可燃的生活垃圾都收集起来堆成许多堆，拉斐尔随便找了一个用微量龙息点燃成了篝火用于照明。 此刻他先说起了别的事：“你的同伴库玛、吉米奥、埃米莉和莉莉卡都已经死了。” 阿尔维斯显然很有心理准备，他没有表现出受打击而呆滞的样子，反而平静回答：“我看到西蒙和巴赛被押了回来就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我也没办法，那都是顺其自然发生的悲剧。” 拉斐尔点点头，满意阿尔维斯没有因为这些事而降低工作效率。 接着他说：“你们已经开始锻造了吗？” “没错，您带来的各类元素矿石我准备将它们全部铸造成武器，至于护甲，我认为应该从简————将之前勘察司发现的铁铜全部开掘出来做成轻便的锁甲就行了，不过开掘的话工作量太大，需要您的眷族配合。” 拉斐尔同意：“只要能快速武装起来，都按你说的来。你准备做什么武器？” 阿尔维斯说：“主武器准备选择为锤矛，这种需要力量的重型中距离武器正适合赤鼠龙这类可以靠小翅滑翔、移动迅速的种族使用......” “对了！”红龙忽然打断，“你们的对手都有很高的暗抗性，而且地形会在沼泽与密林里。” “这样啊......”阿尔维斯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密林还好说，我对于森林地带的战役还很有研究，沼泽就难办了，只能尽量绕开，或者用某种手段解决它。” 拉斐尔想了一下：“塞达妖龙继承了蓝龙血脉中冰元素，很擅长冰霜法术，也许你们可以冻结沼泽。” “哦？它们还有这个特性？那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接着武器说下去。” 阿尔维斯点点头：“暗抗性也好办，我们主要是用物理手段打击敌人，这无视任何所谓的抗性。主武器我们会为每只赤鼠龙锻造两柄，都用秘银附魔；侦察小队则配备减轻重量和隐藏气息身形的炼金戒指，其余不备。” “先锋则配备增强力量和韧性的戒指，并且重点要学会隐形和敛息这两种龙语法术，还要配备爆破劲弩和附魔匕首。” “最后是中锋，除了要和先锋配备同样的武器外，还要额外加上大弓和强力进攻法术————库玛大师之前教给了他们不少。并且还要装备十门微型魔晶大炮。” 魔晶就是从拉斐尔带回来的铀金中提炼出的精华，指甲盖一样的大小就可以蕴含可怕的能量。最先由龙族发现，但由于巨龙本身力量强大，所以他们并不在乎。后来传到了人类世界，炼金师将其发扬光大，成为其文明的主要能源，并且在战场上装备给大炮，极大削弱了兽人的骑兵攻势。 “很好，做得很不错。”红龙难得表扬了一下。 阿尔维斯则提出另一个问题：“请问我们是武装完毕就准备开始吗？” 拉斐尔回答：“没错，所以你要提高效率，不要浪费时间，每一滴汗水都要流的有价值。” 阿尔维斯默默点头，左手不自觉地开始抚摸脖子上的挂坠。 ...... 结束了这一切，拉斐尔飞回了平台，倒在枕石上准备入眠。 但娜娜的轻声问候打扰了他：“你都安排好了吗？” “没错......”红龙渐入梦乡，无精打采回答着。 “那个......艾米已经睡着了......我没当过妈妈，所以很在乎龙宝宝，你不要误会我不爱自己未来的孩子哦......”娜娜小心地解释着，生怕惹得拉斐尔再次生气。 “呼.......”只有一阵鼾声回应她。 娜娜无言面对着睡得仿佛死猪一样的红龙，扭过头回到石洞里。 侍奉她的塞达妖龙有一些已经在里面睡着了，有一些则通宵立在一旁等候调遣。 艾米在她的冰晶石床的一角缩成一团睡着了，身下垫了厚厚的纺织物保暖，眼角还有几滴泪痕。 蓝龙无声滑了过来，将小绿龙裹在怀里，舌头舔了舔后者的小脑袋。 她心里很矛盾：“这个孩子将来怎么办呢？他的父母在人类世界，拉斐尔很厌恶他所以我们不可能收留......唉......有时间问问父亲吧。” 她也渐渐抵抗不住倦意，在寂静中睡着了。 第五十章 古龙的功绩 夜幕下的另一端，黄金龙阿诺德却久久不能入眠。 他在狭窄的西贸易龙谷山洞内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都是拉斐尔。 “我是不是该坚定自己的立场，而不是一味顺应父亲的话？” 阿诺修斯曾在之前让阿诺德留意是否有巨龙愿意响应普利斯派，自愿做棋子探寻人类的实力。并且要求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对方坑过来。 所以当阿诺德再次见到红龙拉斐尔时，便不自觉地想勾引对方上钩————即使那是自己从小的挚友。 但那并非他的本意，阿诺德的本性是与世无争的，他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浴血厮杀，只想静静地度过一生。 但他更是无主见的，从小就被其父阿诺修斯接管了生活，导致他不像一条龙，而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少爷。 “我和拉斐尔的友谊就这么结束了吗？”他想着自己成为青年龙后，在父亲的领地内研究龙语魔法，有一天拉斐尔忽然上门找他出去冒险，他们翻山越岭，把整个中部的巨龙总领全部踏遍。由于是青年龙，所以他们不小心进入别家的领地也没受惩罚。 “那时是多么快乐，可惜物是人非。”黄金龙心里为自己逝去的友谊默哀。 不管怎么说，世界总是在运动，没有一尘不变的东西。 ...... 龙议会内部，诸龙议员正在集体发牢骚。 “那条红龙怎么还没动弹？罗切斯特，你女儿到底靠不靠谱？我怎么感觉她是在帮那条红龙找借口？” 老蓝龙罗切斯特一身如深海般的暗蓝色龙鳞，身材臃肿宽大，他此刻也是满腔怒火。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他们每天在一起干嘛。” 与众多争论不休的龙议员不同，阿诺修斯在一个偏僻的议座上无言趴着，阴影笼罩着他。 自从上次拉斐尔反客为主让龙议会颜面扫地后，他在普利斯派内的地位就直线下滑，失去了西贸易龙谷主事巨龙的资格，并且发言权近乎归零。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拉斐尔能超水平发挥，让龙议会给的东西有所回报，那他才可以东山再起。 此时他看着场面上的混乱，内心想着：“我在加入龙议会之前，本以为这会是一个从龙族根本利益出发的团体，没想到里面还有保守派和艾尔派这两个软骨头。” 阿诺修斯暗嘲：“这些龙议员，从来都是只顾自己的，龙病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他们只是在追求权力本身，只想要无义务的权力。就像被黄金吸引的贪欲一样。” “这帮家伙从没想过龙族的未来，他们的祖先就是想把一盘散沙的巨龙合并成一股力量，才打拼出这片巨龙总领。结果他们的后代居然如此不堪！每天就盯着眼前的金币和权力不放。” 现在龙议员们的祖先，几乎都是当初与兽人作战的古龙后裔，也就是路德维希和海德里希那一批万年前出生的巨龙。 那时没有魔法这个东西，在龙族发现血液中的魔力之前，穆大陆所有种族都还在使用古老的钢刀铁矛作战。兽人凭借萨满祭司操控着元素之力称霸了整个世界。 他们还有神明庇佑，那是单方面比巨龙还强的存在。 龙族当时的龙议员觉醒了种族意识，认为巨龙应该有一片独属于自己生活的土地，而不是到处流浪，随便找一个山洞就对付一辈子。 这批有志之龙达成一致，开始合作，兽人当然不会坐视强敌崛起，他们和龙族展开了旷世大战。 这一战持续了百年之久，十六条巨龙死亡，占了当时的三分之一；兽人死亡不计其数，关键是其神明被弑杀，也就是阿诺修斯和阿诺德之前读先祖笔记中的那段战事。 人类、精灵和矮人以及其他所有亚人族、半身人族、混血族，都为这一战事做了数不清的宏伟史诗，各方勇士都是从那刻开始视巨龙为完美生物，以屠龙为生涯顶点。 拉斐尔小时候看的那些古龙插画就是讲的这些东西。 然而之后就是万年的和平，聚集在一起很好地帮助了龙族繁衍后代，他们的数量与日俱增，巨龙没有因为繁殖问题而消失，古龙的功劳不可抹灭。 阿诺修斯便是以自己是“黄金的辉煌”路德维希的单传后代而骄傲，本来他的父亲放弃了龙议员的身份，认为这已经是个完全变质的劣等团体。 但阿诺修斯想改变这一切，重现祖先的荣光和遗志，为龙族的未来做出贡献，普利斯派的激进行为————攻击人类王国，可以说他起了很大的作用。 现实却不会按他的意志转动，就算可以强行掰弯，但迟早会重回客观的规律，所以拉斐尔会反客为主，阿诺修斯近乎失去主导权。 “最近纷争平原上的流浪巨龙袭击他族的行为越来越频繁，等着吧，我们迟早要和别族开战的！”黄金龙心里说着。 ...... 博德兰小林的军营中，军团长迪奥满脸苦涩，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已经发动所有士兵把属于人类的这一片森林找了遍，结果仍没有收获，德卢卡的大小姐仿佛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迪奥大人，我想您的侄子手下当初发现的血迹和金发似乎和失踪者有很大的联系。”参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分析。 “废话！”迪奥胖子猛地一拍身前的铁桌！上面的地图、炭笔、三角尺都被震到了地下。 “鸟不拉屎的地方忽然出现了金头发和血，谁都知道不对劲！” 参谋哆嗦一下：“好像德卢卡家族就是金......” 他话还没说完，迪奥就一脚把他踹到在地，后者猝不及防摔倒，额头一下就磕出了血。 “谁说那里有金头发？既然没发现，那就是那个士兵胡言乱语！把他给我调到后勤司天天清理马粪！找个人看着他别让他乱说话！” 迪奥破口大骂。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找到了实际证据，那就如实上报即可，任务直接就完成了。 但如果只是好像、听说，那就决不能上报。否则国王会视为他为了完成任务而糊弄出的假话，估计到时候罪过更重。 “但我也不能进巨龙的地盘啊！”迪奥心里纠结着。 第五十一章 无题五 巨龙总领，迪奥作为莫雷王国的高层，自然清楚那里面的水有多深。 他可不是被艺术家和商人糊弄的平民，就靠几部小说和光影就以为龙是亲人的生物。 尽管驯化的巨龙很温顺，但那都是从蛋里孵出来就和人呆在一起的龙，当然对人类很有好感。 但原生的巨龙，他的那些参加人类联合军团，前往纷争平原的同僚回来都说：纷争平原上时常有饥饿的龙出没，一旦被它们盯上，那就是噩梦的开始。 它们不会像商人宣传的那样优雅地划过天空，而是如疾风、如闪电，“唰”地一下就从东飞到西，从后飞到前。 也不是蔑视者所说的那样————长翅膀的蜥蜴。它们更像是猫，玩弄、戏耍着猎物，在周旋中慢慢在对方心里注入恐惧，还时不时给一点希望。猎物最后往往精疲力竭、身心崩溃地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但它们这时会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现在其面前一口龙息将其毁灭。 所以迪奥在内心害怕这些怪物，他怕自己踏入对面的博德兰小林后，就有一双金瞳开始注视自己，随后无风自动的树枝、若有若无的肺鸣和滴在脚边的涎水会活活把自己逼疯；最后他会疯了一般朝人类世界逃去，在即将出去时被身后的龙息化为尸体。 那天他闻到风中的腥味就瞬间感到如临寒冬，仓惶逃跑。 “但我真的找不到啊！也许，我改把精力放在别的地方，而不是死脑筋在这儿做无用功。”迪奥的思维忽然扩展开来。 “你，过来！”迪奥看向不远的亲卫队长，这是从家族里一直跟着他的忠实属下。 他们一边走到外面一边小声议论，地上的参谋默默爬起，摸了摸额头的血有些想哭，但他忍住了，因为出身平民阶层的原因，他已经习惯了贵族的肆意妄为。 ...... 欧康堡内的法斯特又度过了枯坐等待的一天。 “今天又没消息。”他的希望就像浪潮中的小舟一样，时起时伏，随时都可能被狂涛吞没。 这不得不让他面对一个可能发生的可怕事实————埃米莉已经遇害，就算没有遇害，也无法履行和皇室的婚约了，这样一来德卢卡的衰败已是板上钉钉。 “有什么办法呢？”法斯特一筹莫展，他的层次还没到最高，尚不知道如何破局。 “看看这个，我们新光影的收入报告。”阿洛伊斯从一旁的房间里走出来，挥舞着一张考究的纸。 “我们这一部的收入比上一部增加了不少，家族不会走下坡路的。”他试图安慰法斯特。 法斯特苦笑着，这东西根本没用，德卢卡的困局在于失去在高层的影响力，他们没有和帝国实权人物沟通的桥梁了，这会导致他们变回纯粹的商人。而那个伯爵的身份在现今皇帝独大的帝国体系下一文不值，在加洛林皇室眼里，贵族头衔甚至不如一个精通魔晶技艺的炼金师值钱。 “还是莫雷好啊！一尘不变，国王和大臣贵族互不干涉，各做各的事。”法斯特暗自羡慕着。 ...... 与惴惴不安的法斯特不同，菲利普一世国王永远都是那么从容不迫。 虽是深夜，但王族居住的圣托城堡依然灯火通明，王子和公主们都聚在一起玩着游戏，还未到就寝时分。 凯瑟琳王后坐在国王的身旁，享受着天伦之乐。 她不经意问了国王一句：“亲爱的，我听说最近博德兰边防军团似乎有很大的动作，是你命令他们的吗？” “哪有，只是例行的换防和搜查而已。”菲利普一世很自然的否认，遵守着和德卢卡的约定。 凯瑟琳王后听到这个答案后并没有放弃追问，继续说：“是吗？但我听说您打算将迪奥派去联合军团，他可没犯什么错误。” “你！并不是我要派他去，而是我们作为纳特的臣下，必须履行当初的责任，每年出兵增援联合军团是必须做的事。”国王似乎很不想和王后讨论这些问题，但良好的教养让他还是解释了给她听。 王后察觉了其中的意味，不再说话，两人都静静思考着心中的事。 眼前孩子们的嬉闹很快打消了两人的尴尬不和谐。 “杰西卡，让我们看看你的龙蛋吧！”说话的是大王子南森，十五岁，他有一头加洛林家标志的红发，也是四兄妹中唯一的男性，莫雷第一顺位继承人，很是喜欢玩闹。 “够了，南森，你上次想把小杰西卡的龙蛋煮了吃，以为我不知道吗？”长公主莱丝将杰西卡护在怀中对大王子反驳。 “什么啊，她的那枚是红龙蛋，我只是帮他加热方便快速孵出小龙而已，她天天抱着那个蛋神神叨叨，我都怀疑她病了。” 南森王子丝毫不以欺负妹妹为耻，反而为自己的行为辩护。 目前四兄妹中只有最小的杰西卡有一颗龙蛋，是王室饲养的两只巨龙不久前生下的。 菲利普一世全没有把这些吵闹听进耳朵里，他在思考着心事。 “迪奥现在都没消息，看来是找不到德卢卡的第三继承者了，他们究竟是不是考察还有待研究，不过他们一定是被里面的大麻烦困住了。里面的龙似乎对人类越来越不耐烦，过去还有探险者被抓住后放回来，最近几年进去里面的失踪者越来越多。” 不过他很快释怀，这只是主人不喜欢闯空门的来客而已，以后尽量不进去就行了。 “关键是，凯瑟琳居然暗示我对迪奥的处理不对，她凭什么？她又不是布兰迪家族的人，而是莱顿的公主。” 这才是让菲利普国王感到不安的一点，似乎有他无法控制的暗流在涌动。 从前莫雷还是公爵领时，一切权力都归属莫雷大公，但自从纳特设立莱顿，莫雷再无战事后，他们终于有空全力开掘擎山，靠着擎山内的数不尽黄金宝石，他们快速发展，逐渐吸引了无数的欲望和黑影涌向了这片土地。 王权渐渐难以束缚手下，许多秘密集团开始将暗处的权力瓜分一空，莫雷又没有经历魔法革命，贵族的权力一如千年之前兴盛。 第五十二章 军势强盛 时间飞逝，近两个月时间过去了，拉斐尔从龙议会获得的食物也快要消耗完毕。 荒漠上，酷暑已接近尾声，不时有一阵阵的凉风袭来，远方飘来的叶子也浮现出枯黄的脉络。 而拉斐尔的石洞不远处，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景。 只见一处处木棚井井有条的排列开来，它们造型简陋，看上去烈风一吹就会坍塌，不过无所谓，它们的建造者根本没打算长住。 阿尔维斯站在一块高耸的石堆上，这是后天搭建而成的，方便他观察指导红龙的军队训练状况。 他眼前便是已全副武装的赤鼠龙们，黑灰色由普通的铁料打造的锁甲勉强加厚了他们应对物理攻击时的防御。并且为了追求灵活性和敏捷，这些锁甲只覆盖了他们的脖子、上身、前爪以及大腿，破绽还是非常大。 而龙议会提供精料全部押在了武器上。 主武器便是雷刺锤矛。雷不仅是所有巨龙的弱点，同时也是他们的龙化眷族的弱点，物魔抗性都极高的鳞片可以被大量雷电轻易贯穿从而伤到内脏，这也是过去兽人对抗巨龙的主要办法。 锤矛由精铁打造主体，在锤头部渗入了裂雷铜并由添加了秘银激活其中的雷元素。 “喝！”赤鼠龙们对着拉斐尔用号角召唤出的树人挥去。 在锤矛接触到后者的第一时间，巨大的冲击力使其中的雷电通过尖刺导出，配合着巨力钝击砸下。 树人受了这一击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力量惯性打得向后退了几步。 它们只弱火焰和斩击，但因为如此成为绝好的练习对象。 随后树人立刻开始反击，它们开始随意挥舞着枝条攻击，虽然树人给人感觉很慢，但它们的体型可比赤鼠龙大不少，后者如果被枝条打中至少也会骨折失去战斗力。 但眼前的赤鼠龙利用着背后的一对小翅膀闪躲腾挪，树人一次又一次攻击都落空，偶尔命中也只是蹭到了赤鼠龙一下，靠着炼金戒指带来的韧性提升他们根本不会被击退。 阿尔维斯一直关注着眼前的训练，这些是作为前锋的队伍，任务是最重也是最危险的。 希尔站在他身旁，笑着说：“阿尔维斯教官，他们表现的还不错吧？” “的确不错。”阿尔维斯回答，但随后有些忧虑说道：“但他们因为武器短缺，所以不敢用爆破劲弩射击练习，想节省弩箭。我怕养成习惯后应战时会形成肌肉记忆，让他们掏弩时迟疑几秒，丧失最佳战机。” “说的有道理。”希尔点头，“主人应该就在这几天决定出击了，要不我们现在训练时强迫他们必须使用弩箭，但限定数量。” 阿尔维斯同意这个方案，随后希尔对身旁的一只赤鼠龙吩咐了下去，后者立刻大声宣布新命令。 在场练习的眷族们立刻从腰部掏出劲弩，这本是人类的产物，为了给赤鼠龙量身打造不得不扩大体积，其中产生的误差和麻烦让西蒙巴塞花了好几个星期才搞定。 这个劲弩一次性可以塞入十根弩箭，使用者可以通过侧面的旋钮改变其中的炼金法阵，可以选择一根、两根、五根或全弹发射，也可以调整力量、准度和爆破值。 弩箭在制作时加入了比沙粒还渺小的铀金，弩本身则加入奥能原石驱动其中刻印的炼金法阵。弩箭在射出时，炼金法阵便会根据调好的模式发挥作用，使弩箭命中目标或半途释放铀金中的能量，配合穿透力形成爆破，无论是迎敌还是摧毁障碍物都是最佳选择。 他们前趾的戒指类似卷轴，都是将法术浓缩进一个媒介，方便快速使用。 只不过卷轴还需要法师使用魔力，炼金戒指完全不需要，只要佩戴上就可以一直起作用，但要定期更换里面的奥能原石，并且时间久了还要请炼金师维护里面的术阵。 这些神奇工艺的作者，西蒙和巴赛，正在被米尔魔斯和麾下九只赤鼠龙的严密监督下劳作。 他们没在地上，而是在被赤鼠龙挖掘出的地下空间工作。 此刻里面一片寂静，墙壁上挂满了火炬照亮了漆黑的地下世界。 七只赤鼠龙站在四角冷冷盯着中间的人类，两只在地上的出口守着，米尔魔斯则靠在下面地势较高的一块地方佝偻坐着，那根杉木杖他身边。 场地中央的西蒙正在一块薄薄的石板上演算着什么，但他没用任何笔，石板上的玄之又玄的方程式和图标随着他的指尖滑动而变化着。 巴塞浑身又黑又臭，脸上的胡须围了一圈又一圈，身上的衣服也破烂着，到处都是缺口。脚上的鞋早已不翼而飞，因为米尔魔斯认为鞋子会帮助他们逃跑，所以直接收缴了。 他此刻奋力将一台微型的大炮雏形推来，勉强激活魔力使用炼金术在炮管里开始细心刻印法阵。 西蒙这时开口，语气沙哑而又麻木：“等等，你的魔力应该不够支撑刻印完，让我来刻印，你来演算铀金加入量。” 巴塞身体一滞，机械般地停下手，一步一步挪着和西蒙换了位置，开始蹲下演算，中途没有说一句话。 他们两个月以来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有时甚至二十小时，因为拉斐尔下了命令必须在两月以内完成所有装备锻造。 他们两人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完成了高质量的武器装备，铁锁甲、绯渊锁甲、雷刺锤矛、爆破劲弩、爆破大弓、爆破弩箭和弓箭，这些有很多都是当初他们在学院里的作业，只要材料够，就是时间问题。 至于炼金戒指则是炼金师的进阶项，即使他们毕业于纳特最好的魔法学院之一也实验了很多次才成功。 至于魔晶炮，就算是微型，也让他们费劲心神，终于完成了前期制作，接下来只要把铀金嵌入就做好了第一门，最后依葫芦画瓢把剩下九门完成就行了。 “快结束了！快结束了！不管是死是活，结束就行了。”西蒙心里默默念叨着，沾满污尘的双手不由加快了进度。 卷终章 黑色天灾奥古斯塔斯&翡翠梦主尤兰达 荒漠石山上，拉斐尔飞在半空环视着四周，这里一度是他许多年的栖身之所，他清楚这里的每一块石子，每一处水源，每一窝蚁穴的位置，现在他要告别这里了。 “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他心里想着。 今日阳光不再，阴云酝酿着风暴大雨，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片，正是已经蓄势待发的军团。 “咻！” 拉斐尔带着烈风飞了下去，阿尔维斯面目极其肃穆，他此刻仿佛忘记了自己俘虏的身份，而变成了一位力求胜利不择手段的军官。 “拉斐尔阁下。”他说道。 “您的军团已经准备就绪，四十名赤鼠龙组成侦擦队，是我们的耳目，带领我们在敌人保卫之前运动到别处。八十名赤鼠龙作为前锋，与遭遇的敌人第一时间接触，并遏制敌人打乱我们的阵角，由亨利统领指挥；最后是六十五名中军，他们将用长弓、大炮、范围杀伤性法术歼灭敌方有生力量，是我们的主要进攻力量，由希尔统领担任指挥。” “最后我、米尔魔斯和那九位赤鼠龙和塞达妖龙们在一起，是后备队；不过由于我们是运动战，所以后备队和中军一起行动，我斗胆愿作为全军团总指挥。” 拉斐尔表情极其严肃，他思考一会儿，缓缓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娜娜这时也从石洞里飞出，她贴身的塞达妖龙已经将洞内的用具逐一拆卸，放回克林驼兽身上。 小绿龙艾米就在她怀里，惴惴不安地看着周围肃杀的环境。 红龙瞟了一眼小龙，后者立刻吓得把头埋进娜娜的胸口，不敢和那只恐怖的大龙直视。 但拉斐尔没有对他做什么，他回头高声向全员宣告：“我的忠实奴仆们！你们不要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愿望，你们是我无情的前爪和冰冷的利牙！” 他的黄金龙瞳绽放着前所未有的欲望之光，前臂有力挥舞着，下方的赤鼠龙们都被鼓舞起来，他们绷紧了肌肉，高昂着头颅骄傲听着。 “去为你们的主人而战，之后带着圆满的荣耀死去，这就是眷族完美的结局！其他不要多想，一切都按命令来做，只要你们绝对执行每一个命令，那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吼！” “魔赞拉斐尔！” 下方的赤鼠龙忍不住高呼起来，体内的龙血在沸腾着。 随后拉斐尔示意了一下娜娜。 蓝龙神色有些忧郁地上前，轻声开口：“我的眷属们啊，听从那个人类的所有安排，不得违抗。” 塞达妖龙们略显悲伤地望着娜娜，他们有一种自己被抛弃的感觉。 娜娜只说完了这一句话后便退到拉斐尔身后了，她附耳到后者脖子后说：“爸爸他们已经忍你到极限了，我不停劝说才打消他们来找你麻烦的想法，怕会耽误你的计划。昨晚我骗他们说你打算今天动身去人类世界，他们让你拿着这个水晶球。” 她从空间环里释放出一龙爪之握大小的蔚蓝球体，这是娜娜和龙议会联络的装置。 “这个可以将你身边的景象事实反馈给他们，听说要作为人类战力评估的参考。” 拉斐尔没有接下，他无视了娜娜继续对全员说道：“下面让阿尔维斯总指挥发言。” 几只赤鼠龙立刻上前趴下叠起了一个台子，阿尔维斯慢慢踩着鳞甲走到高处。 “我们的对手是边境一条黑龙和一条绿龙，估计都是八九百岁，正是壮年；不过我们不需要对付他们，我们的目标是他们的手下，操纵着各式对龙器械，。敌人的数量应该在四千到六千之间，远超于我们。但没有用，战争不是靠数量定胜负，还有环境、情报、时机、士气、武器一系列要素。” “我们是以有准备打他们无准备，掌握了先手优势，并且敌军虽多，但不可能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必然有一大部分是负责维护巨龙日常生活的，几乎没有战斗力，还是他们的累赘。在我们这些经过刻苦训练的战士面前不堪一击。” “我们要做的就是牵制他们的有生力量，削弱他们对拉斐尔阁下和娜娜夫人的影响骚扰。” 阿尔维斯和拉斐尔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在商讨具体战略战术，早已对各类情况都有应对的办法。 “我们要速战速决，所有人只携带三天的食物，一天用来赶路，一天用来战斗，还有一天是应对突发状况的后备食料。至于那些辄重和牲畜，全都留在原地，留下五十只塞达妖龙和精灵看管就行了，必须轻装浅行。”阿尔维斯此刻非常冷酷，仿佛一位铁血将军。 塞达妖龙骤得这个命令，惊讶自己竟然无法跟着去。 “主人......”他们有些委屈地求助娜娜，但蓝龙无情地将头撇到一边故意不理。 想起之前娜娜的训话，塞达妖龙只好不情愿地分割出五十位留下。 “现在就出发！目标是西南。”阿尔维斯最终下令。 侦察队的赤鼠龙第一个出动，他们快速四散开来，很快就没了踪影，在有情况后他们会到中军来汇报。 亨利率领的前锋随后开拨，剩下的六十五只赤鼠龙和塞达妖龙们簇拥着阿尔维斯、米尔魔斯和希尔以及战战兢兢的西蒙和巴塞缓缓开动。 一切都有条不紊。 拉斐尔呆在半空沉默片刻，最后对娜娜说：“走吧，把那只小爬虫交给我。” “不要！”艾米惊恐出声。 娜娜有些依依不舍，她照顾了这只小龙近两个月，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抚养。 但这终究不是她的，红龙和蓝龙的后代只会同样是红龙或蓝龙，绝不会有绿龙。 “对不起，宝宝。”娜娜将满脸恐惧的小龙抱起来和自己平视。 “我必须要保障未来亲身孩子未来的生活环境。” 随后她将艾米递给了拉斐尔。 “不！”艾米察觉到自己的命运后疯狂挣扎着，尖锐的龙爪到处乱划，可惜成年巨龙的龙鳞可不是幼龙能刺穿的， 红龙蔑视着他，抓过艾米后立刻将他锤成重伤，小绿龙当即昏了过去。 “这样就行了。”他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 娜娜伤感地看着这一切，龙的野蛮开始让长期受到秩序教导的她感到不适。 ...... 第二日正是晴天，秋高气爽，又逢休息日，正适合欧康堡的人们外出游玩。 龙学院也是一片欢声笑语，今天是学院祭典，开放了校门供外人进出参观，院内装饰着繁锦的花饰，身穿得体大方龙院袍的学生们接待引导着一批又一批巨龙的爱好者和看热闹的民众。 甚至院内的四只巨龙也出来迎客了，它们待在教学区的草场上伫立静卧，任由好奇大胆的人类孩童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还不时解救失足摔下的小朋友，引的周围的人们一阵掌声。 埃维莉娜和嘉丽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一年一度的盛典，她们申请作为巨龙解说员，孜孜不倦地向民众科普着龙的基本知识。 “两只颜色不同的龙结合不会生下杂色龙，它们也是纯色龙，鳞片颜色会随父或随母，概率都是一半，就像新生儿有男有女一样，不会有中性人。” “龙的吐息是从肺里发出的，而不是胃里某种酸液。吐息的种类不全是火焰，那是根据血液中的多量元素决定。比如红龙的血中富含火元素，心脏会将这些血泵到肺里，再结合一系列复杂的反应最终形成吐火的现象。” 这些她们早已烂熟的原理不停有人表示“听不懂”、“无法理解”、“是不是错了”等等疑问。 最后她们撑到了接班的同学来后落荒而逃。 嘉丽无力瘫坐在墙角，丝毫不顾灰尘玷污着整洁的龙院袍，嘴里诉苦：“埃维莉娜，可累死我了！” 埃维莉娜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她天生逆来顺受，从不抱怨。 “嘉丽，瞭望台也开放了，我们上去看看呗，说不定可以看到奥古斯塔斯夫妇的身影。”她忽然提议道。 嘉丽想了想，瞭望台几乎没人，谁都不会去看那无聊的森林，等着万分之一出现的原生巨龙，正适合她们偷懒，于是连忙点头。 她们悄悄穿过人群，坐着升降梯到达龙学院的顶点，果然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上面闲坐，巨大望远装置空置着无人理会。 嘉丽找了个面朝北方的好位置坐下，闭着眼睛享受着清风。 埃维莉娜在她身边坐下，默默看着前方，眼神带着一丝期待。 “不知道今天奥古斯塔斯夫妇会不会出现，如果出现的话就是我的幸运日。”她心里默默祈祷着。 按常规而言，她的愿望注定落空，因为前方某个角落里的黑龙奥古斯塔斯正在睡觉，绿龙尤兰达则趴在他身边摆弄着水晶球监视整个领地。 他们是四百年前结成的伴侣，奥古斯塔斯从自己父亲手里继承了这片领地，随后便和很早定情的绿龙尤兰达住在了一起。 之后他们每日都为后代奋斗着，尤兰达的肚子里已经有了龙蛋的雏形，再坚持百年兴许他们就有龙宝宝了。 在那之前他们基本不可能从窝里动弹出来，更别说飞到天上给人类参观了。 尤兰达优雅地挥动着前爪摆弄水晶球，领地内的状况一切令她满意，眷族们勤奋建设工作着，周围也没有流浪巨龙窥伺，他们临近边境，还得考虑外族侵入，心思要更细一些。 “很好，一切如旧，这样我的孩子就可以稳定出生了。”绿龙带上了一丝笑意，她看向自己半隆起的肚子。 忽然，水晶球闪烁着红色的警告，这意味着有龙出现在视野里。 尤兰达脸色大变，她立刻呲牙咧嘴，找寻这个潜在威胁者。 但很快她的表情就平静下来，甚至有些惊讶，水晶球里的龙并不是那些饥饿凶狠的流浪巨龙，而是一只蹒跚的绿龙宝宝，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翅膀被刺破，脸上的泪水和委屈让尤兰达心中一疼。 “什么情况？”红光惊醒了奥古斯塔斯，他以为有外龙入侵了。 “你看，亲爱的，他好可怜。”尤兰达将水晶球凑到黑龙面前。 “这......谁家的小龙？”黑龙疑问道，但心中的戒备却放下了。 “肯定不是周围邻居的，他们可没有绿龙，可能是来自远方某只迷路的小龙，误闯到了这里。你看，他多惨啊，跌倒了爬都爬不起来。”尤兰达怜悯地看着。 奥古斯塔斯则无所谓，反正不是他的孩子，转头便继续睡觉。 尤兰达则下定决心：“我要把他抱回来照顾，直到他父母来领他为止。” “去吧，最好接替我的位置。”奥古斯塔斯有气无力挥爪。 “你的位置别的龙可接替不了，我会把这只小龙安置在别处，你晚上别想逃过应尽的责任！”尤兰达瞪了黑龙一眼，慢腾腾飞了出去。 而他们的领地外围，拉斐尔率领着麾下军团利用隐形术和敛息术潜伏着。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尽量用艾米引出敌方的实力，最好是把对方巨龙引出来，这样他们就不必慢慢推进，被数不清的陷阱机关玩弄，可以直捣黄龙，解决敌人的根本实力。 最怕那两只龙缩在中心，慢慢用经营已久的领地削弱他们的力量，最后再出现一击消灭他们。 “看！来了！”阿尔维斯就在拉斐尔的头边，他看到一只庞大的绿龙从密林中缓缓飞出，原本交错杂糅的枝条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徐徐弯到两侧给她让路。 “你们一会儿尽量不要在森林里。”拉斐尔吩咐着阿尔维斯。 “绿龙可以将周围环境慢慢腐化为她的森林，即使那里原本是沙漠。换句话说，你们在森林里相当于面对一只巨龙。” “我......”阿尔维斯刚想说“明白了。” 但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阵风声，拉斐尔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赶忙紧盯着前方。 “小宝宝，迷路了吗？”尤兰达笑着将艾米抱起来，通过鳞片的浅绿色判断出这是一只公龙。 “放心吧，我会照顾......”她的话说到一半，森林的树木忽然无风自动，疯狂地摇曳着枝条暗示着尤兰达。 迎面而来的猩风似乎昭示着森林暗示的正确，尤兰达在紧急情况下慌忙使用“狂野荆条”法术，地面凭空突出根根坚硬厚实的荆棘，它们在绿龙的操控下迅速形成一道保护墙。 但很快荆条墙壁就被撼动，随后火花像在纸上滴墨一样绽放在荆棘之墙上。 尤兰达连忙快速后退，艾米被她慌忙扔掉————她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 还没等她完全撤走，法术形成的荆棘就开始剧烈燃烧殆尽，使用了龙息无法再遮掩身体的拉斐尔现身了。 但没等绿龙看清，他就化作了赤影扑了上去，机会难得，他必须现在就把这条落单的母龙杀死。 “吼！” 他怒吼着，飞行速度到达了极限，瞬间就扑中了绿龙。 “该死！”尤兰达受到攻击，几百年没产生的痛觉刺激着她，但随后绿龙惊恐发现自己的法术无法生效了。 拉斐尔抓住机会，开始对身下的绿龙疯狂攻击着，他右爪按着她，左爪虚握着，一道长长的雷枪形成，随后红龙的左爪狠狠砸下。 从怒雷之枪的尖端开始，雷电的力量贯穿了尤兰达的龙鳞，让她痛苦高嚎起来。 龙啸惊醒了奥古斯塔斯，他连忙飞了出去。 ...... 远方，埃维莉娜疑惑抽了抽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她立刻目不转睛盯着眼前。 ...... 拉斐尔一击完成，白光龙息还在酝酿，他正要挥爪攻击，忽然一股剧痛从全身传来。 他连忙查看，惊讶发现自己背部、脚步的鳞片缝隙处竟长出了一株株植物幼苗。 随后幼苗开始汲取他的魔力、体力通过他长了树根的后脚把能量输送给了森林。 “可恶！”拉斐尔不得不放开尤兰达，第一时间处理身体的异状。 尤兰达脱困后连忙飞走，她必须和丈夫会和才能击退或杀死这个来犯者。 红龙闭上双眼，浑身肌肉绷紧，血液中火元素和魔力沸腾着，他仿佛变成了微型太阳，持续散发着热量。 那些入侵的树须和幼苗纷纷枯萎烧灼，随后全部灰飞烟灭。 拉斐尔心情非常不好，他以为魔封力可以让地方直接丧失抵抗力任他宰割，没想到森林居然有自主意识攻击他。 “吼！” 火焰吐息从他嘴里肆虐开来，将周围的森林全部烧毁，随后红龙将魔力汇聚在左爪，猛拍自己的胸膛，浑身包裹了一层蓝色光膜，这是能短时间加速魔力回复的“魔力周期”法术。 随后一根根白色线条呈蜂窝状覆盖了他全身，法术免疫发动了。 拉斐尔振翅起飞，追着尤兰达去了。 娜娜似乎有些畏惧，但还是跟着他一起飞上了半空。 “走！”阿尔维斯一声令下，眷族军团保持着隐形和敛息也悄然进发。 空中的视野一览无遗，奥古斯塔斯一眼便看到惊恐逃窜的妻子和随后跟上的庞大红龙。 他的獠牙耸立起来，雄性的本性让他一扫颓废的模样，上前开始迎敌。 “奥古斯塔斯，小心，他好像可以接触你后让你失去魔力。”尤兰达高声告诫丈夫。 黑龙不知道听没听到忠告，他的飞行法术用到了极限，快速接近着来犯者。 拉斐尔以为对方要和自己短兵相接打近身战，于是减缓了速度，仔细观察对方的招。 但奥古斯塔斯在快要接近红龙后翅膀一拐，和后者保持了距离，一道道黑色能量球从他爪中瞬间出现飞散而去。 拉斐尔猝不及防，但还是凭借高明的飞行技巧一一躲过。 这让他失去先机，奥古斯塔斯瞬间闪烁到了红龙的背后，后者凭借经验和反应第一时间下降规避，但黑龙的“暗场能量波”是从龙语卷轴中瞬发而出的，拉斐尔的一边翅膀被波及到了。 痛苦让他嘶嚎着，法术免疫让他免受伤害，但黑龙掌握的暗元素和死灵法术在折磨和腐蚀上技艺尤深，腐蚀效果依然奏效。 “这下你就无法使用飞行法术了！”奥古斯塔斯暗想。 他认为自己是主场作战，最好能将对方逼向地面，那样森林和黑沼会慢慢吞噬敌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空中五五开全凭自身实力。 所以他那么早就使用了闪烁，这个法术体型越大越难使用，人类二十小时才能用一次，龙则需要一个星期才可以用一次，之后身体会在虚空世界留下烙印导致无法使用，要等烙印自行消除才能再用。 “他使用飞行法术的媒介————翅膀被我污染腐蚀了，这下他必须降落到地上，之后就想逃都难了！”奥古斯塔斯盘算着，减少了攻击频率，开始慢慢等红龙落地再发力。 但拉斐尔无所畏惧，他的四翼开始剧烈扇动，凭着肉身力量接着飞行。 “咻！”他与黑龙在缠斗中忽然在不可思议的角度变向，直朝后者袭来。 奥古斯塔斯吓了一跳，连忙一边飞退，一边使用法术攻击着。但拉斐尔胸腔中赤金色大胀，射线状的龙息极快地席卷而来。 由于红龙的骤然变向突袭和那高强度的龙息速度太快，黑龙没有估算好距离导致没有规避空间而被命中。 “喝啊！”奥古斯塔斯大吼，龙息既不是法术也不是物理，姑且算作混伤，尽管龙鳞的抗性极强，但仍然使黑龙受到伤害感到痛苦。 一道雷枪倏然而至，黑龙爆发了潜力扭转身体勉强避开，随后紧跟着，拉斐尔突袭到了他面前。 黑龙勉强过了几招，但红龙的力量强大，敏捷反应极快，对方的爪子尾巴不时能攻击到自己，而自己的攻击全部被对方躲开。 “不行！不能和他近身作战！”奥古斯塔发现敌方的空战能力之强远在自己之上，只有拉开距离使用法术才有胜算。 但随后黑龙惊恐发现，自己根本没机会拉开距离，拉斐尔的肉翅飞行机动能力比拟自己使用法术飞行。而且进攻欲望极强，每时每刻都是干扰的小动作。 奥古斯塔斯疲于应对，完全没机会使用手段脱离战场。 ...... 龙学院瞭望台，这里已经簇拥满了人，他们都指点着远处红龙和黑龙在空中的战斗。 “让开！院长来了！”几名保安人员护着阿克曼院长前来了。 “快！成像仪记录了没有？八台怎么够！有多少上多少！”阿克曼一扫以往的稳重，像一个疯子一样指挥大吼着。 望远设备的位置为他空着，他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立马把眼睛凑到观察口，一面掏出纸笔写画着。 “红龙、黑龙，都是四角，不对！红龙是三角，看对称情况是断了一根，应该是流浪的巨龙。” “体型怎么这么大？目测都有两百米以上了。” “黑龙好像被压着打，等等！红龙的一边翅膀边缘有着黑色的腐蚀痕迹，中了死灵法术？那怎么还能飞？用肉身力量吗？那岂不是古龙再世！” 阿克曼一边观察一边喃喃自语，眼前实打实的巨龙生态景象让他目不暇接。 埃维莉娜也惊讶地望着远方，她之前是什么幸运日只是自己和自己开玩笑，真的出现巨龙的对抗出乎她的意料，让她还没反应过来。 “这是真的巨龙。”她心里默念。 “真实的，就在此刻发生的，不是光影的帷幕或幻想的纸张。” 欧康堡的人们都涌向了擎山风景区，他们都听说了远处的巨龙正在打架。 ...... “呃啊！”奥古斯塔斯惨叫着，他又被拉斐尔用力量之爪命中了。 这个法术算是龙语魔法中最鸡肋的，除了增强龙爪的攻击力量和距离外就没什么了。 但在此刻的空中近身战中，拉斐尔已经不下数十次用力量之爪增加的那一点点距离蹭到了黑龙的身体，现在后者身上已是伤痕遍地，龙鳞破碎。 “奥古斯塔斯，躲！”远方的尤兰达忽然返回出声提醒。 下一刻黑龙不顾一切地向后飞去，根本不管拉斐尔的凛然攻势。 “什么？” 红龙察觉到不对劲。 “拉斐尔，下面！小心！”娜娜在他后方高呼。 “下面？”拉斐尔不由自主向下望去，只见一根长达五十米，半径五十分米的雷光大箭已然近身。那其中充斥的雷电力量让红龙毫不怀疑自己会被直接贯穿死于非命。 “还有这种东西！？”拉斐尔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武器，无论是插画中兽人和古龙的战争还是阿尔维斯和他聊的关于人类设想的猎龙武器中都没有如此产物。 闪烁！ 他不得已用了此术，否则在高超的飞行技巧都不可能躲开。 这一突发情况让奥古斯塔斯有了喘息的机会，他连忙使用“自我回复”，身上的外伤暗伤全部消除，代价是海量的魔力。 尤兰达飞到他身边护卫，说道：“放心吧，我已经通知了我们的所有眷族，灭龙雷弩会把他们击碎成渣！”绿龙的美颜带着残忍和快感。 黑龙则心有余悸：“那只红龙太可怕了，幸好我们早有准备，那帮矮子的技艺真不错。” 拉斐尔小心翼翼预防着地面，那可怕的超巨型弩箭不时从某个角落射出来威胁着他的生命。 娜娜恐惧着：“拉斐尔，现在怎么办？” 红龙恶狠狠瞪了一眼远方的黑龙与绿龙：“对方是逼我们走！在这里迟早会被射中，那个弩炮射出弩箭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巨龙的飞行速度。” “那我们撤吧。”娜娜劝说道。 “别忘了！我们还有别的手段！阿尔维斯会解决掉所有炮手！但我怕他们出意外。”拉斐尔的眼神转到了娜娜身上。 “你去帮他们！摧毁这些东西！” “我去？那你怎么办？”娜娜惊呼。 拉斐尔扭了扭翅膀，黄金瞳中泛起了血色：“我去帮你拦住那两条龙！” ...... 阿尔维斯率领着军团前进着。 天上出现的雷箭为他们指引了敌人的方向。 “这边！”侦擦队汇报了敌人的具体位置。 亨利率领前锋探出树丛，眼前是一台极其庞大且复杂精密的弩炮装置，成群的眷属围着它转悠，强壮的绿龙眷族翡翠木龙从克林驼兽拉的大车上卸下一根根弩箭，魅龙们负责调整发射，并且观察着空中敌方巨龙的动向。 亨利趴下身子，悄然出动。 “崩！”一只翡翠木龙被锤矛骤然命中脑部，瞬间被雷电攻击毙命。 一只魅龙从高处看到了，立马高呼：“敌袭！” 现场的翡翠木龙和魅龙乱作一团，赤鼠龙前锋们现了身，他们井然有序，两个一组，三组一队，锤矛砸着那些手足无措的敌人，让他们一一送命。 亨利发现一只魅龙似乎想要释放法术，他立即掏出爆破劲弩调到最大射程和爆破力瞄准射击。 那只魅龙瞬间被巨大的爆炸撕成碎片。 “敌人抵抗不强！快速清洗敌人！不要放跑一个！”前锋已将对方打得打乱，阿尔维斯率领中军前压上来吩咐道。 长弓和法术瞄准了逃跑的敌人，精准有残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逃跑者。 “这个东西要不要毁掉？”希尔问道。 阿尔维斯回答：“不用，我们只要消灭敌方的有生力量即可，这个东西又不是自动攻击的。” ...... 天空中，尤兰达发现娜娜飞向下方，连忙准备飞下去用森林的地势侵蚀掉对方，但拉斐尔拦住了她。 奥古斯塔斯也上前来说出了他们间第一句交流：“你打算以一敌二吗？” 拉斐尔眼神一闪烁，尤兰达率先出手，奥术形成的流弹偷袭而去。 绿龙不在地面上则失去了优势，只能用一些小法术干扰。 奥古斯塔斯才是主力，他此刻摆开架势，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力量和死灵法术席卷而去。 拉斐尔的弱势顿时出现，他没有什么办法应对法术轰炸，也极其乏力制造法术回应。 他只能尽量闪避，但此刻尤兰达以趁机准备溜走找娜娜麻烦。 一旦让绿龙脱走，娜娜不可能是她的对手，阿尔维斯他们也会被发现从而遭杀害，自己将失去所有援助，很有可能死在雷弩和双龙的夹击下。 这个就是阿尔维斯常挂在嘴边的战略，拉斐尔此刻领悟到了，他绝不能让绿龙溜走。 白光龙息瞬息而至，尤兰达不得不退回来。 “看来你想死在我们手里。”她无情地看向狼狈的红龙。 ...... 擎山之上，此刻已是人山人海，所有民众都想方设法抢到了位置。 “看哪！那就是真正的巨龙！” 就连国王也被惊动，秘密到达擎山内望着远方的龙战。 ....... 边境。 中军的微型魔导炮轰鸣着，亨利率领前锋上去立刻清剿残敌。 在敌人都发现地面的入侵者有了戒备后，阿尔维斯改变了战术，先让中军法术轰炸外加大炮洗地，随后再让前锋上前短兵相接。 眼前的一处堡垒应声而倒，藏在里面的生物都随着堡垒的毁灭而被炸得粉身碎骨，深处的灭龙雷弩暴露而出。 “报！我们西南方、东南方有敌军前来。”侦察的赤鼠龙前来报告。 阿尔维斯点点头，下令：“前锋收拢，继续隐形敛息，分出十只散开测试地上的陷阱沟壑，远离森林茂密的处；中军随我跟在前锋后面五十米的位置，塞达妖龙注意地上的沼泽，发现直接冻结；侦察队继续保持频率，向我汇报敌军位置。” 他牢记着拉斐尔的教诲，不敢靠近森林，导致很多地方的灭龙雷弩都顾及不到。 这时一道天蓝色的身影笼罩了他们。 “娜娜夫人？”阿尔维斯诧异抬头，“龙战结束了？” “拉斐尔让我来帮你们。”她担忧说道，“他怕你们搞不定所有雷弩。” “这......”阿尔维斯半喜半忧。 喜的是有了蓝龙助阵，那基本就是躺着等胜利了，但忧虑红龙能不能拖住对方两条龙。 “那快点解决地面的敌人，回头帮助拉斐尔阁下！”他果断道。 ...... 拉斐尔现在非常难受，他被奥古斯塔斯肆无忌惮地攻击着，又要阻止尤兰达脱离这里去到下方，所以疲于奔命。 对方似乎也想戏耍这只红龙，死灵的力量不断侵蚀着他的躯壳，那使所有中招者欲死不能的严酷折磨无时无刻虐待着他。 尤兰达忽然又急速飞向下方，拉斐尔不得不立即喷吐白光龙息阻止。 这个空档期间奥古斯塔斯再次释放了“暗场能量波”命中了他的躯体，灰黑色的斑斓条纹布满了红龙的鳞片，那感觉如同用生锈的刀具刮着骨头一样让人发狂大叫。 “吼！” 拉斐尔痛苦长啸，他实在忍不住了，使用了“自我回复”抽干大量魔力治愈着自己，这也意味着他的法术即将枯竭，再无一丝翻盘可能。 尤兰达和奥古斯塔斯正等着这个机会，拉斐尔身上的法术免疫状态渐渐黯淡，失去了作用，他们蓄力已久的高强度法术攻击早已酝酿好了。 “再见了，红龙。”尤兰达心中默念道。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绿色能量在她双爪中浮现，下一刻便涌向了刚刚结束“自我回复”状态的拉斐尔，黑龙的紫色能量波也释放而出，这时纯粹的暗元素能量。 巨龙结束自愈后会有那么一丝时间处于脱力状态，所以红龙便被命中了。 “啊！！！” 他痛苦惨叫着，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像一个破烂的玩偶一样落了下去掉进一片大沼泽里了。 ...... “结束了，奥古斯塔斯领主保住了自己的位置，杀死了来犯者，” 看到这里，阿克曼把头从观察口挪开，下了结论。 望远装置使他清晰看到红龙身上的可怖伤口，那一道道深入骨髓的裂痕绝不可能再有一丝翻盘机会。 擎山上的人们也欢呼和悲伤起来————他们刚才设了赌局，现在是押双龙赢的人胜出了。 埃维莉娜却有些发自内心的悲伤，她不由想走进了那只坠落的红龙的心扉。 “他在将死之时，想的是什么呢？” ...... 尤兰达轻蔑一笑：“这三两下也来当入侵者？” 奥古斯塔斯则脸色凝重：“你去杀了那只蓝龙和不知死活的小苍蝇，我去下面把他彻底杀死，以防万一。” “亲爱的，你就这么不想让我享受胜利者的姿态吗？你去找蓝龙，我去终结他。”尤兰达坚定说着，飞向了下方的大沼泽。 “好吧，你小心一点。”奥古斯塔斯拗不过女王范的绿龙，慢慢飞往蓝龙的地方，注意力一直在下方尤兰达那里。 尤兰达轻捷落下，在半空保持距离以免碰到脏兮兮的污泥。 “好了，你在哪里？出来吧，我会慢慢把毒液从你身体各处注入，最后慢慢流到心脏。”她残忍笑着，轻声戏弄着。 红龙此刻完全掉进了沼泽里，根本看不见踪影，但尤兰达知道对方绝无反杀能力。 “还不出来吗？要我来找你的话你就得死的更难看哦。”她耐心渐渐消失，双爪上酝酿着法术。 然而还是一片寂静无声，仿佛刚才她看见掉入这里的红龙是个幻影。 “好吧，你就这样默默无闻去死吧。”尤兰达不想等了，她高飞而起，准备攻击。 这时沼泽开始翻腾起来，似乎下面有东西要出来，但这不会让她停手。 绿色能量波疾驰而下，尤兰达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处理这具龙尸了，是卖给人类分割呢还是卖给人类分割呢？ 但下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力从下方传来。 “什么？”尤兰达惊讶还有异变。 “快跑！尤兰达！”奥古斯塔斯一直在注意这里，此时发现了异状连忙呼号着。 但没用，下方的能量急速膨胀着，那两道绿色的能量波瞬间被解离，随后就是绿龙被波及，她身形不稳，想降落下去，但惊讶发现翅膀上的飞行法术全然无效化，接着飓风狂暴来袭，将尤兰达笼罩着。 不远处，正在奋力作战的赤鼠龙们感到了风向不对，阿尔维斯立刻大呼：“找掩体趴下躲藏！” 之前吃过亏的赤鼠龙和塞达妖龙立刻动起来，慌忙找着巨石大树躲藏起来。 敌方眷属就不知道了，他们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随后狂烈的冲击波便将他们吹飞砸在障碍物上生不如死。 欧康堡也震动起来，不少人都跌落在地，以为是地震。 只有瞭望台上的人才知道不是地震，而是可怕的灾厄正在发生。 尤兰达的巨大体型勉强让她不被吹走，但这也是她的末日所在。 拉斐尔骤然从池底钻出，嘴里的白光龙息已是蓄势待发，他瞄准难以动身躲避的绿龙，高强度的龙息顺势而出！ “不！”奥古斯塔斯赶到一半看到妻子被整个龙息洗礼着，后者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 拉斐尔疯狂加大龙息力度，直至尤兰达的躯壳被完全摧毁，随后他鼓动残破的四翼，一跃而上抓住焦黑的尸体，将其撕扯成碎片。 奥古斯塔斯转瞬及至，他看着和自己厮守数百年妻子的惨状，还有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都被这只自私自利的入侵者毁灭了！ “我要你死！！”黑龙的金瞳染满了血丝和暴怒。 他不顾一切地扑向了红龙，再无一丝理智可言。 拉斐尔欣然应战，他的魔力也枯竭了，魔封力刚才也释放一空，现在是公龙之间一对一的厮杀！ 龙学院瞭望台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浑身残破的红龙和杀红了眼的黑龙仿佛太古的凶兽，它们武器是尖牙利爪，龙血不要钱一般溢流，蛮兽的一切特征都在它们身上映现着。 宽大的龙翅布满了缺口，它们全无战术、理智可言，在空中野蛮纠缠着，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对方死！ 所有人类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着，这是属于古龙的战斗，漫天血雨的浪漫残斗，把人类印象中关于龙的一切优雅、精致、智慧、可爱打得粉碎，只留下“完美”。 发现面前所有敌方眷属失去斗志的阿尔维斯也注意到龙战的异常。 他们移动到视野开阔地带，立马被眼前仿佛回到古代的战斗吸引了，那其中只有血与肉的碰撞，是智慧生命战斗的开端。 “吼！”拉斐尔找到机会一口咬住了奥古斯塔斯的脖子，而后者被他巨大的体型压迫，只能咬住拉斐尔的一只副翼。 红龙收拢牙口，背部的剧痛刺激着他的大脑，但他知道，自己大不了掉一端翅膀，而对方会直接去死！ “我要烧尽一切！” 拉斐尔内心怒吼！他的骤然加大力量咬合下去，奥古斯塔斯的黄金瞳瞬间失去了光彩，嘴巴无力张开。 下方的军团也惊呆了————这相当于红龙以一己之力，杀死了两只成年巨龙，成为了这一片领地的主人，这是拉斐尔不可动摇的权力根基。 拉斐尔咬死了奥古斯塔斯，但他还不放过，他将后者的脖子完全咬断，彻底杀死了对方。 看着眼前黑龙的尸体，红龙愣神了，理智渐渐回归。 “结束了？”他自问道，但理智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他成功了。 一股想要宣泄的情绪在他心中酝酿着。 “吼！！！！” 一声雷鸣般的龙吼响彻整个擎山地区，连欧康堡市区的民众都能听到。 瞭望台的人有些都被震得跌倒在地。 炽烈的白光再次布满他的胸膛，龙息宣泄而下，将黑龙的尸体彻底化为灰烬。 “吼！！！” 拉斐尔再次怒吼着，他盯紧了地上敌人的残余眷族，龙息顺势而下，覆灭了这些前朝的残敌。 他一路喷吐，最后抬头仰天，沿途一切的事物都只有毁灭，连空中的白云最后都被喷散。 “何等威勇！”阿尔维斯忘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自由，心中终于产生了一丝崇拜和赞叹，这只红龙绝对能担上至强之名！ 娜娜也怔怔望着，她这一生永远也忘不了眼前这一幕————一只红龙以自己的力量战胜了比更强的敌人，并宣告着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主人！ 第一章 灾厄魔龙 在拉斐尔彻底占据奥古斯塔斯夫妇的领地后，他心里压抑已久的龙病便再也无法控制。 他清楚自己领地内的每一项财产。每一枚金币、每一件武器甚至每一粒麦子他都了如指掌，并且决不允许任何浪费。 他着了魔般地看守着这些对他几乎没什么作用的东西，只为了填满龙病带来的无尽贪欲。 …… 时间已是他杀死黑龙和绿龙后的第三天。 拉斐尔的伤在“自我回复”的法术下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但在与比蒙的战斗中断掉的角始终还没长好，但也无伤大雅。 旭日东升，晨曦照耀在茂密的森林上。 在绿龙尤兰达还在时，这片魔林布满了烟雾湿气，地上是厚厚的枯黄树叶，到处荆棘丛生，森林里的每一只虫子、每一片叶子都是尤兰达的耳目，绿龙的魔力造就了这片密林，森林是她的一部分身体意志。 但现在轮到拉斐尔做主人了，红龙天性不喜欢潮湿和阴暗，所以赤鼠龙们还没来得及欢庆胜利就被命令砍伐掉所有树木。 赛达妖龙是有传承的眷族，系统学习过如何建设适宜巨龙生活的领地，不过仅仅是蓝龙。 所以拉斐尔此时在浑身不适地呆在流淌着溪水的花园，那些散发寒气的冰晶骨花和脚下横七竖八的溪流水道让他非常难受。 他趴在园内的空地上，无聊地打着哈欠，两对有力的翅膀此时无力耷拉着。 赛达妖龙围着他清洗着鳞片，让那上面积累了数十年岁月的污垢统统被洗刷掉，雄性红龙的赤金色开始重新浮现在他身上。 亨利和希尔都率领赤鼠龙修补开发领地去了，只有米尔魔斯和其麾下的九名赤鼠龙在拉斐尔身旁服侍。 此时他们正在将巨大的魔兽肉排进行烧烤――――这当然是从原本领地里的食物库存里找出的，以满足红龙无穷无尽的食欲。 阿尔维斯、西蒙和巴塞也在一边。 精灵以及五名人类工人也在，拉斐尔攻下这里的当天，娜娜就飞回去把荒漠的余部全都迁徙了过来，不过此时她并不在此处。 “尊敬的拉斐尔领主，强大的巨龙，我已经履行了我们契约中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职责，请问您何时送我们回去呢？” 阿尔维斯休息了两天，此刻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 拉斐尔满不在乎，随口回答：“现在？” “现在当然最好了，那您可否给予我们路上的食物和水？” “呵呵。”红龙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他转过硕大的脑袋，直视着阿尔维斯他们。 西蒙和巴塞不由自主低下头，阿尔维斯也小退了一步。 拉斐尔温声开口：“何必那么着急呢？亲爱的参谋，现在我的眷族还没掌握整个领地，那些可怕的雷箭我也没有头绪知道从何而来，那不是巨龙的技艺，必定另有他人制造。” 拉斐尔的黄金瞳闪烁着：“你看，我还并不算完全掌握这里，也许有别的巨龙会趁我虚弱时进攻，你得等我养好了内伤，恢复战力再走。放心吧，你们的功劳能占两成，我绝不会言而无信，而且还有契约束缚呢，对吧？” 虽然他的语气诚恳，但摆明了要硬留阿尔维斯。 慑于拉斐尔恐怖的力量和战绩，阿尔维斯只好接受了这个说辞，心里暗叹一声后走到角落休息了起来。 拉斐尔继续把头趴在地上，这次没一会儿就进去了梦乡。 …… 相较于领地的和谐安详，龙议会已经是彻底狂暴了。 本来娜娜说拉斐尔开始出发，他们还满怀期待，等着红龙完成任务。 结果隔天就收到密报，黑色天灾和翡翠梦主连同他们即将出世的龙蛋一并被红龙烧成了灰烬，那只野龙凭着龙议会给的物资完成了领地争夺，成为了新的领主巨龙。 至于“去人类世界骚扰试探对方实力”的任务，又被他以受伤严重推脱了。 如果到这一步还不明白被耍了他们也不配活了千年。 环状锥形建筑内，娜娜被紧急召回，此刻她正端坐在主座上。 昨天她就被罗切斯特用各种方式叫回来了，拉斐尔对此并无反对和担心，他巴不得娜娜赶紧走，最好别回来，之前结为婚姻同盟只是迫不得已。 龙议会的争辩正在进行。 “罗切斯特，你看你女儿干的事，出卖龙议会的利益，满足了那只贪得无厌的红龙。” “没错！这是赤裸裸的欺诈！连掩饰都不要的恶行！” 龙议员们愤怒地指责着，老蓝龙罗切斯特不发一言，默默承受着。 “要有谁付出代价才行！”一位龙议员阴狠出口。 他残忍的眼神挪到下方一脸平静的娜娜身上。 “能斩杀两只巨龙，必定不是那红龙一龙的功劳，罗切斯特的女儿必定出力不少！这就是她一开始的图谋，她也是罪龙之一，正好就在这里，应受到断翼折角、流放海外之刑。” 听到这儿，罗切斯特不再沉默，他抬起脑袋，寻找着刚才要给予娜娜刑罚的那条巨龙，龙瞳闪烁着愤怒。 老蓝龙忽然朗声开口，音量压过了所有龙议员：“你们责骂我，我没有反对。但如果想要动我的女儿，我不介意舍去龙议员的身份和他死战！” 下方的娜娜惊讶抬头，小声呼道：“爸爸！” 罗切斯特此时不再坐立，而是四肢着地蓄势待发，背上的四翼绷紧着，随时准备进攻。 龙议员们都不再吱声，互相对视着不知如何是好。 这次的议长是银龙霍尔特，他此刻不慌不忙开口：“诸位的指责完全子虚乌有。” 这番话吸引了在场所有巨龙的注意力，他们不知道霍尔特干嘛帮拉斐尔说话。 银龙继续开口：“说到底，他不过是推迟了骚扰行动而已，只是推迟，他并没说不干了，龙族的寿命长达两千多年，诸位连半年都等不了吗？还是为了报复他当初扰乱议会秩序？” “再说杀死巨龙抢夺领地，这是我们巨龙自古的规矩，谁也不能因为其他巨龙争夺地盘而从法理上判他有罪。抢领地和不执行行动是两码事，放在一起谈只是你们的欲加之罪。” 这番话让现场的普利斯派巨龙心中不瞒。霍尔特是保守派领袖，崇尚巨龙的传统，对于拉斐尔的争夺领地行为不会厌恶，只会赞赏鼓励，因为这发扬了龙族的古老规则。 而普利斯派希望巨龙发生变革，永久稳固领主的地位以方便逼迫流浪巨龙出去外界充当他们的马前卒，这是一大战略决策，只有这样才可以使巨龙走向霸业，而不是蜗居一方混吃等死。 拉斐尔的行为严重破坏了这一战略，给其他巨龙带来了榜样效应。所以他们找了个借口高呼惩戒。 霍尔特见没有谁反对他的话，便继续陈述观点：“我看这件事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这不过是普通的传统行为而已，我们龙族凭此保持着秩序，万年祥和。至于拖延行动，这也不过是等的时间长一点而已，有什么可抱怨的？这件事，不用再拿出来说了。” 霍尔特如此独断专行，龙议员竟无谁反对，因为他们确实在强加罪名，并且罗切斯特搞不好要发飙。 霍尔特继续说：“倒是新的领主诞生了，地图上的名字要改了。还有红龙拉斐尔的头衔得确定下来。” 头衔是领主巨龙的专有物，相当于人类的身份证明，一般由龙议会帮忙取定，但本人要自取的话会优先自取衔。 “娜娜，他自行取了头衔没有？”霍尔特问向身旁。 “没有，他占据那里后就忙了起来，没考虑这些。”娜娜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诸位讨论一下。” 现场重新热闹起来。 “这条龙毫无秩序可言，肆意妄为，可称魔龙。” “而且听说尤兰达夫人的孩子快要出生了都被他杀掉，算别人的灾难。” 霍尔特提议：“那就叫灾厄魔龙，如何？” “同意！” “同意。” 龙议员们纷纷支持，很快通过。 第二章 巨龙的头衔 “那接下来。”霍尔特接着说。 他看向了身边的娜娜，后者脸上的表情仿佛置身事外。 银龙盯着她，说：“不管怎么说，娜娜，你都参与了其中，你不会只是可怜他顺便帮他一手吧？” 娜娜仍旧面无表情，她沉默少顷，便抬头高声说：“我已经和拉斐尔结为了伴侣，那片领地是我们共同所有，我这次来并不是向诸位解释我为何包庇他的行为，而是彻底和龙议会划清界限，不再参与其中任何事务。” 说完，她内心默念：爸爸，对不起，我已经长大了，不想什么事都被你干涉。 此言一出，群龙哗然，他们都小声议论起来，带着看戏的眼神瞟向一脸惊愕的罗切斯特。 老蓝龙此时内心凉了半截，其实他早在娜娜逼他说出提议时，就已经料到会这样，但当时那只红龙一无所有，他也就放手让女儿去了————反正没有物质基础，什么伴侣、后代都是空谈。 但没想到事情发展太快，他转眼间，这么大一个女儿就被拐跑了。 罗切斯特嘴巴有些干涩，他没有愤怒咆哮，让其他龙议员看热闹，只是内心有些悲伤。 “唉，算了，她终究要离我而去的，或是我先离她而去。”老蓝龙内心妥协了。 罗切斯特不由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把头撇到一边去独自伤心起来。 霍尔特可管不了这么多。 “那你也得取一个头衔，毕竟你也算是领地的主人之一。”他说。 轮到给娜娜头衔时，众多龙议员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不知道娜娜有什么惊世事迹或特长能力。 龙的头衔起源已不可考，在最古老的记载上，巨龙就已有衔名，从古至今，每一只巨龙都有。 龙议会将其系统规整，根据这只巨龙的生平能力取衔。并根据传统，只为成为领地主人的龙取。 比如阿诺修斯的祖先路德维希，他是开创巨龙总领的战士之一，浑身黄金色的鳞甲仿佛太阳的辉煌，于是便称其为“黄金的辉煌”。 又比如霍尔特，他的祖先是与路德维希齐名的“白银的辉煌”，他本身没有什么强大或特殊事迹，于是借了祖先的名号，自称“银色余辉”。 拉斐尔因为得罪了龙议会，便得了恶名“灾厄魔龙”。 娜娜没有什么存在感，确实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往事。 终于一位龙议员开口：“随便取一个吧，雌性蓝龙体内蕴含巨量的冰元素，‘冰雪龙后’怎么样？” 由于别人取不出来，这个唯一的提议很快就通过了。 此事以了，霍尔特便对娜娜说：“娜娜，你已不再是你父亲的议员助手，也就不再是这里的成员了，现在你可以走了，没有需要你的事了，那个水晶球你记得交给红龙，让他有朝一日去人类世界时拿出来激活，你也不用每天向我们汇报情况了。” “最后祝你幸福吧，永别了。” 银龙知道结为伴侣的龙会数百年不离巢，花费大量时间繁衍。而自己已经一千七百多岁，极大可能娜娜的孩子没有出世他就老死了。 所以永别不是开玩笑。 娜娜缓缓抬头，席中不少龙议员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小时候把她放在自己的背上，让她做“龙骑士”，这是她的“家”。 “但我必须走，因为这是我的决定。”娜娜努力让自己不流泪。 但罗切斯特，自己的父亲，也许就这么再也见不到了，因为龙不是人类，出嫁后妻子还不时回娘家探亲。 他们一旦结伴定居，只有在自家的宝宝成年后才会重新频繁出门，那时已过了近八百年时间了。 而且新的伴侣和他们原本的家庭会近乎割裂，父母的概念会模糊不清，龙的观念中只有幼龙能清晰感受到父母存在，成年后这观念会越来越淡。 “再见了，父亲，还有远在领地的母亲。”娜娜扬起主翅，轻抖一下便徐徐升空。 罗切斯特已转过头来望向娜娜，眼神中尽是不舍和无奈。 娜娜和自己的父亲对视数秒，随后越飞越高，朝着西南方向飘然划去。 ...... 拉斐尔的领地内，赤鼠龙们正在逐地搜寻残存的敌对眷族。 在红龙咬死黑龙后，便利用俯冲和龙息将大多数魅龙、翡翠木龙杀光殆尽，但还有一些残留在某处，现在正在彻底清扫。 “希尔统领，这里！”一只赤鼠龙有所发现，指着一处地穴高呼。 所有附近的赤鼠龙立刻从四周围了上去，他们右爪握紧了雷刺锤矛，左爪按在腰上的爆破劲弩上蓄势待发，擅长法术的赤鼠龙站在同胞身后准备支援他们。 希尔也靠了过来，他示意站开一点，并掏出爆破劲弩调好里面的炼金方阵，对准了地面。 其他赤鼠龙心领神会，纷纷用弩瞄准地面。 几秒后，十几根弩箭射向地面，在接触到土壤的一瞬间，箭端的铀金便被炼金阵激活，猛烈的爆炸将地面全部掀开，一个大洞呈现在面前。 下面的许多生物骤然暴露在阳光下，都东奔西逃起来。 赤鼠龙们握紧锤矛，全部跃下大开杀戒。 嘶鸣惨叫不绝于耳，有一些敌军侥幸逃了上来，很快就被数道法术击中倒下。 十分钟后，战斗结束，地下的赤鼠龙确定了地穴里没有其他出路后，将一大批俘虏押了上来。 虽说龙血眷族是巨龙的主力，但他们不可能全用龙血眷族。 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各种原因依附巨龙生活的种族，比如克林驼兽，巨龙称他们为眷属。 赤鼠龙们清剿完那些龙血眷族后，剩下的和黑龙绿龙没有血缘关系的眷属都留了下来没杀。 希尔慢慢踱步上来，这些被俘的生物们被缺少绳子工具的赤鼠龙踩在脚下，可怕的劲弩和大弓对准着他们的脑袋。 他们浑身骨瘦如柴，身无寸缕，正瑟瑟发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 希尔端详了一会儿，打开了腰上的皮兜，从里面摸出一张羊皮纸，上面记载绘画着各色常见眷属。 “嗯，这是......哥布林？”希尔仔细对照了一下羊皮纸，认出了地上的矮小眷属种族。 “不对！”他对比了一下发现不对。 “哥布林都是深绿皮肤，眼睛猩红，智力较低，性喜厮杀。这些生物皮肤比较偏黄，身材也小一些，这是地精。” 希尔认了出来。 第三章 投诚的眷属们 “都站到这边来！”希尔命令这些地精。 但这些黄绿皮肤的尖耳朵仿佛是聋子，疑惑地抬头望着尖牙利嘴的赤鼠龙。 看到自己的命令没有分毫作用，希尔的眉头不由拧紧，给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看到统领的暗示，赤鼠龙们心领神会，宛若钢鞭的长尾高耸而起，对着地上趴着的地精就是一记猛抽！ 啪！啪！ 在被鞭挞到第一下后，地精们就惊恐万分地抱着头瑟缩成一团，脸上的恐惧与扭曲的痛苦感愈加放大。 他们惨叫着，张着嘴号着什么，但现场的龙血眷族都听不懂。 希尔看着地精的表情，那其中的求饶和害怕不是装出来的。 “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他疑惑想着。 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一个黑影向他靠近。 “有敌人偷袭！”这是希尔的第一念头。 下一刻，他瞬间就身体下压，锤矛在爪，随时准备应对攻击。这是阿尔维斯对他们战术训练的成果，一切应敌行为已成肌肉记忆。 其他赤鼠龙发觉老大的反应后也第一时间进入迎战状态，十几把劲弩大弓以及攻击法术瞄准了过去。 这些举动都在三秒内完成，那黑影骤然被针对后吓得原地站住，不敢再向前。 “那个......我没有敌意！”黑影发出夹杂着惊恐的女声，高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并不是敌人。 希尔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黑影有着及腰的黑色长发，皮肤呈小麦色但偏黑，她的耳朵又长又尖，瞳孔是茶色，身体构造和人类精灵一致。 “没有龙化迹象，我也感受不到龙血气息，看来只是普通的眷属。”想到这儿，希尔慢慢放下戒备。 几只担任先锋的赤鼠龙立刻上去将她控制住，押上前来。 希尔问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想干什么？” 一边问，他一边开始对照羊皮纸判断这是什么种族。 黑皮女人畏缩回答：“尊敬的龙血眷族统领，我叫马莎·马伦，半精灵族。我和我的族人曾附庸这里原本的领主，伟大的黑色天灾奥古......” “住嘴！”希尔忽然粗暴打断她的话，吓得马莎膝盖一软跌倒在地。 “只有我的主，魔赞拉斐尔才配得上‘伟大’这一词！”希尔将视线从羊皮卷上挪开，俯身直视着吓瘫的黑皮半精灵。 “你说的那条黑龙，已经连同他的妻子，被我的主用无上龙息彻底毁灭，哪里配得上‘伟大’一词！” 马莎看到眼前的怪物獠牙显露，浓稠的涎水滴落在自己身上，周围的赤影逐渐不怀好意地围拢过来。 “我错了！”她慌忙高声喊道。 “那只黑龙和绿龙不及您的主人万分之一！” 希尔这才点头直起身子，说：“接着你最开始的话题讲下去。” 控制着马莎的赤鼠龙将浑身无力的她强行提起站立，后者仿佛提线木偶被操控。 她战战兢兢：“我和我的族人依附着原本的黑龙和绿龙，为他们工作，换取栖身之所和能填饱我们肚子的食物。但不久前他们被您的主人————伟大的存在杀死了，我们族中的长老知道您的主人即将清洗整个领地。我们不想随着原主人的逝去而被毁灭，我们想继续生存下去，所以特地来请求您的主人接受我们。”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们没有接受原来那两条龙的血，是非常‘干净’的，也绝不会做出为他们报仇的事，请相信我们！” 希尔沉默了下来，他意识到这不是他能做主的事。 于是他说：“你们的人在哪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出现？” 马莎急忙回答：“对不起，我们绝不是傲慢，只是族人们非常害怕，不敢面对您和其他龙血眷族的威严。我是族长的长女，未来的黑森林氏族领袖，可以代表全族。您想见他们我马上让他们出来。” 说完，她支起嗓子，对着密林深处吹一个响亮又独特的口哨。 森林忽然就此躁动起来，树根下、阴影里、枝叶间，一名名黑皮半精灵穿着树叶缝制的简陋服饰陆续走出。 赤鼠龙们情绪激躁起来，忽然出现的大批人马让他们心绪不安，本能地按照阿尔维斯训练的内容结成严密的军阵。 马莎见到这些龙血眷族摆出了战斗的姿态，慌道：“诸位，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和战斗意志，绝不敢和背后有巨龙坐镇的你们对抗。我们只是来请求依附的。” 那些走出来的半精灵们也跪下示意自己的无害。 希尔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让手下分散。 他继续问：“你们以前为黑龙绿龙做什么？” 马莎回答：“我们主要是帮助绿龙维护森林，还有协助管理那些智慧欠缺的下族。”她指了指躺在地上抽泣的地精。 “那些下族学不会龙语，领主也不屑用下流的地精语，所以我们同时掌握了龙语和地精语，向他们传达领主的意志。” 希尔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因为不懂龙语而听不懂我下的命令。” 接着他对马莎命令道：“你去给这些绿皮畜牲说，让他们跟着我走，去见我的主人。” 马莎连忙点头，挣脱出控制她的赤鼠龙，跑到地精面前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 地精们听懂了，对着希尔俯首称臣，自觉排成一条纵队等待出发。 “不错！”希尔满意道，“那你也带着自己的全体族人一起来，不过不要乱作一团。” 马莎欣喜，又跑到半精灵们面前宣布了这一消息。 他们都比较高兴，因为可以面见这里未来的主人，就意味着氏族将继续延续下去，不会沦为凄惨的口粮或背井离乡，在冷酷的自然天灾中消亡。 半精灵们也准备就绪，希尔便带着这群俘虏返回拉斐尔所在的花庭龙居所。 马莎凑到了他身边，恭维道：“统领大人，您和您手下的装备和战斗素质是我见过眷族中最好的，我们在您率军团进攻魅龙和翡翠木龙时就大饱眼福了。” 希尔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转念想到了另一件事，低下头调侃道：“你们的协调工作估计会保留，但维护森林就不用做了，改行干别的吧。” 马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没料到还有变故。 不过她也没再问下去，默默不再作声了，反正到了巨龙面前一切都会明了。 希尔内心暗想：“谁叫主人是红龙，天生就厌恶绿色植物。他已经决定将来砍伐掉领地内九成以上的树木，全力挖掘地下世界，只有干燥炎热的地底熔炉才是主人理想的窝啊。” 第四章 兴起杀意 希尔带领着俘虏们拐进一座山谷中。 这是这片领地为数不多的山谷之一，其他地方到处都是密集交错的黑森林和深不可测的沼泽。 马莎比希尔还了解这里————过去她依附黑龙夫妇时来过这里无数次。 山谷的夹缝外围设立了坚固的工事堡垒，供龙血眷族们生活；两侧的谷洞被打穿用索道木桥连接，里面蕴藏着海量的粮食、武器、物资储备，即使是拉斐尔这样的巨龙吃一年也吃不完。 穿过外围的建筑，再往里走地势逐渐增高，这里的地面光洁无物，用围栏围住，希尔他们只能从最左侧和最右侧的小路走上去。 两旁的山谷被开辟出巨大空间，那庞大的进出口一看就是供巨龙进出的。 “这到底是做什么的？”希尔望着那些大洞嘀咕着，他第一次来这里就不知道这个场所的作用，拉斐尔也许知道，但他没说。 马莎一直在希尔身边，立刻注意到了这位统领的疑惑，轻声解答：“那是巨龙做魔法研究的地方尊敬的统领。” 她又指了指中间的大片空地：“这里是实验场所，有一次我就目睹了黑龙抓来一群猎物放在这里实验新法术的威力。” 希尔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但他也没有表示出称赞，冷漠地直视前方不再说一句话。 渐渐的，他们来到最高处，花庭。 这片巨大庭院平行于山谷的高峰，似乎是被人为堆积起来的。 原本这里是绿龙尤兰达的后花园，种植了各色妖艳的花朵。 但娜娜来了后讨厌那些香气太重的娇花，塞达妖龙们将其全部拔出，种下了她最爱的冰晶花。 马莎一上来就被庭院中央那巨大的赤影吸引住了目光。 “那就是杀死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的可怕存在吗？”她面对这凶物不禁打了个冷颤。 黑龙和他的祖先统治了这片土地数千年之久，其权力和威望早已深入这里每一个生物的骨髓，在它们眼里，黑龙就是神明，是不朽的龙神！ 但几天前他们感受到了燎人心扉的炎热，随后就发现了燃烧的森林和逆向刮来的飓风。在所有人还在惊慌失措时，那从未动用的巨型雷弩炮向空中发射了一根又一根雷箭，他们这才明白有其他巨龙入侵了。 眷属们的战斗力早已被阉割，所以都藏在了地下和密林中，只听得外面的怒吼与厮杀声。 最后，一声带着宣泄和霸道的龙啸震醒了他们，外面观察的人回来报告————入侵者杀死了黑色天灾与翡翠梦主。 马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拉斐尔，后者的沉睡姿态让她可以大胆直视。 红龙的身体骨架远大于其他任何巨龙，长而有力的尾巴贴着脚边触及到了他的头部；背后的四翼有些残破；鳞片呈很淡的赤金色，仔细看还能看出很多的伤痕疤口。 最引人注目的是红龙的四角断了一根，龙角的硬度堪称之最，不知是何等巨力才能将其掰断。 马莎的目光从龙角下移到红龙的脸庞。 忽然，拉斐尔睁开了黄金瞳和她对视了。 “哈啊！”马莎惊呼一声，连忙低下头。 拉斐尔发现了身前的小虫子们，他昂起了脑袋，四肢调整着站位，尾巴从身边抽回到身后，身体的骤然抬升让他身上刷洗鳞片的眷族们都站不稳掉了下去。 半精灵和地精们察觉到恐怖的苏醒，全部本能地跪下以示尊重和承认对方的强大。 希尔和赤鼠龙们也半跪行礼。 拉斐尔仔细看了他们几眼，嘴角微勾笑了起来，利齿显露。 他向前踱步走去，在希尔面前停了下来。 后者恭声说道：“我主，这是一大批地精和半精灵，他们不是龙血眷族，只是依附的族群，现在我抓了他们来这里，希望对您有所帮助。” 马莎立刻膝行到希尔的身后，对拉斐尔说：“伟大的红龙啊，我是半精灵的领袖之女，我代表我们全族希望依附到您的麾下，增添您的财富。” 拉斐尔眯起眼睛，将头伸到马莎身边闻了起来。 马莎感到一股威压在自己头上挡住了风声，她知道是巨龙在近距离观察自己，一动也不敢动。 “嗯~”拉斐尔缩了回来，准备出声。 在场的眷属们心都紧到嗓子眼了，等待着宣判。 “半精灵？我似乎没听过这个族群，你是在撒谎吗？”拉斐尔忽然开始责难。 此话一出，现场的赤鼠龙们乃至塞达妖龙都立即进入进攻姿态，随时准备将这群外来者全部歼灭。 马莎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红龙，或者说对方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只是像猫戏耍老鼠那样玩乐。 不过她必须争取生机：“不！伟大的巨龙，我们真的是半精灵，这个名称是从外面的各族流传而出的。” 她的言语急切又带着哀求，泪都要急出来了。 拉斐尔转头对着米尔魔斯吼道：“去把那五个纯种精灵带过来认亲！” 米尔魔斯接到命令，从墙上撑了起来，宽大的四片膜翼舒展开来，飞向了山谷顶峰的龙居所。 拉斐尔转过头来，阴狠对着马莎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张大了瞳孔，暗金色的光芒散发着恶意。 “借着这只龙初来乍到，你想凭借自己想象出的不可替代价值，以此为筹码向我索取利益。也许你要的不多，只是维持住原本的生活足矣。” 马莎颤抖着：“我们绝没有索取的意思，只是请求您接纳我们，让我们延续下去。” 拉斐尔缩紧了瞳孔，主翅扇了一下，继续说：“延续下去？你也许现在是这样想的，但接下来呢？你会想要更多的族人，接着是地盘、资源。你的目的不是为我工作，而是借着我的庇护吸这片领地的血。” 他抬起右身转到另一侧，望着天空中灰蒙蒙的云霭：“我见过太多你们这些智慧眷属的作风了。你们就像可悲的蚊虫，在巨龙的地盘算着自己的小聪明。大多数龙都不在乎那一两点损失和虫子的自作聪明，他们忙着别的事。但我不同————” 他说道这儿，蛇一样的长脖扭了过来，龙首对准了这群吓瘫了的眷属，眼中的金光愈加刺人，胸膛渐渐蓄起龙息。 “————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东西吸取我的财富！哪怕是一粒麦子我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吼！！” 拉斐尔的胸膛表皮的金色迅速蔓延过脖子到了下颚，龙息马上就要喷涌而出。 马莎绝望地看着那狰狞血口，地狱的烈焰在里面燃烧着。 “拉斐尔！等等” 这时天上一道清脆的雌性声音拯救了他们，马莎看到眼前的可怕凶兽迅速闭合了嘴巴，龙息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得救了？谁救了我们？”她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一条仿佛冰花盛放那般美丽的蓝龙轻柔飞下，举手投足无不显示着优雅。 她急切劝道：“拉斐尔，为何要杀他们？我们不是说好要建好这个家吗？他们绝对能帮我们很多的！” 第五章 劝阻 娜娜落在拉斐尔的身旁，挽着他的一条前肢恳求。 拉斐尔虽然收起了杀招，但并不打算放过。 “娜娜，你是不知道这些蛀虫的可恶！我的财富绝不容许被玷污！”他将前臂猛地抽出，翅膀高高扬起，表示自己绝不妥协。 “可是......”娜娜脸上布满了焦急，她真的希望可以维护好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原先的眷属族群可以帮助她快速掌握这里的一切。 她换上更轻柔、更哀求的语气：“拉斐尔，我知道你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获得这片土地，这是你一龙的奋斗结果，是证明自己的东西。所以你不希望任何外者沾染。你心里想着最好杀光一切和前主人有关的生物，以此证明自己的主权不可动摇。” 娜娜的话说中了拉斐尔的内心，他沉默下来，四翼不再那么高扬挥舞。 “你知道吗，我在几天前你和奥古斯塔斯以及尤兰达对抗时在想什么？我在想怎么可能攻陷下这里。虽然我之前赞同你的计划，但到真正实行时才发现阻力重重。在你让我去帮眷族们自己来对抗两条龙时，我一点都不认为你能获胜。想着你要是战死了我就追随你殉情。” 拉斐尔没想到娜娜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有些不敢直视后者了，不自觉把头埋了下去。 娜娜则慢慢重新接近红龙，将身子贴到了他的背上。 她在拉斐尔的耳边悄悄说：“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你说未来你要专心去强大己身保护我，所以没空管理领地，一切琐事都交给我来。” 拉斐尔的身体明显僵硬住了。 他被触动了内心，片刻后终于点头：“好，我可以不把这些蛀虫消灭，但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希尔！”他高呼着。 赤鼠龙统领连忙上前听令。 拉斐尔挣脱出娜娜的怀抱，下令道：“从今天开始领地的清洗敌人工作交由亨利指挥，你带着少数赤鼠龙专门监督这群东西。” “让他们把垃圾、残骸全部弄好，使领地恢复原状。后面陆续还有别的眷属进入你的队伍，我会多派赤鼠龙给你。总之，先去将他们的老巢抄干净，没收所有私人财产，这里的一切都只有我才能支配！” 他盯向马莎等人：“我会定量给你们分发食物，要是有谁敢发牢骚或是反抗，那我会彻底杀掉你们，谁劝都没用。” 马莎等众心中虽然极其不满，要知道黑龙时代他们可是有很大自主权和私有财产的，可惜拉斐尔之前的强势告诉他们————这条红龙不在乎什么人身价值，他真的会直接下杀手。所以为了保命，他们只好默认了这强盗般的剥削。 米尔魔斯终于姗姗来迟，他废了很大的力才抱紧了五位精灵不让他们掉下去。 他踉跄跌落在地，怀里的精灵都磕在了土上。 精灵们勉强站起，对着红龙行礼：“请问领主大人有何吩咐。” 拉斐尔指着对面的黑皮半精灵问道：“你们认识那群自称精灵的东西吗？” 精灵们疑惑转过头来，发现了这群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黑皮肤生物后立刻厌恶起来。 他们嫌弃回答道：“领主大人，这是我们一族中染满原罪的女精灵和兽人的产下的怪胎，他们原本的名称是黑精灵。我们怜悯他们，给他们分配合乎其身份的下贱工作喂饱了他们的肚子，但这群不知感恩的东西居然举族逃跑。大多数都死在了洛加察山脉，少数进入了文明世界充当他族的奴仆。” 拉斐尔疑惑：“兽人是怎么和你们接触的？你们和他们中间可是隔了巨龙总领，伦琴纳德的南方也是洛加察山脉，陆路是不可能过去的。“ “是航海，大人。早先兽人称霸穆大陆时，他们统治下的人才发明了航海技术。借此兽人帝国的疆域扩大到北方群岛，沿着海岸直抵了最西方的伦琴纳德森林。” “原来如此......”拉斐尔沉思起来。 接着他阴森开口：“我的奴隶们，给你们一个好差事。” 红龙转过头对希尔说：“等会儿你就把那群黑精灵拆散成五个分部，每一个分部设一个管事直接对你负责。” 希尔意识到了什么：“您是说将这五位精灵当作管理黑精灵的人员。” “没错。” 拉斐尔扭过脖子，对五位精灵开口：“我要你们去管理那些黑精灵，监督他们不得私藏物品。放心，我会安排赤鼠龙到你们身边威慑他们。” 最后他说：“就这么去吧，我所说的你要安排好，希尔。” 赤鼠龙统领坚定点头：“是，我主！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接着他集合了手下分配任务，将这群垂头丧气的眷属像赶牲口一样赶走。 “等等，地精留下！”拉斐尔忽然出声。 “是！”希尔用手势示意地精们留在原地，随后带着大队人马出去了。 拉斐尔问向米尔魔斯：“你会说地精语吗？” “当然！我主！”米尔魔斯自荐，“我在接受您的荣光之前会九种语言。洗礼虽然使我的身体变异，但那语言能力还继承了下来。” “很好，去告诉那群绿皮臭虫老老实实去谷底呆着，我不会少他们吃的，将来找他们有大用。” “遵命。” 米尔魔斯带着麾下九只赤鼠龙到达地精身前，几里哇啦说个不停，同时还带着各种夸张的手势，因为肢体动作也是组成地精语的一部分，巨龙们不屑手舞足蹈所以不学。 很快，诺大的花庭只剩拉斐尔和娜娜以及少数塞达妖龙了。 “你们去收拾屋子吧。”娜娜察觉拉斐尔想和她单独说话，于是支开了贴身侍卫。 待到仅有蓝龙和红龙伫立在此时，拉斐尔终于开口。 “你去了龙议会，他们给我取的什么衔？” 娜娜笑吟吟回答：“不是什么好听的头衔，叫‘灾厄魔龙’，给我取的是‘冰雪龙后’。” 拉斐尔不置褒贬，说起另一个话题：“你已经和父母告别了吗？我们可是要一起生活直到死去，这可是一辈子的决定哦。” 娜娜略带伤感：“我已经和他们分别了，也和龙议会划清界限，但我不后悔，我们不是从小就许下诺言了吗？” “好，那那只小龙怎么办？我还想着龙议会把他领养了。”拉斐尔话锋一转，提起了差点被遗忘的艾米。 第六章 交心谈论 “如果你没意见，我就要让人类带他走了。”他说。 娜娜连忙摇头：“不行！你怎么可以让艾米再次陷入人类的奴役！” 拉斐尔略带嘲讽说道：“我为什么要在乎他是否被奴役？甚至我知道人类世界有上百只巨龙都是坐骑宠物。可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的领地上绝不容许除去你我之外，还存在第三条龙！” 片刻后，他又补充了一下：“呃......未来我的孩子不算在里面————如果有的话。” 娜娜沉默了下来，拉斐尔的强势让她没有办法反抗，红龙的意志就是这里的唯一指令，就算她是女主人也无法硬顶。 她的两只前爪耷拉到肚皮上，局促不安地搓着，头也沮丧地埋下。 “好吧。”最后她说，“这片领地是你说了算，我没法发言。” 拉斐尔满意地点头，接着他察觉到娜娜的样子不对劲，便上前将其围住。 红龙的身体庞大而粗长，相比之下，娜娜修长的躯体仿佛是雄狮怀中的小猫。 “亲爱的，你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拉斐尔的黄金瞳游走在娜娜的表皮上，似乎想看透后者的身体。 娜娜惊了一下，随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了？你突然叫我‘亲爱的’。” “我们是夫妻，这么叫不是很正常吗？”红龙的目光停在了半空，和蓝龙的龙眸对视起来。 “你是认为我过于强势，几乎不和你商量任何事情。让你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没有家的气息，对吗？”拉斐尔道破了她此时内心所想。 “这......有一点这个想法吧......”娜娜不好意思承认了，她羞愧地红了脸。 “但我不是故意对你不满！只是......我也想来帮帮你，小时候我看爸爸妈妈都是互帮互助、相亲相爱的。但我现在就像累赘。” 听完了娜娜的自叙，拉斐尔便解释起来：“娜娜，我的领地不是传承而来，是我数天前强攻而下。这里的土壤我一点也不熟悉，那些藏在暗影里的蝇虫随时准备蒙骗我，好分取我的战利品。还有附近的其他巨龙，他们早就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可能回来尝试攻击我，毕竟我才刚刚入主，斗起来完全没有主场优势。” “所以我们的环境还没有完全稳定，等到我彻底肃清了这里，确保了我的主权后，自然会让你来管理。但现在不行，只有铁血和独裁才可以快速控制这里每一个事物。” 娜娜抬起脑袋，吃惊说道：“现在情况这么复杂吗！那......那我之前劝你不要杀黑精灵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 拉斐尔冷酷摇头：“不，本来我打算杀了他们的一部分威慑其他眷属，不过你救了他们也好。这样他们心里会认为你很‘善良’，给了他们希望，这样我就可以更好地榨取他们的价值。” “这也太阴险了吧！”娜娜的纤细前爪不由捂住了嘴。 拉斐尔重新趴下准备睡觉，嘴里说道：“只有用力量作为威慑，才可以让获得最大利益。这些眷属族群不过是顺风草，根本没有忠诚可言，压榨他们我毫无心理压力。” 说完，他彻底卧下休息了，龙躯随着呼吸上下浮动。 娜娜还在消化拉斐尔的话。 良久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轻柔趴在了红龙的背上，前颅靠在后者的龙角边。 “干什么？”拉斐尔闭着眼问道。 “既然你已经叫我‘亲爱的’~”娜娜的语气愈加娇媚。 她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一下拉斐尔的眼睑，柔情万分说道：“那是不是该履行一下义务了~” 红龙浑身瞬间一哆嗦，他睁开黄金瞳，看着一脸迷情的蓝龙，难得哀求道：“现在不行，我的伤还没好，必须保持体力和精力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等这一切搞定了再说这件事，好不好？亲爱的，这不过是一年的功夫而已，我们有千年的时光共处。” 娜娜掩嘴微笑，放开了瑟瑟发抖的拉斐尔。 “我只是逗一下你而已。”她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拉斐尔舒了一口气，他虽然没做过，但知道繁殖行为会极大消耗公龙的精力，虽然身体因为比蒙的原因产生巨变，但他还是不想尝试。 “你去领地四处看看吧，也当作宣布自己作为主人身份的仪式。”他吩咐道。 “好~”娜娜似乎因为成功恶搞了拉斐尔显得非常高兴，她愉悦地抬起四翼使用了飞行法术，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来日方长啊！”拉斐尔长叹一声，感慨着什么。 随后他低头睡下养伤了。 ...... 在离拉斐尔夫妇不远处的擎山上，龙学院正在召开一件秘密会议。 由于参会人员的特殊性，会议的地址选在了宽敞的教学楼区草场，临近克洛维夫和麦克法兰两家巨龙的宅邸。 因为是秘密会议，所以阿克曼院长宣布今天停课，封锁了整个教学区确保无人能打扰。 此时他正在等待着参会人员。 忽然阿克曼感到身后一阵烈风吹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笑道：“你们好啊，亲爱的娜塔莎和伊万。” 雌性红龙娜塔莎·克洛维夫温顺回道：“日安，亲爱的阿克曼院长。”她的怀里还抱着一枚金色的龙蛋。 娜塔莎的丈夫，伊万·克洛维夫是一条黄金龙，体型比他的妻子大一些，但仍未能超过一百三十米。 他小心嘱咐着娜塔莎：“注意不要走得太快，慢慢来。” “我能抚摸一下小宝宝吗？”阿克曼微笑表达了自己的愿望。 “当然，请。”娜塔莎小心翼翼将龙蛋抱到阿克曼面前，她的丈夫黄金龙伊万也并未表示愤怒，一切都如同普通家庭那样温馨。 “哦，我感到它在动！”阿克曼感受着龙蛋的滑腻外壳，开着玩笑。 娜塔莎和伊万也微笑着享受着和谐宁静。 麦克法兰的龙宅里也传来躁动，雄性绿龙阿诺尔夫和雌性黑龙南希也走了出来。 “日安，娜塔莎、伊万、阿克曼院长。”南希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完全没有大众对黑龙十分阴险那样的刻板想法，反而表现得十分阳光开朗。 阿诺尔夫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伊万身旁，开着玩笑说：“嘿！伙计，昨晚我听到你们的窝里动静可不小，娜塔莎刚产下龙蛋不久你们就又活动上了？” 伊万没好气回答：“你听错了！昨晚是不知哪里来的老鼠到处乱窜，我怕它把龙蛋捣毁所以抓了一晚上。” “那最后抓到了吗？”南希也加入了唠家常的话题。 “抓到了，教训了它一顿后就把他放到了山下......” 忽然阿克曼院长高声打断了话题：“好了，诸位，现在客人来了，我们要开始会议了。” 四龙都停下了，只见半空中奥术的蔚蓝光辉如晨曦般挥洒而下。 一条巍峨的黄金龙凭空浮现而出。 它缓缓降落，俯下身体让背上座椅的两名人类下来，正是莫雷国王菲利普一世和第一顺位继承者南森王子。 第七章 国王的忧虑 “欢迎你们，国王陛下和南森王子，以及尤利西斯公爵。”阿克曼将右手搭在左肩上，恭敬地弯腰行礼。 克洛维夫和麦克法兰夫妇也照着阿克曼的礼仪对国王表示尊敬。 菲利普一世笑道：“阿克曼老弟，我说了多少遍，你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只有你我的私人场合就不必如此了。” 接着他教育南森说道：“快去给你的阿克曼叔叔请安。” 南森王子虽然十分调皮好动，但面对长辈还是知道分寸的。 他当下就向阿克曼问好以示尊重。 “你可真是不容易啊！”阿克曼走到国王面前寒暄道。 “是啊！一大堆事情要你决定，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靠得住。你想做的每一件事最后都因为各路势力掣肘导致夭折。”菲利普一世感慨着，现场的人和龙他都信得过，所以倒起心里的苦水来。 “早年才叫风云飘摇呢。我二十岁上位，和凯瑟琳一直都没有子嗣，我的叔叔侄儿堂弟都发动着各自的势力逼我立他们的后代做王储，群臣也因为国王无后而想着到处下注。终于我在四十几岁时有了南森，从那时开始日子才好一点。”他抚摸着王子的头发想着早年的亲政危机。 “现在我有四个孩子，莫雷的王权终于巩固，我也可以慢慢放权，颐养天年了。” 菲利普的语气略带欣慰，但忽然他的笑容消失，一脸严肃正色道：“但是几天前的事让我感到了一丝动摇。” 他此刻的语气再无一丝温情脉脉，冰冷的音调不含一点感情，南森有些畏惧地挣开父亲的手向后缩了缩。 阿克曼却依然挺立，静静听着。 “一只体型硕大的红龙摧毁了我们的邻居奥古斯塔斯————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的，陛下。在龙学院收录的前人笔记里清晰记载了那条黑龙的名称，您的祖先，雷多·加洛林大公的备忘录里也说莫雷的邻居是一条叫奥古斯塔斯的黑龙。”阿克曼肯定了菲利普的话。 “早年的公爵堡垒是依托擎山的地势修建，几乎全部藏在了山底，除了防卫兽人外，你猜还为了什么？”菲利普反问。 阿克曼理所应当回答道：“龙，陛下。为了防御北方的巨龙侵扰。” 红龙娜塔莎有些吃惊出声：“这不会吧？我的同胞怎么会做盗匪？” 一直未开口的国王御驾，黄金龙尤利西斯开口反驳：“不，娜塔莎，它们和我们不一样。” 他扭过头遥遥望向拉斐尔的领土：“那群是没有经历文明的熏陶，只知道杀戮和暴力的蛮龙，毫无礼仪和自律可言，和我们完全不同。” “没错。”国王接过话来。 “先人们经过早期的驻扎生活，才慢慢确定那条黑龙是不会出自己的领地。这才放心在地表发展城市。但现在新的主人出现了，看上去那条红龙年轻力壮，精力旺盛，我害怕他好奇外面的世界而到这里来，这会引起民众的恐惧而流失人群，莫雷的发展会被打断。” 他倒不怎么担心那条红龙会毁灭这里，光看那天的战斗就知道红龙和两条巨龙战斗都极为勉强。莫雷目前有十六只巨龙，其中王室饲养了两条龙、龙学院有四条。这六条都在欧康堡本土，完全不惧红龙的袭击。 他担心如果发生袭击事件会造成社会的动荡。 “我想听听专业人士对这件事的全面分析和看法。”菲利普国王看向了阿克曼。 阿克曼想了想。 “好吧，我幸好早已准备好了。”他点着头，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件复杂的仪器。 南森王子一见这个东西就大呼小叫起来：“哇！便携式光影成像器！我上次看见近卫军的人用这个就一直想要一个！” 菲利普见儿子又开始调皮，恼怒训斥道：“南森！这不是圣托城堡！你这样成何体统？国王可不会因为一个外物大呼小叫。” “对不起，爸爸。”王子立刻收敛道歉。 “抱歉，耽误了你，开始吧。”菲利普教训完儿子，重新和颜悦色对阿克曼说道。 院长没有回话，他忙着摆弄着仪器。 在他启动成像器的最后一步后，教学楼的一面白色墙壁上立刻浮现出了画面，正是几天前他在瞭望台录摄下的拉斐尔斗争画面。 “请看这里。”他在播放到某一个画面时暂停了。 那是拉斐尔和奥古斯塔斯进行近身战时的场景。 “你们发现了什么？”阿克曼问道。 现场沉默片刻后，黑龙南希打破宁静：“体型！那只红龙的体型太巨大了，超越了奥古斯塔斯的三分之一！” “没错。”阿克曼说道，“原生巨龙远大于你们，南希太太。根据统计，人类世界的巨龙最长也不过一百三十五米，短小的甚至成年后只有五十一米......” 菲利普立刻打断：“咳咳！阿克曼，别说这些没用的。正题，正题。” 阿克曼只好重说：“总之，北方的巨龙成年后必定超过一百四十一米，而奥古斯塔斯无疑在这个标准内，毕竟他已经和莫雷做了三百年以上的邻居，早已停止发育了。” “而这条红龙却还要大不少，目测超过两百米。这代表什么？龙族进化了？还是个体的变异？无从得知，反正不能以常理来看他。” “两百米.....”南希不由把自己的丈夫强行按趴下，对比想象那有多大。 阿克曼接着引领所有目光：“看那只红龙的角，只有三根。但可以清晰发现他的左前角部位有很短的一截留在了头上，这意味着他原本有四根，因为某种原因被折断了一根。” “四根角，这代表他是公龙。被折断似乎是在告诉我们这条公龙生活得很不好，战斗频繁。雄性红龙的赤金色鳞片没有在他身上出现，一般是营养不良和风沙尘土导致龙鳞的颜色黯淡。” “既多战又食物短缺，最后出现在边境，所以我推测他是纷争平原上的恶龙之一，这次是返回故土结束流浪生活！” 阿克曼目光忡忡盯着菲利普一世说道：“换句话说，他很可能从前经常攻击人类军团的后勤线，已经养成了习惯。所以在这段时间还没有完全掌握领地时，极大概率会来这里获取食物。” 第八章 战斗回溯 阿克曼院长的这番话现场沉默下来，所有参会者心里都局促不安起来。 “哼。”最后黄金龙尤利西斯冷哼一声，说道：“这都没关系，只要他感来这里捣乱，我就会给予他雷霆一击。” 尤利西斯自信的发言让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不再担忧丧气。 菲利普国王赞赏：“尤利西斯公爵，你曾在联合军团效力，是为数不多的驰骋战场之龙，二十二战从无败绩，我知道你的战力强大。”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也不能轻敌，对方毕竟独自斩杀了两条巨龙，你可不要自傲去单挑他啊。” 尤利西斯脸色阴沉，辩解说道：“陛下，我也曾在纷争平原对战过巨龙，也是从北方诸领中出来的。我都战胜了它们，要不是那里地势复杂，我还要顾及自家的军团，也可以追上去杀死其他巨龙，所以我并不比这条红龙差。” 黄金龙高傲的态度让菲利普一世有些气愤，他沉声喝道：“尤利西斯！如此轻敌傲慢，是宣誓效忠国王的骑士所为吗？” 见国王似乎生气了，尤利西斯这才收起那副自大的神色，低头致歉。 阿克曼院长等现场重新冷静先来后，才接着往下说。 “你们看这里，奥古斯塔斯的法术‘暗场能量波’侵蚀了红龙的翅膀。”他再次暂停了画面，拉斐尔的四翼边缘的暗紫色痕迹映入眼帘。 “南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阿克曼问起现场唯一一只黑龙。 南希把爪子托在下颚思考了一会儿，解释道：“这个法术我只听过母亲讲过，她说北方的同胞掌握了很多腐蚀肉体乃至心灵的法术，那些法术接触伤害可以忽略不计，但后续产生的副作用足以把任何生物逼疯。‘暗场能量波’是可以将腐蚀触媒的法术，沾上了翅膀后就不能用飞行法术了。” 阿克曼点头：“没错，从画面这一刻开始红龙就无法用法术了，但他后续一直在空中战斗。” 他让画面接着往下放，虽然便携式成像仪没有声音，但战斗的残酷和节奏依然打动着人心。 他们都只是听说奥古斯塔斯被杀的消息，但具体战斗的细节还不知道。 只见画面中的拉斐尔忽然一记折返冲刺，瞬间拉近了和奥古斯塔斯的距离，随后以可怕的战斗技艺彻底压制住了黑龙。 直到地面的雷箭射来终结了这次缠斗，阿克曼才暂停了画面。 “真是——太可怕了！”南希被画面中拉斐尔极强的攻击欲望吓到了，她的丈夫绿龙阿诺尔夫连忙帮助她减轻压力。 南森王子倒没有那么心情沉重，他只把这个当故事在看，随口就来了一句：“那条黑龙好惨啊，每下攻击都被红龙打断，但红龙的攻击都能命中他。” “没错，王子殿下。”阿克曼颔首。 “在仅凭肉身的情况下还可以做到如此迅捷，诸位应该知道只凭肉翅飞翔有多难吧。”他望向现场的五龙。 巨龙们都心有余悸，他们幼时还没有学会飞行法术时，强行用翅膀飞产生的撕裂痛苦堪称酷刑，让他们现在也记忆尤深。 尤利西斯最有资格发言，他成年后在战场上有时不得不放弃飞行法术，那用自己力量飞行的感觉不亚于人类不用任何装备去攀登洛加察高峰。 “这怎么可能！没有龙族可以做到！”尤利西斯忍不住高呼起来。 阿克曼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不，公爵阁下，有龙可以做到，那就是四千年前的古龙们。众所周知巨龙发现了血液中存在除了气力、精神力之外的第三力：魔力。随后以此创建了龙语魔法，再之后才传到大陆的每一角落。” “所以说龙是魔法之祖，但他们发明魔法之前呢？许多时间超过四千年的古书史诗都描绘了飞行的龙族，他们那时绝对没有什么飞行法术，全靠气力飞行，也就是古龙。” 古龙！这个概念是很久以前，兽人的帝国蔓延到世界每一个角落时，唯一可以于其对抗的存在。 那时黑暗弥漫在穆大陆上，大片的工作坊冒出的黑烟遮盖了白云蓝天，所有种族都是兽人的奴隶。 直到龙的出现，这群庞然大物绝非土生土长，它们在很久以前从海外飞来，仅有数只，但很快繁衍开来。 古龙们称霸了天空，凭借着龙息与翅膀，兽人帝国被其毁灭分裂为氏族酋邦，其他诸族才有崛起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这条红龙活了很久？是数千年前的存在？所以才可以不用魔法肆意飞行？”菲利普一世猜测。 阿克曼回答：“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只是父母从小这样培养的，也许真的是几千年前的存在。不过有一个问题，他如果是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要去争夺他龙的领地？不过体型巨大也似乎在说他的年龄很大，或许他有什么遭遇，使其延长了寿命，再次发育了起来。” 现场的巨龙们都不由心生敬畏，因为证据似乎显示这是一条年老的龙，可能还是娜塔莎的祖先。 画面接着往后放，地面上的雷箭一根接一根射来，把红龙撵得到处躲藏。 巨龙们畏惧地看着雷光四溢的巨矢，那长度都快赶上小半只巨龙了，并且速度之快，绝非生物所能达到。 菲利普国王皱着眉头：“这个东西......不是人类的发明，我们不会做这么庞大的器械，是奥古斯塔斯自己搞的？” “有可能，领主巨龙只会针对其他巨龙做防御，这东西一看就是专门对付龙的武器。兽人没有这种东西吧？”阿克曼回答。 “我们和兽人的战争持续了千年之久，双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应该不会把资源倾斜到这种东西上。它们要对付狮鹫骑士和飞艇的话只会加大对绞裂弩车的生产。”菲利普一世摇头。 阿克曼接着看着画面说：“最后那只红龙身中数道超六级龙语魔法被击中坠落，我当时认为他必死无疑，没想到居然没死，绿龙飞下去后再也没上来，结合黑龙后续的狂乱表现，我推测她在下方就被装死的红龙杀死。” “最后他们是在近身肉搏中落下帷幕，之所以不用魔法，我猜测是因为‘自我回复’这个法术。” 黄金龙尤利西斯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这个巨龙专用的梦幻法术可以治愈身上一切伤口裂痕，再严重的伤也可以立即修复。对龙族而言，掌握这个法术的意义就像人类考上高等学院一样。 可惜只有原生的巨龙才具体掌握了方法，人类世界的龙只是听过而已。 “自我回复太过强大，不可能没有代价。过去龙学界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这次的目击事件告诉我们：也许大量的魔力就是使用的条件。” “最后奥古斯塔斯也是因为没有飞行法术，身体难以适应僵化，而被红龙轻易找到破绽咬住了脖子致死。最后那个白色的吐息，是一种纯粹的能量，高明塔主级法师可以通过压缩魔力做到这一点，红龙也是通过某种方法浓缩了肺部的火元素而制造出来的。也就是说，他对于力量的操控很强。” 菲利普一世阴沉开口：“所以说，这是一条可能活了数千年、战斗生涯漫长、力量极强的龙，它还独自杀了两条同样强大的巨龙。而且随时可能会来这里掠夺食物！ 第九章 判断 菲利普一世的判断令学院的四条巨龙惶惶不安，虽然他们同样是龙，但以人类的视角来看，克洛维夫和麦克法兰夫妻就如同安分守己的普通人，拉斐尔则是到处烧杀抢掠的杀人犯。 后者对前者而言非常具有威胁性。 “放心吧，陛下，那条龙不会来这里的。或者说，他必定会步奥古斯塔斯的后尘。”阿克曼在此时却轻松说道。 菲利普一世的眉头一下就松开了，他有些惊喜地问道：“老友，你是如何判断的？” 阿克曼院长从容不迫说：“我想，北方的群龙是野蛮的，领地的争夺是时常发生的。红龙战胜了黑龙，身份也变成了领地的主人。假定他原本一无所有，那必然会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财富，所以他绝不会离开那里，而是终日呆在自己的领地上防备每一个来犯者。” “当然，还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他将成像仪的画面倒转，回到了第一根雷箭从地面射出的场景，并暂停。 “看那里，最左边。”阿克曼努着嘴让国王去看。 菲利普一世仔细盯向荧幕的左方，一个天蓝色的身影若影若现。但一个伸出的头颅可以判断这也是一条龙。 “还有一只大龙！”南森王子惊呼。 菲利普一世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有些疑惑：“阿克曼，有多出一只我们没发现的巨龙代表什么？” 阿克曼娓娓道来：“是这样的，这只蓝龙从头到尾都没有参加战斗，最重要的是没有攻击红龙，所以它必定不是黑龙的帮手，反而是红龙的援助；但为什么没有参战？这不得而知；而且注意这条蓝龙的头颅。” “这个龙首偏窄细长，头顶只有双角，这是雌性巨龙的特征之一。应该已经成年。我前几年针对原生巨龙的生态研究表明，母龙一到成年或临近成年，其生殖器官会分泌一种刺激脑皮层的激素，使其对于异性的追求成为首要欲望。这也是巨龙的繁殖重点。所以我判断这条蓝龙是红龙的伴侣。” 这一席话让菲利普国王茅塞顿开，他也有一点的龙学基本常识，顺着阿克曼的话向下说：“也就是说，巨龙结为伴侣后需要稳定的环境诞生后代，这也是红龙冒险攻击黑龙的原因。它害怕妻子受伤所以独自迎战，或许蓝龙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它的孩子。这样一来它更不会离开那里了，因为有家人需要它照顾，我懂了！” 国王边说边点头，这里的逻辑没有问题，经得起推敲。 随后他又疑惑：“这样一来就推翻了之前所说的它是活了数千年的古龙，那又是什么导致它的身体如此巨大且筋力强横，可以无魔飞天？” “这就有待研究了，不过您大可放心，那条龙极大概率不会来这里。” 菲利普一世望向北方，秋日的黑暗总是来得如此之快，才下午六点就已黑夜笼罩，看不清博德兰小林了。 “好吧，就这样。我走了，有什么最新研究就派巨龙来王宫传信吧。”他最后长叹一声，带着南森王子坐上黄金龙尤利西斯背上的鞍。 尤利西斯翅膀一振，身体逐渐透明起来————他使用了隐形法术，因为总不能带着莫雷国王招摇乱飞吧。 随着一股微风袭来，他们离开了龙学院回到了王宫。 仅留下阿克曼和学院四龙在夜幕下久久无语。 ...... 又是几天后，拉斐尔的伤势几乎痊愈。 他昨夜魔力恢复完毕后又使用了自我回复，体内的暗伤全部愈合，仅有表皮的疤痕和残缺的龙鳞没有长好。 “哼！这群小东西还算听话。”拉斐尔飞在半空巡查着。 尽管赤鼠龙们已经非常努力了，但他们的数量终究太少，加上塞达妖龙也不能把这里每一寸土地探索掌握。 “看来是时候找真正属于红龙的眷族了。”拉斐尔不满进度缓慢，开始打算引入外流。 再说他心里一直看不起这群老鼠也是不争的事实。 拉斐尔看见了希尔所在，他正站在高处监督着黑精灵们将原先黑龙绿龙的眷族脱走掩埋，还有被摧毁的矿洞、农田、牧场、磨坊也都被逐一修好。 “如何？”红龙带着烈风降落，地面的黑精灵们个个骨瘦如柴，好多都被直接吹飞。 希尔已经适应了这种风压，他稳住身体回答道：“我主，一切都井然有序，他们不敢有一丝反抗。开头有几个交头接耳的，已经被我下令杀死示众了。您的五个精灵奴隶也帮您省下了不少粮食，不过这样下去黑精灵们会没有力气的，效率会下降。” 拉斐尔听完报告，眯起了龙瞳，他无视了赤鼠龙们向前爬去，赤影遮掩了地上忙碌的黑精灵们。 马莎感到也在其中，她感到那条恐怖的巨龙就在自己的上方注视着，心里祈祷着不要发生灾难，手上的动作不禁快了起来。 拉斐尔看了一会儿，在黑精灵们的战战兢兢中缩回了身体。 接着红龙俯下头小声对希尔吩咐：“亨利又复俘获了一大批眷属，有森林哥布林、食人魔、亚人、亚兽人和腐化妖精一类的东西，数量有好几万。我会把它们全部交给你，记得把这群东西拆开分散，不要让同种族混在一起。注意那群眷属的头领，发现后抓捕带走到我的庭院看管。” 希尔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眷属，他有些担忧：“我主，对方的数量也太多了吧。我们赤鼠龙数量连两百都不到，下一代还没生出。他们如果躁动该怎么办？” 拉斐尔呲起獠牙：“躁动？我并非非要这群活在地面上的小东西，将来的规划他们的作用微乎其微。那两千多个地精才是重点。” “况且雷箭的制作者我还没找出来。” 他抬起巨大的头颅瞥了一眼希尔：“你也不用担心人手不够，我会制出真正的红龙眷族。希望你到时候和他们好好相处。” 希尔满头大汗：“是！我主。” 拉斐尔不再说话，他再次制造出烈风飞到空中，向外界飞去，方向是巨龙总领的中北部，他的老家。 第十章 龙人交谈 拉斐尔外出时，阿尔维斯重新担任起了总指挥，承担防卫外敌的责任。 如果不是现在人手实在太少，让他很难掌握辽阔的领地，拉斐尔绝不会重伤刚愈就放下尚未巩固完毕的领土飞走。 他只能让阿尔维斯————这个勉强值得信任、又最有能力的人类再掌大权，当然一切都要和娜娜配合商量。 此时的庭院内，娜娜正舒展着轻柔的躯体，满脸享受地趴在冰晶花丛和交错流淌的溪流上，周围淡淡的寒气和流水轻撞卵石的音效让她心情舒畅。 蓝龙们都喜欢较为寒冷且幽静的环境生活，冬天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季节，被积雪掩埋是蓝龙的一大享受。 相较于娜娜，她身边的阿尔维斯正体会着“烈日酷暑”，领地内各处的报告让他头大不已。 希尔派来的赤鼠龙要求增添人手，因为那七千多个黑精灵愈发看上去不耐烦，尽管他们没有悄声密谋，但眼神交流越来越频繁。 亨利则押运了一批又一批俘获的眷属，还有在清剿龙血眷族中受伤的同胞回来，阿尔维斯要调整好人员配比和后勤补给，以保证每一个眷属都可以第一时间前去为领地建设做出贡献，而不是呆在这里浪费拉斐尔的粮食。 米尔魔斯也呆在他身旁学习着。说实话，自从亲眼目睹米尔变成这可怖的怪物后，阿尔维斯就不敢和对方直视或独处，也不敢在心里深入思考这件事。 至于五位扈从以及西蒙巴塞这七位仅存的“探险队”成员，他暂时顾不上了。 “我的祖宗啊！这也太累了，幸好所谓的龙血眷族绝对服从它们的巨龙主人，否则我还要应付它们可能会阳奉阴违！” 阿尔维斯又处理完一项事务，对面那只凶神恶煞的赤鼠龙恭敬领命下去了。 拉斐尔下令是绝对服从阿尔维斯，只有希尔、亨利这两位统领，以及地位特殊的米尔魔斯可以质疑，其他的小喽啰没有发言权，当然娜娜例外。 米尔魔斯这时阴恻恻说道：“阿尔维斯大人，您可是曾统兵两千的兵团长，也担任过元帅的参谋，这些小事怎么会难住您呢？” “那不过是曾经的往事，我已经卸任回归家......那些事不提也罢。”阿尔维斯板着脸回答，不想和这个魔物过多纠缠，他总觉得对方会阻碍自己回家。 “难道拉斐尔拖延我回去也是他从中作梗？”他不由心里揣测道。 米尔魔斯还想说什么，但娜娜这时开口让他闭了嘴。 “你叫阿尔维斯对吧？拉斐尔怎么会那么信任你呢？我都不敢相信他那样的性格会把重任交给一个渺小的人类。” 娜娜也许是太过无聊，终于对身边这个耀眼的人类产生了兴趣。 “这个吗，夫人，也许是我非常专一忠心，所以领主大人会如此器重我。”阿尔维斯松弛了僵硬的脸庞，换上微笑斟酌着回答。 娜娜将头趴在地上和阿尔维斯平视，歪着脑袋好奇道：“拉斐尔是什么时候在外面攻击了你们的商队呢？他那时是不是又脏又凶？” “这......”阿尔维斯没想到拉斐尔还对自己的妻子撒谎，隐瞒德卢卡众人的来历。 “您的意思是，我们在行商过程中被领主大人攻击打劫的情形吗？”他试探问道。 “对啊！拉斐尔对我说他是在纷争平原上流浪的时候抓到你们的，随后就回到了这里利用你们发展。” 阿尔维斯不敢拆穿红龙的谎言。 “那条龙刻意说谎，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还是不要说破为好，以免节外生枝，影响我的回家。”他想。 “没错，我们是在去莱顿做生意的路上被他攻击，不过相较于其他巨龙的短视，您的丈夫更具智慧。他认可了人类的知识，饶了我们一命让我们为他效劳，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阿尔维斯帮拉斐尔圆着谎，顺便加了点私货。 “您知道吗？领主大人对我们承诺，在夺得领地后就会给予我们自由。但现在他还没有一丁点要履行诺言的意思，您有没有一点内幕？” 他小心翼翼问着，因为不熟悉这条母龙的性格，生怕又是个拉斐尔第二————以蛊惑人心的龙语不停戏耍着你。 但娜娜心思非常单纯，没那么复杂，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于是她想了想便回答：“是这样啊，怪不得拉斐尔说要让你们把艾米带回去，原来你们和他只是雇佣关系啊。” 接着她宽慰道：“放心吧，如果你帮了他很多，拉斐尔就不会辜负你的。” 阿尔维斯半信半疑：“夫人，这是真的吗？您没来的时候我可没少和他打交道。领主大人给我印象非常深刻。是那种重新教我做人的深刻。” 娜娜昂起头：“没错，我是和他从五岁就认识的。那时的拉斐尔非常可爱，总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但眼神里的热血是那么的吸引人。他对于帮助过自己的生物，无论是谁都会记在心里的，最起码不会主动杀死他。” 说完这句话，娜娜心里暗叹一声：“但对于背叛、欺骗他的生物，他绝不放过原谅......” 而阿尔维斯则被这番话稳定了情绪，蓝龙的话还是值得信任的，最起码阿尔维斯本人至今没有受到什么痛苦，甚至还被刻意保护着、下放权力。 想想西蒙和巴赛的苦役，以及惨死于龙息、连渣都不剩的埃米莉和库玛大师，以及被证实死亡的莉莉卡和吉米奥院士，足以证明背叛红龙的下场。 “好吧，积极一点，只要我继续专一，最起码不会被他杀掉，总还有回家的希望。”阿尔维斯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不过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回家呢？而且是最主动的一个？”娜娜这时又问道，“我看其他人类都像是被拉斐尔强逼的，满脸痛苦焦虑，只有你永远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阿尔维斯听了这话，苦笑道：“可能我回家的愿望比他们执着吧。” 他把脖子上的挂坠取下，一道v型的白印瞬间在他脖子上浮现出来，衬托着脖子上的黑泥。 接着阿尔维斯打开挂坠的盖子，上面是他一家四口的照片。 “这是我的家人，我的妻子海伦和瑞贝卡、詹姆。在我出发前，还答应给他们带礼物回来。不过到现在我都没有回去，甚至没有音信。为了当初答应他们回家的承诺，所以我才全力帮助领主，不惜舍去所谓的种族隔阂。” “这样啊......”娜娜看着阿尔维斯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家人，感受到了家庭的羁绊。 她也正致力于建设好自己的家，首要条件就是和拉斐尔创造下一代，这也是所有母龙的欲望所在。 “我想你的孩子也在等你回去吧。放心吧，冬天过后，拉斐尔应该就会放你回去了，那时他的伤势会彻底消失，身体重回巅峰，也就不再需要你的辅助了。” “多谢您的吉言。”阿尔维斯合上盖子，重新将挂坠挂在脖子上遮掩住了那v型白印。 第十一章 拉斐尔的父母 冬日渐来，寒风从北方的海面不断袭来，让最惧冰冷的红龙难受不已。 拉斐尔却无动于衷，他此时精力旺盛，血液中的火元素正是一生中最为沸腾的时候，区区严冬不在话下，只是会感到不舒服而已。 他扇动着宽阔雄厚的主翅，在云层之上急速飞行着，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痕迹，那是穿梭云朵时留下的。 很快他就飞到了中部地区，接着往北继续飞行，一座座低矮的山脉凸显而出，有些山的顶峰还冒着缕缕浓烟。 拉斐尔仔细分辨着，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他飞到一座小巧的山峦附近，一头窜下停在了原野上。 只见眼前地面上有很多的小东西忙碌着，有些几乎没有四肢，四条翅膀扑腾着、拖着长条型的身体悬在半空，浑身血色的鳞片；还有一些像是放大无数倍的粗肥蛆虫，它们周身暗红色，直立站起，躯壳的下半部分是有力的虫腿，直立的上身原本应该长着虫腿的部位，却整齐布满了两排硕大的锤型肢体。 这就是红龙的传统龙血眷族中的血龙和波兹锤龙。 拉斐尔的到来惊动了它们，所有眷族都大呼小叫失去了秩序，它们管理的那些依附巨龙的眷属更是作鸟兽散。 “哼！还是那么废物！”拉斐尔看着地上眷族的做派，非常不屑一顾。 “如果是我来管理，这些眷族会爆发出更好的潜力。”他心里想着，但不远处的小火山口内，两条红龙已经飞出向他袭来。 拉斐尔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领地主人，没有做任何防御和应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对方停下了。 “我是拉斐尔。” 准备驱赶来犯者的两条龙都听完这句话后僵住了。 赤金色头生四角的公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而血红色的母龙则颤巍地飞近，小心翼翼抚摸观察着。 “真的是拉斐尔！”那头母龙激动说道，“罗伯特，我们的儿子回来了！” 半空中的公龙————拉斐尔的父亲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拉斐尔的母亲珍妮则抱着他留下了泪水：“亲爱的儿子，你知道吗？在你走的八十五年里，我有多想你吗？” 罗伯特降落到地上爬了过来，喃喃纠正道：“是八十四年十一个月零三天。” 但拉斐尔没有他父母那么激动，他推开自己的母亲，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很高兴见到你们，亲爱的父母。但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们闲聊，我是来要一批眷族走的。” “眷族？”珍妮擦了一下泪水，“你要它们干什么？” 罗伯特则沉声道：“你成功夺取了其他巨龙的领地？阿诺修斯前几天回来后，我去拜访他，他却闭门谢客。小阿诺德也情绪低落，对谁也不理。我心里不解，就去老火那里打探消息，问他龙议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告诉我大事没有，但有一条巨龙在时隔数百年后再次夺取领地成功。” 他的语气有些冷落下去：“对吧？我的儿子，灾厄魔龙。” 拉斐尔眯起龙眸，将直立的姿态改为趴下，慢慢说道：“没错，是我。” 他缓缓踱步，绕着罗伯特与珍妮打转。 “在我长久流浪的期间，总要为自己找一些事做。我想，遵循古龙传统也没什么不好吧？” 珍妮则心疼地看着他：“我的孩子，你的角都折断了一根。而且我可以清晰感受到你的气息有些不稳，这是重伤刚刚好的表现。” 罗伯特则继续冷静说道：“亲爱的，你只看到他的受伤的样子，有没有想过他所占领地的原主人的下场？” 拉斐尔这时插话：“他们的下场？一个被我烧死！一个被我咬死！！” 他说这话时声调越来越大，昂起了前身、伸直了脖子，背后的翅膀高高扇起，龙瞳中的金光愈发逼人。 “我以一己之力完成此事！不依靠你们就成为了领主巨龙！” 珍妮有些畏惧地看着精神焕发的拉斐尔，她的身影在庞大的赤影中是那么渺小。 罗伯特却叹气说道：“我的孩子，你不该杀戮同胞，当初我们家祖先就是为了全巨龙的利益甘于奉献牺牲自己。而你为了一己私利屠戮同族，老火说那条被你杀死的母龙肚子里，有一颗还有几年就可以出世的龙蛋，想想你不会内心作痛吗？” 他又叹了一口气，用尾巴扫了扫背后，驱赶走了前来观看的眷族们，接着说。 “我是一千五百多岁才生下的你，那时珍妮也九百岁了。如今近四百年过去，我也只能活两三百年了，那时你就可以回来继承这里，带着你爱的妻子一起。你的母亲会陪着将死的我飞去海外————龙族的墓地。为何你不愿意等等呢？” 珍妮听到这里，想着自己深爱的丈夫只有两三百年的生命了，不由伤心挽起他的胳膊。 拉斐尔却没有一丝伤感，他嘲讽道：“父亲，我看你是被阿诺修斯那老龙洗了脑，真以为龙族是一体的了。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所有巨龙都各自为政，每一个领地都是一个独立王国。而我，只是杀死了一个与你们以及其他所有巨龙毫不相干的国王而已。” 他冷笑着，愈发肆无忌惮：“你知道什么是安身的根基吗？黄金？龙威？忠心的下属？都不是！力量！只有那仅属于自己的力量，之后用它把血腥和恐惧灌注给土地上每一个生物！这才是真理！” 随后他扭动着长脖将视线转到另一边，不屑说着：“至于所谓的龙族一体，不过是龙议会的野心家想出的榨取利益的借口，他们和我一样，只在乎自己。” 罗伯特没有生气，他年龄已经很大了，岁月磨平了刚直的性格。 他冷静说着：“这不过是你为自己的杀戮找的借口。是秩序带给了巨龙繁荣，让我们可以繁衍至今。绝不是欲望无限膨胀的龙病，你会只愿意呆在那一片土地上？不，你的领地是中途得来，对你而言没有丝毫归属感，所以你会继续征战，扩大领地而满足你的贪欲。” “我在过去的岁月里看过太多这样例子了，流浪的巨龙攻占他地后，往往会欲望膨胀，再次攻击，违反了古龙们定下的规矩。那是因为他们在屠戮同胞中感到了征服感，开始自命不凡，不愿意守着寸土过一辈子。默默无闻被他们认为是原罪，认识不到这平凡的日子多么来之不易......” 第十二章 眷族转化 “够了！”拉斐尔打断了罗伯特的说教。 他的獠牙呲出，怒视着自己的父亲。 “我心里早已知道这些，没时间和你们扯这些东西。就说给不给我眷族！” 罗伯特悲伤地低下了头，珍妮正在他怀中流着泪。 “是我不好。”他自责道，“我年轻时一心想加入龙议会，恢复祖先的荣光。结果到处乱闯，耽误了很多时间，直到你的祖父将死飞往了海外，我继承了祖传的领地后才消停下来。终究没有成功加入。” “后来我把希望放在了你身上，花费大量财力，甚至割除了领地的三分之一。把你这个非龙议员家庭出身的小龙送进幼龙学院，想着你可以毕业后在阿诺修斯身旁做学徒，长大了他会举荐你成为龙议员，结果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这件事一直是拉斐尔的心病，因为他内疚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父母的努力化为泡影，每次夜里他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过现在心病已经解开了，因为他已自立，内心不再受缚于几百年前的事，这也是他愿意重新接纳娜娜的原因。 “我一直自责。”罗伯特还在说着，眼角已经有些湿润：“如果不是我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到你身上，领地就不会被割除，有足够的资源支撑你陪伴在我身边。虽然平庸简单，但那才是真正的你啊！”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痛哭起来，因为自己的欲望摧毁了自己的家庭而自责。 他抽泣了片刻，拉斐尔默默看着，没有再催促。 “所以我害怕膨胀的欲望会毁了你的现在，要是哪天你被其他巨龙杀死，我和珍妮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因为你是我们耗费数百年才生出的、唯一的孩子啊！” 拉斐尔重新抬起身体，他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下来，尽量换上了温柔的语气说道：“父亲，你说的我都能理解，我毫不责怪你的行为，小时候的我当然要听父母的话。但现在事实已成，谁也改变不了，所以还是谈谈我的请求吧。” 罗伯特夫妻花了十分钟抚慰自己的情绪，重新冷静下来。 珍妮擦干泪水，微笑道：“好吧，进来吧。” 拉斐尔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自己的家。 熟悉的田坎和道路，漫天的血龙和满地的波兹锤龙辛勤的坚守自己的岗位。 靠近西方是一片小树林，用作和邻居的界限，他小时候经常通过这里偷溜出去玩，后来这里就设下了魔法陷阱抓他。 抬头就是火山，山的背后是一望无尽的平原，那是阿诺修斯的领地范围。 拉斐尔慢慢飞着，回忆着周围的一切。 罗伯特这时发现了自己儿子身体的异常，但他没有惊讶，只是说了一句：“看来你的奇遇真不少。” 他们飞进火山里，这里面到处都是碉堡，岩浆缓缓流淌在建好的河道里，高温和干燥以及少许的灼烧感正适合红龙居住。 “你想要哪些眷族？各多少个？”他们降落在居处的外围岩石上后，罗伯特就问起这个问题。 “狗头人。”拉斐尔说。 “我要大量的狗头人，因为我占领的领地遍地都是腐化的森林、沼泽、水沟，非常潮湿，娜娜还种了一大片冰晶花在睡觉的地方，我现在骨头都要软掉了。” “娜娜！”罗伯特夫妻对视一眼，注意到了这个名字。 珍妮试探问道：“拉斐尔，你和娜娜结成了伴侣吗？” “对。” 罗伯特这时有些欣慰：“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放不下那件事，没想到你正血气方刚就能如此沉着，不再被内心的梦魇困扰。” 珍妮则疑惑：“可是小娜娜我记得是蓝龙啊！红龙和蓝龙在一起不是很别扭吗？” 一般来说，巨龙的最佳伴侣是和自己同色的异性，因为这样生活习性一致，有助于后代健康成长。 如果找不到同色的，异色中，红龙最好和同样喜欢干燥的黄金龙在一起；蓝龙则适合适宜冰冷僻静环境的银龙；黑龙和绿龙都喜爱潮湿阴暗。 “你们结合会不会因为生理习性导致生活不和谐？”珍妮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儿子。 拉斐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打着哈欠糊弄过去。 另一边，狗头人大统领已经前来觐见，他长着似猪似猴的一张脸，身体肥硕，圆鼓鼓的肚子撑在地上表示下跪尊敬。 “我们现在有多少狗头人。”罗伯特问道。 狗头人大统领滚了半圈改为躺姿，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他扳起细长的尖爪算着，随后恭敬回答道：“两万三千六百二十八个。” 狗头人这种龙血眷族比较特殊，他们没有标志性的龙翼和鳞片，实力低下。但极好养活，功能性强大，是红龙家园的最佳伴侣。 “一万......不，五千。父亲，我想要五千个狗头人，雄雌各一半。”拉斐尔斟酌了一下，提出了要求。 罗伯特点了点头，这些眷族原本是领地完整时所有的。领地缩水后，独属于他的眷族都迁徙过来了，所以显得很拥挤，正好多余的给拉斐尔。 “我给你一万五千名，反正我和珍妮已经老了，用不了这么多眷族伺候。血龙和波兹锤龙只有分别只有六千名，我各给你一半吧。” 拉斐尔终于有些感动了，这些眷族是从万年前繁衍下来的那一批，可以说是珍惜异常。 因为眷族自己也是有文化知识的，繁衍越久，积累的知识就越多，眷族的单个素质就越高，可以很大程度上帮助自己，绝对比蛮忠的赤鼠龙可靠。 一下给这么多，足以证明他们对拉斐尔的爱。 “那就谢谢您了。”他难得用上了敬语。 随后罗伯特下令后，总计两万一千名眷族集中了起来。 在火山内的底部，就是通往地下世界的通道，里面到处都是狗头人挖好的洞穴与宽阔空间。 曾经这里有大批的黄金和魔法矿石，堆积起的小山高过了四肢站立巨龙的肚皮，可惜都当作拉斐尔的学费打水漂了。 现在领地的黄金和矿脉早已开采完毕，只剩下狗头人的老窝安在这里，无数的矿洞都已荒废了很久。 在地下世界的最下层，是一个巨大的坑洞，这是最初的领地创建者挖的。从那里面，这里的第一批眷族诞生。 后来则作为每一代领主交替的证明。 现在两万一千名眷族都跳进、飞进坑洞里静静等待着。 “来吧，拉斐尔，将和我以及诸多先祖同源的血注入进去，他们就会改为效忠为你。”罗伯特看着这里感叹着说，追忆着往昔。 拉斐尔飞到了坑洞上方，将自己的大腿动脉抓破，大量放血使坑洞的底面铺上了薄薄一层血水。 随后拉斐尔舔了舔伤口，那里立刻止血结疤。 对于同血源的眷族转换，不需要像创造赤鼠龙那样使龙血全部没过其身体。 第十三章 变异 拉斐尔做完这一切后并未飞回高处，而是就这样停在了半空注视着下方，背后的四翼猛烈扇动着。 血色龙母珍妮看着这一切，小声对自己的丈夫说道：“罗伯特，他还是那么喜欢用肉身力量飞行啊。” 罗伯特苦笑不已，拉斐尔确实有飞行天赋，他刚出壳还没睁开眼睛就在尝试鼓翼飞行，但毕竟当时他只是雏龙，要是罗伯特夫妻愿意强行纠正还是没问题的。 后来小拉斐尔接触到了罗伯特珍藏的古代插画故事集，那原本是他收藏来回忆祖先荣光的，因为画册上绘制描述的是万年前古龙摧毁兽人帝国的故事。 但这却成为小拉斐尔的近战启蒙，导致后者荒废了魔法，从小锻炼身体至今，再现了古龙的身体素质。 “没想到当初的一个小举动，竟然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变化。”罗伯特感叹着，他深知仅凭肉身力量飞行的难度。 “就像从山顶上随意抛下的小雪球，到了山脚已经滚成了可怕的雪灾。” 这时下方的巨大坑洞中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痛苦哀嚎，这引起了罗伯特的注意。 他皱起眉头紧盯着坑洞内部，主翅高扬，长长的尾巴不安的东扫西扫。 “怎么了吗？”珍妮看着丈夫的模样疑惑开口。 “有些不对劲，也许和拉斐尔的奇遇有关。”他给了个摸棱两可的答案。 珍妮也许不知道，但罗伯特是清楚转化眷族的过程的，当初他的父亲就是在这里将领地内所有龙血眷族交给他。 只要稍微铺一点龙血，再等上几个小时让龙血从眷族的毛孔渗透一点即可，全程不会有什么声音发出。 下方的眷族们感受到小主人的血在自己体内燃烧着，那是狂暴的力量在肆虐，破坏了眷族们原有的身体组织，让他们发生了变异。 血龙们最为痛苦，因为他们除了四翼和头部，剩下的长条身体内全部是体液，里面有大量鲜血，他们感受到自己的肉体快要被新血捅穿，在地上边滚边叫。 波兹锤龙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安安静静呆在原地，但实际上是因为他们身体太大，在虫腿无力的情况下根本动不了，但嘴里的凄惨呻吟可以看出其正在承受撕裂般的痛楚。 狗头人们到处跑着叫唤，仿佛尾巴着了火一样，他们的异变最为明显，原本无鳞的毛皮被硬生生挤出一片一片的红鳞，背部的肋骨凸出了四个石头一般的鼓包，骨头像是被强行拆成两截当作翅膀。 拉斐尔默默看着这一切，他其实早在赤鼠龙的变化中就感到自己的血有异，而来源就是那只王族后裔的比蒙。 现场像是在召开残酷的演唱会，刺人心扉的哀叫疯吼足以让任何人恐惧，但这里只有三条龙在围观。 珍妮几次想下去看看情况都被罗伯特制止了。 渐渐的，声音小了下来，似乎眷族们的力气都被折腾完了，没有余力再出声。 死静重新笼罩了这里。 珍妮有些不安地抱着丈夫的前肢，发现罗伯特面无表情。她又看了看空中的拉斐尔，后者是背对她的。 她刚想探头往下看看，一道庞大血影倏然飞出吓了她一跳。 “这是？血龙？”珍妮有些认不出眼前的生物了。 它相较于原本的血龙，身体扩充了两倍，立在地上得有六米高，翅膀的骨架宽厚硕大，上面的鳞片密密麻麻仿佛是精心雕刻的魔纹。 而少数血龙的变异更加可怕，身体超过了二十米，原本光洁无物的身体竟然长出了肋骨般的尖刺，尾部的末端不再是普通的针刺，而是如同熊掌一般的刺饼。 拉斐尔卷着狂风在母亲身边降落，他慢慢踱步上前，昂着龙首直视这些变异的眷族。 下一刻，这些看上去凶残噬人的魔物无一不低下头颅，向新主人致敬。 坑洞内趴下臣服的波兹锤龙如同二十多米长的渔船，有些甚至长到了成年巨龙的三分之一大小。 狗头人们没有大小变化，但龙翼鳞片的特征开始在他们身上出现，其眼神也愈发狡诈而充满智慧。 “这就是我的独属眷族！有了它们，我的堡垒将不可撼动！”拉斐尔人立而起，龙瞳中的金色仿佛烈焰般燃烧。 他的母亲担忧看着他的背影，他的父亲则仿佛被唤起了年轻的自己，黄金瞳中再次焕发起了光。 ...... 数日后，难得的冬日晴天，欧康堡的居民们也都因为好天气而开心起来，进行着忙碌而充实的又一天。 虽然不是休息日，但龙学院的学生埃维莉娜还是出现在市区商业街上，而不是井然有序的课堂。 她没有换上便装，而是穿着红黄相间的学院长袍，拿着一张长长的纸条搜寻着货物。 “请问，这里有松明软膏吗？有？请给我十斤，多少钱？两百雷多吗？” 问完，她就从钱袋子里摸出一枚浮岛大铜币和两枚帕塞尔铜币放在柜台上。 商店里的伙计便搬来了埃维莉娜要的东西，顺便划拉走了三枚钱币，找零给了她一枚舍纳铁币、一枚堡垒铁币和两枚雷多铁币。 埃维莉娜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学院交给她的空间石，将松明软膏全部收纳进去，这是用来给娜塔莎和伊万保养龙鳞的。 龙学院下午三点后就没有了必修课，但想挣满毕业和升级的学分还是得去上选修课并参加考试合格。 可怜的嘉丽就因为这样不得不去继续学习，而埃维莉娜的成绩优异，学分早就通过考试名次额外加分，以及发表在校内期刊上的论文挣够了。 她现在正独自外出，采购生活用品和嘉丽拜托她带的物品。 刚刚买的东西是送给克洛维夫夫妇的礼物，庆祝他们的大宝宝小红龙罗伊出生。 “嗯~墨水、针线、羊皮纸、小说《南部的维萨龙》、最新的《巨龙爱好者》、报纸、给妈妈寄信的信纸信封、礼物，还有给嘉丽带的糖果曲奇饼和学习用具。” 埃维莉娜满意晃动着长长的红色卷发，视线移动到购物清单的最后一条：上手工课用的基础炼金用具。 第十四章 炼魔小村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未发现哪里有炼金工坊，行人们匆匆疾驰着，没有谁注意到迷惑的埃维莉娜。 “请问，您知道哪里有炼金工坊吗？”埃维莉娜拦下了一位穿着得体的先生，挤出微笑提问。 那位先生看着打扮干净的少女朝自己微笑，不由心生好感，给她指路道：“这个地方可没有炼金店，因为这里是商业街和民宿区，炼金造成的各类魔法污料会污染下水道和空气，你从这里往前找到马车出租的地方，去郊外的炼魔小村，那里是欧康堡最大的炼金师聚集地。” 埃维莉娜得偿所愿，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那位先生也脱帽回礼。 接着她按照指示花了二十个雷多铁币坐上了公共马车到达了郊外。 马车穿过了披上霜衣农田，冬日渐进，农夫们也开始休耕了，他们搬出摇椅坐在屋外悠闲地抽起了烟枪，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玩耍。 得益于擎山的超级金矿和百年和平，莫雷陆续出台了许多优待平民的政策，也修建了很多惠民的公共设施，境内的民众无需担忧饱腹问题，甚至还有不少精神娱乐活动。 所以说加洛林家族之治稳如山峦。 埃维莉娜在一片荒芜中下了马车，她已身处欧康堡市区外三十公里了，这里的树木全部被砍伐完毕，灰霭笼罩天空，一座座石灰色的建筑群突兀屹立在荒地上，一副苍凉之景。 “哇！这真的是欧康堡最大的炼金师聚集地吗？”埃维莉娜看着寒酸的小村子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虽然很荒凉，但官方还是知道有这个地方，四通八达的驿道整齐连接着这里，不时有运送物资的马车来往。 埃维莉娜小心翼翼踱步向前，近了后才发现小村外围修建了低矮的墙壁，壁上用红色的颜料涂写着：危险魔法陷阱！请走正门！不要翻越！ 看着来往者甚至调皮的小孩子都规规矩矩走大门，接受驻守在这里的士兵检查，埃维莉娜丝毫不怀疑警示语的正确。 正当她向村门口走去时，从身旁蹿过的小孩子们唱的歌谣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灰色的天空~红色的黎明~黑暗之翼坠落大地~” “黑暗之翼？”埃维莉娜不由想到了之前死亡的黑龙奥古斯塔斯。 那一战后，整个欧康堡都传开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还有人造谣红龙将至，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但造谣者很快就被抓住了。 官方也在告示栏和报纸上发布公告————龙学院研究表明，红龙绝不会袭击这里。并且就算它来此地，欧康堡的六条巨龙也会轻松战胜它。 “连这里的小孩子都知道了吗？但是谁编写的歌呢？”埃维莉娜有些疑惑。 她随着稀稀散散的人流走向大门，那群小孩子就一直重复着这歌谣。 走到大门口，士兵们拦下了他们。 “什么情况？” “我们怎么了吗？” 被骤然阻拦，看着渐渐围上来的士兵，所有人都有些惶恐。 然而士兵们无视了这些大人，一位军官模样的人带着微笑蹲在瑟缩的小孩子们面前。 “小朋友，请问是谁教给你们这歌的呢？”他的笑容完全看不出一点逼问的意思。 小孩子们不知所措，领头的一个大孩子连忙说道：“是一个高高瘦瘦的怪人，他就在那边的森林里。我们去玩时他就站在一棵树下，招呼我们说要教一首歌。” 军官点点头，继续问：“那么他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 “红色袍子，像插画故事里的大法师那样的款式，还有一顶大三角帽，看不清脸，但手上有一根那么长的拐杖。”领头小孩用手比划着。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提供的信息。”军官笑着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 “各位，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了，都进去吧。士兵，放行。”他站了起来，正色说道。 人群没有谁发出疑问，都默默快步前进，埃维莉娜也是如此，但走过军官时，她留意到后者在通过一个水晶球和谁联系。 “......炼魔村......是......拜龙会......应该经过莱顿过来的。” 埃维莉娜隐约感觉这里面的水很深，看一眼都会被拽下溺死，所以加快了脚步，像快点买完东西离开这里。 接受完必要的检查后，她走进了村里。 出乎意料的，地面并非是她想象中的泥泞遍地，而是都铺满了砖石，甚至规划了人行道。 眼前的座座独栋瓦房颇有小说中巫师之家的味道，屋外堆砌着各类矿石、柴火、杂物，身着蓝色炼金袍的炼金师们进进出出，指挥着学徒们搬东西。 不时有猛烈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从屋内冒出，不过周围的人习以为常，没有谁发出尖叫。 埃维莉娜像是走进童话世界的小女孩，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请问需要带路指引吗？只要是个雷多铁币。”一声女声从她身后传来，埃维莉娜赶忙回头，发现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短发女孩笑吟吟看着她。 这个女孩虽然衣着朴素，但把自己擦洗得很干净，让人不会厌恶。 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你好，我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我是这里的居民，父亲在擎山里做矿工，为国王工作。母亲去了城里帮佣，我一个人照顾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帮不熟悉这里的人引路赚取一些钱补贴家里。怎么样？要雇佣我吗？” 这番介绍和女孩落落大方的态度无疑取得了埃维莉娜的信任，她笑着回话：“没问题，请带路吧，我叫埃维莉娜，想买一套基础炼金用具。” 女孩爽朗笑道：“谢谢你照顾我的生意，我叫芭芭拉，土生土长的炼魔村人。走吧，我给你带路。” 埃维莉娜就在芭芭拉的带领下逛起了炼魔村。 “这是汉斯老爹的铺子，我不推荐你在这里买。虽然汉斯老爹年纪大看上去经验丰富，但其实他和我一样是这里的本地人，做了四十年学徒熬死了师傅才成了炼金师。实际上他的水平一直很差，要不然怎么会做四十年学徒？” 埃维莉娜勉强笑着，心里想着这里的炼金师真是鱼龙混杂。 “不过芭芭拉，你们这里原本就是小村子吗？还是后来迁徙过来的人繁衍的？”埃维莉娜好奇问道。 “这个吗......我也不是很清楚，从我记事还是这里就是这样：炼金师们为城里的人工作换取报酬，滋养了村里的所有人。你想，村里总不能全是炼金师吧，总要有人清理街道、照顾孩子、烹煮食物、修理房子啊。” “不过我看这里也没有什么农田啊？你们是怎么获得食物的呢？” 芭芭拉随意回答：“粮店肉铺的老板和乡下人签了协议，定时送货过来，满车都是麦子、整猪整牛，还有河里捕上的鱼。磨坊和屠夫会把它们变成面包和肉排的。” 第十五章 史密斯炼金工坊 埃维莉娜随着芭芭拉的介绍，逐渐在脑中建立起了小村子的构架和历史。 这里原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村落，靠着欧康堡的“残羹剩饭”过着普通的日子。 但后来随着炼金学不断升级，许多魔法实验以及炼金过程中产生的有害残渣越来越多，会危及人们的身体健康。 国王便下令禁止城内出现炼金工坊，一切炼金行为只能在郊外旷野进行。 这里便被炼金师们占据了，是离欧康堡最近的聚集地。 埃维莉娜听到这里心里嘀咕：“那这样岂不是把原本村子的和谐打破了吗？污染虽然无法影响到城市居民，可野外的环境和村民不是饱受其害？” 不过这些不是她能深入思考的，所以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对了，芭芭拉小姐，你知道几天前在北方边境的巨龙战斗吗？”埃维莉娜不由想问问别人对这件事的想法。 芭芭拉看上去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随口回答道：“哦，没什么印象了，好像就是两头龙.....还是三头龙来着打架。小家伙们的新游戏就是扮成龙玩耍。不过和我是没什么关系啦，反正离我远得很。” 埃维莉娜沉默了下来，不得不承认，所谓完美的生物巨龙，和普通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就像国王和乞丐那么远，最多就在传说、书本和荧幕上见一面。 “好了，我推荐这家新开的炼金店。”芭芭拉带着埃维莉娜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工坊前，招牌上写着“史密斯”。 “别看这家店不起眼，没有别的店那么大，那只是因为这是新来的而已。”芭芭拉怕埃维莉娜嫌弃店面小，解释道。 她附在埃维莉娜的耳边小声说：“这家店的主人是从纳特来的，听说是毕业于高等魔法学院的天才。小姐，我看你的衣服也像是学院的吧，应该知道很少有人可以考进去，尤其是平民。” “纳特！”埃维莉娜心中一震。 纳特全名为纳特-米德加尔特帝国，是人类文明的灯塔，人族的坚强后盾。 对于遥远的莫雷人而言，纳特人意味着强大和神秘。 但埃维莉娜却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她勉强一笑，随着芭芭拉走进了这家炼金店。 虽然外面不起眼，但炼金工坊内部却整洁如新，地面干干净净，没有残渣污料横流。 在芭芭拉和埃维莉娜进来的身前就是柜台，里面展示着主人得意的作品；旁边的墙壁上贴了一张清晰的价目表，详列各种道具物品的价格，以及大规模生产制式用具所需的费用。 一面帘子隔绝了工作室和商店的空间，但此时帘子没有放下，所以埃维莉娜可以清晰看到后面工作台的景象。 炼金所用的坩埚、漏斗、蒸馏瓶、滤器、滤网和炼金炉齐齐整整，摆放得井然有序；还有刻印炼金法阵的刻笔、演算用的石板以及各色魔法矿石、合金都满满当当堆放在库房。 一位栗色短发的女性正身着蔚蓝的炼金袍，坐在椅子上阅读着一张报纸，听到门口有动静后她立即抬起头查看，随后将报纸折到口袋里露出了笑容。 “你好，我叫温蒂·史密斯，是这家店的主人，需要买什么吗？” 她无视了芭芭拉，冲着其身后的埃维莉娜打起招呼。 温蒂·史密斯身上没有一丝珠宝装饰，面容虽说不上绝色，但有一股正气在眉间，让人无法轻视或讨厌她。 埃维莉娜赶忙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虽然基础炼金用具并非大生意，但温蒂没有露出一丝嫌恶，她依旧微笑，将坩埚、石板、刻笔一类的东西逐一从库房里拿出给埃维莉娜介绍。 “你看，这是石板，或者说真实石板。在古代，龙族尚未发明魔法，而兽人帝国解体后，人类就获得了自立，那时自然环境恶劣，仅凭蛮力无法帮助人们生存。炼金术就在那时的智者手中诞生了。” “智者们计算、推演出了自然的规律和万物的结构，冶炼出了合金，强化了人类的战斗力。而当时他们就是在石板上写画计算的。现在炼金师们为了纪念这些智者，一律用特制的石板进行炼金程式的推演，其实用别的木板、墙壁，只要是干净无杂色的任何平面也可以。” 埃维莉娜和芭芭拉都没听过这些典故，如同好奇宝宝一样看着温蒂。 “所以石板买最便宜的就行了，我烧制的石板最低也可以用三年才会开裂，当然那是在职业炼金师每日不停使用的情况下。一般学徒可以用十多年。不过刻笔新手得买好一点，因为好的刻笔可以节约魔力，并且不会出现漏刻、勿刻现象。” 温蒂如数家珍，介绍着新人选择炼金工具的注意事项。 “哇！温蒂姐姐，你好棒啊！我看那些男的老炼金师都没你历害！”芭芭拉被这一阵科普介绍折服了，因为温蒂的话连她这个门外汉都听得懂。 “您真不愧是从纳特来的炼金师，不过，我好像从未见过女性炼金师，魔法学院里女性都去法术科了，您为什么要做这个呢？”埃维莉娜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确实从未见过女炼金师。 温蒂一下就定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气氛一下从热烈变成了冷清，埃维莉娜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马上弯腰九十度道歉：“对不起，史密斯小姐，我说了让您苦恼的话。” 芭芭拉也打起了圆场：“是啊，温蒂姐姐，她是第一次来。不要放在心上。” 温蒂勉强保持微笑，跳过了这个话题，接着介绍起来。 场面的气氛变得诡异无比。 “那么，我就买这些了，买两套。”埃维莉娜赶紧选定了东西，还不忘给嘉丽带一套。 她付了四枚莫雷银币后赶紧拉着芭芭拉出门，付给了后者十枚雷多铁币的咨询费。 “再见了，埃维莉娜小姐。”芭芭拉挥手告别了埃维莉娜，抛起一枚铁币吹了个口哨。 随后她转头进了史密斯炼金工坊。 “这是你的报酬。”温蒂见芭芭拉去而复返，摸出了一枚瓦隆大铁币交给她。 她们达成了协议，芭芭拉在村口拉顾客来这里，只要成交温蒂就付给她三十雷多铁币，没成交也付十枚。 “要不要我找你两枚？”芭芭拉问道，瓦隆大铁币价值三十二雷多。 温蒂抚着自己的额头，语气低沉说道：“不用了，倒是你帮了我不少忙，还被其他炼金师威胁。” 芭芭拉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没事，我是土生土长的炼魔村人，他们拿我没办法的。温蒂姐姐，我是真的很崇拜你，身为女性却可以孤身闯出自己的事业。” 温蒂微笑，轻柔说道：“你不是一样吗？自己独自抚育照顾两个弟弟妹妹。” “我不一样，带孩子是女生的天职嘛！再说老爹老妈还会每个季度定时寄钱回来。” 接着芭芭拉转身道别：“那我去村口了，再见！” “再见。”温蒂挥着手告别。 待到店里只剩她一人后，她摸出了口袋里的报纸。 上面大标题是“菲利普国王将就红龙是否攻击欧康堡做演讲。” 然而她无视了那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新闻，在副版，标题是“纳特德卢卡家族公开其探险队已超数月无联系，官方认定全员已身亡，队内有一名塔主级法师和与皇室订婚的埃米莉·德·德卢卡。” 下方是认定死亡人员名单。 “......西蒙·德卢卡、巴塞·德卢卡......” 温蒂看着这两个熟悉的名字，心里久久不是滋味。 第十六章 无题六 “西蒙，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巴塞蹲在中央山谷中层堡垒的一个房间里，身边只有西蒙一个人，狭窄的空间里又湿又冷。 门外驻守着两只塞达妖龙，仔细听还可以听到下层大厅里地精们嘈杂的吵闹声。 自从前几日米尔魔斯在那条蓝龙耳边低语几句后，他们连同五位扈从就被从山顶庭院带到了这里，每日只有中午一餐，食物是中碗分量的麦粥和又冷又硬的干肉。 “我们不会又被关押囚禁了吧？话说条约已经完成了，他这么做不怕被反噬吗？不会真的是假的契约吧？”巴塞随意抛着石子说道。 西蒙无奈：“不知道，当初形式比人强，就算是假约也要签，否则当时就被那条龙烧成灰了。我看阿尔维斯很受器重，他肯定能回去，我们就不知道了。” 巴塞有些恐惧：“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因为炼金术啊。想想那些眷族的武器、装备、重型炮都是我们制造的，他舍得放过我们这两个人吗？我估计等他把领地肃清完毕后，还要我们接着给他的手下锻造武器。”西蒙分析道，语气很平淡，似乎认命了。 巴塞一时语塞，两人重新陷入沉默，下层的地精呼喊声不绝于耳。 “对了！”巴塞忽然想起了什么，“米尔去了哪里？我一直没见过他！” 西蒙也回想起这个问题，他扳起手指数着：“我想想，一开始在比蒙手里死了两位扈从，之后恶龙又杀了三名，再之后就是莉莉卡了......” 说道这儿，他语气有些放缓，想起了当初女同伴的惨状。 “接着库玛大师、大小姐死在了龙息下，吉米奥院士是在我们被抓的时候死于混战。现在就我们两个和阿尔维斯护卫长幸存。哦！还有五个扈从，对啊！米尔去了哪里？” 巴塞想了想：“也许他当初逃跑后死在了路上，尸体被什么路过的野兽吃掉了？” “有这个可能......”西蒙慢慢点头。 “但那个叫‘米尔魔斯’的、和赤鼠龙、塞达妖龙截然不同的眷族让我联想到很多。” 他转头直视着巴塞，目光有些发怵。 “你说人类如果被转化为眷族会是什么样子？” 巴塞打了个冷颤，不敢想这个问题，因为这在常人心理中是颠覆三观的现象。 “我想，人类之躯怎么可能经受得住龙血洗礼。”巴塞找理由宽慰西蒙，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西蒙陷入沉默，他面无表情，冷清的环境让他可以仔细思考过往事件中的一些细节。 ...... 在从海面呼啸而来的北风中，拉斐尔率领大军上了路。 地面上是一个呈菱形的庞大队伍，锤龙们围绕着中心的狗头人，漫天的血龙分散在拉斐尔的周围。 “等等！拉斐尔！”身后的龙吟让队伍停了下来。 “父亲，还有什么事？”拉斐尔转头，看着飞驰而来的罗伯特。 “这个给你。”罗伯特追上后，将一个空间环交给了他。 拉斐尔疑惑接了过来，和罗伯特完成了空间环过主。 “里面是魔法书。”罗伯特解释道，“还有一些我们祖先留下的笔记什么的，里面涉及了很多秘辛，你小时候这些都藏了起来，怕教坏你。” 拉斐尔对秘辛不感兴趣，他转问道：“是什么样的魔法书？” 罗伯特抬起头，带着回忆说道：“大部分都是历代先祖收集或撰写的，里面包含了很多实用的法术。有一本是我写的，叫《火剑之路》。” “《火剑之路》？”拉斐尔问，“和你的头衔似乎很相似，是讲用火元素制造剑吗？” “不。”罗伯特反驳。 接着他说：“火剑之路是指龙从最初龙蛋到将死暮龙之间的各个力量阶段。这个理论是我父亲提出的。我总结了在火剑之路上各阶段的龙最合适学习的法术。不过你应该用不上了，给你的后代用吧。” “知道了，父亲，那我走了。” “嗯，再见了，儿子。”罗伯特看着拉斐尔远去的背影，回想起了当初他刚出生时的稚嫩可爱。 老红龙从空间环里取出了一片暗红色碎屑，这是孵化拉斐尔那枚龙蛋的碎片，他当初收集的。 “下次再见，就是我将垂死远去海外，交付整个领地给他了......”地上的眷族们随着新主人很快走远了，只剩下空中罗伯特孤零零的独影。 ...... 时间到了深夜，但拉斐尔领地上却依旧热火朝天。 尽管气温已经降到接近零度，但赤鼠龙们依旧不惧寒冷，厚实的鳞皮和炽热龙血使他们时刻保持着活力。 但在他们手下干活的黑精灵们却受不了了。 “可恶！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干活！他们知不知道每个人都是有脾气的！”一名男性黑精灵不满说道。 “别说了！小心被那些白耳朵听到！”他的同伴赶紧小声提醒。 他们正在修复一处矿洞，这里是当初被拉斐尔的“封魔解放”————也就是破魔冲击波————摧毁的。 所谓白耳朵就是被拉斐尔派去监督的伦琴纳德精灵，他们对付这些“同胞”可不会手软，任何交头接耳和偷懒行为都会被举报，随后就是赤鼠龙的武力鞭笞。 相应的，伦琴纳德精灵可以获得回归自由的期限。 马莎也在这里干活，但她毕竟身为曾经的族群高层，黑精灵们对她仍有敬意，所以特意只留了捡碎渣这个简单的活。 过去黑精灵族群生活环境不算很好，即使是长老族长也要参加生产，所以马莎不觉得和族人在一起卖苦力有多卑贱和不适应。 一名黑精灵凭借肤色和夜幕相近的掩护，悄悄靠近马莎说道：“马莎大姐，我们很多族人都累倒了。还有不少人受了伤，大伙儿都受不了了！” 他恶狠狠说：“只要您一声令下，这个白耳朵自然不用提，连那几个赤鼠龙也不是我们对手。到时候我们去投奔其他巨龙不也行吗。” “不行！！”出乎他的意料，马莎一脸严肃的拒绝了，并且严厉批评道：“我警告你，不管有多少长老在背后支持你对我说这番话，但从今以后不许再这么想了！” “你的话乍听好像可行，但你想过没有？赤鼠龙的实力到底如何？新领主花多长时间就会知道这件事来追击我们？就算成功投奔了其他巨龙，对方会不会还是像这样压榨我们？甚至更过分！！” “这......”那名黑精灵哑口无言。 马莎瞟了一眼远处昏昏欲睡的伦琴纳德精灵，严肃道：“回去吧，现在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新领主不信任原住民很正常，如果真的反抗他。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你自问能比得过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吗？” 那名黑精灵彻底服气了，灰溜溜离去。 马莎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她疲惫地望向星空，不知道前路如何。 第十七章 谗言 几天后，又是一个清冷的早晨，阿尔维斯和往常一样满脸倦容从山谷中层堡垒的“牢房”醒来。 门外，米尔魔斯给他提了一罐麦粥和一壶清水作为早餐。 “谢谢。”阿尔维斯不痛不痒地回礼， 在他吃饭时，米尔魔斯拄着杉木杖“笃”“笃”地徘徊到他身后，右侧的膜翼蹭过石桌边沿，让阿尔维斯不由自主向左靠了靠。 “阿尔维斯大人，你就要回家了，有没有想过怎么应付德卢卡的人？”米尔魔斯打破宁静，慢悠悠地开口。 “这个嘛，走一步看一步。总之，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拉斐尔领主和娜娜夫人也绝对会支持我。” 阿尔维斯不知道米尔想干嘛，先抬出了红龙和蓝龙，这样对方应该就不敢在他回家的事上干预了。 但米尔魔斯并未被吓着，他转过身来，费力坐在了椅子上，嶙峋的尖爪搭在石桌桌面，带着似乎充满魔力的语调说着：“自然，你会回去和家人团聚。但要知道一件事，一件你不可能回避的事：塔主级法师和家族顺位继承人都死去了，你一个小小的护卫头领为什么还活着？” 阿尔维斯嗤笑一声：“你在学你的主人说话？如果你的力量再强一些就有一丝那味儿了。” “哼哼.....”米尔魔斯冷笑，“大人————我依旧这么称呼你可不是为了调侃。我在过去受了你很多照顾，起码在众人中你是待我最好的。我不希望我唯一尊敬的人类，好不容易逃出龙窟后，结果在自家人手里被搞的家破人亡！” 他在“亡”这个音节上加重了语气。 阿尔维斯“腾”得一下就立了起来，他再也管不上什么顾虑了，抓起米尔魔斯的脖子逼视着那苍白的眼眸怒喝：“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家人的主意！我可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背叛家族！” “咳咳！”米尔魔斯被拽得喘不过气，但他一把把捏住自己脖子的手钳住，慢慢掰开了。 “我怎么可能打你家人的主意？他们远在纳特，我却永生都离不开主人身边了。倒是有那么一批人可以离你的家人很近，此时他们就在这里的壁垒里。”他继续说着。 阿尔维斯抽回那尖爪里的手，收拾起笔记、卷册和墨水鹅毛笔：“我要去山顶工作了，借过！” 米尔魔斯不再出声，他扭过自己宽大的骨架让出道路。 望着阿尔维斯远去的背影，他低沉说到：“你已经听进去了，不是吗？” ...... 阿尔维斯到山顶上时，娜娜还没出来，庭院高处、龙居所的外面把守着蓝龙的贴身侍卫，她还在睡懒觉。 “我以为只有恶龙才会和懒惰这项原罪扯到一起，结果恶龙反而是最勤奋的。”阿尔维斯吐槽，他和拉斐尔在荒漠时，对方每次都是天没亮就起床了。 结果现在娜娜做主，只有在下午三点后才能见到她。并且每次只待两个小时就说累了，飞回去继续宅着。 导致很多决策型工作都只能拖着————阿尔维斯不敢自己下决断。 找他的赤鼠龙、塞达妖龙已经聚成了一团，看见他来了赶紧上前办事。 “阿尔维斯参谋，我的小队又发现了一伙眷属，对方表示投诚。”一只赤鼠龙报告。 “数量呢？” “没数。” “......”阿尔维斯快要被这些没什么脑子的愚忠者弄疯了。 “好吧，你把他们带来这里，我数过后再发配。” 另一只赤鼠龙报告：“参谋大人，我们的小队食物快要耗尽了，可否回来补充。把搜捕的事放一放。” “不行，尽量就地取食，不能中断搜捕进度。” “阿尔维斯大人，那些地精已经吃了很多天的白食了。要不要把它们同样派出去修复领地建设，这样可以快些把农田恢复，我们的食物有来源保障？” “这个......不行！就让它们暂时呆着吧。”阿尔维斯否决这个提议，因为这是拉斐尔定下的决策，他不敢更改。 “大人，精灵们报告最近黑精灵有些躁动，很多人趁夜色交头接耳，是否重新分配人力，准备应对他们的骚乱？” “下午三点后再来。” ...... 就这样，一件又一件的杂事让阿尔维斯消耗着精力，终于到了中午饭点，事务暂时处理完了。 “打仗都没这么累！”他仰卧躺下，让粗草的纤维摩挲着自己的脸庞，冷幽的冰晶骨花散发的寒气让他烦躁火热的身心静了下来。 他的眼皮开始有些撑不住，慢慢耷拉而下，整个人彻底放松休息了。 但一股迷人的肉焦味混着浓郁酱料的芬香再次让他打起精神。 睁开眼，米尔魔斯正手捧一大盘纯肉盛宴看着他。 “开饭了，阿尔维斯大人。” 难得的放松时刻被打断，阿尔维斯阴沉着脸接过食物吃了起来。 “你知道我这几天清点库存发现了多少好东西吗？”，米尔魔斯慢慢坐下，双爪抱着杉木杖开口闲聊。 “望不见尽头的肉山，都用特殊手段保持了鲜度；还有金黄色的麦子占据了半个中央山谷。那条黑龙和绿龙挖空了这里————又或是凭空建造时预留了很多空间。总之这里的各类储备不亚于纳特的中型城市，不敢想象等领地全面恢复时，那物资会堆得多高。” 阿尔维斯吃着肉，含糊不清回答：“这我都知道，拉斐尔领主都给我说了。” 米尔魔斯这时勾起笑容：“那你也应该我主的风格————有劳者多食，无劳者不食。尽管坐拥粮山粮海，但我们的同伴西蒙、巴塞还只能吃一丁点麦粥；你却在这里享用大餐，要是他们知道了，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编排你呢。” “哼！你要去散布谣言就尽管去，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阿尔维斯不屑说道。 “然而就算我不说这件事，他们也会在心里记着你之前在荒漠的所作所为，并且回去后告诉族中元老。” 阿尔维斯瞬间僵住，肉汁从他嘴唇滴到了衣服上。 “告诉您吧，当时库玛已经非常厌恶您，给我们灌输了很多您的坏话。我想他们应该会如实报告给元老们的。”米尔魔斯阴恻说道。 轰！ 一阵巨大的风压瞬间袭来，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拉斐尔席卷而下，庞大的身影伴随着龙威风压，是所有生物都抬不起头直视他。 “最近怎么样？人手不够很难管吧？没关系，我带来了很多帮手。”拉斐尔把龙头杵到阿尔维斯的面前，黄金龙瞳中散发着精光。 上空漫天的血龙乌压压一片，仿佛某种厄难的征兆，让人胆颤心惊。 山谷外，波兹锤龙和狗头人已经排列好了队伍，赤鼠龙们黯然失色地望着这些更加强大可怕的同僚。 第十八章 领主回归 阿尔维斯失色地看着天空中三千只狰狞恐怖的血龙，它们遮天蔽日，连接成了一片血幕，猩色的红光照耀在他脸上。 “我没想到竟然有可以飞行的龙血眷族......”阿尔维斯喃喃道。 到目前为止，他见过的眷族都不可以飞，背后的翅膀只能用来滑翔。而血龙则可以自由翱翔，看那巨大的体型和腹下蜿蜒的长刺，阿尔维斯丝毫不怀疑其战力。 “这是否意味着，人类的狮鹫骑士并不是大陆上唯一的成建制空军？龙族的隐藏实力远比我们看到的可怕！” 他不由回到了作为军官的视角。狮鹫是人类禁忌的生命炼金下的产物。这种只对人类温顺，而对敌人凶猛，又能释放简单法术，陆空两用的生物是兽人彻底转为守势的原因。 联合军团也曾用狮鹫骑士团对抗过流浪巨龙，每次都是巨龙不敌逃跑，帝国高层由此认为凭借这大陆唯一的空军，人类将屹立不倒。 但现在看来明显是人类的情报不够多，巨龙们早已拥有了更加灵敏、数量更多的空军。 拉斐尔没有注意阿尔维斯复杂的表情，他满意地看着这雄厚的军势。 “很好！这下我的领地更有保障了。”他想。 刚占下这里时拉斐尔总是患得患失，一方面高兴梦想实现；另一方面又害怕被夺走地位。 所以他的重伤刚刚好就飞去找父母要眷族了。 米尔魔斯同样心惊胆颤，他也没想到拉斐尔还有这样的后盾支持，瞬间就可以拉起两万多眷族。这下他的地位必然下降，同样的还有赤鼠龙们————毕竟拉斐尔一直瞧不起这群沙漠鼠，尽管后者兢兢业业。 他谄媚恭维道：“我最敬爱、最强大、最威猛的主人啊！请手下我这个卑贱、愚昧、忠诚的下属一点微不足道的敬畏吧！” 拉斐尔心情很好，他神清气爽地对米尔魔斯吩咐：“去把希尔、亨利从外面叫来。让他们把那些眷属头领也带来。” 米尔魔斯连忙弯腰遵命，由于他的脊椎根本无法立起永远保持着弯腰姿态，所以不得不把头触到泥土上以示自己的尊敬。 接着他展开四翼，徐徐升空，飞向了地面。 这番大动静自然吵醒了娜娜，她的脑袋到从龙居所洞口探了一小点出来，发现是拉斐尔后小心翼翼飞了出来降落到他身边。 “娜娜，你在干什么？我让阿尔维斯协助你管理领地，你怎么到了中午还在洞里？”拉斐尔斜视着搓着爪子不敢抬头的娜娜，质问道。 阿尔维斯这时帮忙打起了圆场：“这个......娜娜夫人每天都有处理事务，只是现在没什么大事，她就中途小憩一下。” 听到有人为她说话，娜娜连忙抬头举起爪子说：“对啊对啊，我只是有点累而已......我还是每天都很勤劳的！” 阿尔维斯听到这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是很‘勤劳’，每天出来磨一小时爪子，喝一小时下午茶后就回去了，全靠我一个人干活！” 拉斐尔半信半疑，不过他也只是调侃而已，根本没指望娜娜可以顶事。 他转头望向阿尔维斯：“这几天有什么事是你拿捏不准的？” 阿尔维斯正色道：“有赤鼠龙反应地精吃白食太久了，想让他们出去干活。” 拉斐尔趴了下来，看着自己的龙爪随意说道：“这个无所谓，马上他们就要卖死力干活了。” “还有黑精灵族群越来越有躁动的迹象，看管的赤鼠龙屡次要求增添人手，但我们的人力太过紧张，根本无法抽调出来。” “哼！”拉斐尔的嘴角露出獠牙，黄金瞳中开始充斥暴虐。 “这群愚昧之徒，还看不清局势！妄想和以前一样吸领地的血！”他的语气低沉但蕴含愤怒。 阿尔维斯恭维道：“您现在有了这群龙血眷族，我想任何抵抗势力都将被彻底驱逐出去，确实无需再理会黑精灵们的态度了。” 拉斐尔扭动长脖注视着阿尔维斯说道：“但我却不会直接杀掉他们，而是要榨干他们最后一点精力、最后一点意志。” 阿尔维斯努了努嘴想说什么，但又顾虑自己终究是外人，不好过多干涉别家的内政。 “你想说什么吗？”娜娜这时好奇问向阿尔维斯，她一直在注视这个让拉斐尔如此器重的人类。 看着红龙的目光也聚焦过来，阿尔维斯只有提出意见：“我觉得您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压榨，只要用强权将他们打压到底层，同时保证其正常的繁衍。那么在绝对高压之下，他们不敢反抗只能接受命运，您就可以永远用最低的付出收获最多的报酬。” “肌肉只要展示一次就够了，您杀死前任领主的战绩，足以让这里所有的眷属族群不敢有任何抵抗之心。现在您只要一点点剥夺他们的利益，随着他们养成服从的惯性后，您就可以肆无忌惮了，那样的收益无疑是最大的。” 这番话后，娜娜有些惊奇地望着这个渺小的人类，有些难以想象。 拉斐尔饶有兴趣，他用长脖子绕着阿尔维斯，说：“参谋，我都有些不想放你走了。” “这......恕我推辞......”阿尔维斯瞬间慌了，结结巴巴回道。 “开玩笑的。”拉斐尔笑着离开了他抬起身子，“我会在第一只灰燕回到这里筑巢时放你走，连同西蒙巴塞和你的五个手下，以及你们大小姐的宠物。” 阿尔维斯出了一身虚汗，和这条红龙打交道是他最累的时刻。 他心里则有些慰籍：“听他的语气和蓝龙的保证，应该不是撒谎。我可算熬出头了。” “咚！” 一声巨响震动了在场众生，娜娜畏惧地退后了几步，就像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看到了一只巨大家鼠一样。 阿尔维斯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堡垒一样的波兹锤龙头领迈动着虫腿缓缓前来，虽然体长仅有成年巨龙的三分之一，但和坐立的巨龙相比仅仅矮了一个头而已————毕竟龙的尾巴很长，夸大了其身长。 “向您致敬，主人。”波兹锤龙的性格如同小山一样的体型一样稳重，他沉稳地表达了尊敬，让娜娜不再害怕，但她还是躲在拉斐尔的身后紧挽起他的左前肢。 而满身肥肉的大狗头人也跟随其后。 第十九章 震慑 “都过来！现在人手已齐，是时候彻底解决那些遗留问题了。”拉斐尔冲着新来的眷族喊道。 两头五十多米长的波兹锤龙头领徐徐挪动上前，他们的小眼睛隐藏在了赤红色的头甲下，从外面看只能看出两抹红光。六对虫腿交错前进，把大好的花田划拉得不成样子。 狗头人的领袖只有一位大狗头人，他高不过三米，但浑身的肥肉让他难以自主行动，所以他坐在由十六只普通狗头人抬着的一个大木板上，上面还安置好了座椅供他安身。 血龙的头头共有五位，飞了下来盘旋在半空中。 拉斐尔高抬起身体，炽烈的黄金瞳扫视着这些凶恶魔物，没有谁敢和他接触视线，他们无一不低下头颅以示献忠。 很快，希尔和亨利匆匆赶回，还带了马莎等黑精灵的原高层、食人魔、找到的亚人族等，米尔魔斯气喘吁吁飞在后面。 “这！”希尔看到山下的大批龙血眷族时就知道拉斐尔要重组权力架构了，但当他直面那些骇人的老牌眷族头领，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 他在心里感叹：“难怪我主经常嫌弃我们赤鼠龙，这才是正儿八经传承已久的龙血眷族啊！” 亨利小声问希尔：“兄弟，主人这是要干嘛？” 希尔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干嘛？当然是推到原先的架构建立新的啊！我想我们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主人了，只能在某个大统领下听令了。” 确实，赤鼠龙原本就是拉斐尔资源短缺时搞出的“临时工”，现在有了稳定环境后，当然要换成传统眷族。 而他们身后，马莎等族群首领已经吓白了脸。 那黑压压一片连一片的魔物，还有漫天飞舞的血龙，都在告诉他们————不要再妄想回到黑龙时代了，现在不想死就只有完全服从红龙。 看着剩下的人全都到齐，拉斐尔便腾空飞起，以便俯视所有人，连娜娜这个女主人都只能乖乖趴下听讲。 他说：“我的臣仆们！尤其是刚从我父母那里过来，还在习惯性叫我‘小主人’的那群眷族！” 娜娜恍然大悟：“哦！原来他回家找罗伯特叔叔和珍妮阿姨了。话说我要不要回家找父上要眷族呢？而且我有些想妈妈了......” 阿尔维斯内心戏则更多：“这条龙居然也有爹妈！而且都还健在！那他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着继承领地？非要出来乱闯！” 眷属们则面面相觑，他们以为拉斐尔是被驱逐出去、和父母彻底断绝关系的龙。 因此他们认定对方一无所有，想要建设领地只能依靠他们，这也是族群们丝毫不慌，默默等待时机的原因。 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因为这么多龙血眷族没有谁会轻易割让的。 拉斐尔清晰看到了地面上所有人的表情变化，他尤其注意希尔身后不起眼的族群首领。 接着，他晃动着脑袋说：“这片领地原本的主人是黑色天灾奥古斯塔斯，和他的绿龙妻子。但在十几天前，我以雷霆之势将它们杀死。” 拉斐尔说到这儿，忽然把目光看向一个角落，吼道：“米尔魔斯！把他们的尸体拖上来！” 米尔魔斯顾不上休息，再次振动四翼飞到下层。 不一会儿，赤鼠龙驱赶着克林驼兽们，拉上来了两具焦黑残破的龙尸。 奥古斯塔斯的尸壳保存地还算完好，只是头部被咬下而已。 他的妻子尤兰达就比较凄惨了，翅膀、四肢、肉体非常残破。是当初被拉斐尔急速突袭撕裂成这样的。 这下轮到新来的锤龙、血龙统领和大狗头人震惊了。 尤其是大狗头人，他的三观仿佛撕裂，长大嘴巴看着龙尸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些传统龙血眷族早已没有祖辈的血性，他们一辈子都在伺候巨龙，龙族在它们心里是不可攀登的天顶，即使是不认识的龙也是如此。 虽然知道小主人必定是杀了这里的原领主才上位的，但亲眼看到如此惨烈的龙尸，还是将他们的三观撼动了。 拉斐尔十分满意新来眷族头领的表现，尽管龙血眷族会绝对服从巨龙主人，但拉斐尔需要他的手下抹去一切质疑，不要对他的决定提出“合理建议”。他要的是令行禁止，不要有多余想法。 所以他密令米尔魔斯收敛龙尸，为的就是再次立威，省去日后的麻烦。 “我以无上的力量消灭了这两只强大的巨龙！”拉斐尔的四翼卷起狂风，逼近了地面。 地上的生物，不管是亚人、黑精灵这类类人种，还是龙血眷族、食人魔这样的魔物，甚至娜娜都不由自主恐惧地后退。 地上的两具龙尸旁边立刻空了出来。 拉斐尔的宣言还在继续：“我的龙息不可阻挡！轻而易举便致残了他们的肉身！我的尖爪锐利如钢！可以割裂一切表皮！我的翅膀————” 他降落在了地面，龙首对准了静止的两具龙壳，表皮上的赤金流芒让人胆寒。 “————则是飓风天谴！” “吼！！！” 拉斐尔的龙息猛烈喷出，将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的遗躯彻底摧毁成碎渣随风飘散！ 所有的生物包括娜娜都不敢发出一丝杂音，颤抖着低头接受着拉斐尔的无形威慑。 “永远不要和他作对”这个想法如同烙铁一般深深刻进了他们的潜意识。 那些怀抱老主人罗伯特荣光的龙血眷族头领，也再不敢轻视小主人，他们意识到拉斐尔远比他的父亲老红龙更加残暴可怕。 至于眷属们，早就全趴下哆嗦了，有些还吓得失禁。 拉斐尔的主翅用力一扇，烈风吹走了黑龙绿龙尸体的碎屑，什么也没有留下，仿佛世间根本没有存在过“黑色天灾”和“翡翠梦主”。 “那么......”拉斐尔重新升空，锐利的龙瞳扫视着全场。 “关于这片领地的来源问题我已经说明了，现在我们讨论一下关于日后的分工合作问题。”他的语气归于平静，慢慢说道。 那个大狗头人一跃而起，高呼道：“首先！我等龙血眷族的主人！伟大的、不可战胜的灾厄魔龙拉斐尔陛下应是最高的领袖！我们的神明！享有这片领地所有主权，我们能在这里说话都是拉斐尔陛下恩赐我等可以呼吸空气！” 剩下的各个头领楞了片刻，随机争先恐后吼道：“附议！小主......不！不！拉斐尔主人理所应当驱使我等！” “我赞成！” “我也赞成！我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拉斐尔心里暗笑，虽然他的主宰地位不可动摇，但实力最强的龙血眷族在忠诚上并不如赤鼠龙，因为后者只有他一龙的龙血。 而血龙、锤龙、狗头人血脉复杂，传嗣已久，并且还残留了对他父母罗伯特珍妮的忠心，不动用一些手段肯定会影响他的统治。 第二十章 主导阶层 “话不能这么说，伊诺克缇。”拉斐尔紧盯着最开始起哄的大狗头人，一字一句轻声说到。 大狗头人本来肥脸上挤满了谄媚的肉褶，听到拉斐尔否定的话后，瞬间吓得颤抖起来，浑身的赘肉滚着肉浪，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伊诺克缇，从小你就是我父母的得力助手。”拉斐尔靠近了这个面目可憎、力量缩小的怪物，金瞳闪烁着光芒。 他接着说道：“我幼时每每偷溜出去，都是你最先告发，并且那些专门提防我的空中预警设施，也都由你提议建设。” 大狗头人面色煞白，过去他忠诚服务于罗伯特。 老红龙大半生都在忙碌加入龙议会，直到希望彻底破灭后才开始准备生下后代。 所以小拉斐尔对老红龙而言非常珍贵，属于老来得子，本身就是奇迹。 忠实的伊诺克缇自然非常关注这个未来的主人，生怕他出任何意外，如果小拉斐尔夭折，罗伯特再也无法生下后代，他们这些传嗣万年的龙血眷族也将毁灭。 “我……我……”大狗头人口齿不清，冷汗直流而下，不敢想象从前的小事今日找上了门。 在场众生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心里祈祷着拉斐尔不要找自己麻烦。 然而红龙话锋一转，反而温言道：“别怕，我可不是恩将仇报的龙，你虽然又丑、又肥、又弱，还有一大堆的臭毛病，但无疑是最有脑子的一个。即使领地被分割出去近三分之一，但你仍能通过规划和统筹帮助我父母养活一大帮手下。” “谬赞！谬赞！”伊诺克缇心里喘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小主人要重用我？”他内心感到危机解除后，脑子迅速重新转了起来，揣摩起了拉斐尔的心思。 “这片领地的主权大半归我，这一点毫无疑问！”拉斐尔将视线离开大狗头人，高耸起脖子扫视所有人。 “但我还有一位伴侣，你们的女主人，她也会享有一部分权力。” 这下血龙、波兹锤龙还有伊诺克缇的视线集中到了早就注意到的雌性蓝龙身上。 虽然他们早已有所察觉，但心里却对这条柔弱的蓝龙不甚关心，毕竟娜娜和他们没有任何羁绊联系。 “我知道你们会服从于我，但我不希望你们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拉斐尔警告着。 维护娜娜的权力是非常必要的，因为这片领地必定会有一位女主人，这是拉斐尔一早就答应好的。 况且拉斐尔也需要另一条母龙来延续自己的后代――――虽然之前他不在乎，但现在势在必行。 娜娜也可以很好地协助他守卫领地、增强管理。 但现在的情况是拉斐尔的硬实力、威望、手下爪牙的数量远胜于娜娜，几乎可以将后者透明化。 但娜娜是活生生的龙，不可能忽略她。要是放任不管，极大可能血龙等大统领把她当空气。 明确谁是主导地位势在必行。 拉斐尔滑翔到娜娜身边，和她并联蹲坐着。 “毫无疑问！这里的主人有两个，她对你们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 娜娜惊喜地抬头望着拉斐尔威严的脸庞，没想到他还挂念着自己，为自己确立威信地位。 “现在，对她也献上你们的忠诚吧。”红龙冷声开口。 大狗头人伊诺克缇第一个跪下，向女主人表示屈服。 接着血龙、波兹锤龙的大统领也照做。 这样一来，领地的权力金字塔尖就确立了，从今走后，只有拉斐尔和娜娜才有权力发号施令、享有所有劳动果实。 统领们对下属的权力并不是因为他们身体更强或更具智慧，而是因为拉斐尔将统治权下交给了他们。换句话说，他们不可以下达自己主观的命令给下属，只能做拉斐尔命令的事。 至于食物，全部由拉斐尔分配，没有谁拥有私有权，所以“个人财产”是不存在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组建中枢了。”伊诺克缇心里想到。 果不其然，拉斐尔等他们所有人都表达完忠诚后便说到：“接下来就是发挥你们的作用了。” “伊诺克缇！”他猛地将视线集中在大狗头人身上。 “在！”大狗头人“蹭”地一下站起，听候发落。 拉斐尔从空间环里取出了一大摞卷宗，都是赤鼠龙统计的领地各方面的情况，其中还有从前资料库里搜出的材料。 “看看这些，想想该怎么最快恢复秩序。” 伊诺克缇接住了那一大堆材料，连忙翻阅起来，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又一丝精光。 “恕我直言，主人。”他大略翻了后，吞了口口水艰难开口。 “这片领地并不适合您居住，这里的森林和沼泽太多，太过潮湿，也许夫人可以适应，但您肯定会十分难受，甚至会得某种顽疾。” 拉斐尔一笑：“我正打算砍伐掉所有树林，填满一切水坑。” 此言一出，最外围的马莎等眷属头领低下的头颅瞬间变色，他们大多都适应了丛林生活，尤其是黑精灵更是森林之友，红龙的决定会从根本摧毁他们的立身之本。 但之前他立威的行为已经深深嵌进了他们的脑海，说什么也不敢出言反对。 而伊诺克缇面露难色：“但这样一来，这里原本的生态环境会被直接催垮，我们会很难获得食物养活这么多手下。” 他接着举例：“您父母的领地是围绕火山而构建的，地底汹涌的岩浆能量滋润着那片土地，适宜干燥的粮田片片犁成。” “而这里的食物来源是森林，充满魔力的密林滋养着土地，只能通过长时间慢慢更替演变，大动干戈很可能导致这里直接废掉。” 出乎意料，大狗头人居然没有一味赞同，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还有希望？”马莎心里惊喜。 “轰” 一阵烈风吹来，让伊诺克缇有些睁不开眼。 下一刻，拉斐尔的狰狞龙首已经近在咫尺，锐利的龙牙快要咬住大狗头人仿佛奶油一样的大肚子。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拉斐尔的黄金瞳绽放着危险的光。 伊诺克缇吓得直接瘫倒在地，席卷而来的龙威让他险些失禁。 “决不允许一切质疑！”拉斐尔慢慢地用低沉且不容置辩的语气说到。 第二十一章 无题七 “是！是！”伊诺克缇不由自主向后挪动大屁股，强颜欢笑地远离拉斐尔涎水四溢的龙牙。 拉斐尔放了他，抬起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在明年入冬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棵腐化、扭曲的参天大树！” 他的视线越过众多爪牙，紧紧盯着最外围颤抖不已的附属族群首领。 “谁也不可以反驳！” 大狗头人伊诺克缇又作死发问：“但您终究要解决食物和居住问题，还有这里是边疆，不是最具秩序的北部，我们初来乍到，保不准有其它巨龙来倾袭，要是没有天险要塞，没了树木的平原如何保护您忠实的属下们？” 拉斐尔回过头，露出了一切了如指掌的自信笑容。 “挖。”他说。 “给我在地下建造一个钢铁熔炉！” …… 擎山龙学院里，自从拉斐尔大战黑龙绿龙后，瞭望台就得到了充足的人力和资金，保证可以全天候监视那里的最新动向。 在拉斐尔带着一大批血龙飞回来后，瞭望台第一时间就观察到了，观测员火急火燎地将成像仪黑匣卸下，三两步就跑到升降梯那里下去了。 他到了教学区，一路飞驰到了院长办公室。 推开两扇厚重的木门，年轻的观测员气喘吁吁地对正在看书沉思的阿克曼说到：“院……院长，那条红龙又有新动向了！这次他带了一批我们从未见过的生物！” 阿克曼“腾”地一下站起，敏捷地跳过满地散落的书本卷宗，接过了观测员手中的黑匣放进办公室里一台成像仪播放起来。 龙学院的成像仪都是军用规格，并且随时会更替最新的器材，所以阿克曼清晰看到了血龙的身体。 “可怕！这种身体结构天生就是为了飞行而构造的！”阿克曼暂停了画面，仔细观察起来。 “翼展占据了身体大部分的比例，而且中间的中枢是透明的，里面红色的东西大部分应该是体液，只有脑袋和身前的弯刺才是少有的实体。这意味着它的体重很轻，不需要魔法辅助也可以轻而易举飞起。” 阿克曼很快便分析出了血龙的特征。 一旁的观测员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他试探问到：“院长，我从未在书本上见过这种生物，它们是北方龙土上的稀少品种吗？” 阿克曼的目光凝视前方，说：“物种的形成需要环境和时间慢慢演化。但龙是例外，我们从未挖出找到古龙的尸体，从而无法推断巨龙从前的形态。他们是从何而来？好像所谓的神一来就捏好的形象。” “伴随巨龙的身世之谜，还有一批极其魔幻的龙血眷族。” 观测员大惊：“这就是传说史诗中的被龙血污化的魔物？” 阿克曼摇头：“不清楚，没有人亲眼见证龙血眷族诞生并记录下来。我们饲养的巨龙的血除了让人稍微强壮一点就别无他用。” “那纷争平原上的恶龙呢？”观测员忍不住问道。 “不行，纳特那边的龙学研究会去考察过。联合军团的狮鹫骑士和龙骑士们围攻一条恶龙让它溅血后，研究人员收集并尝试了各种实验，均无进展。” “可不可以抓捕恶龙？” 阿克曼听到这个问题哈哈大笑：“小伙子你很有想法。那可是一百四十多米长的怪物，飞行速度之快理论上可以五天绕大陆一周。” “而且聪明狡猾，连找到它都很难，更别说抓了。” 观测员有些不好意思，酡红了脸小声说：“我还以为人类已经可以用魔法做到一切想做的事了。” “没那么简单。”阿克曼摇头。 “你以为魔法的作用就是来个大法师，举个法杖施咒就完了吗？那是从根本、从各方面颠覆人类的东西。” “纳特通过魔法结合炼金术，稳定增产了粮食，解放了人们的自由活动时间，不用天天烦恼下一顿。这些人将时间全部奉献给了魔法，又发明了很多农用器械，解放了人力，不用人人都去种田了。” “随后澎湃而来的人才挤进各行各业，过去纳特王室注重基础教育，人人都是有素质的生产者。军备、建筑、运输、商业等等行业都被不停推进。” “这就是魔法革命，从根本增加了人们的生活基础，海量的成果扑面而来。这才有了狮鹫骑士，这才有了正规军团和完美的后勤保障。” “兽人输给的不是联合军团，而是彻底革新的人族。” 年轻的观测员听完这一番话，久久无言。 “原来我们人类这么伟大啊！”他内心激动道。 “好了，去吧，继续观测。”阿克曼微笑地下了逐客令。 “是！院长！”观测员严肃说到，重新回到岗位上继续一丝不苟的观测工作。 阿克曼的笑容随着办公室恢复的安静僵了下来。 他慢慢回到椅子上，看着桌面上年代久远的古籍陷入沉思。 那本书不是魔法书，而是近万年前人类写下的传说录。 通篇由诗体写成，描写的是作者到处考证以及道听途说的古龙灭兽战争。 仅仅不到四十条巨龙，在没有魔法的帮助下，用暴力硬生生将一个如日中天、一统穆大陆的帝国拦腰斩断。 阿克曼喃喃自语：“不可否认，如果兽人帝国没有毁灭，那根本不可能有人类什么事。我们在没有魔法的帮助下，根本无法攀登到曾经兽人的高度。” 他又翻了一页，这一面是一副插画。 作者几笔简单的勾勒，就描绘出古龙驰骋一方，单方面屠杀兽人军团的血腥。 “龙族太完美了！作为体型如此庞大的生物，居然可以消化泥土沙石，永远不会饿死。天生就自带龙息这种恐怖武器，永不耗尽。智慧程度堪称大陆之最，能研究出魔法这种超然力量。” 阿克曼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如果真的有神，他为什么要创造出这个可以把自己都推翻的恐怖种族？” “安娜小姐！”他忽然高呼道。 戴着厚重水晶眼镜的女助理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问道：“院长有什么吩咐？” “帮我预约明天见国王陛下的时间。”阿克曼和蔼说到，“最好是下午，那个时候人的精力比较好，可以正确判断事务。” 第二十二章 国王行程 “怎么”第二天清晨，菲利普国王一早就从梦中醒来，身边的王后尚在熟睡。 他在仆人的侍候下穿好衣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宫。 莫雷的国事相对较少，没有它宗主国纳特永远处理不完的军务和暗流下的涌动。 但基本的内政还是有的，虽然没有危险的外患，但国内高层的复杂情况应付起来也不轻松。 “陛下，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 当国王坐下后，一旁的王室总管便开始陈述一天的事务。 菲利普二世面色平静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着安排。 “上午十点半，财政大臣会来向您报告这一季度的税收支出，擎山总工也将一起前来说明最新的黄金开掘进度。” “随后您将和宰相共进午餐，下午没有什么公事，只有三个预约。” 说到这儿总管歇了一下，给了国王一个思维喘息时间。 他接着说：“新上任的北疆军团长希望以私人身份和您商讨一些事务，他还说绝不是军务，而是一些私密小事。陛下，您要见他吗？” 菲利普二世说：“先说后两个预约吧。” 王室总管不敢怠慢：“接着是龙学院院长说关于北方红龙的最新观察情况以及自己的一些新想法，他说一定要和您当年谈。” “好，安排他下午在我去找尤利西斯时见我。” “最后一个，是来自德卢卡家族的法斯特，他希望向您之前的帮忙表示感谢并简单讨论一下投资莫雷的事项。” 总管说完了，菲利普二世则陷入沉思。 涉及投资，那就是不大不小的国事了，尤其对方是来自纳特帝国的上层财阀权贵那更是要仔细想好。 “上次我愿意帮他这个忙，纯粹是顺手之举，而且主要是敲打一下那些军方不要太离谱。”国王心里盘算着，“他当时确实是说过作为感谢要注入一大笔资金到莫雷的商业里，但会不会导致纳特皇帝猜忌我勾结他手下的贵族？” 菲利普二世根本不在乎什么资金，莫雷坐拥整个擎山，里面的黄金只有他这个国王和相关人员才知道有多么丰厚。 他纯粹是从政治角度出发，思索这其中的脉络。 “但又不好不见他……”他沉思道。 随后菲利普二世朗声吩咐：“下午推掉亚宾的预约，告诉他我是信任他的能力才扶他上位，有什么暗箭自己去搞定，不要问我。” “是！是！”总管一边点头一边记录着。 “至于德卢卡的事，让他晚饭时来，我请他。” 总管不住记录着，他问道：“请问晚上是家宴吗？要不要请殿下们回避？” 菲利普二世放下了银制餐具站了起来，侍餐男仆便无声上前开始收整。 “不，就我和他，让孩子们去和凯瑟琳一起吃。” “遵命。”总管无声退下，开始准备王宫一天的运转。 国王悠闲地走出餐厅，外面尚未破晓，还能看到些许残月，天空一片星烁斑斓。 此时是六点半，殴康堡的大部分居民还在梦乡。 菲利普二世穿过一座又一座庭院来到书房，开始处理起了国事。 而一旁的书记员、学者、宫廷法师、专家等智囊团早已准备就位。 这些人没有官位，都是被王室终身雇佣的人。 很快，那些杂七杂八的诸如市民建议、中层官员更替、各部门的账单都一一做出了批注。 …… 时间到了十点半。 菲利普二世刚摘下老花镜，还没靠着椅背喘气就听到书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擎山的总工来了。 “陛下，最近工人和炼金工程师们情绪很不稳定，包括擎山军团也兵心不稳，他们可是我们最精锐的武器。”总工上来就开门见山，述说不好的消息。 “什么！”现场的智囊们失去从容全部惊呼。 菲利普二世也当即色变，急切问道：“怎么回事！有邪教分子混进去了？还是该死的贵族财阀在搞鬼？” 他不得不急，莫雷的基本盘就是擎山金矿，里面产出的黄金占有人类文明的三分之一。 “龙！”总工恨道。 “自从那条红龙做了我们的新邻居，就有疑神疑鬼的胆小鬼散布谣言，说恶龙都是极度贪财的，我们脚下的黄金散发着魔力，迟早会将那条龙引诱而来，杀了全部人。” “愚昧不堪！”国王猛地重拳砸了一下桌子，任何有关擎山金矿的负面消息都会令他失去从容，因为那是莫雷的安身之本。 智囊团的一名历史学家也帮腔道：“没错！要是龙觊觎那里的黄金，那要在黑龙时代它们就来抢了。” 一名龙学家也点头：“巨龙不会轻易离开领地的。领地的安危比起黄金更重要，尤其是刚刚攻打下一片新领地的流浪巨龙。他会花费全部精力加固自己掌握领地的进度。” 菲利普二世怒喝：“那就是单纯的愚者造谣了。那士兵怎么回事？他们都是参加过联合军团最优异的战士，每人至少和兽人进行过三次直面战斗，也操纵过灭龙大驽和恶龙战斗，怎么可能被谣言迷惑！” 他的双目一下盯紧了总工，满头的红发像是要冲起的尖刺。 总工看到了国王眼里的猜疑和愤怒，一下慌了神，急忙说：“是一首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诗，内容好像是关于龙的，那首诗不像是寻常的诗，我们的士兵正因为有一定学识才理解了那里面的内容自乱阵脚。” “诗？还和龙有关？”总工的陈述让现场陷入寂静，每个人都在搜索大脑的记忆，以便找出一些线索解答这个问题。 片刻后，菲利普二世恢复了平静，开口道：“会不会是巨龙保护协会的人？这帮人脑子都有问题，呼吁给纷争平原的恶龙们和平，全面禁止销毁对龙武装，甚至要释放所有巨龙回北方龙土。” 一名笼罩在黑袍里的人开口：“应该不会，首先他们没有动机，宣扬巨龙暴力和杀戮不是他们的作风。其次他们是正规的组织，最初由几个同好建立，没有那么多暗流，不可能有力量渗透进去。” 随后黑袍人的语气变得阴冷起来：“倒是有那么一个组织，他们被定性为邪教，纳特的十三部一直在暗中处决他们。现在这个组织活跃在纷争平原，听说最大的功绩就是暴露联合军团补给线和蛊惑亚人族村民殉教。” 总工一下脸色惨白：“你的意思……有拜龙会的人混进去了？” 黑袍人倚靠着一根大柱子，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说有可能。”他的语调带着些许笑意，“反正这个组织的人都是一群认为末日将至的强迫症疯子，至少我接触到的都是这样。” 第二十三章 拜龙会 “拜龙会？” 在场众人琢磨着这个名字。 在格里高利历之前，也就是龙语魔法尚未传播到人类世界时，社会的主导是神明的代言人们，也就是教会主教、教士，君王领主的权力也来自于神明的庇佑。 但自从魔法来临后，法师们便开始排挤教会，因为一切自然现象、人体之谜、天体运动都有了解释。 直到魔法革命，纳特国王下定决心倒向法师，他和最高魔法议事团合作开启“倒神运动”，事实证明，所谓全能全知的天神只不过是古人的臆想————直到教会被彻底铲除，祂都没有下凡解救。 之后解体的教会趁着当时局势逃到中立地带纷争平原，很快分解成零零散散数十个组织。 有的变成了纯粹的邪教，靠谣言收割供奉；有的变成了佣兵团，挣扎在温饱线上；还有的被某些实力强大的黑魔法师鸠占鹊巢，变为其工具。 拜龙会就是那种纯粹的邪教，教义是末日终将来临，世界将由漫天的巨龙毁灭。 一名专门研究邪教的专家若有所思：“说起来当时那条红龙和黑龙的战斗是在空中进行，地处又在边境，拜龙会在纷争平原看到也不奇怪。” 他看向国王进言道：“陛下，我们的国民到现在都在茶后饭余讨论这件事，所以拜龙会便趁机而入，散步歌谣，引起民众恐慌。您最好快些向国民演讲，以定民心。” 龙学家也说道：“根据龙学院的观测情况，那条红龙还有一条母龙作为伴侣，并且根据母龙的特征尚未育子，所以他们一定会花费数百年时间交配，公龙的大量精力会被牵扯走，根本没有体力来这里。退一万步说，就算它真的来袭击首都，我们的王城近卫军和尤利西斯公爵，它只会被打跑或被我们斩杀。” 菲利普国王点头：“嗯.....我的智囊和专家都说红龙不会来攻击我们，我也这么认为。好，那么隔天我就去演讲，同时增添龙学院观测所和王城近卫军的经费，做好万全打算。” 擎山总工不由出口：“陛下，那谣言呢？” 国王微笑看向黑袍人：“希塔娅，就交给你了。” “希塔娅？” “是女的呀？我之前都没听出来。” 国王的话让现场的众人议论纷纷，因为他们包括国王、擎山总工都是男性。 “遵命。”希塔娅轻快回答，自顾自的走出了门外不见了踪影。 现场重新陷入了安静，每个人心里都想着心事。 “财政大臣到！” 侍卫高呼起了来人之名。 不清不慢的脚步声响起，很快，矮胖秃顶但一脸笑容的财政官到了。 “哈哈！安迪胖子，我一看你就知道给我带来好消息了。”菲利普二世看到来者快要勾成直角的笑容忍不住打趣。 “陛下，您说对了！我们的国库收入比上一季度又多了百分之十五。” 这个消息让众人都振奋起来，国王更是起身开心地拍着财政官安迪的后背夸道：“还是靠你的勤俭持家啊。” 安迪从公务包里抽出几张纸说道：“这里是税收汇总表，我们的主要收入是商税，占到了百分之五十七，外国的财阀对我们的投资起了很大作用。” “嗯......”菲利普二世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 “那么......”他竖起左手食指，“减少一点农税、渔税，同时从国库里多搬一些金币出来，拿去给小商人借债促进发展。” “是！”安迪一一记下。 ...... 很快，国王的一上午过完了。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出了书房，智囊团们还在里面对上午决定的事进行细节优化。 在涌泉厅，宰相弗雷泽·弗朗西斯早已等候多时。 “抱歉，事情有点多。”菲利普二世坐下笑着说道。 “一样。”宰相回以风趣的苦笑。 莫雷的军权和擎山是由国王直接掌管，财权则和臣下各分担一半。他负责花，下面负责赚。 而宰相则负责日常行政、官员任免等，分工明确。 但国王理论上可以强行插手宰相管的事，然而没有谁会这么做，那是破坏规则的行为，会引发王国高层动荡。 两人说着贵族间的趣事，没有谈论政事，一切和谐。 “老弟，你有没有受红龙的影响？”菲利普二世随口问道。 “有，听线报说黑市上关于龙的买卖忽然增多，还有商店的关于龙元素的东西成交量也明显上升，好多贵族都跑到我这里求我给他们搞一个龙蛋，给出的价都够从零武装五十名狮鹫骑士了。” “哦？”国王微笑，“看来我要加强龙学院的防卫力量了，以防某些极端分子去那里把新生的三颗龙蛋都偷了出来。” 宰相则感叹：“龙什么都好，就是太大太能吃，繁殖也慢。虽然纳特的炼金师改良了一些，但还是难等啊。” 这是实话，很多贵族家庭三代才换来能把一条龙养成年，小时候的龙等到抚养它的人老死都还没长大。 双方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闲聊，时间很快过去。 ...... 到了下午，菲利普二世到了王宫的龙训练场。 这里环境偏向沙漠，但有很多绿洲散布，正适合黄金龙生活。 “陛下。”尤利西斯·莫斯克拉一眼就发现了国王，飞了过来行礼。 “你好啊，公爵，最近和老婆的生活还和谐吗？” 尤利西斯苦笑，背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龙吼：“老鬼！你跑哪去了！” 只见又一条黄金龙呼啸飞出，身材修长，没有赘肉，头上两根龙角格外醒目。 她锁定了丈夫的背影后，不管不顾笔直冲了过去。 “停！停！陛下在这儿！”尤利西斯发现背后的动静连忙呼喊。 那头狂野的母龙这才发现菲利普二世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她立刻收敛，乖巧地徐徐飞下，问好道：“您好，国王陛下，让您见笑了。” 菲利普二世则笑道：“不必如此，看到你们的关系这么好我就满足了。说起来，我即位时尤利西斯还是一百多岁的青年龙，妮可你也没嫁过来，现在你们的孩子都要出世了啊。” “出世？陛下，您要评理啊！”妮可立刻叫屈。 “怎么了？” “尤利西斯这老鬼，一口一个‘我是公爵，陛下的亲卫骑士’根本看不起我这条外国的龙，晚上不和我一起那个。” 第二十四章 威胁 菲利普二世一听这话，立刻板起脸说道“还有这种事？尤利西斯，我要批评你了，你的子嗣是关乎莫雷名誉的大事，怎么可以因为高傲不去管妻子呢？” 尤里西斯的祖父就是一代雷多大公带来的一枚黄金龙蛋，跟随着莫雷的漫长征途成长，后来为了延续金龙的血脉。莫雷王室特地从纳特国内迎娶了一条母金龙给他。 根据龙学研究，巨龙后代的颜色，只会和父母的颜色一样。如果父母异色，则有二分之一概率变成父母颜色任意一种。 所以想要百分百得到黄金龙宝宝，父母双方必须都是金龙。 而这也成为莫雷的传统之一，如果生下的龙蛋是雄性，则从外界找一条适龄黄金母龙；如果是雌性，则找一条雄性黄金龙入赘。 总之王室一定要一条金龙做门面象征。 “是，陛下.....只是我不习惯于被其他龙掌控身体。”尤利西斯不好意思解释。 “这有什么？反正只有你们两个，谁也不知道。”菲利普二世满不在乎。 正说着闲话，侍卫带着阿克曼来了。 “陛下。”阿克曼见面便想行礼，但被国王阻止了。 “不必如此，说吧，有什么事？” 阿克曼深吸一口气，将成像仪刻印在纸面的图片拿了出来，上面正是拉斐尔带着血龙们飞驰的场景。 “这些是什么？”国王面色凝重，仔细观察起那些飞舞在红龙身旁的赤影。 “龙血眷族。”阿克曼平静说道，头上留下了因为走得太急热出的汗水。 黄金龙尤利西斯也凑了过来，但他看不太清图片，听了阿克曼的话后厌恶说道：“就是那些被污秽血脉感染的堕化族群？身心都被恶龙主人操控的魔物？” 阿克曼点头：“没错，但根据人类历史上的探险家、伪装者混进巨龙总领的情报显示，几乎没有善于飞翔的龙血眷族，但这......” 他看向手中的图片：“......很明显，这条红龙的眷族中有这么一种。陛下，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我们的空中优势很有可能荡然无存————如果对方倾巢而出的话！”菲利普二世打断道。 原本的单只巨龙根本无所畏惧，凭借尤利西斯这条战斗巨龙配合其他五条龙再加上王城近卫军足以将其击败，至于眷族根本就不用管，对方要来只能从地面进攻。那时北疆军团和擎山军团会配合碉堡工事教对面做人。 现在对方莫名其妙多出了这么多空军可不妙。 “这下对那只红龙的战力评估要重新计算了。”菲利普二世心里暗叹。 他抬起头正色：“阿克曼，我明天会召集军事会议，专门讨论针对北方红龙的假想敌防御策略，你一起来。” 接着他抬头看向尤利西斯：“我的朋友，你最近不要消耗精力，时刻预备那条恶龙的攻击。妮可，抱歉了，这是有关莫雷兴衰的大事，委屈你了。” “是！陛下！”尤利西斯严肃说道，顺便得意地瞟了一眼郁闷的母龙。 “你得意个屁啊！到时候你想碰我我都不让你碰，看你怎么忍！”妮可心里暗恨道，怒视一脸嚣张的尤利西斯。 “就这样吧。”菲利普二世吩咐完后，拉着阿克曼匆匆离去，找宰相商量民众紧急避险的方案去了。 ...... 而他们防备的拉斐尔，正在分配着手下爪牙们的职务。 “我需要一个帮我出谋划策、整理杂务的小团队、中枢。”拉斐尔四肢着地，缓缓游曳在庭院中，一对龙瞳闪烁着金芒，打量着齐聚的各族头领。 由于昨日拉斐尔的强势强权，所以当他没用疑问句式时无人敢应答。 “娜娜！”拉斐尔忽然叫道。 “啊？”娜娜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忽然点名后疑惑地抬起头。 “我有时可能在忙别的事，你也是女主人，所以当我制定好规则后，就由你来执行处理。” 娜娜点头，她自信慢慢：“没问题！我早就和母上大人学会了管理领地的要领！” 这点她没有说谎，母龙的欲望是内在的，自古便负责巨龙家庭的内务。比如之前这片领地的密林极多，而沼泽偏少，就是前女主人，绿龙尤兰达主管这里的明证。 而公龙的欲望是外在的，热衷将外物化为己有，好勇斗狠、挑战外界。 “接下来的规划建设就由伊诺克缇来负责，不要让我失望！”拉斐尔接着将视线集中在颤抖着肥肉的大狗头人身上。 “明白！我保证以最快速度砍伐掉森林，造出地下城！”他擦着满头的冷汗，拉斐尔太过强势，这里没有谁可以反对他。 他其实很想问女主人是蓝龙，完全以红龙的生态习惯建设是不是会影响她的日常，但昨日的教训太深刻，终究不敢开口。 拉斐尔爬行到附属族群的身前，庞大的阴影笼罩了这群可怜的人。 “这些人都归你调配！还有那群地精。你手下的狗头人只能做精细的活儿，要是被我知道有某个眷族不慎过劳死或者摔死、被树压死。你就等着吧！”他警告着。 伊诺克缇慌忙点头。 拉斐尔心里很清楚，只有那些没有主见、只知道服从力量和龙血的低级眷族才是最忠诚于自己的，这些从旧时代过来的眷族统领多少都有点自己的想法了，会不由自主争取自己的利益，导致内部损耗。 只有用高压手段才能利用他们最快达到自己的目的。 拉斐尔飞上了山顶，前肢撑在两块巨石上望向远方。 他继续下令：“血龙负责侦察全境，找出一切非我族群和那些残兵败将，锤龙在地面结束它们的性命！愿意投诚的就带回来。” “你们还要分出精锐拱卫这里，不过指挥的就不是你们这些统领了。” 他低下前身，俯视着地上心神不安的眷族领袖。 拉斐尔的嘴角一字一句吐着：“由米尔魔斯管理他们，并且这些眷族和你们彻底脱钩，再无联系，是我的内务人员了，负责仓库、侍奉我和娜娜。” “我还要给你们在外的每一个群落加入赤鼠龙，他们会把你们所做的如实汇报回来。不要起了歹心暗藏黄金宝石，每一个赤鼠龙的死亡我都会彻查到底！” 拉斐尔的獠牙毕露，恶狠狠地看着下方，他绝不允许有谁敢沾染属于自己的财富！ 第二十五章 无题八 阵阵寒风从极北袭来，吹拂在高空的血龙身上，让他们打了个寒颤。 血龙看上去嶙峋恐怖、诡异阴险。但他们喜欢呆在干燥温热的环境里，最好在火山口或地底，凉爽的秋风只会让他们异常不适。 “老兄，这份差事可真遭罪啊。”一只血龙对身边的同伴抱怨着。 “别抱怨啦，抓紧时间做事，小主人还不是受不了这环境，所以才下令即刻开始改造领地，片刻不能耽搁。还有，小心后面跟着的老鼠，言多必失。”他的同伴小声说着。 这一队血龙共计六十七只，内部分工了侦察、传令、攻击、指挥、骚扰等职能。还有一只赤鼠龙奉命跟随，被负责指挥的血龙驮在背上。 虽说龙血眷族不像眷属一样不得交流，但拉斐尔对他们的不信任和怀疑谁都看得出来。 血龙被割成两份，一部分在外，一部分在内听从拉斐尔调遣。 而实力最强的锤龙则被一分为四，分别由锤龙大统领、拉斐尔、米尔魔斯和伊诺克缇掌管。 那条抱怨的血龙回头恨了一眼赤鼠龙，说：“哼！一群可笑的老鼠也管到我们头上，我们一族的传嗣可是自小主人的祖先，‘金焰母神’埃敏大人就开始了！” 他身旁的血龙赶紧让他住嘴：“别说了！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心态普遍存在，小主人才会打压我们。再说埃敏大人早已在临死前飞去海外，现在主政的是拉斐尔大人，我们只能适应他，还......” 他话还没说完，侦察血龙就急速飞回队内报告：“队长，在下方河畔的土丘发现了一根纺织物线，怀疑那里隐藏了人。” 血龙队长思考了一下，下令道：“去通知地面最近的锤龙小队前去围剿，我们下去进一步勘察现场，防止对方逃跑。” “是！” 他们随即井然有序地开始向下飞去。 ...... 与此同时，伊诺克缇已经满头大汗地带着地精、附属族群和分配给他调用的锤龙们前去砍树了。 中央龙山上又清静了下来。 拉斐尔长吁一口气，趴下来休息。娜娜乖巧地爬到他身边帮他按摩缓解压力。 “米尔魔斯、阿尔维斯，过来。”他的龙瞳盯上了之前会议的两个边缘人物。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倒没那么紧张，毕竟和红龙相处久了，就知道他很有理智，绝不会随性乱来，不至于突然责罚他们。 “听候差遣。”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拉斐尔的眼神不再严肃，眼皮松弛了下来，他说道：“阿尔维斯，你在我走的这几天工作做的非常好，连我都难以协调好这么多杂事，你却能安排得妥当。看来你们这一支偷......呃，商队，你才是最有能力的。” 他心虚地瞥了一眼没有异色的娜娜，差点说破了编给她的谎话。 “我很好奇，你这样的人才看上去远超那个只会装蒜的埃米莉，为什么你甘于屈居人下呢？”拉斐尔问道。 阿尔维斯苦笑：“领主大人，单个的人类是很弱小，所以我们要一起合作，这里面产生的社会复杂性是很难解释的。阶级划分也由此而来，不像龙族个个自成一领，永远也不可能有所谓的龙王诞生。” 娜娜听到这里好奇道：“龙王是什么？巨龙之王吗？” 拉斐尔扭过脖子看着她嘲笑道：“无聊的人类根据自己的特性编出的故事而已。” 娜娜接着发出疑问：“可是我看拉斐尔也需要龙血眷族和附属族群们的效劳啊？这不就是阶级吗？” 阿尔维斯只好接着说：“夫人，把龙带入人的话.......您不能要求人和饲养的鸡鸭鱼牛平等相处吧。” “这倒是......”娜娜默默点头，不再插话。 “好了！现在说正事。”拉斐尔一下绷紧了肌肉，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参谋，我答应过你开春就放你走，我也不会食言。但你的工作非常出色，让我有点舍不得放你走了。”他的头慢慢靠近阿尔维斯。 “那您的意思.....”阿尔维斯勉强保持笑容，徐徐后撤。 拉斐尔慢条斯理说：“你看米尔魔斯也同样是人类出身，你们应该在心里可以想到一块去，不如在你走前让他跟着你学习，等你走了我也有一个专业的辅政。” “遵命。”红龙开口阿尔维斯哪敢不从。 “那就好。”拉斐尔满意地将头扭了回去，长尾蜷曲起来睡下了。 米尔魔斯面无表情，但干枯的细爪早已紧紧捏在了一起。 ...... 入夜，在欧康堡的水仙街德卢卡商会四楼，刚准备去赴国王晚宴的法斯特被感知球讯息阻止了步伐。 他看上面容憔悴，不复往日的镇定自若。 “父亲？有什么事吗？”法斯特坐在床沿举起水晶球看着里面熟悉的人影问道。 “法斯特，虽然你没能完成使命，但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唉，说什么都没用了。埃米莉和皇室的婚约必定毁了。”他摇头苦恼。 “你穿得很正式，要去哪里吗？”法斯特的父亲忽然说起了不相干的话题。 “这个嘛，国王宴请了我，要感谢德卢卡家族即将对莫雷的巨大投资。” “不错，省了不少麻烦。” 法斯特听到这句话一下激灵起来，他忽然意识到父亲根本没有一点大难将至的痛苦。 “您的意思是？” 水晶球里传来一句胸有成竹的话：“你不会以为家族只在埃米莉婚约这一条上下了注吧？” “既然高层的通道关闭，那就只有走中层了。虽然不如绑紧皇室那么稳当，但这个计划也足以挡住大多数觊觎的视线。” ...... “欢迎，法斯特少爷。”转眼间，德卢卡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已经到了王宫宴会厅。 菲利普二世热情地欢迎了他，并走到门口盛邀他入席。 “陛下，我想我们的投资计划会让您非常满意。”法斯特的金发一丝不苟，笑容无比灿烂，腋下还夹了一个皮包。 国王惊奇问道：“法斯特，我记得上次叫你来这里，告诉你搜寻失败后，你的表情可是像亡国的国君一样难看，怎么现在又重新高兴起来？看透了人生？” 菲利普二世也是大概了解了德卢卡的危机，当然他只把这个当作八卦来看，毫无同情心。 “陛下，过去的事我也没办法改变。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法斯特丝毫不在乎国王揭他的伤疤，仍旧神采飞扬。 “这我倒要好好听听你们的投资计划了。”他们二人边说边落了座。 第二十六章 德卢卡新计划 前菜端了上来，是煮熟了的梨。 “尝尝看。” 法斯特拿起一只梨吃了起来，咬了几口后放下便说：“陛下，不知道贵国什么东西卖的最好？” 菲利普二世笑道：“当然是粮食了，莫雷久无战事，人民安居乐业，自然就喜欢上吃喝玩乐了。欧康堡靠着莫顿大河，粮产丰厚，倒可以满足民众需求。” 他调侃道：“德卢卡不会打算投资粮食吧？” 法斯特回话：“自然不会。不过您刚才说吃喝玩乐，吃喝可以解决，那玩乐呢？” “这个嘛，还不就是小说、杂志、戏剧，最近还出了个光影，都是老生常谈。倒是最近的一件大事让民众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龙文化作品上。” “您是说红龙攻占黑龙领地？” “没错。”菲利普二世换上了庄重的表情，“这是唯一一次被成像仪记录下来、有确凿证据的原生巨龙战斗，数十万人亲眼目睹，影响范围太大。” 法斯特低头看着盘子，说：“您有没有想过民众看了后在想什么？” 国王疑惑说道：“想什么？不就怕那条龙来攻击这里嘛？当然是提心吊胆。” “不不不。”法斯特摇头，“他们不会想那么远，数百年的和平思维不会轻易被打断。他们只会代入那条胜利的龙，幻想龙的威武雄壮并希望自己也有一条。” “哈哈哈！”国王大笑起来。 “我知道人人都想有一条龙，但那可能吗？不过是天真的幻想罢了，成年人不会这么想的。现实只有非富即贵的人才有财力饲养，你们德卢卡不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大客户是谁吗？” 法斯特面对嘲笑无动于衷，他说：“如果我们可以实现量产龙呢？” “什么！” 菲利普二世瞬间收敛起了笑容，双手持的刀叉僵在桌上，严肃问道：“你确定？可不要逞能欺骗一位国王！” “没有骗您。”法斯特抬起头，脸上同样是严肃但胸有成竹的表情。 他把皮包里的几页纸取了出来递给国王。 菲利普二世接过翻阅，脸上的表情越翻越惊讶。 法斯特慢慢解释：“这是家父用特殊渠道（军用）寄来的，后面的光影照片可以证明绝非虚假。我们从很早以前就在思考能不能实现巨龙的快速量产，为此不停实验。” 国王头也不抬说：“结果就是一群早产早逝的畸形龙，你们用特殊药剂缩短了巨龙的生命周期，导致它们身体素质永远比不上北方的亲戚。” “那也是没有办法，贵族小姐公子们可等不了二十几年的孵化期，也等不了三百年的成年期。他们要的是巨龙带他们乘风翱翔的快感，而不是真正原生、完美的龙。” 啪！ “所以你们又搞了这个！”菲利普二世恶狠狠地把那几张纸拍在桌上，上面画着的是一张解析图。 描绘了一条两米多长的龙，主翅小巧，副翅近乎萎缩消失，头大四肢矮，尾巴更是又粗又短，看上去呆萌可爱。 “能活三十年，只需一个月就可以从蛋里孵出，在十年内逐渐长成这样，性情异常温顺，食物为杂食，基本人吃什么它就是什么；魔法天赋中等偏下，但飞行法术天生就会；自身无法生殖。定价嘛，成本换算成莫雷货币只有三十金币。”法斯特微笑说道。 菲利普国王怒视着他：“你们这种做法会彻底败坏龙的血脉！这种龙蛋是不是直接拿巨龙的身体做的实验？你当巨龙保护协会是吃干饭的？” 法斯特不慌不忙：“息怒，陛下。我承认确实是拿十几条母龙做温床源源不断孵化这种龙蛋，但那只会稍微损耗一点母龙的精气。况且我们找的是已经正常生育了的母龙，不会耽误大客户的需求。” 国王冷笑：“你们怎么做我管不着，但这种畸形得令人发指的东西，你认为我都国民会买吗！” “当然，他们会，还会掏空家底来买。”法斯特冷静如蛇一般。 “陛下，你的人民每天忙着的都是生计。对于生活不相干的，诸如龙的正统、荣誉根本不会在乎。他们只想在忙碌之余可以有什么东西让自己彻底舒心。” “看书、杂志太费脑子；吃喝又只能解一时之忧；光影戏剧那更是让愚昧者不明就里。但宠物不会，乖巧的宠物会让饲养者产生高人一等的错觉和掌控其他生命的快感，尤其是龙这种一直被宣传完美的生物。” 菲利普二世冷声道：“但你的新龙和宣传的巨龙相差太大，人民一眼就能看出差距从而知道这不是正统，只是残次品。” 法斯特依旧轻言细语：“但我们的龙确实是从母龙肚子里生出的，也确实有龙的血脉。它们自然不是正统，但便宜啊好养活啊！况且它们的确比市面上任何魔宠都要出色，您把它当成一种最完美的魔宠就行了，只是沾了龙的光。” 他被葡萄酒侵红的嘴吐着话语：“魔法革命后，我共同的君主：纳特皇帝陛下就开始大力扶持平民阶层。而联合军团和纷争平原也让战争从各国本土剔除，人民数量暴增。他们的文化素养和积累的财富绝对超出您的想象。” “一个价格适宜且完美的魔宠会乘着风浪到达高潮，再加上我们商会多年积累的宣传渠道全力运作下，这会成为中产者的标配，无数人都会去买，那些说我们压榨巨龙的反对声只会淹没在巨浪中。” 菲利普二世彻底平息了怒火，他问道：“价格怎么算的？有多少储货？” 法斯特嘴角勾起了弧度，微笑回答：“家父已全权交由我总管莫雷地区的经营。初步定价六十莫雷金币一枚蛋。不要嫌贵，我们只能赚十五枚金币，剩下的十五金币是运费、人工费、租赁店铺费和给您的商税。一期准备了一万五千枚。” 菲利普二世暗想：“那就是九十万的金币！够半个季度粮食产出价值了！” “还是太贵！我们普通居民一月不过赚取两三枚金币，得要多久才够？”国王想了想还是摇头。 “如果我说可以分期支付，贷款购买呢？” 菲利普二世心里一惊：“这样的话，确实不错......” “多久开始啊？”国王重新挂起了笑容，满脸红光问道。 “准备明天就开始宣传前期准备，新年开始正式营业。”法斯特看着国王笑颜重现，内心也安稳下来。 “那时候帐都结完了，大家兜了都有钱了。”他调侃着。 国王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德卢卡真不愧是老牌贵族啊，这都能找出一条路来。” “向您致敬。”法斯特高举酒杯，和菲利普二世干杯。 猩红的酒被两人一饮而尽。 第二十七章 流亡矮人族 同样在吃晚餐的还有拉斐尔和娜娜，米尔魔斯侍立在一旁，而阿尔维斯则回到了中层堡垒。 他们吃的是现宰的奇角鹿，这种魔兽并不是红龙或蓝龙喜欢的食物，但却是前主人绿龙的最爱。 拉斐尔囫囵吞枣，肉尚未烤熟就抓过来大快朵颐，边嚼边含糊不清说着：“我都地下城要一直挖到熔岩带，在那里饲养熔火牛，这鹿的瘦肉太多，而且两口就没了。” 但娜娜却不以为然，她乖乖端坐等着塞达妖龙们烤好整鹿、放上各式调料，再慢慢从容享用。 接着她问道：“拉斐尔，要不要把艾米抱过来吃啊？” “休想！”红龙撕咬着鹿的筋骨，巨大的咬合力让坚硬的骨头瞬间化为碎屑。 “我愿意让他吃几个月白食，并间接保护他的安全已经很不错了！” 拉斐尔两口把就把一整只鹿咬地稀碎，吞了下去。 “到时候一开春，他就得滚！” 娜娜不再反驳，她很难改变自己丈夫的决定。 “对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打算多久去人类世界履行和龙议会的约定？” “啊？”拉斐尔一下愣住，随即才慢慢想起还有这档事。 接着他摇头：“去那里干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人类精锐的军团和先进的魔法技术已将兽人打得节节败退。” 拉斐尔抬头望向远方黑幕中的高山：“听从东方飞来的渡鸦私语，即使是成年巨龙，也难以单枪匹马完胜万人以上的军团。而山那边可是一国首都，防卫森严。我就为了一个约定就要去犯险？” “你要违约？”娜娜问道。 “我可没说要违约。”拉斐尔转过身看着她，“只是那里不值得我去，风险太高。等哪天那个王国衰落了我再去晃一圈。” “那龙议会会很不满你的。” “我管他们满不满意，形势是变化的。现在我是主动，除非他们要来这里惩戒我！” 说到这儿，拉斐尔的龙瞳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我可不再是任谁都可以宰割的幼龙！谁也不再有资格审判我！” 娜娜沉默了下来，静静地吃着晚餐不再出声。 拉斐尔也平静了下来，随口又说了一句：“再说一群渺小的人类又能积攒多大财富？还不就是废铁烂铜外加些许金沙银粉。” 一旁侍立的米尔魔斯静静听着。 忽然一只血龙从天而降。 “主人！我们发现了那些巨型雷弩的制作者了！” “好！” 拉斐尔当即露出獠牙，振翅高飞而去。 娜娜看着他远去的赤影叹了一口气：今天又不能一起睡了。 ...... 领地的西北角，地面上一个巨大的坑洞异常瞩目。 坑洞内部小径纵横交错，一个又一个的人工地下洞穴层出不穷。 而这一建筑的作俑者正被锤龙们牢牢看住。 在被对方一击摧毁自己最得意的防御工事后，这些俘虏就不敢造次了。 呼！ 狂风席卷，拉斐尔瞬息便飞至。 “在哪儿？” 锤龙们当即驱赶了一群又矮又胖的人来到他面前。 “原来是一群亡国奴啊！”红龙认出脚下灰蒙肮脏的小生物。 这正是矮人。 曾被兽人、巨龙、人类三度灭亡群国的可怜种族。 拉斐尔凑近了矮人们，但他们并未害怕眼前的凶兽，反而瞪起眼睛骂道：“嘿！大红虫！你说我们是亡国奴？我还要说你们巨龙连国家都成立不了！只能当最落后、愚昧、无知的奴隶主！” “大胆！” “你们疯了！” 矮人短小精悍的嘲讽让四周环绕的锤龙、血龙、赤鼠龙们大惊失色。 拉斐尔的性格他们一清二楚，敢骂他不是连求死都难。 然而红龙并未显出怒色，这让跟了他最久的赤鼠龙更加不安：因为这一般意味着红龙会像猫一样肆意玩弄敌人。 “你们似乎有些不寻常。”拉斐尔的脖子环绕着矮人们，嘴里吐着低沉且充满磁性的话。 “愿意屈膝于黑龙绿龙，并为他们建造可怕武器的你们，第一次见到我怎么会如此放肆？” 拉斐尔的从容分析让矮人们变色，几个年轻矮人局促不安的藏了藏口袋里的东西。 这个小动作被红龙的视线捕捉到了，他愈发沉下心慢慢交流。 “怎么？是矮人族天生歧视红龙吗？不对吧？传说矮人是锻造之神，久居山脉，和红龙的习性一致。而且古时红龙经常和矮人们合作，他们负责防卫，你们则放心开掘黄金宝石。和红龙在一起不比和绿龙在一起舒心？” 他的黄金瞳仔细观察着这些矮人的衣着服饰，行为细节，面容特征。很快就发现一个矮人被围在中间，面容也更俊俏，左手小拇指上一枚五彩钻戒熠熠生辉，散发着迷人的光晕。 “如果是这些天的流言让你们认为我是只会压榨的奴隶主，那大可不必忧心。我只针对那些森林族群，那些只会种花种树、繁育密林对我毫无作用的家伙们。但你们矮人可不同，我需要对我有帮助的种族。比如那些地精，最低贱、肮脏的族群，但他们的挖掘能力和建筑天赋很高，所以我极为优待。” “至于你们这群宝贝，我怜惜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肆意剥削？放心，我绝不会破坏你们原有的生态习性，更不会把你们贬为奴仆，我们是合作关系。” 拉斐尔的好言好语果然让矮人们不再怒发冲冠，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地互相望着，不敢相信这个杀死两个自己同类的恶龙这么好说话。 “不过......” 拉斐尔换上了冷酷的表情，抬起了整个前身，背后的四翼高扬而起。 他呲着利齿，魔力汇聚在左掌给自己施加了“黄金庇佑”。 “......如果你们得寸进尺，想挑战我的主权；又或者仍旧想效忠前主人，那现在我们就可以做了结！” 拉斐尔冷笑道：“黄金庇佑可以免疫肉体所受的物理伤害，我会用龙息毁灭你们！” “领主大人！我们愿意投诚！”那名被围在中间的英俊矮人推开人墙走了出来，高声说道。 接着他对身后的矮人们说：“都把那些武器扔到前面的空地上吧，那些没有意义了。” 那些矮人们只得默默上前，把藏在身上的机械弩箭、炸药等都放下了。 而那几个年轻矮人扔下的包上面有一个扩散型标志。 “铀金？”拉斐尔在西蒙巴塞制作的微型魔晶大炮上看过相同的符号。 不过他不再管这些细节，说道：“你就是矮人族头领？你的姓不会是洛林吧？” 那名矮人点头：“没错，我是姓洛林。最古老的矮人国度埃尔的王裔。” 第二十八章 洛林王室 矮人的历史同样悠长，但在穆大陆的起源和巨龙一样不可考证。 在万年之前，他们就围绕洛加察山脉建立群国，最大的就是东部山脉的埃尔。 但矮人的技艺高超而纯粹，他们的社会也同样如此，只会利用机械的动能运转。 所以面对兽人萨满祭司的元素之力，矮人东部国度被陆地兽人尽数铲除，西部也被远航而来的海军攻灭。 后来兽人帝国崩溃，东部矮人谋求复国，但侵占了巨龙的领土。那时黄金龙路德维希那一批龙议员还有几个没老死，当即飞出再次毁灭了矮人， 仅剩些许火种的中部矮人勉强苟活。 但人类魔法革命后，其实力急剧膨胀。 人类炼金师把魔法和锻造融为一体，效率大大提升，远胜还在纯手工锻造的矮人们。 最后一批又一批的人类“探险队”深入洛加察中部，摧垮了最后的矮人国度，他们从此流浪大陆，以宗亲为单位四处居住。 ...... 拉斐尔逼近那个王裔矮人：“你是矮人王的后代？直系子孙？” “没错。”王裔矮人丝毫无惧，举起左手的小拇指说道：“这就是从第三代埃尔国王流传下的‘洛林彩钻’、大山之心便是明证。” 这个传说广为流传，矮人们挖出了洛加察的五彩山心，将它打造成了饰品代代流传，只有真正的矮人王者才可以佩戴。 “就是这个吗？”拉斐尔喃喃自语。 彩钻虽小，但斑斓的光芒还是摄人心魄，红龙怔怔看着那绚烂的彩钻，山心所代表的珍贵稀有深深吸引住了他。 王裔矮人收起了左手，攒成拳头隐藏了洛林彩钻。 拉斐尔这才回过神来，他平复了一下内心，问道：“那么，你的名字是什么？” “耐萨·洛林，向您致敬。”对方弯腰行礼。 “你们的技艺确实不错，尤其是关于建筑方面。”拉斐尔踱步到大坑旁边，看着里面的洞穴布局极为合理，既美观又实用。 耐萨跟在红龙背后，解释道：“过去我们的祖先总是在蜿蜒崎岖的群山之中开辟王都，都是从那时积攒出的智慧。” “很好。”拉斐尔点头。 “我要开辟地下城，这你知道吗？” 耐萨茫然摇头。 拉斐尔叫来了一只血龙：“你安排他们去伊诺克缇那里，让那个肥家伙和矮人们商量着建设。” 接着他回头对耐萨说道：“带上你的族人和私人财产，去为我效力，事成后我会给你们划出私人空间。” 耐萨不卑不亢回礼：“多谢您愿意接纳我们，洛林矮人必将竭尽所能为您效力。” “嗯......不过那些超大型弩炮也是你们制造的？” “没错。”耐萨平静回答：“我们本来是在擎山隐居。但数百年前一个叫舍纳的人类大举开采那里，我们不想被人类抓去为劳工，所以逃到了龙的领地。” 拉斐尔好奇问道：“几百年前，那就是绿龙和黑龙接纳了你们。龙怎么会乱放外族进来？你们刚踏入这里时就会被龙血眷族诛杀。” “本应如此，但那群魅龙即将用藤曼绞死我们时，绿龙尤兰达下令释放。她似乎对一切智慧种族都很感兴趣，在了解我们的身世后更决定留下我们。但她的丈夫奥古斯塔斯十分厌恶我们，所以我们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耗尽心血研制了那个专门针对成年巨龙的弩炮。” 拉斐尔调侃说道：“那为什么我一来你们不见我？刚刚还想激怒我，好用这些铀金炸弹同归于尽！” 庞大的威压瞬息便压在耐萨身上，但这位矮人王裔面不改色，一字一句解释：“我不可能放心一条差点被雷弩贯穿的龙不会杀了那些始作俑者，况且您这几天对别族压迫我一清二楚。与其被当作奴隶，不如轰轰烈烈！” 拉斐尔深深注视着矮人王，后者仍旧不卑不亢，看上去不是装出来的不怕。 随后红龙释怀：“好了，没事了，你就放心去工作吧，我绝不食言对你的承诺。” 说完，他就起飞朝龙窝去了。 红龙一走，剩下的矮人全都围了过来。 “耐萨叔叔！我们真的要和那恶龙媾和？我觉得他一定会食言的！”年轻的矮人焦急数道。 年长的矮人则长吁：“没办法，实力不如人啊！不管什么形式，日子总得过呀！” 耐萨低头抚摸着左手上的洛林彩钻，吩咐道：“去把各地族人的位置告诉那些龙血眷族，让它们把族人带来。” 他抬头看向拉斐尔的背影：“放心。我敢保证那条龙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 拉斐尔飞回龙谷顶层后，立即召来了米尔魔斯和阿尔维斯。 还把熟睡的娜娜也拖了起来。 他把刚才的事全部说了一遍。 “你们怎么看？”拉斐尔皱着眉头，龙眸的金光闪烁不定。 “您为什么要如此让步优待他们？”阿尔维斯有些不解，这和红龙的作风非常不符。 “因为我确实需要他们的技术。”超巨型雷弩给拉斐尔的印象太深，仅次于当初一度压制他的比蒙。 “我想得到那个技术背后的真髓，而且矮人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藏着。”拉斐尔晃着脑袋，似乎压着自己的性子。 长久的流浪生涯教会了他妥协。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不怕死。我无法像操纵人类一样操纵他们。”他最后补充。 阿尔维斯莫名臊红了脸，他干咳两声发表意见：“既然您看重矮人，他们也很有骨气不能用强，那就只有先了解一下这个族群的内部情况再说了。不能向其他眷属一样无脑拆分。” 米尔魔斯阴恻恻说：“主人，矮人这个族群特性最为贪婪，他们对金银珠宝的执着绝不压于您。” 拉斐尔暗恨道：“就算今后他们私藏财宝，我为了更大的利益也不能强下手。” “每一个矮人都是如此，我想，总有那么一两个矮人会为了海量珠宝给我们提供一丁点情报。” “收买？”阿尔维斯表示不赞同。 他说：“也许可以绑架他们的某个东西，以此挟势慢慢压制他们。您的寿命远比矮人长，千年时间足以将其彻底转化。” 拉斐尔看了一眼脑袋一跌一跌的娜娜。 “算了，来日方长。明天你们搞定新入矮人的名册，把食物补给和相关安排都弄好。” “是。”阿尔韦斯内心苦笑：又将是劳累的一天。 随后拉斐尔抱着娜娜飞进顶层的洞窟居所休息了。 第二十九章 假想敌会议 第二天，入冬前最后一个秋日，菲利普二世在总参谋部召开了军事会议。 莫雷的军事架构是根据纳特帝国设立的。 军官的升降、勋章、退休等个人事务由内阁决定；军团的装备、粮饷、武器、动员、运输等杂务由战争部负责；最后一切战略、战术制定都由总参谋部来决定。 当然，国王可以插手其中任何一个事项，但一般没谁会这么干。 总参谋部设立在擎山脚下的一栋灰白色建筑内，旁边不远处就是曾经的公爵堡垒和龙学院入口。 这栋建筑外面是没有设立窗户的，只有藏在角落里密密麻麻的排气管。 一名军官将会议室的照明设备点亮，菲利普二世带着有些好奇的阿克曼入了座，长桌两侧坐满了高级军官。 “今天召集各位并不是什么大事。”国王揉了揉眉间说道。 在座的军官面面相觑。 “阿克曼，把昨天给我看的东西挂在上面吧。”菲利普二世吩咐道。 阿克曼起身将血龙飞翔的大图贴在了国王背后的墙壁上，说：“诸位，这是昨日龙学院观测所发现的东西，这些红色的怪物根据对比。大约有六米长，是狮鹫的两倍。” 一名参谋举手提问：“这都是我们新邻居的手下吗？数量有多少？有什么特性和攻击手段？” “初步估计有两千多只。以前我们从未了解过这种怪物，所以不清楚。” 又一名参谋疑惑：“龙学院每天都在观测北境，怎么会从未了解那里的生物？” 阿克曼只好解释：“龙土东南边境雨林遍布，气候潮湿。红龙这种喜好干燥炎热的龙种从来都生活在中部地区，我们没见过他的眷族也在情理之中。” “好了，别争了。”菲利普二世抬手下压，“现在那条恶龙有了一大批空中力量，如果它带着那些随从袭击欧康堡，如何应对？” 参谋们沉默了下来，虽然他们早在拉斐尔杀死奥古斯塔斯的后一刻就开始做各种假想推算，但尚未加入对方有成建制的空中力量做帮手的情况。 “我想，陛下，我们的目的是不要让欧康堡的日常运作受到任何干扰，这是一切的前提。”总参谋长卡尔·冯·劳恩希特说道。 他戴着老花镜，用炭笔指着桌面上的欧康堡军事地图：“恶龙也许会来，也许不会。但它必须止步擎山！不能踏入市中心一步！” “我收到情报，邪教拜龙会已经在首都郊区出没。他们到处造谣蛊惑人心，如果真的让恶龙出现在人民面前，那就算它什么都不干，我们的经济和发展都会被这股外势扭断。” 总参谋长的分析深得国王之心，菲利普二世砸了一下桌子，说：“没错！恶龙如果在我们的土地到处闲逛，给人民的恐惧是其次，关键是会让外人认为我们莫雷已经非常弱势，中央失去向心力，很多暗中势力都会蠢蠢欲动。” 总参谋长站起身来，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根线：“所以我们要在这里截断它。” 众人都微微起身去看，那条线是离王宫不远的一片树林。 “太冒险了吧，王宫就在身后不远，是不是在擎山就拦住它比较好？”一名参谋忧心忡忡。 “不，你们想想，恶龙来这里，不可能是走过来，它只会飞来。”老参谋长分析着，“所以我们只能用空中力量去面对它。然而无论是狮鹫还是陛下您的尤利西斯公爵，它们都不擅长在复杂的山地战斗。” “以往的经验表明，恶龙并不是训练有素的狮鹫军团对手，所以我们不能在充满未知因素的山地和它作战，最好就在往南一点的空旷地带发挥我们的优势。而且那里也在擎山军团空炮的射程之内，恶龙将被两面夹击。” 菲利普二世点头：“说得不错，就这么办吧。但那群跟随恶龙的飞行怪物怎么办？” 一名参谋立刻回话：“我想尤利西斯公爵外加另外几条龙足以压制恶龙，狮鹫骑士装备精良，战术得当应该可以碾压它们。” “很好！”国王起身，眉头舒展开来。 他说道：“就这样吧，你们继续想一下细节问题，给我一个备忘录。我回去下令给战争部做准备和训练。” 眼见每个参谋包括卡尔都一脸严肃，菲利普二世不由笑道：“放轻松，那条恶龙不一定回来，我们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当初的兽人大军都没能消灭我们莫雷。更何况一条龙？” 阿克曼也抚慰道：“没错，诸位长官。龙是智慧生命，它也同样清楚人类的实力，它也会权衡利弊。况且在刚刚占领一片领地后，没个百年经营，它大概率不会乱跑。到那时我们都化成骨灰了。” “好吧，散会！”菲利普二世一挥手宣布解散。 走出了总参谋部，阿克曼便向国王告别：“陛下，我就回学院了。” 菲利普二世感叹道：“阿克曼，我们是在龙学院当同学时认识的，那时我只是第三顺位继承者，更是庶出私生子。根本不可能和大哥、二哥竞争，所以才学了龙学这个偏门的东西。” 阿克曼也笑了起来，那时他们是室友，性格相符，建立了一段珍贵纯粹的友谊。 “但后来我的大哥猝死在床上，而床的主人是一名寡妇。父王对此深表痛心，不再以嫡庶长幼为继位标准了，而是把我们兄弟姐妹分派到各个职位上，谁最优秀谁当新王。” 阿克曼立刻接道：“您的专一、聪慧帮助您夺得魁首。” 国王苦笑摇头：“什么呀！告诉你吧，那不是比好，那是比烂！我从小备受冷落，提前懂事；而哥哥弟弟妹妹们一个比一个无能，我每天就采纳地方官的建议就成了新王继承者。” 他追忆感慨：“父王为了我的王位稳固，把我的兄妹都变相驱逐了。然后我的执政生涯风平浪静，唯一的波动就是无嗣，不过现在也解决了。” “和平就是好啊！雷多大公的战史固然热血沸腾，但那时的莫雷人民却已经到了啃树皮、吃同胞尸体的地步。现在我们的人民最起码可以填饱肚子、有衣服穿房子住，这就是最大的正义。” 阿克曼也动容道：“陛下真是爱民如子啊！” “所以我不希望在我快要退位的时候谁来打破。”菲利普二世换上了严肃的语气。 “陛下，我必定竭尽所能帮你，守护人民的安危！”阿克曼坚毅保证。 第三十章 擎山大矿 阿克曼和菲利普二世抒情了一段时间后，就互相告别了。 “得加强龙学院的应对措施才行......”他一边急切地往回走，一边暗想着。 总参谋部距离登上龙学院的升降梯并不远，阿克曼很快就来到入口处。 正当操控升降梯的工作人员打开铁门，院长正要踏入时，一只戴着漆黑皮手套的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阿克曼疑惑抬头，只见一名身着暗蓝色修身风衣，头戴三角牛仔帽的黑发女人正微笑望着他。 那个女人有一对茶色的瞳孔，面容冷冽绝美，自顾自地从风衣内侧里掏出烟枪火柴抽了起来。 “嘿，老头，你知道擎山矿洞怎么走吗？”她吐了口烟圈不客气地问道。 阿克曼不知道对方的来路，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而操作升降梯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小伙子，看见院长被拦立马从工位上走出来吼道：“喂！这是莫雷王立龙学院的院长！拥有爵士位的贵族，国王的挚友！不要乱来！” 那个谜一样的女人风趣地笑了一声。 随后她从风衣外部口袋摸出一张进出王宫的通行证回答：“阿克曼院长？我是国王的随从希塔娅，正在为他做事，希望你告诉我路在哪里。” “随从？”阿克曼吞了口唾沫暗想。 虽然这个叫希塔娅的女人年轻美貌，有一股吸引异性的高傲冷艳的气质。但阿克曼知道她绝不是菲利普二世的情人，因为国王从不好色。 他内心琢磨：“我听说每位高位者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暗中帮助自己，她可能就是菲利普的第三只手。” 涉及国王秘事，阿克曼不敢造次， “你从这里向西北走，会看见几棵梨树，通往擎山大矿的正门就在苹果树的后面。” “多谢了，院长。” 希塔娅说完这话，整个人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闪烁？”阿克曼和年轻的工作人员内心冒出一个词。 这是四级法术，至少要魔导级法师才有完美运用的能力。 虽说法师并不是战士，没有那么崇拜力量，但面对高位法师还是让人心怀敬仰。 “这件事对谁也不要说，就当没发生过。”阿克曼嘱咐着一旁的年轻人。 “是！院长！” ...... 希塔娅来到隐秘的矿山正门，对守卫的擎山军团士兵出示了国王手令后便轻松过关。 作为莫雷王国根基之一的超级大矿，擎山内部早已被改造成了一座小城市。 军团驻扎区、物资周转区、生活区、管理区、仓库、矿车轨道、通往外界的交通枢纽浑然一体。 这些建筑都依托山内洞窟的地貌修建，里外叠加，层次感没有龙学院那么强，各个地区都四通八达，像是蜂窝一般。 莫雷国库也建在这里，不过具体位置只有相关人员才知道。 至于通往这里的道路，出了官面上的几条，还有不少隐秘小径是从舍纳时期就流传开来的，几乎无人可知。 希塔娅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她一面悠闲地吸着烟枪，一面打量着昏暗深邃的洞井，灰白的烟雾缭绕她的周身。 通过升降梯和轨道矿车，她来到了内部建筑群的生活区。 现在是上工时间，诺大的社区空旷寂静，只有少数巡逻的莫雷军人。 希塔娅微微一笑，掐灭了烟枪收了起来。随后她从空间戒指中摸出了一个卷轴激活，身体慢慢透明化背景融为一体。 “可不能打草惊蛇。”她细想着。 拜龙会成员必定是从某个秘密通道潜入这里，用各式手段蛰伏下来散播谣言。敌在暗处，希塔娅自然不能一来就亮出自己的钦差身份站在亮出供人参观。 远处巡逻的莫雷军人渐渐走进，希塔娅无声无息靠了过去。 士兵们的闲言细语印入她的耳帘。 “早饭一如既往的油腻啊！” “我们这些底层士兵和矿工们吃得是一种菜式，厨师自然要照顾每天出重力的他们。不多加油盐哪儿来的力气干活？” “但这几天那些矿民好像心神不宁，我过去和他们闲聊时，他们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因为那首诗吧。” 听到这里，希塔娅脸色凝重，仔细听了起来。 但走在一边的军官两鞭子打向这两个开小差士兵的脚下。 “说什么呢！现在是巡逻时间！严禁一切瞎想！” 这下那两个士兵再不敢说话，认认真真巡查起来。 隐形的希塔娅面无表情，久久站在原地不再走动。 ...... 呜~~~ 黄昏时分，伴随着悠扬的笛声，矿工们三三两两从矿井深处回到了生活社区。 由于这里是莫雷的命脉，所以招募的工人都是三代清白的良家，并且待遇极高，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会加班。 但和往日的嘈杂不同，现在成群的工人们面色诡异，不愿多说话，彼此仅用眼神交流，这让在一旁维持秩序的军官们无可奈何。 他们涌入公共食堂，十分安静地进餐，但还是有人忍不住互相嘀咕起来。 “喂，你说那是真的吗？” “可能吧，毕竟那种存在我们无法想象。” “那再不跑我们岂不是都得死！” 随着工人们的瞎想，一名强壮的中年矿工终于忍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用拳头砸向那几个嘀咕的人的桌面，怒吼道：“什么都得死！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擎山有陛下最精锐的军团驻守，什么强敌都无法轻易攻陷！” 这番怒喝声音量非常大，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了过来。 几名年轻士兵想过去维持秩序，但被一旁的军官拦下了。 中年矿工还在说着：“你们就那么怕死？到处散播谣言为虎作伥，龙学院也设立在这里，还在山顶上，那些学生老师的命不比你们值钱？” 那之前嘀咕的工人都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中年矿工也收敛了脾性，但他没有选择继续吃饭，环望了一下四周后就离开了。 军官们也没有去拦，任他离去。 ...... “这群小年轻，就知道胡思乱想，被那些邪教分子利用，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拖累整个团体的！”中年矿工在回窝的路上忍不住抱怨。 他虽说没接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但基本逻辑还是清楚的————如果你做了邪教想让你做的事，那肯定有灾祸发生。 中年矿工的栖身处在一座四人宿舍内。 由于他是提前回来的，所以现在里面空无一人，窗帘都拉上了，让炼金光具无法照耀里面。 他进门后随后关上门打算上床休息冷静一下，安装了弹簧装置的铁门会自己关上。 但意料中的“砰”声并未响起。 中年矿工不由疑惑回头，随后他面色大变，急忙倒退数步压倒洗漱架跌落在地上。 第三十一章 末日诗篇 只见一个妙曼修长的黑影抓住了即将关上的弹簧铁门。 随后一只穿着黑色高跟皮靴的脚踏了进来。 “你！你是谁！我告诉你，这里是莫雷的重地，你乱来一定会被擎山军团围剿致死的！”中年矿工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不由惊慌呼喊起来。 “放心吧，大叔，我不是什么坏人。诺，这是手令，国王派我来搞清楚一些事。” 希塔娅年轻的面庞浮出阴影，把手令随手扔给了中年矿工。 随后她拉了一把椅子翘起二郎腿坐了下来，嘴里又吸上了烟枪。 中年矿工连忙查看了那张牛皮纸，上面的各中印章和魔法纹路告诉这个女人没有说谎。 “你好......我叫贝克，炼魔村人，你是......” 中年矿工确认来者不是什么邪教分子后，才放下心来，缓缓站起发出疑问。 希塔娅仰着头吐着烟雾，说：“你也知道，最近北方的事件导致很多邪恶组织都活跃起来了。陛下很不满意，想要揪出其中的害虫。我就是被派来这里的。” 她笑着看向贝克，那冰山融化般的美让这个早已成家的男人不由低下头回避。 “换句话说，我是钦差。” 贝克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官员，语气也低微配合了起来：“那钦差大人，请先宽恕我之前的无礼。您不去找总工和军团长，为何找上了我这个小人物？” 希塔娅摇了摇头：“我可不认为那几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会放手让我一个女人来统管这件事————即使我有国王手令。而且我也不信任那些高官，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非常复杂，很难说和邪教没有猫腻。再说敌人潜藏在暗影中，我也要同样暗中行事才不会打草惊蛇。” 她拿烟枪指了指贝克继续说：“至于你，我很欣赏你在食堂的言论和敢于直言的勇气，我相信你不会是被邪教渗透的人，所以来找你了解情况。” 贝克了解了来龙去脉，点头坚毅说道：“好吧！您是为了国民的安危而来，我一定配合您，绝不暴露您的行踪。想问什么就问吧。” “孺子可教。”希塔娅微笑起来，接过贝克还回来的手令。 “第一个问题，你第一次听到恶龙必定毁灭这里的谣言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谁告诉你的？”她的红唇吐出疑问。 贝克仔细回忆了一下，回答道：“我只记得是在我收到最近一封家书后才听到的，但之前我的朋友们就开始不对劲。第一次是在上厕所时，我听到墙外有两个人在讨论一首描述末日的诗。” 希塔娅冷俏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听着。 “那那首诗内容是什么？让你们如此恐惧。”她继续问道。 贝克这次的回忆看上去非常痛苦，仿佛被预见了某种恐怖将至。 “是！是，我只能想起几句：江水干涸......烈焰焚空.......万物烧灭，劫炎临世，魔龙将近......天地为之颠覆，诸族为之灭绝......抱歉，剩下的我无法回忆了。” 希塔娅细心揣摩起了这几段诗：“烈焰焚空，劫炎临世。这是暗示火元素，倒是和红龙的特性相近。但只是乍一听这几句诗就是干巴巴的文字，怎么会让群体陷入恐慌？” 她有些想不通，但慢慢地，那几句诗仿佛有了魔力，开始在希塔娅的脑海自动叙述起来。 “江水干涸......烈焰焚空.......万物烧灭，劫炎临世，魔龙将近......” “江水干涸......烈焰焚空！万物烧灭！劫炎临世！魔龙将近！” 瞬间，一副尸山血海，燃烧的末日之景嵌入了希塔娅的内心深处。 “这是！”她惊惧站起，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 在潜意识内，一条遮天蔽日的暗红色魔龙焚烧着一切，无数生灵尽皆被杀戮殆尽。 这绝望的悲情如同钉子一般深深扎进了听诗人的心。 希塔娅忽然脸上闪现出艰难抵抗的表情，她举起长烟枪的末端，那里被她改造成了法术触媒。 “我所感之恐惧，皆归于虚空！” 她念诵着特殊的音节，用烟枪的触媒一段轻敲着自己的额头。 一道绚烂的银光浮现，随后如同月光散华一样洒在希塔娅的前额上。 那骇人的幻想渐渐消散，脑中的那几句诗又恢复了文字概念的本质，不再作祟。 希塔娅长吁一口气，摘下了宽檐三角牛仔帽，长及腰身的黑色卷发无力垂下，汗渍沾湿了她的全身。 贝克有些不安地问道：“钦差大人？您还好吧？是不是听完后仔细深想一下就会莫名心凉恐慌。” “没错......”希塔娅看了一眼贝克。 她暗恨道：“这是禁忌的精神术，是当初教会研究出区别于魔法的东西！要不是我常年混迹在纷争平原，必定没有解除手段！” 精神术是仅利用精神力的技艺，是曾经教会展示给凡人的奇迹，用来收割信徒。 但魔法不仅告诉人们自然的奥秘，还顺便把人的奥秘一并揭露了。 这导致所谓神的恩赐不过是一群精神力强大的主教制造的骗局。 再加上精神术也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是精神崩溃，沦为发狂的怪物。 “看来拜龙会的恶徒们对比人的精神波动创造了这首诗。只要在内心思考，那首诗就会自动调整倾听者的情绪，导致看上去就和神迹一般，毕竟这是人的内心所想，理论上谁也主导不了的。我的精神波动强于常人，所以受到的影响比他们要大。” 希塔娅舔了舔红唇，冷笑道：“贝克，放心吧。这不过是老掉牙神棍手段，我会揪出那个吸血虫，让他知道作恶的下场！” “那太好了！”贝克自然看到了希塔娅用烟枪敲额头的一幕，那银色光芒他也不懂，但足以认识到这个年轻女人的历害。 但随后希塔娅又陷入沉思：“我虽然知道了敌人的手法，但他可能不会再出来了，诗词只要散播开来，就没必要再出现。去哪里找呢？” 这时贝克从床褥下面摸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希塔娅疑惑接了过来：“这是？” “我的女儿写来的信。”贝克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她在说村里的趣事时，提到了有穿红色长袍的怪人在树林里教小孩子们儿歌，我觉得那个人可能就是邪教分子。” “谢了，贝克大叔。”希塔娅浏览了一下信封内容，注意了炼魔村的邮戳，确定了接下来的目标。 “哪里，为国效力。我家的好日子都是莫雷给的，这么好的国家当然值得忠......您要干嘛？”贝克刚说着话，就发现希塔娅用烟枪的末端对准了他。 “忘记吧！烦恼和忧愁都由此消散！”烟枪迅速敲了一下贝克的前额，随后这个壮硕的中年男人就混混欲睡，倒了下去。 希塔娅及时接住了他，随意就把这个重一百三十公斤的男人扔到了他的床铺上。 “晚安，欧康堡好市民。这件事的漩涡太大，遗忘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希塔娅温柔地看了一眼扯起鼾声的贝克，对方醒来后就会忘却这件事。 第三十二章 演讲 时间匆匆，又过去了一个星期，越来越多的树木花草凋零飘落，欧康堡市民们一起床就会发现结霜的植物瑟瑟发抖，随后众人就会回到温暖的炉火旁和家人抒发亲情。 但今日不同，民众最敬爱的、儒尔纳·菲利普·德·克林门汀·加洛林陛下将在时隔十五年后再次面对公众进行演讲。 不少好事者甚至深夜就带着露营设备到王宫外的列王广场过了一夜，只求找一个靠前的好位置。 现在距离国王演讲只有十分钟了，几乎整个欧康堡百万人都往王宫挤来。 近卫军团，也就是俗称的王城近卫军竭力维持秩序，因为古时经常有大集会踩踏事故发生。新时代的军团除了保卫国王的使命外，还添加了守护民众安危的责任。 人声鼎沸，每个人都试图再向前一点，可以更靠近国王演讲的大阳台。 “陛下什么时候出来啊？” “还有几分钟了！” 人们都是来瞻仰国王的，没人在乎演讲的内容是什么。 ...... 王宫内部，菲利普二世穿着礼服坐在椅子上，王后凯瑟琳正细心帮他整理着衣装细节。 而他的王子————未来的国王南森也身着正装，紧张的拿捏着手指。 “父王，我能不能不去啊？外面好多人，我害怕！”南森有些畏惧。 菲利普二世年纪已经大了，南森也有了十五岁，所以打算让他露一下脸，开始为继位打磨。 凯瑟琳生气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南森！你也有十五岁了！你父亲这个年纪时已经被你爷爷派出去亲身历练。而我们心疼你，让你一直无忧无虑，你也该是承担王者责任的时候了！” 菲利普二世一看凯瑟琳发火了，连忙拦住她不让她再说话。 随后他慈祥地摸着南森的红发说道：“好，不想去就不去。但你知道吗，南森，我小时候并不像你一样，是没有悬念的未来国王，我只是一个庶出的王子。你的爷爷和伯伯们经常让我干一些我不喜欢的事，那时我就想要是我有后代，一定不会强迫他做自己厌恶的事。” 他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做王，我也不会强迫你。” 南森苦着脸，勉为其难说道：“好吧，我去。” 国王这才起了身，准备去阳台。凯瑟琳用食指猛戳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凶着脸教训着他。 ..... 列王广场，宰相徐徐走出，用扩音器高声宣布道：“诸位莫雷子民！现在我们最亲爱的陛下即将演讲！” 现场先沉默了一秒，随后爆发出了惊天的欢欣鼓舞。 “陛下万寿！” “莫雷万岁！” 走在长廊上的菲利普二世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不由微微一笑。 在他走过拐角时，一身黑袍遮住面容的希塔娅靠在墙上，对他小声说道：“没问题，一切安全。” 由于国王即将示众，所以她不得不放下去炼魔村调查的事务回来贴身贴身保护。 “很好。”菲利普二世小声赞赏。 后面的凯瑟琳牵着南森王子的手急促跑来，国王接过南森的手腕走上了阳台。 初冬的寒光扑面而来，随即就是黑压压望不见边界的狂热民众们。 “我的子民们！我是莫雷领地的第二十代传人菲利普！”国王站在扩音器前高呼道。 下方的民众彻底陷入歇斯底里的欢呼，这种情绪传遍了整个人群。 等到人群稍有平静后，菲利普二世才继续说道：“我想你们可能会疑惑，为什么一条红龙做了我们的邻居值得国王来演讲呢？上次是王嗣诞生才进行的，这件事能和一国之本相比吗？” “你们可能认为龙距离自己的生活太远了，即使它就在二十三公里外的北境，只需一分钟不到就可以飞抵这里。一条龙的威胁是确实存在的，尤其是当它表现出残忍嗜血的暴行时。你们都知道它杀害了自己的同胞，如同强盗一样夺取了对方的家园。远见之士必然担忧它会不会袭击欧康堡这片净土。” “但我以一名王的名誉担保，即使那条龙真的来临！就在这个缺少粮食的冬季！那它必然会后悔！” 菲利普二世面色严肃，用力挥舞起右臂，民众仔细听着，鸦雀无声。 “莫雷的近卫军团空中力量，数千狮鹫骑士随时待命。擎山的上百门空炮会给予恶龙雷霆一击！更关键的是————” 国王抬头一望，一条雄壮威武的黄金龙从王宫内飞出，向人群怒吼着。 “————赫赫战功的尤利西斯公爵守护莫雷，彻底粉碎恶龙的一切贪念！” 黄金龙尤利西斯口吐人言：“诸位，我无数次在纷争平原上遭遇那些恶龙，从未尝败绩。那条红龙也不例外！” 民众狂欢着：“尤利西斯公爵万岁！陛下万岁！” 菲利普二世上前一步，扶着栏杆大声宣讲：“这一强盛的军队不是我加洛林一族打造！而是你们和我！莫雷人民和他们的国王共同付出心血汗水建立而成！人民的子弟组成士兵、人民种出的粮食组成粮草，国王的黄金组成军饷！所以它将守卫我们共同的家园！我知道某些邪恶势力妄图利用这一事件渗透我们，污染毒害莫雷人的净土！而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不能！” “陛下万岁！莫雷万岁！” 这番话让莫雷民众感到了国王和自己同在，泪水从他们的眼眶中溢流而出，嗓子都喊嘶哑了还要继续呼喊。 菲利普二世结束了演讲不再说话，他同样感到声嘶力竭，一口浓痰卡在嗓子里难受地要命。 但他仍然保持微笑，高举右手向下面的民众致意。 宰相悄悄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陛下，这下一石二鸟，既化解了民众对恶龙的恐慌造成的混乱；也加强了人民对中央的向心力，使那些邪教再难兴风作浪。” 菲利普二世吩咐：“不能掉以轻心，拜龙会的人还没找出，接下来各级官员都要加强反邪教宣传，多做常识普及，从根部切断敌人的活动空间。” “是！” 南森王子在一边仰望着自己的父王，心里暗叹：我真的能担任国王这个职位吗？父王永远是我遥不可及的啊！ 在这全民狂欢的场景中，没人在乎一只伫立在不远处树杈上的渡鸦。 它猩红的眼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随后飞向了冷雾弥漫的北方。 第三十三章 渡鸦的耳语 拉斐尔的领地内，二十多万依附在这片土地上的族群们正挥洒着自己的汗水。 黑精灵、亚人、半兽人、混血精灵甚至妖精这类森林种族都被迫砍伐掉自己数百年的家园。 身材羸弱的他们艰难地挥动着粗糙迟钝的巨斧，十几人一队的搬运工用绳子系在木头和自己身上拖着走，肩膀上刻印处一道道深深的血痕。一旁就是锤龙们严密的监视，空中还有血龙盘旋防止他们逃跑或聚集反抗。 他们的所有私人财产已被全部没收，食物是前主人仓库里不知堆积多少年的黑面包，又冷又硬，还有一股锯末味。 但没办法，他们精通的培育保养森林的技艺对拉斐尔毫无用处，武力反抗更是笑话，由此失去了安身之本，不想死就只能任人宰割，双方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也不存在什么舆论压力。 远处的一座山丘上，大狗头人伊诺克缇正和新上任的“地下城总工”矮人耐萨讨论着建筑布局。 狗头人在不远处耐心教地精们利用法术科学挖洞。矮人则不屑于魔法，自顾自在铁匠铺锻造用具。 伊诺克缇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见解：“这位矮人领袖，我个人认为树木都应保存下来，用作建筑材料，而不是为了炉火的旺盛全部焚尽。” 他之所以放下龙血眷族的架子这么客气，完全是因为拉斐尔就在身边看着他们谈话。 耐萨冷笑摇头：“用木头做建筑？这就是龙血眷族的思维上限？” 伊诺克缇听出对方在嘲笑，语气冷了下来：“矮人，你要搞清楚，我们是得从零开始挖掘，整个地下世界的构成还是空中楼阁。不先用木头建造些临世住宅区，你让苦工们睡哪里？真日夜干活效率只会越来越低。” “但如果把木头全部投入炉火，我的部族就可以马力全开，不断制造适合的工具供给真正的主力地精们。” 他的脸庞闪过一丝绝情：“反正你的主人已经打算彻底抛弃森林眷属，你又何必如此维护他们呢？” 伊诺克缇愠怒嘲讽：“你可真是个好狗腿啊！亡国奴？” “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吗？狗头人！”拉斐尔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把视线转了过来，露着獠牙警告。 “没问题！没问题！一切都按这位矮人说得来吧！”伊诺克缇当即怂了，大肚子撑着地面颔首说道。 耐萨虽然被揭了最痛的伤疤，但没有任何怒色，他转身对拉斐尔说道：“领主大人，我们矮人绝不会让您失望，虽然魔法主导了现在的世界，但我们矮人的技艺仍能与其平分秋色，请看这个。” 他打了个响指，两名身强力壮的矮人便从后面把一个满身钻头的机械怪物拉了上来。 “我叫它‘大地一号’，是一种可以自动向下掘土的器械。” 拉斐尔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原理？” 耐萨得意道：“没有所谓的炼金法阵运作，纯齿轮机械工作，是我们为了您的地下城计划从老书里翻出的上古工具，花了几天时间再建造的。只要炉火不熄灭，我们就可以不断制造这种方便的器械，所以我说无需造工棚给他们住。” “你们怎么做我都不会管，只要可以快些建好就行了。”拉斐尔并未对耐萨的新玩意儿表现出兴趣。“ “伊诺克缇。”他又说，“地下城的结构就由你完成。” 耐萨听了这句话后内心慢慢冷静下来。 “看来这条龙还是不信任我，怕我们来设计地下城会留下后门。”他想到。 这时，一只渡鸦正急速飞向这里，在空中排好队列的血龙自然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 他们当即分出一只准备消灭掉这个小东西。 就在血龙即将靠近渡鸦时，拉斐尔叫住了它：“放那只鸟进来。” 血龙只好收手归队，那只渡鸦生气地瞪了一眼灰溜溜的血龙，径直飞到了拉斐尔的龙角上。 这个场景让耐萨惊奇不已，他忍不住开口：“领主大人，你饲养了鸟做宠物？” 实在是伟岸的巨龙和渺小如沙的渡鸦形象差距太大。 “以前结交的朋友而已......”拉斐尔随口回答，接着他细心听着渡鸦的叽叽喳喳。 “好，谢谢了！”拉斐尔低下头，从空间环里取出了一条早上刚从磨坊出炉的面包，一爪将其捏成粉末，那只渡鸦扭了扭身子，从他龙角上跳了下来开心地吃了起来。 伊诺克缇好奇发问：“恕我冒昧，主人，可否透露一下渡鸦给您分享的趣事。” 拉斐尔向擎山望去，冷笑道：“南方的人类为了消除我杀死绿龙黑龙的恐惧正在编造谎话，说我会被一群大鸟和一只黄金龙轻易击溃！” “那真是莫大的亵渎！”伊诺克缇献谄，“您的伟力比肩您的祖先‘金焰母神’埃敏大人，传说她曾轻易焚尽了一座兽人重镇，仅凭龙息就做到了。那些人类不过是井底之蛙，您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拉斐尔没有说话，看着爪中的渡鸦。它吃饱后对红龙一挥翅膀，就悠然飞走了。 “我确实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他带着恨意自语。 耐萨这时提问：“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宣传莫雷的正统和不可战胜之类的，人类老生常谈的话题！”拉斐尔随口回答。 “这是谎言！”耐萨忽然吼了一句，脸上憋红了筋脉。 伊诺克缇和拉斐尔都莫名其妙望着他，耐萨可是头一次失态。 “哦！我想起来了，是人类把你驱赶出了擎山，害你的族人流离失所。”拉斐尔忽然反应过来，眯起眼睛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俯下身子平视起了耐萨。 “那些人类为了擎山数不胜数的黄金宝石，把矮人杀出了他们万年的家园！”耐萨回忆起了数百年前，那时他还是幼儿，曾祖父、祖父、父母全部都被人类用新式炼金武器杀死。 “黄金宝石？数不胜数！”拉斐尔一下抓住了关键。 “有多少？”他的龙瞳泛起了迷人的光泽，就像诱人堕落的金子。 “很多很多，但我也只是听族中的老人所说，当时我还只是刚学会走的幼儿，就算亲眼看见了也早没印象了。” 拉斐尔的脸一下垮了下来，眼中也失去了神采：“这样啊，又是个传说......” “工作去吧！”他失去了兴趣，抬起前身无聊地监督着那些苦工们。 “希望这地下有很多金矿。”他暗想着。 第三十四章 金焰母神 又至深夜，拉斐尔打着哈欠飞回了龙巢。 位于顶层的庭院仅有娜娜的塞达妖龙看守，拉斐尔无视了那些守卫，直接飞进最高峰的山洞内。 说是山洞，但其实里面却远比任何地方都整洁有序，凿出的各个洞窟各司其职。墙面和地面都用了特殊烧制的砖砌成，上面铺好了柔软的魔兽毛皮。吊顶的暖色提灯让整个空间温馨又舒适。 娜娜早已把自己的各类小东西、家具都搬了进来，再加上拉斐尔不在这里的时间很长，所以家里几乎都是娜娜的东西。 而属于拉斐尔的物品，就只有睡觉的地方曾经埃莫森赔给他的幼龙金币。 这些金币仅有四百多枚，远逊于巨龙的身材，所以拉斐尔将它们全部集中在一起当枕头用，每晚嗅着金属的芬芳安然入眠。 但今日娜娜还没有睡，抱着上次他从老家带回来的一大堆古籍翻阅着。 “你不是平常一直在睡吗？今天怎么想起看书？”拉斐尔随口问道，趴下来用爪子把脸盆大小的金币刨到自己的头边，幻想自己沐浴在金币的海洋。 “奥古斯塔斯和绿龙真是异端！食物和矿石倒是储备满了，但黄金就只有一丁点。”他恨恨不平。 娜娜反驳道：“你才是异端吧！对一种软金属那么执着！” “你不懂。”拉斐尔说，“那金子散发的美味你没闻到吗？那是简直要勾走我心魄的芳香。” “还是花香适合我，黄金只有恶臭的金属味！”娜娜忿忿不平，她很不满意一大堆金币不呆在库房，而是呆在自己睡觉的地方。 但拉斐尔就喜欢金子，她没办法剥夺他的小爱好。 接着一阵一阵鼾声响起，红龙睡着了。 娜娜赶紧扑过去，压在拉斐尔翅膀上把他摇醒了：“先别睡！我有事对你说。” 拉斐尔睁开朦胧的金瞳，没好气吼道：“不是约好的建好地下城再来嘛？现在不行！” “不是那件事，是别的事。”娜娜脸红说道。 “我在你父母的书里发现了秘密！” 拉斐尔仍无动于衷，眼神愈发迷离，眼看就要再次睡着。 娜娜只好把那本古书拿过来硬塞到拉斐尔的脸上。 “够了！”红龙爬起身怒吼，一把夺过书本。 他对娜娜嘲讽道：“这些书我从小就看了不知多少遍，记得里面每一页的内容。” 拉斐尔随意撇过脑袋瞟了一眼。 “兽人神灵贝西摩斯？”他疑惑地念出了里面的龙文。 接着他翻过来望向书的正面，没有任何标识和记号。 “我从未见过这本书.....”拉斐尔喃喃自语，翻开扉页仔细看了起来。 那里写着：“路德维希来找我了，希望我加入龙议会，为巨龙的大陆地位做出自己的贡献，我答应他了，他很高兴。但我并不是为了什么巨龙的荣耀，别的龙死活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想看到路德维希开心的样子，并希冀和他永远在一起。” 拉斐尔看到这儿莫名奇妙：“路德维希？阿诺德的祖先？他小时候经常对我吹嘘。这本书是那时候写的？” 娜娜凑过来靠着他的下颚温顺说道：“你看，这肯定是你的高祖母写的，她的爱意多美好啊！” 可惜拉斐尔的高雅情操有限，无法体会到其中的柔情，他继续翻页。 “我跟随路德维希对兽人发动战争，他还拉拢了二十几条其他巨龙，都是雄性，我是唯一的雌性。为此我想他是不是对我也有爱意，毕竟我是他找的仅有的母龙。” “一路虽有坎坷，但联合在一起抛开一切、精诚合作的巨龙爆发了比我想象中更可怕的力量。战前我们内部预测的轰轰烈烈大战并未发生，兽人军团在我们的围剿下没有反抗之力，这是单方面的屠杀。路德维希把这叫做‘制空优势’，我也不懂。” 娜娜还在用爪子撩拨着拉斐尔的龙鳞，想今晚趁势把事办了。 “别弄了！重点来了！”拉斐尔一把抓住娜娜的两个爪子不让她干扰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古书的记载中。 “我本不想写战争的细节，但这次战役超出我想象，所以不得不记下来。” “兽人的神灵出现了，它在偷袭中运用落雷瞬间击穿了三条龙的鳞片，让他们死于非命。这是我们第一次出现死亡的现象，包括我在内的其他巨龙都产生了恐慌。但只有路德维希和银龙海德里希没有慌。路德维希鼓舞着士气；海德里希最为悍勇，当即飞了上去和那个神殊死搏斗。” “最后我们二十多条龙合力之下，神被杀死了。我们分食了祂的血肉，路德维希让我去抓几个兽人高层问个清楚。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抓来了，得到了一个名字：贝西摩斯，传说中这片大陆的第一个生者，永生之神。” “吃了祂的血肉后，我们的身体在短短数年内成长到了三百米，写下这本书时我也三千岁了，仍未显老态，连我最亲爱的儿子都要老死了！” 拉斐尔越看越惊奇：“还有这种事？” 随后他看到了贝西摩斯的插画，那紫黑色表皮，前突尖角和短细的尾巴让他想起了当初一度差点杀死自己的比蒙。 “那只比蒙来自人类世界.....”拉斐尔心里揣测着。 “我的异变就是来自它！但我并未长到三百米啊？时间不够还是比蒙并非纯粹的贝西摩斯？” 娜娜趁拉斐尔失神时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我竟然活了五千岁，是那个神的血肉赐予的吗？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看到我的孩子死在我的面前，现在轮到我了。我将飞去北方的海外，那里是先祖们来的地方。”————埃敏。 拉斐尔看到这个名字：“这就是伊诺克缇念念不忘的我的先祖？”他腹诽。 “拉斐尔，你和阿诺德是远方亲戚吗？我看你的祖先暗恋路德维希。”娜娜转过头疑惑。 “不，我家的族谱上没有路德维希之名。”他摇头。 “五千年寿命？”拉斐尔心里暗想，原本快要被领地禁锢的雄心仿佛又开始跳动起来。 但很开他就困意上头，随手把书盖在自己脑袋上，倒下边睡。 娜娜见他收起书本重新趴在金币堆中，不由闷哼一声，把头转到另一边也躺下睡着了。 “不过为什么每条年长的龙都告诉后辈死前一定要飞去海外呢？”她心里不由浮出了这个疑问。 第三十五章 擎山往事 时间飞逝，冬日终于降临，白雪菲菲，无论是北方龙土还是莫雷都装饰上了一层“婚纱”。 在第一朵雪花飘落时，拉斐尔就缩在巢穴里不再外出，里面堆积满了炭火，让洞内仿佛夏日般温暖。 红龙对于寒冷极其厌恶，拉斐尔自然也不例外。在地下世界尚未完工之时，他一点也不想让身体沾上雪。 所以他将大权下放给了娜娜，自己则躲在洞窟内睡觉。 当然，给娜娜大权的下场就是她会失去对领地的绝对掌控力，所有的事都只能靠手下自觉。 在伐木场地，伊诺克缇仍然坚守着岗位，因为拉斐尔对他的威慑太重，导致他不敢水水垮垮混日子，以前的主人老红龙罗伯特不会在乎什么“失期当斩”，巨龙漫长的寿命让它们对时间的概念非常模糊。 但拉斐尔下了死命令，必须在明年三月开春时有地下城的雏形，否则他就会杀了大狗头人。 “我可不敢冒险！”伊诺克缇内心惶惶，即使是冬日也流了一身的汗。 放眼望去是一片荒芜，被贬为奴工的族群们亲手毁灭了自己曾经的家园，肉体的折磨、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和痛苦的内心无时无刻鞭笞着他们的心灵。 “族长为什么不让我们和那条恶龙拼了！”一名黑精灵对同伴怒吼着。 他身边的同胞没有显露和他同仇敌忾的勇气，而是呆呆地望了他几秒，随后惶恐地远离他。 “你们这群人！都没有一死的勇气了吗？”那个黑精灵见了此状不由更加悲愤，把手中的木料一摔，吼的更大声了。 这时拉斐尔指派的一名伦琴纳德精灵高傲的走到他面前，冷声说道：“散播谣言，污蔑领主，你叫什么名字？准备去地牢里呆着吧。” 她是有指标的，拉斐尔规定只要他们这些精灵逮到一定数量的不安定份子就能越早获得自由。 那名黑精灵此时双眼充斥着血丝和愤怒，他圆瞪着双眼，下一刻像一只饿虎扑向了伦琴纳德精灵。 但他刚做出前冲的姿势时，一根弩箭就贯穿了这名黑精灵的身体，随后产生爆炸将他撕成碎片。 伦琴纳德精灵怔怔看着眼前的血腥，忍着呕吐感回头对发射爆破劲弩的赤鼠龙谄媚笑道：“这也算我的一份功绩吧？算吧！”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伊诺克缇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身边同样有赤鼠龙，不过那是拉斐尔监督他们的耳目。 赤鼠龙不会和他们沟通，只会如实记录其所作所为，最后收集成书面龙文呈给拉斐尔看。 虽然龙血眷族绝不会背叛巨龙主人，但想要他们不偷懒搞小动作还是要用点手段的。 “算了，老老实实研究工程图吧。”伊诺克缇无奈一叹。 ...... 相较于悲惨的各大森林族群，矮人们的日子堪称滋润。 他们带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财产在工地不远处安营扎寨，每天就翻阅一下老书，找点有利于挖洞的器械装置，其余时间就是吃喝锻造。 矮人王裔耐萨和年长的矮人们坐在帐篷里的火炉旁取暖闲聊。 “看来日子算是稳定了，从跟着绿龙换成了跟着红龙。”一个吸着卷烟的老矮人悠然说道。 “这个红龙好像非常看重我们的技艺，我听说波提曾骂它是个大红虫，他都没有发怒把他变成烧烤。” “哈哈哈！这不挺好嘛！说明它重视我们，我们的日子才能好过啊！之前在绿龙手下时，我总感觉她是把我们当玩具，就是女孩子的玩偶一样收藏着，很不自在。在红龙这里倒有一丝人味。” 老矮人们吸着烟喝着酒聊的热火朝天，而耐萨只是抚摸着左手小拇指的洛林彩钻沉默不语。 “诸位！”耐萨忽然出声打断了聊天。 “之前还没有下雪时，我在红龙身边听他讲了最近南方的趣事。” “南方？”老矮人们面面相觑，脸上都不自然起来。 耐萨接着说：“它说擎山下的人类王国莫雷，正在号召人们团结一心，守护他们的家园。” “说谎！”一名矮人毫不客气怒斥，“擎山脚下从来都是我们矮人的故土，但埃尔国被兽人摧毁后我们就不得不深居山岭，被一个叫雷多的人类占据了土地。后来人类邪恶的炼金师舍纳把我们在擎山里最后的家园都毁灭了，所以我们才不得不投靠巨龙！” 又一名胡子拖到地上满头白发的矮人气喘吁吁说道：“耐萨，我就是你父王的近卫军官，那时邪恶人类用和武器大小不相符的强大火力消灭了我们的战士。我们节节败退，列王长廊、宴会石厅、熔火之心（大熔炉）、最后连堆满黄金宝石的埃尔总库都失守了！” 说道这儿，他剧烈咳嗽起来，满脸通红，眼中燃烧着怒火。 “我记得国王就战死在总库里。”一名看上去理智的矮人叹息，“耐萨，你的母亲————最美丽的精灵，伦琴纳德之珠莲恩王后带着你退到了山心之间，她将洛林世承的八件山心首饰中最尊贵的洛林彩钻放在你的襁褓里。交给了我们这些败军残将叫我们带着你逃出擎山。” 耐萨还是第一次听说当年的细节，他身体颤抖着，一字一句问道：“然后呢？” 说道这里，老矮人们都不敢再说了，他们紧张的互相交换眼神。 “说！我以洛林王裔和现任族长的身份命令你们告诉我！绝不追责任何人！”耐萨咬着牙大吼道。 “好吧，那你要找个椅子坐下。” “为了争取时间，不让追兵赶上我们。莲恩王后带着剩下的七件山心首饰留在了原地。那个......因为敌人都是男性，而王后的美是跨越种族的，所以......她被侮辱了，当然，这也是王后争取时间的手段。” 耐萨听得摇摇欲坠，他双手抚着面，似乎在抽泣。 “最后我母亲的结局呢？” “不知道，我们最后隔着山涧只能勉强看到数个人类压在你母亲身上，随后我们就仓皇逃到了北方龙土。结局估计和其他矮人俘虏一样吧————男性阉割留下做工匠，女性全部烧死。不过以王后的美貌，我估计人类舍不得杀......”解释的矮人声音越来越来，留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耐萨已泣不成声了，只有火炉劈里啪啦燃烧木柴的声音。 良久，他一抹眼泪，正声说道：“诸位！你们难道不想光复擎山！为同胞报仇吗！” 第三十六章 无题九 “报仇？”老矮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耐萨，我们无数次在睡前、在梦中、在等铁水塑形的时候都在想。”哭红了眼睛，胡子拖到地上的矮人叹息。 “但人类的强大无人可挡，兽人也只能转攻为守。除非他们自己内乱，否则大陆上谁也不可能与其抗衡。” 耐萨冷声一笑：“谁说的，我看这里就有一个可以于其对抗的存在。” “你说红龙拉斐尔？”在场的矮人瞬间反应过来。 “没错！红龙的野心极大，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用尽一切手段，甚至包容侮辱自己的矮人。如果让它产生占据人类土地的念头，我估计没有谁可以抵抗！”耐萨恶狠狠说道。 沉默了半晌，立刻有矮人反对：“耐萨，你有没有想过，就算红龙成功占据了擎山和人类王国，那也是它的东西，和我们无关，这只是单纯的借力复仇，根本不是光复埃尔。” “而且红龙也不一定是人类的对手，听说那里已经有十几条人类饲养的巨龙盘踞，还有配套的空中军团以及不逊于我们超巨型雷弩的对空魔晶炮，红龙单枪匹马胜算太低。” 耐萨眼见老矮人们垂头丧气，似乎从未希冀过复国报仇，内心一腔的热血被滞流得没地方去。 “哼！”他闷喝一声，带着满腔怒火走了出去。 ...... 远处的中央龙谷，娜娜又在偷懒小憩，阿尔维斯再次“独揽大权”，管着领地内近二十万生灵的吃喝拉撒。 由于拉斐尔实行的是寡头独裁，领地内一切物资调配、人员流动、行为动作都是由他或者说围绕拉斐尔形式上的中心体规定，又有赤鼠龙充当耳目。所以即使人少，但上位者也拥有排山倒海的权力。 但附加条件就是累得半死不活。 拉斐尔身体好，精力旺盛，可以独自承担。但阿尔维斯只是个人类，精力有限，每天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处理好事情，毕竟他没有拉斐尔的武力威慑，做错了也可以强行纠正。 “阿尔维斯大人，你应该高兴啊，还有不到五个月你就自由了，可以回去见你朝思慕想妻子孩子了。“ 一个熟悉的阴恻之音从身边传来，阿尔维斯不由警告道：“米尔魔斯，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我绝不会受你的蛊惑！” 拄着杉木杖，佝偻着骨瘦如柴身子的妖物从他身后走出，拿起了一份羊皮纸公文看了起来。 “牧场的牛羊受到冬季寒冷天气的影响，冻死了不少，管理的狗头人没有养这畜牲的经验，申请从做奴工的森林族群中找几个会抚养的能手来。”米尔魔斯读着上面的龙文。 他细长的尖爪把那张羊皮纸递到阿尔维斯面前，问道：“怎么办呢？主人的命令是所有森林族群全部投入苦工劳动，严禁任何其他动作。但牧场的狗头人确实养不好牲畜，要是死完了那也是一大罪状。” “让矮人去。”阿尔维斯拿起一张羊皮纸，用龙文写下了命令，盖上了拉斐尔的火鸟纹章。 他对赤鼠龙吩咐：“我看之前的报告，矮人的财产中也养了不少常规家畜，他们想必有专门管理的人，让他们派两三个去解决这场危机，并教会狗头人相关要领。” “是！”赤鼠龙得令而去。 米尔魔斯当即赞美：“是啊，矮人也是曾经的森林族群，但他们却备受主人优待，命令他们解决这个小麻烦再合适不过了！阿尔维斯大人，您不愧是从庶出一路奋斗到德卢卡嫡系最看好的狗。” “你什么意思！”阿尔维斯骤然抬头直视着米尔魔斯，这个妖物的身份和阴险变态的内心让他再难忍受了。 “我在说实话。”米尔魔斯盯着对方的眼睛。 “德卢卡的嫡系不就是看庶出是狗吗？虽说血脉相同，但巨大的地位、财富和知识的差距已经将我们彻底隔阂。你小时候难道就一点没感受到？” 阿尔维斯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说：“听着，米尔，我......” “别说那个名字！”米尔魔斯瞬间失态，他颤抖着骸骨之躯向恶狼一样扑了上来，内心不断翻腾着痛苦。 看到米尔魔斯的样子，阿尔维斯反而笑了：“好，我不说了。但告诉你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回家。由你的主人背书，无论如何你都拦不住我。” 米尔魔斯趴在地上沉默着，随后他慢腾腾抄过来杉木杖勉强站立，待他抬头时，却是一张讥讽的笑脸。 “阿尔维斯大人，你真以为我很想你留下吗？我只是想告诉你，要做好回去面对失去大小姐的高层怒火而已。他们可是吃人不吐骨头，远比主人还要肮脏可怕的存在。” 阿尔维斯摇头：“我看你是长期压抑，最终发疯了。哪儿有那么多龌龊？我出生在一个小家庭，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全家都靠父亲在关税部门的薪水过日子。但我们没有什么抱怨，每天都在和和美美中度过。德卢卡给每个庶出子弟都提供了接受教育的钱和机会，我就是这么上的军事学院，成的军官。” “我从未进过任何学院。”米尔魔斯说，“但我知道你一旦回去必定会被控制起来审问。包括西蒙和巴塞甚至那条小绿龙。” 细长的龙尾在阿尔维斯面前摆动着。 “这是不争的事实，不是我不说它就不会发生的，对吧？随后德卢卡的高层们就会知道大致经过，以及你是如何背离众人，导致埃米莉和库玛死在龙口之下！” “别说了！”阿尔维斯大吼一声，开始逃避式的处理领地公务，只有冗杂的工作可以使他摆脱不想面对的事。 米尔魔斯勾起嘴角，他凑到阿尔维斯的耳边：“但你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规避风险，对吧？” 然而阿尔维斯已经不再理他，闷头看着羊皮纸。 “你们在说什么？”娜娜睡眼朦胧地醒来，看着坐在花丛中桌椅前的两人。 “没什么，夫人，只是一点公事。”米尔魔斯毫不在意的撒了谎。 “那就好，你们可别告诉拉斐尔我一直在偷懒哦。”娜娜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睡着了。 ...... 莫雷郊外，希塔娅的高跟皮靴踩在积雪的泥泞上，炼魔村近在咫尺。 “我倒要看看拜龙会是有多大胆。”三角牛仔帽下的红唇不屑地勾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耐人寻味 炼魔村臃肿的轮廓逐渐呈现在希塔娅面前。 她曾经也来过几次这里，不过那时是来修补自己的“干活工具”和摸清有没有违背国王意志的炼金师存在。 数条驿道是供养炼魔村营养的血管，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马车带着各类物资运抵这里。 希塔娅向守卫和巡逻的士兵晃悠了一下国王手令后，就悠哉地走了进去。 村内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在中心的一个小广场上有不少农家大妈在清扫地面，工人们在拆卸木制的舞台，两根大树之间挂着的横幅还没有摘下来，上面写着“邪教危害普及大会”。 “看来是陛下演讲后，各地的官员都接到了命令宣传它们的危险性。”希塔娅心里默默想着。 这时一群小孩从她身边跑了过去，嘴里呜嚷、互相打闹着：“嗷呜！我就是可怕的魔龙，你们都得死！” 希塔娅不由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张牙舞爪扑向四分五散的小朋友们。 小孩子的游戏而已。 “嘿！孩子们，你们在玩什么？”希塔娅看他们玩的游戏和龙有关，便上去套话试试能不能找点拜龙会的线索。 看到一名漂亮的大姐姐带着让人惊艳的笑容朝自己走来，小朋友们不由停下了玩闹，发愣地看着她。 希塔娅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他们面前，几块糖果躺在她的皮手套上。 “如果你们能回答几个问题姐姐就把这个给你们，怎么样？交易公平吧？” 看着希塔娅充满诱惑的红唇吐着语句，为首的那个胖乎乎的孩子吞了几口唾沫，点了点头。 “很好，那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呢？” “是巨龙袭击城市，姐姐。”胖男孩嘀咕道，“我扮成龙，我的小伙伴儿们扮成逃跑的人。” “哦~”希塔娅颔首，随后接着问：“那你们谁做屠龙勇士？杀掉巨龙迎娶公主？” “屠龙勇士？那是什么？”胖男孩疑惑问道。 “什么？”希塔娅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她蹲了下去和小孩子平视，对方不由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们不知道屠龙勇士？那巨龙的灾祸谁来终结呢？谁来拯救城市？”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为什么要拯救城市？这个游戏就是巨龙彻底毁灭城市啊。” 希塔娅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但她随即就收敛了，勉强微笑道：“你们从什么地方学会的这个游戏？” “是教我们唱歌的红衣服，姐姐你要找他就去旁边的森林吧......我们走了，糖您自己留着吧，我们都吃腻了。”胖男孩嘀咕了一长串，和自己的伙伴一溜烟就跑了。 只留下希塔娅拿着几颗糖沉思着。 ...... 温蒂·史密斯今日也开了店，她昨晚熬夜完成了一批某位贵族的订下的可以照明的钢笔和某个客户的八件首饰。 此刻温蒂独坐在店内的售货区，身后的帷幕已经放下，工作室和仓库的场景被遮掩住了。 “最近订单逐渐多了起来，工坊总算进入了正轨。”她内心叹道。 “但两个妹妹也到了学龄了，我得供她们上学，否则未来就会多两个洗衣女工或女佣。” 正想着事，工坊的门就被推开了，安装的迎客铜鸟立刻叫了起来：“史密斯为您服务！” 见有客人上门，温蒂赶紧起身迎接：“请问需要什么？” 希塔娅摘下了三角牛仔帽，乌黑浓密的长卷发舒展开来，随后她将别在腰后的一把长管枪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说：“你可以制造这东西的子弹吗？” 温蒂从兜里掏出天蓝色的炼金手套戴上，小心翼翼拿起希塔娅的东西观察起来。 “您这是特制的魔晶管枪，不属于市面上任何的制式枪，应该是某个炼金师特别设计的。” 希塔娅微笑：“没错，是我为自己特制的。我听村口的一个爱笑的姑娘说，你是从纳特来的高材生，也做了很多备受好评的炼金用具，所以来找你看看。” 温蒂此时已经穿上了蓝色的炼金袍，释放了一个法术使自己的眼睛可以穿透这把魔晶管枪的表壳，直达内部构造。 “为什么不找制作这把枪的炼金师呢？他应该在设计之初就已经想好了子弹的规格类别。” “是这样的，那个人现在有事外出，很久才会回来，我的子弹又即将用完，所以只有来找外人试试。” 温蒂不再说话，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希塔娅则慢慢在店内踱起了步，似乎在欣赏工坊的布局。 她最后一边注视着墨绿色的帷幕，一边漫不经心闲聊了起来：“你是从纳特毕业的，为什么不留在那里？反而到这么远的莫雷首都来呢？” 温蒂的思维已经集中在了一处，听到疑问下意识回答道：“纳特的竞争太激烈，炼金协会也被几大财阀把持，我一个女性实在是很难待下去。想自立门户赚钱只有到远一点但相对繁华的地方。” “那你很热衷自己赚取钱财？作为女性这个性格可不多见。”希塔娅调侃。 “没办法，我还有两个妹妹要我养。” “你父母呢？” 温蒂停顿了一下：“我母亲难产而死；至于父亲，我早就当他死了。” 她随即恢复工作状态，自顾自说了起来：“现在奶奶一个人照顾着我的妹妹，靠我每个季度寄回去的金币过日子。” 希塔娅悄悄掀了一点帷幕看向内部，里面平平无奇，都是常见的炼金师工作环境的布局。 “那你听说了几天前的国王演讲吗？担不担心真如陛下所说，会有恶龙袭击这里。” 她放下帷幕走到温蒂对面坐下：“那样的话你的努力都是白搭了。” “怎么可能？”温蒂笑了起来，“那不过是庸人自扰。龙不可能攻击人类城市，历史书上没有记载。” “好了，您的魔晶枪管我只能大概摸清构造，但不足以让我制造它的特制子弹，需要您把它留下让我仔细研究才行。” 希塔娅摇了摇头，拿起三角牛仔帽戴了起来，说道：“这倒不必，我并不是那么需求。” 温蒂脸上不由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但她还是礼貌地交还了魔晶管枪给希塔娅，目送对方离开了工坊。 重新走回寒风中的希塔娅一脸冰霜。 “这个女孩有嫌疑，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和拜龙会有关系！” 第三十八章 无月之夜 天色暗朦下来，炼魔村的人家也和往常一样升起炊烟，食物的芳香弥漫在街道上，各家的笑声吵声不绝于耳。 驻扎的军方小队也换了几轮班，随着村中央的钟楼敲响十二声后，整个村镇再无高响，几乎所有人都尽皆入眠。 在眼前巡逻的士兵走过几转回到正门的岗位上时，希塔娅的身影从史密斯炼金工坊旁浮现出来。 她抬头望去，天空一片漆黑，连平日闪烁的繁星都不见了踪影，可能是这里上百家炼金工坊产生的浑浊气体上升，形成了黑云遮蔽了这一带的夜景。 希塔娅对自己释放了一个法术，和白天温蒂释放的一样，是“穿视之瞳”。官方把控的法术之一，只有相关人员才可以申请学习，私学就是违禁。 很快，工坊的内部被她一目了然，温蒂正在全身贯注制作着某种用具或东西，是白天新接的订单。 但希塔娅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置放在一个库房里的已完成作品堆上。 “我记得白天那里有两件物品，一个一大堆钢笔，还有一个是许多饰品。现在钢笔已经被取走，但饰品还在......” 希塔娅通过白天的闲聊，知道了温蒂是一个急于赚钱的炼金师，并且固守着某种教条，坚信日常生活不会发生变动。 所以她怀疑对方也许和拜龙会有所交易，当然只是单纯的业务来往，应该不会涉及拜龙会的内部事务。 “如果我是邪教成员，倘若需要某种东西时，自然会找这种从外地而来孤身一人的炼金师。而不是在这里根深蒂固、人脉复杂的老炼金师，至于从哪里知道，应该就是村口那个史密斯雇的托。”希塔娅内心分析着。 她怀疑拜龙会的人找上了温蒂做东西，白天不方便进出，夜间才回来。 当然时间可能对不上，对方可能早就找了又或者根本没来过，但希塔娅看到那群孩子玩的游戏后总觉得不对劲。 “如果今晚没有动静，我就去森林看看，现在最重要的是收集敌人的信息，从而抓住对方的行踪。可惜我一点头绪没有。”希塔娅颇有些无奈，她想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地加强民众教育防守。 时间逐渐来到凌晨两点，希塔娅躲在角落连打了几个哈欠，猛抽了几口烟枪提神。 凌晨四点，希塔娅心里已经决定放弃了，因为温蒂早已上床睡觉了，现在连士兵最后一轮巡逻都过了，整个村子死寂无声。 忽然，希塔娅振作了精神，因为她看到一个矮小的黑影摇摇晃晃，僵直走到了工坊的门前用力敲了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寂静，但所有村民都睡死了，没有谁听到。 希塔娅又使用了法术“夜视”，看清了对方的穿着，是一件极不合身的红袍，衣尾在地上拖了长长的一截；头上戴宽大的红帽，根本看不清面容。 “是谁？我没看到有人从外面进来，闪烁？空间法术？不可能啊，这里集中了莫雷最杰出的炼金师，设下的法术反制手段杜绝了这种现象。就算是最高魔法议事团的人来也不行，因为空间类法术的上限不足以突破。”希塔娅心中疑问丛生。 “还有他为什么这么矮小？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动？那也不对啊，衣服这么不合身哪里方便？”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了：“难道那群教徒杀了某家村民伪装成他们，在这里暗中行事！” 这个念头让希塔娅脸色冰冷，她摘下了皮手套揣进了衣服兜里，从内测口袋里掏出一枚枚炼金戒指戴了起来，目光紧盯着眼前的一幕幕。 在敲了良久的门后，炼金工坊沉重的门终于打开了，睡眼朦胧的温蒂穿着睡衣，张望着外面，好一会儿才发现低矮的敲门者。 但这个红衣的诡异人士并未让她惊讶，温蒂小声说了什么，便回身进到屋子里去了，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包裹出来，摊开后里面正是五颜六色的各色饰物。 那个红衣人从袍子里摸出了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钱袋，希塔娅看着温蒂小心翼翼接到手里打开确认，黄金的光芒在黑夜里格外瞩目。 “这么大的钱袋如果装满了金币，至少有百枚左右，这也是让这个炼金师愿意接下官方宣传的邪教人物订单的原因，而不是第一时间通知驻扎的士兵。”希塔娅冷眼看着交易，将腰后的魔晶管枪抽了出来，从空间戒指里释放出花纹各异的子弹一一上膛。 温蒂点清尾款无误后，边交出饰品袋关门了。 红衣矮人将袋子收进自己袍子，又一摇一晃地僵直走向了村口。 然而正门值班的莫雷士兵正忠心的站在岗位上，警惕看着周遭的一切事物。 正当希塔娅疑惑这个教徒怎么才能混出去时，一阵低婉的叹咏声在耳边响起： 被诅咒的， 正是亵渎的神灵； 被玷污的 愚者的诅咒， 哦我父，如你能许诺，我便屈服， 屈服于被亵渎的神灵， 那愚者的诅咒。 这魔力般的低吟声难辨雌雄，也无迹可寻，它从人的思想中唱起。 守卫的士兵如同魔怔，站得笔直如同插地的竹竿，脑袋高扬而起，眼睛瞪大看着夜色苍穹。 红衣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直奔炼魔村外围的森林。 希塔娅感到有一股无形之手在拨弄自己的思想，妄图接管身体的中枢控制自己的四肢。 “我所感之恐惧，皆归于虚空！” 她紧急念出了这一句咒语，随后她的思维重归了平静。 “某个人在施咒！”希塔娅内心暗怒道，卸下了一枚增强肉体法术抵抗的炼金戒指，换上了保护精神体的教会主教戒。 矮个红衣人走得很慢，希塔娅不一会儿就追上了他。 嶙峋弯曲的树木渐渐在身边浮现，狰狞的树枝仿佛某种妖物的趾爪；而红色的袍子如同点缀在黑幕中的一抹血色，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不详气息。 终于，那个矮个子邪教徒停了下来，希塔娅藏在了一棵树后，发现已经到了森林的深处。 “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希塔娅释放了“夜视”和“鹰眼”两个法术，远处正在摘帽子的红衣人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当那个人彻底露出面容后，熟悉的脸庞让希塔娅愕然。 第三十九章 邪教份子现身 “那个白天的小孩子？他是拜龙会成员？”希塔娅认出了那张脸，正是白日扮演恶龙的胖男孩。 摘下宽檐大帽后，胖男孩继续脱着衣服，身上穿的花格子睡衣显露出来，由于夜间的温度低于零度，所以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接着胖男孩将衣帽以及那一包饰物递了出去，一只干柴般的手从阴影中伸了出来接了过去。 希塔娅看得分明，握紧了魔晶管枪准备出击。 但她还有犹豫，因为那个小孩离得拜龙会成员太近了，他明显被对方用精神操控了肉体，没有自己的意识。 “怎么办？对方是擅长精神领域的人，我在不清楚对手手段的情况下必须全力以赴，没有时间分心照顾小孩......没办法了，我是为了莫雷的安危，只能不管他直接上了。”希塔娅内心下了决断，无声无息靠了过去。 真正的拜龙会成员穿好了衣服，掏出了一根结晶法杖对准了意识涣散的胖男孩，杖尖泛起了红芒。 “就是现在！”希塔娅接近目标后骤然闪烁到了对方身后，抬起魔晶管枪开火。 高瘦的红衣正在低声念咒：“火焰的温馨，赐予此人对抗冬神的......” 接着他身后突然一声轰鸣，红衣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命中。 “谁！”他感到腰椎一股剧烈疼痛，慌忙一边回头，一边释放了闪光术。 炽烈的白光之下，希塔娅的倩影暴露在红衣者的视野里，那白银色的枪管正露着黝黑的黑口对准了自己。 “国王的密探？”红衣者惊呼而出，手上动作立刻挥舞起来，法杖瞬间亮起火光，一颗火球准确无误朝希塔娅射去。 希塔娅只能放弃开枪再次闪烁，这次她又靠近了敌人。 但红衣者的目的不是命中，而是逼迫希塔娅不再进攻给自己争取时间。 他敏捷地掏出一个看上去昂贵精致的大卷轴，右手大拇指上一枚镶嵌了大块蓝色晶石的戒指散发着蔚蓝的光晕。 “呕！”红衣者不由自主跌倒在地，口中大口吐着鲜血，脸上的表情扭曲痛苦。 蓝晶石戒指不断传播着魔力进入大卷轴，自身迅速黯淡无光。大卷轴则愈发放光刺人，随着一道冲天光幕覆盖红衣者后，他身上的伤口和破碎的内脏全部修复。 希塔娅见状不由轻笑道：“巨龙的‘走我回复’？这可是在龙族内部也只有少数巨龙才掌握的法术，没想到一个在外藏头缩尾的邪教份子拿得出王家才珍藏的东西。” 红衣者警惕地看着希塔娅，他慢慢起身不发一言，双手紧握着法杖随时准备反击。 “不过据我所知，‘自我回复’的代价是总魔力的八成，并且受伤越重，魔力消耗越大，甚至会超过施法者自身的魔力上限。我的那一枪应该击穿了你的内脏，所以就算修复了你的魔力也所剩无几了。” 红衣者内心有些惊恐，对方显然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 希塔娅忽然抬手开枪，一枚蓝色的底部刻印六芒星的子弹射出。 “地母神庇佑！”红衣者一直观察着希塔娅的手腕，对方一动他就瞬间造出了一道厚重的土墙。 “这下子弹就射不穿了。”红衣者内心希冀，希望得到喘息逃跑。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正当他准备策划逃生计划时，厚重土墙如同夏日冰雪一般轻易融化，他的身影又暴露了出来。 “怎么会？”红衣者愕然愣神，有些无法理解。 又一颗猩红色的子弹射来，红衣者没有时间反应，只能使用火焰法术对冲。 然而子弹射穿了火幕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绽放出了一朵血花。 “完了，我又中弹了！等等！没有痛感，但我身体开始僵直起来。”红衣者发现自己中弹后心里冰凉，但很快发现没有想象中的裂伤出现。 待他还没反应过来，希塔娅已经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红衣者的身边。 希塔娅没有给对方一点机会，她左右手上食指的两枚拳头铭徽戒指亮起寸芒，力量和敏捷都获得强化的她急速出拳打在了敌人的身上。 而对方的血液流淌越来越慢，红衣者身体发冷僵直，只能被动的挨打，希塔娅力量把握完美，在不致死的情况下让他饱受痛苦。 “呼！现在不反抗了吧！” 几分钟后，察觉到身下的敌人只剩微弱的呼吸后，她终于收了手。 “你想活捉我！没门！”红衣者躺在雪地里艰难地吼出了这句话，但他现在抬手都难。 “是不是感觉血流淌的越来越慢？”希塔娅调侃道，“那是因为你中了我的血弹，那本来是特制的对付黑法师的，用以间接封印对方的魔力调动。本来是打算让你的肉体僵直方便我活捉，没想到你们邪教也开始研究元素魔法了。” 希塔娅一只脚踩在了红衣者的头上，粗硬的高跟鞋跟带着肮脏的雪泥让他倍感屈辱。 “老头，都什么时代了？还想着抱着一根法杖就可以冒充世外高人？你是从小说上学的魔法吧？以为魔力充沛法术威力大就可以称霸。情报、环境、反应、限制手段、经验，这些才是战斗的因素，不是看几本魔法书就能学会的。” “至于你一直在尝试用精神攻击，看到这个了吗？” 希塔娅将自己的一只手伸到红衣者爆瞪的眼珠前，指着其中一枚巨大眼球铭徽戒指。 “这是！教会拥神派的戒指！主教的象征之一！”他惊呼而出。 “没错，有这枚戒指在，除非是契约的最高精神体惩戒，否则我绝无大碍。” “嗯~让我想想怎么把你运回去，找炼魔村的士兵启动联络系统找狮鹫骑士来吧。”希塔娅轻松说道。 脚底下的红衣者逐渐没有了生气，希塔娅不得不挪开高跟皮靴，蹲下察看对方的状况。 她把红色大帽摘下扔到一边，抓住他的下巴对准自己，那是一张苍老的脸庞，并且夹杂着刀刻一般的皱纹。 仔细听还有微弱的呼吸声，希塔娅这才放下心来。 “咦？那个男孩怎么不见了？”她起身后想起了还有一个外人在场，但现在巡视四周都没发现。 一同不见的还有那包饰物，希塔娅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警惕地环视起了四周。 第四十章 疑问 但四周一片死寂，此时已经到了清晨六点，得益于冬日时节，所以仍旧没有天亮。 “精神术无法运用于物质，所以就算这个邪徒作妖也无法像变魔术一样把人弄消失，我也没有感到空间法术发动，所以那个孩子必然离我不远。”希塔娅冷静分析。 “直接问他吧！”她把红衣者的衣角拎起，左手的手镯绽放出魔力的蓝光————那是她的法术触媒。 一泼冷水浇在了红衣者的脸上，令对方咳嗽起来，老迈的脸上满是疲惫痛苦。 希塔娅毫无怜悯，径直逼问：“你做了什么！把那个孩子弄哪里去了！”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使命交给了他而已。”老者惨笑。 “你们这些邪徒！”希塔娅冷酷开口，“蛊惑民众！利用孩童！把人们的性命视若无物！” “这你说错了！我可没有把人命视若无物。我还想着施法给那个孩子温暖的庇佑，保证他回去的路上不被冻死呢。” 希塔娅不客气打断：“不过是你害怕孩子死亡导致你的行踪暴露而已。” 红衣者摇头：“这倒不全是，主要他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教义......是......咳咳！我们的信徒了。” “你们的教义？”希塔娅不由想起自己白天问孩童们时，对方天真无邪地说恶龙必然攻灭城市。 “哼！”她的嘴角不屑扬起，“一条红龙也能让你们这么激动。我看你们在纷争平原上喝西北风喝傻了吧！” 希塔娅一边嘲讽，一边掏出一张卷轴使用，周围的地面乃至空间当即浮出了复杂的纹路，这片小空间现在被切断了和虚空的联系，任何空间法术包括闪烁都不可以使用。 接着她开始准备绳子绑住对方，自己去寻找男孩。 “它不是一条龙那么简单！”老者上气不接下气反驳。 “那是我们从神之梦境中看到的恐怖灾厄，它现在只是被封印在‘门’中，只要两把钥匙就可以把它释放出来！那时就是和我们拜龙会所描述的末日一模一样的世界！” 希塔娅摆弄绳子的手不由一滞，她的茶色眼睛看着前方，思索着这番话。 “你是说那包饰物是‘钥匙’？”她反应过来，但无法理解。 时间紧迫，来不及细问，到时候在审讯室慢慢来就好。 希塔娅把红衣者的身子翻过来，刚准备用绳子背缚他的双手时，一大抹暗红色的血沾满了她的双手。 “这是？”希塔娅缓缓看着自己的手，随后发现那是在触摸对方腰部时沾上的。 “呵呵！小姑娘，你还是不行啊！”邪徒老者这时带着嘶哑的笑声嘲讽。 “我想你只有第一枚子弹是实弹，后面几枚都不一样，你是想一来就致我重伤，让我下意识消耗大量魔力治愈自己，方便你掌控局面活捉我回去交差对吧？” 希塔娅此时愣住了，手中的绳子掉了下来，雪地上的暗红色越来越多。 对方猜中了，她只有第一发装填了威力最强的铀金子弹，后面两枚分别是对付法术的解离弹和限制魔力的血弹。 “我一开始就没有全力激活‘自我回复’，身上的伤只是简单缝合，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破裂复发，就像现在这样。” 雪地上的暗红色越来越多，希塔娅知道自己无法救活这个线索了。 “哈哈哈！”随着希塔娅的默然无话，红衣者知道自己的计策得逞，对方无法活捉自己，不由放声大笑。 随后那笑声越来越弱，十分钟后，他咽了气。 看着地上逐渐发冷的尸体，希塔娅想了想，没有解除空间限制，还是用绳子将对方捆绑结实，随后出发到森林深处寻找男孩了。 ...... 几天后，龙学院。 埃维莉娜和嘉丽正在等着上课，这一节是“公龙的身体结构详解”。 “看这个新闻，嘉丽！”埃维莉娜翻着订阅的欧康堡国王报，看到一个报道后连忙把一旁正在补下节课论文作业的闺蜜拉过来。 “什么什么？‘拜龙会邪徒行踪被发现，炼魔村士兵英勇作战将其击毙！寻回一名被邪徒拐带的无辜儿童，后者被发现时倒在雪地上即将冻死？’，怎么了嘛？这种新闻和我们什么关系？” 埃维莉娜吸了口气，说道：“你还记得我给你带的基础炼金用具吗？就是在这里买的！” 嘉丽楞了神，随后惊讶道：“哇！埃维妈妈！你不会当时和邪教成员擦肩而过吧！” “不知道......”埃维莉娜后怕道。 这时教授走了进来，同学们逐渐停止了吵闹和玩耍，规规矩矩坐在了位子上等着开讲。 “同学们，你们通过‘古龙战史’和‘大陆通史’的学习，都知道在古代，和兽人正面作战的几乎都是公龙，只有极少数的母龙参与，为什么呢？”教授并不客套，随手把公文包丢到讲桌上就提出问题。 发出疑问后，下面的同学都陷入思考。 这时嘉丽高举右手，小牙齿呲得锃亮。 “瓦缇小姐。”满头花白的教授看到了嘉丽，微笑着让她来回答。 “是因为母龙们都要照顾小宝宝吧？”嘉丽积极回答，希望可以挽救一下自己可怜的学业分。 老教授示意她坐下，笑道：“这个嘛，倒是一个方面。但你没发现即使是普通魔兽，母兽也会在怀孕状态下参与捕猎吗？家庭因素只是微不足道的。” “呃......好吧。”嘉丽尴尬坐下，脸上苦兮兮的。 “是力量方面的原因吗？”埃维莉娜这时举手问道。 老教授惊喜说道：“没错！托米莱小姐说得对！公龙可以在一瞬间爆发出十倍于母龙的力量，这才是重点，也是我们接下来几节课的探讨主题。” 他打开自己的公文包，将一张巨大的龙形解构图挂在了背后的墙上，拿起了一根教鞭指了起来。 “你们看，这里是巨龙的第一心脏，也是它们维持日常生活的最重要的一颗。身体的各项机能运作都有赖这颗心脏运输血液，就像我们人类一样。”老教授解说道。 接着他指向图片中巨龙的后半身。 “这里是它们的第二心脏，有协助第一心脏工作快速循环血液的功能，同时也是古龙飞行的关键————只有两颗心脏同时迸发出的力量才能使翅膀拖动巨龙沉重的肉身。而非魔法奥秘，这是纯粹的肉身力量。同时它也会在第一心脏受损或衰竭时接过主导工作，这也是巨龙寿命长久的秘密之一。” “因为第二心脏并不是经常运作，大部份时间只会休眠或浅显使用，所以可以理解为巨龙自备一个心脏，随时准备替换，就像你们备用的魔杖一样。” 下面的学生们津津有味听着，不时记录着笔记。 老教授说完这些一笑：“然而公龙还有秘密的第三心脏，那就是古龙摧毁兽人帝国的根源。” 第四十一章 力量之心 “还有第三颗心脏？”下面的同学们听到这里不由议论纷纷。 老教授没有制止大家讨论维持纪律，而是继续讲道：“第三‘心脏’不同于第一颗‘生命之心’，也不是第二颗‘储备之心’。这是一个概念、一种特殊的腺体，散布在公龙的肌肉各处，尤其集中在前身的脖子、胸膛、两肢。它赋予公龙们爆发性的力量，全力迸发甚至可以摧毁大山。凭此雄性古龙可以凭一己之力对抗数个兽人军团。” “但力量之心的强度要根据巨龙的后天情况判断。如果是现代的龙，比如我们龙学院的那两条：伊万和阿诺尔夫，它们就不具备力量之心的强大，因为它们是从小养大的，没有什么战斗经历。” 埃维莉娜若有所思：“您是说只有像古龙战史里面的那些天天战斗的古代龙才具备吗？那‘黄金传奇’尤利西斯公爵应该有吧？毕竟它曾经服役于联合军团。” 老教授笑道：“我很高兴托米莱小姐具备一名学者的举一反三思维，但我估计尤利西斯很难，因为它是靠龙语魔法配合空军作战，执行参谋们的决策，很难觉醒力量之心。” 说到这儿，他又将一条龙的图片挂在墙上，这次是写实图，描绘的是一条红龙仰天怒吼，炽烈的白光龙息直冲云霄。 “这是.....那天的红龙？”其他同学还在猜测时，埃维莉娜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图片上的红龙头顶的断角格外瞩目，和她那天在瞭望台上观察到的细节一致。 “同学们，这是很好的实例；这条北方的野龙很明显彻底觉醒了力量之心，但他的对手奥古斯塔斯显然没有。在战斗中......” 老教授又取出一系列绘图一一挂在墙上，都是当初龙战的场景。 他接着讲“......很明显红龙的飞行速度、爆发力、躲闪、抗击打能力都远胜他的对手，在和黑龙的单独对战中死死压制了对方。黑龙想要后撤和自己的妻子汇合形成二对一的优势战斗，但红龙运用飞行技巧把握好距离，不断侵扰对方使其战略难以实施。” “成年龙的身体素质差距不是很大，一般是用龙语魔法来判断实力。而这条红龙则是用力量实现了掌控局面，这必然是力量之心运作的结果，那个白色龙息就是明证————这是纯粹能量，只有通过力量之心才能掌握。” 教室安静了下来，同学们都在记着笔记方便这一系列课题后的论文作业。 嘉丽则假装记笔记，实则悄悄在课桌下补马上就要交的论文。 只有埃维莉娜怔怔看着那头狰狞的巨龙，其黄金瞳中的暴戾、无情还有一丝不甘都深深侵染了她的心。 “教授。”埃维莉娜不由自主举手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为什么那条红龙的四角断了一根？这么强的龙也会受伤吗？” 老教授正在喝水，听到埃维莉娜的疑问后便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图片，思考几秒便笑着说：“很明显力量之心不是那么好觉醒的，只有无时无刻的磨练以及战斗才能潜移默化在数百年间形成————这不是在某一时刻忽然就来了，而是随着时间推进逐渐累加的力量。” “这条龙必然在某次对抗敌人时被折断了龙角，也许是在某次争夺领地失败后，又或许是在劫掠......呃，我是说在外和霸主级魔兽对抗时受伤。龙角的硬度极高，想要折断，它的对手必然也是足够强大的存在。如果要自然生长好，根据研究得花一百年，因为龙是两百岁时再次发育龙角，到三百岁成年才会彻底完毕。” 埃维莉娜不知为何，总感到那条红龙充满着悲伤，身上的旧伤疤痕、头顶的断角、翅膀上些许破损的膜翼都和她了解接触的巨龙完全不同。 “是什么促使他一定要杀死自己的同胞呢？”她的疑问始终解不开。 ...... 一天的课程终于完了，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回宿舍区休息。 “等等！埃维莉娜，陪我去取一个包裹！”嘉丽拉扯住身边即将踏入升降梯的同伴。 “包裹？你的家人又给你寄好吃的了？”埃维莉娜摇了摇头。 “不是！跟着来吧，你绝对会喜欢上那个小东西的！” 两人玩闹着来到邮政处，嘉丽递过学生证明后得到了一个大箱子。 “这是什么？”埃维莉娜看见箱子封得严严实实，盒子外面也没有任何图案文字提示，让人难以捉摸。 嘉丽神秘一笑：“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于是急匆匆回到了宿舍内。 一进门，埃维莉娜就打开了照明设备，以松明石为原料制成的暖光灯立刻将温馨带到了两个小姑娘的家。 嘉丽则对壁炉释放了火法术，扑面而来的热气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快过来！我要拆箱子了。”嘉丽随手把提包和书本扔在床上，把箱子放在桌子上就对同伴催促道。 埃维莉娜连忙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她们都坐了下来看着眼前。 “嘉丽，你弄得这么神秘到底在搞什么鬼？”埃维莉娜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同伴。 “你马上就知道了！” 嘉丽慢吞吞地用裁刀划开箱子的封条，打开后里面塞满了纸条、稻草，显然是防止磕碰摔坏了里面珍贵的东西。 只见嘉丽慢条斯理的把这些杂物一点点取出在桌子上摆好，埃维莉娜愈发疑惑。 “零食？不对啊，零食也不怕摔坏，不用刻意保护；蛋糕吗？但蛋糕时间长了会变质不能食用啊，谁会邮寄蛋糕？珠宝？那这个盒子也太......哇！嘉丽！你怎么搞到的这个！” 埃维莉娜看着看着，忽然惊呼一声。 嘉丽得意地捧着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枚布满紫色条纹、皮球一样大小的蛋。 不知道内行的人也许认为是什么鸟类或两栖类魔兽的蛋，但埃维莉娜知道这不是。 她颤声说道：“纹路如同波浪，上下窄而圆润、中间粗大，时不时有流光浮现，嘉丽，这是龙蛋！” 埃维莉娜有些不敢相信一颗活生生的龙蛋出现在自己的宿舍，它的主人则是朝夕相处的室友。 稍微恢复理智后，她不由问道：“为什么这颗龙蛋看上去那么小？和娜塔莎她们的蛋差距很大，而且纹路颜色代表龙的颜色；什么时候有紫色的龙了？” 第四十二章 宠物龙 “嘿嘿，不告诉你。”嘉丽看着埃维莉娜焦急的表情，不由想恶作剧一番，故意吊起同伴的胃口来。 埃维莉娜看着嘉丽得意的表情，立马知道对方在开玩笑逗她，于是立刻扑了上去挠着嘉丽的腰间痒肉。 “这样还告不告诉我？”她笑着摆弄着对方。 嘉丽则受不了了：“好！好！我告诉你！别挠了！龙蛋要摔下来了！” 待到两人玩闹够了，嘉丽才舒着长气说道：“你还记得那几天外国商人到处宣传的神秘魔宠吗？” “当然记得。”埃维莉娜回忆起了当时的盛况。 就在国王演讲过后的第三天，就有来自纳特的商人到处宣传新年即将在欧康堡上架最新魔宠，并声称这将是颠覆魔宠界的全新宠物，错过的人必将后悔。 接着就是持续一个星期的热气球宣传，连带各类召集记者宣发活动，今天一场揭露一点细节、明天一场又揭露一点细节。 总之调动了全欧康堡人的好奇心，每个人都在闲聊时猜测这是什么新魔宠。 埃维莉娜不是很关注这些东西，但到处飘的热气球和宣传横幅自然也被她看到了。 “你是说......他们新的魔宠是龙！”此时她颤抖着嗓音说道。 “没错，我实在等不及了，刚好我爸爸认识那个商会内部的人，于是提前拿到了，就是这个。”嘉丽微笑道。 “可是。”埃维莉娜抽搐着脸庞：“据我所知我们人类世界的龙数量稀少繁衍效率极低，所以被官方控制着，或者是大贵族和大财阀们才能拥有。这怎么能普及给民众呢？” 嘉丽神秘一笑：“不，埃维妈妈，这是特殊品种，听说是纳特那边的法师和龙学家配了很久的种才得到的，它们可以实现量产，但代价是寿命缩短、体型变小，不过作为宠物，这些反而是优势。” “好吧......”埃维莉娜接受了这个解释，她并不是钻牛角尖的巨龙保护协会“资深成员”，严格反对一切干扰巨龙生活、生态的行为。 疑问被解答后，少女的好奇心瞬间占了上风。 “嘉丽，这真的是龙吗？四足四翼四角或双角？” “不知道，但爸爸肯定地对我说这些新魔宠都有龙的血脉，不是课本上的那种龙血眷族哦。是真龙的血脉。” 埃维莉娜点了点头，趴在桌子上看着那枚龙蛋，紫色的纹路绕着蛋皮一圈又一圈，一道金色流光不时划过壳身。 “看来特殊颜色也是培育出来的了。”她心里想到。 嘉丽说：“埃维妈妈，你也买一颗吗？我可以托爸爸给你也带一颗，成本价哦。” “这个......”埃维莉娜有些为难，“我从没想过要养魔宠，要不等以后再说？” “好吧......”嘉丽有些失望，但随即放在桌上侧卧的龙蛋摇了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埃维莉娜也紧张地看了过去，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雏龙破壳而出。 紫色龙蛋摇晃幅度越来越大，在桌子上东滚西滚，嘉丽和埃维莉娜都伸手在桌旁等着，怕龙蛋滚到了地上。 渐渐地，龙蛋停止了摇晃，一丝丝裂痕出现在蛋皮上方，两个女伴都惊喜地互望一眼。 一枚小蛋壳掉落了下来，随后裂痕越来越大，终于，整个龙蛋都碎开来了。 一只不过十厘米左右的雏龙满身都是黏液，紫色的表皮、白白的肚子，头上长着四坨棕色的拱形物，看样子是龙角的雏形。 它背后耷拉着一对翅膀，但仔细看在翅膀的根部还有小段凸起，看样子是萎缩的副翅。 小龙打了个哈欠，这才睁开了眼睛，大脑袋看上去占据了全身的一半大小，淡金色的眸子好奇地望着眼前的两个眼冒星星的女人。 “哇！它好可爱！”嘉丽激动地握紧埃维莉娜的双手，无法压抑自己对龙宠的喜爱之情。 埃维莉娜也掩饰不住自己对这个小家伙的疼爱之情，小龙的迷你四肢和小巧的龙翼无一不牵动着她的心。 嘉丽颤巍地伸出一只手想去摸一摸雏龙。 小龙好奇地看着一只大手向自己袭来。 它全然无惧，任由嘉丽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顶、脊背和下颚，被摸到舒服的地方甚至眯起眼睛轻声打着呼噜。 “哇！好亲人啊！” 小龙的表现让嘉丽更加喜爱，很少有魔宠第一次接触人类时如此乖巧，它们或多或少保持着一丝野性的警惕。 埃维莉娜则在箱子又里翻出了一本《养龙指南》。 “嘉丽，这书是专门指导新手怎么抚养这个龙宠的。”埃维莉娜招呼着嘉丽来看。 “我看看，德卢卡出品的魔宠龙非常温顺，天生就对人类抱有好感，但也要注意它们幼时智慧不高，可能在被盗贼拐走也不会叫出声。” 埃维莉娜翻开第一页读着说明，嘉丽则抱起紫色小龙凑过来看。 她将怀中的小龙架了起来，后者完全不反抗，任由嘉丽摆弄着自己的身体，歪着脑袋任由对方玩弄。 两人就这么沉浸在照顾幼龙的喜悦中。 ...... 而此时的北方龙土，拉斐尔的领地。 矮人高层们正在接待从中央龙谷来到一位使者，正是米尔魔斯。 “欢迎！矮人的炉火永远为您燃烧！”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矮人热情招呼着这只妖物。 耐萨自从和他们吵了一架后，就不知道动向了，可能在什么地方生着闷气。 米尔魔斯气喘吁吁地被赤鼠龙搀扶着，如同沙漠中迷失者渴求水源那样蹒跚到热烈的炉火旁。 “这天气怎么会如此寒冷。”米尔魔斯吐出一口浊气，抖着嗓子颤道。 老矮人们面面相觑，实际上根据他们在这里生活百年的经验，今年冬季算是温暖的了，可能是这个龙血眷族从未经历寒冬吧。 “请问您来此处有何贵干？是不是领主有什么重要指令？”矮人高层们挤出微笑热切问道，同时将族中难得的甜品端了上来，还有宰杀的牛羊肉以及上等黑啤。 “没错，主人有命令给你们，是非常重要的命令。”米尔魔斯笑着，身后的赤鼠龙立刻把一大卷图纸递了上来。 “你得照这张图制作好上面的东西，各一件就够了。”米尔魔斯勾起嘴角。 “那文书呢？”一位持重老成的矮人问道，他们投靠红龙后吩咐他们的每一件事都由羊皮纸写好下发，上面盖有让人印象深刻的火焰巨鸟纹章。 米尔魔斯摆了摆手：“这是主人的口头命令，比较特殊，没有文书，所以由我这个贴身要职来亲自传导。” 正说着，门忽然被推开，耐萨满身风雪地进来了。 第四十三章 暗谋 “你们在讨论什么？”耐萨没有了之前的怒气，平淡地问道。 “耐萨，快过来，这是领主那里来的使者。”一位老矮人招呼着。 耐萨这才偏过头看到了在炉火前瑟缩成一团的米尔魔斯，后者的单色瞳孔望了过来。 矮人族长带着疑惑的表情慢慢走了上去，在走到米尔魔斯面前时那疑惑已经变成了微笑。 “你好，请问怎么称呼？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耐萨不失礼仪地平静问道。 一旁正在研究图纸的矮人大声说道：“拉斐尔领主希望我们能造出这张图纸上的东西，但上面涉及的流程似乎需要用到魔法。” “是吗？”耐萨皱起了眉头，走到那个矮人旁拿过图纸看了起来。 这时米尔魔斯阴恻恻说道：“固然需要用到魔法，因为这是人类的技艺。主人就是要你们研究如何只用矮人的手艺就可以制作出相同的物件。” “可以试试......”耐萨沉思着说。 “好！我等你们好消息。”米尔魔斯撑起杉木杖，一步一挪准备离开。 “对了。”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下继续说，“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在主人面前提起，因为这是他秘密委托的任务，千万不能让很多人知道。明白吗？” 耐萨和众矮人都愣神了，随后点着脑袋。 米尔魔斯这才颔首准备离去。 “耐萨，你去哪里了？”一名老矮人迫不及待悄悄问起族长。 “没去哪里，在我们的藏书堆里静了静。”耐萨平静回答。 “我们给你说了，想依靠龙夺回家院和复仇几乎不可能，老老实实在这里给他打工吧发展族群吧。” 米尔魔斯走到屋门前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矮人们也注意到了他的止步，都不说话抬头望去。 “请问......”米尔魔斯带着笑容回了头，细长的龙尾甩到了门前。 “......我刚刚似乎听到了关于‘龙’‘复仇’这一类词语，有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矮人们惊疑不定地交换眼神，很快就达成共识。 “不，您听错了，没有这回事。” “没错，我们在讨论前任主人的八卦，不是什么正经事。” 他们七嘴八舌笑着狡辩，只有耐萨没有说话，一脸平静地研究着图纸。 米尔魔斯忽然高呼一声：“诸位！能让我和你们的族长单独谈谈吗？” 老矮人们瞬间哑火。 “这......”他们不安地望了望龙尾不断扫动的拉斐尔使者，又紧张地看了看身边的耐萨。 “好吧，我们这就出去。”拉斐尔早已把强权注入这片领地每个生物的内心，而这无可匹敌的权势也使红龙身边的人沾染上了。所以矮人们绝不敢明面违抗来自龙谷使者的命令。 他们一个接一个局促不安地推门而出，经过耐萨时都悄悄嘱咐他不要乱说话坏了矮人族的前程，但耐萨没有任何表示。 等到屋子里就剩米尔魔斯和矮人族长时，耐萨这才高扬起头颅走到对方面前。 “你确实和主人所描述的一样：不可一世、睥睨一切，同时无畏死亡。”米尔魔斯看着耐萨完全没有其他老矮人的奉承和卑躬屈膝，不由说道。 耐萨则说：“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龙血眷族，领主的四类手下：血龙、锤龙、狗头人、赤鼠龙，都是成族群建制，而你似乎孑然一身，连配偶都无可寻找。” 米尔魔斯向来厌恶别人说自己的起源，但这次他忍耐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注意到你似乎和你的长老们在某个问题上有很大分歧，能告诉我是什么吗？”他问道。 耐萨的眼神失焦了一会儿，低下了头思考着。 接着，他就将一切的原委都告诉了对方。 “你想利用主人摧毁人类王国！”米尔魔斯听完后冷笑着看着耐萨。 “我并非利用，如果领主大人愿意带头，我们矮人族绝对会站在第一线。而且，我只要洛林家族世传的山心首饰，整个擎山的金银珠宝都可以赠予拉斐尔大人。”耐萨根本不怕，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米尔魔斯摇了摇头：“你这样根本不可能复仇。力量弱小，手下也不是和你一条心。况且主人不是愚昧的守财奴，他绝不会因为空无一物的许诺而卖出全力。” 耐萨低着头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洛林彩钻，七色的绚丽光辉闪耀着虹光迷乱双眼，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残存的关于埃尔、父母，以及温馨的记忆。 “你这枚戒指确实不同寻常......”米尔魔斯注意到了洛林彩钻，很快就被那摄人心魄的彩光夺去意志。 “它似乎是活的，我感受到了里面蕴含着逼人的贵气和稀世的珍贵......”米尔魔斯的眼神愈发迷离，他缓缓低下身子，慢慢靠近着彩钻。 耐萨恰到好处的用右手遮住了左手拇指，米尔魔斯瞬间失神拿回了理智。 “你和你的主人一样。”耐萨嗤笑，“当时领主也被洛林彩钻吸引，这是红龙和它们的眷族的特性吗？” “不......”米尔魔斯喃喃自语，“这是龙病......” 接着他认真起来，对耐萨说道：“听着，你如果真的想复仇，那就献上这枚彩钻吧。” “不可能！”耐萨立刻暴怒，“腾”地一声向后撤步，右手护住自己的左手拇指。 “这是埃尔王室的传承！洛林一族的象征！夺走它等同夺走我的王裔血脉！” 米尔魔斯笑了起来，轻飘飘说道：“可见你也不是真心。说到底，这就是石头，不过是在山脉深处挖出，外带少许光芒而已，本质还是石头，是死物。你口口声声说要为祖国复仇，但却连对当前局势毫无用处的一个石头都舍不得。” 这番话让耐萨逐渐冷静下来，他闪烁了一下目光，低沉反驳：“那就算我献上又如何？你的领主会认为这意味着什么呢？我付钱雇佣他？那条龙会甘做雇佣兵打手？他只会把这当作供品！” 米尔魔斯摇晃着脑袋：“就这么直接献上自然不行，你得听我的一步一步来，献上这块石头只是最后的几步点睛之笔。” “愿闻其详。”耐萨思考了数秒，放下了戒备走到米尔魔斯的身边仔细听起对方的计划。 第四十四章 山心首饰 “耐萨，使者和你谈论了什么？” 挥别米尔魔斯后，老矮人们就争先恐后地围着族长，想知道之前他们在一起待了近一小时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关于我们族的未来。”耐萨从容应答。 “他叫米尔魔斯，是拉斐尔身边的内库总管、侍从之一，同时也是未来的领地内政官，相当于埃尔的宰相。” 矮人长老面面相觑：“这样我们得好好和他搭上关系啊。” 他们议论纷纷，考校回忆着之前接待是否有不周到的地方。 “好了！你们去搞定那张图纸，我要去亲自操刀地下世界的开掘图纸了。”耐萨一挥手，自顾自地走回自己的屋子。 “不是早弄好了吗？”一名长老看着耐萨的背影嘀咕道。 耐萨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刚进门，他的脸色就阴暗了下来。 眼前桌子上的巨幅地图就是领地的地下横切面，是最开始奉绿龙尤兰达之命研究绘制，目的是找寻地下的魔力矿石。 现在要以此为依据避开地下河道、硬石来建造地下城，耐萨和诸多矮人建筑好手已经在上面写画了不少，规划好了矿区、集宿区、工区、仓库、领主宫殿等地，就等森林族群彻底清除树木开工。 而现在，耐萨在黑暗中沉默了几分钟，便上前在图纸上删改起来。 ...... 莫雷，国王书房内。 菲利普二世和他的智囊团正刚听完希塔娅描述的和拜龙会成员战斗经历。 “就这样，那个老混蛋不惜自己的命也不愿被俘，我只能看着他失血过多而死。”一身黑袍遮掩住自己形容的希塔娅无奈解释。 “这也没办法，当时是你偶发兴趣试一试，没想到真的可以蹲到。”国王颔首，没有再追责。 他身边的一名博物学者说道：“陛下，我倒很在乎那个拜龙会人说的‘钥匙’是什么意思，这包东西经过鉴定，只不过是用普通的宝石雕刻出的饰物，除了在打造时运用的炼金术外，没有任何魔法效用，只是单纯的一堆加工石头。” 希塔娅也点头：“没错，那个人说这是打开灾难大门的两把钥匙之一，我拿到这包东西后仔细检验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或许是和某个地方的机关有关，可能里面封印着什么。”博物学家提出设想。 智囊们都在苦苦思索，但实在难以把这东西和别的联系起来。 菲利普二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书房中央水晶桌旁。 他从伸手拨弄着，包裹里的八件饰物一一排列开来。 红宝石的项链、橙玛瑙耳环、黄金镯子、翡翠扳指、靛色头饰、蓝宝石的挂坠、紫水晶头冠，最后是一枚合成的七彩小戒指，看上去只有小拇指才能佩戴。 “这不是一般的饰物，这是曾经埃尔国的国宝————洛加察山脉之心雕琢出的山心首饰仿品。”国王沉声说道。 “埃尔国？”这个名字让现场的智囊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人类国度从未有过此名。 最后历史学家第一个回忆起来：“好像是曾经这片土地的主人，矮人族的国度。但他们早在数千年前就被兽人灭国了，至今仍未有音讯。” “不，他们有，就在数百年前。”菲利普二世盯着桌面上芬华的珠宝，即使是仿制品也足以勾起凡人的贪欲，更难想象实物带来的震撼。 “第一代擎山总工，雷多大公麾下最杰出的炼金师舍纳·瓦缇在报告中提到过矮人的踪影，他们在黑暗的大山内过着野人般的生活，徘徊在曾经埃尔国的密室外，里面就是传说中的山心首饰，凝聚大山精魄的瑰宝。” 这下无论是博物学家还是历史学家亦或是神秘学学者都不能回答出一星半点了，这其中的历史早已被层层封锁，即使是现任国王菲利普二世也未能了解祖先的秘辛。 希塔娅这时开口：“陛下，请恕我冒昧，听您的描述似乎这些仿制品的原件都还在擎山内，它们是否是拜龙会的目标？” 国王摇头：“我也不确定，自从舍纳开采擎山后，里面的结构图纸就被秘密销毁大半，相关知情者也从未留下线索。我们家族成为王者后，更是搬出了那片堡垒。我所知道的擎山内部构造图从未画出过什么埃尔国密室，里面都是我们人类数百年的开掘成果。” “等等！陛下！我有一个猜想！”在场的龙学家忽然激动起来，高声的呼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平复了一下内心，说道：“我们之前得知拜龙会早已溜入了擎山大矿内部，他们都是曾经教会的残余，而舍纳总工在初次开掘擎山时纳特尚未开启魔法革命，教会的势力自然波及到莫雷这里。” 菲利普二世来了兴致，示意龙学家继续。 “所以在一座产出人类文明三分之一黄金的矿山前，教会不可能不来分一杯羹，那时他们必然有人暗中绘出了所谓埃尔国遗址通路的密道。” “随后时间飞逝，前代诸王因为大大小小的原因，封锁了埃尔国遗址，包括里面传说中的山心首饰一并封印，并且销毁了几乎一切线索。只有在给小王子公主们的睡前故事里提到过这个昔日的矮人国度，也就是陛下您的认知来源。” 菲利普二世点头：“没错，我也是很小的时候大哥还在时，和二哥以及妹妹们听父王讲的。我还记得那是在冬季夜晚，就在这个书房的壁炉旁。” 龙学家神采风扬：“是了！但教会却留下了所有图纸，而政教权力的割离也导致您的祖先无法控制教会内部的擎山秘密信息。后来皇帝剿灭教会，那些主教们在逃亡时着急分拆教会财产，拜龙会的初任首领就拿到了关于擎山内部的图纸。” 说到这儿，众人都明悟了过来，知道龙学家的意思了。 “你是说拜龙会知道埃尔国的遗址，也许都进出过很多次了。里面有某个事物是他们想要得到但暂时得不到的。可能是山心首饰，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这次他们就趁红龙带来的恐慌之势制造混乱，好在暗中行事。”博物学家分析道。 希塔娅却摇头反对：“也不对啊，他们大可以一早就易容换装随便找一家炼金工坊制造这些‘钥匙’，再暗中进入擎山行事，干嘛要在我们警觉后再弄？” “地震。”这时国王身旁的一位炼金学家说道。 “红龙当时激战黑龙后，曾口吐白色龙息引发了地震，擎山上参观的人群甚至港口的船只都感受到了强烈的震荡感。我想是那震荡波导致擎山内部某个地方的结构发生变化————不能进去的地方可以进去了。就此使拜龙会成员活跃起来，随后被我们严密的警戒系统发现跟脚，最后被您的密探抓住。” “言之有理。”菲利普二世颔首。 第四十五章 窘迫的邪教 “那个给拜龙会炼制东西的炼金师你们怎么处理的？”菲利普二世忽然问道。 一般国王是不会插手这些琐事的，众人都有些诧异。 希塔娅轻松开口：“那不过是个无知的小姑娘，我估计她都不知道什么是邪教。我个人认为无需处理。” “可是不久前那里才举行了反邪教宣传，我看各地的行政报告里有炼魔村的名字。”辅政忽然冒了一句。 希塔娅继续辩解：“可我和她客套时她完全没有什么概念，人们都是这样，虽然看着宣传着危险人物逃窜，但都认为离自己很远，不可能波及己身。” “好了。”菲利普二世打断，“不必理会那个炼金师，她的档案没问题，只是碰巧事情遇到她了而已。” 这时一名侍从抱着一大堆卷宗走了进来，放在了书桌上。 菲利普二世戴上镜片看了起来，都是有关民众投诉贵族违法犯纪的事。 他想了想，将倚仗自己的贵族派系都抽了出来压到另一摞卷宗下面。 “把这些都交给贵族院处理，让他们自己酌情考虑。”菲利普二世将剩下的卷宗递给了侍者。 随后他就起身准备去训龙场了。 ...... 在莫顿河的对岸，往西北走一些就是纷乱的平原。 这里本是一片其貌不扬的地皮，上面都是常见的树林、沼泽、山丘和大片坑坑凹凹的平地。 但基于历史原因，这里成了无主之地，各大族的背叛者、流放者都汇集于此，人类的军团常年在此处和兽人厮杀，此外早已被铲平的佣兵组织也在这里得到滋养。 此时在纷争平原一处密林里，一群身着又脏又破的红衣人聚集在一处破烂的木屋内。 屋里没有任何采光设备，窗户也全部钉死，让人无法看清里面的场景。 “砰！” 一只茧疤丛生的手砸在了桌子上。 随后一声老迈且嘶哑的男声响起：“我得到最新的消息，他已经在莫雷遇害，凶手是几个无名的士兵！” 死静的屋子里立刻响起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摩梭衣料声。 那个老迈声音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失去了一把‘钥匙’，谁能深入莫雷把它夺回来？” 这下屋子重新陷入了死寂。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小心翼翼说道：“不如雇佣几个佣兵？不，也许一个就够了！” 立刻有另一个声音打断道：“胡说什么？雇佣兵不要钱？我们大部份钱都投入到神启显示的第一把‘钥匙’上了，剩下的要保证给梭罗完成第二把‘钥匙’。” “其实我觉得把我们多年积攒的财富投入九成到神启上是否......”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所有声音一阵“炮轰”，吓得他不敢再说下去。 “算了，只能不要了。”第一个主持的声音无奈响起。 “当初分家的时候怎么不多拿点炼金的技术啊！不过估计也拿不到，教会本来就排斥魔法。”他心里暗叹。 随着事情的决定，剩下的声音便开始闲聊起来。 “你最近在哪里混？” “我在冰鳄佣兵团兼职佣兵，靠近北方，工钱按时发放，不过伙食不行，天天都是海鱼，我一吃鱼就浑身红疙瘩。” “哇！混得不错啊！我只能去给兽人当间谍，这帮肉球倒也讲信誉，按时给钱不拖欠，但给的都是一箱一箱的铁币，让我怎么搬？” “难怪每次交会费你都是成箱拿来的。” 听着手底下人的聊天全无半点礼数和神谕，首座主持的菲里克杰克逊只能暗中摇头。 拜龙会的成员最初创立时也只是教会逃难的教士们拉拢了这片土地上的愚民所建。 随着百年时间已过，教士们恪守不结婚生子的传统，第一批拜龙会核心成员全部死亡，只剩下当初带出的教会孤儿院的几个孩童坐镇。 菲里克杰克逊就是曾经教会孤儿院的孩子，随着教士们一同逃离，在危难中接受了正统的神学教育，最后和另外两人接任了拜龙会的主教位。 不过维持一个组织是艰难的，尤其是在纷争平原这个地方。 随着知识智慧立场都健全的第一代教士去逝，拜龙会上层建筑崩溃、经济恶化、信徒四散，濒临解体。 菲里克杰克逊只能拉拢外人进入高层，用精神术模拟“神启”使他们相信神灵，同时也赐予当初教会的遗产：红袍、基础精神术、为数不多的金烛台、金神龛等。 “唉，我的老友，你怎么就先一步回归神的怀抱了呢？”菲里克杰克逊想起昨日看到的欧康堡国王报，心里难受。 他已经一百多岁了，被希塔娅杀死的红衣人也是如此，他们都是当初的孤儿院孩童。 去莫雷拿到第一把‘钥匙’涉及携带拜龙会积攒多年的财富，到了后要购买对应的宝石，找寻合适的炼金师，同时要应对随时查身份证明的守卫，只有他们这些“教会出身”的人才能堪此大任。 “主教，我们失去了第一把‘钥匙’，会不会就不能完成神启了？”一名拜龙会教士问道。 菲里克杰克逊苍老的声音响起：“当初进入神的梦境中时，我能感受到那恐怖的灾厄几乎都要涌出门来，它只是欠缺一个契机，我们现在哪里也不去，固守在这里等梭罗完成第二把‘钥匙’，直接去开启大门” 他站了起来，做出了祈祷的动作，其他人听到动静后也同样如此。 “那么，祈祷吧，神圣巨龙诺克在上！护佑您的追随者们迎接启示录中的末日篇章吧！” 诺克是传说中神明留在人间的仲裁者，通体乳白色，无鳞。 拜龙会自认无法承担供奉真神的祭坛，所以只能改奉神圣巨龙。 ...... 时间飞逝，冬去春来。 一滴露水落在了新生的嫩芽上，日光渐渐闪耀。 嫩芽刚刚不屈地甩干身上的露水，立刻就被一只大脚踩烂成渣。 耐萨脱下了厚实的毛皮衣服，换上了短衫布衣，此时他正在巡视着地下城的完工阶段。 地面上已经开掘了一个大坑，不过从上方看那里是封死的，只有坑壁上凿出了巨龙那么大的洞窟供人员进出。 第四十六章 地下街市 耐萨通过阶梯走到大坑洞底，这里是露天的平台，而地下城的入口就在眼前。 数不尽的人员正来回进出着，锤龙们拖动着庞大的物件一步步挪动脚步；血龙漫天飞舞，携带着地精、狗头人、矮人进进出出。 刚一下来，立刻就有一只血龙飞上来抓住耐萨的肩膀带他飞进去节省时间。 这是耐萨和大狗头人伊诺克缇共同商议的结果，如果让波兹锤龙和血龙加入地下城建设，那会大大提升效率。 他们通过赤鼠龙上书给龙谷后被阿尔维斯通过了，那时拉斐尔已经陷入深深的沉睡。 结果就是地下城如期完成，锤龙可以轻易拖动器械和材料，而血龙柔韧的外肋骨刺可以将地精和狗头人以最快速度送到高处作业，无需繁琐的升拉装置，也减小了意外伤亡。 耐萨感受着春风拂面，心情大好。 空中来来回回的血龙几乎都携带着人员，少数则带着器料。 进入大洞后，映入眼帘的就是空旷的地下世界，矮人们的“大地一号”花了一个冬季挖空这里，随后的三个月各族日夜兼程，终于打磨好了地下城的边角。 穹顶全部由松明石覆盖，浑浊的微光勉强照亮了下方的一切，居民还需长年点燃照明设备。 地下则是层层叠加的街市，是矮人们按照埃尔国的构造修建，长长的梯道连通着这里，梯道的两旁都深不见底，下方是地下河流甚至岩浆层。 血龙将耐萨送到梯道入口就飞走了。 耐萨带着一股建设者的自豪走在上面，不少矮人和狗头人正忙碌地搬运着家当行礼，他们都挨了一个冬季的寒风了，没有什么好的住处。 街市整个是立体的，没有什么一层二层之分，居民区的房子像是一堆积木胡乱堆积，没有可以分辨数目的秩序感，但却可以容纳最多的人数。 道路横七竖八，走不了几步就是一个楼梯，而楼梯的上下左右都是窗户。 街市里还有河道，矮人的技术将地下河的水源逆流而上，流淌在街市的里里外外。 整个地下城市拿出来看仿佛一个蜂巢。 耐萨走在地下城的路上，狗头人们都自觉睡在外面不敢进到屋子里，因为拉斐尔还没有决定族群的居住地，伊诺克缇也被吓怂不敢自作主张。 而矮人们则高高兴兴搬到上层的居民区住下，这是拉斐尔承诺的事————矮人可以在地下城有栖身之处，所以耐萨大胆派族人进驻了。 街市的最上方则是一鸟巢一般的构造，血龙的栖身之所。 “很好，总算没有误工。”耐萨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虽然整个地下城只完成了一部分，但基础构架已经搞定，剩下的就是慢慢增添细节。矮人们内部商讨要慢慢地提出建议，徐徐推进，最大限度维持红龙对他们的依赖。 “耐萨！”矮人群居地，长老们正悠闲的靠在躺椅上吸卷烟，面前是一步就能跨过的河道，还能俯瞰城市的下层人员忙碌进出的场景。 “这个地方让我想起了曾经埃尔的辉煌。”白胡子拖到地上的矮人长老回忆道。 “别说了，那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专注矮人族的繁衍就行了，荣耀、血脉都已成历史。”另一位矮人摇头劝道。 耐萨听到长老们的议论心中闪过一丝不服，但他很快压抑住了。 “我听那些龙血眷族统领们说，拉斐尔领主马上就要结束休眠了，你们做好再次面对他的准备了吗？”他走到河道对岸问向矮人长老们。 一听这个消息，所有老矮人都严肃起来。 “是吗？我觉得倒不必太过紧张。”一位长老说道，“我们如约完成了任务，整个地下城的设计、建造都是我们完成的，那个叫伊诺克缇的肥货规划物资还可以，但具体的建筑细节他完全摸不到头脑，可以说，没有我们矮人，他们只能挖一个大洞交差，根本不可能有这么精细的城市。” “没错，我们矮人的贡献绝对是第一位，虽然没怎么出苦力，但仅凭苦力永远也无法完成这个地下世界。” 耐萨点了点头：“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们做的无可挑剔，但另一件事————我记得刚完成这里的雏形时另一条龙、拉斐尔的伴侣来过这里。” 这番话让长老们回忆起来：当时他们通过血龙告知龙谷大致工作已经完成，满以为又是米尔魔斯前来————他已经来过矮人这里很多次了，结果是从未见过的一条美丽蓝龙。 “那条蓝龙真的非常好说话。”一个矮人抚摸着满脸的大胡子，小眼睛里充满了怀念。 “没错，那才是新时代的龙嘛！拉斐尔领主太过暴躁易怒，仿佛没有开化。”胡子拖到地上的矮人附议。 娜娜给他们印象非常好。当时她先礼貌地对矮人们致以问候；接着矜持地飞了一圈尚是空旷的地下世界；不发一言、认真听完了耐萨和矮人长老们的修建计划并予以赞美；最后还让随身的塞达妖龙请他们喝了花蜜茶，在众矮人心里刻下了完美的形象。 如果是拉斐尔来，估计会先警告一番不要欺骗他；在阴沉地看完地下世界后大发阙词；在矮人们给他解释时阴阳怪气嘲讽，最后再警告不要偷工减料。全程充斥着恐吓和负面能量。 “要是只有蓝龙夫人来管我们，那日子不知道多滋润~”矮人长老们闭上眼睛摇着躺椅，悠闲说道。 “但那样，首先她不可能战胜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我们现在还生活在森林群族中的低层，而不是现在这样躺在街市上层。”耐萨却唱起反调。 “其次，她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魄力和力量强行奴役森林族群，用恐怖的爪牙鞭笞他们完成这浩大的工程；也没有手段控制操纵手下的龙血眷族全力配合，而不是像以前黑龙绿龙的眷族那样成天吃喝，倚仗自己绝不会背叛的特性偷懒耍滑，反正巨龙从不会杀自己的龙血眷族，也几乎不怀疑。” “这......”矮人长老们没有想那么远，这么一听拉斐尔的智慧似乎非常深沉。 耐萨接着说：“红龙不信任自己的龙血眷族，从我们接触的巨龙和以前的历史来看不可思议————因为龙血眷族就像身体内的器官一样忠诚。他已经看透了两者的关系；看似是巨龙在眷族之上，但两者是相互依靠的：眷族需要主人维持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巨龙也需要眷族帮助辅助日常生活，不然就天天吃土。而红龙则看透这一层，于是开始动用手段，尽可能压榨他们，不然那些龙血眷族为何如此拼尽全力听我们指挥？因为如果没有按时完工，他们真的会被杀死。” 说道这儿，耐萨直视着坐起来沉思的长老们。 “这样，你们还敢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他吗？” 第四十七章 苏醒 一只渡鸦掠过高耸巍峨的山峰，它猩红色的双瞳警觉地望着藏在山林隐蔽处的炮口。 几只南方飞回的春燕越过了渡鸦的身位，这使它有些气恼。渡鸦连忙振起黑色羽翼一路追撵，要夺回第一的位置。 几只在鸟儿绵延的山脉上追逐着，待到它们飞出山区来到北方后，面前的场景瞬间让燕子们不知所措。 原本森林密布、潮湿温暖的栖身之地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荒芜，地面上只有稀稀松松的几簇草丛和灌木，不少土地上还残留着树桩，告知后人这里曾经的盛况。 渡鸦乘机一举飞越春燕，它得意的朝身后大叫一声，随后直扑耸立在这片荒芜大地上醒目的山谷。 几只巡逻的血龙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但它们无视了渡鸦，使后者可以肆无忌惮地飞进山谷高层的庭院。 它无视了那里趴着的蓝龙，还有蓝龙身边的妖物以及人类，径直朝最高处的山洞进发。黑暗的圆壁渐渐吞噬了渡鸦的身影，它在里面循着气味左拐右转，从一只只赤鼠龙和塞达妖龙的头上飞过。 最终，渡鸦停在了一根尖锐粗壮的大角上，它在上面清理着自己的翅膀，猩红色眼瞳不时向下张望。 时间流逝，日中之刻，阳光从山洞上方一处微小的开口斜射进入了那里。 日光照耀之处，一坨皮囊不安地扭动着，赤金色的流光不断闪烁，那是龙的眼皮。 接着炽烈的黄金瞳逆着太阳直射睁了开来，随后一阵尘土动荡，整个山洞都开始摇晃起来。 “春天到了......”拉斐尔用爪子扶着墙壁撑了起来，他抖了抖翅膀，又眨了眨眼睛，各种记忆在时隔数月后重新涌进脑海。 龙角上的渡鸦此时飞了下来到他的眼前“嘎嘎”叫起。 拉斐尔屏息静听，等渡鸦停下叫声后，他便从空间环里取出了一条霉变的大麦面包。 渡鸦飞到龙爪上仔细闻了闻早已散发出恶臭的食物，随后嫌弃地扭过脑袋拒绝食用。 拉斐尔只好俯下身子捏着嗓子说起禽语承诺下次补偿，渡鸦听了后勉强点头同意飞出了山洞。 等到只有独自一龙时，拉斐尔心里地满意想着：“难得安稳睡了这么久。”他感到现在自己的身体状态异常良好，可以轻易击溃任何一条巨龙。 “轰”！ 红龙扇动翅膀，飓风席卷而起，将洞里摆放得当的物件全部吹得到处都是。他缓缓升空，接着便化作赤影冲出了山洞。 阿尔维斯正在身心俱疲地处理领地各种杂务，尤其是最近已经建成的地下城形成的各种事项足以让人发狂。 他很想委任基层人员帮助自己过滤掉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无人敢自荐，因为红龙展现出对权力的敏感使人生畏。阿尔维斯也不敢自己私自指派，毕竟春季已经到了，领地也走上了正轨，自己可以回家了。 这时一个擎天巨影直插而下，掀起的狂风将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羊皮文件吹的到处都是，但阿尔维斯来不及抱怨，因为身边的米尔魔斯已经丢到杉木杖深深鞠躬。 “领主大人，为您效劳！”阿尔维斯和米尔魔斯异口同声恭谨说道。 拉斐尔此时屹立在太阳之下，身上赤金色的龙鳞闪亮无比，翅膀破损的膜翼也早已修复，配合他两百多米长的体型，无人敢轻视。 “告诉我，领地现在如何？”他开门见山。 阿尔维斯抬头望去，红龙是逆着阳光直立而起，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那熟悉的黄金瞳格外瞩目。 “领主大人，您的威望使所有人都不敢偷懒，因此我们的工作进展顺利，只有森林族群零星的反抗，但很快就会被锤龙们镇压，所以在地下城前期工作时一切顺利。”阿尔维斯慢慢叙述着。 “接着矮人们的器械配合地精的劳力以及您的狗头人眷族，我们在两星期前已经成功建立地下城，里面空间应用得当，可以塞下除锤龙外所有领地上的生物，包括您和夫人。地下城和矿洞、炼铁铺、磨坊、牧场融为一体，可以自给自足。食物选择了适宜在干燥黑暗环境下生长的墨麦，虽然它们磨出的黑面包又硬又无味，但量多易储存，给地精们吃足够了，墨麦种子是伊诺克缇统领委托娜娜夫人去贸易龙谷买的，那时候拿了您的几个金币走。” “这我知道。”拉斐尔点头，那时娜娜刚蹑手蹑脚进来碰到金币的一瞬间就把他惊醒了。 “还有就是领地每个季度的各项资源的产入产出，以及其中具体的数值和源头都记录好了。呃......刚刚您的翅膀把它们都吹散了，要一会儿功夫才能重新整理好。” “不说这个。”拉斐尔俯身下来，看着眼前渺小的人类。 “到春天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他逼近着阿尔维斯。 “当然，我该回家了，结束这里的一切。”阿尔维斯平静说道。 拉斐尔吐着龙语说道：“把你强行拘下为我所用，一直做工直到寿命终结。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毕竟你从未背叛我，我也一早就对你许下了诺言。今天剩下的时间里把工作全部交给米尔魔斯，明天你就可以走了————带着西蒙和.......那个谁以及天天吃白食的幼龙崽子。” “是......”阿尔维斯有些梦幻，没想到红龙一刚睡醒就决定放他走。 “我这就......自由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拉斐尔眯着眼接着说：“米尔魔斯，你应该可以做到接替他的职务吧？不要告诉我你一个冬季什么都没学会。” 米尔魔斯仍低垂着脑袋：“我主，您卑微的眷族以您的名义起誓：绝对可以在将来替您打理好一切事务，就像阿尔维斯大人做的一样。”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抬起头斜望着阿尔维斯，嘴角满是冷笑。 拉斐尔不再说话，这时一阵轻微的“呼呼”声吸引了他。 他转过头去，娜娜还在香甜的梦里遨游，嘴角还留下了一缕涎水。 阿尔维斯不好意思说道：“领主大人，其实夫人前几天一直在工作，只是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她小憩一下。” “我每次出来她都在‘小憩一下’。”拉斐尔毫不留情揭穿这个谎言。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叫醒娜娜，而是腾空飞起，朝领地内醒目的大坑洞飞去了。 第四十八章 没有金矿 地下城里，耐萨正和矮人长老们说着话时，就看见一条庞大无比的红龙飞了过来。 他们赶紧从躺椅上起来，站成一排挥舞着手臂招呼巨龙来这里。 拉斐尔出色的视觉捕捉注意到了城市高层的矮人们，他急速飞去，停在了半空之中和对方平视着。 如此声势浩大自然引起了居住在此地的其他居民的注意力。 所有狗头人都从狭窄的街道楼梯上雀跃而起，挥舞着松明石头盔赞美着自己的主人，毕竟已经好几个月没看见拉斐尔了，而红龙的强权和力量虽然极具压迫，但也会让人心生敬畏和崇拜。 生活在中高层，已经搬进小屋的矮人们则充满了不安。矮人母亲带着孩子们满脸紧张地坐在床上；满脸大胡子的男性矮人都捏紧了矿镐堵在门口，尽管他们知道矿镐对龙的伤害可以等同沙粒对矮人的伤害，但这样做可以使内心安稳一点。 至于地精们根本不知道拉斐尔来了，下层是黑暗及隔音的，充满了污水和灰尘，地精们正在为一条黑面包的归属争执不休。 高层，拉斐尔的獠牙显露而出，正宣泄着自己的不信任和怀疑：“那么，洛林的子嗣，告诉我为什么我的人都在街上睡着，而矮人则占据了风水宝地？你在侵吞龙的财产吗？！” 血龙们倾巢而出围绕着庞大的红龙，这场面配合拉斐尔狰狞的血口的确异常唬人，矮人长老们都有些惶恐。 耐萨却全然无惧，甚至一点怯色都没有显露，他扬声说道：“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不是吗？这完美的城市，每一份空间都被利用上，您的龙血眷族非常喜欢这里，而不是曾经潮湿的雨林。为了您的飞翔考虑，我们特的挖了远比城市大的洞，多余的空旷地带就是您可以飞在半空和我们说话的原因。” “而我们矮人只是拿到自己报酬而已————是您承诺给予我们栖身之地，为何现在却在质疑？” 耐萨的话不仅庇护了自己，还打击了拉斐尔的信誉。 “矮人.......”红龙的眼睛中开始积累怒火，甚至前腹已经亮起骇人的金光。 一个矮人长老拉了拉耐萨的衣角，想示意他赶紧认怂道歉。 耐萨直接挣脱而出，他上前走去，眼睛也不眨直视着拉斐尔的黄金瞳。 “当然，因为您给的工期时间太短，所以我们只是大致规划出了地形，还有许多地方都有待后续加工。比如城市的下层还有很多没有开发的地方，未来可以一直挖下去直到岩浆层；外面的防卫设施都没有施工，现在这里唯一有效的防守力量只有血龙和您，最好将雷弩装到这里面。” 随着耐萨的一一说明，拉斐尔的龙息缓缓消退。 “好吧，我承认你的用处还是有的。”最终红龙不再扯虎皮，“但我从未见过这种建筑结构，伊诺克缇不可能设计出来。” 耐萨大方承认：“这是按照擎山内埃尔国的构造建成的，也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出色的地下城地图。” 拉斐尔阴冷威胁：“我记得说过你们矮人不得插手地下城的具体设计！你这是公然抗命，背叛了我！” “并不是，领主大人，我有您下的文书呢。”耐萨摇了摇头。 “什么！？”拉斐尔愕然，“我什么时候下了命令.......阿尔维斯？” 他忽然反应过来，当时对耐萨以及伊诺克缇交待时是只有自己在场，后来冬眠时他实际上已经和管理层脱钩了。中央龙谷的任何命令都只是打着他的名义而已，并不是就是自己的意志传达。 “诺，就是这张。”耐萨从身后矮人长老那里接过一张羊皮纸递了过去。 拉斐尔一把抢了过去，眯起眼睛艰难辨认着上面的龙文。 “领主大人，给您这个，可以清晰辨认渺小的文体。”耐萨指了指血龙巢穴外面挂着的一个东西，那是一片合乎红龙体型打造的单片眼睛。 拉斐尔闷着气拿下单片眼镜，左爪捏着放在了眼睛上，羊皮纸上的龙文清晰映入了眼帘。 那上面写着：“鉴于大狗头人伊诺克缇和矮人族长耐萨·洛林的联合上书请求，现批准其呈上的地下城结构图通过。”最后还盖了火焰巨鸟纹章。 拉斐尔捏着那张羊皮纸不发一言，就这么静静停在空中思索着。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谁也摸不清红龙的思维路径，无法判断对方在想什么。 但耐萨很快打破寂静说道：“领主大人，我要说的是这里盛产松明石和虚空石，但只有少量的银矿，至于秘银则根本没有。” 他停顿了一会儿，重重说了下一句：“尤其没有黄金。” “没有黄金！”拉斐尔有些难以置信，他随手将羊皮纸和单片眼镜收进空间环，凑到耐萨的面前再一次问道：“什么叫没有黄金？” 耐萨抱起双手，左手的小拇指露在了外面。 “就是字面意思，我们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金矿的痕迹，事实上前任领主尤兰达曾命令过我们勘察过，但结果是这里的地下资源少得可怜。” “如果您想要金子，可以贩卖松明石和虚空石到贸易龙谷去，慢慢积累个千年左右就可以填满为您建好的金库了。”耐萨带着些许笑意说着。 拉斐尔有些咬牙切齿：“怎么会这样！” 耐萨不再说话，低下头开始欣赏起了洛林彩钻。 而红龙已经陷入了欲望难以满足的空虚之中。 “我要等千年之久......有什么办法可以立刻获得大量黄金呢？”他不由自主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智慧生物都有自己赋予人生的意义，拉斐尔自然如此。 他过去希冀一片领地，哪怕是最小的那种也乐意。 后来不惜屠杀同类获得了领土，但很快就想要舒适的环境。 现在环境因素也搞定了，他又开始追求贵金属。 就像拉斐尔的父亲所说：欲壑难填。 “你的这枚彩钻......”红龙因难受而东张西望的目光很快被耐萨有意的炫耀吸引。 “我想知道你的彩钻是从何而来？用什么东西做成的？”拉斐尔越靠越近，龙瞳怔怔地望着耐萨的拇指，龙语开始低沉且充满魔力。 耐萨似乎有些不安，他用右手遮住了左手拇指，但这次没有中断红龙那渴望的视线，那黄金瞳变得暗沉起来，仍旧盯着他的手。 “告诉我吧，用那充满珍宝芳香的传说抚慰我的心。”拉斐尔的龙语开始充满磁性。 第四十九章 悲惨 耐萨便把那个脍炙矮人口的传说故事对拉斐尔讲了一遍。 “真的有如此珍贵之物？洛加察山脉的精魄锻造？”拉斐尔狐疑不定，但龙瞳的视线一直在耐萨捂着的左手上。 “我所说的千真万确，不少老矮人都经历过埃尔彻底沦陷的那一天，他们都亲眼见证过齐全的山心首饰。” 耐萨向身后望去，矮人长老们看着随之而来的红龙目光只得点头表示肯定。 拉斐尔立刻嘲讽道：“但现在人类盘踞在那里，你所说的矮人至宝根本就是他人之物。” “这是您挑起的话题，我只是顺着话说而已。”耐萨耸了耸肩，表示无辜。 接着谁也不再说话，拉斐尔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最终他说道：“尽量去寻找金矿，如果找出我可以给你们很多好处。” 说完，红龙便猛扇四翼飞离了地下城，他飞到一半忽然停下对耐萨问道：“那些森林眷族呢？” “您出去往北边飞，我们把他们安置在了尚未融化的积雪里。” 眼见拉斐尔越飞越远，耐萨身后的矮人长老都忧心忡忡凑了上来。 “耐萨，那条龙看上了你的洛林彩钻。他一直在旁敲侧击想要得到这埃尔的珍宝。” 矮人们都不愿这彩钻落入他人之手，因为这象征着他们曾经璀璨的辉煌。 “不过我们在绿龙手下时曾勘探出过金矿位置，只是尤兰达不热衷黄金所以没有浪费人手开采，为何现在在当初勘探的位置挖下去却没发现呢？”胡子拖到地上的矮人发出了疑问。 “不知道，也许勘探错了吧。”其他矮人倒不纠结这个问题。 耐萨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金矿确实存在，只不过偏离了一点点，那黄金就只离地下城几层薄土而已。 “一切都和米尔魔斯所预料不差，那龙病以及对财宝的渴望。”他心里暗想，“虽然我有些舍不得洛林的承嗣珍宝，但我更恨人类！” ...... 拉斐尔飞出地下城后便朝领地北边勘探过去。 曾经缠绕住他吸取生命精魄的妖树魔林都不复存在了，所有的魔力都被斧头、火把、锯齿以及砍刀消融，现在只剩下猛烈的飓风和贫瘠的草土。 “很好。”他现在暂时忘记了不能坐拥金山的痛苦，满意地看着地上符合红龙审美的荒地。 “这里以后要全部改造成牧场、农场、磨坊、种植园，外围则要修筑参天的高墙，把这里化为要塞。而精锐则在地下城里，那里我要后续修通数条连接地上的捷径，我的军团可以随时出现在领地的个个要地。” 拉斐尔雄心壮志，他需要强大军团辅佐自己。 正想着，地平线上出现了小山一般的雪泥，那里面都是永远不能再动的森林族群。 地上则是少量的锤龙看押着残存的奴工们，他们没有衣物和住房提供，食物是地精的剩饭，现在全部麻木的抱着自己的双肩倒在地上。 拉斐尔降落踱步上前，锤龙们立刻躬身，活着的奴工先是机械般的转过头来，发现许久不见的红龙身影时，他们的眼里似乎找回了一丝微光，但又夹杂着泪水和梦幻，最后他们的身体做出了反应————用仅存的一点体力仓惶向后挪去，尽可能远离这头最邪恶的怪兽。 “怎么只剩一万人了？”拉斐尔数了数活着的人数，心里疑惑。 接着他似乎发现了一个熟人。 “把那个光头的黑精灵带过来。”他下令道。 一只锤龙驱动虫腿立刻爬去，在一阵“呜呜”声中抓过一个骨瘦如柴的黑精灵摔到拉斐尔面前。 “我记得你叫......马莎？对吧。”红龙问道。 光头的黑精灵正是马莎，不光她的头发被剃光，所有奴工的毛发都被一张羊皮纸上的命令刮完。 接着整个冬季，中央龙谷的血龙带来了一张又一张羊皮纸，他们的棚屋、食物、衣服、休息时间越来越少，但慑于拉斐尔当初用龙息毁灭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的恐怖场景，他们只好安慰自己这只是红龙不信任的体现，等到他们付出足够的劳动证明自己已效忠新主人时就会改善情况。 但这不是考验，而是温水煮青蛙。等到一个接一个的族人倒下死亡时，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是慢性屠杀。 但他们仍然抱有希望，因为矮人和地精都得到了善待。但当他们找到机会问矮人拉斐尔的想法时，原本曾经憨厚的矮人都像见了鬼一样不发一言避开了他们，这让森林族群的幻想破灭。 可惜反抗是不可能的，树木也砍伐完毕，这时关注他们的龙谷不再有音信，没有人通知如何安置这群奴隶。 他们只能在饥寒交迫中一一饿死冻死。 马莎紫青的嘴唇吐着悲惨的经历，她的牙齿残缺，皮肤仿佛干柴，拉斐尔越听怒火越是燃烧。 “阿尔维斯！米尔魔斯！”红龙内心怒吼。 拉斐尔想过通过繁重的工作改造森林族群的思想，让他们认识到不要有任何违抗自己的思想，但绝没想浪费这么多的劳动力。 随后他会把农场、牧场、种植园和磨坊的工作交给他们，成为领地的生产者，供养将继续建造领地的地精、矮人、狗头人。 他们生产出的肉类滋补作为秩序维持者的血龙、锤龙。精华部分则留给中央龙谷的眷族。 最好的食物则供给自己和娜娜。 拉斐尔考虑到森林眷族曾是这里的中层，而自己只想让他们做底层，所以特地安排了砍伐树木这一项目削去他们的自尊、自傲和一切脸面乃至安身之本，让他们认清现实，安心接受底层的命运，减少非必要内耗。 修建地下城则除开是原本的计划外，还有扶持中层的想法，毕竟地精和矮人尤其是地精只有刨土本事别人比不了。而修建过程中可以为地精积累技术，彻底和森林族群形成壁垒。 这些都是他心里构想的领地结构图表，是领主才能想的东西，所以他自然不会和别人说，只让他们执行细节。但没想到玩脱了，作为生产者的森林族群要没了，底层崩溃了上层建筑自然不能幸免。 “你们把这些残存者以最快速度运到地下城！找个好地方给他们休息，让狗头人照顾好他们，喂他们最好的食物！要是让我知道又有人死你们就陪葬！”拉斐尔朝着龙血眷族怒吼。 马莎听到拉斐尔的话后终于勾起了一丝微笑。 “看来我们族群有救了。”她在昏迷前内心得到了慰籍。 龙血眷族连忙动了起来，搬运着奴工们，但内心十分不满：高贵的眷族怎么能和奴隶陪葬？ 他们不知道拉斐尔心里只想完善领地阶层，而不是纠结小小的血脉羁绊，只有连非龙血眷族都能为他所用才能爆发更强的能量。 “我现在就回去找你们算账！人类就是不可靠！”拉斐尔命令完后直冲龙谷飞去，没有金矿和领地结构解离让他满腔怒火，嘴角都开始溢漏龙息！ 第五十章 诛心 龙谷的上层庭院，春光明媚，娜娜翻了个身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她眯开淡金色的龙眸观察了一下四周，还是常态————塞达妖龙护卫着自己；那个丑陋的拉斐尔眷族和人类正在处理事务，当然名义上是她的决定；赤鼠龙和血龙来来往往输送着羊皮纸，拉斐尔仍然没有出来，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再睡一会儿，我要养足精神！为怀宝宝做好准备。”娜娜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倒下又准备入眠。 但一个伟岸的身影急速落下，拉斐尔愤怒而狰狞的脸吓了她一跳。 “啊！我没有偷懒！”娜娜瞬间就坐了起来举起双爪紧张地解释。 但拉斐尔无视了她，如同饿虎扑羊一般直接将阿尔维斯和米尔魔斯按倒。 “您！您在做什么？”阿尔维斯骤然被偷袭，虽然红龙控制了力道没有伤及他的内脏，但这现象却非同寻常。 接着拉斐尔那充斥着暴虐以及残酷的暗金色龙瞳让他熄灭了一切抱怨只剩下害怕，随后他看到红龙白色的肚皮以及长脖下面染满了赤金色，还有嘴角若隐若现的火焰龙息。 “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有，我发誓那绝不是故意的！” “我绝对没有做任何背叛您的事！” “想想我一手为您打造了兵团击败魅龙夺取了雷弩据点，为您击败黑龙绿龙做出了贡献！也帮您处理了那么久的内政。” 阿尔维斯虽然心中极度恐惧，但理智尚存，一句句话接连吐出，都是对拉斐尔的事业有巨大贡献的事。 然而拉斐尔瞪着他威胁：“正因为你为我做过事，并且从不居功自傲讨要奖赏，你才没有被我压碎骨头内脏。” 接着他高声怒吼起来：“说！为什么要屠杀森林族群！我从未下令将他们全部杀掉！只说过要压榨他们的精力和资源！你们两个刽子手！“ 阿尔维斯则莫名其妙，但还是积极辩解起来：“什么？什么？我从未干涉您对森林族群的任何决定，包括行动、补给等等！” “那是谁在我冬眠时发出一道又一道命令！削减他们的食物直到无法维持生命！” 拉斐尔虽然没有专门修房子给他们住，但那是因为不论黑精灵、亚人都有远超常人的体质，寒冬最多让他们不适但不会导致死亡。 没有食物才是罪魁祸首。 “我主，是我发布的，您不是让我学习处理内政吗？这是我尝试的结果，很抱歉给您带来苦恼，但确实不关阿尔维斯大人的事。”米尔魔斯在这时自认了。 拉斐尔瞬间安静了下来，阿尔维斯看到他的黄金瞳的暴虐残忍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奇怪神色，就像屠夫之于待宰猪牛、狮子之于嘴下羚羊、战场上士兵之于失去抵抗的敌人————那是对生的绝对蔑视，即死亡！ 红龙将阿尔维斯随手扔到一边，接着捏紧了米尔魔斯拿了起来。 “我记得你是人类吧？原名叫什么来着？米尔？”拉斐尔这时没有了怒气，像是调侃老友那样语气。 米尔魔斯十分忌讳自己成为龙血眷族之前的人类生涯，那会让他失去理智暴跳如雷。阿尔维斯察觉到这一点后尽量不提起。 “您！说这干嘛？”米尔魔斯显然没有想到拉斐尔会提起这些往事，他已经编排好了一系列说辞，但唯独没料到红龙会说到另一边去。 看到爪中妖物难得的汗珠以及某种内心不适的慌乱，拉斐尔继续开口，言辞犹如毒针利剑。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在巨龙总领中部的无主荒漠石洞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类。那样的傲慢、自大、以及懦夫！” 拉斐尔的的利齿吐着恶言，让米尔魔斯回忆起痛苦。 “你不是在外界俘获的人类吗？”娜娜疑惑开口。 但她的话根本进入不了话题，拉斐尔继续说着：“米尔，你不过是一个德卢卡的奴仆，我想你肯定性幻想过那个成了灰的埃米莉吧？可惜你和她的差距比你和路边臭虫的差距还大！” 米尔魔斯忍受着这巨大的心里折磨，尤其是还有阿尔维斯这个知情者在一旁听着红龙把自己的过往解剖翻洗。 “你们中途跑过一次，不过显然契约不是假的，那个女人死在了最高精神体的惩戒下。不过......” 拉斐尔将爪子高举起来凑到自己的眼睛旁边，米尔魔斯就这样看着那暗金龙瞳直直瞪视着自己。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呢？你必定会被当作实验品测试，这是阶层造成的必然结果，但为什么不是你呢？告诉大家吧。为什么。”他的语气逐渐低沉。 这件事只有当初的亲历者以及被告诉真相的红龙知道，是米尔魔斯的一个梦魇，也是促使他成为龙血眷族的原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人、尤其是阿尔维斯知道。 “我不能说。”龙爪中的米尔魔斯拼命摇头，祈求放过。 但拉斐尔却笑道：“不说？无所谓，我也不说，毕竟曾经答应过你。” 米尔魔斯这才喘了一口气，但接下里红龙的话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但西蒙和那个谁会把这件事说出。不久渡鸦给我带来外面的消息时就会讲述一个广为流传叫米尔的疯子以及懦夫的故事！” 如果真的如此，那作为米尔的人格会彻底发疯，米尔魔斯也会陷入绝对的心理牢笼，一个长期压抑的人是无法接受自己的丑闻暴露在大众视野里的，他必须自救。 “是人类！”米尔魔斯忽然高呼而出。 拉斐尔困惑：“什么人类？” “是人类导致我做出削减森林族群食物的决定！这是基于理性判断而不是我想要炫耀权力！”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挣扎起来。 “你在开玩笑吗？人类在二十多公里外的擎山脚下，中间是漫漫的博德兰森林，他们凭什么干涉你？”拉斐尔蔑视说道，满脸怀疑和厌恶。 “绝非笑话！在您御眠后，我就听伊诺克缇大人说那边的人类王国已经意识到您的暴力和残忍，开始积极预备对付您的军团，并声称不论是谁也无法撼动坚不可摧的王城近卫军。” 拉斐尔听到这儿眯起眼睛来，松了松捏米尔魔斯的力道。 “说下去。”他冷声道。 第五十一章 论敌 “您的眷族血龙在边界巡逻时发现大批的人类军团已经开进到分界线那里驻扎，采取的是防守姿态，着你可以问阿尔维斯大人，他曾是纳特的军官。”米尔魔斯张着尖牙利嘴说道。 拉斐尔随即带着狐疑的目光看向阿尔维斯。 “是的，领主大人。”阿尔维斯只得承认，他原本不想说这件事，因为他还认同自己的人类身份，不愿泄露军机。 “一般来说大量军队是不会这么抵拢边界线，平时他们只会在离边界不远的要塞里训练，少量士兵例行巡逻。这么多战士出动露营在那里，以我们人类的角度来说，是......” 阿尔维斯斟酌着用词，希望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耽误近在咫尺的自由。 “是什么？”拉斐尔带着一丝愠怒问道。 米尔魔斯这时高呼起来：“这无疑是挑衅！主人，人类是在向您炫耀武力，希望您可以乖乖呆在原地不要飞到他们的王国，这是亵渎！” “该死！”阿尔维斯瞬间紧张起来，因为米尔魔斯的话火药味浓厚，足以使一条暴躁且唯我独尊的龙失去理智，这会影响自己明天回家。 但出乎他的意料，拉斐尔没有和预想一样暴跳如雷，立马飞到人类世界肆虐。 “人类庸人自扰罢了，这不足以是你毁掉领地根基的理由。”红龙根本不在乎莫雷的军队调动，继续回到主题。 面对重新开始整治自己的拉斐尔，米尔魔斯却没了之前的失态惶恐，他嘴角勾了起来：“我主，如果我说在擎山上人类还陆续增添了不少对龙武装呢？甚至还有数千狮鹫骑士进驻，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想趁您立足维稳攻打这里。” “绝无可能！”阿尔维斯听到这里立马反驳。 “从未有哪个将军或参谋计划进攻巨龙总领，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是兽人！” 米尔魔斯丝毫不争辩，他无瞳的白眼静静地望着眼前沉思起来的红龙。 阿尔维斯还在解释：“拉斐尔领主，您不可相信这个谗言，这都是借口。” “不是借口，阿尔维斯大人。就是因为人类的来势汹汹，我才认为他们想要趁主人冬眠时发动战争，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浪费粮食在微不足道的奴工上呢？必须储备一切物资，全部投入到主力龙血眷族上。”米尔魔斯缓缓说道。 “人类是最排除异己的种族，就连神明的形象都必须是人形。他们打着守卫族群的名号将兽人赶到了极北，并且有计划地和繁育能力一落千丈的兽人换兵，最终目的就是将这片大陆曾经的主人彻底消灭。” 拉斐尔仍旧沉默，话题逐渐回到了米尔魔斯的掌握中。 “巨龙也不例外，普通民众把龙看作高等魔兽并不排斥，是因为在他们心里巨龙虽然强大，但仍然矮人类一个阶层，是无智慧的野兽。但他们的高层必然视巨龙为同等级的异族，只有消灭奴役才是唯一选择，只不过时间排到了很久以后。” 米尔魔斯的话让拉斐尔的龙瞳闪过金芒，他想到了龙议会千方百计要逼他去人类世界探查对方实力的事。 “所以，在您睡眠时血龙告诉我人类的动向，我才不得不收拢资源，不然万一他们打过来，我必须保证血龙和锤龙有足够精良和充沛的食物，要知道这里无险可守。” 砰。 米尔魔斯被拉斐尔扔到了地上。 他艰难爬起，四肢并用朝地上的杉木杖爬去，藏在下方的嘴角勾起了笑容。 阿尔维斯小心地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拉斐尔，后者释放米尔魔斯的动作表示他已经相信了这套说辞。 “人类如何我不管，可别耽误我明天走啊！”阿尔维斯心里祈祷着。 良久，红龙终于开口了：“第一、照料好地下城里的残存的森林族群；第二、从矮人和愈合的森林眷属中寻找擅长畜牧、农耕、种植等手艺的人，让他们教会地精、狗头人。” “遵命。”米尔魔斯拿回了自己的长杖，撑起了弯曲的脊背恭声应答。 拉斐尔恶狠狠对他说道：“你以后要保守一点，不要听风就是雨。” 米尔魔斯一一点头。 接着拉斐尔转过头对阿尔维斯说道：“去通知你的那几个同伴，明天就滚！” 随后他扑向向娜娜，只一只龙爪就把她托了起来。 “你太懒了，现在回洞里和你算账！” ...... 龙谷的中层，一处闷热干燥的牢房内。 两个瘦骨嶙峋的人正躺在地上睡觉，他们衣衫褴褛仿佛野人；油腻的毛发但乱成一团，散发着馊味。监禁不仅折磨着他们的身体，还像挤海绵一样将他们的心灵压榨干瘪，要是只有孤独一人估计已经发疯了。 此时牢门打开了，吱嘎吱嘎的噪音让在地上躺尸的西蒙巴塞勉强睁开眼睛辨别来客。 这道牢门已经数月未打开了，新上任的狗头人看守只会将木屑一般的面包扔进来，他们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个半密室里完成。 “你是？阿尔维斯！”西蒙辨认出了来者，有些不敢置信。 “啊！”巴塞听到同伴的惊呼，瞬间精神起来。 “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阿尔维斯掩着口鼻，防止那粪、尿、馊和一系列气味综合起来的臭弹倾袭。 连乞丐都不如的两名炼金师互相扶持站起，带着一丝希冀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在西蒙和巴塞无限盼望的眼神中，阿尔维斯说道：“明天就可以回家了，拉斐尔领主特地让我来告诉你们。 “回......回家了？”这个消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如同发财一般的希望。 在交谈中、在梦里、在无神的潜意识回放里，“回家”无数次呈现，唯独现实里没有。 “没错，回家了。”阿尔维斯看到两人的惨状和如同发狂和疯癫的姿态，不由带着些许哭腔又说了一遍。 想起一年前自己在回家后发现客厅里站着德卢卡掌门人时，自己是那样诚惶诚恐，对方说什么都一股脑答应下。 随后就来到这片噩梦一般的土地。 比蒙的发狂直接导致计划受阻，接着就是恶龙的奴役。 随后同伴的离心，大小姐和库玛惨死都无一冲击着他的世界观，以及他甚至怀疑就算能平安回到人类世界自己还是否能向从前一样生活。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明天就是自由时刻！ 第五十二章 无题十 一晚上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后，阿尔维斯在自己的房间（牢房）里醒来了。 “这是......中午了吗？”他有些难以适应强烈的日光照射，用手遮在自己的眼睛上。 他的住处不同于西蒙和巴塞，这里宽敞明亮，还专门有狗头人每日来取他排泄用的木桶清洗，甚至米尔魔斯特地命令伦琴纳德精灵给他缝制了新衣穿。 “不会耽误了归程吧！”他意识到太阳已经到了日中时心说不妙，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随后阿尔维斯冷静了下来，想到：“到了中午都没有人来催我，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米尔魔斯在主政了......不对，拉斐尔已经苏醒，是米尔魔斯辅政才对。” 这意味着他已经脱离了束缚，是自由之身了。 但本该高兴的时刻阿尔维斯却莫名感到了一点惆怅。 “我怎么会有一点可惜的想法？”他感到内心的变化摇了摇头苦笑起来，觉得自己和拉斐尔呆久了都变得神经质了。 “算了，去上层看看吧，问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阿尔维斯走到门前，牢门是虚掩的，他轻轻一推就出去了，外面也没有驻守的狗头人监视着自己。 走到外面通往山顶的阶梯上，仍旧是来来碌碌背着一沓又一沓羊皮纸的血龙和赤鼠龙们。 已经没有人在乎他了，也不像以前一样刚一出来就有一大堆妖魔鬼怪围上来簇拥着自己到山顶，只求先办他们自己的事。 “储备的羊皮纸估计都要消耗完了，到时候他们怎么办？”阿尔维斯没来由地想到了这个问题，但随即就晃动着脑袋。 “好了，这不关我的事了，想想回家的事吧。” 但他心里不得不承认，尽管替拉斐尔干活非常劳累且辛苦，手下也都是人类审美难以接受的龙血眷族，但那同时也意味着让人迷醉的巨大权力，骤然失去必定彷徨。 到了龙谷庭院，拉斐尔并不在这里，就连娜娜夫人也不见踪影，只有米尔魔斯独自在处理着事务。 “嘿，拉斐尔领主呢？我什么时候可以走？”阿尔维斯上前问道。 米尔魔斯将火焰巨鸟纹章盖在了羊皮纸上交给血龙后，勾勒出微笑回头说道：“我主说你傍晚才可以走，因为白天的人类军团比较活跃。夜晚到那里才可以顺利通过————如果你不想在回纳特之前先被莫雷官方看押的话。” 阿尔维斯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吃吧。”米尔魔斯示意料理膳食的狗头人捧上来了一大盘美食。 香嫩的肋排、串烧、时令蔬果，这都是米尔魔斯特别教会龙血眷族的人类食谱。 “谢了。”阿尔维斯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说起来除了有时阴阳怪气，米尔魔斯待他确实不错。 俘虏们的日常生活在拉斐尔成为领主后他就不管了，统统交给了米尔魔斯，而无论西蒙巴塞还是五位骑士扈从，都远不如阿尔维斯生活得滋润。 这几个月下来，他甚至还健壮了不少。 “我要走了，你有没有事要我回去做的？”阿尔维斯忽然问道，他想起了米尔魔斯曾是自己的同伴，现在自然不可能回去了，于是顺便问问。 “没有。我从未婚娶，母亲在我出生后就离开了。我的父亲独自带着我和几个兄弟生活在森林里。他是看林人，在我八岁时他喝醉跌倒炉火里把自己烧死了。后来我就被送到秘密基地被培育成了德卢卡密探，专门负责巨龙总领东南的信息收集。” 阿尔维斯第一次听说米尔的身世。 这不由让他想到了昨天拉斐尔所说的那些莫名奇妙的话，似乎暗示米尔做过什么事。 他不再说话，安心等着黄昏来临。 ......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傍晚，米尔魔斯对着人类一行说道。 他们在领地的东南边缘，往南方的下坡走去就是曾经库玛埃米莉一行人被捉回的博德兰小林。 这么长时间后，曾经的德卢卡“探险队”终于再次聚首。 站在一起对比时，差距一下就体现了出来：西蒙和巴塞最为凄惨，浑身的恶臭和长时间饥饿折磨得他们不成人形；五位扈从稍好一点，但也浑身无力、骨瘦如柴；就连小绿龙艾米都神色黯淡，原本翠绿的鳞片现在仿佛秋日树叶一般枯黄起来。 唯有阿尔维斯面色红润，身材依旧壮硕，说话中气十足，看上去和当初进入巨龙总领时无异。 这异状自然引起了众人的目光，阿尔维斯可以感受到同伴的怀疑和疏远，但他无视了这些，将这事实压在心底。 “我们还没吃东西呢。”巴塞举手说道。 随后五位扈从包括艾米都点点头，希冀地看着米尔魔斯。 “抱歉，因为你们今天就走，所以膳料狗头人把你们的食物从菜单上删去了。不过我已经额外备好了食物，就在这个袋子里。”米尔魔斯笑着指着身旁的等人高袋子，“里面都是香肠、大麦面包、装在矮木桶里腌好的肉，还有罐子里的淡水。” “肉！”听到米尔魔斯的话语，吃了几个月谷物的众人不由留下了涎水，忍不住要上前分食起来了。 但米尔魔斯的下一句话阻止了他们：“这是我背着我主悄悄预备的，换句话说他很不乐意看到你们吃上这些美食，所以你们不可在这里开饭，会有耳目传到他那里的。你们得离这里远一点，到边界线再吃。在那之前就背着走吧。” 骨瘦如柴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到了阿尔维斯身上。 “我来背吧。”阿尔维斯主动上前，有些费力地背起沉重的袋子，里面有些硬物磕得他有些疼痛。 “一路顺风。”米尔魔斯看着逐渐远去的众人，高声说道，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 众人一路忍饥挨饿，终于走到了博德兰小林的边界，此时夜幕已经落下，熙熙攘攘的灌木藤擦挂得人们的手肘生疼。 “好了，到这里就休息吧！”巴塞终于忍不住了，大呼起来。 这句话像一句命令，众人立刻横七竖八倒下，连喘气的力量都难以维持住了。绿龙艾米更是倒下直接睡着了。 阿尔维斯也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背后的大袋子，长时间的负重运动让他血液沸腾，浑身都冒着热气。 他放眼望去，不远处可以看到地面上的月光，那就是莫雷国土的边界线，踏出那里就真的离开了这片噩梦之地。 “喂，拿些吃的吧！我看你的样子肯定吃过了再出发的，我们可一点食物都没沾。”巴塞看到阿尔维斯目光憧憧看着前方，开始大呼小叫。 西蒙却说道：“我记得前面好像是莉莉卡遇难的地方。” “什么？就是这里吗？”阿尔维斯一边解着栓着袋子封口的复杂绳结，一边惊讶抬头。 “没错，可恨的贱种米尔杀了她！”巴塞恨恨怒道。 “米尔杀了她？！”阿尔维斯不由停下手上的动作，震惊地脱口而出这句话。 第五十三章 心中的恶龙 “怎么会这样？”阿尔维斯内心难以置信，他只以为当初是莉莉卡被惩戒而死的场景吓疯了这个可怜人，没想到是因为他犯下了罪孽。 巴塞忿忿不平：“当初库玛大师让他第一个出去，防止恶龙订下的契约是真的，但没想到他竟敢违背命令，把身边的莉莉卡拖了出去导致杀死了她。” 他接着说：“身为德卢卡的底层居然敢抗命，你说他该不该死？” 阿尔维斯喃喃道：“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天性，要一个人自己去死是违背常理的......” 巴塞听完这句话立刻怒骂起来：“他算是人吗？我看过他的资料，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被收养的孤儿而已。有幸和库玛大师和大小姐在一起行动已经是恩赐，居然还怕死！” 阿尔维斯不再说话，他在沉默中思考着那个平时怯懦、畏缩在众人前永远不敢抬起头的米尔，又联想到狡诈的米尔魔斯，很难将他们联系起来。 “为什么米尔有那个勇气在大小姐和库玛大师前干那种事呢？”他不由想到这个问题。 巴塞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我回去后一定要在元老们面前狠狠告上那个贱种一状！好像他还没娶妻，那就把他父亲的墓摧毁掉！还有我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事完完整整说出......” “好了，巴塞！别说了！”西蒙这时皱着眉头打断了同伴的抱怨。 然而在解开袋子绳结的阿尔维斯的心已经冷了下来，他知道巴塞下意识的话以及西蒙为什么要阻止同伴继续说下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如果就这么回去，我确实会陷入不利。”阿尔维斯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米尔魔斯说得对，过去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忽然抬头对巴塞说道：“说起来我还没了解你们的身世呢。” 西蒙微笑道：“哦，也不是什么多么高贵的出身，我和巴塞从小就是邻居，父亲同在德卢卡的商会做经理，母亲都是外姓。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读书、上学、毕业后一起进入德卢卡家族旗下的炼金实验室。后来因为成绩优异被选进了这个探险队。” 巴塞转过头生着闷气，西蒙则继续安慰他。 阿尔维斯心中却不屑：“这么说来也不过是德卢卡的旁系，只不过更靠近核心层而已，说到底也不过是更高级的狗......” 忽然他回过神来：“我怎么会想到用‘狗’这个词？” 显然米尔魔斯长久的思想灌输起到了作用。 那边的巴塞还在说要如何在元老前发泄自己的不满，西蒙尽力让他小声一点。五位扈从都是农家子弟，根本插不上这几位德卢卡“老爷”的话题，只能眼巴巴看着阿尔维斯快点拆开袋子好早点吃肉。 阿尔维斯的思维却越来越清晰：“回去？回去了元老们必然会知道我和库玛的对立、为恶龙训练了军队，无论从立场还是做法我都没有站在该站的那一方，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 他的目光开始变得锐利，瞟向了坐在地上的西蒙以及巴塞。 “也许我可以用某种手段让他们隐瞒事实？不行，也许那五个部下可以，但西蒙和巴赛却是独立的，他们对我也谈不上尊敬。” “怎么办呢？就这么回去绝不是好的结局。我面对元老的诘问只会落入更危难的局面。” 阿尔维斯愈发想清了这件事————离开龙巢不是美好，而是名为“社会”的磨难再次降临在头上。 “好了没有！”巴塞忽然冲他吼道，疲惫和饥饿让他只剩下大叫的力气。 “好了，好了。”阿尔维斯解开了绳结，尽量挤出假笑和柔和的态度，这是他长期与人相处得到的经验。 “快点！” 面对催促，阿尔维斯心不在焉地打开袋口，他下意识伸手刨弄着里面的水罐、装满腌肉的小木桶。 “怎么办？也许我该找个理由先他们一步秘密潜回去，接海伦和孩子们出来......等等，这是......！” 阿尔维斯正想着对策，手指却在食物下方触到了一个熟悉的形体。 他摸着那件东西的外壳，心里的恐慌和惊讶开始肆意蔓延，但这不是对外物的恐惧，而是对自己。 他瞬间明悟了米尔魔斯的种种做法，以及他对自己的尊敬不单是在嘴上说说而已。 “我该这么做吗？这无疑是最优解，机会就在我的手中握着。但这么做后，我算是人吗？” 在阿尔维斯内心挣扎时，他忽然明悟了米尔为何敢在库玛面前杀死莉莉卡，而不是像战场上的俘虏一样，即使武器在手，但仍然麻木地任由胜利者处置。 “是那条龙！拉斐尔！它的出现让米尔的心灵出现差异！米尔就是和龙待一起久了才会沾上了龙的习性觉醒了反抗！” “而我自己和龙待的时间几乎是从头到尾。” 阿尔维斯这时才发现，恶龙已经深深嵌入了自己的内心。那绝对的力量和霸道已经被自己的潜意识崇拜起来，恶龙赋予他的权力也污秽了原本的内心。以致于米尔魔斯的话可以影响到自己，他敢去想做叛族之事。 “好了没有！”巴塞又开始催了。 “好了，拿出来了，你要先吃香肠还是腌肉？”阿尔维斯带着微笑抬起头来，左手举起了一串狗头人特制粗香肠，右手还插在袋子里。 “随便，你拿过来吧，我们连动的力气都没了。”巴塞看到了食物，仰天大呼起来，西蒙也露出了渴望的目光。 阿尔维斯则点头答应，正当他拿了一大串香肠起身，右手即将拿出袋子时，忽然严肃而紧张地看着西蒙和巴赛的身后说道：“喂！你们不是说莉莉卡死了吗？你们身后站着的女人是谁？” “什么！”西蒙巴塞带着惊慌急忙转头朝身后看去，那五位扈从也讶然望向后方。 下一刻一根爆破弩箭射进了巴塞的肚子，他还没反应过来弩箭的爆破属性就被激发，巴塞的整个身体瞬间粉碎成渣！ 西蒙忽然被巴塞的碎肉溅了一脸，之后到来的冲击波将他掀飞狠狠撞在了树上，这让他缺乏营养脆弱的骨头立刻折断了几根，鲜血从嘴角和额头留下。 “你！”西蒙看到了手握劲弩以军用标准射击姿势半跪的阿尔维斯，后者眼中的无情如同拉斐尔的黄金瞳。 又一根爆破弩箭准确命中了满脸绝望和困惑的西蒙，这个年轻人饱受折磨的肉体也成了碎块。 接着阿尔维斯将目光转向了五位扈从，自己曾经最信赖的部下。 “大！！大人！您这是！”那些扈从不知道眼前的突变从何而起，但看到长官的武器已经瞄准了自己，怎么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 “阿尔维斯大人！我们都是追随您最忠诚的部下啊！我们从未掺足老爷们的事啊！”扈从们都跪下了，军旅生涯告诉他们人是跑不过魔法弩箭的，只能满脸泪水诉说哀悼。 但一个下定决心的前职业军人是不会因为怜悯而晃动扣扳机的食指的，阿尔维斯调整了爆破强度，又一根弩箭射出，在接触到一位扈从后瞬间炸开，产生的冲击波席卷了所有跪着的人。 他们连惨叫都没发出就都被炸得粉碎。 最后是仍然在熟睡的艾米，龙的睡眠质量异常出色导致它没能发现身边的巨变。 “你是龙？还是我更像龙？”阿尔维斯心里自问了一句，又取出了袋子里另外的特制弩炮，里面蕴含着雷电能量。 他瞄准射击，艾米瞬间被雷电的穿透性击碎龙鳞而惊醒，它惨叫着煽动翅膀下意识想起飞。 接着第二枚雷炮击中了这条小龙的头壳，它眸中的金光立刻黯淡，重重摔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至此，德卢卡探险队只剩外表非人的米尔和内心非人的阿尔维斯还活着。 阿尔维斯站了起来，他没有感慨，也没有沉思，而是疑惑打量起手中的弩炮。 “这手感好像不是给赤鼠龙制造的那一批，谁做的？” 第五十四章 密谈勾结 在阿尔维斯杀掉了同胞的时候，米尔魔斯却不在自己的住处，而是秘密进入了地下城。 拉斐尔对龙血眷族进行了拆分、监视，但对米尔魔斯和矮人却不怎么管，以致于两者现在可以秘密在屋子里谈论。 这个小房子里没有点燃蜡烛，黑暗中传来了耐萨的话：“听说昨天领主大人差点杀了你对吧？”他的语气有些调侃。 “你怎么会知道？” “我从来传达命令的血龙那里得到的消息。” 米尔魔斯藏在黑暗中脸上立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这群畜生！主人分化打压他们就是对的！什么东西都外面说。” 耐萨收起了玩笑，正色道：“好了，我已经按你所说，隐瞒了金矿的存在，领主也没有出乎你的意料，但这有什么用？你的意思不就是希望擎山的财富可以吸引缺乏黄金的他吗？然而看上去他没有任何前往人类世界的想法。” “别那么着急。”米尔魔斯缓缓说道：“现在只是理智占据着主人的内心上峰，但龙病迟早会彻底吞噬他，这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时间长了一点。” “那要等多久？我现在就眼睁睁看着人类在我祖国的尸体上繁荣昌盛！这感觉你能理解？” 米尔魔斯没有不耐烦：“矮人王，你得知道。我只是一个同情你的外人而已，已经给你指定了方向，只要等时间积累就可以了。” “是吗？”耐萨这时露出了怀疑，“我一直好奇，你不过是效忠巨龙的龙血眷族，只不过可能有些变异显得与众不同，但本质还没变。为何对我族的恩怨那么感兴趣？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为了自己的主人或自己的利益，但显然领主现在只会被当枪使，而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这让我怀疑你的动机。” 米尔魔斯没有立刻回话，尖爪有节奏地敲在石质的桌子上。 “好，为了我们合作的进度，告诉你也无妨。”良久后，他打破了沉默。 “什么？”耐萨问道。 “关于我的来历和为何帮助你复仇人类————你还记得交给你的武器图纸吗？” 耐萨缓缓回忆起来：“你是说那几张需要魔法技术才能弄出的弩箭，我记得是人类的......你原本是人类！？” 矮人族长忽然反应过来，眼前的妖物就是自己深恨的种族。 “没错，我因为人类的陷害才变成这样，所以我自然也想报复他们。我们的目的一致，这个动机足够充分吧？” 耐萨不由内心颔首，米尔魔斯的外貌以及永远直不起的脊背的确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好，我认可你和我合作的资格，但我可等不了太久！别看我现在年轻的样貌，实际上矮人的寿命只有数百年，我只剩一百多年可活，你的主人可至少还能活千年之久，他要是一门心思就卖松明石和虚空石，我岂不是就只能干看着？” “有什么方法可以加速这个过程？”耐萨有些急躁。 米尔魔斯犹豫说道：“这个嘛？确实没有什么好方法，因为主人虽然渴望黄金而的不到，但就算告诉他擎山的财富他也只会怀疑————因为没有亲眼见证，仅凭三言两语可说不动他，要知道我主早就清楚擎山的武装力量很强，他虽然霸道但不意味着没脑子。” 他接着说道：“所以我让你尽量用手上的洛林彩钻吸引他，他一定会念念不忘并追求这枚彩钻背后的故事，到时候自然就会被吸引到擎山去了。” “然而他为了领地的建设没有抢夺彩钻的意思。你的主人深知我们矮人精神财富，他怕强取彩钻会导致矮人和自己背心，影响领地的未来。而你设计残害森林族群也使他发狂差点杀死你，也正说明在红龙心里领地才是第一位，黄金只能排到第二位！他更在乎权力！”耐萨不留情地戳穿米尔魔斯计划的漏洞。 “为了财富使自己面临危机可不是拉斐尔领主会做的事，你的计划充满了妄想。” 米尔魔斯却冷笑道：“就是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破坏了他的构建计划，摧毁了领地的底层建筑。” 耐萨瞬间哑然，这几乎等同于龙血眷族背叛自己的主人了，米尔魔斯那妖影在他心中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那边的米尔魔斯还在说着：“我远比你了解我主。看上去他似乎暴虐无道，肆意滥杀，实际上却十分小心使用着自己的力量。如果能用威慑、恐吓、妥协搞定的事他就不会用龙息。只有那种不可调和或迈过他心里红线的事才会使其动用武力。” “比如攻打这里，杀死黑龙与绿龙。这就是不可调和的事，所以我主在战斗中没有和对方交流，因为没有意义。还有背叛、利用这都是红线。” 耐萨插嘴：“我们现在就是背叛利用他。” “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米尔魔斯忽然大吼，吓得耐萨赶紧劝慰他小声一点。 “所以，只有让领地失衡，陷入恶性循环才会令他真的前往人类世界。”米尔魔斯喘着气接着说，“所谓黄金、彩钻都是诱因，但也不可缺少。种种矛盾集中在一个点上，才能出动一条龙。” “原来是这样。”耐萨听完解释终于服气了，同时内心感叹人类都不是好东西。 他疑惑道：“那是你导致了领地的恶性循环产生，拉斐尔领主怎么没杀了你？” 米尔魔斯嗤笑道：“因为我主还遵循‘不知者无罪’的原则。我只是考虑到人类的威胁从而被迫收拢资源，我根本不知道他的什么计划，只是单纯增强储备而已。他发泄完怒火自然就放了我，而且还得靠我维持内政。” 耐萨这时带起来笑意：“这么现在您已经就任内政官了？今后还要您多多关照我们矮人啊。” 耐萨从桌子下抱出一个匣子，打开后里面的闪光照亮了漆黑的小屋子。 矮人族长笑着把匣子推了过去，客气道“这是我们矮人多年积攒下的一点珠宝，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畜牲粮食太大了，这个彩钻又是领主看上了的，就只有这值几个钱。” 他无惧于红龙的龙息利爪，但唯独忌惮这种如同毒蛇的阴险小人。 米尔魔斯哈哈一笑，直接关上盖子抱了起来。 耐萨心里暗笑：“还说利用他主人的龙病，他自己就有龙病。” 第五十五章 领主的忧愁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行赏 地下城中，所有的居民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都尽量簇拥到城市的北边，他们爬到屋顶或钟塔上，细心听着北边高台的动静。 矮人们设计的地下龙巢分为两部分。首先巨龙白日待的地方是可以轻松鸟瞰北部高台，那上面出了用花岗岩砌成的光洁平面外，还有为巨龙服务的龙血眷族居住的地方，以及巨大的烧烤台，清理鳞片的刷洗间。 第二部分则为于地下世界的下方的隐秘处，那里仅在垂直的强壁上开了一个大洞，矮人们在里面建筑完毕撤离时毁掉了所有连接那里的临时索道、梯子。只有血龙带着或巨龙才能进入那里，不然就只能先爬上地下世界的穹顶，然后找准位置慢慢攀岩而下。 现在高台上拉斐尔领地的所有高层全部到齐，龙血眷族的统领、各大眷属族的代表以及两位主人。 没有谁敢私下交流，他们猜不透拉斐尔的心思，害怕莫名其妙受到惩戒。 只有矮人族不卑不亢，耐萨毫不客气地站在最前排，高昂着头颅直视着红龙的炽烈金瞳。 拉斐尔身后的娜娜看到了上次来接待她的矮人长老们，她对这群憨厚可爱的小个子很有好感，此时悄悄背在自己丈夫身后笑着挥爪给他们打招呼。 矮人长老们看到这一幕不由鞠躬致敬。 拉斐尔以为是给他敬的礼，心里暗想：这群矮子还算识数。 等到人全部到齐看着自己的领主时，他开始说了：“我很满意你们只花了半年时间就完成了这一杰作————我的地下王国，这一点值得称赞。” 听着拉斐尔的头一句话是肯定众人劳动成果的赞美之语，所有人心中都舒了一口气。 “我是不是该给你们什么奖赏呢？”拉斐尔忽然趴下身子缓缓爬向了身前的耐萨，调侃说道。 伊诺克缇在一旁一言不发，龙血眷族属于拉斐尔自己的财产，干任何事都无需额外赏赐，红龙的这句话针对的是没有血脉羁绊的矮人与地精。 “我能要一条没有混杂木屑的面包吗？”一名被抓阄推出的地精代表傻笑着举起手问道。 所有人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贸然发问的绿皮傻子，后者浑然不知自己的言行多么不合时宜。 地精的智慧低下，连内部的族群秩序都未建立，但拉斐尔却异常在乎它们。 “当然，没问题。”他点着头，从左爪的空间环里取出了一大条上好的白面包，这是磨坊的狗头人特地细心筛出所有碎渣沙粒精心烤制的，专为巨龙主人供应。 “你的了。”拉斐尔随手将这条面包扔给了那个不敢置信的地精。 “谢谢您！谢谢您！我真心赞美自己能在您的麾下效劳！”地精天真无邪地真诚道谢，拖过这条巨大面包来招呼着同样抓阄来的其他几个地精代表大口吃了起来。 所有在场的众人包括娜娜都目瞪口呆。 只有拉斐尔笑着看着地精们大快朵颐。接着他转过龙首看向了耐萨：“你呢？洛林的王裔，我可不是随时都有许诺别人的时候，想要什么就直说吧，我一定给你。” 耐萨心里有些琢磨不透红龙是真心还是调侃，亦或又是一条精心设计的阴谋，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这次拉斐尔是真的要给他赏赐，因为矮人是外族，虽然附庸在自己的旗下但终究有自己独立的内政，不像龙血眷族那样是可以任由自己拿捏改造。对方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于情于理他都要有所表示。 耐萨仍旧沉吟不决，直到身后的矮人长老推了他一下让他看到了拉斐尔身边的米尔魔斯，后者暗暗对他点了一下头。 “既然如此，尊敬的领主大人，我们的同事地精们选择了食物，我们矮人也请求一顿美食，请您赐予我们每家矮人一桌丰盛的食物吧。上面我希望有整头畜牲的烤肉、和成年矮人身材相符的装满美酒的木桶。” 拉斐尔听完暗自颔首：“这个矮子倒没有乱来。” 耐萨提出的赏赐合乎情理实况，他如果要珠宝那根本不可能，拉斐尔拿不出来，等同彻底交恶于红龙，日后生活必定会很艰苦。 如果要权，要管理地下城的各个要职，以拉斐尔的性格来说那就是刀尖上跳舞，把火星丢尽干柴堆里，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矮人会迎来腥风血雨，更加危险。 现在领地一穷二白，理论上盛产的松明石以及虚空石都尚未开采，所以要食物最为合适，既不会触动拉斐尔敏感的内心，也让对方能下台。矮人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善了和红龙的关系，双方都有好处。 “这么想来那地精第一个提出食物，岂不是大智若愚？”耐萨心里分析到这里不由高看了几眼曾经的绿皮邻居，对方正在啃食香甜长条面包的扭曲表情也正面了起来。 拉斐尔已经回头吩咐米尔魔斯了：“去叫血龙，让他们通知膳料狗头人拿食库里所有为我和夫人储备的面包给地精们分。” 接着他回头看向耐萨：“我在明天晚上对你们矮人限时开放这里的平台，你们可以在这里举办烤肉晚会，所有食料和酒水都由我提供，如何？” 矮人们互相惊喜看了一眼，烤肉就算是耐萨和长老们也是半月吃一次，毕竟矮人过去在尤兰达统治下只是中下层，能敞开肚皮吃肉的时候要追溯到埃尔国时期了。 “多谢您的恩典！”他们不约而同躬身谢礼。 “你们呢？”红龙又问向角落里的森林族群代表，他们浑身包裹着厚实毛皮被狗头人照料着，也是唯一坐着的眷属。 “只请求您让我们的族群起死回生。”他们不敢接话，最终马莎大胆说了一句。 拉斐尔点点头，算是同意。 接着他双爪用力踏紧石地，长脖带动着硕大的龙首高扬俯视着眼前的臣民爪牙，眼中的暗金色瞬间锐利炽烈起来，巨龙的阴影笼罩了每一个人。 “那么......”拉斐尔呲起了獠牙，让众人开始内心不安起来，就连小山一般的锤龙都有些胆颤。 “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你们生活的领地已经陷入了某种恶性循环的危机。只是因为储备的缘故，食物和物资还可以维持，但随时间流逝你们很快就会陷入饥饿————没有体力增产粮食————再度饥饿的可怕情景。” 他咬着牙说道：“如果没有大量劳动力加入，这就是无解的局，你们谁有什么好建议？” 第五十七章 全员讨论会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表现各异。 眷属族群几乎都没什么表示，丝毫不知如果这件事得不到解决，拉斐尔第一个就会割他们的肉。 只有龙血眷族陷入了沉思，可惜锤龙和血龙的大统领只有体力出色，碰到这种费脑子的事就有些不知所措。 大狗头人伊诺克缇也在苦苦思索解决方案，他抬头瞥了一眼，之后赶紧低下脑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主人正在看着自己。 “怎么又是我？”伊诺克缇内心焦急，拉斐尔明显要他第一个出来说出意见，抛砖引玉。 他只好犹豫不决地举起爪子：“这个......主人，我个人认为只有两个出路。” “哪两个？”拉斐尔的龙瞳盯紧了他。 “要么通过合理的物资分配协调，度过这一段艰难岁月，等到地精、矮人以及原森林族群的人数倍增后再实施您的计划。”伊诺克缇搓着爪子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拉斐尔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只有粮食增产才会带来人口暴涨。我现在就是缺生产粮食的劳动力，除非全员都去种田！那可能吗？我是不会放松工程建设的！” 其实技术革新也可以实现增产，但对这帮手下拉斐尔不报任何希望。 “另外一个方案是什么？”红龙不耐烦问道。 伊诺克缇说：“那就是从外部引进劳动力，但这几乎不可能，除非您去老主人那里把剩下的兄弟姐妹挖来，否则没有地方有这么多人口等您去掳掠。” “就算是东、西贸易龙谷也不会有这么大宗奴隶买卖，您的缺口可是几十万哪！”大狗头人又补充。 拉斐尔不由有些泄气。 “要不，我就会老家试试？”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想到了这个方法。 置于纯种田什么事也不干混吃等死，红龙的自尊不愿这么做，他从来都认为自己与众不同。 “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会有许多人口，都是最适合开耕的种族。”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传出。 “谁？”拉斐尔连忙寻找说这话的源头。 只见米尔魔斯刚通知完血龙去颁布任务，从高空飞下说道。 伊诺克缇冷眼看着这个不同于传统眷族的同僚，即使是在龙血眷族内部，米尔魔斯也称得上是妖怪，让人厌恶。 “你有什么好办法？”拉斐尔眯着眼带着期待问道。 米尔魔斯慢慢降落，杉木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在身边，只能趴下说道：“那里不仅有大量劳动力缓解您现在的压力，还有数不胜数黄金，并且您可以借此机会肃清周边威胁自己的势力，一举三得。” 米尔魔斯停顿了一一下，说出了答案：“人类王国。” “又是人类。”拉斐尔扭动着自己的脖子，龙首直逼身下的小人物。 “短短几天我已经不停听到人类这个名词，几乎都出自你口。” 米尔魔斯听出了红龙的不信任和怀疑，笑道：“主人，并不是我主动一直提他们，而是人类离我们太近了，我们随时可以察觉到他们，况且是人类的军事行动导致您的森林族群缺少食物损失大半，去找他们拿一点回来一点不为过，据我所知那个城市有百万以上的人口。” 拉斐尔冷笑：“不是你的误判导致的吗？这也能怪罪的人类头上？” “固然您的仆人有失误，但对方的武力威胁却是事实。我想，随着时间发展，您一直怂在这里，那人类必然对您的恐惧大打折扣，甚至像德卢卡那样的‘探险队’都会秘密进入不少。” “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去那里。”拉斐尔还是否认了这个计划。 他只需要理性思考一下，就知道自己在人类王国里没什么胜算，首先环境就是劣势，对方经营了数百年的地盘怎么可能一点防龙措施都没有；其次那里有不只一条龙，他看不起艾米但却不能不重视成年巨龙————哪怕对方是人类饲养的。 “那座城市叫做欧康堡，莫雷王国的首都。”米尔魔斯却自顾自说起来：“过去曾是纳特王国设下防止兽人顺流南下的要塞，后来时局发展，建国立业。战争结束后，莫雷腾出手开采擎山，产出了人类世界三分之一的黄金，也由此经济实力比肩自己的宗主国。” “三分之一的黄金？”拉斐尔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开始有了兴趣。 米尔魔斯说：“这不是重点我主。关键是那里日久承平，防卫疏松，只是架子大唬人而已。况且人类的军团是针对同为军团制的兽人设计，从来都对付不了巨龙，我估计您一口龙息就可以消灭他们。” “而所谓的饲养巨龙，根本就是高级魔宠，和作为自然龙的您不可相提并论。” 拉斐尔原本熄灭的野心此时重新燃烧起来，如果米尔魔斯所言非虚，那确实是个解决办法的道路。 “再说吧。”最终他说了这一句话，尽管野心躁动，但理智告诉红龙不要贸然冲动，领主位置来之不易，上百万人类的怒火他有些不好承受。 耐萨听到这一句话，摸了摸左手拇指的洛林彩钻就要上前开口，但却被米尔魔斯回头的瞪视阻止了，那眼神告诉他不要现在出来。 拉斐尔看了看沉默寡言的伊诺克缇，除开米尔魔斯之外这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智囊，但此时没有任何好建议，可见领地的这个问题难以调和。 “要是阿尔维斯还在，他会给意见呢？”红龙不由有些想念几乎能搞定一切的那个人类了。 ...... 而此时阿尔维斯才刚刚摸出了南博德兰小林，也就是脱离了莫雷北方军团的驻扎区。 “这帮莫雷军人可太不靠谱了。”他心里哭笑不得。 作为前军官，他自然看不起成天混日子的**老油子，但没有这些摸鱼军人他就不可能顺利穿过对方的驻扎区。 “终于！回来了！”阿尔维斯看到眼前的幕幕景象，不禁热泪盈眶。 虽然这还是欧康堡郊区，零星的村庄和庄园散落在广袤的土地上，但不时来往的公共马车、挑水的村姑都让他真切感受到脱离了龙巢，回到了温馨的家园。 但随即他发现一个问题————没有钱，一枚钱币都没有，连马车都坐不起。 “这生活的辛酸来得太快了吧。”阿尔维斯心中无奈。 第五十八章 无题十一 阿尔维斯不得不在驿道的下面走了数小时到达了欧康堡市区，眼前忙碌而来往的人群让他彻底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噩梦。 但身边路过的人露出的怪异神色和一丝皱眉都让他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 尽管米尔魔斯好吃好喝照顾了他，但他仍然缺乏清洗身子的机会，之前搬运重物流了不少汗，他还在博德兰小林待了几天观察莫雷军团的动向才走，这期间身上的馊味更是发酵。 还有伦琴纳德精灵替他缝制的衣物充满了精灵格调，宽袖宽襟，和人类的服装风格完全不同。 再加上阿尔维斯的长发深须和拖着一个脏兮兮的大袋子，更是活脱脱的流浪汉。 “带找个地方清洁一番，再换一套衣服才行。”他心里盘算着，“但没有钱寸步难行啊！” “呜呜？” 正当阿尔维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时，忽然感到某个东西在咬自己的袖口。 他连忙回身看去，随后吓得大叫一声。 “龙！这里为什么有龙！” 这番惊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条猫咪那么大小的紫色宠物龙，正嗅着阿尔维斯身上的气味，而抱着它的主人正是龙学院的嘉丽。 “啊！抱歉！先生，这孩子还不懂事呢，不知道不能乱咬人。”嘉丽发现身边的异状后赶紧抱紧了自己的宠物龙，鞠躬道歉。 这时惊慌未定的阿尔维斯才发现满大街随处可见这种猫一样的小龙，它们的脖子上都系着统一的穗形绳，末端拴在了它们主人的手腕上。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龙？！”阿尔维斯难以想象，他的认知中龙从来都是贵胄财阀才可以蓄养的，而现在明显已经成为家庭宠物。 “先生您不知道吗？”嘉丽没有嫌弃眼前流浪汉的肮脏，解释道：“这是德卢卡商会新年推出的最完美魔宠，普通人也可以饲养龙了。” 她抱起自己的龙宝宝给眼前的陌生人欣赏，后者仍然瞪着好奇的大眼珠子盯着阿尔维斯，他身上有某种挥散不去的龙味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德卢卡？宠物龙？”阿尔维斯不敢相信自己不过离开不到一年，家族就做了这个补偿措施，他之前还在想任务失败该怎么办。 但眼前这个小巧可爱又温顺的家伙很难让他联想到龙，因为阿尔维斯思维里关于龙的印象永远都将是拉斐尔那狂怒的龙息烈焰。 “这个东西怎么是紫色的？”他喃喃疑惑，“还有粉色、白色。” “这是德卢卡的法师研究的成果。”嘉丽如实回答，同时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个憔悴的流浪汉，思索着要不要叫来救助站的人帮助他。 “你是学生？”阿尔维斯这时回过了神，观察到了这个有礼貌女孩子的衣着。 “我是龙学院的学生，现在没课出来玩。先生您需要帮助吗？我可以联系人来。”嘉丽好心说道。 阿尔维斯如惊弓之鸟赶紧迈起步子，边走边说：“不需要，谢谢，我只是外出办事而已，不需要救助。” 他在嘉丽担忧而疑惑的目光中逐渐拐进墙角，靠在背光面的墙上喘着气。 “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变化这么大！连宠物龙这种东西都出来了！”阿尔维斯冷静了下来，分析着见闻。 他忽然想到：“要是拉斐尔看到了这些小家伙会有什么反应？” 随即他便对自己这个玩笑发笑起来，但慢慢回过神后，阿尔维斯惊悚想到了一个事实：拉斐尔真有可能看到这一切。 “我记得领地的森林族群是被冻死、饿死了大半，而拉斐尔对此非常愤怒，那意味着这些死去的族群对他有大用。” 一群只能贡献劳动力的奴隶有什么用呢？只能是继续卖苦力，换言之，红龙急需海量的人口。 “我当时想着要回家了，也就没在乎这件事，现在细细想来，拉斐尔除非又像上次那样从外界带一票人回来，否则就只能掠夺外界的种族充当劳动力。” 事实愈发让人后怕。 “而最多、最好得到的，就只有这里！”阿尔维斯背后已是一片冰凉。 “我得去通知莫雷官方！北方的巨龙随时可能在春季南下肆虐！”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但随后他想到了自己杀死了同伴，心中已与恶龙无异，又凭什么站在人类的立场说话，更何况自己就是为了隐藏事实才做那样的事，现在去通告官方，别人第一句就是你为什么知道？ 总不能自曝：因为我在那里当过内政官，清楚那里的需求。 “算了，不关我的事，我现在要找个地方卖掉这些器械换路费，清理身子换身衣服，然后就回纳特，莫雷的事我管不着。” 最终他走出小巷开始准备找一个当铺，莫雷没有像纳特那样的禁弩，私人贩卖劲弩不算违法。 ...... 嘉丽则结束了闲逛回到了龙学院。 她直接回到了宿舍，埃维莉娜正在里面奋笔疾书。 “埃维妈妈，你干吗选修那么多课程？不会真想提前毕业舍我而去吧？”嘉丽笑着上前挽住闺蜜的手肘说道。 “没有啦。今天玩得怎么样？”埃维莉娜微笑着停下笔和嘉丽谈论起来，顺便摸了摸龙宝宝的下颚。 “碰到了一个好像流浪的人，当时小宝宝不知为什么忽然活泼起来，还咬了那个人的衣服。”嘉丽随口说道。 埃维莉娜则皱起了眉头：“它主动去咬别人的衣服？” 这很不对劲，这条紫色的宠物龙经过两人的数月抚养，早已被她们摸清了习性。 它几乎不会主动亲近任何陌生人，就连抱去给同学摸都不愿意，就只有刚孵出时看到的嘉丽和埃维莉娜它最为亲近。 “我也奇怪啊。”嘉丽同样疑惑，逗弄着膝盖上翻着肚皮的小龙做着游戏。 “可惜它不会龙语，否则我就直接问它‘小宝宝，为什么会咬别人啊？’”她无奈道。 埃维莉娜则陷入了沉思，她分析道：“根据对幼龙的习性研究————我是说真龙的，不是宠物龙————它们在幼时会对一切事物保持警惕而不是好奇，所以不会主动招惹其他生物；只有面对同样是龙的同类才会放下戒心，同时主动亲近。” “那个人是龙变的？”嘉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埃维莉娜沉默不语，她不知为何，从那条红龙杀死黑龙绿龙后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宁，身边涌现的信息都凸显出诡异，包括那个被杀死的邪教徒、国王忽然公开演讲、以及这种看似可爱但背后让人不对劲的宠物龙。 第五十九章 地下监牢 拉斐尔的会议解散后，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目送红龙和蓝龙飞离后，他们都互相打量着对方，最后一言不发都散去了。 米尔魔斯也未和耐萨有任何交集，直接搭载血龙离开了这里。 “米尔魔斯大人，我们的东部边界有几个人类闯入，您知道吗？”血龙忽然报告了一件事。 “啊？人类？”米尔魔斯听完后有些迷糊，还有人类来这里？ “没错，我通报给主人后他让狗头人去拷问，现在应该已经押运到中央龙谷了吧。”血龙认为外族进入领地很有玄机，所以在拉斐尔表示出不在乎后不得不再告诉米尔魔斯，希望这位内政官可以搞清对方来路。 米尔魔斯则陷入了沉思：“东部外我记得是无主之地，从前我还是人类时就在那里独自一人探寻巨龙总领的情报，那里来的人类......” 他仍然仅凭猜想无法得出结论，于是吩咐道：“不要回上层，直接带我去龙谷的地下监牢。” “是！”血龙立刻调整了方向，因为龙谷地下监牢的入口并不在龙谷内。 ...... 而此时的菲里克杰克逊一行拜龙会高层正被狗头人们押送进了一处地道，这条道路在地下深埋，最终通往中央龙谷的负层。 “主教，我怎么感觉这是要去行刑啊？”一名粗犷的红袍教士悄声在最前方的菲里克杰克逊耳边略带颤抖地说道。 他的名字叫巴克，是纳特人。尚在人类文明时就是一个以打家劫舍为生的人，经常被逮捕到人类监牢里。他有时看到死刑犯被押出去处以绞刑时就是这样一幅肃穆的场景。 这一伙拜龙会的高层都多少有些毛骨悚然，在最初目睹启示录预言的场景后的兴奋逐渐消散，理智重回上峰后才发现了不对劲。 在这帮兼职法外之徒的教士理解中，他们到这里后应该是以朝圣者的姿态慢慢登上某个殿堂，然后以梭罗的“钥匙”为祭品打开某扇大门。 但现在却有一股囚犯的感觉，那些所谓的“恶魔”具有严密的组织性。 巴克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主教，启示录里的景象似乎和这不一样啊，我们不是该到某扇门旁边吗？怎么我感觉现在是非法入境被逮捕了？” 菲里克杰克逊一直保持着微笑，他稍稍后仰了一下头笑道：“巴克教士，不要套死书。启示录不是记实录，上面的预言都是以隐喻、代指的方式陈述，‘门’只是比喻而已。” 巴克有些急了，因为他们逐渐深入了地道，墙壁两侧幽暗的火把把一行人身边烘托成了地狱之境，那些长着似狗似猪的怪物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它们爪中紧握的长矛在这么拥挤的空间里威胁极大。 渐渐他们来到了宽阔之地，除了菲里克杰克逊仍旧老迈深沉外，其他的红袍教士都吓得蹦了起来。 只见诺大的地下空间里被生锈的铁栅栏分割地井然有序，地上接着火炬的暗光可以看到不少妖物的尸骸，浓烈的臭味夹杂了血腥、尸臭。 这里是前女主人尤兰达所建，用来囚禁折磨改造她看上的智慧种族，以便打法无聊的岁月。 后来赤鼠龙们攻破了这里，用以拷问魅龙这类绿龙眷族，从而得知领地的诸多秘密。 现在是狗头人内部被排挤的个体在这里充当狱卒，他们没有一个犯人，成天的乐趣就是养灰鼠。 “哇！真的有犯人进来啊！”一群躺在烂木桌上的狗头人看到一群红袍人类瑟瑟发抖地被押了进来，不由面露笑容，可算找到乐子了！ “交给你们了，有了结果直接去告诉血龙。”押运狗头人不冷不热对这群被变相放逐的同胞说道，随后就离开了。 “啊！人类，我还从没见过这种生物呢。”一只狗头人搓着双爪眉开眼笑，自从被统领伊诺克缇提名到这里后日子就如清水一样。当看到自己的其他同胞个个都有事做，顿顿都是管够的大麦面包、熏肉香肠，偶尔还能喝上一杯美酒。 而自己这些边缘角色只能守在无人问津的地牢。由于这个职位没有任何效用，所以各类补给自然都是最差的。 现在终于有活干了，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主人就会开始重视这里？是不是终于不用每顿都吃锯末味的黑面包？他们从处理膳料的同胞那里得到消息，这些伙食都是黑龙绿龙不知多久前做的饭。 “好！把他们都架到架子上去！”负责这里的一个狗头人当即满脸笑容地大呼小叫，而手下早在他吩咐之前就开始忙活起来。 他们热切地倒腾出各色刑具，开始磨起匕首、切骨刀、刻刀；放置络铁的火炉也烧了起来，里面是监牢狗头人省下的过冬木炭，现在为了络铁足够火热都一股脑加了进去。 一旁被众多狗头人热烈围起来的人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了。 就算种族文化差距再大，但关于用刑方面各族倒是一致，他们怎么不知道这意味着即将受到折磨。 “主......主教，它们这是？”巴克紧张地后退着，作为除了教士外还兼职过囚徒、抢劫犯、杀手、佣兵的他如何不知道这些酷刑的可怕。 狗头人们渐渐涌向了这群人类，接着便伸出爪子准备将他们拖起放到刑架上去。 “别过来！”巴克等教士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挥动着自己双手反抗，同时高声警告着这群怪物。 可惜他们都是轻装而来，又被团团围住，再加上沐浴了拉斐尔龙血的狗头人力量经过了增强，所以反抗就像一个小波浪一样无足轻重。 “干活喽！干活喽！”狗头人们几个重击就将巴克等反抗人类打得失去动力，接着他们扛起昏迷的众人绑上了刑架。 然而当他们走到菲里克杰克逊面前时，后者根本不慌张，而是口吐龙语说道：“我知道你们，红龙的爪牙之一，地下世界的主宰。” 狗头人们听到熟悉的龙语后面面相觑，他们以为这帮人类都不会说龙语呢，几个摸出《大陆语种》翻阅的狗头人都不由停下了手脚。 “正好省了语言不通的问题。”监牢头子倒不怎么惊讶，阴笑着开始思考怎么才能逼问出人类的来由。 “如果你们想问我们来此处的目的，大可不必如此。”菲里克杰克逊瞥了一眼以十字形架好的同伴，丝毫没有恐惧，“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 第六十章 拷问中断 “什么目的？”监牢狗头人之长下意识问道。 菲力克杰克逊微笑：“我是专为你们的主人而来，我有一件宝物要献给它。” “宝物？”狗头人们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没错，我是一个小教会的主教，自从听闻了你们主人辉煌的战绩后就心生崇拜，所以特别制作了一件宝物赠予。” “这......” 没想到人类会直接自曝真相，而不是被它们严刑拷打后才吐出一点实料。 狗头人们默默放下了爪子上的各色刑具，有些绝望地互相对望，本以为接了个大活儿可以向主人证明自己的价值，没想到还是无用功。 在这气氛逐渐沉寂下来的时候，为首的监牢之长面色极为难看，他的眼珠子看了看周围垂头丧气的手下，忽然冷声吼道：“你说你是献宝就是献宝？你可能是某个组织的屠龙者！想借我们伟大主人的生命名垂青史，我怀疑你在进献的时候突然发难，趁机杀死我主！你说的一切都是想方设法接近我主的手段！” “这！你！”菲里克杰克逊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手抄本上的龙血眷族居然还学会了“莫须有”罪名。 他口齿有些不清地用龙语解释起来：“这怎么可能呢？我一个渺小的人类连巨龙的一片龙鳞都扳不下来。只有特制的对龙武装才能造成伤害，你们可以搜我的身，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小房子那么大的物件？” “你们快带我去见这里的巨龙领主吧，我确实是要献宝。” 然而菲里克杰克逊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被贬到边缘的狗头人内心的苦楚，好不容易有立功表现自己的机会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我不会相信一个外人的任何言语，把这个会龙语的人类单独关押到一个牢房，我们先好好审问一下这群装混的家伙！”监牢之长根本不听这个老人的话，直接下令我行我素。 “你们！”菲里克杰克逊还想说话，但立刻就被数个狗头人架走了。 原本都已经沮丧放弃的狱卒们没想到还能有变故，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去好好审问他们，从他们怎么进到这里开始。”监牢之长点着头阴笑着吩咐手下。 这时巴克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个怪物拿着剔骨刀在自己的锁骨位置比划，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刀既可以造成痛苦且不会让犯人直接昏死。 “别！别！”巴克半睁半闭着自己眼睛不敢看这一幕，同时满头大汗拼命向后摆动着身体，可惜铁索牢牢地将他和牢固的刑架绑在了一起，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正当狗头人的尖刀要落下时，一阵烈风从入口的甬道席卷而来。 血龙牢牢抓紧了米尔魔斯飞了进来，后者一看到即将用刑的狗头人时立刻大声叫道：“停！给我停！” 行刑狗头人不得不住了手，巴克看见得救不由松了口气，浑身绷紧的肌肉缓缓松弛了下来。 “米尔魔斯，你无权叫停，这可是主人亲口下的令！”那个掌控监牢的狗头人长官这时走了出来冷声说道。 米尔魔斯被血龙轻轻放在了地上，他没有带杉木杖在身边，只得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爬行，而狗头人们都直立着俯视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哦，那也不重要，我要说的是主人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了我负责，所以这里现在由我接管。”米尔魔斯口吐着龙语。 这下监牢头子瞬间变了脸色，不得不说这就是上达天听的好处，米尔魔斯一直待在拉斐尔身边，他所说的任何打着红龙名号的命令没有谁敢不执行，因为别人都无法向拉斐尔验证，只能被动听从。 但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所以监牢头子一时间没有答话陷入了为难的局面。 这时米尔魔斯慢慢爬到了他身下说道：“你还在犹豫什么！我是主人钦定的内政官！帮助他管理整个领地多少杂事？告诉你我很忙，要是因为你耽误了我回去处理事务的时间，那就不要怪我把你这个罪魁祸首上报了！” 监牢头子只得立马好言哀劝：“是！马上让您来主持拷问，我们一切都配合您，还请别向主人告状。” 而他心里却暗叹：“连伊诺克缇统领都没有这个妖物身份高啊！主人为什么把那么大的权力交给了这个异种？” 米尔魔斯抬头瞪了他一眼，默默爬到了巴克的脚下。 而巴克看到了一只更加妖异的魔物时，终于相信了所谓的地狱以及恶魔都是存在的，这浑身赤鳞的怪物就是明证。 “你......是哪个国家的人？纳特？莫雷？莱顿？察拉汗？”米尔魔斯带着沉闷的腔调开口。 “什么哪个国家？等等！我听得懂你的话！”巴克下意识否认，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这魔物所说的是人语，听口音还是一点纳特西北部的风味。 “别说到一边去！”米尔魔斯吼道，“你应该知道是我救下了即将被刮骨的你，所以你应该感激碰到了一个不愿上刑的拷问官，说出你真实的目的，而不是谎言！” 巴克听完后毫不犹豫说道：“我都说！我都说！我是拜龙教会的教士......” “什么拜龙教会？”米尔魔斯直接打断问道。 “呃......是中立地带的一个小教会！我们信仰着传说中的神圣巨龙诺克，并默默等待启示录里末日降临。” “接着说。”米尔魔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尚是人类时常年在纷争平原野营露宿，自然知道那里存在藏在村庄山谷树林里的种种邪教。 巴克咽了口唾沫，接着紧张说道：“我们都经历过神启，知道末日将由从血色大门里释放的灾厄导致。而半年前的某个夜晚，所有教会高层都进入了神的梦境，梦里我们居然还能团聚交流！要知道当时我们都分散在各个地方！” “接着就是一片我也说不清的景象，醒来后所有教士都赶回了教会总部，主教告诉我们启示录的最后一页已然到来，将由我们这些被神选中的最虔诚的信徒执行，而所需的就是打开灾厄大门的两把‘钥匙’。” 米尔魔斯听出了意味：“这么说那个灾厄大门在巨龙总领？你们身上就带了两把钥匙来打开？”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照顾主教的随行者，所有具体事项只有主教知道。” 米尔魔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身抬头望向满脸酸楚的监牢头子：“那个主教呢？你们把他关在哪儿了？” 第六十一章 神启 监牢之首连忙用眼神示意手下将菲里克杰克逊从隐蔽的监牢里释放出来。 米尔魔斯看见一个身着红色长袍的高瘦男人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着铁栏杆慢慢走进。 “这是......曾经教会的红衣主教袍？”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件早已被埋进历史堆里的服饰，只有历史书中和博物馆里才会有介绍。 “看来还是个原教会的残遗份子，哼。”米尔魔斯内心不屑，失败者总是会让人轻视。 菲里克杰克逊勉强走到了光亮处，狗头人的粗暴推攘让本来就老迈多病的他浑身酸痛。 “你就是那个所谓的主教？说吧，什么是灾厄之门？你们携带的钥匙又在哪里？”米尔魔斯开门见山，径直问道。 拜龙主教一下回过神来，吃惊寻找着说人语的人，最后才在地上看到了米尔魔斯。 “不可思议，居然有说人类语言这么流畅的龙血眷族。而且我从未在手抄本和古籍笔记上见过这样的形态！”他没有理会对方的疑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地上的怪物。 米尔魔斯冷笑一声，忽然一记前扑就将这个老人压倒在地，随后一爪踏在了后者的胸膛上，利齿流淌的涎水滴在了对方的鼻子上。 “咳咳！”菲里克杰克逊艰难呼吸起来，那细长的爪子压迫了他的气管。 “你最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搞清楚现状。”米尔魔斯缓慢而带着一丝残忍的语调质问。 “我也不知道灾厄大门长什么样，不过却可以通过推理分析得知。”拜龙主教勉强应答，“请问这里最恐怖的力量集中在哪里？或者说有没有可以颠覆一切的潜在能量？是你的主人？还是别的什么？” “最强大的力量？”米尔魔斯听到这儿下意识地就想起当日拉斐尔以狂暴的姿态咬死了奥古斯塔斯，将后者的尸体以龙息焚毁。 “呵呵呵......”菲里克杰克逊忽然笑了，“看来你是知道的，我猜就是这里的巨龙领主吧？从报纸上看，它的身体和其他巨龙产生了差异，必定有某种力量和他融为了一体。” “那钥匙呢？”米尔魔斯松开了爪子，肺部得到解放的拜龙主教立即大口呼吸起来，毫不在意地下监牢污浊的空气。 “你知道神的梦境吗？”稍微喘过气的菲里克杰克逊眼中绽放出了狂热，“那是我神的神启！而且绝非精神术的愚弄，是真切的存在！在神梦中我可以像现实世界一般走跑跳，和下属交流，第六感无法分辨出和真实世界的差距！” “说重点！” 拜龙主教被打岔后只好接着说：“神是无形无味的，祂向我展示了位于大陆中部的末日起源，那是不断冒出鲜血、被侵染成赤红的大门。而门的两侧分别是雪山的七彩精华以及数不胜数的黄金珠宝————当然，我们触摸时发现这是梦境中幻相。” 米尔魔斯扑哧一笑：“所以你们带了满山的黄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即使是最精良的虚空石制造的空间道具也只能存放一个房间那么大的东西，而且还得是巨龙佩戴的空间环才行。你们这个穷困的小教会能拿得出那么多钱？” 他笑着彻底松开了身下的老人，后者撑着地砖徐徐站起。 “我自然没有那么多钱。”菲里克杰克逊神秘一笑，“但要知道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在纷争平原的某些最偏远穷困的地带，人们请客吃饭时苦于没有佳肴呈上餐桌，所以请木匠打造了一堆栩栩如生的木制菜肴充当门面，我为什么不能效仿？” 米尔魔斯当即嘲讽：“所以你用木头雕成黄金？可笑！” 菲里克杰克逊不再多言，他将自己的红袍敞开，腰间正箍好了一个空间环。随后他运作精神力释放了里面的东西出来。 “这！”米尔魔斯嘲笑的嘴脸瞬间僵住，就连在场的所有狗头人都全部傻楞起来，直勾勾地看着那件东西。 “你......你所说的雪山精华在哪里？”米尔魔斯短暂失神数秒后急急慌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拜龙主教只好解释：“雪山就是洛加察山脉，我在教会遗留的古书中知道那里曾是矮人的诸国。其中最为兴盛的埃尔国挖出了大山的精魄并将之打造成了八件首饰。不过后来那里被人类占据，山心首饰就此失传，不过它们的样貌倒是还有记载。” “埃尔国！”米尔魔斯脑中不由产生了一连串的思考，他没想到这帮神棍可以预见耐萨的族群。 “我们曾趁贵主带来了影响时溜进了擎山内部，可惜没能找到，所以只好找炼金师打造一副类似的仿制品，结果没想到被莫雷国王的密探逮到，直接处死了。就只有带了一件进来。” 米尔魔斯沉默不语，脑中却在疯狂地计算着。 最终他勾勒出了最高扬的微笑并抬头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我主。” ...... 第二天，地下城内的领主高台。 矮人们正在载歌载舞，围着数百个烤肉架兴奋地高举酒杯。 膳料狗头人满头大汗地处理着各种食材，血龙也忙里忙外搬运着食材到高台上去。 “我的族人们！为矮人的新生活干杯！为新领主干杯！”耐萨高站首座，满脸微笑着举着木制大酒杯说着祝酒词。 “万岁！万岁！”矮人们也被这快乐浓郁的氛围感染，都彻底释放了这段时间心中的压力。现在新的巨龙领主虽然性格暴躁，但赏罚分明、说到做到看起来是个明主，而且他非常倚重矮人族，以后的日子可以说是一片光明！ “都吃好！都喝好！”耐萨继续鼓舞着族人。 而给他们现场做饭的膳料狗头人有精通矮人语的，对此异常不屑：“哼！一顿吃掉了锤龙全族一星期的饭，说得好像都是你出钱一样！” 耐萨满意地看着全族的热切场面，虽然他复仇心切，但对族人的日常生活和身心健康还是很在乎的。 此时他心里想着：“拉斐尔领主居然给了这么多食物，看来他的优点也很突出啊！最起码绝不食言。” 这时他看到在高台偏远的角落，一只血龙搭载着米尔魔斯降落了下来，后者一落地就对他挥舞着杉木杖招呼。 “出了什么事吗？”耐萨心说不妙，原本舒展的眉头有微微皱起。 接着他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预谋 “有什么要紧事？”耐萨快步走到米尔魔斯身边小声询问。 他们站在四下无人的空寂场地，米尔魔斯却示意他到存放巨龙洗浴工具屋子的后面再说。 “你今晚要做好准备，最迟明天。”待他们躲入房子背后的阴影处时，米尔魔斯就沉声说着。 耐萨骤然听了这句话，还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说的进献洛林彩钻。 “这么快？”矮人族长皱起了眉头，有些不信任，“我们的协议是‘把洛林彩钻当作拉斐尔领主替矮人复仇的报酬’，你能确定他现在有去人类王国的想法？昨天开会的时候他说领地的局势不是很好，会舍得离开？” 接着他又补充：“我愿意献出彩钻不意味着它对我不重要，只是我更看重情理大义，而不是单纯的珍贵石头，这里蕴含着我母亲、我的祖先以及埃尔的所有回忆。我不想拿它打水漂。” 米尔魔斯平静听完了耐萨一连串的语句，然后便将在地下监牢的所有事如实说来。 “拜龙教会？”耐萨听完后狐疑道。 “没错，我可以担保这群神棍绝不是什么密探，而是货真价实的狂信徒，他们带来的东西绝对可以推动主人走出最后一步。”米尔魔斯肃穆保证。 耐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所说的神启听上去完全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梦境，就像另一个世界一般，我觉得那只是人类太老了产生了幻觉，他常年沉浸在所谓的《启示录》里，到了老年精神都变得彷徨起来。” 米尔魔斯却满不在乎：“我也知道这不可轻信，但他带的东西却是无可挑剔，那可以直接将主人的龙病完全激发，他一定会不顾一切进入擎山，到时候你说会怎么样？” 耐萨慢慢回味着，要是一条被宣传定性为恶龙的拉斐尔贸然到达莫雷重地，自然会被人类军团围剿，而拉斐尔的性格会使他撤离吗？不杀光所有袭击自己的人类他绝不会走。 “好！我就听你的。”耐萨点点头。 “那我今晚会派遣血龙来接你进入龙谷，你可能要在那里住一晚，我只能安排给你偏远的小黑屋，条件有些差。不然人多眼杂，你到来的事会被主人发觉。” “没问题！”耐萨咬着牙重重说道。 “人类！你们可算完了！埃尔的人民以及我的父母之仇你们就等着把！”他内心暗吼。 ....... 很快入夜，龙谷的上层庭院内。 娜娜正一本淑女地吃着丰盛的晚餐：足足四十多头某种魔兽牛拼接成的大号肉排，上面抹着胡椒料、香叶、橄榄油还有一层奶油汁，配菜则是超量的新鲜蘑菇、时令蔬果，旁边还有一大杯娜娜最爱的饮料花蜜茶汁。 这一顿几乎相当于全体狗头人一天的食量，而拉斐尔吃的几乎是娜娜食物的两倍，并且全部是肉食和淡水。 此刻红龙早已吃完了饭，正用龙爪拿着矮人给他制作的单眼镜片放在眼睛前方，看着领地的各地羊皮纸报告。 不得不说这个东西确实方便了他，以前这需要近侍赤鼠龙高声宣读，拉斐尔听不清的地方还要重复再念。 现在他可以自己轻易看清上面的龙文了，思考里面的问题也更直观。 “食物！食物！”拉斐尔有些愠怒地想着。 粮食问题已经在羊皮纸上警告他了，无论是伙房、牧场、农场还是仓库的报告都在告急，肚皮的事搞不定那什么都是空谈。 “我以为成为领主，那就自然而然什么都有了，结果还被同一个问题困扰！“红龙内心非常憋屈。 过去他为了自己的食物苦恼，现在还是为食物短缺问题苦恼，似乎没有变化。 这时在一旁工作的米尔魔斯结束了辛劳，站起来对拉斐尔说道：“我的主人，现在如果再不派出所有人手进行蓄牧种粮，半年后我们的粮食收支就难以抵消了，现在其实已经每个季度都是负数，全靠黑龙和绿龙仓库里海量的存储支撑。” “知道了。”拉斐尔闷声冒了一句，仍然没有下令照做。 因为总有一股烦躁的情绪刺激着他，让红龙无法忍受平庸的种田生活，只有不断的前进才能抚慰他的心。而使自己的领地成为谁也无法觊觎的堡垒要塞无疑才是进步。 娜娜完全不在乎拉斐尔的烦恼。自从看到丈夫斩杀掉两条巨龙后，她就开始盲目崇拜信任他了。 在娜娜看来什么粮食危机和工期延误都是无关要紧的小事，根本不可能和龙战相比。拉斐尔连巨龙都可以搞定这些小事还不随手就能解决。她完全不理解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建设的难度远比破坏高。 她吃完饭后刚想叫塞达妖龙把剩下的倒掉，结果就被拉斐尔阻止了。 “又没吃完。”红龙爬过来埋怨道，自己抱起大盘子一口吞下残渣剩饭。 而娜娜则缓缓贴上了丈夫的脊背，拨弄着他的副翅翅尖问道：“今晚？” “不行。”拉斐尔一口回绝，“我要集中精神思考怎么解决领地当下的困局，你要是想试试泥土的滋味大可强行干扰我工作。” “哼~”娜娜被拒绝后起鼓着腮帮子，自行飞回了龙巢。 见蓝龙女主人飞走，米尔魔斯悄然上前说道：“我主，那群狗头人的审问有了结果了。” “什么审问？”拉斐尔早就忘了那一茬。 “就是从东部入境的那群人类啊。”米尔魔斯耐心解释，“您让狗头人拷问他们的目的。” 拉斐尔呲起利齿笑道：“那么结果呢？妄自尊大的屠龙勇士？还是商人找我做生意？可我的金子不是货币而是收藏品！” “都不是，主人，他们是来觐见您的崇拜者，特别备了礼物来进献。” “崇拜者？”拉斐尔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巨大龙首瞬间就逼近了躬身的米尔魔斯，暗金龙瞳里闪烁着流光。 “没错，您杀死黑色天灾以及翡翠梦主的事迹传遍了大陆。尽管在龙族内部看来这是有悖道德的野蛮传统，应当取缔；但在外界，尤其是人类文明，您的力量超过他们太多，以致于人根本无从谴责，只能够膜拜。这一群人就是最狂热的，所以才冒险入境来见您。” 米尔魔斯的这一番话让拉斐尔产生了足够兴趣。 “争夺个领地还能被崇拜？”红龙一时搞不清人类的思路了，但他还是下令：“那现在就让他们把献礼带上来。” 第六十三章 灾厄的前兆 很快，一群浑身红色的人类被带了上来，他们很明显一路心惊胆颤，红袍的膝盖、关节处都是磨损的痕迹。 待到拉斐尔那伟岸的身影映入这群教徒的眼帘时，那小山一般的龙躯；赤金耀眼的鳞甲；恢宏硕大的龙翼；以及紧盯他们的暗金色龙瞳都让每一个人忘了呼吸。 作为名义上和“龙”有关的小教会，又生活在纷争平原这片混乱之地，众人自然或多或少目睹过真龙飞影，但像这样和如此庞大的红龙近距离接触，还是很让人震撼。 拉斐尔仔细观察着新来人类的一举一动，也对比着他们和德卢卡队伍的表现，接着他将自己的龙首缓缓伸到这群人面前。 看到一头小山一样的怪物忽然接近自己，除开主教外的巴克等人立刻手脚发软，勉强后退了几步就跌倒了地上。 “哼，这帮人的表现连阿尔维斯的那八个手下都不如，起码他们还敢对我发起冲锋。”拉斐尔看到地上的人被吓得丧失斗志，心中不屑。 毕竟巴克等人是流氓盗匪出身，欺软怕硬是一把好手，和经过严格训练令行禁止的德卢卡私兵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倒是为首的菲里克杰克逊并不慌张，开口说起了龙语。 “伟大、诸灾中最甚的巨龙领主啊！卑微的人类菲里克杰克逊向您献上这微不足道的敬意。” 这番恭维让拉斐尔对这个类似库玛的人类第一印象不错，起码有自知之明，不像德卢卡一来就打算屠龙威胁自己的生命。 “你倒有些礼数。”拉斐尔眯起龙瞳缓缓说道，“可却依旧是个入侵者。我知道所谓的献礼不过是你逃脱折磨拷问的借口！说吧，你们的真实目的！” 菲里克杰克逊摇了摇头：“我们确实是为了瞻仰您的雄姿而来，也确实带了礼物。” 拉斐尔却并不相信：“或许你身上的某个东西确实可以吸引我的心。但那确是你随身携带的某个东西，本质上是为了圆谎拿出来的。你的同伴可能更愿意吐出实情。” 说着他猛地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在早已吓瘫的巴克众人身上，就要将他们用爪子刨过来。 “等等！伟大的巨龙！我现在就可以拿出礼物！您不必折腾我的随从，他们并不会龙语，除非您用人类语和他们交流。” 菲里克杰克逊连忙高声呼喊，组织了拉斐尔的行动。 他内心无奈：“这条龙怎么和国王一样多疑！” 接着他从腰上的空间环里释放出了献礼。 拉斐尔只看到一大张叠了数层的纸落在了花丛上。 “这就是你的礼物？一张纸？” 菲里克杰克逊听到红龙的语气变的非常不善，獠牙也逐渐显露而出，立马解释道。 “这是一幅画，伟大的巨龙，一副由三十年来最出色的人类画家梭罗绘制半年而成的画。” “画！你认为我会喜欢这些毫无用处、而又被无病呻吟的人追捧的东西？”拉斐尔瞬间怒不可遏，他感到自己被耍了，龙息的金光在小腹若隐若现。 米尔魔斯这时悄无声息站了出来：“我主，不如先看看画中的内容，再好好惩戒这群人类的罪。” 说完，他不等拉斐尔有所反应，就连忙招呼了几只狗头人来打开画作。 这副画纸张巨大，整个摊开足有一个小广场的面积。 狗头人们只能来回快跑，气喘吁吁地揭开画卷。 “没有什么所谓的艺术品可以吸引我，你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拉斐尔无不调侃地对一脸平静的拜龙主教说道。 然而后者的脸上随着狗头人将画作逐渐展开慢慢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主人！全部打开了！”狗头人完成最后一步后累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我看看……”拉斐尔一脸不屑地扭过头来，第一眼看过后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接着他的龙瞳闪过一丝精光，高扬翅膀一个滑翔将自己送到了画作面前。 “这是！”拉斐尔一改嘲讽的嘴脸，满脸震惊地看着画面，眸子中酝酿着渴望。 那是一片暖色调的背景，通过烛光、台阶看得出是在室内。接着从台阶往下，先是一两枚朴实无华的金币，接着是一小座金烛台。 视线一路向下，金币渐渐成堆，黄金饰物也逐渐增加，并且宝石也少许渗入了一点。 最后到了画面的中部，让拉斐尔震撼的茫茫金币如同北方一望无际的深海，那是让任何人都发怵的深不可测。 绘图者以惊人的手法描绘出了每一枚金币的细节，并且以某种特殊的方法让它们如同实物跃然于纸上，拉斐尔几次都下意识用爪子去划拉。 “这么多……这么多！”他内心不住地惊呼。同时，一个无限膨胀的念头也在疯狂滋生。 “我要这一切！无论什么手段！”拉斐尔的龙瞳开始冰冷且有一丝疯狂！ “这是在哪里画的？”他猛地凑到了拜龙主教的身前，同时下压全身。 菲里克杰克逊被红龙惊人的敏捷下了一跳，随后就看到了拉斐尔的暗金龙瞳此刻已经高亮而起，满眼都是按耐不住的贪婪欲望。 “当然是在纷争平原画的……但如果您是问画中的场景，我是翻阅古籍，知道曾经擎山有一个深埋其中的王国。里面尽是金银珠宝。” “擎山？”拉斐尔琢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一下就高飞而起，远远望着黑暗中的山形轮廓。 米尔魔斯这时也扑腾着翅膀徐徐升空，可无论飞行速度和技巧都称得上丑陋。 “主人。”他说，“在我还是人类时，就有一句传闻：擎山可以产出人类文明三分之一的黄金，并且几乎没有尽头。” “是吗？”拉斐尔心不在焉地回答，脑子里全都是画中描绘的璀璨金币之海，那黄金组成的海啸已经吞噬了他的理智，只剩下渴望――――如同饥肠辘辘的流浪汉对于食物、温暖被窝的那般渴望。 “去把画作收起来。放进我的窝里”拉斐尔转头对米尔魔斯吩咐。 接着他说：“然后紧急传召耐萨·洛林，我有要紧事问他！” 米尔魔斯听完后便朝夜幕中飞去。 拉斐尔深深看了一眼远方的擎山，像是要把那山的形状嵌进自己的内心。 随后他就飞了下去吩咐赤鼠龙把这群人类押到之前西蒙等人住的监牢。 第六十四章 最后的黎明 耐萨独自待在龙谷隐秘的一处小房间和衣而睡，沉闷的空气和门外不时响起的脚步让他难以入眠。 “米尔魔斯怎么会突然这么有把握？他凭什么改变拉斐尔的意志？” 他睡不着觉侧卧着思考问题，实在想不通如何使一头我行我素的巨龙改变自己的计划。 左手拇指的彩钻即使在黑暗中也显得如此耀人，这让耐萨逐步回忆起了童年关于埃尔的美好，以及后来矮人族的种种辛酸。 “木已成舟。”他最后这么想着，不再对彩钻流露不舍。 沉重的锈门忽然被推开了！ 耐萨条件反射立刻翻身而起，半跪在薄木床上警惕来者，同时右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精钢短刀，左手则伸进了大衣内侧按着劲驽。 “是我。” 一片漆黑的门外传来了米尔魔斯的声音，耐萨这才稍稍松弛了绷紧的肌肉，但心理上的戒备一点没有放松。 米尔魔斯接着说道：“主人已经对人类王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现在叫你过去叙述一下埃尔的遗产。” 耐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思考红龙突如其来的决定。 “真的吗？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悠悠说道，“你的主人属于那种乾纲独断的独裁者，对于权力的敏感性不下于历史上任何君主，你三言两语就能可以使他改变主意？未免也太历害了吧。” 这就相当于米尔魔斯对拉斐尔有极大的影响力，这意味着这个妖物的权力之大远超耐萨的想象，双方的对等地位动摇。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矮人王裔无声地跟着米尔魔斯七拐八拐走出了迷宫般的碉堡。 “等一等，我们要等一会儿再上去。” 到了撒着月光的大门口，米尔魔斯忽然拦住了耐萨说道。 “没问题。”耐萨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是提前安排进来的，提前进去时间对不上。 “要注意不要乱说话，比如你们矮人和人类的仇恨多么重。”米尔魔斯趁着等待的时间吩咐着，“这可能会让主人觉得自己被利用，你要尽量多说埃尔的富饶，夸大事实，以陈述说明的语句说话。” “我们埃尔的富有不用夸大，并且即使贬低事实也足以震撼世人！”耐萨反抗着米尔魔斯的无知。 “那最好。不过我想你们埃尔也是因为太过富饶才会导致灭亡吧？过刚则易折，没有力量却坐拥海量的财富，就算人类没有来攻打，恐怕也会吸引北方的巨龙深入驱逐你们吧。” 耐萨无言地看着月亮，想着明日会是一个艳阳天。 ...... 欧康堡南郊。 “谢谢了。”阿尔维斯一身深棕色风衣，头顶黑色圆帽，手里提着一个大箱子，正和一个光头男子说笑着。 “哪里哪里！这几个月警卫森严，我们已经很久做不成生意了，有您这样的慷慨的客人可算给我们家餐桌上的食物丰富不少！” 有社会的地方就有阴暗面，即使是欧康堡这样的王国首都，也少不了在灰色地带的帮会存在。 不少希望发财，但又因为出身低下难以爬层的人聚集了起来，专门做法律禁止但民众又有需求的事业。 比如现在正在进行的偷渡，莫雷到纳特最好的当然是水路，但那里盘查严格，价格高昂。 有些作奸犯科者或是穷人想去机会众多的纳特闯荡，不想被各级官员盘剥那就只能偷渡。 像阿尔维斯这种不想暴露而且没有身份证明的人最适合了。 “你就呆在这个暗舱里，我们的人会每天定时放你出来方便，饭菜会定时送来。放心，我们背后有大人物，又是菜蔬货船，绝对没有问题。”光头男子一边对阿尔维斯嘱咐着，一边引导他进入船只的底舱，周围的船员都一脸微笑看着他。 “好的。”阿尔维斯点点头，望了望飘扬的一面贵族家徽旗帜，屈身进入了船底。 “这下就等回家了！”他在船的汽笛声中握紧了拳头笑了起来。 要说还是托了拉斐尔的福。 自从红龙成了莫雷的邻居，就引起了各色组织的暗流涌动。 国王派出了包括希塔娅在内的许多密探配合王城近卫军，以王国安全为理由大大加强了对莫雷全境的控制。 这自然导致某些利益集团的私下交易被迫中止，否则就是来自国王的制裁。 上流的资金受到拥堵，自然就影响了下面混饭吃的底层帮会，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春季，密探消停了一会儿，帮会的地下交易终于开张了。 阿尔维斯是开张后的最新客户，那些劲弩卖了一大笔钱。阿尔维斯不在乎金币，全部付给了协助他偷渡的人，这赢得了帮会人员的好感，所以他没有受到任何克扣和关卡，还被特别关照。 “结束了，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回莫雷了，不过巨龙总领、库玛、大小姐、西蒙巴塞，我都会记着的。”阿尔维斯感受着船只漂动的摇晃感，躺在了硬板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然还有拉斐尔，恶龙已经和他的内心融为一体了，偶尔在他的梦中显露出狰狞的恐怖。 ...... 龙谷上层。 耐萨已经向满脸饥渴难忍的红龙描述了埃尔曾经的辉煌，那是由无尽财宝以及绚烂夺目的宝石所堆积出的矮人文化巅峰！ “就是如此，尊敬的领主。”耐萨低下了头，等待着拉斐尔的评价。 “如此繁华.......”矮人王裔证实了擎山的宝藏属实，更重要的是那以假乱真的巨幅绘画深深刺激了红龙的欲望，让他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了。 但拉斐尔仍旧没有下定决心，他开始有些难以抉择，毕竟自己才夺得领地不久，再次大动干戈他自己也没什么信心成功。 这时耐萨向前一步，摘下了左手拇指上象征埃尔辉煌的彩钻。 “领主大人，请容我献给您这枚世间最美丽的宝物。” 拉斐尔难以置信地下意识伸出龙爪，耐萨立即就将彩钻放置在了上面。 “你给我这个？！” “这是酬金。”矮人王裔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请让我以埃尔国王室、洛林家族的唯一嫡系的身份请求您为我族复仇！” 他猛地抬起脑袋，拉斐尔清晰看到了这位从来不卑不亢的矮人此刻泪光灼灼、满脸深仇大恨。 “擎山自古就是矮人的土地而不是人类，现在他们只是一帮鸠占鹊巢的强盗。只要您可以驱逐他们，我便将那里的一切作为谢礼全数赠予给您，您拥有擎山所有的宝藏实属合法！” “好！” 拉斐尔的暗金龙瞳此刻亮起了高光，他稍一屈身，接着直飞进了龙巢吼道：“娜娜！把你和龙议会联系的那个水晶球给我！” 第六十五章 格里高利历3716年4月13日 时间来到了数天后，也就是人类的格里高利历三千七百一十六年四月十三，一个明媚的春日，万里无云，微风袭人，连带欧康堡民众的心情一并好了起来，他们和往常一样出游、访友、上街购物，和从前没有任何不同。 中午。 此时的王宫城堡，正在举行一场茶会，是由最小的公主杰西卡发起的，邀请的都是莫雷的贵族中和她同龄的小伙伴。 侍从仆人们在精心呵护的王室草坪上摆起了桌椅，宫廷糕点师制作的甜点和来自吉岭的红茶都价格不菲。 可是主角杰西卡公主却非常不满，鼓着双腮对着自己的父亲生气。 “父王！不是说好你要为我的茶会致辞吗？为什么又要和南森出去？”她红着脸对国王跳脚，眼中的泪水不停地打转。 菲利普二世满脸抱歉，蹲下耐心解释道：“小杰西卡，父王不是专门去陪南森，而是要带他去漕运工人行会见识。水运是我们国家重要枢纽，每一任国王都要彻底了解那里的所有事项，最要紧的就是和工人们联系在一起。” 然而杰西卡并不领情，小孩子是不懂什么国家大事的，她只知道父亲没有遵守承诺：“不！不！不！下等的工人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和王室差距那么大根本不重要！就是偏心！我不理你了！” 发泄完之后，杰西卡公主就哭着跑开了，菲利普二世异常无奈，只能对一旁的长公主莱丝说道：“莱丝，你已经十六岁了，请帮我安慰一下杰西卡，你是懂事的，知道国王不可以对外人爽约。虽然违背了和杰西卡的承诺，但我实在走不开。” 莱丝公主从小就很懂事，此时立刻躬身道：“父王，放心吧，我会安慰好杰西卡的，她最信任的就是我这个姐姐了。还有您不要对她的话生气，毕竟杰西卡还小，不懂那么多。” “那就好。”菲利普二世欣慰点点头，这时一股从西北方吹来的大风让他凉快不少，心情瞬间好转。 “我走了。”他对自己的大女儿打了声招呼就和侍从们离开了。 而那西北风仍旧刮个不停，欧康堡的市民们没有任何不适。 最先感到不对劲的是在码头卸下捕鱼网的一位老渔民。 “不对！”他脸上长满了晒伤形成的黄褐色斑点，此时扔下了一条鳟鱼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望着西北方。 “咋了？这鱼有问题？”一旁他的老伙计们都疑惑抬头。 “不，这风有问题，我打了六十年的鱼，在船上出生，没有谁比我了解莫顿大河中游的气候。这里绝对不会有西北吹来的风，欧康堡只会有东风。” 那群老伙计们不约而同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愕。 “你们看，西北方就是擎山，连绵的洛加察山脉阻挡了一切从北海上来袭的飓风，只有巨龙才会感受到。” “这......”老渔夫的解释合理可靠，但西北风仍旧不停，从高耸的山峰那里倾袭着他们。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不过是普通人，面对这违反自然规律的事件当然无从思考起缘由。 ...... 龙学院的瞭望台，自从入春之后国王就削减了这里的经费，因为红龙始终没有挪窝的迹象，这表明这条龙已经解决了粮食问题，不会来莫雷掠夺了。 如今瞭望台是由学生们看管，作为某种惩罚让犯错的人上来闭门思过。 几名将学袍敞开的学生正翘着脚躺在座椅上闲聊，烈风吹拂不已。 “我不过想偷偷溜进龙圈里收集一些龙鳞去研究就把我关到这里，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名学生无聊说道。 “嘿！你那是什么研究？‘论单兵对龙武装’，我们这是龙学院，不是兵工厂！”另一个学生调侃道，同时抱紧了快要被风吹走书本。 “要不是那几只乌鸦晚上不睡觉，见了我忽然叫起来惊醒了娜塔莎，我早就成功了！” 忽然，一本书没能被它的主人护住，被飓风吹到了天边。 “啊！我的笔记！”那名学生惊叫起来。 “不对劲，这风也太大了！” 学生们忽然感到了莫名的恐惧，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风席卷过欧康堡，这里处在大陆中部。 “走！快走！”他们已经感到风像怒吼的魔兽那样狂暴，人类的力量是那么渺小。 下一刻，血色的阴影笼罩了他们。 拉斐尔蓄好了龙息解除了隐形术，目光灼灼地望着这几个呆愣失去思考能力的人类。 他的狰狞血口此时吐着龙语：“擎山的人类，告诉我你们的财宝在哪里？” “啊！！！！” 回答拉斐尔的只有宣泄内心恐惧的嘶吼。 “一帮野人。”红龙不屑地看了看发疯的几个人类，龙息倾喷而下！ 带着强力冲击的火焰瞬间就吞噬了这几个学生，他们在惨叫中化作了焦黑尸骸。 而在瞭望台下方的教学楼里，学生们感到了突如其来的一阵摇晃。 “地震？”师生们都有些惊慌，连忙有序地从建筑物里撤离来到了广场上。 “嘉丽，没事吧？”埃维莉娜搀扶着自己气喘吁吁的女伴。 “没事......” 等到人群越来越多后，他们才发觉这不是地震。 “龙！龙！”忽然，一个学生眼尖地发现了高处若隐若现的龙翼，那赤金色的鳞片昭示这是一条雄性公龙。 “龙？”埃维莉娜连忙朝上望去，此时拉斐尔恰好转过了龙首发现了下方的一大群人类，那暗金色龙眸中立刻燃起了暴虐之火。 教授们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声招呼着：“快！同学们！去龙窝那里！” 许多人立刻反应了过来————在一条外来入侵的恶龙面前，只有他们可靠的四条学院龙最能保护安全。 他们当即跑动起来，龙窝和教学楼都在一层不算远。 然而埃维莉娜却没有挪动脚步，她呆呆地看着高空硕大无比的红龙，那眼神中满是残忍和戏谑，瞭望台此时忽然爆炸，火光和浓烟缭绕在红龙的周围。 “快跑啊！”嘉丽见自己最好的伙伴还没走，赶紧拉起她的手臂。 唰！ 一股劲风来袭，直接将两人吹翻在地上。 拉斐尔的速度远超任何人，他一个滑翔就轻而易举堵住了所有人的去路，并且让在场的众人可以看清他染满金色的下腹以及伟岸的身影。 “那么.......”拉斐尔口吐龙语，在吓呆的师生前说了起来：“谁能告诉我你们人类攻占的埃尔国遗址在哪里？肯定不是在山外面。” 第六十六章 碾压 看着所有人类都瑟缩着，没有谁敢上前搭自己的话，拉斐尔不由冷笑起来：“听不懂？你们可不要重蹈上面那几个人的覆辙啊。” 上面？ 几个老教授连忙回头望去，只见瞭望台已成了一片火海，被烧焦的物件不时向下掉落着。 “你杀了那里的几个学生？！你这条恶龙！竟然滥杀无辜！”一个教授知道了真相，愤怒地跳起来指责。 下一刻，拉斐尔的龙爪一伸一缩精准无误地捏住了这个谩骂他的人。 “我并不是第一次和人类打交道。”他举起不再愤怒而是满脸恐慌的教授，将后者和自己的龙瞳平视。 “你们身上的虚伪和自大以及怕死这些特性我了如指掌，想想看你就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怎样的代价？” 拉斐尔残忍地威胁着，龙爪的力道逐渐加固。 “不！不！”这名教授完全没了之前的大义凛然，只剩下即将被缓缓捏碎的恐惧。 “饶了我！”他感到身体逐渐产生的痛苦，终于失去理智痛苦求饶起来。 这时，数道奥术激流外加少量其他元素法术攻击而来。 拉斐尔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反应————他利用飞行术瞬间爬升到半空，同时扭动肢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了攻击，左爪则立刻给自己加持了“法术免疫”。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攻击来自下方的师生。 “这！”红龙的瞬间反应超过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条龙怎么这么......敏捷？”他们难以想象一条巨龙可以如此完美控制自己的肢体。 但接着他们就吓瘫在地上了，因为红龙的眼中已经被无尽的怒火所填充。 那几个之前释放法术攻击他的学生以及教授还举着触媒魔杖无动于衷，一下就被抓了现行。 “吼！” 拉斐尔积蓄起了龙息，朝着地上就要喷吐，杀光这些不自量力弱者。 众人只能呆滞着望着死神慢慢降临，课本上红龙的龙息是极高温度的火焰，可以轻易将人类焚烧成灰，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可能躲避。 嘉丽吓得抱紧了埃维莉娜的胳膊哭丧着脸，埃维莉娜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即将吐出致命龙息的血盆大口，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巨龙会来袭击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富含腐蚀性溶液的龙息从后方袭击了拉斐尔，他立刻终止了对人类的攻击回头看去。 只见雌性黑龙南希正恶狠狠地对着他嘶吼：“恶龙！放开那群老师学生！你就会屠戮弱小吗？来和老娘过过招！” 她的丈夫绿龙阿诺尔夫在后方的高空中朝着这里飞来，高声嘱咐着自己的妻子：“小心！南希！不要独自面对这个恶棍！” 至于红龙娜塔莎和黄金龙伊万都和院长外出到王宫参加王后的茶会了。 “放心吧！”南希一点不慌张，“我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龙，不会败给这条野蛮的同类。” 拉斐尔感受着翅膀以及背部的些许酸楚，心里不以为然。 龙息的威力和巨龙本身的力量息息相关，黑龙南希是从小就被人类饲养的龙，根本就没有经历像样的战斗，身体素质远逊于普通的原生巨龙。 “小姑娘，都还没成年就敢出来叫嚣？”拉斐尔呲着獠牙，在他看来南希根本没有一百四十米，还是条青年龙。 南希则怒吼道：“没成年？我孩子都要敷出来了！快滚回去吧！强盗！” “这倒奇怪了？”拉斐尔不懂人类在巨龙身上的各类实验，只把这个当作一个问题压在了心底。 接着他眯起了黄金瞳，浑身的肌肉暗自紧绷起来。 “你.......”南希又想说什么，下一刻，那条可怕的红龙就闪烁到了她的身边。 “什么！”她被身边忽如其来的拉斐尔吓了一跳，在战场上，这几秒的迟疑足以让她送命了。 红龙立刻扑倒了这条嘴里不停冒着杂碎的黑龙，龙骨中的魔封力开始影响起了她。 “放开我！”南希被体型几乎两倍于自己的红龙压制住，根本挣脱不开，她想用龙语魔法攻击，但却一点魔力都无法调动。 之后南希就感到自己的脖子一阵剧痛，拉斐尔已经狠狠咬住了她纤细的长脖，巨大的咬合力让她呼吸困难、四肢麻痹，连求救声都无法发出，只能张着嘴巴无声地苦嚎。 埃维莉娜看着平日傲娇但心地善良的南希如同羔羊一样被掌控屠宰，世界观被不断冲击着，颤抖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开她！”阿诺尔夫见妻子被轻而易举擒获，瞬间失去理智，加大飞行法术的魔力直冲而来。 拉斐尔斜眼观察着来犯的绿龙，在对方快要靠近时咬起嘴下黑龙的脖子猛地起身，一记钢尾大力挥扫，产生的钝击力量和阿诺尔夫的高速飞行相撞将后者立刻打落。 “呜.......”阿诺尔夫被尾尖命中了肺部，他感到那里的器官瞬间异位，难以呼吸。 接着拉斐尔一脚踏在了他身上，巨大的力道没有丝毫怜悯，直接让绿龙喷出了一大片鲜血。 “那是！”后方的人类们忽然看到那可怕红龙的右爪虚握，一道道蓝白的雷光渐渐聚集。 “雷电法术！他又想屠戮同胞！”埃维莉娜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可以贯穿龙鳞的雷电只要命中要害，可以一击杀死一条成年巨龙，就连拉斐尔也畏惧矮人们的超巨型雷弩。 “怒雷长枪”逐渐成型，下一刻，一道尖锐细长的雷枪正对着阿诺尔夫的头壳灌下！ “不！”埃维莉娜终于哭出了声，她从小就认为的关于巨龙的美好、善良、乐于助人的记忆随着这一击彻底粉碎，三观崩塌了。 拉斐尔的“怒雷长枪”寸寸瓦解了阿诺尔夫坚硬的头盖骨，其颅内脆弱的大脑一瞬间就被雷电席卷成了灰。 绿龙的龙尸无力地软了下来，尽管他的脊椎处还有一部分中枢可以操控身体，但那只是无意识的行为，他的主观意志已经被消灭。 而红龙嘴下的黑龙南希意识早已模糊，血从她的口鼻处缓缓流淌，四肢四翼如同熏肉一般挂在半空随风而动。 这时，一道悠扬而刺耳的警笛声忽然大作，拉斐尔可以感到山体正在慢慢震颤着，显然有很多人在行动。 天边的尽头渐渐出现了数百上千个黑点，正朝擎山疾驰而来。 第六十七章 擎山保卫战一 早在拉斐尔袭击龙学院瞭望台时，位于擎山北方的莫雷军团就观察到了这条红龙骤然出现，随后他们立刻派出通信兵从捷径把消息传到了军用通信站，之后莫雷所有高层都从气喘吁吁的通讯员嘴里知道了噩梦已经来临。 菲利普二世被迫中断了活动，带着南森王子赶往擎山总参谋部。 但中途路经王宫时却被近卫军们拦住了去路。 “你们在干什么！拦截国王？”菲利普二世不等随行卫兵前去质问，自己直接怒气冲冲下了马车。 然而国王的怒火没有让近卫士兵恐惧，他们不卑不亢说道：“尊敬的陛下，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总参谋部全体人员都认为您必须和王室进入王宫的地下室避难，而不是亲临一线指挥。” 菲利普二世仍旧不依不挠：“什么意思？总参谋部的人认为国王就应该贪生怕死？不和一条入侵国土的恶龙拼命？” “不，陛下。现在的时代不同于雷多大公时期的一穷二白，莫雷除了军团外，还有千万的民众，他们都有赖您掌舵指引，所以为了莫雷的未来，您必须去避难！” 近卫士兵如此抗命并非违法，而是莫雷建国后的宪法规定：王国紧急时刻国王必须无条件避难，而不是如同大公时期那样带头冲锋。 南森王子被这肃穆的场景都要吓得哭了出来，他也下了马车，悄悄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角说道：“父王，要不就听他说的话吧。” 菲利普二世回头看了看满脸惊慌不知所措的儿子，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重重点头：“好吧！我听你的。” “那请您在这里签字。”近卫士兵立刻捧上来了几张文件，上面是要求国王授予总参谋部暂时接管欧康堡所有现役士兵的指挥权、舆论发布权、物流运输权、治安权以及必要时有权对民众进行动员。 国王一一签字，随后那名士兵对自己的陛下敬了一礼，将文件交给了骑乘狮鹫的通信兵以最快速度送去了擎山。 “走吧。”菲利普二世有些悲凉地带着南森王子重新进入了马车，鬓角花白的他此时终于感到了衰老。 “我总有不详的预感。”他的心难以平静，因为这时红龙选择攻击莫雷实在出乎人的意料，背后肯定有蹊跷。 ...... 而总参谋部在几分钟内就收到了授权书，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权力就比肩国王了，但同时责任也重得吓人。 总参谋长卡尔正在地下的秘密会议室里和众人商议，里面的氛围极为沉闷，只有换气通道传来的“呜呜”风声。 “长官，根据最新的观察情况，那条恶龙已经用龙息焚毁了瞭望台，正在龙学院的教学区肆虐。” 卡尔须发尽白，坐在首位听着手下带来的种种情报。 “近卫军团的狮鹫大队准备如何？”他没有在乎恶龙如何到处毁灭，而是关心起自家最关键的力量。 参谋赶紧从几分钟前近卫军送来的消息里简要概括：“军团长已经表示全体将听从总参谋部的一切指挥。狮鹫大队已经完成了对狮鹫的预热工作，狮鹫骑士们也做好了准备。” 对狮鹫的预热工作是指战前要对狮鹫进行安抚、检查，毕竟这是生物而不是机器。 “还有。”参谋又翻出了文件接着说道，“我们第一时间就联系到了尤里西斯公爵，他表示随时可以出战保卫莫雷。” 卡尔点点头：“很好，那就以最快速度通知尤里西斯，让他到狮鹫大队后一起升空，去擎山打击来犯者。” “是！” “长官，还有一件事。”参谋有些为难说道。 “什么事？” “和尤里西斯公爵在一起的还有龙学院的红龙娜塔莎以及黄金龙伊万，也就是说现在上面只有两条龙，而且是黑龙以及绿龙。” 卡尔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急忙起身抢过报告看了起来。 随后他摇了摇头：“完了，南希和阿诺尔夫凶多吉少，他们只有两条，力量弱小。那头红龙可以斩杀两头原生巨龙，龙学院的龙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接着摊开地图吩咐：“北部的边疆军团不要贸然集结开出，那是给恶龙送口粮，让他们依旧分散驻扎警戒————我怀疑恶龙的眷族可能会从陆路进发，不能被钻空子；擎山军团都到对空大炮旁边就位，也不要直接杀上山去，近战肉搏我们不是龙的对手，那条龙并不知道山内还有武装，等他飞下去到空旷地带后直接开炮射杀。” “之后我们的主力狮鹫以及尤里西斯，要将恶龙吸引到这里。”卡尔指了指擎山和欧康堡之间的北部郊区。 “这个地方民众稀少，也没什么重要建筑，不怕战火洗礼。而且这里也在擎山军团的攻击范围内，我们的各部火力都可以集中在这里。在此处将恶龙击退，然后在他回去的时候擎山军团可以一路追射，争取将其就地斩杀！” 卡尔这时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不知道一条完整龙尸能不能付起这次的军费。” ...... 拉斐尔在山上遥遥望去密密麻麻的黑点朝自己飞来了。 他松嘴将黑龙南希扔在地上，后者已经没了生气，不过不时地抽搐证明尚未丧命。 “狮鹫？”拉斐尔想起了这个生物，最先他是在清理那只德卢卡比蒙的残羹剩饭时发现的。 “只要没有巨龙，一切都是渣！但好像有一条龙夹杂在了里面。”拉斐尔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队伍中有点点金光闪烁。 随后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渡鸦告诉他这片山里安置了很多对空大炮，前方空旷地带正适合瞄准射击，自己去那里作战岂不是活靶子。 “我可不会出去，要来你们就自己来吧。”拉斐尔暗笑，转头看向恐惧的龙学院师生。 ...... “队长，那条恶龙没有出来，我们要进入山区吗？”一位狮鹫骑士问向自己的长官。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尽可能将敌人吸引出来在北郊决战，但如果对方窝着不动那就只能看一线指挥官的决定了。 队长看向最前方的黄金龙尤利西斯问道：“公爵阁下，我想我们要入山佯攻败退，等对方追出来将后背落在擎山军团的射程内就可以绝杀他了。” 黄金龙尤利西斯却不这么想：“还有一种可能。”他转过龙首，满脸尽是不屑，“你们在这里接应，我独自进去消灭条野龙。” 第六十八章 擎山保卫战二 “这......好吧，您去吧，我们在这里恭候佳音。”队长思索了一番，他还不知道龙学院的南希以及阿诺尔夫已经被击垮，还以为尤利西斯去了是三对一。 “下降！” 队长对着狮鹫大队下令，在下方等待。 尤利西斯一头冲进了擎山山区，在龙学院的下层时停了下来。 他没有着急飞上去，而是先给自己加持了“法术免疫”。 白色线条以蜂窝状的形式遍布了他的全身，同时黄金龙还穿戴了金甲、金盔，就连翅膀都有防护措施，这是炼金师专门为巨龙所打造的装备，可以有效防御兽人的雷霆、弩车攻击，还能减轻巨龙的重量飞得更轻柔。 尤利西斯还将一瓶瓶魔法药水从空间环里取出饮下，他的肌肉韧性、爆发力、筋力都得到了短时间大幅提升，当然结束后会有肌无力的副作用。 做完这些，黄金龙用飞行法术短暂滞空蓄力，随后一口气就飞上了龙学院的教学层，同时双爪的攻击法术蓄势待发。 “这？没有吗？” 出乎他的意料，教学区一片寂静，没看到红龙的肆虐。 尤利西斯并不放松，他保持着飞行的姿态慢慢划过半空，地面上散落的碎石、血迹以及冰裂的教学大楼都告诉他这里曾有战斗发生。 “南希和阿诺尔夫呢？”黄金龙也没有看到这两位同伴，他们不可能不出来阻止恶龙的入侵。 “总不能这么快就都被击败了吧。”尤利西斯想到了这个荒谬的可能，但随即就抛出了脑海，他坚信受过文明熏陶的龙绝对比北方野蛮生长的亲戚优秀。 但寂寥的场景却是事实，他怀疑红龙就藏在某个阴暗处，所以只能慢慢飞行前进，不敢加速。 很快，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尤利西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他赶紧循着暗红色的血飞去，在尽头，绿龙阿诺尔夫的龙尸陈在冰冷的地面石砖上，头部一片糜烂，像是被从内部炸开一般。 尤利西斯当即怒火上头，想要冲过去抱着自己的朋友尸体，但常年的军旅生涯阻止了他这么做，当务之急是干掉那头恶龙，悼念同胞要等之后再做。 “阿诺尔夫已经遇害，那南希呢？怎么看不到她？” 黑龙的踪影不见了，尤利西斯心里还有些暗恋这条傲娇清高的母龙，但可惜名花有主。 “呜呜呜！” 一阵的呜咽声吸引了黄金龙的注意力，他急忙寻找着来源。 在转到两栋楼之间时，只见全体的师生都聚集了起来坐在一起。虽然没有胶布和绳子束缚，但他们却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正对着尤利西斯疯狂摇头。 黄金龙心说不妙急忙回过头，背后没有任何敌人，只有奄奄一息的南希被吊在了钟楼上，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脖子像水管那样叠了起来。 这次尤利西斯再也忍不住了，他连忙飞扑过去解救下了同伴，并取出治疗药水给她灌下。 “那条恶龙竟然真的一对二成功了？那他哪里去了？回窝了吗？”尤利西斯一边给南希治疗一边想着。 忽然一股劲风从身后来袭！ “隐形敛息！”黄金龙瞬间判断出了红龙的举动，正是要偷袭他抢占先机。 尤利西斯根本不回头，飞行法术的技巧发挥到了极致，他立刻就扔下了黑龙离地，随后赶紧升空拉开距离。 拉斐尔的偷袭落了空，抬眼对方已经离他很远了。 黄金龙转过龙首，就看见了一条体型格外庞大，浑身肌肉迸发的断角红龙，那表情呈现出的野蛮和嗜血让他异常厌恶。 “嘿，蛮龙。”他用龙语对红龙说道，“你知不知道巨龙总领和人类文明是从不相犯的！你这是公然入侵！难道想让整个巨龙总领陷入战火之中吗？” 拉斐尔四肢趴在地上并不答话，他战斗中从来不喜欢多语，全部精力都放在预判、解析对方的招式上。 尤利西斯忽然伸出左爪，一束冰锥急速凝成破空袭去！ 然而拉斐尔只是轻轻一扭身就躲了过去。 但接下来黄金龙的攻击接踵而至，火球、水弹、奥箭、暗波，各类法术被尤利西斯在极短时间内全部倾泻而出，形成的烟尘瞬间就埋葬了拉斐尔的身子。 这时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法术轰炸的声势中飞起，拉斐尔激活了隐形术飞离了原地，在高空俯视着眼前的敌人。 他这次没再用肉身飞行，而是利用魔法的力量无声无息地绕到了尤利西斯的后上方俯冲突袭。 黄金龙眼见烟幕在眼前形成看不见东西，心里感到不对劲下意识升空，随后就感到了背后风向的异状。 尤利西斯连忙急速拉升飞行高度，拉斐尔的近身突袭再次落空。 “这家伙倒有两下子。”红龙内心暗恨。 和明显这条黄金龙的反应、警惕心、飞行技巧以及身体素质都胜过学院巨龙一筹，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再加上常年的战斗生涯让对方两次躲过了死亡的威胁，要知道被有魔封力的拉斐尔一旦近身压制，那就是等死。 呼！ 拉斐尔不再和这个敌人捉迷藏，他展开了四翼如同炮弹一样射了出去开始追击。 尤利西斯连忙使用飞行法术战术逃窜，打算在空中利用技巧和敌人游斗，他本能认为绝不能和这条龙打近身战。 一股绚烂的金色充斥在拉斐尔的胸膛，随后金色转换成了让人不寒而栗的惨白。 一道白光龙息以球状点射而出，尤利西斯骤然侧身闪过了这一击，随后左爪形成暗能量法术球还击。 双方就这么来往了数个回合，拉斐尔始终只用飞行法术而不动用肉体力量。 “我就这么提速追击可不行。”他想，“得等一个距离，一个我爆发后瞬间就可以拉近的距离，那样他会猝不及防被我近身。” 前方的尤利西斯忽然放缓了速度，拉斐尔的速度不变自然就要追近了。 下一刻，黄金龙突然空中急停并迅速抬升身位到了高空，追在身后的红龙就这么直接冲到了他的下前方。 “这个技巧可不是谁都能试试的！”尤利西斯看见敌人中招，自己就像国王俯视民众一样在上空看着那条野龙。 接着他蓄积已久的龙语魔法对着下方呆滞找不到对手的拉斐尔全术发射！ “冰霜贯击！” “激流涌动！” “奥能解放！” “黑暗新星！” 四道超六级法术高速而精准地命中了红龙！ 第六十九章 擎山保卫战三 拉斐尔猝不及防之际瞬间就被四道法术如数命中，冰水法术的介质被能量爆发后产生的热量融化，弥漫了大量气雾掩盖了下方的场景。 “这下你不死也残了吧！而我还剩了二分之一的魔力，足够再释放几个超六级法术！” 上空，尤利西斯心中笃定了红龙的败局。 冰、水、奥能、暗这四股能量被黄金龙利用的出神入化。 而四道法术混合，其中的元素互斥性产生的撕裂力量足以摧毁一条龙的外部龙鳞，在对雷电法术不精通的情况下，这就是黄金龙的杀手锏。 莫雷王室专门成立了一个委员会负责对王家巨龙的培育、训练，尤利西斯的每一式龙语魔法、每一个飞行技巧背后都是海量人才总结而出的，拉斐尔对抗的不是单个的一条龙，而是整个人类的智慧。 水汽形成的气雾久久未散去，尤利西斯也没有听到任何坠落的声音，这让他不敢放松，又抬升了高度警惕对方的突袭。 “怎么还没动静？”他心里疑惑，龙爪凝结了一根冰锥射出试探。 那根冰锥刚刚飞到气雾的边缘时，一股可怕的能量波动已经酝酿而出。 先是一道无形的波浪扭曲着空间四散开来，尤利西斯被波及到后没有任何感觉，但他心中已经感到不妙，已经扭身准备高飞躲避。 下一刻，紫色的能量风暴伴随强力的冲击波从气雾中席卷开来！那根冰锥中蕴含的魔力被直接瓦解，解离出的大块冰渣被这股高能风暴直接冲散成了碎片。 “那是什么！”尤利西斯感受到自己失去了对释放法术的感应，属于自己的魔力像是被吞噬了一般直接化为了虚无。 不过他早已飞到了更高空，看样子冲击波无法笼罩住他。 轰！ 下方的气雾被狂风卷开，满脸憎恨之情的红龙显出了身影。 拉斐尔锁定了高空的黄金龙，四翼全力扇动，接着“封魔解放”产生的冲击力以及对翅膀疯狂灌输魔力，再加上他自身的肉体力量，三力合一之下，他只两秒不到就冲到了尤利西斯的面前。 “好快！”这是黄金龙的第一念头，接着他条件反射使用了无需蓄力的奥术快箭射向红龙。 “吼！”拉斐尔根本无惧，硬抗过了这几道挠痒痒一样的奥箭，嘴里一道白光龙息猛喷而出。 这个距离加上对方的快速动作，尤利西斯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勉强偏头缩翼不让自己的要害被射中。 但他的右臂被白光龙息攻击中了，那里立刻传来了刻骨铭心的痛苦。 “这龙息的威力绝对比得上超六级法术！”尤利西斯内心狂吼，整个右臂在瞬间的剧烈疼痛后就无法动弹了，他现在右爪不能再当作法术媒介使用，等于火力瞬间少了一半，再不可能压制住对方的冲锋势头了。 “得撤退了！”眼见狰狞的红龙身上只有少量伤痕，龙鳞根本没有被混合法术击破，黄金龙不敢托大，命还是很重要的。 但拉斐尔的白光龙息仿佛永不停歇，他此刻不再掩饰，飞行法术和肉身力量双重叠加带来的高机动使尤利西斯心惊胆颤，根本不敢直线飞行逃窜，只能凭借飞行技巧绕着周旋。 此刻拉斐尔占据优势根本不给对方放松的机会，全程贴身围追堵截，用龙息封锁对方妄图南逃的想法。 “他现在怎么这么难缠了！” 之前尤利西斯通过飞行魔法以及双爪的法术压制和对方拉开了距离还占得了些许优势，此时一被近身立刻就落入了下风。 拉斐尔瞧准时机，抓了黄金龙一个呼吸的空档再次提速，尤利西斯连忙转向躲避，但拉斐尔的右爪此刻汇聚了魔力，龙爪上浮现出了巨大的利刃虚影。 力量之爪！ 增加了攻击范围的利爪划到了黄金龙的肚皮，高速飞行带来的惯性直接破开了他下腹的护甲，让尤利西斯的肚皮瞬间出现了几道血痕。 “又被命中了！” 尤利西斯有些想不通，承受自己全力的一击后，对方竟然只伤到皮毛，而红龙的一道龙息就让自己失去了右臂。 接下来就是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拉斐尔运用高机动和体力消耗着黄金龙的精力，并不时用力量之爪以及龙息骚扰，给对方增添一两道伤口。 十几个回合后，尤利西斯身上已经遍布了血痕，龙翼的膜结构也坑坑洼洼缺口众多。 “呼！”黄金龙感到自己已经筋疲力竭，一直维持飞行法术高速飞行对肉身的负荷是很大的，这样下去落败是迟早的。 “得想个办法！”他心里大急。 拉斐尔越战越勇，速度越来越快，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直接撞中了金龙的后背。 尤利西斯骤然被外力冲击，瞬间就失去了平衡不可控制的下坠。 而拉斐尔根本不放过，扇动四翼极速下落追击，白光龙息倾泻而下。 “只能用这个了！”黄金龙没有任何办法，被迫从空间环里取出了一个大号龙语卷轴。 接着龙息就降临到了他的全身。 “啊！！！” 尤利西斯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在死神的停房，身体外的魔法护甲帮助他撑过了一阵攻击后直接破裂分解，接着龙鳞几乎要被蒸发，全身都像要解体一般。 咚！！！ 他重重摔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黄金龙此时身上没有一片完整的龙鳞，血污流满了整个龙身，凄惨的状况让人不忍直视。 但他没有呻吟，而是拿出最后一点力气激活了左爪的卷轴，血液里所有魔力一滴不剩地全部被抽干。 象征愈合的淡绿色光芒迅速笼罩了尤利西斯，他身上的致命重伤迅速被修复着，然而由于魔力不够伤的太重，终究只能将最严重的内伤治好，外部脱落的龙鳞以及损毁的膜翼只能不管。 “小朋友，怎么不飞了？” 正当尤利西斯挣扎着爬出坑洞时，就看见那如同死神一般的红龙飞在半空一脸暴怒且残忍地看着自己，胸腔的瘆人白光不断闪烁。 “等等！别动手！”在这任人宰割的局势下，高傲的金龙不得不谈判寻求自保。 “有什么好说的？”拉斐尔径直落下，一脚踏翻了相对渺小的尤利西斯，接着另一只脚狠狠踩住了败者的脖子。 “说吧，只要你说话我就放过你。” 拉斐尔阴笑说道，而金龙被踩住了气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赤胆忠心绝不求饶？那就别怪我了。”红龙见对方半天都只能呜咽凑不出整话，摇着头遗憾道，右爪瞬间凝聚出了一道骇人雷枪。 第七十章 擎山保卫战四 “呜呜！” 尤利西斯眼见拉斐尔的龙爪上虚握了一根充斥恐怖雷霆力量的长枪，连忙恐惧地叫唤着。 他隐约猜出了巴诺尔夫是如何死的了，雷电之力可以无视鳞片的防御直接在巨龙体内爆发，那时黄金龙就会像用针戳气球一样炸开。 此时拉斐尔浑身赤金色的龙鳞竟然反射出了一丝妖异的紫色，这是长久压抑在骨内的魔封力释放后残存在体外导致的，而他暗金色的龙瞳充斥着残忍，对这群人类饲养的龙根本看不起。 红龙的右爪高举，那带着毁灭之力的怒雷长枪已经完全成形，游走的雷霆非常不稳定，只要一接触实物就会直接炸开。 轰！ 拉斐尔对准了尤利西斯的头盖骨灌下雷枪，黄金龙侧眼看着那充斥着暴怒雷电的法术就要命中自己的头部，心里警铃大作。 他用尽生平最后一点力气挣脱了拉斐尔的压制，将自己的龙首扭到了另一边，怒雷长枪无奈攻击到了地面上，疯狂游走的雷元素全部被大地吸收了。 “躲得不错。”拉斐尔不知是不是真心赞美，但他稍微挥动翅膀就追上了尤利西斯，接着又是一脚踩住，这次直接踏住了黄金龙的头部。 “你.......” 他刚想说什么时，一束火焰射线从高空袭击下，拉斐尔感受到背后的高温连忙转过身四翼猛地一扇，飓风将那火线的攻势直接削弱至无。 只见高空又有两条巨龙出现，一条红龙、一条黄金龙，还有一个人类坐在红龙的背后。 拉斐尔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个人类国度的龙比我想象中还要多。” 接着他如同炮弹一样马力全开冲了上去，左爪凝聚出了一道巨爪虚影，右爪则再次虚握起一根怒雷长枪。 “小心！伊万！” 看见下方的恶龙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径直冲来，红龙娜塔莎赶紧提醒下方的丈夫。 她背上的人类正是龙学院的院长阿克曼，他此时一脸痛心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痛心的是自己最深爱的学院千疮百孔，全体师生生死不明；震惊的是地面上躺着生不如死的尤利西斯，要知道这条黄金龙可是王室投入海量金币培育出来的，可以单挑胜过纷争平原上的流浪巨龙，现在居然连同阿诺尔夫和南希一起败给了红龙。 拉斐尔很快近了伊万的身，他一个虚晃骗过了对方的法术，之后力量之爪狠狠抓了一下伊万的肚皮，数道血痕立刻出现。 吼！！ 一道白光龙息从红龙的嘴里喷出佯攻，接着怒雷长枪预判了伊万的躲闪方向直抛而出，正中了后者的左后腿。 “啊！” 学院黄金龙吃痛，身体摇摇晃晃，险些失去平衡摔下。 拉斐尔的白光龙息早已准备完毕，趁此机会喷射而出。 见自己的丈夫陷入危局，娜塔莎赶紧用了自己会的威力最大的一个龙语魔法————大火球。 可惜她的准度太差，大火球没能阻挡住龙息的路径，反而命中了伊万。 不过黄金龙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打偏了身位，致命的白光龙息擦身而过。 拉斐尔把这看在眼里，他立刻转过龙首望向高空的娜塔莎。 看见那条散发着灾难和恐惧的红龙望了过来，娜塔莎瞬间不寒而栗，对方暗金色龙眸中蕴含的死亡使她没有任何抵抗的想法。 “那......那个.......请您放过我们好吗？”她颤抖着开口，良好的教养让娜塔莎学会了用语言和解。 不过这还真有效，拉斐尔看着这个同色的同类，笑道：“你倒让我想起了一条母蓝龙，那么天真富有想象力。” 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局面，拉斐尔自信可以歼灭所有巨龙，力量都不对等凭什么谈判？ 阿克曼连忙用人类语高呼起来：“别想了！快跑啊！伊万，你去下面解救尤利西斯一起跑。娜塔莎，你现在赶紧飞回王宫，这条恶龙现在谁也拿他没办法！” “你在说什么？”拉斐尔忽然听到自己听不懂的话，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接着那两条龙像是接到了某个命令，瞬间分开全力飞行起来，让他不知道该追哪条。 “嗯.......”他为难地看了看只顾逃窜的两条龙，决定去追击红龙娜塔莎————因为她背上的人类看上去十分重要，对自己也许有用。 “院长，他追上来了！”娜塔莎感到背后的风声如同盖世魔兽一般怒吼，知道那是急速飞行产生的破空声。 阿克曼紧张地回头看去，只见拉斐尔全速前进，只需不到片刻就可以追上。 “朝右躲避！”他忽然高声吼道。 娜塔莎连忙照做，下一秒，白光龙息就从她的左方贯出，近距离下她和阿克曼都感受到了纯粹能量的恐怖气息。 “这要中一发就只能等死了！”阿克曼心里估量着，心里愈发确定对方的力量可以比肩甚至超越古龙。 “加油！马上就要到擎山军团的空炮射程内了！”他鼓励着身下的红龙。 娜塔莎生来头一次被这么追杀，身心异常不适让她的黄金瞳里噙满了泪，但她不敢哭，只能闭着眼睛拼命向前飞去。 又一道龙息射出，这次拉斐尔预判了对方的躲避方向，但逃窜的母红龙没有任何躲闪，所以这一发又空了。 渐渐双方终于要接触了，雷枪又一次凝聚在拉斐尔的右爪中。 在他即将追近时，一阵雷鸣般的响声从侧方的山体中响起。 数十门空炮依次开火，瞄准了那条体型硕大的红龙轰鸣着，半能量、半物质的球形炮弹高速笔直射来。 拉斐尔连忙左躲右闪，蓝光闪烁的奥能炮弹擦身而过，偶尔命中也只是打在了坚硬的背上，奥能难以穿透龙鳞造成有效伤害。 “这可不能直接追出。”眼见娜塔莎带着那个人类越飞越远，他怕自己深入追击后会有更致命的武器等着自己只能放弃。 “得先把这些可恶的跳蚤解决！”拉斐尔恨恨地看向侧方的擎山，而地面上的七百狮鹫大队已经准备迎战。 “士兵们！恶龙已经出山！是时候为莫雷而战了！”狮鹫指挥官激励着自己手下的士气，因为刚刚他们亲眼看到一条己方阵营的龙仓惶逃跑，间接说明了眼前恶龙的恐怖。 但他们不是龙，是有坚定意志的精锐将士，再害怕也要全力迎战，除非命令下达让他们撤退，否则不可能自作主张跑的。 第七十一章 擎山保卫战五 “不要正面冲锋！一小队、三小队从右侧迂回，二小队、四小队从下方牵制，剩下的五、六、七小队各自为战，躲避为主，在恶龙的火力被吸引走后全力输出！”指挥官快速下达了作战的具体战术。 “全体扔下魔晶管枪和弹药包，铀金实弹对它没什么用。都用弩炮，上雷石，并且给阔剑涂上雷脂，会用法术附魔雷电的就自行附魔。” 吩咐完后，指挥官就静静等着手下有条不紊的准备工作，安抚着座下狮鹫保持它的战意随时出击。 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黑点在拉斐尔的眼前升起，他这次清晰看到了狮鹫的整个外形。 俊朗飒爽的鹰头迎着逆光显得神威无比；鹰瞳看着前方狰狞硕大的恶龙全然没有惧意，浑身散发着蓄势待发的强烈战心；狮子般强健的身体在比例的完美上不下拉斐尔；一对坚韧有力的羽毛翅膀平稳托起了整个身体外加背上全副武装的骑士。 它们的身上同样披甲，脖子和头盖骨都覆盖了特殊材质制成的皮甲，可以抵抗魔法；而脆弱的肚皮则是坚硬的重甲，防止兽人弩车的物理打击。 “作战开始！”指挥官一声令下，所有狮鹫骑士们立刻四散而开，全速朝前方的恶龙包围而去。 ....... “总参谋长！请随我们立即撤退！” 擎山下的总参谋部，一群参谋正拉着一脸愤怒的卡尔规劝。 “放开我！”卡尔挣脱了手下的拉扯，“陛下把擎山的安危交给我，难道就看着这里被夺走？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重要！要是真的被占据就等着上军事法庭炮决吧！” 参谋一脸无奈，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阵响声，整个建筑物立刻摇晃了一下，碎石沙土从天花板落了下来。 “长官！尤利西斯公爵已经败北！还得靠另外两条龙才勉强救出，否则就直接死在里面了！”参谋再也顾不上什么尊重了，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们最能依仗的战力暂时哑火，只能靠七百狮鹫先锋去搏一搏，这已经是属于赌博了！” 军事指挥就是尽量营造优势局面，以多打少、以优打劣，之前他们还有把握至少击退敌人，但现在局势告诉他们————没这个可能。 “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一旦失败，这里我们的所有空中力量就损失殆尽了，城里虽然还有一千狮鹫骑士，但那是后备军，欧康堡的秩序维持、陛下的安危还要靠他们不可能出动。” “没了空中制约，擎山军团就只能等着被屠杀，你觉得它会放过这里吗？现在是最佳的撤退时机！如果现在不走，狮鹫大队一旦败北我们就走不了！” 参谋满眼都是血丝，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留下，焦急地对总参谋长说道。 如果空中力量瘫痪，那就是说擎山乃至欧康堡北郊一带的空中自由活动力量只剩下恶龙，制空权被对方掌握，擎山军团的空炮只能固定在一点被动防守，没有任何主动性。地面的所有人员部队全部是活靶子，只要对方愿意那就可以露头一个灭一个。 到那时总参谋部的人绝不敢外出，通信系统也会随之瘫痪，而总参谋部是莫雷的最高指挥系统，失去和外界的联系等同莫雷这个国家变成“植物人”，所有于情于理他们都得撤离。 但卡尔仍旧不甘心，他咬紧了嘴唇一字一句说道：“那就下令让后备狮鹫团上来！” “不行！卡尔！”这时副参谋长出来摇头。 他和卡尔同事多年，是亦友亦上下级的关系，同样他也是贵族出身，可以说上话。 “战争只是国家的一部分，我们在军事学院时是学过的。”他规劝道，“你不能像一个赌徒一样把所有注押在一次遭遇战上，首都的治安怎么办？民众的信心怎么办？要是恶龙真的在野战中消灭了所有狮鹫，那欧康堡就可以拱手让出了————我们没有武力威慑制约它，你我都是罪人！” 卡尔知道这说的都是实话，但他真的不想走。 “你知道吗。”他终于哭丧起来，“这意味着擎山失守，两千的擎山军团、五千的北方驻守军团以及近十万大矿工作者全部被我们抛弃！国库沦陷！你认为这也是可以接受的吗？” 副参谋长心情沉重地走过去用手大力捏住卡尔的肩膀：“在尤利西斯失败后，我们就得面对这个事实，走吧。” 卡尔仰天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哭腔说道：“好！走吧！” ...... 王宫城堡的地下室，一名士兵急匆匆冲了进来半跪在菲利普二世面前。 “如何了？”国王紧张问道，在这短短半日内仿佛苍老十岁，他头上的黑发几乎都化为了白色。 凯瑟琳王后同样紧张地握紧了自己丈夫的手，王室的王子公主们倒没那么紧张，在一旁仆人的看管下笑嘻嘻地聊着天，只有长公主莱丝心神不宁，在士兵一进来后就关切看了过去。 “陛下，请您镇定！”这名士兵满头大汗，惶恐不安的情绪溢流而出。 “你说！”菲利普二世一见他这样就知道情况不妙，但不知道究竟有多糟糕。 “尤利西斯公爵失败了，但幸好被红龙娜塔莎以及黄金龙伊万救出了。”士兵先说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国王满脸震惊：“失败了？尤利西斯都没能击退那条龙，还自己差点死了？” “是的，而且根据他和学院巨龙的描述，绿龙巴诺尔夫以及黑龙南希已经被杀，娜塔莎和伊万同样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总参谋部已经决定撤离，七百狮鹫大队已经开始配合擎山空炮和他作战了。” “死了两条龙了！”凯瑟琳王后一下就抓住了关键，“为什么我们这么多的人马连一条龙都不是对手？” 士兵无言以对，沉默地让王室贵胄们消化这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一旁的孩子们都不再说笑，哑口无言带着恐惧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懂事了，模糊地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不可逆转的改变了。 莱丝公主深吸一口气走了上来，国王和王后都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大女儿。 “父王、母后。”她说道，“我感觉恶龙就像棋盘上的‘王后’，只要和它在一条线上不管什么棋子都是通杀，更重要的是它始终占据着先手。” 这比喻让菲利普二世点了点头：“现在只能期待狮鹫骑士们，要是他们也失败了，莫雷的未来难以想象。” 第七十二章 擎山保卫战六 擎山外部，狮鹫大队已经和拉斐尔缠斗在了一起。 “吼！！” 拉斐尔的胸膛染满了金色，他旋转着身体喷射着龙息，炽热的烈焰形成了一道火焰漩涡缭绕在整个身体周围。 “这火焰温度好高！很难接近！”一小队、三小队在拉斐尔的右下侧想要发动攻击，但对方持续喷吐龙息配合四翼掀起的飓风造就了一身烈焰铠甲，任何远程攻击或妄图近身的想法都无效。 “用狮鹫的水法术！”经验丰富的小队长立刻下了决断。 狮鹫是后天炼成的魔兽，法师在设计时就是往全能战斗的方面靠，它们的血液富含火、水、冰、雷四种元素，可以在战斗中灵活运用这些法术。 两百只狮鹫被自己的骑士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某个部位，训练有素的它们立刻积蓄起了水枪吐去。 但由于拉斐尔是在众多狮鹫的上方，水枪有些鞭长莫及难以奏效，可这也吸引去了红龙的注意力。 “散开！”小队长忽然大吼起来，一、三小队的狮鹫骑士们条件反射般迅速分散。 下一刻，射线状的龙息从他们的间隙间贯穿而过。 可惜虽然小队长及时下令作出反应，还是有十几名狮鹫骑士不幸被龙息擦中，高温瞬间就焚毁了他们以及坐骑身体的一部分，接着天火焚身般的痛苦让这群坚毅的骑士惨叫着坠落而下。 减员了！ 这是在场所有狮鹫骑士毛骨悚然的想法，尽管心里早有殉国的准备，但亲眼看见曾经一同训练受罚玩闹的同伴惨死仍旧让他们害怕了起来。 但常年的军旅生涯产生的强大意志瞬间压过了这股不适宜的悲怆。 “牵制小队保持水枪攻击！”指挥官摸出了一个笛子吹拂起来，用笛声信号告诉骑士们该做什么。 四个牵制小队立即分别从右下和正下用水枪骚扰起了拉斐尔，这冰冷的水炮让他非常厌恶。 红龙改变身位迅速扑向下方，龙息横扫着一切胆敢阻挡者。 “快！全弹攻击！”长笛的响声忽然高昂起来，正在急速飞行绕到红龙身后的三百狮鹫骑士们都用飞行魔法滞空停下。 “距离五十米，再往前飞行二十米！”指挥官目测了一下距离，认为太远了攻击难以奏效，下令再接近一些。 但这同时意味着一旦红龙回身反击，他们没有足够的距离逃脱对方的绝命龙息。 狮鹫骑士们紧张地取出弩炮，里面的刻画的炼金法阵已经接触到了雷石，现在射出的能量炮转换成了雷电属性。 “希望这个家伙可以给那条龙恨恨的一击！”骑士们心里祈祷着，准备好了弩炮攻击，狮鹫们呈数条横队包围了上去。 此时拉斐尔下方的四队牵制者正在承受红龙狂暴的攻击。 “快！躲闪！躲闪！” “啊！好痛！这火怎么像在烧我的灵魂！” “我现在的身位是倒立还是左偏？我已经没有方向感了！” 人类空军此时的队伍编制已经彻底散乱，在一头体长两百多米的红龙面前，他们不可能保持阵型。 龙息肆虐着一切，拉斐尔的爪子、翅膀、尾巴都是武器，体量上的巨大差距让狮鹫们擦着他就伤、碰着他就死，近身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反击。 这时，上百道雷电能量球从拉斐尔的背后来袭！ 第一横排的五小队射击完毕后立刻下压高度，接着是第二横排、第三横排，弩炮的雷电攻击接踵而至，不给红龙喘息的机会。 拉斐尔回过身就发现避无可避，他不是很清楚弩炮的威力，但漫天袭来的雷球连成了一片巨网，看着声势浩大。 “吼！！” 他胸膛的金色迅速转变为了惨白，拉斐尔嘴里的白光龙息从左至右横扫而去，在接触到雷网时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响动！ 整个擎山仿佛都摇晃起来，欧康堡所有的人都被惊醒了，不少民众抱着望远镜朝北方看去。 轰！！ 擎山的空炮再次轰击，虽然狮鹫大队还没撤下来，但没办法了，以后可能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打固定靶了。 “哼！”拉斐尔余光瞥见了侧面袭来的魔能炮，心里不以为然，他之前已经试过了这炮的威力，如果有几百门同时射击命中毫无防备的自己，那还有些用处，但现在........ 法术免疫！ 喷射白光龙息抵抗上空的雷网的间隙，拉斐尔给自己加持了这个用的烂熟的法术，随即打到自己身上的魔能炮弹全部无效化了，只有物质的外壳在高速运动后勉强碰了一下他的龙鳞造成了些许摩擦。 白光龙息持续喷吐了四十多秒，人类最强的联合一击被化解了，空中三百狮鹫骑士全都震怖地看着下方无伤的红龙，额头的汗珠不停下流，短暂地失去了理智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因为他们已经没了任何反制措施，没有机会再可以集合齐射了。 至于下方骚扰牵制的四百人小队，他们处在红龙攻势的正面不可能集队轮射，只能找空隙单个用弩炮攻击，威力堪忧。而在拉斐尔对抗雷网前他们就被搅成了一锅烂泥，根本无法再组织起来趁虚反击。 “诸位，准备为荣耀献身吧！”指挥官见战术失败了，再也无法遏制恶龙的行动，沉稳悲凉地握起了阔剑，准备下令正面冲锋。 所有的狮鹫骑士们都回过了神，此刻也都悲怆的抽出了只是象征意义的阔剑。 空中力量形成于魔法革命之后，那时弩炮、劲弩、魔晶管枪已经成了军方的标配，长枪、弓箭、刀剑已经逐步退出了战场一线，用魔晶大炮齐射洗地才是王道。 而真正要用到佩剑作战时，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三百狮鹫骑士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至于那四百牵制骑士已经丧失了战力，可以忽略不计了。 “当！当！”急促的钟声从欧康堡的市区徐徐传到了这里。 “这是！”指挥官听到后停下了冲锋命令。 “战争紧急状态，意味着首都即将遭受战火，所有人员都要立刻归于国王麾下听从调遣，民众必须自觉疏散，往南方迁徙！” “撤退！”指挥官当机立断，他忽然想通自己这支力量还有大用，不可以就这么损失掉。 呜~悠扬的长笛声响起，听到后所有的狮鹫骑士都开始撤离战场，拼了命地朝后南方飞去，擎山军团的空炮掩护着他们的撤退。 拉斐尔倒没有追击，他本来就只打算占据擎山而已。 “接下来就真的轮到你们了！”他无情的暗金龙瞳望向了还在炮击自己的擎山上的众多炮台。 第七十三章 谜之红衣者 “你们看！那是什么！”欧康堡的民众们在巨大响声后都不约而同走到了街上，由于时间太短还没有发酵，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远远的天空中，数百浑身浴血的狮鹫骑士摇摇欲坠，不成阵型地慢慢飞来。 而首都中十几座大钟楼都在疯狂敲动着，噪音干扰着每个人的耳朵，让所有人都惶恐不安起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每个人心里都不知所措。 接着近卫军的士兵陆陆续续进驻到了大街小巷开始疏散人群。 在一个闹市，近卫军站在高处叫着：“听着！所有人都快朝南郊避难！”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除非你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人们却没有就范，他们希望得到真相。 那名近卫军官只好严肃说道：“听着，有一条恶龙来了，它现在还在擎山附近徘徊，要是它突袭到了市区，没有谁可以挡住它！” “龙？”民众感觉这有些荒诞，从没有巨龙攻击过大都市。 “好了！都快跟随士兵去南郊！现在已经是战争状态了！根据法令，所有莫雷民众必须无条件接受调遣！” 也许是持续不断紧张的钟声以及残存而归的狮鹫大队，人们终于感受到这不是开玩笑。 “等等！我还得回家拿点东西！” “要带食物吗？” “要去多久？我想需不需要过冬的衣服？” “话说我这小房子是借贷买来的，要是被巨龙毁了还要不要还贷了？” 欧康堡承平两百年之久，平时也从不会大动干戈全员演练危机时刻，此时骤然陷入危机自然是一团乱麻，每个人都在奔走相告，婴儿的哭声混杂着响钟仿佛末日降临。 近卫军士兵尽量维持秩序，并且打击趁机小偷小摸的盗匪，而不知何时，纷乱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名身着红衣的人。 祂戴着血色三角帽，手执长木杖，从哪个角度都看不清脸庞，正如同踏春的游人徐徐走进街道，整体的恬静和周围混乱的情景格格不入。 “喂！你！干什么的！过来检查身份证明！” 一个士兵眼尖发现了这个怪人，浑身红色的装束让他立刻想起了几个月前培训的反邪教课程，里面的所描述的邪教分子就是这个打扮。 那个红衣者没有理会士兵的大呼小叫，仍旧我行我素地穿街而过。 见对方不配合，那名士兵立刻拉了拉身旁同伴的衣服，努了努嘴示意他们看去，接着这个小队的军人心有灵犀地配合包围了过去，手中捏紧了劲弩和魔晶管枪。 可就在他们要围上去时，一股歌声传到了他们的脑子里，而周围路人忙碌的手脚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先是低咏的一段，听不出是男还是女在吟诵。 “灰蒙苍穹，血色黎明 黑翼流星坠地 翠绿染满烟烬” 接着那歌声开始激昂起来！ “赤色的炎魔将降临！ 江水干涸，山脉消融，烈焰焚空！ 万物烧灭，劫炎临世，魔龙将近！ 执掌灾难之神明立于穹顶！” 近卫军们此时陷入了内心的恐惧之中，他们“看”到了某个可怕事物的崛起，而红衣者已经和他们擦肩而过，祂看上去整体削瘦，身上没有任何气味，手脚头都被宽大的袍子遮掩住了。 而那歌谣也随着红衣者的前进慢慢诵唱着： “天地为之颠覆！ 诸族为之灭绝！ 君临万世之龙！ 此界末日之证！ 灾难的时代将至！ 灾厄之门缓缓向众生敞开。” 随着最后的一声高调，那红色的身影在街头骤然塌陷，索绕在人们脑子里的魔音瞬间消失。 回过神的士兵们立刻扑向了地上的那团红色衣袍。 “没人？”他们仔细检查后吓得惊呆了。 红衣者是在他们面前走过的，现在地上只有衣服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毛发之类的东西。 “是不是......真的有某种不可言语的东西存在？”他们互望起来，在同伴的眼中看到了恐惧的神情，面对这解释不了的事实难免疑神疑鬼。 而小队的军官上前怒喝道：“愣着干嘛？这一定是邪教的障眼法！不知道是空间法术还是一来里面就没有人，只是用某个技术操作的！立刻上报这件事！然后归队执行之前的命令！” 长官的严词利语立刻让这群士兵动了起来，而那个军官自己也检查起了衣袍。 “这是什么？”他从三角帽里摸出了一本书。 “《启示录》？”军官念着上面的书名。 ....... 王宫城堡，地下室。 此时总参谋部已经临时迁了进来，本来不算大的避难所立刻拥挤了起来。 但好处是国王和莫雷大脑们汇合了，办事效率大大提升。 “报！”一名通信兵前来报告情况。 “说吧。”菲利普二世站在满脸忧愁的卡尔身边，角落里他的智囊团也紧急从各自家里赶来了。 “陛下，首都大街上忽然出现了红衣者，不知男女性别，戴着三角帽，手持木制长杖，经过的地方人们的脑海里都会有歌谣诵唱起来。士兵们去抓时他立刻化作为了虚无，只有衣服原地留下，帽子里还有一本《启示录》” 说完，通信兵把那本书呈了上去。 菲利普二世把书接了过来随手翻阅，这时希塔娅开口说：“肯定是拜龙会的人，上次杀了一个后他们就蛰伏起来，现在又趁乱出来搞事情！” 这时通信兵忽然又说：“对了陛下，红衣者不止一个，起码有五十多个红衣者同时出现在了市区。” “什么！”希塔娅瞬间站不住了，“五十多个？不可能啊！” 她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为希塔娅作为密探每年都会到纷争平原去整理收集各方势力的信息，包括大型佣兵团、邪教、宗族村庄、龙巢以及异族聚集地，它们的高层人员以及总体数量她都了如指掌。邪教的生存土壤一向不好，高层最多不超过二十个，有十五个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会不会是多个教派联合了起来？”一个参谋说道，他是负责情报方面的，也知道这个数量不对劲。 智囊中的法师这时摇头：“要让一个人瞬间转移走只留下衣服，这得需要高明的技巧，同时五十多个空间大师，这太不可思议了。应该是一开始里面就没有人存在吧。” 菲利普二世摇了摇头，这边人员转移涉及的后勤调配、地方安排、民众牢骚问题都一团糟，邪教又冒出来刷存在感。 “父王，我们今后会怎么样？”莱丝公主忧心忡忡地上前问道，这一天的反转实在太快了，究其原因是拉斐尔的能量太强，可以短时间内颠覆莫雷的武装。 国王刚想安慰自己的大女儿，就又有一个通信兵一路长跑进来，上期不接下气说道：“陛下！五十秒前擎山军团覆灭！所有空炮都被恶龙的龙息摧毁！现在博德兰小林-擎山-欧康堡北郊一带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它了！” 第七十四章 欧康堡的毁灭一 “什么！”地下室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但随后总参谋长卡尔最先反应过来，拉起菲利普二世的手说道：“陛下，您立刻带着王后和继承者们到奥多兰去避难，那里现在是莫雷的新首都了！” “你在......说什么？”国王还没回过神来，喃喃自语。 “想想看，那条恶龙击败了五条巨龙、狮鹫骑士队、擎山守军，我估计北疆驻扎军也只有被消灭的份。那时它怎么可能不长驱直入？”卡尔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底，“欧康堡完了！没有武装可以保护它了，您要是不立刻带着王室离开而被全歼，莫雷就失去存在意义了！” “父王！”南森王子以及莱丝、戴安娜、杰西卡三位公主紧张地靠了过去，眼中满是恐慌和无助。 “好，我走。”菲利普二世本想学祖先和这里共存亡，但实在不忍自己没成年的孩子担上王者这个重担，还有很多路没给他们铺好呢。 卡尔见国王首肯了，立刻下令：“马上！调遣剩下的三条巨龙：尤利西斯、娜塔莎、伊万以及分出五百狮鹫骑士和三千七百近卫军士兵护送王室离开，战争部先将这个护送部队的后勤解决，参谋们立刻把路途中的各种假设情况和时间计算好。” 菲利普二世不由问道：“那你呢？” 卡尔惨笑：“我丢了首都，自然要呆在这里和恶龙决一死战了，我可没脸打了这么大的败仗还想偷生。” “好吧。”国王长叹一声，准备离开了。 ...... 与此同时，欧康堡的贵族们则有不同的心思。 他们不像平民那样庸碌听命，也不像军方和官员对这个糜烂局面产生的各种问题焦头烂额。 作为以血脉为傲的他们，第一目标自然是维系家族的传承，而不是什么“决一死战”、“大逃荒”。 位于城北的瓦缇庄园，此时宴客厅里家族的所有人员除了子爵女儿在龙学院被困住了外，其他都到齐了。 “诸位。”说话的是瓦缇的一个后进，目前在旗下的某个炼金商店里担任财务总管。 “总参谋部的命令已经下达：所有民众携带重要的食物、水、钱币、衣服等物资撤离市区。” “我知道。”一名戴了一串珍珠项链气质不凡的女士说道，“军方已经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现在他们就像被大火烧了屋子的人，尽可能抢救一点财产出来，对于被烈火焚烧的房子只能看着放弃。” 年轻人摇着头接着说：“那意味着我们在欧康堡经营多年的事业直接被毁，数千名家画作、上万册的私人图书馆、十几处庄园猎场、好几家不停产奶的优质商会、地皮房产，还有金币、银币、珠宝、精美家具、舒适的住处、经营百年的人脉都没了。对了，还有在龙学院生死不知的表妹。” 瓦缇家族作为雷多时代崛起的贵族，数百年的经营下来资产不菲，又靠临王室，人才辈出，正是花团锦簇的时日，结果被一条恶龙硬生生打断砥柱。 这个话题完全不可调和，他们这些公子小姐自然舍不得养尊处优的优渥生活，但一想到巨龙、狮鹫全部败给了那条北方来的恶龙，更舍不得的是这条命。 但这些家产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转移，起码要一年左右才勉强可以移走，但龙估计一小时后就到了。 到时候一口龙息全数成渣。 “我看隔壁的莫兰家也没动静，估计他们也舍不得那些东西。” 在场的贵族们一个个摇头叹气，平时自命精致高等的他们此时和普通倾家荡产忧愁的平民无异。 而瓦缇的族长，现任子爵却站着抬头望向宴客厅中央的画像，那是第一任子爵舍纳·瓦缇，一个追随雷多大公的普通炼金师，父亲是一个铁匠，母亲是农人的女儿。 “要是来得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同族，而不是只知道烧杀掳掠的龙多好。”一个小声音嘀咕了起来。 这句话等同于叛国，却说清贵族们的心思————他们只要能保住家产一切都可以妥协。 “老爷，我们要走吗？最新的消息，国王已经要撤往奥多兰了，这里马上就是无主之地。”管家从外面回来，急匆匆走到子爵身后问道。 “再等等。”一个声音传来。 而众人也没有反对，竟然都不怕龙息焚身，静静等着事态的发展。 北区的众多贵族庄园就这么陷在诡异的沉默中。 ...... 吼！！！ 拉斐尔再次喷吐出高热龙息，放射状的火焰将擎山内的某个炮区所有人员都焚烧殆尽。 他已经将外部的炮塔一个个摧毁完毕，现在已经攻进了内部。 擎山军团的驻扎区和矿区是连成一片的，里面为了保持通风和防止居住者内心压抑，空间特地修筑得格外宽大，这正好适合拉斐尔的进入。 “还真有黄金！”他闻了闻，空气中有一丝熟悉的甜美金属味刺激了红龙的嗅觉。 周围的环境已经被大火燃烧了起来，侥幸没死的莫雷士兵被这剧烈的烟熏呛得无法呼吸，满脸紫青色倒了下去。 拉斐尔滑翔在细长的甬道，身下的铁轨矿车被他擦过的利爪瞬间摧毁，火海伴随着龙翼一路烧过来。 一扇厚实的铁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让红龙眯起了龙瞳。 ...... “快跑！”擎山大矿内部，近十万矿工们没了往日的秩序，都四散的逃跑起来。 今天和往常一样在正常的开采各类矿石，但忽然警报响起了，所有的工人都自觉集合回到了社区，莫雷的士兵紧张的拿着弩炮防卫起来。 接着山体不断动摇，矿工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猜出是有龙来了。 但随着时间继续，外面维持秩序的士兵越来越少，有个别大胆的矿工私自跑出去打探消息，回来时一脸的绝望：“完了！长官说一切都完了，那条龙解决了所有我们的人，现在就要进来大开杀戒了！” 他们的秩序立刻崩溃，在建筑群里四散逃跑。 唯一的几个进出通道已经在拉斐尔撞击山体时被摧毁，还有些秘密通道则是擎山大矿的管理层才得知，他们自己逃生后就不管了。 现在十万工人没地方跑只能等死。 “快来人想想办法啊！” “总工呢？总工跑哪里去了？今天上工时我才看到他了。” “没救了！我们被抛弃了！” 绝望弥漫在这里，他们大哭或狂怒，有些甚至跪下开始向恶龙祈祷起来，希望对方就此退去。 砰！！ 一声巨响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 只见运输矿石出去的正面铁门被撼动了一下。 这是只有管理层才知道怎么打开的巨门，但那些官老爷早就从秘密通道跑了。 “要来了？”所有人都愣神地看着坚硬的铁门，不知该怎么办。 第七十五章 欧康堡的毁灭二 咚！！ 这次的声响更大了，拉斐尔在外面用铁山靠猛撞着铁门，数十道机关程序才能打开的门此时开始晃动了起来。 “倒有点结实。”他呲起利齿，扭了扭肩膀。 “要是我一打开里面就是大海那么浩瀚的黄金就好了。”红龙暗金色瞳孔里泛起了欲望。 咚！！ 他再次撞击，铁门终于被开了一个缝隙。 “快看！那是什么！” 里面的工人们被剧烈的震荡一下震倒在地上，抬眼望去，大铁门已经被顶开了一点间隙，从缝里漏进了冲天火光。 炼魔村芭芭拉的父亲贝克，就是之前配合希塔娅问话的那个中年矿工也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外面的滔天火海，接着一只金色的竖瞳向里面张望进来。 “真的是龙。”他之前还有一丁点的妄想，心想也许只是一次逼真的演习又恰好遭遇了地震，但随着那只黄金瞳一切希望都化为了泡影。 拉斐尔在外面通过缝隙仔细向内瞅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黄金的迹象，只有一群人类和在他看来丑陋的建筑。 他皱了皱眉头，收回了视线，双爪按在了脱落的一部分铁门的外框上，用力朝自己这边撬去，同时扇动翅膀将身后的大火驱散。 贝克呆滞地看着平日只能仰望的矿门被一股巨力硬生生掰弯，接着那条传说中的恶龙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硝烟弥漫在他的上下全身，暗金色的竖瞳即使在烟雾中也格外瞩目，红龙跨过了被折成两叠的厚重铁门，步步逼近了工人们，双方的距离不到三十米。 拉斐尔一开始想趴下爬行，但很快意识到这里的空间不够，高度虽然很高，但地面面积狭窄，杂七杂八的建筑群和分散的人类太多了。 他只好就地蹲坐，张开了血口说道：“那么，你们看上去像是天天进入矿井的人，告诉我哪里有金子。” 看见地上的人类仍旧恐惧地动不了手脚看着自己，拉斐尔的龙语更加放缓：“你们手中没有持有武器这点我知道，你们就是一群干苦力的人，所以我并没有开杀。如何？我们并非非得决出生死，你们告诉我黄金在哪里，我就放过你们。” 贝克只听到那条恶龙乖乖蹲坐下后嘴里吐着听不懂的音节，他心里揣摩对方是在和自己这方沟通，但无奈根本听不懂。 “怎么办。”他焦急想着，“也许这是很重要的事，我们听不懂会不会导致它发狂暴走？” 没有工人会说龙语，倒不是他们的智慧不够又或是没有高雅的情操，只是他们的全部时间都拿去挣钱养家糊口和休息睡眠，没有多余的精力培育爱好。 “听不懂吗？我还以为人类已经普及了龙语呢。”拉斐尔看到这群人脸上露出了类似地精的懵懂表情，遗憾说道。 “也许我该抓一两个翻译过来......” 他忽然想起了刚来时谩骂自己的那个老人。 贝克看到血色的恶龙似乎在沉思什么，随后他一扭身朝外面飞去了。 “就这么走了？”他们不敢相信一条龙没有对人类做出任何杀戮行为就离开了。 “机不可失，赶紧跑！”贝克看向了被巨龙用蛮力打开的铁门，站立起来跑了过去。 ...... 龙学院，暂得自由的师生们此时吵成了一团。 按理说恶龙飞走了他们跑就对了，但实际情况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不断到来的震动外加拉斐尔之后的多次撞击山脉，导致龙学院连接山下的升降梯失去了工效，当然可以走蜿蜒曲折的山路下去，只要你不怕随时随地在外飞行的恶龙注意到你。 院长不在，学生们对于自己被抛弃的现实极为不满，再加上将死的恐慌心理让所有人都开始抱怨憎恨起他来。 “为什么院长不和我们在一起而是坐巨龙逃跑了？”男学生们无不生气，因为他们亲眼看到自家平日一副爱护学院的阿克曼如同丧家之犬头也不回弃之而逃。 “我看他是在乎龙命多过人命！他害怕巨龙受伤濒死，所以根本不拿它们出来救我们，二对一还怕吗？” 部分学生恶意中伤抱怨着，把心里恐惧死亡的压力疯狂释放出来。 嘉丽听不下去了，她站了出来愤怒说道：“你们还有没有眼睛？不去责怪随便闯进别人家的恶龙，反而说起自己院长的不对来了。” “你没看见巴诺尔夫被它轻而易举杀了吗？娜塔莎和伊万不过是常规饲养大的龙，连尤利西斯那样的专业战斗巨龙都落败，你就那么想用别人的命填出你自己的生路？” 这番话太过苛刻，心有埋怨的学生立刻反驳了起来：“什么落败？连试都不使一下就跑了，也许那条恶龙经过了数场战斗后已经精疲力竭了，只要碰一下就会倒。对了！我知道了，阿克曼这个老头子当时自己就骑在龙背上，他是自己贪生怕死才直接逃跑！弃我们于不顾！” “你们！”嘉丽和一些教授都被这无脑的恶意揣测气得跳脚，纷纷下场理论了起来，但在生死时刻，什么师生尊卑都无所谓了，不少身强力壮的学生甚至推攘着老教授发泄不满。 只有埃维莉娜痴呆着看着仍挂在钟楼上的黑龙南希，没有人有能力解救她下来，现在暗红的龙血在地上都干涸了，南希早已没了生气。 忽然从空中袭来了可怕的狂风，拉斐尔从天而降再次回归。 那些争吵得面红耳赤的学生、老师、教授全都煞白了脸停了下来，急切后退不敢呆在恶龙的正面。 “怎么就开始内讧了？”拉斐尔趴下身子爬行了过去，龙语震耳欲聋。 无人回应，他于是接着说道：“很明显你们的力量不足以对我造成伤害，反而被我全数歼灭击退，那么现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你们千万不要装作听不懂我都话，因为我的耐心有限，不想死就配合一点！” “是！是！”之前不管是谩骂院长或是维护院长的师生都在狰狞的龙首下点头表示配合，就连嘉丽也闭着眼睛拼命上下晃动脑袋。 拉斐尔满意说道：“说起来我还没自我介绍。我知道你们目睹了我杀死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的过程，并且一直在研究。龙议会给我的头衔是‘灾厄魔龙’，你们可以叫我拉斐尔领主或者拉斐尔大人。” 第七十六章 欧康堡的毁灭三 “拉斐尔......灾厄魔龙？” 地面的众人咀嚼着这两个词，从字词表面意思上来看这条恶龙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大可不必就这么杀了你们，你们也不希望命丧于此吧？”拉斐尔紧紧盯着这群人说道，言辞之间充满蛊惑之味。 他巨大身体形成的阴影笼罩着他们，甚至嘴里和鳞片上还有未干的血液在往下滴，很明显是敌人的。 “那么你想让我们做什么？”一名之前怒气冲冲的学生此时战战兢兢问道。 “告诉我山里的财宝具体在哪个位置？”拉斐尔开口。 师生们面面相觑：“财宝？” 那个学生小心解释：“抱歉，您指的财宝是什么意思？” 红龙皱起眉头一挥爪子：“别耍花样！我可以听出你们是否在欺骗我，过去矮人族的埃尔被你们所灭，留下了填满大山的黄金珠宝，但我刚刚进入却没发现，你们这群人一定知道。” “矮人？埃尔？”众人彻底懵了。 “我们不知道什么什么矮人，也从未听说过这里还有个埃尔国。”所有龙学院的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哦？这么说你们一点价值都没有？”拉斐尔听完后前胸就变为了金色，龙息开始聚集在他的咽喉中。 “不！不！”红龙下方靠前的人连忙否认，“我听说擎山大矿产出了我们三分之一的黄金，但那些黄金从来都只有国王和总工以及少量秘密军人知道具体位置，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怎么会知道？” 他怕恶龙不信任直接喷吐龙息，一把拉过了身旁的嘉丽推到前面：“她！她是贵族！瓦缇家族的大小姐！第一任总工舍纳的后人！” 拉斐尔点着头：“我听过舍纳这个名字。” 他回想起耐萨极其厌恶憎恨这个人类炼金师。 嘉丽一下被同伴出卖，心里对瞬间对人类间的信任凉了半截，下一刻，那条恶龙散发着血腥恶臭的龙首就伸了过来，反胃的气味和对死亡的恐惧让嘉丽的泪水汗珠不停往下流淌。 拉斐尔笑着说道：“人类大小姐？我倒见过一个，是个没什么主见又傲慢的家伙。” 他忽然亮出了利齿威胁：“你可不要这样！说吧！黄金的存放地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嘉丽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疯狂摇着头哭丧着脸喊着。 “拉斐尔！”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正气响起，所有人的视线一下都被集中了过去。 只见埃维莉娜不知何时离开了南希的尸体走了过来，她站得笔直，脸上全无其他同学教授的恐慌，而是一片清冷。 “嗯？”拉斐尔冷冷望去，看这个人类要干嘛。 埃维莉娜扶起了嘉丽，后者看到自己的闺蜜来解救自己立刻如同找到救星一般趴在她的肩上痛苦起来，发泄着心中的无助。 “你这么逼一个女孩子有什么用？”埃维莉娜高抬着头颅用平静的语调对红龙说道。 “所以说呢？”拉斐尔的嘴角勾起了残忍的弧度，胸膛的金光愈发闪耀瘆人。 “你应该去山下找国王，他肯定知道位置，而不是浪费时间在我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学生身上。” “国王？”拉斐尔的黄金瞳开始思索闪烁起来。 嘉丽猛地把头抬起，害怕地看着自己的女伴，后怕说道：“埃维莉娜，你这是出卖王室，传出去要被密探抓走处刑的！” 埃维莉娜的眼角留下了一行清泪，她抚摸着嘉丽的棕色头发悲怆道：“还不明白嘛嘉丽？一切都彻底改变了，可怕的大灾难就要来临了，你所熟知的事物都将根本性的变化。” 她捧起了闺蜜婴儿肥的脸：“现在忘了过去的生活吧，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啊！” “好！”拉斐尔掀起了狂风，宽大厚实的翅膀张开遮天蔽日。 接着他发出了一声惊天嗥叫，声波如激浪叠叠传开，北方博德兰小林所有鸟禽都被瞬间惊醒飞起。 正在王宫收拾东西的国王一行人也惊悚抬头看向擎山方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而在拉斐尔领地，米尔魔斯早已听令集结了一千波兹锤龙和两千五百头血龙，狗头人则出动了五千名，都是身强力壮的精锐。 此时听到了独特的龙音嗥叫，他一挥爪子放声吼道：“主人已经彻底歼灭南方人类的武装！是时候进去俘虏他们，彻底解决领地劳动力缺失的问题了！” “出发！”米尔魔斯一声令下，这批临时组建的军团就开拨前进了，血龙率先一步飞远侦察前方的情况，狗头人围绕在锤龙周围慢慢推进。 中央龙谷，娜娜郁闷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羊皮纸和等着她批阅的各类眷族。 “啊！这下我得多累啊！”她抱着脑袋痛苦说道，拉斐尔和米尔魔斯走了就只有她维持内政运转了，否则权力都被集中起来但又不管事，领地会直接崩溃瘫痪。 “要不找几个帮手？”她这么想着看向了身旁的塞达妖龙，随后摇了摇头觉得它们的智慧不值得信任。 这时她想到了憨厚可爱的矮人们，觉得他们应该很乐意帮自己这个忙。 ...... 拉斐尔再次腾飞后没有着急去找国王，他先寻到几处明显的出口通道，一口龙息将其全数毁灭，彻底将山内的人类隔绝在内，随后以最快速度飞去博德兰小林，以空对地的绝对优势轻松致残了最后健全的莫雷北疆驻扎军团。 接着他就奔着富饶繁华的城市去了。 欧康堡北郊，瓦缇庄园。 管家急匆匆跑了进来高声报告：“老爷们！不好了！龙飞来了！” 之前还在犹豫舍不得家财的少爷小姐们瞬间站起，脸上满是恐慌。 “怎么办？” “唉，刚刚就该走的！”之前那位细说家财的年轻人此时垂头丧气，完全没有之前舍不得财产的样子了。 接着窗外空中传来了可怕的震荡波，拉斐尔刚好极速飞过这里，他经过的时候直接将所有窗户全部震碎。 “啊！！” 瓦缇家族的所有人都尖叫着捂着耳朵蹲下，非常不文雅地抢着桌子躲避在下面。 房子外面的呼啸声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整个屋子都要掀翻一样，在这天灾前，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所有人都瑟缩着不敢外出，只有瓦缇子爵竟然不害怕，顶着飓风出去察看。 “喝！好可怕！这已经是可以和自然灾害媲美了！”子爵只见外面黄蒙蒙的沙土随风飘荡，空中有一道巨大且模糊的赤影闪过。 “那是！”子爵抬头恰好看到了在尘土风暴中闪烁的一只金色竖瞳正向他这里望来。 龙！ 子爵发现那是龙瞳后一下子瘫坐在地，双眼失神，再稳重的人也难以直面这样的恶龙。 但拉斐尔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下面，他对空旷的庄园不感兴趣，直奔欧康堡市区而去。 第七十七章 欧康堡的毁灭四 轰！ 闪烁着赤金色的巨龙终于出现在了市民们的面前！可怕狰狞的龙首肆无忌惮打量着下方奔逃的人群。 不少人还在自己的家里整理着物件，有的甚至跟本不信任军方的通告，藏在某处不出来。 而此刻恶龙真的来临了！ 拉斐尔看到底下到处乱窜的人类，一时间也不知道谁是国王。 他随意一个俯冲，逮住了一个年轻男人。 “你知道国王在哪吗？”他瞪着暗金色竖瞳看着爪中的人类。 “啊啊啊啊啊啊！” 回应他的只有发狂的尖叫声。 拉斐尔摇了摇头，随手就将这个人扔掉，接着他闻到了某股熟悉的同类味道。 只见混乱的街道上到处爬着德卢卡的宠物龙，在灾难到来之际没有人在乎可爱的它们。 红龙随意捞了几条上来，迷你的宠物龙甚至可以在他的龙爪上长跑。此刻它们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嗅到了拉斐尔身上的巨龙气息后都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接着睁着大眼睛如同渴望骨头的小狗一样看着他，小尾巴一摇一摆。 “倒也不怎么讨厌。”拉斐尔对于这个小生物随口评价，龙爪一翻就让它们掉了下去。 接着他就看到了还没走远的娜塔莎、伊万还有飞得摇摇晃晃的尤利西斯。 菲利普二世和王室成员正坐着马车在驿道疾驰，四周都是近卫军的骑兵开道护送，空中则有五百狮鹫骑士警惕地望着四周。 拉斐尔的出现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名近卫军官策马到王驾旁边吼道：“陛下！恶龙已经来了！和我们不足两千米，请抓紧注意冲击的到来！” 话音刚落，那名军官就被一股烈风吹飞，吓得马车里的凯瑟琳王后尖叫起来。 接着车夫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上空的激烈斗争产生的余波已经使道路的前后受阻，马匹受到了红龙散发的龙威恶意全部嘶鸣起来不听鞭子的指挥了。 菲利普二世心知不妙，赶忙带着家人下了马车，下一刻一条黄金龙就坠落了下来压塌了王驾，并且连同周围的近卫军士兵一并碾死。 国王被掀起的尘雾呛得咳嗽起来，空中的庞大风压吹得人抬不起头。 “父王！是尤利西斯！”莱丝公主一眼就认出了面前伤痕累累，歪着脑袋倒下的龙正是王室的战斗巨龙。 他们知道已经跑不掉了，没想到恶龙的战力以及速度都如此惊人！ 拉斐尔只一个突袭就轻易撕碎了狮鹫骑士的阵型，接着他浑身绽放出了金色的光芒，龙语魔法“黄金庇佑”让他无视所有的物理伤害。 红龙双爪都亮起了黑色虚影，力量之爪配合他瞬间十倍的力量爆发只一击就让尤利西斯失去了行动力，接着轻易压制住了娜塔莎和伊万。 “伊万！”母红龙娜塔莎用人类语吼道，“陛下还在下面，我们不能在这里战斗！” “我知道！但战局的主导权在那条恶龙手上！他决定在哪里战斗！” 实际上人类阵营的龙投鼠忌器，不敢放开手脚，而且主动权一直在拉斐尔的掌控中，两条龙实际上早已陷入泥潭不能自拔，只有被对方慢慢耗尽体力，随后在某个失误上被一击致命。 呼！！ 放射状的火焰龙息在空中绽放，掉落的火球让地面上的人瞬间落入了炼狱。 幸好为了国王逃跑路线的畅通无阻，近卫军提前清理了场地，所以这里没有一个平民，没有无辜者惨死在龙息之下。 “保卫国王！” 一个近卫军官满脸黑烟鲜血，高呼了起来，接着数十名最为勇武忠诚的士兵用自己的肉身层层包裹住了王室全员，天空中坠落的火球砸在他们的身上迅速燃烧，但他们依旧咬牙坚持。 “吼！！”拉斐尔一直在注意娜塔莎，因为母龙相较于公龙更为弱小娇脆，他想得到一对一的场面。 此时娜塔莎由于魔力消耗太多，飞行法术难得一滞导致她失去了平衡。 拉斐尔抓住时机短距离直线冲锋过去，右爪高举起了怒雷长枪顺势贯下。 她的左翼根部以及脖子处瞬间被雷电之力贯穿，狂暴的雷霆在母龙的体内游走炸裂，她惨叫一声后就无力地坠落了。 现在只剩下黄金龙伊万了，拉斐尔正准备再次开始战斗时，余光忽然瞥见了又一条黄金龙飞来。 “还有？！”他这次心里真的有些震惊了，要知道他养足了精气神从领地出发到现在，先和绿龙巴诺尔夫以及黑龙南希战斗，然后是激斗尤利西斯险些受重伤。随后狮鹫大队、擎山军团，中途为了追求速度一度消耗着体力魔力在飞行上，现在他也有点有力未逮，结果又冒出了一条完整的黄金龙。 “妮可？”伊万惊喜叫道，来者正是尤利西斯的分配妻子。 “快来保卫陛下！”他高呼着同伴前来帮忙。 然而妮可满脸都是震惊和恐惧，甚至夹杂着一丝崇拜看着浴血狰狞的拉斐尔。 “连尤利西斯都要死了......”她喃喃说道。 妮可很清楚尤利西斯的战斗力有多么强悍，但仍即将死亡。 “不.......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怕痛。”妮可摇着头向后慢慢退去，她作为纳特来的龙对于莫雷没什么感情，而且她对自己的生命和外貌更为看重。 拉斐尔却被伊万之前的求救声吸引了，后者情急之下不自觉用了龙语。 “国王在这里？”红龙听清了这话，向下看去，只见数十个人类奋不顾身保护着中间的某群人不受伤害，心中笃定了真实性。 他的胸膛忽然转变为炽白，白光龙息对着远处渐渐离去的妮可猛喷而去。 妮可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就被喷中了左副翼，尖叫一声后掉了下去。 解决完这个不稳定因素，拉斐尔回身就攻向了孤立无援绝望的伊万。 抓击、铁山靠、龙息，红龙极高的战斗技巧配合压倒性的力量让对方根本无法抵抗，最后伊万不幸被抓住了。 拉斐尔一口咬住黄金龙的脖子，随后压着对方高速坠地，红龙可怕的重量当即让其身下的黄金龙大口吐血，闷哼一声就闭上了龙瞳。 双龙掉落下来产生的震动让保护王室的那数十近卫军全部都已散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菲利普二世抓紧了闭上眼睛不敢看的凯瑟琳王后，站在前面把南森王子以及三位公主护着，就这么看着那带来毁灭和灾难的魔龙缓缓起身，暗金色的暴戾竖瞳锁定了自己。 它慢慢爬了过来，胸膛的炽白转换为了金色。 “你————会龙语吗？” 出乎意料，恶龙的第一句话是这句。 第七十八章 欧康堡的毁灭五 “你究竟想干吗？”菲利普二世终于正面和这条毁灭他首都的恶龙对话了，作为人类文明最高层的王族，他自然会说龙语。 拉斐尔仔细观察着脚下人类王者的反应，对方脸上的惶恐、愤怒、无奈以及彷徨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双脚颤巍巍地弯曲着，勉强护着背后的儿女。 南森王子和公主们早就闭着眼睛抱在一起，连直面恶龙的勇气都没有。 这所谓的王族的表现让拉斐尔心里有些失望，他以为能统治千万同族的人能有什么不同，结果他们的表现并不如当初的德卢卡一行人。 “告诉我！所谓的擎山黄金在哪里？我知道那里有矮人留下的漫山财宝，你这个国王一定知道入口所在！” “矮人？什么矮人？那只是传说罢了，擎山的确盛产黄金，但开采出来后第一时间就会送去铸币，然后流通到人类世界的各地，哪有什么满山的金子！” 菲利普二世摇摆着脑袋否认，随后有些愤怒地低吼：“你难道就是为了一个传言就随便入侵他族的土地吗？简直就是————”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理智告诉他再讲下去可能就会被一爪子拍死。 “是吗？”拉斐尔的嘴角露出了尖牙，冷笑着将趴下和菲利普二世平视。 国王本能地后倾，畏惧面前的庞然巨兽。 “我没有对你们下死手，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红龙用自己的身体将他们包围了起来，暗影笼罩了菲利普二世一家人，拉斐尔高高在上用黄金瞳冷冷俯视着这群人。 “在我看来，你们和那些凡人无异，弱小、无助而又欲望强盛。我已经毁灭了你们所有的武装，再无人可以阻拦，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去找而已。你现在可以用我的懒惰换一条命，难道还不划算吗？” “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所谓矮人财宝！那从来都只是传说！” 拉斐尔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象征死亡龙息的金色在他的胸前亮起，他缓缓张开了嘴，脸色苍白的国王可以清晰看到那里面蕴育着的致命烈焰。 “等等！我知道！”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拉斐尔闭合了血口看到了菲利普二世背后一个女人站了出来。 “莱丝？你疯了！快回去！”国王见自己的大女儿居然贸然站了出来，吓得赶紧拉扯她到自己身后。 然而莱丝并未理睬自己的父亲，直面着红龙用龙语说道：“让我带你去吧，但前提是放过我的家人们！” “莱丝！” “姐姐！” 长公主突然的自我奉献让国王以及她的兄妹们惊讶不已，但拉斐尔一点不同情。 红龙眯起眼睛说道：“小姑娘，你这招我可见得多了。想牺牲自己换取别人的安全，你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对吧，只是想让家人逃走。” 拉斐尔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他的龙爪迅速一伸一缩，直接将国王全家都抓了起来：“没关系，我有的是手段帮助你们回忆起来！” 他的嘴角渗漏出了许多火焰：“但现在，你们要先目睹自己家园的消逝！这是受人之托。” 在王室的惊骇目光中，红龙从空间环里取出了洛林彩钻小心地用爪尖捏着，彩钻反射着夕阳余光进入了他那暗金色竖瞳中，让拉斐尔躁动的欲望之心得到了短暂的慰籍。 “我从不食言，答应了别人毁灭你们就一定做到。”他最后说了一句。 接着红龙腾飞而起，欧康堡的上空已经再无任何飞行物，一切都被他扫荡干净。 大部分民众早已逃到了南郊的空旷地带，没有屋子、只有少量的食物，就连维持秩序的近卫军团也因为拉斐尔的到来被调遣一空。 他么只能呆呆地抬头看着鳞片反射着紫色、血色的魔龙高吼飞起，嘴里的龙息一路喷射在往昔的家园上，一切都被烈焰焚烧起来！ 拉斐尔由于赶时间去擎山挖宝，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来回用龙息烧了两圈就飞走了。 他的四翼带着焚空烈火往北方而去，只剩下一片的狼藉。 ....... 此时米尔魔斯轻而易举就率队击败了军心涣散的莫雷北疆驻守军团。 来到擎山脚下后，血龙们径直飞上了瞩目的龙学院，把师生们带了下来，随后锤龙狗头人将他们押运回领地准备充当种粮劳动力，缓解未来的食物危机问题。 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类从自己身前被带走，他们脸上对未来的无助恐惧令米尔魔斯心情异常舒畅。 作为由人类被迫转化为龙血眷族的他，内心深处是极其厌恶曾经的同类的，他情不自禁地就想欣赏人族的悲剧。 尤其是自己不动手，而是释放人们心中的恶使他们撕破伪善自相残杀，这是米尔魔斯的最高爱好。 龙学院由于学科的特殊性，来这里的学生家里非富即贵，平日里保养的非常好。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即将走上苦工的日子，和往昔的养尊处优彻底再见，米尔魔斯可以想象他们内心的巨大落差，这让他更加愉悦了起来。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他情不自禁用人类语说出了心声。 这被押在人群中的埃维莉娜听到。 此时她再无往日的恬静善解人意，今日的巨大变化彻底改变了她。 “嘉丽，你听，那个特别的龙血眷族竟然在说人类语！”她对身后小声说道。 而嘉丽满脸的愁容，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没有听见闺蜜的话语。 埃维莉娜不再说话，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场景，她今天认清了现实，很快就接受了现在的局面，开始理智思考如何破局。 “首先，我得搞清楚状况。为什么红龙会挑选这个时间袭击莫雷？它因为什么理由袭击？这些眷族明显是它的手下，要带我们干什么去？最重要的是，欧康堡今后会何去何从？红龙拉斐尔是打算永久占据这里，还是仅仅来宣泄威势？外界尤其是纳特帝国一定会对此做出反应，到时候会是人龙大战吗？”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了头，被狗头人使劲推攘进了博德兰小林。 ....... 巨龙总领，龙议会。 龙议员们已经坐在环状锥形建筑内一整天了，每条巨龙都紧紧盯着中央用魔法浮空的巨大水晶球。 拉斐尔将娜娜给他的魔法联络球镶在了断角上，龙议员们看了一天他的第一视角，期间他们没有交流过一句话，只是静静观看着。 现在对方已经将魔法球掰下来停止了魔力注入，浮空球现在漆黑一片，只有龙议员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最终，这次的议长————“森之智慧”银龙埃莫森开口道：“诸位可以就‘灾厄魔龙’拉斐尔的试探行动开始讨论了。” 第七十九章 矛盾显露 “简直是————胡作非为！乱搞一通！平白无故给龙族招惹强敌！” “银色余晖”霍尔特一脸厌恶，气愤地开口怒骂。 而上次和拉斐尔激烈对峙的阿诺修斯，这时却帮起了这个不敬畏他的后辈。 “霍尔特，你的指责简直子虚乌有。”黄金龙冷笑着摇头，“拉斐尔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并且用时只用了一天。在我看来这是完美的行动，至于你说的所谓‘强敌’已经惨死在了龙息和雷枪之下了。” 霍尔特转过头看着又神采飞扬起来的金龙，嘲讽道：“阿诺修斯，你可真是只管屁股不管脑袋啊！上次同样是灾厄魔龙，他违背了你的意愿让你失去了利益，你就和他大吵大闹，差点决斗。现在又是他，这次的行动为你挣得了话语权，你就不在乎他当初的冒犯了，开始变成他最亲近的长辈？” 阿诺修斯冷哼一声：“你所说的不正对应了你自己吗？过去他不正是如你所愿，你才费心费力帮他说好话，还强行通过了他和蓝龙娜娜的头衔决议，承认了他们领地的合法权。刚刚第一个开骂的总不会是我吧？” “你这个黄金大虫竟然污蔑我！我可没三百年就要合眼了！”霍尔特被辩得面红耳赤，性情本就急躁的他差点跳起来喷吐奥能龙息了。 议长埃莫森只好高声维持起了秩序：“肃静！不要涉嫌龙身攻击！请就事论事，不要岔开话题攻击讨论者的品行、私德！” 这下双方都暂时安静了下来，但都对对方恨眼相待。 究其原因，并不是阿诺修斯和霍尔特性情不符或是有私怨，而是他们的利益矛盾已经不可调和，那就算是挚友也会变为世仇。 起因就是普利斯派和保守派的争斗。 保守派巨龙大多都是第一批龙议员的后代，他们世承万年的领地家产，其眷族之多、财粮之盛足以让其他巨龙嫉妒。 而只有保持现状，约束巨龙们恪守传统不去外界惹来敌人，以免自己被迫出战导致身死，才可以一直和财富为伴。 至于会不会有流浪巨龙争夺领地到自己头上，那种情况有时有。但他们互帮互助，领地集中在资源丰富的西部、北部连成一片。流浪巨龙要面对数十条龙根本不可能获胜，最终只能和其他孤立无援的龙争夺。 他们找的借口是遵循传统，实际上是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永远流传下去。 保守派也不是一开始就有，而是普利斯派崛起后相对诞生的。 普利斯派巨龙除开阿诺修斯这个异类，其他均是中途才慢慢积攒出家业的龙。它们的祖辈没有参与和兽人帝国的战斗，数量虽多但各自为战，比不上团结一致的龙议员们，领地自然相对贫瘠，集中在寒冷的南部以及多战的东部。 说起来，拉斐尔也算第一批龙议员的后代。“金焰母神”埃敏可也是在大战中出过力的，祖传领地也在北部地区，不知道为什么混成了流浪巨龙这么惨。 普利斯派自然希望自己的地盘同样富饶雄伟，那就只有三个选择。 第一是巨龙内战，联合一致对西部北部巨龙开战，以最彻底的方式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这意味着龙族总体力量衰落，最终只会白白便宜了异族，再加上胜算不大，普利斯派也无法动员起所有东南部领主巨龙。 第二是革新，就像四千年前龙语魔法诞生一样。魔法的发现不仅扭转了人类和兽人的对峙态势，其爆发出的巨大能量还帮助龙族领地内的粮食不断增产，甚至南部诸领的雪山上都可以大面积种植食物喂饱手下的龙血眷族。 这个方法是最好的，现在巨龙总领的和平就是因为龙语魔法缓解了各个巨龙领地的压力，否则他们迟早会如同拉斐尔一样被迫外出寻找劳动力补充缺口。 但新的力量不是那么好找的，尽管巨龙们天天魔法实验，但结果就是多了几式不痛不痒的新法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第三和第一一样，入侵。从外部扩大巨龙总领的地盘。 这个方法优劣各半，优点是避免了内耗，而且根据模糊的力量估算，巨龙可以碾压外界，夺得土地。 缺点也很多。首先，现在的外族不是当初的兽人，巨龙们凭什么有把握可以获得胜利？其次，如果巨龙打不过外族怎么办？对方捅破了这层纸岂不是长驱直入，连现在的领地都保不住了。 最后，几乎没有巨龙响应普利斯派的号召。这就很尴尬，巨龙可没有动员令这类玩意儿，普通巨龙只有敌人打到家门口了他们才会反击。 这三个方法第一个是绝对行不通的，第二个只能随缘，只有第三种选择才符合实情。 所以普利斯派大肆宣扬巨龙一体的荣耀论，积极促成类似“国家”的一类东西成立，甚至想要选出从未有过的“龙王”。 目的只有一个————加强龙族的凝聚力，扩大议会影响，方便战时动员。宣扬巨龙至上的思想最终促成大部分龙族外侵，从异族手中抢夺利益。 而这绝对是要禁止流浪巨龙抢夺领地的，因为这会导致欲望内耗。 只有所有流浪巨龙都无法通过武力抢夺现成的领地才可以逼他们充当普利斯派的马前卒————他们也不想亲身犯险。 所以拉斐尔成功杀死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以及之前公然顶撞才会让他们如此恼怒。 因为这分别意味着给其他巨龙树立典范，影响了局势走向。另一点就是太过叛逆，不听从任何命令，这样今后就算打下来了地盘普利斯派也很难分走大部分利益。 现在局面随着拉斐尔成功消灭莫雷首都所有守军失去了平衡。 普利斯派没想到那条野红龙可以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人类的空炮、狮鹫、战斗巨龙是如此不堪一击，这样就不必顾战败这个问题了，他们甚至可以自行外出争抢。 保守派则瞬间被这一天的变化弄懵了。 看这帮同僚的架势是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和异族大战一场，把那些完美的土地全部抢夺到手里。 这意味着会把保守派巨龙扯进泥潭。 他们同为龙议会议员，如果同伴外出作战了，保守派巨龙不可能独善其身。因为固执不加入战争意味着龙议会将产生了分裂，两派巨龙将不再是一体，未来可能会出现两个巨龙总领甚至一个巨龙国度出现。 作为第一代龙议员后代的他们绝不会接受这个局面，所以必须冒着暴毙的风险外出战斗，严重损害了自己的利益。 自然保守派巨龙最希望的就是同伴不去开战，这样自己也不用去了，然而这和普利斯派巨龙的利益述求格格不入，矛盾就此产生。 第八十章 激烈争吵 阿诺修斯高声发言：“毫无疑问，相较于人类，我们巨龙的进步性更大，现在正好灾厄魔龙替我们打开了局面，下一步就是前往纷争平原联系那里的流浪巨龙，让他们主动出击，击溃那里的人类、兽人军团，接着我们再出动，龙族就此可以得到本应得到的主宰地位，而不是偏居一隅。” 普利斯派巨龙立刻附和，他们内心早就按捺不住对外界的渴望，只是诸多掣肘之下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拉斐尔开了个好头，这下终于可以达成多年的理念了。 但保守派巨龙不是那么容易就范的。 霍尔特当即反驳：“阿诺修斯！这只是一个个例！灾厄魔龙的自身力量过于强悍。而据我所知，莫雷的军力本就是人类诸国中最弱小的，而且莫雷也不止一个城市，灾厄魔龙只是摧毁了其中一座城的武装而已。” 他伸出了一只亮银色龙爪：“而且你所说的外界流浪巨龙，根据我在那里的探子情报，他们只偶尔跑去骚扰一下人类的补给线，在面对联合军团的正面攻势时从来都只有逃窜的份。你所说的前提根本不成立。” “没错。”一只保守派巨龙开始声援，“人类并非如你看见的那么羸弱，仅仅只是灾厄魔龙这个个体太强，但他如果面对潮水般的人类最顶尖力量想必也只有败北，我们决不能陷入这个泥潭。” 阿诺修斯冷笑起来，金色的竖瞳满是不屑。 “说到底，你们这些龙不就是舍不得自己安稳的生活吗？霍尔特，想想你的祖先海德里希，那可是独自一龙就摧毁了兽人在北海上百个小岛补给站的银龙，你呢？自称‘银色余晖’，活了近两千年，有经历过一场像样的战斗吗？要是灾厄魔龙对上了你，你的下场估计比那些人类阵营巨龙还要惨！” 霍尔特面对这挑衅侮辱的言论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摇着头叹息：“那么你的意思就是暴力至上喽？就这么忽略了和平的美好？当初为什么和兽人决战？难道仅仅为了宣扬巨龙的力量强大吗？还不是想要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现在在场的诸位都有领地可以永远延续下去，却还如此贪心！” “再说当初击溃兽人后穆大陆陷入一片混乱，那时有的是机会一举独霸全大陆。但正是你的祖先路德维希阻止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霍尔特的话让阿诺修斯哑口无言。 他们都是第一批龙议员的后代，手里都有记录以前事件的古书。 过去兽人帝国解体后，龙族是大陆力量最强的一支，可以学习兽人圈占所有土地为己用。 但龙议会首领路德维希认为这对于巨龙来说是个巨大负担，会慢慢拖垮龙族的总体力量，就像如日中天的兽人帝国解体的根本缘由是其他各族的反抗，和巨龙的战争只是诱因。 “那你有想过那些流浪巨龙吗？”一条普利斯派巨龙见阿诺修斯陷入了沉默，立刻开口接话。 “你们所谓的遵循传统。其实是躲在堆砌结实的碉堡里坐视其他巨龙内耗，从另一方面保护了自己的财产。你们依托着自己的财富和地位不思进取，完全不在乎龙族的未来，只想守着发霉的珠宝混下去。最无情、最刻薄的恰恰就是你们！” “那你们呢！” 保守派巨龙不甘示弱，互揭起短来。 “你们就有那么好？还不就是想要更多利益但又实力不足，打着巨龙荣耀的旗号其实是想让流浪巨龙替你们拼命，自己坐享其成！看看你们对灾厄魔龙的前后嘴脸，可见是多么不要脸！” “老东西！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的领地换一换你再试试说这话！” “怎么！想开战吗？” 见两派巨龙马上就要转为武力对抗了，议长埃莫森只好高呼暂停。 他虽然是普利斯派的，但现在是议长，要以维持秩序为第一责任。 “肃静！肃静！现在所有龙都不许再发言！”他高吼着，阻止了就要飞下议座决斗的龙议员。 没办法，双方的利益矛盾难以调和，靠嘴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良久，龙议员们都暂时冷静了下来。 一直未发言的艾尔派巨龙这时混起了稀泥。 “我看，不如先观察一下灾厄魔龙的后续进展，让他再多多试探人类的实力，一座王国的首都沦陷，国王被俘，人类不可能坐视不管。面对一条恶龙，他们只会诉之武力讨伐，接下来擎山一带毫无疑问是个漩涡泥潭，实在不宜加入。” “而且，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对外界表明这和龙族整体无关，并非巨龙要大举侵入外族，避免直接引发全面战争。” 的确现在时间不过才过了一天，普利斯派着急下场太早了。 “表明态度简单啊，以前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人类发现从头到尾就一条红龙在闹腾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就这样吧！维持现状。”霍尔特撑起了前身，亮银色的龙鳞在黑夜中如同一盏明灯。 普利斯派的巨龙们默默无言，现在时机不成熟，但他们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龙议员们回到住处后，立即用内部交流魔法球讨论了起来。 “现在的关键，就是灾厄魔龙拉斐尔！” 普利斯派首领分析道。 “罗切斯特，我记得你的女儿和他是伴侣，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接近试探一下灾厄魔龙的接下来的动作。” “什么意思？”老蓝龙疑惑。 “我的意思是诱导红龙继续占领那片土地，逼迫他和接下来的人类军团再次战斗，他只要获胜，我们就有充足的理由强逼霍尔特那帮巨龙一起下场。” “那条龙的脾气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左右的。”银龙埃莫森回忆起和拉斐尔打交道的一幕幕，心有余悸说道。 “我们可以给他一些秘密帮助，粮食、苦工、矿石、素材、金银珠宝、情报甚至异族奴隶应有尽有，当然要以你给女儿的名义送去。” 接着首领又说：“阿诺修斯，我记得你和那条红龙是旧识。” “没错。”黄金龙颔首。 “虽然上次看上去你们的关系非常差，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在这件事上做出自己的贡献。毕竟你本是保守派背景，中途祖先失去了议员位置。最后你一定要加入我们派系，导致很多巨龙不满意，包括你的邻居们。” 阿诺修斯的领地位于北方，邻居都是保守派巨龙。 “没问题，那我得回家一趟了。” 他冷冷说道，心中的火重新燃烧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 人类的焦灼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欧康堡南郊，几十万民众挤在空旷的田地上，惶惶不知所终，面前燃烧的城市仿佛炼狱临世，每个人心里都是绝望无助。 “请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怯生生地拉扯了一位近卫军士兵的衣袖问道。 那名士兵转过身来，年轻母亲看到了对方脸上同样不知所措的表情。 “请您放心。”也许是问话者眼中的希望之光太过耀人，士兵不敢说出实情打击她。 “虽然恶龙摧毁了我们的城市以及大量守军。”他尽量用沉稳坚定的语气说道，“但总参谋部没有被全歼，劳恩希特侯爵会把一切妥善安排好的。并且我们莫雷还有六座健全的城市，最高魔法议事团也在我们境内，以及纳特帝国都会驰援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请坚持过这一段最艰难的时间，等待援军到来，我们会有希望的。” 这番话对未来的目标清晰坚定，让年轻母亲心里慰籍了不少。 她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那就好，那就好。” 士兵随口问了一句：“冒昧请问一下，孩子的父亲呢？” 那名母亲翠绿的瞳孔一下就黯淡了下来：“他之前和我走散了，等我回过神来，那条龙就已经开始喷火。现在我也找不到他。” “那放心吧，这次的危机事件据初步统计，平民的伤亡率极低，恶龙主要是攻击武装力量。”士兵宽慰道。 实际上他内心非常忧愁。 作为曾在联合军团服役的上过前线的老兵，他心知莫雷的精锐全部都集结在首都，其他六座城市都在最安全的大陆南部，周围全是人类国家。所以没有配备什么强力军团，来了也不起作用。 而纳特的援军肯定会来，但在来之前，几十万民众何去何从？食物问题怎么办？恶龙再次倾袭谁来防守？还有首都被大火焚毁，私人财产化为灰烬，经济彻底崩溃，随之而来的内部矛盾即使是再出色的法官也难以决断。 最关键的是，王室全体都被恶龙抓走了，现在还要把精力放在营救国王上，不然莫雷王室就绝嗣了，这个国家的上层立刻会暗流涌动，对权力的角逐会撕裂一切。 ...... 总参谋部。 现在他们已经转移到了南郊的一个军用碉堡，是过去抵御兽人渡河的一个小要塞，已经废弃多年了。 “长官，现在我们有很多难题要解决。”参谋挂起松明石灯，对摇着头失去斗志的卡尔说道。 “说吧。”卡尔闭上了眼睛。 参谋的脸上满是火熏出的黑烟，还有汗水夹杂，他吞了口唾沫，用十个小时没喝过水的嗓子干哑说道：“首先，我们集结了残余部队。近卫军中，普通士兵还剩一万一千二百人，其中包括临世征调的民兵、自愿加入的市民和少许所谓的‘帮派’人员。” “还有最精锐的炮兵，由于没有机会上场，所以建制齐全，有六千八百人外加一千三百门野战魔晶炮和三千座微型魔晶炮。” “狮鹫大队仅剩八百三十六，我们在城内和北郊的飞空场地已经无法使用，所以狮鹫的保养和照顾以及特制饲料都无法保证，它们的战斗力会下滑，情绪低落，可能难以再投入作战。” “后勤方面，现在所有士兵和动员的市民正在奋力抢救城内的物资，战争部的同事正在估算剩下的食物以及军备，但他们说绝对撑不过七天，这是在我们军管一切物资调配的情况下。” “最后所有官员都表示服从总参谋部的一切决定，民众的情绪虽然很激动，但总体还是稳定，然而我们参谋团认为随着时间推进，如果事件没有向有利于我方的方向发展，最迟半个月民心就会溃散，不仅是这几十万首都居民，包括莫雷境内所有民众。” 卡尔这时睁开了眼睛，此时他不再彷徨，握紧了拳头坚毅了起来。 “首先，立刻派狮鹫通信兵去另外六座城市，我要他们搞定这几十万居民的住宿问题！” “您可以在紧急状态下使用联络球。”参谋提醒道。 “不。”卡尔摇头，“有些问题是不能隔空对话的，我明天就要到最近的奥多兰去，在那里总参谋部必须获得莫雷的所有权限，否则首都的悲剧将重演，最关键的是————” 他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 “————有人会趁此机会大搞阴谋，你知道的，在中央衰落后，总会有枭雄崛起。纳特和诸国的由来都是古米德加尔特分裂造就的，过去纳特王也不过曾是一介封臣。当然他们现在自称正统，国名纳特-米德加尔特帝国。但在我们这些古老贵族眼里，这就是篡国。” 参谋没想到还有这种秘辛，他随即反应了过来：“对了！北区的贵族们怎么都没动静？他们应该没有在恶龙的攻击范围内吧，不会是想......” 卡尔打断：“这些靠经商或是靠宠信、技艺崛起的贵族从来都是只管钱财。很难说他们在王权暂时跌落的时刻想干嘛。” 他最后吩咐：“明天一早就去北区通知他们立刻随我们撤离。还有，把国王的智囊团叫来，尤其是那个希塔娅。” ...... “贝克老兄！它又回来了！” 擎山大矿，贝克正在思考如何断掉的出口逃生时，一名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惊恐地指着高处。 只见一条凶恶狰狞的红龙带着漫天火光再次降临。 扑！ 拉斐尔轻轻落地，灰尘弥漫开来呛得周围的人喘不过气，但他们还是本能地向外逃窜。 龙爪徐徐放下，国王一行人被他小心翼翼放在了碎石地上。 菲利普二世他们觉得昏头昏脑，高速的飞行外加拉斐尔的空中转体让本就老迈的他呕吐了起来。 “好了，地方也到了，告诉我，哪里是入口？” 红龙不等他们喘过气，迅速将龙首伸过去威胁起来。 “国王！是国王！” 周围的矿工们回头认出了菲利普二世，后者经常来这里讲话激励众人。 “没有这种东西。”菲利普二世喘过气后，抬头艰难说道。 “我可以带你去国库，但里面仅仅是食物、铜币、银币、金币，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黄金财宝。” 拉斐尔点着头冷笑着，暗金色龙瞳闪烁不定：“不说是吧，没关系，我刚好有个部下在附近。” 接着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龙吼。 菲利普二世满脸苍白地听完这龙吼声后，就感到外界嘈杂了起来。 尖叫、悉索以及怒吼的噪音不绝于耳。 接着就看见了一条六米长的可怕翼兽倏然从外面飞了进来，扔下了一只面目可憎的妖物。 “国王？”那妖物仿佛直不起腰，四肢趴在地上抬头阴笑着看着自己。 第八十二章 谋叛 “父王！这是什么怪物？” 南森王子看到了米尔魔斯的外表，吓得差点跳起来。 “小王子，当面说别人坏话可不是有礼貌的。”米尔魔斯用人类语调侃道，同时慢慢爬到了国王一家身边，无瞳的白眼直勾勾看着他们。 南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这个妖物口吐人语，让他想起了在王家图书馆里看到的那些诡异怪物集，里面的妖怪会把独自一人穿越森林的男孩抓来生吞活剥。 “你会说人话？”菲利普二世壮着胆子回问，同时抱紧了南森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当然，我可是主人的首席内政官。”米尔魔斯绕着他们循序渐进。 拉斐尔不耐烦了，一爪子拍翻米尔魔斯吼道：“别在这儿用我听不懂的话慢条斯理，快点！” “是......”米尔魔斯郁闷地自行翻过身来，接着他猛地一抖翅膀向前扑去抓过了南森。 菲利普二世今天一直没吃东西，肌肉无力，又被红龙带着飞了很久，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就让宝贝儿子被抢走了。 “你！把我的儿子还来！”国王回过神来后，南森已经尖叫哭泣着被那个妖物掌控了。 他再顾不上什么礼仪，就像一个普通父亲一样刹那间失去理智，再不管什么恶龙、魔物，发了疯一样想冲过去拼命。 “父王！”三位公主惊呼，她们很清楚恶龙还在这里。 轰！ 一只龙爪猛拍了一下地面。 菲利普二世立刻被这忽如其来震荡中断了前冲步伐跌倒在地，莱丝公主赶紧冲过去扶起了自己的父亲。 拉斐尔凑过来血盆大口威胁：“别这么激动，我可以保证你儿子的安全，但你要配合这家伙。” 他用爪尖指了指在身下阴笑的米尔魔斯。 看着因为害怕叫得都要没力气的南森，还有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恶龙，菲利普二世无力垂下了脑袋。 “好吧，我带你们去国库看看，但真的没有所谓的矮人宝藏。” ...... 欧康堡残骸的北区。 诸贵族们都趁这个难得的空闲间隙商议起来，毕竟谁也说不准明天的事。 “莫兰男爵，你也没去南郊避难啊。”一名贵族调侃道。 北区的贵族们共计十一家，爵位最高不过伯爵。 莫雷的爵位机制和纳特一致，文职、国王幸臣或是什么法师、学者、炼金师一流出身的，封爵从爵士到伯爵不等，几乎没有什么实权且大多是终身而非世袭。 只有军团指挥官出身，有巨大贡献者才能封得侯爵以上，比如尤利西斯这条龙的公爵位就是在联合军团服役时得到的。 军事贵族和这些低等贵族搞不到一起，后者自然而然会抱团。 十一家贵族的实权者们现在都集中在了瓦缇家族的地下酒窖。 闻着浓郁的酒香，他们开始说起了正题。 “诸位都没有听令军方的动员令，想必原因都是一样吧。”瓦缇子爵先行开口。 “没错，我们大都是莫雷立国后才慢慢崛起的。”莫兰男爵开口，“基本上家业都集中在欧康堡这里，诸位中有不少终身贵族，都是向贵族院的那帮人交了一大笔钱才延续下来的。” “不像军方那帮人，先到先得，莫雷全境都有他们的势力，甚至延续到了外国，逃难了在外也有大笔财产保留。” 他们都有些心酸。 说起来这十一家在诸国贵族圈里也算不上大贵族，只能说中等水平。德卢卡这类大财阀型家族只有纳特那种体量的帝国才能出现。 所这些贵族一旦逃难了，就真的是倾家荡产，在外面他们的产业少的可怜，封地几乎都也都在欧康堡的北郊一带。 “实在是，真的舍不得百年时间好不容易攒下的东西啊！”一个老者摇头叹息。 “据我所知，陛下好像已经被恶龙俘获走了，管家说它飞进了擎山内部，估计是去国库吧。” 瓦缇子爵想了想，忽然说：“我们这些封臣是不是要去救援一下？毕竟之前那些平民投诉我们的商会，还是陛下压了下来才没被贵族院责罚。” “这个.......” 一说到这个问题，这些贵族的表情一下子微妙起来。 一名男爵小心翼翼开口：“我觉得既然军方都拿那条恶龙没办法，我们还是不要去白送掉性命比较好，在这里帮助陛下维持秩序更为妥当。” “对，不是不想去救，实在是有力未逮。”另一名贵族附和道，紧张地摘下金丝边单片眼镜，同时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尖满是汗珠。 其他贵族在这个问题上唯唯诺诺，都默认了这个看法。 瓦缇子爵内心笑了一声，接着说：“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局势非常不妙，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才有可能渡过难关。” 莫兰男爵分析道：“我们的目标是保住家业，有两个点。第一，我们需要一个强力的后盾作为保障，不然别说恶龙，我估计那群民众都会化身暴民把我们洗劫一空————总有人会发现北区的庄园没有遭受损害。” “第二，国王被俘，莫雷失去了一个中枢让一切事物规则的环绕起来，一切都会混乱。我们私有财产的合法性被动摇了，贵族的身份即将一文不值，到最后就不存在什么阶层隔阂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是啊。”其他九家贵族点头，瓦缇子爵则默不出声。 莫兰男爵的话不无道理，在这混乱的局面下，即使他们不去逃难固守庄园，当外界越来越危险的时候，灾难就算不从恶龙那里来也会从暴民那里来。 最后倘若一切顺利，恶龙没有再次袭击，民众也安全撤离走了，那他们作为贵族的意义也不复存在。 “关键是要有一个强力政权出现！”莫兰男爵摇头。 但他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莫雷王室的主权在红龙摧枯拉朽般的攻势下，随着军团的毁灭一并被毁了。 现在已经没有谁可以保障他们这些中等贵族的利益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瓦缇子爵这时忽然开口。 “那条龙————可是有智慧的。”他慢慢说道。 在场的贵族瞬间就明白了这话的潜在涵义。 “你是说给那条龙做代理人？帮助它统治这里？那岂不是叛国？你真的以为它可以一直称霸吗？等到纳特军团一到，再强的龙也只有跑的份。” 其余贵族纷纷摇头，不信赖这个方法。 “我的意思是先利用龙维持住这里的秩序。”瓦缇子爵解释，“我们的形象是为了民众安危忍辱负重不得不和巨龙谈判的贵族，等到纳特军团一来，再倒戈一击就行了，目的是为我们的家产保驾护航。到时候恶龙要靠我们维持统治保障我们的财产；陛下也会因为我们的卧底贡献既往不咎————要是那时他还健在的话。” 第八十三章 熔浆龙息 “痴人说梦。”一位老贵族当即反驳。 “首先，你凭什么和巨龙搭上线，它又怎么会听你的？其次，恶龙并没有对民众造成伤害，人家马上就要逃难去了，你所说的一切都不成立。” “你说得对。”瓦缇子爵点头，接着笑道：“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作出对策，就在此时此刻。诸位，我们必须体现出价值来，因为过去的后盾已经倒塌，现在没有谁可以保障我们的财产权了。” 他拍了拍手，听到指令后的管家立刻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送了进来。 这两位男女明显受到了惊吓，看到地下酒窖如此多大人物齐聚一堂时不由自主哆嗦了了一下。 见到两个从未见过的平民进来了，贵族们或多或少都情不自禁矜持了一些，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自傲和警惕。 “容我介绍，安德鲁先生和赫丽女士，《国王报》的王牌搭档，毕业于奥多兰魔法学院，熟知各类潜行法术，能运用三级法术但尚未去晋升魔士级法师。” “你要采访巨龙？” 众贵族们不由感到有些滑稽，这个严肃的时刻怎么能和这些八卦扯上关系。 “这两位是我现在能找到最好的探险人员，我要他们带我进入擎山找到那条龙和它谈判。”瓦缇子爵不再说笑，表情变得异常冷峻。 “你要进入擎山！” 所有参会者都差点跳脚，现在进去那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没错，我们陷入的困局只有一个强大的外力才能打破，和它沟通引导它按我们的意志走下去非常重要。” “可是————”莫兰男爵惊慌说着，“————你确定那条龙通情达理？它要见面就把你吃了怎么办？” 瓦缇子爵冷冷回答：“那就让我死，你们想跌落凡尘和现在的地位生活说再见吗？”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可能只有绞刑架的绳子挂在了脖子上他们才愿意舍弃一切换取生命。 “那我们该做什么？听上去你是牺牲自己换取我们所有人的利益。”莫兰男爵沉重开口。 他深知利益捆绑和交换的法则。 “第一，先不要吝啬钱财，尽可能召集人手，包括帮派的人，先在外围搜救遇难者，之后大火熄灭后进入城内把幸存的人救出，直接搬到北郊来。我们必须和军方的人抢占道德高峰。” “第二，如果计划成功，我希望我们十一家内部由我们瓦缇家族做主导地位，代理人由我担任。” 瓦缇子爵一一道来，其他贵族均默认了。 “最后，一切保密，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我们就没有安身之本了。”他最后说道，眼睛斜瞥了一下低头不安的两位随行者。 ...... “就是这里了。”菲利普二世带着恶龙来到了国库外。 这个地方深埋山底，通道狭窄隐秘，内部工作人员已经组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群体，很多人就在山内出生最后在山内死亡，一生都未踏进外界。 现在他们都已经因为拉斐尔狂暴地挖山推进引发的地震被掩埋了。 “你怎么不把通道修大一点？” 拉斐尔捋了捋自己的龙爪，强行在山内凿出一条合适自己身体的通路让战斗一天的他有些吃不消了。 菲利普二世说：“好了，我只能带到这里了，一般我都是从特殊通道从另一边进入，矿区和国库本来是不通的，这里修筑的精钢护墙厚三米多，而且是实心的，根本不可能打开。” “那只是你对力量一无所知。”拉斐尔扭过头冷笑着。 接着他对脚下的米尔魔斯吩咐：“放了那个小朋友。” 米尔魔斯内心不愿意，但主人发话他不敢明面违抗，只得松开了束缚南森的长锐爪。 “南森！”菲利普二世见儿子脱困，赶忙上前抱紧他，眼角流下了泪水。 莱丝公主这时在他们身后惊呼：“父王！快离开那里！” 菲利普二世被女儿提醒后悚然抬头，只见红龙的胸膛已经变为了深沉的暗红色，不是象征烈焰龙息的赤金或象征纯粹能量的瘆白。 他赶紧抱着南森喘着粗气向回跑动，坐在地上累得走不动的凯瑟琳王后焦急地看着他们。 “好热。”国王一家人逐渐感到了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气息，温度越来越高让人难以适应，甚至原本冰凉的岩石都变成了烤炉中的焦炭一般。 而这热源正是蓄积龙息的红龙。 拉斐尔直立站起，头部向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他的嘴里缓缓流淌出了凝胶状的熔浆，如同地脉里的熔岩。 熔浆被红龙控制着流向浇灌在了精钢巨墙上，三米多厚的钢墙在这龙息下如同被火焚烧的树叶一样慢慢烧灼出了缺口，整个墙面的精钢材质都被活化了。 一分钟后，拉斐尔停止了龙息灌浇，接着他的龙爪刨向巨墙，坚硬厚实的墙面像是被勺子舀的布丁那样被轻而易举就挖开了。 国王一家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和语言可以形容这条龙的力量了，这墙面理论上超六级法术打上去都只会掉一层钢渣。 拉斐尔转为四肢趴地，他没有再理会菲利普一家人，自行通过缺口爬了进去，脚下以及身边尚未冷却的溶浆接触到他的鳞片后没有任何作用，高温对他来说如鱼得水。 国库内四四方方，空间极大，的确都是如菲利普二世所说，净是些堆积如山的粮食、铜币、银币、金币还有些其他的物件。 “嗯......” 拉斐尔踱步到了金币的储蓄处，这些钱都被纸张定量包裹了起来，上面用数字写着重量，整整齐齐摞在大架子上，有些散落在了地面，应该是他撞击开掘山体时引发了震动掉落的。 红龙随口一团火焰龙息喷下，包裹着金子的封纸立刻燃烧融化，露出了里面的黄金。 龙爪捏起了一大把莫雷金币，拉斐尔觉得这就是一堆金沙，合拢了甚至填不满自己的身体。 “难道矮人和那群人类教徒欺骗了我？” 他环顾四周，再没有什么通路了，茫茫大山中也不知道哪里还有空间。 “可是他们为什么骗我？矮人可以理解是想利用我报复人类，但那群人类又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他们只是局外人，是被某种力量驱使到我这里的。” 拉斐尔皱着眉头思索着，那个叫梭罗的人类画出的作品如真似幻，已经深深嵌进了他的脑海。 “况且这个彩钻绝对是真的。”红龙又摸出了耐萨赠予他的洛林彩钻，这个渺小的石头没有任何魔法功能，甚至不如炼金师量产的增幅戒指管用，但就是有一股魔力掌控住了拉斐尔的心神，让他坚信矮人宝藏的存在。 第八十四章 营救行动 拉斐尔扭动着庞大的龙身不断在国库内爬行思索，身边摆放好的储备物资被他一碰就散落一地。 “那个人类王者爱子心切不是装出来的，看得出他在乎家人多过在乎外物。明知我得不到宝藏很有可能杀掉他们全家，但他还是说不知道，看来是真不知道了。” 这更让红龙困惑了。 矮人宝藏在耐萨的描述中是漫山遍野的，即使是拉斐尔这种体型的龙也可以在里面遨游深潜，这么大一笔财富人类不可能不去利用，为何现任国王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这里面必定有秘密。”拉斐尔眯起暗金竖瞳想着。 ...... 洞外，国王一家正处在惶恐不安。 除了那条一脸阴沉明显内心不满的恶龙外，最关键的是那个面目可憎的妖物一直盯着自己全家人。 菲利普二世在尚未继承王位时，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就是用类似的目光互相打量着，想尽办法要干掉对方让自己上位。 而米尔魔斯内心不断思索着，如何才能让自己可以掌控这令人惊喜的王室俘虏。 “主人看上去很不满意，也对，他希望的是海一样深的黄金。我可不能让这个人间至尊就这么简单死在龙息下。” 操纵王室的生死，这对他可是极致的享受，一想到这些他从前只能仰望的存在如今被自己这个无名之辈拿捏，米尔魔斯几乎难以自拔。 外面上上下下搬运着矿工的血龙异常忙碌，劳累的工作让它们身心疲惫，注意力下降以致于没能发觉有数道黑影从擎山脚下蹿了上来。 这正是紧急出发的密探们。 希塔娅一身黑色的紧身服饰，长发被束进了衣服内，此外，她率领的九人密探小队全部将自己的面目藏在了服饰之下。 “陛下现在被恶龙带到了擎山内部，除了人质这个理由外，还有可能是恶龙想知道国库的具体位置。” 她沉声对手下说道，同时冷眼看着从未见过的狰狞翼兽不停抓走自己的同胞，不知道要干什么。 密探是直接对接国王的暗中力量，可以理解为专为国王一人服务的杀手、刺客、间谍、特殊工作者和保镖。 每一个密探要在富有天赋的基础上做到没有任何社会牵挂、没有自我思想只是执行任务的机器。同时数量要少，他们可以自行发展下线但不可以和国王扯上关系。 换句话说他们是国王的死士。 现在菲利普二世被抓走，总参谋长没有能力组织军团反攻回去，只能寄托于这些特殊力量可以救回他们了，甚至只救出四位继承者中的一个也好。 “头，我从未见过这种魔兽，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好像非常有组织性。”一位密探问向希塔娅。 他接着说：“恶龙如果就在山内，它怎么不对这些魔兽做出反应，还是说它们是一伙的？抓走这些矿工去吃了？” 近十万的工人被上餐桌，这场景只是想象也让人不寒而栗。 “你的心乱了。”希塔娅冷声斥责，“如果陛下安好，你可以这么想。但现在陛下受困，我们必须抛开一切杂念只想如何营救。这十万矿工的确会迎来悲惨的未来，但如果陛下救不出来，莫雷几百万的民众谁来领导？到时候王国会失去秩序只会更加惨烈！” “是！”密探被训斥后立即收声。 希塔娅冷艳的目光盯着每一个手下：“你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王室赐予了你们一切，所以现在是回报的时候了。留下两个人呆在这里，其他人和我从国库秘密通道进入。水晶球联系。” 他们立刻分开，两位密探留下盯着出口的动向————恶龙要是出来只有这一个通路。 希塔娅等人运用闪烁、钩爪，很快就到达了藏在一个不起眼地方的秘密通道。 “呼......好痛。”即使密探们身手敏捷矫健，但在黑暗环境下急速攀登高峰仍然让他们吃不消。 过去菲利普二世都是让尤利西斯隐形带他上来，根本没有路通往这里。 “走吧。”希塔娅站在外面，用破解法术毁掉了这里的法术机关。 立刻下去了两位密探勘探道路。 “没有中途断裂，仅仅有些石土堵住了，我们立刻用元素魔法清除。”通道里的前锋通知希塔娅说道。 接着他们慢慢朝下爬了去。 洞窟内通风良好，并不压抑，毕竟这是供国王走的路。 密探们跑了一会儿就能看到了出口的光亮，希塔娅连忙示意队伍停下。 她不再说话，而是用手语示意取出敛息卷轴和隐形卷轴，众人迅速掏出了卷轴使用，他们不敢去赌恶龙的感知力究竟是好还是差。 走进光亮处，一条红龙赫然印入了眼帘。 拉斐尔正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比如人类文明的反应、领地新入苦工的安置问题以及最关键的财宝所在。 “把那群矮人叫来的确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他趴在铜币、银币、金币堆里，这些对他而言的金属沙子仅仅没过了爪尖。 “可是那样这群矮子会不会要求和我分摊财宝？我还拿他们有大用，这会导致我们的关系僵化。” 拉斐尔想吞下所有宝藏的同时让矮人心甘情愿为自己工作，不让他们目睹旧情很关键。最好是让矮人们一直呆在领地内不要出来。 看着那条龙浑身赤金色的龙鳞夹杂着暗紫，希塔娅压制住了内心的恐慌，开始寻找国王的行踪。 通道一出来就位于国库的高层，他们可以俯视全场看清场面。 “鹰眼。”希塔娅为自己加持了这个法术，仔仔细细找寻菲利普二世的踪迹起来。 “没有？”大概找了十分钟左右，她可以肯定自己看清了国库里每一个角落，但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国王的行踪。 这让她不由看向红龙的嘴角，想看看那里是否沾上了血污，难道国王已经遇害了？ 其他密探也没有到她身边通报发现，说明他们也一无所获。 “那接下来就是外面了。”希塔娅不认为国王已死，她的目光转向了那个醒目的巨洞。 她的脑子里这时传来了同伴的音讯：“外面有发现。” 这是教会的精神术，后来被法师们重新研究使用秘密运用于特殊机构。 由于他们都隐形了，所以必须用这种方式通讯交流，当然距离不能太远。 第八十五章 计划 希塔娅在隐形状态下不敢使用非自我加持类法术，因为那样做隐形术会自动解除。 她只能蹑手蹑脚慢慢爬下，余光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国库中央的庞然大物。 忽然不远处一大堆原本垒好的粮食倒塌了，希塔娅看到红龙瞬间就转过了脑袋去，龙瞳的暗金色闪烁不定。 “肯定是那帮学艺不精的小子！”希塔娅内心暗骂，这明显是队内密探下来时不小心弄出的动静，这下引起了那条龙的注意。 拉斐尔呲起了獠牙，他四肢站了起来慢慢向莫名其妙倒塌的食物堆爬了过去，黄金瞳则不停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希塔娅连忙朝反方向爬去，柔韧的身体让她完全没有弄出任何动静。 “听说巨龙的黄金瞳自带反隐效果，研究的法师讲过那是因为它们可以切换视觉状态，直接感应周围的发热体，只能祈祷那个小子了。” 希塔娅对此无能为力，别说还有要紧任务营救国王一家，就是没什么事她也没把握救下被恶龙盯上的人。 拉斐尔仔细闻了闻气味，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看来没什么人。”他内心暗说。 拉斐尔已经很累了，今天他的身体一直在高负荷运转，而且没有吃任何东西甚至没喝水，现在反应力和精力不可避免的衰退。 洞外。 希塔娅终于出去了，经过被溶解的精钢墙壁时，三米多厚、号称可以随意抵御超六级法术巨墙的惨状让她触目惊心。 接着她就看到了国王一家，还有一个面目可憎的妖物正在不远处紧紧盯着他们。 “有多少人现在从国库缺口出来了？国王就在这里，还有个看守。” 希塔娅用精神交流起来。 “我。” “我。” “四号也在。” “二号。” 只有四个声音响起，除却希塔娅和在外面注意出口动向的两位，还有两个密探被困在国库里了。 “头，我马上就出来了，现在已经到缺口的上方了。” 另一个说：“我之前弄出的动静吸引了龙过来，但它闻了闻就没管了，现在大概要十分钟左右才能出来。” 希塔娅当机立断：“三号你不要来了，原路退回，剩下的那个出来说一声，我们六人开始营救。” “是！” ...... 米尔魔斯趴在一处碎裂巨石上欣赏着国王一家的表情。 他们一家经历了连续的惊吓，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点休息的空档，脸上的肌肉稍微松弛了一些。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凯瑟琳王后有些精神崩溃，已经张着嘴老半天了；她的大女儿莱丝正抱着她安慰。 莱丝还照顾着两个陷入酣睡的妹妹，她脸上虽然同样焦虑忧愁但眉间却有一丝坚毅。 南森之前被米尔魔斯挟持，现在就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在抽泣。 “我要是国王，一定选那个女的做继承人。”米尔魔斯看着唯二保持着理智的莱丝想到。 菲利普二世同样恢复了理智，他在这危急关头不停思索如何才能闯出难关，可无奈没有任何棋子可用，只能祈祷恶龙不想为难他们直接放走。 “陛下。” 一个声音倏然传到了他的脑海里。 国王多年的内敛功底此时表现了出来，他仍是之前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内心已经开始不断翻腾起来。 “精神术？希塔娅的声音？密探来救我们了！” 这是以前教会伪装出信徒和神明沟通的伎俩，现在正适合交代逃跑计划。 “陛下，由于您未学习精神术，所以这只是单向通话，您不要做出异状引起那个看守的注意。”希塔娅沉声在国王的脑海里说着，为了保险她只敢和菲利普二世一人交流。 接着她继续：“我们有六个人在周围，国库内的龙刚刚睡下，外面则有许多未知魔兽盘旋，所以绝不能从外部逃出，只能从国库内出逃。” “方案是我们悄无声息地杀死或击晕这个怪物，然后带你们从国库上方的通道逃出。中途绝不能惊醒恶龙。” “但如果恶龙被惊醒，那就只能用空间卷轴了。” 空间魔法除开闪烁这种个人法术，其他全都是需要大量虚空石辅助施展，只有库玛这类塔主级法师才能仅凭法杖媒介凭空施法。 卷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仍要消耗巨大的魔力且转移位置随机。 “我只带了一枚魔力石戒指，所以可能无法全员转移走，希望您有心里准备。” 卷轴只能作用于施法者，而密探们自身的魔力足够支撑转移，但国王一家不是朝五晚九刻苦修炼的法师，凯瑟琳王后、两位小公主甚至没有激活魔力。 只有菲利普二世、莱丝、南森才有魔力，但经历了一天的波折，身体极度疲惫后血液里的魔力质量会下降，估计撑不起空间卷轴的所需。 而魔力石戒指储备了大量自然魔力可供使用，但太过稀少，在乱局中战争部搜遍所有残余物资只发现了一枚。 国王一家本来身上有戴的，但早就被拉斐尔搜刮走了。 所有一旦被红龙发现，那就只有一个逃生名额。 菲利普二世仍然没有反应，但内心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如果必须死一个他可以选择自己；但只能活一个他就为难了。 希塔娅不再多话，开始和手下具体交流细节。 “我们是隐形敛息的，直接绕道那个魔物背后下手即可。” “人员配置方面，一号二号，你们去守在国王一家的前后防止意外。四号，你出去到国库里面观察恶龙的状况，剩下的人和我从背后消灭敌人。” “头，用铀金弹吗？” 希塔娅想了想，说：“不行，魔晶武器响度太大，这是密闭空间，很容易引起注意。用暗法术‘影缚’配合匕首。” 他们商量妥当，各自逐渐走到安排好的位置上去等待。 攻击类法术都是外放型，在使用的一瞬间就会自动解除隐形，但敛息不会。 所以他们只有短暂的出手时机。 米尔魔斯还在出神思考着今后的计划，国库内投射出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了一长截影子。 忽然，三名黑衣人骤然出现，接着米尔魔斯的影子就被忽如其来的暗影锁链牢牢捆绑住了。 “怎么.......”他一下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不可抗的力量束缚住。 希塔娅和另外两名密探迅速上前给自己的匕首附魔了法术“雷电剑”。 带着雷属性的三把锐器分别插入了米尔魔斯的喉咙、心脏和肺部，这个妖物只发出了一声闷哼就倒了下去。 “很好，作战成功。”希塔娅舒了一口气。 “恶龙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在国库内观察的密探也传来了好消息。 “你们！”凯瑟琳王后和南森王子差点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惊的叫出声，但幸好菲利普二世阻止了他们。 “这是王家密探，好了，快走！别出声！”国王严肃低沉说道。 第八十六章 出逃 “我们还有一个人守在通道出口，一个人会一直观察恶龙的状态，所以殿下们直接走就行了。”希塔娅焦急催促。 国王身边的两位密探也现出身形。 “好，走吧，你们带路。”菲利普二世抱起南森王子，而莱丝公主则叫醒了两个妹妹，在她们的困惑之中捂住了她们的嘴提醒不要出声。 “这个你们拿上。”希塔娅迅速给每位王室成员一个空间卷轴，接着悄无声息地将魔力石戒指塞给了菲利普二世。 国王没有声张，另外两名刺杀米尔魔斯的密探分别抱起了一名小公主，而南森则由国王本人怀抱着。 一行人抓紧时间疾走进入国库，拉斐尔正背对着他们均匀呼吸着，身下垫着散落的银币和金币。铜币都被他用尾巴扫到了边缘去。 他们无声无息地穿过这里，默默走上了楼梯朝最上方的秘密通道前进，出去后会有狮鹫前来接应，一切都很顺利。 国库外，米尔魔斯艰难地睁开了无瞳白眼，正好看见了被自己视为玩物的国王一家正走上了阶梯即将逃出生天。 他心中满是怒火，就像猎人被一只兔子戏耍，高高在上的姿态被撕得粉碎。 但气管被刺穿发不出声音，心脏被损毁一切动作都无法完成。 米尔魔斯是靠拉斐尔赐予他的旺盛龙血和些许魔封力才能不被一击毙命，能回光返照一下。 但自己的主人仍在沉睡，明明是无可匹敌的力量但就因为一时不察就被弱者钻了空子，可见单纯力量强大还是有很多地方顾及不了。 “还有一招......”弥留之际，米尔魔斯逐渐模糊的意识想到了此时最正确的做法。 那就是唤醒红龙。 如何把一头疲惫睡死的龙叫醒？ 别的龙他没有把握，但对拉斐尔他是知道的，最开始他们就是因为吵醒了对方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一束微弱的奥能快箭颤巍巍凝聚而出，这是米尔魔斯学会的为数不多的法术之一，优点是无需媒介，快捷，瞬发，魔耗极低。 米尔魔斯用自己的精神力艰难控制着，尽可能注入更多的魔力使其更具光泽。 接着他瞄准了拉斐尔的背脊准备发射。 “呼！” 他内心忽如其来了一股极度不适感，这是因为龙血眷族天生对自己的主人忠诚，任何攻击、违令都会导致身心难受，米尔魔斯在领地制定命令时都必须找理由给自己的行为开脱才能做下去。 而直接攻击主人的行为最为难忍，甚至可能直接让该龙血眷族由于心肺过于激动直接衰竭濒死。 但他抑制住了内心的悸动，以极坚韧的精神意志发射了奥能快箭出去。 那根渺小且非常不起眼的奥箭摇摇晃晃，如同卵石击打在巍峨大山一样命中了拉斐尔的一只副翅。 “嗯？” 暗金色的龙瞳迅速睁开，接着察觉到是法术攻击导致苏醒的他眼里立刻充斥起了暴怒。 “谁！” 拉斐尔最恨有谁偷袭自己，他迅速起身环绕四周查看情况。 “小心！恶龙醒了！” 一直在观察他的那位密探第一时间发出预警。 而正跑在半空中阶梯的国王一家早已听到异动，那只已经恐怖的红龙支起了身体看了过来。 “快跑！”菲利普二世立刻催促众人赶紧逃跑。 但希塔娅却急忙喊道：“陛下别跑！时间来不及的！用空间卷轴转移！” 莱丝公主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立刻激活紧握在手中的卷轴，但很快卷轴上的蓝光黯淡下去，这意味着使用者的魔力不足以支撑这个法术。 “这怎么办？我的魔法戒指全部都被那条龙收缴走了。”她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因为恶龙已经憎恨地望了过来，白色的腹部已经转换为了金色。 拉斐尔看见这群逃跑者就想起了曾经的德卢卡一众。对于任何不与他合作的人，下场只会和埃米莉以及库玛一样。 “吼！” 他不再说任何废话，龙息径直喷去，射线状的烈焰速度之快足以在众人失神的片刻焚毁他们！ 希塔娅眼见龙息扑面而来，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掏出了魔晶管枪，其他几位密探也迅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下一刹那，数枚爆破子弹命中了众人脚下的阶梯。 不同于实弹，爆破弹完全由铀金制成，内部刻印的炼金法阵会让它们在高速接触实物后四散爆炸彻底摧毁事物的内部架构。 所以阶梯第一时间就被击毁，众人不由自主急速坠落而下，烈焰几乎擦着他们的脑袋喷射过去。 龙息强大的冲击力使火焰近乎塑形，所以才没飘落下来点着他们。 在半空，希塔娅迅速对所有密探下令。 “有机会就第一时间自行转移！” 接着他们就掉在了地上，密探们训练过如何处理从高空掉落正确触地，下坠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直接激活卷轴逃离了。 这让拉斐尔更加恼怒，因为人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跑了！简直侮辱龙格！ 希塔娅抓紧时间对咬着牙忍受因坠落骨折痛苦的国王吼道：“陛下，快逃吧！不要多想！那条龙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她就先自行激活卷轴脱离了。 这并非不忠，而是红龙这个外力太过强大，密探也不是冲锋陷阵、以死为荣的战士，培养他们花费的代价比一名狮鹫骑士还高。活下来绝对是最负责的做法，毕竟以后整治莫雷一大堆烂摊子还要他们的力量驰援。 拉斐尔又看见一个人类在自己的面前堂而皇之逃跑，那飘落而出的深蓝色长发让他记住了。 “可恶！我当初怎么没用心研究一下空间法术，现在拿这帮人没办法！” 他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看着。 龙语魔法拉斐尔从来都只挑最功利的那种学习，空间方面就练了一手“闪烁”，还得等几天才能用。 不容多想，现在他只需以最快速度喷出龙息毁灭剩下的所有人！ 菲利普二世现在陷入了艰难的抉择，而且时不我待，只有数秒时间决断。 他一生做过无数决定，但这个决定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困难。 内敛着深沉蓝色的魔力石戒指被他拿出捏在手中。 他迅速扫过自己的家人： 妻子凯瑟琳，莱顿的公主，虽然有些虚荣但对这个家庭的和睦非常尽心尽力，现在抱着两个小女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唯一的男嗣南森，有些好动调皮恶作剧，但从来不会出格，惹哭妹妹后他都会小心翼翼道歉，自己对他能不能成为一个优秀国王一直忧心，此时正大哭着抱着自己摔断的腿，空间卷轴不知所踪。 两个小公主倒没那么害怕，可能是菲利普二世和王后的身体替她们挡住了背后愤怒的恶龙吧。 至于莱丝，她正手握空间卷轴，茫然地看着自己。 菲利普二世由此做出决断，只有莱丝此刻还拿着卷轴，最有希望逃出去！ “莱丝！拿着这个！跑啊！” 国王冲过去一把将魔力石戒指塞到她的手中。 “父王！”莱丝惊讶地看着被泪水盈充满眼眶的父亲，他们的私人物品已经没了，这应该是唯一的机会了。 “别想了！来不及了！” 菲利普二世焦急地指着身后，龙息已经喷涌而出即将席卷此处。 烈焰下一刻就肆虐到了他的身上，随后这一片区域全部都燃烧了起来。 国王一家被这焚尽灵魂的火焰烧得痛苦哀嚎，疯狂地翻滚大叫。 拉斐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良久，大火熄灭了，红龙爬过去数了数残骸。 “一、二、三、四、五.......我记得一共有六个人，跑了一个吗！” 他带着怒火想着，翅膀一抖就将这几团灰烬吹得到处都是。 第八十七章 公主的仇恨 “这是......” 躺着的莱丝被强烈的日光刺激眼睛醒来了。 她慢慢睁开棕色瞳孔，第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永远高悬的太阳，作为王室成员的她无数次沐浴在明媚日光下散步或举办茶会。 接着莱丝感到自己的右手有什么硬物硌着，她将握紧的拳头伸到眼前缓缓舒张开，一枚镶嵌着深沉蓝色魔力石的戒指掉在了胸口。 随即“恶龙”、“擎山”、“妖物”还有那炽热的炼狱之炎全部涌入了脑海。 “父亲！母亲！弟弟妹妹！” 她瞬间坐起，回忆起了最后一个念头，在龙息到来之际她激活了个体转移卷轴，但全家被烈焰焚身的一幕却留在了视觉残影中。 “好疼！” 莱丝忽然感到自己的背上传来了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这才注意到发现自己在一座宽敞的帐篷里。 门帘忽然被掀开，一名女仆打扮的小姑娘带着一大堆东西进来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苏醒后的公主愣住了。 接着女仆赶忙跑出去高呼起来：“她醒了！她醒了！” 莱丝只听到外面立刻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吵闹。 总参谋长卡尔第一个冲了进来。 他此刻满脸垢油，花白的胡渣和稀疏的白发一团乱麻，双眼尽是血丝，激动地上来仔细看着莱丝公主，眼眶里的泪水不停打转。 “公主殿下！您可算醒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莱丝捂着额头有些头痛。 卡尔站着解释：“我们派去了密探营救陛下和您一家，本来计划是安排狮鹫秘密前去接应，但后半夜接近破晓时一个密探跑进来说计划失败，他们全部都用空间转移出来了。所以我们分出了一批人力到处搜救你们，幸好在欧康堡的一个剧院里找到了您。” 他接着露出了畏惧的眼神，小心询问：“殿下，我们找到您的时候，您的后背以及头发都处于烧伤状态，治愈法师只能尽量减轻这对身体的伤害，但没有办法祛除伤痕，他说是因为造成伤害的火焰温度太高，并且有某种魔力烙印已经嵌入了进去，所以.......” 两位过去负责给公主更衣的女仆搬来了两面镜子，一前一后放置在莱丝的床边。 接着扶起了她脱下了白色的宽袍，在场的男士都识趣地别过头去不看。 莱丝颤抖地通过眼前的镜子观察到了后方的镜子画面，她背后原本滑嫩白皙的肌肤此时坑坑洼洼，凝结的血块、红斑、甚至还有露出的骨头让后背如同烤好的千层面一样。 她深红色的长发在脑后已经被一焚而空，后脑勺同样如同被强酸腐蚀的铁块。 卡尔这时问道：“虽然可能会打扰您现在的心境，但我还是要问：国王陛下和您一起出来了吗？还有南森王子以及王后她们？” 莱丝注视着镜子里的几乎变成怪物的自己，对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来说这种伤害不亚于死亡。 但她自问有资格哭泣吗？想想为了自己活下去放弃生路的父亲，还有朝夕相处的家人，他们的下场远比自己凄惨。 “龙！”莱丝棕色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近乎扭曲的仇恨————这一切都是那条自私自利、为所欲为只会给他人带来灾难的恶龙所造成的！ 她转过头看着背对自己的各级要职，冷声说道：“他们都死在了龙息之下。” 现场无言，显然他们早已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求证一下而已，毕竟交给希塔娅的魔力石戒指只有一枚，被龙发现后用空间戒指逃离不可能全数逃出。 “请您节哀，并宽恕我们没有办法为他们举办合乎身份的葬礼，因为现在时局太过紧张。”贵族院的一名加洛林家族老人致歉。 “这倒无所谓。”莱丝说出了近乎无情的话，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我只想问，是否下一届国王就由我来担任？”她的话如同酷暑冷饮，让所有人的脑袋一下子清醒回了现实。 卡尔想了想：“这个.......理论上是您来没错，但.......还请您先修养伤势吧。” 说完，他就和旁人鞠躬行礼，退出了帐篷。 一出来，参谋就凑过来对卡尔苦笑：“长官，这下担子更重了！我们还要通报给民众陛下的死讯，他们的反应估计能翻天。而且现在莱丝殿下无疑是继承者，但莫雷国王和纳特皇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王国境内还有几个大公呢，本来时局已经很危急了，高层还即将动荡。” “慢慢来吧。”卡尔摇着头，“我先去奥多兰重设总参谋部把莫雷转为战时体制，然后逐步搞定首都居民的安置、食物问题，接着和纳特接头商量对策战略，这是基本的事，别的以后再说。” ...... 在这个讯息传达飞速的时代，莫雷首都被一条巨龙摧毁的事件在发生几个小时后就被诸国高层知晓了，到了第二天更是大街小巷谁都知道。 纳特帝国的波坦城是莫顿大河下游的城市，同时也是最大的一座河贸城，上游的莫雷、莱顿和帝国物资运输几乎都会经过这里。 波坦城的港口区密密麻麻，同时地理位置优越，天然处于纳特最安全西南部————除非兽人从上流驾驶战船南侵。 而水运远比陆运要实惠快捷，所以每日都会有海量物资从外国运抵这里再送往帝国各地；帝国的出口以及人流也会从这里输往其他国度，同时流传的还有各类消息。 一艘行驶了数天的货船终于抵达了波坦城。 刚一进入港口，岸上上立刻就有水运部门的职员上来检查。 船长笑着搂过板着脸的检查人员：“老兄，怎么又是你啊！我的货还是和上次一样，欧康堡地道的面粉。” 说着，不着痕迹地塞了一枚金币到那个人的制服内兜里。 但这次那个职员没有如同上次一样微笑，而是带着船长看不懂的一种惊悚眼神看了过来，甚至夹杂了一丝同情。 他在船长惊愕的表情中把金币塞了回去。 “现在波坦城、尤其是这里马上就要实行军管了。军方会把控一切，安排船只。” 船长呆滞地收回金币，愣愣问道：“怎么了吗？出了什么大事？” “你是从欧康堡来的，不知道也正常......算你走运了，昨天有一条龙摧毁了莫雷三个军团的建制，烧毁了整座城市，听说平民伤亡不大，但财产损失已经可以媲美当初驱逐教会了。” “欧康堡被龙摧毁了！”船长惊悚地大声叫了起来，其他水手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围了过来。 水运职员看着这群人的表情，知道他们的家都在那里，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你们是从灾地来的船只，我会上报官方，他们会安置你们的。放心，是人道安排，不是别的意思。” 说完，他也不统计货物的税费以及检查暗舱了，摇着头下了船。 第八十八章 民间轰动 阿尔维斯在暗舱里静静等着，接着舱门的门扣“啪嗒”一声，阳光照射了进来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终于到了。” 他爬了出来在甲板上伸了个懒腰，多日以来为了躲避层层的稽查他不得不一直屈身在这个黑暗小空间里，身心都异常压抑。 “波坦城啊。” 阿尔维斯看着望不见边界的忙碌港口区，内心有些追忆，当初德卢卡一众就是从这里出发前往巨龙总领的，在莫雷到站后他们又秘密坐小船北流进入了纷争平原，找到米尔一同进入那里。 现在一切都是过往云烟了。 “那么，我.......” 他带着微笑寻找着船长，想谢谢对方带他偷渡并赞美其信誉良好。 但他很快发现开朗乐观的船员们此时脸上愁云密布，一副发生了悲剧却难以接受的样子。 “怎........怎么了？” 阿尔维斯有些不明就里，怀疑是不是偷渡的事被发现了。 “没事没事，你走吧，再见了。”船长摇了摇头，指着下船的通道失神说道。 “好。”阿尔维斯敏锐感觉到不对劲，赶紧下船远离了这里。 港口上人来人往，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但阿尔维斯作为前职业军人，走了没两步就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他留神着周围的情况，内心疑惑：“怎么那些卸货工都这么有秩序了？” 波坦城的水运贸易是人类中最大的，其中的利益蛋糕非常丰富，这里聚集的大量劳动力几乎都会加入地下帮派，背后则是控制港口各大势力的盘根交错。 他们所谓的“地盘”虽然都分配好了，但还是免不了摩擦，但今天却是一点争吵都没有。 非但没有争吵，而且是一副急匆匆的忙碌景象，仿佛是旧奴隶时代被主人鞭笞的农奴一般。 阿尔维斯找到了一个高处眺望了一下，发现上游的船只源源不断抵达这里，但没有几艘船只出发去外国。 甚至他还捕捉到了一些“特殊人员”，一些身着黑色风衣，遮掩口鼻，隐藏在暗影小巷中警惕着的人。 “好像特别局的执行者？”他对于这个部门也很陌生，但好歹见过几面，瞬间就认了出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 阿尔维斯一边想着一边谨慎地溜出了港口区，他现在还不打算暴露行踪。 自从魔法革命后，城市开始不断扩大，乡野的空间愈发渺小，阿尔维斯走出去后随意搭乘了一辆公共马车就朝波坦城主城区去了。 驿道旁边就是列车道，以铀金为动力的机车会以最快速度将物资运往帝国各地。 “你知道那条龙从哪里来的吗？”马车上一位身着褐色正装的男士问向自己的同伴。 阿尔维斯立刻支起了耳朵偷听起来：“龙？”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家族德卢卡又搞了什么名堂出来，因为在纳特，龙几乎已经和德卢卡绑在了一起。 “听说是一条从北方来的魔龙。”褐色正装男士的同伴分享着自己的见闻。 阿尔维斯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魔龙？我记得拉斐尔好像叫什么‘灾厄魔龙’，不会是它吧？” 那两个人还在讨论着： “一天之内莫雷首都就被摧毁了，真是可怕。” “好像从头到尾只有那一条龙出现，简直不可思议。” “我上次看杂志，不是说擎山的空炮是最高魔法议事团设计的吗？每一发奥能炮弹都等同于六级法术‘魔力解放’，《巨龙爱好者》上说龙的鳞片难以抵御六级法术，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老兄，《巨龙爱好者》那是找的本土的龙做实验，北方是传说中的巨龙王国，那里的龙自然生长，肯定是强于人类饲养的龙。” 阿尔维斯越听越震惊，他不敢相信拉斐尔真的就等他走了没几天就入侵了人类世界。 “请问————”他加入了两人的话题，“那条龙有什么特征呢？是红龙吗？” 身着褐色正装的先生看了看阿尔维斯，后者金发蓝眼，典型的纳特中部地区人，但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脸上仿佛好几天没有清洗。 “是红龙。”他谨慎地回答了阿尔维斯的问题。 而这个先生的同伴倒没想多少，自来熟的谈了起来： “是一条喷火龙，我上次看《巨龙爱好者》，只有金龙以及红龙的龙息是火焰，同时也是最强的龙。那个撰文的法师兼龙学家说，那是因为火焰意味着高温，制造高温所需的能量更大，龙息类似人的口水一类的东西，能喷火意味着这两种龙天生就具有强大力量.......” 阿尔维斯暗忖：“那必定是拉斐尔了，那附近没有金龙，栖息的几乎都是黑龙、绿龙以及蓝龙，红龙只有他一条。” “老兄，你刚从船上下来吗？”那两人好奇问道，因为阿尔维斯的样子就像是一直漂流在船上的水手。 “不会刚从莫雷过来吧，你回来的时候龙应该还没入侵吧？” 阿尔维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勉强一笑随边糊弄了过去。 过了十几分钟，马车到了波坦城的市区，阿尔维斯付了车费后跳下马车几个转角就消失在了这座茫茫大城内。 ...... 波坦城的市政厅。 纳特第十三军团、第二十一军团以及第三十军团的军团长齐聚一堂。 这是为数不多驻扎在帝国西部的军队，几乎等同养老地。 但今天他们被迫集结起来进入备战状态，因为理论上来说这里具备了成为前线的潜力。 长桌的尽头，坐着帝国统帅部空降的一名总指挥，少将军衔。 纳特的战争机器机制和莫雷略有不同，和平时各军团都由军团长负责训练以及完成指标任务，一旦有大型战争发生需要组织数个军团协同时，帝国统帅部才会派出指挥官担任最高长官。 在旧时代大片贵族领地、到处都是私兵的时候这样行不通。 但现在中央力量空前强大，每一个士兵、军官、将军全部都是由帝国官方出资源培养出来的，不存在谁是谁的亲信这个问题。 战士、中层军官都是统一“制作”而出的尖兵利器，帝国统帅部的将军则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们，随时可以拿起这些“武器”作战。 长桌上正在播放成像仪的画面，这是莫雷总参谋部第一时间收集官方和民间的录制画面用狮鹫飞送而来的。 画面上一条庞大狰狞的红龙肆无忌惮，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屠杀着狮鹫骑士们。 “确实历害。” “我看它第一时间选择抵抗雷弩炮齐射，应该还是弱雷的。” 军团长互相交流着。 第八十九章 德卢卡窘境 很快成像仪画面播放完毕，三位军团长不约而同停下了讨论，看向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空降统帅。 这位少将非常年轻，看样子绝对不超过三十岁，在现在的纳特，这必然意味着他背后的家族是顶层巨阀。 “科内特将军，您有什么指令吗？”第三十军团的负责人问道，“我们已经根据总参谋部的紧急命令施行了波坦城军管，下一步是什么？” 并非他脑子笨什么都要问，而是帝国统帅部的权责如此。 军队的后勤由战争部负责；战略由总参谋部制定；但纳特在长期和兽人的战争中发现，还需要一个对战术极为精通，能随机应变，并且可以指挥大规模军团的人。 于是帝国统帅部应运而生，这是长期处于战争状态下的产物，作用只有一个————胜利。 “我倒对北方的乱局没什么看法。”年轻少将慢条斯理说着。 接着他抬起头看向了一直在流汗的三位军团长继续说： “诸位都上过军事学院，知道后勤是军队的根基。总参谋部关于未来几年的战略态势，只做了关于纷争平原的预案，上一次推演莫雷受侵纳特驰援的方案是一百二十年前的，所以实际上帝都方面没有任何准备，只是象征性的把我扔过来先顶着。” 三位军团长面面相觑。 “那您的意思是？” “我们根本没做好打一场远征援助战的准备，所以没有下一步，等战争部和总参谋部把后勤以及作战方案搞定再说。”少将摇着头笑了起来，双手扶着后脑勺后仰。 “可对方就是一条龙啊？”军团长们有些不理解。 “纷争平原上我们可是击退了不少巨龙。” 科内特一下嗤笑起来：“那当然了，联合军团可是准备了几十年的产物，后勤线、储备人员、战略方向、工事、指挥官全部都安排好了，陛下总参谋天天盯着，一条野龙当然不在话下。我们可是临时搭起的班子，什么都没有，别说去屠龙，就说中途的驻扎在哪里？在哪里决战？补给线走哪条？莫雷高层什么想法？都不知道。” 他说了一大通后喘了一口气。 “当初安排在波坦城的资源就只够防守，没有进攻能力。所以帝国才会额外分出一个自闭系统去上游，就是不想双线作战，可以集中资源到北部地区专攻兽人。现在是不可能出击的，等吧。”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那个宝贵的成像仪他甚至都没带走，看上去完全不在乎前线。 三位军团长等少将走远了后不由私下讨论了起来： “这个家伙是不是被排挤过来的？” “有可能，统帅部内部不可能铁板一块。” “但他那么年轻就是少将，背后的家族必然不菲，应该不存在谁敢欺压啊？” “什么家族能大过皇家？肯定是陛下的命令。” ....... 科内特走出了市政厅，随行的警卫迅速上前打开了马车们。 他冰冷着一张脸坐上了马车，前往安排的官邸。 “哼！那帮家伙！” 少将全名科内特·德·德卢卡，是现任德卢卡伯爵的二子，法斯特和埃米莉的亲生哥哥。 自从妹妹被定性死亡后，和皇室的婚约自动就取消了。 到了这一步，埃米莉就算没死家族也当她死了，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这个埃米莉！真是！” 科内特愤恨想着，他是被家族朝军方的方向培养的。 不同于伯爵继承人大哥那样资源集中，也不同于三弟法斯特往商业方向发展那样养尊处优。科内特从小就被关进严格的军事学院闭门造车，然后在本地的军团当了几年小兵后就扔到了联合军团从基层军官做起。 他和阿尔维斯的路子几乎一致，只是背后有人，军衔提升得很快而已。 长期的军旅生涯让他自然而然萌生了军人的最高荣誉————进入帝国统帅部。 但他的德卢卡家族出身非但不是帮助反而是阻碍，因为老牌军事贵族们绝不希望一个外圈子的人加入。 后来还是靠埃米莉和王子订婚才得以如愿以偿，当然他的实力绝对不是问题，毕竟从小就有那么多资源集中培养。 “那帮老东西，一听王子解除了婚约，马上就在各个宴会上阴阳怪气恶心，背后不停搞小动作，幸好靠着宠物龙拿下了中层市场才勉强稳住了资金流。” 没了皇室靠山的德卢卡立刻就被围观起来————理论上他们瞬间就成为了政治力量最弱的帝都贵族，甚至没人在帝国议会内当议员，科内特这个老二居然成了家族在政坛的牌面。 科内特自己也处处受挫。 帝国统帅部在体制程序上自然不可能直接令他解职，但恶心他还是做得到的。 比如这次莫雷遭遇龙灾，纳特不可能不去援救，但内行的将军们都知道这是个烂摊子，谁去谁倒霉。 很简单，就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帝国的资源早就分配好了，现在肯定只能到处抽调过来。 战争，资源越多越有把握取胜，因为有机会试错。 外部调来的资源必然紧巴巴的只有一丁点，等于说就一次机会，输了就完了，锅全一个人背。 当然可以让莫雷出资，但那是国家层面的事，和科内特无关。 马车疾驰在专用驿道上，阿尔维斯看见后赶紧藏起了身子，因为那马车外的小旗上绘制的是德卢卡家族的龙翼族徽。 “家族的人？”他高翻起衣服的外领遮住口鼻。 “还有警卫，那衣服是统帅部的，科内特？” 他一下就判断出了坐在马车里的是谁，他在联合军团服役时还和科内特一起战斗过，后来对方胜任统帅部将军举办宴会，他当时是负责宴会的安保工作。 “印象里科内特是个作战勇武的人，但非常依赖后勤充足，不然会丧失信心。他到这里意味着必定有大型战争爆发，应该是拉斐尔的缘故......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先回帝都再说，接了海伦和孩子们我就到东南海城隐居。” 阿尔维斯当然不可能上去打招呼，他杀了巴赛和西蒙就是为了隐藏事实。 死了大小姐和库玛，这可不是他能承担的，现在只能隐姓埋名被动“死亡”。 “我在外还秘密积攒了不少家当，足够我们全家安度一生了。” 阿尔维斯微笑想着，琢磨着去哪里搞个假身份买张机车票快速到达帝都。 第九十章 上山 拉斐尔正趴在擎山的国库内郁闷地睡觉。 昨日别看他战力无匹，一己之力打穿人类三个军团，但其实后遗症也很大，至少短时间内已经没有什么精力战斗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找到传说中的宝藏，对内心是一种巨大打击，再加上昨夜骤然被惊醒，回头发现米尔魔斯已经濒死了。 于是他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子把这家伙亲自护送回领地，再扑腾翅膀回到擎山防止人类夜袭血龙们。 时至正午，拉斐尔终于苏醒了。 他耷拉着眼皮无力爬起，金属钱币从他的爪趾间稀稀疏疏滑落，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焦味，内部的物资倒没怎么动，应该是血龙们忙不过来。 “嗯，吃什么呢？” 拉斐尔第一个念头就是解决腹中的饥饿感。 “周围也没什么肉食，回领地去？算了，保持一点体力吧。” 飞行对肉体的压力是很大的，他此时要保存精力应对新的一天。 “我看看今天的菜单会有什么佳肴？钢铁废渣、沙石、山土，呵呵，不错.......” 拉斐尔爬到国库的缺口处，将地上的废土残渣合拢在一起开始进食。 虽然吃土在龙族内部被认为是一种侮辱，但拉斐尔青年龙时代曾跟随阿诺德溜进过后者父亲的魔法实验室，里面历代的实验记录其实表明土壤和其他食材进入龙的胃后没有区别。 沙土只能给龙提供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想要更进一步还是要吃内涵丰富的食物。 但这一切只在幼龙时期最具效用，成年巨龙吃什么差距都不大，最差不过让鳞片黯淡无光。 “这味道确实太差了。”拉斐尔摇着脑袋啃食着石土。 吃够了后，他就开始思考起来。 “现在想找到矮人财宝，不动用矮人的办法就是派大量狗头人挖山，或者找那群矮子要地图。“ 拉斐尔慢慢踱步回到了金币堆上，龙爪随意抓过一大把金币把玩着。 “第一个办法肯定不行，我的领地运转需要足够的狗头人，况且现在又多输入了那么多劳动力，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管理训练他们。” 虽然黄金非常具有诱惑力，但他不是财富的奴隶，基本盘领地一刻都不能放下。 “找矮人要地图.......”拉斐尔想到这里为难了起来。 作为领主，他当然可以直接下令索取任何领地内的物资。 但矮人的东西是私人物品，对方要是直接说弄丢了，他也不可能强行搜刮，那样会阻碍未来的发展。 “况且我不能像一个卑微的乞讨者一样，去别人那里祈求答案。”拉斐尔眯着黄金瞳想着，“只有我自己找出，才最有吞下所有宝物的理由。” ...... 擎山外部。 瓦缇子爵正和安德鲁以及赫丽两人从一个山洞里出来。 他们在夜晚穿越了整个欧康堡北郊，越接近擎山，地上就充满了零散的羽毛、凝结的血块，甚至有狮鹫和骑士被烧的焦黑的尸体，也有不少是从高空坠落摔死的。 一路上两个报社记者暂时忘记了危险的环境，兴奋地用便携式成像仪记录着现场，同时还幸运地捡到了一小片赤色的鳞片。 到了擎山山脚下后，高空不断盘旋的未知翼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扎营度夜。 “如果这些可以被刊登上各大报纸，赫丽！我们一定会成为传奇记者的！”安德鲁将火堆的余烬熄灭，对正在收拾帐篷的女同伴兴奋说道。 赫丽却有些强颜欢笑：“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不过天上那么多的魔兽，上山的道路几乎全被摧毁，我们真的可以顺利上去见到龙吗？” 安德鲁显然没听懂赫丽的言外之意想就此退走。 他想了想说：“有道理，要是半途被魔兽杀了那就无法见到龙了。不过要是顺利通过，采访一条北方巨龙！我告诉你，这绝对是载入史册的行为！以后我们的名字就是报纸的销量保证！” 赫丽看着男同伴一心想要成名、忽视周围环境异常危险的样子，忍不住想给他泼一泼冷水。 可瓦缇子爵这时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对安德烈赞赏道： “安德鲁先生说得没错，现在诸国肯定已经天翻地覆了，我敢保证每个民众都会想知道这里情况的具体信息。而我们不仅拿到了一手资料，还成功见到了肇事者，成名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头，到时候我想报社为了留住二位都不得不交出一部分权限。” 赫丽只看见安德鲁被瓦缇子爵画出的大饼所蛊惑，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上山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们两人今年不过二十六岁，从小生活在社会低层。 后来是因为魔力天赋出众，也就是天生就储备了很多魔力，这才被某个基金会资助上了魔法学院。 之后的学费、工作几乎都是由基金会安排，赠予利益地位的同时，他们的身家也都和基金会牢牢捆绑。 这次瓦缇子爵在恶龙刚刚登陆擎山时就找上了他们，面对背后的金主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找巨龙谈判！这个贵族怕是疯了吧！”赫丽内心非常不愿意陪瓦缇子爵来，但长期的资助以及阶层差距让她没法拒绝。 “最关键的是安德鲁这个傻小子还真以为可以成名发财，他还不知道我们就是子爵找来垫背的，就算我们能逃出龙口，报社早就被烧毁了，谁来印报纸呢？” 瓦缇子爵忽然转过头来对她微笑：“赫丽女士，如果你身体不好的话可以现在回去，没关系的，反正你的家人我们也第一时间找到了，现在正住在庄园里很安全。” “不.......不用了，我可以坚持。” 赫丽勉强挤出笑容拒绝了子爵的“好意”。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久后，她的情商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在提醒她家人都在威胁之下，她必须一条路走到黑。 “那就好，走吧。” 瓦缇子爵点了点头率先出去了，安德鲁大包小包收好了东西背着跟在后面。 外面是阴天，瓦缇子爵仔细观察了一下山体，内心发愁：“龙学院的升降梯已经用不了了，步行阶梯也被损坏。我估计那条龙在学院里或是矿区，但矿区的路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啊。” 安德鲁从后面凑过来说道：“阁下，我倒知道一条通往矿区的暗路，是多年前我在学院里禁书区里翻阅到的，教会某个主教的残旧笔记。后来我亲自试验过，确实可以通向里面。” 第九十一章 秘密通道 “那就带路吧。”瓦缇子爵笑着让出了领头的位置。 安德鲁立即摸出了一本笔记本，快速翻到了空白的一页，开始一边回忆一边绘画大概地形。 “从这里走。” 他没多久就大致写画完毕，指着一条不起眼的小径说道。 三人就这么前后排列，从幽暗的小路爬上了擎山。 这条路显然数百年没人走过了，灌木、岩石、蛇虫不断阻挠着他们前进的步伐。 还好安德鲁以及赫丽都是成熟的法师，运用着熟练的法术将这些障碍物一一清除。 “就是这里！” 安德鲁率领两人到达了一处山腰间的水潭，洛加察山脉顶峰积雪融化后形成的瀑布从高处冲积而下，随后一直向下流去和莫顿河汇聚。 “那个瀑布后面就是通往擎山大矿内部的暗路。” 他指着不停“哗哗”向下流去的瀑布兴奋说道。 赫丽此时不动声色地说：“你看到的应该是当初修建这里的工人所绘制的图纸，被某个教会人士私下收藏了。但我记得舍纳·瓦缇是主持开掘擎山大矿的总工，子爵阁下，您不知道这里吗？” 瓦缇子爵沉默了几秒，随后微笑解释：“正所谓风尖浪口。我们家族的祖先的确是第一代总工，还用他的名字命名钱币用作纪念。” 说着，他翻出了一枚价值十六雷多币的舍纳铁币，正面就是当初的那位传奇炼金师的雕绘，他带着一副小眼睛，光溜溜尖瘦的下巴，头发稀疏，双目向下看去呈思考状。 “但这也导致他处在台上下不来，毕竟舍纳没有任何背景资源，只有满脑子的知识可以倚仗。这种情况下，大公下令让他自行辞职，并且不得保留任何有关擎山矿洞的实物，他怎么敢违背呢？” 赫丽不由有些毛骨耸然，不是因为子爵所说的内容，而是因为这种机密的事他居然随口就对他们两个外人说了。 “那真是.......”她想随便说一两句客套话糊弄过去，但是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远处已经从边沿爬上瀑布的安德鲁替她解了围。 “喂！里面的路还能走，来吧！” “走吧，赫丽小姐。”瓦缇子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赫丽浑身不自在，赶紧加快脚步跟上了安德鲁。 进入了瀑布内的幽暗小径，他们一路往前爬着，安德鲁掏出了一个迷你松明石探照灯当作光源领在前方。 身边渐渐出现了管道和后天砌墙的痕迹，看来这里确实是一个秘密通道。 “对了。”安德鲁这时忽然提醒，“那个出口可能有些恶心，你们————尤其是赫丽要做好心里准备。” “恶心？” 赫丽心里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就向下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一头扎进了一堆软黏潮湿的泥泞里。 “这不会是......”她赶紧爬起来闻了闻身上，结合安德鲁之前的提醒不由猜测出这是某个可怕的东西。 “运气不错，这个化粪池在恶龙袭击前就全部清理了，所以没有什么排泄物，几乎都是软泥。” 显然安德鲁是来过几次的，知道这里是擎山的什么位置。 瓦缇子爵忽然说道：“那就是说我们朝头顶的下水道一直向上爬，就可以从厕所里出去。” “没错。” 赫丽不由打了个冷颤，内心有些惊讶地看向瓦缇子爵。 在她内心中贵族就是洁癖、娘娘腔、繁文缛节、傲慢以及自命不凡的一群人。 但此时子爵完全不在意自己在粪池里，他没有一点不适应，更不用说恶心呕吐，甚至主动提议去穿梭肮脏的下水道。 另一边安德鲁则在在思考如何上去，那个下水道口是垂直而下的。 “闪烁应该不行，太远了，最优解是飞行魔法，但那可是五级法术，我最多也只能用三级......” 他摇着头，过去安德鲁自己来探索时这里就是终点，他找不到什么路可以进入内部。 “飞行法术的话，我这里倒有三个卷轴。” 瓦缇子爵忽然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释放出了法术卷轴。 “您有五级法术的卷轴！那太好了！”安德鲁转过头兴奋说道。 法师通过媒介释放法术，必须自己学习了解这个法术如何架构，在施法时用自己的精神力引导魔力组成该法术的固定规律。 但卷轴则是直接将法术结构刻印在了特制的皮纸上，使用者只需灌注魔力进入就可以直接使用自己不会的法术。 三人分到了卷轴后立刻激活。 瓦缇子爵直接飘然而上，下水道的边墙在他的轻微转体下擦身而过。 而安德鲁和赫丽则有些狼狈，他们不是用力过猛就是把握不好方向，转了半天才勉强进入。 下水道里九曲十八弯，狭窄又恶臭，赫丽几乎飞一会儿吐一会儿，安德鲁这个坚韧的小伙子也有些受不了了。 只有瓦缇子爵没有什么反应，但也紧绷着脸想快点绕出去。 终于，一丝光亮出现在了头顶。 子爵率先冲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摸出了一个法术卷轴激活，清水从头顶灌浇而下清理着身体。 随后安德鲁与赫丽也飞出了厕所口，张嘴就吐了出来。 “要是我们回去也要走这里，那还是算了吧。”赫丽情不自禁大声说了一声。 接着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三人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安德鲁立刻想冲到公厕门口听听外面的情况。 但他才跑到一半，脆弱的木门“砰”地一声就被踹开。 只见四个身披皮甲的狗头人瞪着猩红的双眼闯了进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三个人类。 赫丽只听到其中一个怪物说了几声听不懂的话，随后它们就包围了过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赫丽内心极度不安，本能地释放了几束奥能快箭出去攻击。 但那些怪物格外敏捷，轻轻一闪就躲开了攻击，随后它们似乎有些愠怒，一个瞬间前扑就制住了他们三人。 “放开我！”安德鲁大声叫道，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几个无名小怪手里，但随后惊讶发现自己一身的魔力全部陷入了沉静，怎么调动都无没用。 “我们是来面见你们的主人的，专门来为他解决难题。” 赫丽只听到瓦缇子爵忽然说了和那怪物的语言一样的话，之后压制住她正在捆绑手脚的魔物就停了手。 “为我们的主人？” 四个狗头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清情况。 第九十二章 面见 其中一个狗头人眼珠子转了几转，对同伴小声说：“好像之前有几个穿红衣服的人类到领地给主人献礼，结果被送到了地下监牢，我的一个兄弟在里面当差，他说后来主人接受了人类的礼物，还把他们养了起来吃白食。我兄弟的头被米尔魔斯革职送去地下城里清理下水道了。” “这......” 狗头人立刻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为难地看了看身下的人类。 在血龙抓走完龙学院师生以及运走了巴诺尔夫和南希的尸体后，米尔魔斯就下令让血龙把狗头人以及锤龙送到拉斐尔凿出的直通矿区的大洞里。 他们每个都有指标，每天必须从环境复杂的矿区抓到逃窜隐蔽的人类送到血龙那里运回领地。 米尔魔斯说这些人是很宝贵的，要是不小心弄死弄伤了还要追究惩罚。 “好不容易逮住了三个人，结果不算吗？” 一想到那些阴沉着脸记录指标的赤鼠龙，狗头人们就一阵头疼。 瓦缇子爵继续用龙语开口说道：“我可以给你们的主人带来很大的利益，要是你们就这么把我杀了，那可是巨大的损失。” 此言一出，四位狗头人不再犹豫。 他们还是把三人用绳子捆绑牢靠，随后在安德鲁的大叫和赫丽的挣扎中，三人被押向了深处。 “喂！子爵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安德鲁的脑子终于转了过来，对一旁的瓦缇子爵尖叫道。 “你不知道龙血眷族吗？安德鲁先生？”子爵回头平静说道。 “龙血眷族？什么意思？巨龙的怪物手下？我看它们像地精或是哥布林！” “总之这群眷族会带我们去见它们的主人的，也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 赫丽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子爵所说的“终点”让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是被龙息焚烧导致死亡这么简单，而是会有更恐怖的事将要发生。 “或许我就该扔下家人不管，直接逃难去。”赫丽看着周围逐渐缩短灰暗的岩石隧道，心里莫名其妙出现了这个想法。 一行人走到了一处高高的巨石上，前方就是碎开的钢铁巨墙，脚下的石面上干涸了几道血痕。 从现在开始，往前越走一步，赫丽以及安德鲁的心就越沉重一分，法师的第六感不停地在他们心里告知危险。 安德鲁此时已经清醒了，他呆滞地被一步步押进墙内，愣神地想着：“我之前怎么会那么想见一条龙？我当时为何那么冲动？” 但他很快就被无边的恐慌占据了心神， 一头望不见头尾的巨龙倏然进入了眼帘。 这条龙全身闪烁着赤金色，鳞片间隙泛着一丝微紫，背后的四翼遮天蔽日，尤其是它以一己之力屠杀了莫雷三大军团的事实，瞬间让百万人流离失所甚至改变了大陆格局。 那条龙察觉到了来者，扭过了头来。 安德鲁不幸和这条龙对视了一眼，那暗金色竖瞳中蕴含的魔力刹那间就击溃了他的心神，安德鲁感到自己的存在是如此渺小。 他随后赶紧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拉斐尔正在数着金币想着一些问题，随后就看到几个狗头人押了三个人类进来。 “怎么回事？”他带着微怒的语气开口。 “主人，我们抓到这三个人后，这个人用龙语对我们说————”狗头人指了指神色无异的瓦缇子爵，“————他说可以为您带来巨大的利益，所以我们就带他们来打扰您了。”说完，四名狗头人就缓缓退下了。 拉斐尔听完后亮出了嘴角的獠牙，慢慢爬了过去逼近了他们。 安德鲁此时直面巨龙，那扑面而来的威压让他再无半点之前的豪情壮志，瘫软在地什么也说不来，他甚至不如当初的米尔。 赫丽则瞪大了眼睛看着恶龙越来越近，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赶快逃跑！ “容我自我介绍。”瓦缇子爵微笑开口，“您可以叫我瓦缇，舍纳·瓦缇。” 接着他又转过头用人类语对两个同伴同样微笑自我介绍。 “啊？！” “什么！” 安德鲁和赫丽难以置信扭过头看向瓦缇子爵。 据他们所知现任子爵名为多尼尔，瓦缇家族似乎只有当初传奇炼金师的名字才叫舍纳。 拉斐尔则笑了起来：“舍纳？我知道这个人，矮人族的侩子手，人类中的智者。不过据我所知他是六百年前的人物，人类已经如此长寿了吗？” 他的龙爪耸立而起牢牢抓紧了地面，龙瞳中充斥着不信任以及威胁。 “肯定是个骗子，以为我是条什么都不知道的龙。” 拉斐尔内心厌恶地想着。 “我确实是舍纳本人的意志，这便是明证。” 说完，瓦缇子爵挣脱了缚身绳索，将自己上身衣物全数脱光转过身来。 红龙看见那个人的后脖子上有一个漆黑的小口，但却没有血流出。 “这是？”拉斐尔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生命炼金。”舍纳解释道。 一旁的赫丽则瞬间毛骨悚然。 作为在魔法学院学习过的人，她深知有几个禁忌学科是严禁私人研究的。 精神术、灵魂学、死灵魔法、禁忌合成以及生命炼金。 这几个学科各有交叉部分，涉及到了传说中的神权，也就是造物主的权柄。 其中的野史秘传极其可怕，可以瞬间颠覆一个普通人的三观。 “我在开采擎山时除开首席炼金师和总工的身份，还担任了当时擎山军队的指挥官。”他娓娓道来，开始述说历史。 赫丽则如同化石一样看着这个自称“舍纳”的“人”说起来。 “当初不少矮人挡在了我们前面，可惜他们的实力太差，被我们轻而易举消灭殆尽。” 拉斐尔点着头听着，他见过很多长生种，一个活了六百多年的人类还不足以让他称奇。 “我们一路杀过去，我所设计的改良弩炮可以储备更多能量达到连射的效果，矮人守卫的火力和我们难以匹敌，最终，我们把它们逼到了一个密室。” “这么说矮人的漫山财宝都被你们拿走了？”拉斐尔瞪着竖瞳问道。 “本来是打算这样，但当我们进入了那个密室，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山精魄后，一切观念都改变了。” “大山精魄？”拉斐尔想到了自己空间环里的洛林彩钻。 舍纳点着头：“没错，那是摄人心魄的珠宝，但我们却没有带它们出来，甚至连黄金都没有带出一枚，只是封存了那里，在另一片矿区重新开采。” “实在难以理解，但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那里的位置，告诉我吧。” 拉斐尔将自己的龙首缓缓凑到了舍纳的鼻尖。 第九十三章 金色海洋 “我正是为此而来。”舍纳丝毫不畏惧，迎着拉斐尔狰狞的龙首向前走去，鼻尖立刻感到了一股冰凉的粗糙感。 他接着说：“不过在那这前我有必要提醒你，那是谁也无法抵挡的滔天财富，但同时那里面也有可怕的诅咒。” “诅咒？还有这种东西？”拉斐尔嗤之以鼻。 关于诅咒的传说是从被教会宣扬的魔女而来，魔女和恶魔进行了等价交换，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换来对他人的诅咒。瘟疫、人祸、种种不幸都来源于此。 后来法师们经过研究，认定“诅咒”不过是一种主观的心理现象，实际并没有这种东西。 “你过一会儿就不会这么想了。”舍纳回过头去看着安德鲁和赫丽两人。 拉斐尔沉默着。 这个忽然冒出的人类可信吗？不知道。但他有信心掌控局面。 “那你就带我去见识一下吧。”红龙沉声出口。 接着他盯向了后面的两人：“这两个人类是来干嘛的？似乎他们和我不通语言？” 安德鲁和赫丽确实不懂龙语，但不妨碍他们观察到那个自称舍纳的人和恶龙都不怀好意地看了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安德鲁大吼着抒发内心的恐惧。 接着他就看到舍纳大步走近，直接用双手牢牢控制住了他的大脑，随后安德鲁就感到了一阵恶心，接着他的头颅不停摇晃颤抖，双瞳翻着白眼，嘴角不停流出泡沫。 赫丽惊恐地看着这骇人的一幕，她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自己的悲惨结局，泪水忍不住溜了出来。 渐渐地，舍纳完成了动作，安德鲁如同一个活死人一样站在原地，谁叫他也没用，他自己也不会做任何其他动作。 “洗脑，高阶的精神术，是教会对付违抗自己的人类高层的做法，当初很多的贵族、学者全家都被洗脑，下场非常惨。”舍纳摇着头叹息。 拉斐尔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舍纳这个人一开始就透露出古怪，先是自称是六百年前的死人，随后忽然对自己的同伴下手，没有任何理由。 “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说谎，洗脑是失传已久的精神术，只有我这个曾经活在教会尚存年代的人才有机会学习。” “至于这两个人。”舍纳一把抓过疯狂挣扎的赫丽，对着她的后颈一记重击让她昏迷了过去。 “是为了我们的更深度合作而带上的。” 拉斐尔冷笑一声，眯起了黄金瞳威胁：“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生死仍在我一念之间，除非你用什么卷轴转移逃跑，至于所谓‘合作’，你认为我会相信一个满口谜语的人？” “埃尔总库就在国库的正下方，莫雷的擎山大矿就是建立在整个埃尔国遗址上的。” “什么？” 拉斐尔惊疑不定地迅速低下了脑袋，但他的左瞳仍然牢牢盯紧着舍纳，防止对方有异动。 随后，红龙的腹部亮起了深沉的暗红色，熔浆龙息缓缓从他的嘴里溢出流到了地上。 地面只有一层薄薄的钢片，很快就被融化露出了下方的岩土。 岩土迅速被熔浆龙息渗透分解，一个大洞渐渐出现在了地面上。 拉斐尔狐疑地看了一眼微笑看着自己的人类。 “我要是就这么把头伸下去看，他会不会搞什么小动作？”红龙的怀疑是值得的，尤其是一个对同类下手如此之狠的家伙。 当然他自己也是。 “算了，一个人类能爆发出的力量就那么一点。” 想了想后拉斐尔认为对方威胁不到自己，就将自己的长脖子伸进了融化出空洞里。 一股金光瞬间扑面而来，红龙的竖瞳不自觉地被这光芒刺激地闭合了一下。 接着，他就看到了一望无尽各类黄金造物。 “这就是......” 拉斐尔的心神刹那间就被夺去了，这些财宝比拜龙会的人献上的画作还要多得多。 即使是红龙在这宝藏前也显得渺小，拉斐尔只有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那是青年龙时期他和阿诺德冒险到巨龙总领北部看到一望无尽的大海时。 刷！ 他径直将自己的脖子抽了出来，接着高飞而起，可怕的热量从他体内蕴育着，拉斐尔全身都几乎充斥着暗红。 呼！ 更具高温的熔浆龙息从他的嘴里倾泻而出，国库地面很快就铺满了一层熔岩，舍纳早已带着失神的安德鲁和昏迷的赫丽跑出国库。 很快，地面从熔浆灌注的一点向外依次塌陷，那些钱币和食物都随着建筑残骸掉落到了下方，在拉斐尔看来，这就像一艘船只沉在了大海里，无边的黄金迅速就吞噬了这些掉落物不见了踪影。 太多了！ 拉斐尔扇动着四翼飞下停在了半空，即使这样仍然望不见尽头。 他当即全速飞行起来，也花了半分钟才绕着全场大致飞了一圈。 接着红龙一头扎进了黄金内，转为了卧姿，黄金可以完全覆盖住他的身体，不留一点在外面。 “这就是我想要的！” 拉斐尔高扬起四翼破金浪而出，金币、金砖、金烛台、还有各类宝石首饰全部被高高抛起，随后消失在了茫茫金海之中。 “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拿走！” 他高吼自语，这些财富直接冲击了红龙的价值观，他甚至有一瞬间在这里待一辈子的冲动。 这些黄金即使是他这样的巨龙也是到死不会放手。 “如何？” 舍纳从上面慢慢飞了下来，还带着安德鲁以及赫丽。 他轻轻降落在了金币堆上，安德鲁仍然呆滞地流着口水，自行倒了下去，赫丽则摔在上面不省人事。 舍纳刚准备找红龙的踪影，随后就被一股飓风猝不及防掀飞。 他还没来得及用法术应对，下一刻，全身就被一只硕大的龙爪紧紧抓住了。 “你这是？被蛊惑了心神？”舍纳扭动了一下发现巨龙的力道非常大，随后就看到了一双怀疑、戒备、杀意的暗金竖瞳紧紧盯着自己。 “嘿！放松！我绝不是来和你抢财宝的，只是来送个顺水人情，同时谈谈一些事务。” 舍纳看出了红龙此刻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不能自拔，这是黄金对他的冲击，他只好赶紧解释。 “是吗？” 拉斐尔此时眼神愈发坚定，金色的龙息光芒透过白色的肚皮被舍纳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认为一个自认聪明的傲慢人类会没什么阴谋，把你就这么杀了，毁掉一切可能才是最稳妥的不是吗？” 他完全听不进任何话，龙息开始在獠牙间翻腾起来。 第九十四章 被诅咒的黄金 看着这条红龙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要消灭一切威胁者，舍纳不由急忙吼道：“你不想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没有吞下黄金，一分没动的留在这里，甚至故意遮掩踪迹、毁掉一切传言吗？” 这确实是个疑点，人类没理由不拿走这一切。 拉斐尔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冷笑问道：“那为什么呢？你们更喜欢白银？” 一边问，他一边加紧了握力，看上去没有任何放舍纳一把的意思。 “这些金子都是被诅咒的！它们只是看上去像黄金而已，实际上是另一种东西！”舍纳感到自己的腰椎不断承受着巨大压力，立刻说出了这句话。 “啊？！” 拉斐尔瞬间愣住，这些黄金是假的？幻像？ 他立刻用另一个爪子挖了一大把黄金造物上来，仔细搓着龙爪感受着硬硬的真实性，随后又举起来凑到鼻尖嗅着，还是熟悉的金属芳香味。 “这不像是假的啊？这个谎言太拙劣了。” 拉斐尔确认这无疑是黄金造物后偏过头看着龙爪中的舍纳，暗金龙瞳中的不屑愈发明显。 “不！还记得吗！我说我们本来打算运走所有黄金，但到了一个密室见到了大山精魄后就改变了主意！” 舍纳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因为拉斐尔龙爪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开始慌张起来说起更多。 “嗯，我只相信人在生死间说出的答案。” 拉斐尔满意地点了点头，稍微松了一些力道。 舍纳对这条龙的力量毫无办法，此时得到了一些喘息机会后立即指了方向：“那个密室在北方！可以容纳你这样的龙进入。” 拉斐尔当即飞起，他冷眼瞥了一下金币堆上的安德鲁和赫丽，鼻腔喷出了一口气放过了没管。 之后他划过半空，身下的黄金造物被烈风不断掀飞落下，如同大海上的海浪一般，四周则是撑天的花岗石巨柱，矮人并不擅长使用炼金师发现的合金。 地面上一处敞开的地洞入口很快被发现，拉斐尔径直飞了进去，这是一个宽敞通风、采光良好的溶洞，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入口正下方散落的黄金，看样子是紧急启动密室从上方掉下来的。 红龙三肢降落在了地面，随后看到了擎山外的风景。 “矮人把这里挖空了？” 密室其实是半封闭的，这里是擎山的外缘，矮人将这片空间和外界打通，新鲜的空气和阵阵寒风席卷着这里。 “嗯......” 拉斐尔开始慢慢爬行观察，龙爪上抓了舍纳让他的行动有些不便。 “你看，地上的尸体就是莫雷最初的私兵，我记得是大公百兽之王骑士团的精锐。”舍纳指着不远处的几十具早已孵化破损的骷髅说道。 “百兽之王？你们人类就这么喜欢自贬为野兽吗？” 拉斐尔嗤之以鼻，龙的世界观中只有智慧种族和其他种族，前者是优于后者的，不应该在任何方面平等或相提并论。 “那是什么？”红龙循着古老骑士们的残骸一路朝前方望去，一个明显高大异于常人的骷髅孤零零的独自倒在地上，身上还挂着几缕彩色的丝线。 拉斐尔直立而起给自己加持了“法术免疫”，随后小心翼翼靠近了过去，直觉告诉他那里面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接近后就感到了内心有一股悸动，爪腕有些发烫肿胀感。 龙爪小心翼翼拨开了那一具高大骷髅，七彩的绚丽光芒瞬间映入了拉斐尔的视线内。 红宝石的项链、橙玛瑙耳环、黄金镯子、翡翠扳指、靛色头饰、蓝宝石的挂坠、紫水晶头冠，这七件宝物就这样直接呈现在了红龙的面前。 “大山的精魄！” 拉斐尔立刻想到了洛林彩钻，那一枚小小的戒指就把握了他的心，现在同等价值的宝物就这么光明正大放在他的身前任其拿走。 一股幸福满足感立刻充斥在了他的内心，就像得偿所愿的小孩子一样。 拉斐尔迫不及待地用另一只空置的龙爪抓向地上的七件宝物。 在他的爪子接触到最上面的紫水晶头冠的一刹那，拉斐尔立刻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扭曲折叠进入了某种异空间。 回过神来后，他惊讶发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肉身了，而只有纯粹的意志，或者说、灵魂。 “这里是？” 拉斐尔并不慌张，开始尝试着移动，他很快发现自己可以随着自身所想做到转移、上下观察等一系列动作。 随后他就“看”到了那漫山遍野的黄金。 只见那些黄金不再是绚丽夺目的财宝，而是散发着一股浓烈灰气的腐朽金属。 这些腐败灰气缭绕着全场，形成了让人望而生畏的气海。 拉斐尔还没来得及思考那是什么意思，随即就又被一股扭曲力量压了回去。 “呼！” 他再次睁开龙瞳，疑惑地伸出龙爪舒展了一下，肉身的感应再次回归了。 “这是什么意思？” 拉斐尔不由分说将一直控制在手里的舍纳抓起凑到眼边问道。 “你看到了吧！”舍纳此时有些疯狂地说道，“精神体或是说灵魂完全自由！从而可以透过物质的表象直接观察事物的真实形态！” “那些附着在黄金上的灰气，就是教会《启示录》中所说的：恶魔气息。传说恶魔藏在人类的贪婪之中吸取着良知理性，后来在神眷者在神启中通过人们身上是否散发灰色恶魔气息判断谁被恶魔附体了。” “当时教会是人类第一大的势力，我们在抓住那个精灵的时候莫名其妙就陷入了灵魂状态，随后就发现这里遍布恶魔。随行的教士是个守财奴，他当即发疯，认为我们挖出了地狱，恶魔即将出世。之后教会发了疯一样施压给大公，逼迫他封山并毁掉一切记录。” 拉斐尔听完了这些，思考了良久后才缓缓开口： “据我所知，教会已经被人类的皇帝国王们驱逐剿灭了，那些所谓的神明也没做出任何反应足以证明他们就是利用人的无知来骗人的，那为何你们没有在那之后打开封印拿去黄金？” 舍纳摇了摇头：“不！那我问你，你怎么解释我们的灵魂忽然就出体？那些黄金上的灰气又如何解释？” 拉斐尔这次也说不出为什么了，低下头看着地上仍然吸引着他的山心首饰。 耐萨赠予他的洛林彩钻不知为何，在没有他的指令的情况下就自动脱出了空间环，此时正静静挂在紫水晶头冠上。 第九十五章 合作 “不可思议。” 拉斐尔低沉说道，小心翼翼伸下龙爪，犹豫了片刻后拿起了属于他的洛林彩钻，这次没有什么异象发生。 “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所谓的恶魔。”他转过头看着舍纳认真说道，“所谓的恶魔气息不过是你们人类的臆想罢了。” “那你怎看那些灰气？” 舍纳仿佛自己的神灵被侮辱的狂信徒那样疯狂起来。 “我原本是和教会最不对付的炼金师，坚信物质和自然才是真理，但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后立刻被改变了世界观，开始到处收集关于灵魂、神启的知识。” “教会拥有着一切关于灵魂的研究知识，所以我开始接近他们，甚至不惜暗中透露了很多关于擎山大矿的图纸出去。” “大公因此对我愈发不满，我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倾泻了很多资源给我，结果最后居然和教会搅在了一起，他感到了背叛。开始逐步将我踢出了执政行列，收回赐予我的权力，但当时教会的势力还很庞大，所以我仍然保下了贵族的地位。” 拉斐尔当即嘲讽：“原来还是个叛徒！” 舍纳冷笑摇头：“在真理面前，所谓的忠诚都是虚无。我利用地位积累起来的资源，开创了生命炼金，人类的狮鹫就是出自这门技艺，他们嘴里说着要禁止这些违反常理的学科，实际上比谁都用得勤。” “那个狮鹫是你创造的？”拉斐尔这下回过了神来，开始仔细打量着龙爪中的人类，力道不由再次舒缓，让舍纳终于不再腰椎微痛。 “我认为教会的《启示录》以及灵魂研究都是正确的，它们存在，而在我进行生命炼金时，发现生物的灵魂是可以不断强化的，到了一定的地步甚至可以自由进出肉体，遨游祛除了表象的世界。那个真实世界的景象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此时露出了可怕的表情：“甚至我认为如果不断强化灵魂，一直往复，人就可以媲美传说中的神灵，或着说所谓的神灵不过是人所变化的。” 拉斐尔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而是直接回归现实：“那你找我干什么？来这里想对一条龙洗脑？” “不。虽然我沉迷生命炼金以及灵魂学、精神术难以自拔，但不代表我的权欲心缩减了。” 舍纳此时面如恶鬼，憎恨说道：“我利用生命炼金技术不停篡取子孙的肉体为己用，所以瓦缇家族也是在我手里掌握了六百多年。有时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是大公，我会如何统治和给王国铺路，久而久之我就愈发想获得权力。” “但国王明显对我们家族有防备，没有权力，我就无法弄钱进行实验。到后期，每次炼金实验都要花费巨额的资源，还要对族人保密。而且人类中的能人越来越多，我渐渐有些怀疑以现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能否支撑我走到最后一步。” 舍纳这时猛地紧盯着拉斐尔的暗金龙瞳：“现在机会来了，你.......巨龙阁下，这么多的金银珠宝，虽然我说它们是被诅咒的，但很明显你是不信这个执意要吞下的对吧？” “自然。”拉斐尔对所谓的恶魔只是有一点未知的小恐慌，但对方如果真的出现在面前他并不认为能和自己抗衡。 “那您要是想保住这些黄金，就必须面对来自整个人类世界的攻势。” “这我当然知道.......” 在来擎山之前，他心里就明白，自己虽然获得了巨量财富，但同时也被束缚在了这里面临有组织的人类军团围剿————除非舍弃这一切飞回领地。 “那您有什么对策嘛？我可以事先告诉您，起码有四股力量来围剿，莫雷本地人、东面的莱顿王国、西南的卡鲁克以及纳特-米德加尔特帝国。” 舍纳笑着一一说道。 拉斐尔将他放在了地上，高抬起了身体高声说道：“什么人类军团？我的翅膀可以掀起飓风！龙息可以焚毁一切事物！没有谁可以和我的力量抗衡！” 他眯起暗金龙瞳望向远方：“就算是神也得落败于我的爪下。” “那可是源源不断的军团，他们会不间断地发动攻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您可以坚持下来吗？恕我冒昧，请问在昨天一战后您体力还够吗？” 舍纳的话正中拉斐尔的软肋，他再强也有力尽的时刻。 “你到底要说什么？”红龙忍不住垂下脑袋看着这个他见过最有能力的人类问道。 “合作。” “什么合作？合作什么？” 舍纳说：“统治这里的人类，他们爆发的潜力足以帮助您抵抗一切军团。” 拉斐尔当场大笑。 “你认为一群对我极度憎恨、恐惧乃是想将我抽筋剥皮的人类会老老实实被统治？而且还出卖死力抵御自己的同胞？” “那您认为人类是什么呢？圣人？勇者？他们就是一群每天都得吃饭喝水的智慧生命，首先得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才会思考别的事。” “如果有选择，人类自然会远离您，因为您意味着死亡。但如果在您不意味着死亡且人类无法脱离这里到外界时，只要一个强有力的存在掌握所有的资源，人们吃、喝都得靠这个存在分配，那是否意味着权力诞生，统治开始？” 拉斐尔凑了下去张开血口说：“他们会坚持道义绝不屈服的，并且就算接受了统治也只会阳奉阴违，一旦交给他们重要的事务，必然会掉链子。” 舍纳摆头反驳：“那是您还不了解我们，我们除开那些高尚富有荣誉感的人外，其余都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随波逐流，谁给饭吃他们跟谁。只要把那群敢发声的人消灭，剩下的人稍微用一点强权威胁就可以任意拿捏了，那时再慢慢出台更有力的措施就行了。” 拉斐尔越听越有兴趣。 “有点意思。” “现在您只要飞出去把南郊人类的归路阻截，我身后的人再配合运作，这片废墟上很快就可以诞生一个新政权了，您凭此可以牢牢守护住自己的黄金。” “这些以后再说。”拉斐尔没有立刻答应，“我要先把你送回去，把那个所谓生命炼金的技艺全部弄到手再说。” “这！” 舍纳没想到这条红龙在他的长篇大论后依然没有选择合作。 接着拉斐尔一把抓起了舍纳，将八件山心首饰全部收进了空间环内，飞出了密室朝领地而去。 第九十六章 越权 拉斐尔不到片刻就回到了领地，一路上风驰电掣，空中的鸟禽避之不及。 他向下望去，地面上是一条长长的运输线，从擎山到拉斐尔-娜娜领，血龙负责沿途巡察以及将工作者运上擎山内部搜捕人类，同时还得将人类送下高山到地面上。 米尔魔斯又组建了许多批运输小队，每队由三四个狗头人组成，每次押运二十人左右；血龙送下的人类满二十就启程一队，送达后原路返回。 中途每隔三公里就设置了一个临时补给站，里面调拨了膳料狗头人和大量食材，给这条运输线上的所有眷族补充体力，同时更重要的是这里配备了数只锤龙，任何外来威胁和抵抗都会第一时间被空中的血龙察觉，随后前后的锤龙都会赶来镇压。 “出动了这么多眷族。”拉斐尔心里盘算着，“更重要的是这些眷族全部脱产，还不能用平时的劣质食物凑合，必须是精粮精肉。希望可以很快驯服这群人类，早一点让领地良性运转。” 任何事都要以食物为根基，他到目前为止所做的努力全部都是可以让领地自给自足，因为拉斐尔带来的龙血眷族以及大兴土木打破了原本闭合运转的生态食物链，绿龙眷族都是喝露水、吃苔藓果实，红龙眷族的食物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米尔魔斯现在生死未知，那真是要命，这么多人类还得他来安排，娜娜显然不靠谱。估计还得我来，但那样擎山那边如果人类反攻怎么办？” 拉斐尔苦恼地甩了甩脑袋，尖端力量严重不足。 “回去看看米尔魔斯的伤势如何，实在不行就启用伊诺克缇，我不能长时间离开擎山。”他的竖瞳闪烁着金光，矮人的黄金已经深入了他的内心使他难以割舍。 他爪中的舍纳则被不断袭来的飓风被迫闭眼闭口。 等到明显感到周围平静时，他才敢睁开双目，一个布满了冷冽蓝色花朵的庭院出现在了眼前，远处最醒目的就是一条美丽的蓝龙。 接着他就听到了身边传来了咆哮声！ “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在我的老巢？” 拉斐尔随手将舍纳扔到一边，迅速前扑将正在观看羊皮纸文书的矮人们包围。 娜娜不好意思地凑过来解释：“拉斐尔，他们是我找来帮忙的，不是故意来的。” “帮什么忙？”红龙咬牙切齿。 “你和内征官把所有的事都丢给了我做，我实在弄不过来。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收支、预期、水源我完全弄不懂。我不想把家变得一团糟，所有就找了帮手.......”娜娜低下头搓着光洁的爪子不好意思说着。 拉斐尔听完差点气得一口龙息喷过去，他现在明白了，娜娜不仅不擅长这些琐事，同时也没有半点政治智慧。 “那你可以找亨利，或是希尔代理，再不济你可以找身边的塞达妖龙来帮忙。” 到底是要一起生活的伴侣，拉斐尔冷静了一下后阴沉地说了起来。 “你怎么会想到让这群矮人来插手我的内政！你知道————”他说到这里住了嘴，因为矮人还在一旁看着呢，不好明面说出矮人只是领地内的二类族群，虽然生活质量拔尖，但实际地位要低于龙血眷族。 耐萨这时忽然开口：“领主大人，您去帮我们矮人完成了复仇，我们深表敬意。” 说完，他和其他矮人恭敬地弯下了腰。 随后他话锋一转：“但我认为我们矮人是和您处于合作的附庸关系，矮人族为您打造了宏伟的地下城，并且在未来承担了领地的一切建设事项。我们在您远处擎山时参与领地的内务不过是份内之事。” 耐萨抬起头平静说道：“毕竟矮人也是这里生活的一分子。” 拉斐尔震惊地听完了这明显越权的言论，心里第一时间没有愤怒，而是纳闷矮人怎么突然不长脑子了？ 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他们认定我会长时间待在擎山不会回来，再加上揣摩出了我的心思，知道我不可能大面积屠杀他们，更有娜娜在背后撑腰，哼！” 拉斐尔转过身躯，龙尾扫过了娜娜的双角。 “你们知道米尔魔斯的伤情了对吧？嗯？你们知道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精力处理任何事。” 耐萨看着眼前似乎认真起来了的红龙，心里瞬间有些害怕。 但此刻的机会千载难逢，内政官空缺，女主人不晓世事，最有威慑力的红龙也被一大堆事纠缠上身。 其实他没料到拉斐尔这么快就回来了，要是他再晚一两个月，耐萨就可以借此机会尽可能给矮人未来的环境铺路，到时候族人借助这里的资源大量繁殖、训练、武装，回到擎山再建埃尔也是可能的。 可能他没有亲眼见过拉斐尔战斗时候的残酷和焚毁这里前主人的场景，所以立刻打消了内心的恐惧接着说：“自然知道，我认为在内政官无法理事时，作为领地重要一员的我们，有资格帮您分担压力，尤其是娜娜夫人亲自邀请。” 这些话换来的是拉斐尔死寂的沉默，耐萨看到红龙不发一言死死盯着自己，如同狩猎前看着羚羊的狮子。 “很.......”拉斐尔刚要开口，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他。 “矮人？是擎山的矮人吗？太好了！。”只见舍纳在一边听了半天，突然兴奋跑了出来。 他对着拉斐尔说道：“原来您的领地如此分工明确，有了这些矮人，我们的计划可以更加牢靠！” “你是谁？” 耐萨看到这个人类忽然跳出来，之前他从红龙爪子上掉出时他以为就是个普通的苦工所以没在意。 “我叫舍纳，舍纳·瓦缇，你好。” 舍纳扭头带着礼貌弯腰致敬。 但耐萨的脸庞却瞬间扭曲涨红，他身后的矮人长老们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微笑的人类。 舍纳刚抬起头，就发现一个极度愤怒的矮人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我要你死！” 耐萨在听到“舍纳”这个词时就完全失去了理智，心里想着就是复仇！ “喂！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啊！” 舍纳吓了一跳，使用了法术闪烁逃到了拉斐尔身边，口里高呼误会。 然而耐萨不管不顾，发了疯一样冲上前。 咚！ 拉斐尔适时的一记对地面重击让他摔倒在地。 “守卫！卫兵！快！杀了那个外来的人类！杀了他！” 矮人王裔仿佛失心疯，居然开始指挥空中地面的龙血眷族下手。 拉斐尔带着冷笑说道：“看来你这两天没少指挥我的手下吧？” 第九十七章 复国计划 看着拉斐尔逐渐呈现出金色的前腹，耐萨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身后的矮人族长老迅速上前一把把他按在了地上，惶恐地致歉：“领主大人，请您原谅耐萨，他只是被杀母仇人的出现摧毁了理智而已，他所说的都没经过思考。舍纳是六百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这你可说错了。” 拉斐尔的嘴角勾起，獠牙毕露：“这就是舍纳本人，他运用某种力量夺取了后代的肉身，让自己的意志可以永远流传下去。” “啊！” 这下就连那群卑躬屈膝，成天只想安稳过日子的矮人长老都有些站不住了，红龙的话可以信赖，那也就是说灭族仇人就在眼前！ 他们的眼光愈发不善，但碍于红龙就在那个人类的身后所以不好做什么，而一旦拉斐尔飞走，估计他们会瞬间化为复仇男神上去用牙齿撕碎对方。 舍纳完全不在乎想要把自己吃了的矮人，他大大方方从红龙的爪边走出到满眼血丝的耐萨身前。 此时矮人王裔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意识到自己越了界，要是太过桀骜不驯，红龙可能会认定自己的危害大于收益从而灭绝整个矮人族。 “你这个侩子手！恶魔！因为自己的私利毁掉了一个万年王国！”耐萨怒斥起来。 面对这个英俊矮人的唾沫，舍纳微微一笑：“你说得完全正确，擎山下的土地自古就是矮人们的领土，我们人类一群无耻的入侵者，趁你们势力微弱就强取豪夺，说得再漂亮、人民生活得再好那都是建立在矮人们的血泪尸体上。” 这番自曝倒让耐萨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舍纳”到底什么意思。 “所以我特地从人类世界赶来希望弥补罪过，将矮人们的土地还给你们，让埃尔复国。” “你————” 耐萨彻底迷糊了，不知道这个人类究竟有什么动机。 他没在埃尔总库听到舍纳的自白，理所应到将对方当作人类势力坚定的维护者，自然无法理解。 舍纳快步回到了拉斐尔身边，示意对方低下脑袋。 “你又想干什么？” 红龙带着警告的话问道。 “还记得我所说的新政权吗？虽然您的力量可以强行推动这一切促成，但还缺少一个理由，您说到底不过是强盗劫匪的本质。但现在，我们就有了名分，您是替这片土地原本的主人夺回领土，当然他们会给您所有财富以及执政权作为报酬。” 他用只有拉斐尔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您只是赶走了驻扎六百年的入侵者人类，迎回了它真正的主人而已，也就是擎山真正的王者————子承洛林之嗣。” 拉斐尔的暗金色龙瞳不停闪烁着，思考着这里面的得失。 他之前并不在意舍纳的计划，因为那明显站不住脚，所有被统治者只会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停诅咒着他，这就是个烂摊子，接手只会徒增烦恼。 但现在似乎有一些出路，人类会知道自身原来和恶龙没什么区别，对他自己的诅咒声也会减少很多。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何让人类知道我是为矮人复国而来？还有耐萨复国当了国王，我又该处于什么地位？难道要让我给他做臣子？” 拉斐尔心里已经有些认可这个计划了，但问题仍然很多。 舍纳适时再度开口：“我知道您还有顾虑，请将我带回埃尔总库，我可以详细将一切计划告诉您。” “嗯.......” 拉斐尔思索着，接着他下了决定。 “耐萨，你和我一起走。” “血龙把米尔魔斯一并随我带走，还有————” 他扭过头望向一脸忧愁的娜娜：“把内政官的职位任命给伊诺克缇，让他继续完成新流入人口的规划以及尽快让领地运转开启。” “好.......”娜娜没精打采的说道。 她看到自己丈夫即刻就要起飞，连忙叫道：“等等！拉斐尔，我有话想单独给你说！” “什么话？” 拉斐尔只好放回耐萨和舍纳，跟着娜娜的步伐飞回了山洞里。 龙巢内非常幽静，娜娜转过身来开口道：“拉斐尔，你多久才会回来啊？” “不知道。” 娜娜的情绪明显失落了起来：“我知道你嫌弃我一直在偷懒，而且没什么脑子，但妈妈说如果母龙想要孵出健康的宝宝，就需要一直好好休息，这样体内的精华都可以让龙宝宝更加健康。” “你想要小宝宝了？” 拉斐尔一句话就点破了娜娜的心思。 “没错......” 娜娜垂下头说道，她其实想说拉斐尔太过好动，夫妻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你知道吗？我的父亲一千五百岁才有了我。”拉斐尔讲起了自己的家事，“他花费了一千年时间在外到处闯荡、游历大陆，后来才慢慢知道了自己的责任。” “你要去外面到一千岁？”娜娜颤抖地开口。 “那倒不会，但绝对不是现在。” 说完，拉斐尔就自行飞走了，徒留下无助望着他背影的娜娜。 ...... 巨龙总领北部。 老红龙罗伯特正趴在火山口里昏昏欲睡，他的妻子珍妮则在计算着领地的各项收成与食物开支。 忽然一头血龙倏然落下，用龙语说道：“主人，一头金龙正在领地外徘徊着。” 罗伯特炽烈的黄金瞳瞬间睁开，珍妮也扔下了羊皮纸高扬起四翼呲起獠牙。 下一刻，两条红龙活化了血液内的魔力，调整自己的战斗意志到达巅峰，随后飞了出去察看情况。 “罗伯特！好久不见！” 火山领地外，正是老邻居阿诺修斯。 “你怎么会回来？”罗伯特眯起一只眼疑惑道，“龙议会解散了？” 阿诺修斯笑着说：“你就这么希望龙议会解散？” “哼！一个充满了龙病的地方，早已将先祖的荣光全部败坏完了！” 罗伯特毫不客气地斥责起来，珍妮小心地用翅膀碰了他一下提醒言辞。 “同上，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罗伯特明显对阿诺修斯不怎么感冒，倒是珍妮比较有礼貌，立刻致歉并邀请黄金龙进到火山口里做客。 阿诺修斯一边悠哉跟在主人身后飞着，一边赞叹道：“珍妮，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礼数啊。” 他和珍妮同岁，过去在照料小龙的问题上沟通过不少。 “说吧，你忽然回来干嘛？我听老火说你们龙议会好像出了大事。”罗伯特到了火山口里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我听说和我的儿子有关！” 老红龙说到这里黄金瞳变得危险暴躁起来。 第九十八章 鄙视 “确实和拉斐尔有关，他袭击了一个人类王国，歼灭了对方三个军团，这一战绩足以令他媲美自己的辉煌先祖‘金焰母神’埃敏，第一代龙议员！” 阿诺修斯激动地述说着，但罗伯特的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 “你知道吗，我们年轻时的梦想，一个巨龙展翅统治一切的世界可能就会从这一点开始。”金龙最后说道。 老红龙冷冰冰抛了一句：“然而拉斐尔不听从你们的话，所以就想到了通过我让他听话。” 阿诺修斯瞬间被打断了话。 他不再激动，开始一本正经：“罗伯特，我小了你六百岁，但还是知道你当初的事迹————希望自己成为龙王！” 珍妮惊讶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丈夫，没想到他还有这种过往。 “你不停努力提升力量。我知道、你也知道，那传说中的神之血肉可以让巨龙再度提升力量和寿命，所以你三番五次深入兽人领土的极北神庙，想找到传说中的神贝西摩斯，但却和祖先一样一无所获。” 阿诺修斯陈述着过往。 “你所掌握的法术远超我这个‘龙语贤者’，我不过会两千式左右的龙语魔法，你所学会的必然超过五千，而且几乎都是战斗类。” 老红龙此时已经转为了四肢趴地、翅膀高扬的姿势————这是古龙们的战斗姿态，现在的龙已经没几个知道了，拉斐尔战斗前习惯性地爬行就是学自己的父亲。 “你认为知道了这些东西，就能让我的儿子给你们这群龙病患者打工？”罗伯特一字一句低喝道，魔力开始汇聚到双爪上。 珍妮赶紧爬过去抱住自己的丈夫劝到：“老家伙，别冲动，你已经不再是生命的巅峰了，小心魔力乱流。” 接着她抬头望着黄金龙说道：“阿诺修斯，你如果是来想让我们劝说拉斐尔听从你们龙议会的命令，那还是走吧，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你们的工具。” “我们决定如果成功，就让他做新生政权的龙王！”阿诺修斯忽然说道。 “什么！” 罗伯特当即失神。 “对，届时保守派的龙必定不愿意出动，而大多数孤立的领主巨龙也只会抱着自己的领地足不出户，那意味着一个和巨龙总领完全割裂的新生政权成立，现在的普利斯派巨龙、流浪巨龙都将成为新生政权的主人，而促成这一切的拉斐尔，我们可以选他做龙王，这不正是你的夙愿吗？” 老红龙这时回过了神，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之前拉斐尔第一次到你们龙议会时，他就被你们骗过了一次，现在你还想骗？” 阿诺修斯摇头：“这次不会，我们甚至可以先让他做龙王，然后再开始战争。” “行了。”罗伯特挥了一下爪子，脸上的皱纹和龙鳞揉捏在一起。 “什么龙王，你所说的和我理解的是一个东西吗。” 他瞬间就揭穿了阿诺修斯许诺中的漏洞：“我年轻时的梦想，是整合巨龙总领所有资源，成立一个‘中央’，那样控制一切资源的龙王才有意义。” “如你所说，有了龙王，但你们这些巨龙仍然保有领地，那些资源是你们的私有财产，那些眷属族群全部都要靠你们吃饭，你说他们会听你们的还是所谓的龙王？” 阿诺修斯的脸色瞬间变了，说道：“取消巨龙们的领地？整合所有资源？即使是再疯狂的普利斯派成员也不敢想这种事。” 这意味着所有巨龙，甚至拉斐尔自己都要反抗罗伯特，等于侵犯全体巨龙甚至自己的利益。 “不这么做，龙王就是一个空中楼阁，根本没有意义，只是你们推出去的挡箭牌，为你们这些躲在幕后吸血的巨龙吸引全大陆其他种族的仇恨！” 黄金龙摇着头：“不会的，我们的责任是相同的，届时又将是一轮类似古龙战争的荣耀之战，我们都将载入龙史。” “笑话！” 老红龙毫不犹豫反驳：“载入耻辱史还差不多！古龙们是为了族群能有栖身之地才向强大的兽人帝国发动战争。你们呢？是为了自己的贪婪、龙病！” 他环绕着阿诺修斯爬行起来，言辞愈发鄙视： “你们也配和当初的古龙相提并论？想要更多的利益又没胆子和外族开战，成天扭扭捏捏忽悠年轻的流浪巨龙去给你们当马前卒，自己像个懦夫一样缩在领地、龙议会里大放厥词。现在有点希望了就开始上蹿下跳活像小丑，居然还不敢直接去找拉斐尔当面和他说，而是找我！” “你们是畏惧一条杀了许多同类的魔龙吧？就这胆子还想着去外面攥获利益？我怀疑你们甚至没经历过龙战。” 说到这里，罗伯特停在了黄金龙的身边，他的龙首凑过去盯着阿诺修斯的双瞳，猩红的长舌伸出来舔着自己的下颚。 阿诺修斯确实没有正儿八经和巨龙经历过生死战，战斗才能和知识多寡没有多大关联。 “请吧。” 罗伯特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珍妮带着些许歉意但无能为力的眼神看着黄金龙。 阿诺修斯不发一言使用飞行魔法升空飞走了，他甚至没有回家看看，就这么直接飞回了龙议会。 “真是‘子承父业’啊！拉斐尔的性格就是和他老爹学的。” 他倒没有多生气，因为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成功。 作为老红龙多年的邻居，他当然清楚想让罗伯特给龙议会效力那几乎是天方夜谭。 “还是去直接找拉斐尔吧，我记得罗切斯特要去看他的女儿，那我一起去吧。”他想了想，还是去找老蓝龙顺路去。 ...... 拉斐尔此时已经将舍纳、耐萨带到了擎山的矿区，但没有带他们下去到埃尔总库。 六只血龙吊着一个大帆布，上面正是伤重的米尔魔斯。 它们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妖物放置在了地上。 米尔魔斯当时被三把附雷匕首刺穿了气管、肺部和心脏，拉斐尔用龙血和自己的唾液帮助他勉强提了一口气不致当场死亡。 随后领地内的狗头人经过彻夜的救治，终于帮他保住了一条命，但不能多动，也不能长时间讲话。 虽说有“走我回复”这种超然法术存在，但那仅有拉斐尔和娜娜两条龙掌握，他们不擅长制作龙语卷轴，所以其他人无法享用这个法术的好处。 第九十九章 分配纠纷 “这些都是您的手下？” 舍纳看着来往繁忙的狗头人以及血龙，它们井然有序地将擎山大矿内一切用的着的物资都搬运了出来，只是可惜国库的食物都被熔浆龙息融化了。 “没错，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 拉斐尔明显对自己的龙血眷族很不满意。 “我在空中时瞥到了下方有一条人为建立的补给线，那也是您所建立的？” “我倒没怎么管，都是这家伙。”拉斐尔指了指靠在墙上只能用眼睛观察不能说话的米尔魔斯。 舍纳好奇地接近了这个与众不同的怪物，看了一会儿后啧啧称奇：“奇怪，这个个体和其他四类眷族完全不同，也不像变异而来，它的父母是谁？” 米尔魔斯立刻用带着仇恨的目光紧盯着这个人类，同时心里纳闷为何一晚过后局面就不为他所了解了。 “这就是擎山？” 另一旁，耐萨慢慢踱步在大山内部，内心想追忆自己的童年，可他尚在襁褓时就被侍卫们保护逃到了龙土，现在六百多岁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回忆。 “可以带我进入埃尔国遗址吗？”耐萨转过头问向拉斐尔。 “不可以。”红龙直接回绝了。 开玩笑，埃尔国遗址的黄金不可估量，除了那帮笃信神明的人类，谁见了都会瞬间迷失心智，想据为己有，拉斐尔可不愿意分享这些金子。 耐萨看到红龙的脸色是根本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当初的人类已经将埃尔总库的黄金搬走了大半，所以那里应该也没剩多少，完全没料到人类分文未取。 “好吧，如您所愿。”矮人王裔故作轻松地耸了一下肩，“那是否可以让那个侩子手说一下所谓的复国计划。” 舍纳从米尔魔斯身边走到了场地中央，看了看四周忙碌的狗头人，抬眼示意了一下红龙。 拉斐尔慢慢开口：“都出去！一会儿再进来！” 狗头人们只好丢下小爪中的物件，以最快速度跑了出去。 舍纳满意开口：“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极为重要，千万不能泄密，否则一切计划都会破产，诸位千万不要给外人说。” 耐萨不屑开口：“我还是不明白，你一个外来的人类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根本和我们领地没有任何关系，我认识你不过才两小时不到。” 拉斐尔打断他说：“他赢得了我的信任，况且我们在讨论你们矮人的复国计划，你难道不心动吗？” 听到事关自己族群的利益，耐萨这才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很好，那我开始了。”舍纳微笑说了起来，“首先我们姑且算作三方吧：我这个独立的自然人、矮人族群、巨龙阁下和它的爪牙们，我们是在一个共同利益的驱使下走到一起讨论，如果我们精诚合作，那么我可以光明正大的顺利进行炼金实验；矮人们可以重立。” 说到这儿，他没再说拉斐尔的利益，因为他很清楚红龙对那些黄金的贪婪，甚至不愿意让他人感知到那些财宝。 “什么炼金实验？”耐萨打断问道，“你的动机就是什么实验？” “是一种可以带来很大利益但却只能秘密进行、资源消耗极大的实验。”舍纳耐心解释。 耐萨想到对方可以活六百多岁，也就默认了这个说法。 “首先最关键的土地问题已经由巨龙阁下解决，您已经是这片区域最强的力量了，所有土地的主权都默认由您掌管，接下来就是人的问题。这片土地要有大量的人才会有意义，只有人才可以利用土地创造资源。” 拉斐尔说：“所以你要我去阻截人类南逃？怎么阻截？把他们不小心杀了怎么办？再说他们怎么会愿意再回到北方？” “这就是我的责任，您就不用管了。”舍纳说道，“您只需再次出击即可。” “好吧。” “接下来是矮人族，诸位要做的很简单，只要全族迁徙到这里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耐萨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然后你就可以称王了————当然将是在民众回到欧康堡、在巨龙阁下的身子下加冕。”舍纳轻松说着。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一个矮人王，臣下却大多数是人类？他们难道不会反抗？谁会愿意侍奉一个外族王？这和我所想的复国完全不是一会事！” 耐萨当即反驳，他所认为的复国是擎山-欧康堡一带全部归由矮人所有，他们自行繁衍。当然，每个季度也许会上缴一部分资源给拉斐尔这条龙，其余全部自立。 舍纳这下沉下了脸：“那你想怎么样？吞下所有土地？人类的舆论和思想是我身后的团队负责；统治所需的武力后盾是巨龙阁下的责任，你们矮人什么都没做！” 他踱步到这位矮人王裔的身后，居高临下地冷声斥喝：“只不过我们需要一个借口而已。你们矮人是这里古老的主人，拥有法理上的主权，但也仅此而已。” 舍纳凑下嘴在耐萨的耳边说道：“没有任何武力后盾，光想要地盘利益，你们就是因为如此眼界狭窄、自私自利才导致灭亡。擎山内的铀金矿极其丰富，你们洛林王室却为了维持统治，害怕这种强大能量导入矮人社会后爆发出的反应会颠覆王权，所以封禁了这种完美资源，抱着天然金属直到灭绝。” 耐萨被这一番话气得脸庞发红，他当场就有转身和这个人类搏命的冲动。 但舍纳却早已拿捏好了，他在短时间内就摸清了局势，所以———— ————拉斐尔低下了龙首喷着热气说道：“他说的对，耐萨。从头到尾出力的都是我，你凭什么什么都要？” 红龙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尤其是想光复擎山归你所有？” 从拉斐尔危险的暗金竖瞳中，耐萨忽然明白了。 刚刚舍纳所说的“矮人眼界狭窄”刺激到了这条进取心极强的龙。 “我们矮人到现在赖以维持地位的就是手中的技术。而现在即将迎来近百万的人类，他们中必然有大量媲美我们矮人的工程师，这样一来我所做的争取利益的做法，全部都会成为被拉斐尔清算的理由，因为我们的价值大幅缩水了。” “好，我听从一切安排。”耐萨失去了争辩的勇气，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技术倚仗后一文不值。 “红龙！关键是红龙！我们矮人可以凌驾森林族群是因为它，现在被一个人类骑在头上也是因为它在一边！力量才是一切的根基啊！”他看着再次高声叙述的舍纳，忽然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第一百章 商议 “等到民众回到故土，矮人王加冕，埃尔复国，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第一步。”舍纳满意地看到耐萨放弃了权力争取，甘做一个傀儡。 “呜！呜！” 米尔魔斯这时呜咽起来，打断了舍纳的高谈阔论。 他挥舞着一张刚刚才写好的羊皮纸，对着自己的巨龙主人呼号着。 拉斐尔伸下龙爪用爪尖镊起米尔魔斯写下的讯息，从空间环里掏出了大号单片眼镜举在自己的右瞳前看了起来。 随后他不动声色地收走了这两样东西，趴下了身体逼近舍纳问道： “你所说的操作性很强，我们可以轻易造就这个局面。但我很好奇，在这之后这个地方就算是一个独立王国了，你对如何进行统治有什么看法？” 拉斐尔的语气平静，声调缓和，就如同询问一件平常的事一样。 但舍纳敏锐感受到了这里绵里藏针。 他小心翼翼解释：“首先从实际出发，我们必然面对人类联军的围剿，这种情况下光靠您一己之力是不够的，所以必须动员人力。” “但短时间内不可能组建出一支合格的人类军团，所以他们只能做一些后勤生产工作，我们的主要力量将是您的手下以及纷争平原上的佣兵们。” “佣兵？”拉斐尔惊奇叫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职业。 舍纳点头：“那里云集了人类的逃犯、放逐者以及富有野心的枭雄，我们接手了莫雷的首都，这里大量的资源及宽松混乱的环境必定可以吸引他们过来为我们而战。” “是这样啊......” 拉斐尔做出“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表情，接着他瞬间变得狡诈了起来： “那么，关于管理这些人类以及物资分配是不是你打算接手？” 舍纳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的内心打算被戳破了。 “是他！” 这个传奇炼金师扭过头去看向米尔魔斯，后者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 拉斐尔还在说：“是啊。你刚才说的舆论都由你们负责，也就是说人类的内心全由你们掌控了，那就意味着我的形象任由你们拿捏，他们会更亲近作为信息发出者的你们。” “然后，你们就可以借着我的恶名做出一副人类守护者的姿态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暗中的领袖。人类民众信任你们，愿意交出物资甚至自己供你们调配。而谁掌握了大多数资源，谁就是真正的权力者，而非一个虚名的矮人王————” 说到这里，拉斐尔的语气变得非常暴躁，前腹遍布起了金光： “————或是一个被你们当作挡箭牌的巨龙！你想利用我做地下国王！” 红龙的怒火掀起了滔天飓风，因为他的翅膀也开始扇动。 舍纳被这股龙威压得抬不起头，他感到了死亡正在临近！ “不！全听您的安排！您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他就算是活了六百多年实力强大的传奇炼金师，也不敢直面成年巨龙的龙息，拉斐尔显然是个行动派，再不求饶估计就真被烧死了。 “很好。” 拉斐尔前腹的金光逐渐黯淡了下去。 “首先，我要给你、以及你背后的那群人类的首脑每个派去保镖，因为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意外。” 刚刚还打算用龙息烧死舍纳，现在却说不希望他有任何意外，这摆明是安插眼线。 “没问题。”舍纳这时不敢有任何反对，拉斐尔说什么就是什么。 红龙接着说道：然后我要开始实行战时体制，一切物资、人员全部归由国王来管理。具体做法：耐萨是明面上的最高领袖，他会授权给我的眷族保卫国土，也就是说一切军事调配乃至雇佣兵都要我的眷族说了算。” “你以及你身后的人把握舆论，选出一个代理人，这个代理人对人类直接统治，不必经有矮人国王和我。但人类不得拥有任何武装、包括你背后的人。你们的安全问题将由我的眷族负责，代理人的职责就是稳定产出资源上缴，其余我都不管。” 拉斐尔的视线游曳在舍纳身上，毫不客气地将军权据为己有，同时阉割了人类把他们视为产奶的母牛。 舍纳仔细想了想，这样一来自己的目的算初步达到了，起码所有资源都会过自己的手，拉斐尔的意思明显是不想管人类这帮烂摊子，默认自己可以贪墨供来实验。 对那十一家贵族也有一个交代，秩序的建立可以保证他们贵族的优渥生活不受中断。 “没问题。”舍纳接受了这个说法。 拉斐尔颔首：“那么我会派出血龙进行监视，它们不会打扰你们的日常生活。” “好.......”舍纳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请把安德鲁先生和赫丽女士还给我，舆论工作还要他们两个。等我们完成了这一切，就通过那些血龙告诉您吧————对了，国王一家是您带走了吧？” 红龙毫不客气：“没错，但他们已经成为了灰烬。” 舍纳半晌无语，默默点了点头。 最后他问道：“还不知道您的名讳是什么？” 拉斐尔张开嘴吐出龙语：“拉斐尔，你也可以叫我灾厄魔龙。” ...... 时间来到了几天后。 领地内，娜娜和往常一样无聊地倒在庭院内数着自己爪子玩。 身旁的内征官从人类变成了丑陋的红龙眷族，现在又变成了肥胖油腻的大狗头人，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夫人！大事不好了！” 一只血龙忽然从外面飞了回来惊慌叫道。 “嗯？怎么了？” 娜娜四肢朝天很不雅观，但这样躺着很舒适。 她心里奇怪一般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找内征官的，从没有找她来处理。 “有一条蓝龙和一条黄金龙在领地外出现了！” “啊！”娜娜慌忙翻身起来，有流浪巨龙入侵了？ 伊诺克缇吓得跳了起来，连忙吩咐：“你赶紧去擎山找主人回来！” 接着他回头对娜娜进言：“夫人，您千万不要贸然外出，对方可是两条龙！” 大狗头人来了这么久，心里非常清楚领地内的实情，唯一的有效威慑只有自己的主人，蓝龙只是形式上的战力。 “收拢所有人员，封锁地下城入口！其余的放弃外部设施集中到中央龙谷！”伊诺克缇连串的命令接踵而下。 第一百零一章 蓝龙父女 中央龙谷的血龙们立刻四散飞出，开始四处传播消息，整个领地陷入了恐慌之中。 拉斐尔不在，谁能抵抗两条外龙？ 呼！ 空中“唰”得飞过了一条巨大的蓝龙，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领地内的场景，对身后的金龙评价道：“阿诺修斯，这红龙太自私了，领地里全是矿洞荒地，还挖了那么多地洞。下面散发出来的地热会让蓝龙很不适应，他全顾自己不管我的女儿。” 阿诺修斯后怕地看着他：“罗切斯特，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私入他的领地，你确定没事？” 他又补了一句：“还记得他在龙议会的表现吗？在利益方面拉斐尔非常敏感，你确定他看到两条巨龙出现在家里不会直接暴走？” “我来看我的女儿，又不是来争夺领地，他心里知道这一点。” 老蓝龙完全不在乎拉斐尔的反应，在他看来自己没有任何侵犯到对方利益的行为。 阿诺修斯也只好跟着一起飞进去了。 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在一片荒地低矮建筑中醒目的中央龙谷。 过去这片领地森林密布，到处都是参天大树，作为核心的龙谷被很好地藏在了繁茂绿叶中，这符合绿龙喜欢做幕后黑手的天性。 但拉斐尔性格唯我独尊，不爱藏身缩首，故意将大片森林推平，只留下耸立的龙谷格外瞩目。 两条龙一前一后轻松飞进了龙谷，沿途的龙血眷族们害怕地避之不及，巨龙对他们的压制力太大了。 “娜娜！我来看你了！” 一进入上层的庭院，罗切斯特就高声叫起来。 “父亲？” 娜娜躲在山洞里的脑袋探出了一点，惊讶来者是自己的家人。 接着她就看到了降落下来的罗切斯特，一股家人的温馨迅速弥漫上了她的心尖。 娜娜直接飞出了山洞扑进了老蓝龙的怀中，眼里噙满了泪水。 “怎么了？太想我了？”罗切斯特带着溺爱的笑容关怀起了自己的女儿。 “不，只是这么大一来我都没离开你们半步，忽然见不到你们有些不舍......” 罗切斯特安慰道：“很正常，你从小就被我和你母亲溺爱长大，不知道世界的本质是弱肉强食，心里上骤然出现了空缺可以理解。” 阿诺修斯这时不适宜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蓝龙父女的抒情，他希望快点进入正题早点离开，现在看来拉斐尔似乎不在家，要是他回来了会有很多事端发生的。 罗切斯特只好停下了这个话题，正色道：“我的女儿，你的丈夫灾厄魔龙去哪里了？” “啊？他......” 娜娜瞬间不知所措。 拉斐尔当初对她说得是要去完成龙议会的任务拿走了魔法联络球，并且说他会等一些时间再回来，将领地内政交给了她。 结果第二天红龙就返回了，把她斥责了一顿后又带了一帮家伙出去干别的事，只留下委屈的娜娜自己守在家里。 “拉斐尔.......去做他想做的事了......” 娜娜别别扭扭回答，她自己也不清楚。 罗切斯特这时只能猜测红龙还留在擎山里面，也许是那里的一些东西吸引了他驻留，这是个好消息，拉斐尔对外界很有兴趣，这对普利斯派的布局展开非常有利。 “你责怪他吗？我是说你会在乎他不和你长时间处在一起，导致难以孕育后代？” “这个......”这个问题让娜娜更加难以回答，她对此很矛盾。虽然对夫妻长时间不繁衍有些小怨气，但时间好有很久，随时都有机会开始，也不好过分苛责自己的丈夫。 这时老蓝龙说：“你不应该阻挠他，反而应该成为他的后盾。” 他接着解释：“现在大陆的局面很不稳定，各方的实力和欲望都膨胀到了上限，其中产生的矛盾非常尖锐突出，这样的时局，如果像过去一样缩在领地内混日子，那就是被动挨打，尤其是你们的领地处在东南部这个四战之地。” “我们龙族的后代要耗费数百年才能形成卵，你确定那时候会有安稳的环境？” 娜娜反驳道：“可是拉斐尔袭击了人类还赖着不走，人类必定攻击他的！这个乱局是他带来的啊！” “你说得不错，但是风暴的中央才是最安全的。只有在未来的乱局中成为最强，才可以拥有最稳定的环境。那个时局终将到来，灾厄魔龙不过是提前引爆了而已。” 娜娜地下脑袋不再出声，她不懂什么利益冲突，只知道乖乖停话。 轰！！ 空中忽然爆发了一声响动！罗切斯特下意识抬头一看，就发现一束猛烈的白光龙息径直袭来！ 他老迈的神经还没反应过来，一旁一直绷紧神经的阿诺修斯已经使用了龙语魔法。 衰竭！ 这个法术原本是用作限制肉身行动，但经过改良已经可以用作任何体内合成的物质————比如龙息、蛇的毒液等。 白光龙息被衰竭法术作用，很快就如同被不断分流的波涛怒江，渐渐熄灭了冲劲开始软绵无力。 接着阿诺修斯飞到了罗切斯特和娜娜之间又释放了“守护”法术，以黄金龙为中心，一道白色屏障笼罩了三条龙。 其实守护法术是用以对付魔法攻击的，物理攻击只能用物质抵挡。 但阿诺修斯改良后，守护法术已经可以起到削去那些半能量、半物质的攻击，比如人类的爆破伤害，除开那些四散的铁屑，其中铀金的能量爆发就可以被该法术抵消。 白光龙息被“衰竭”后，萎靡的纯粹能量又被守护法术削去了势头，最终到达三龙面前时威力已如同小石子。 “拉斐尔！” 阿诺修斯给自己施加了扩音法术，急忙高呼起来： “我们是代表龙议会来给你送奖励的，不是入侵！” 他指着身后的蓝龙说道：“这是娜娜的父亲！不是外龙！” 黄金龙不得不第一时间解释，在一条不断弑杀同类的龙面前，即使自己是对方母亲的老朋友和其挚友的父亲，他也必须提高警惕。 也许是“娜娜”这个词触动了拉斐尔，他熄灭了前胸炽烈的白光，一个滑翔就飞了下来，但仍保持着四肢着地、翅膀高扬的古龙战姿。 “奖励？娜娜的父亲？好，我接受这个解释，拿出东西就滚吧！” 拉斐尔的獠牙暴露无遗，暗金龙瞳满是戒备和怀疑，四个龙爪牢牢抓着地面随时出击，就如同————一只炸毛哈气的猫一样。 第一百零二章 无题十二 面对一条已经背了数条龙命的红龙，谁也不敢轻视他发怒的姿态。 阿诺修斯直立而起，将自己的肚皮露出示意无害。 他说顺着拉斐尔的话往下说：“好，没问题，马上就给你。” 说完，黄金龙撞了一下身边的罗切斯特，示意对方赶紧拿出普利斯派拨给他的东西。 拉斐尔的眼神愈发不善，因为巨龙所携带的空间环并不能装多少东西，大宗交易粮食、肉类、魔法矿石都是用克林驼兽拉车来的，空间环里都是私有物品。 老蓝龙赶紧释放出了空间环内的东西。 “赤烈精金？” 拉斐尔仔细辨认了一下，就认出了眼前的东西。 这并不是天然的矿物，而是火山内的金属长期受到居住在里面的红龙和高温环境的影响，内部构造被红龙分泌物一点点改变形成。 拉斐尔的老家刚好就是火山，他幼时见过少许。 “我记得这东西是拿来吃的。”他内心回忆了一下，赤烈精金对于红龙是类似兴奋剂的东西，可以瞬间活化红龙体内的所有血液器官，令其魔力质量、体力、爆发、反应、龙息强度全面提升。 眼前的赤烈精金满满地一大堆，估计六个空间环才装得下，对红龙来说价值不菲。 “好，我就收下了。”拉斐尔点着头爬上前，用尾巴将这一大堆稀有矿石扫到身后。 接着他仍然保持战斗姿态逼着两龙：“那么两位可以走了，这次看在你们是送东西来的就算了，下次记得不要随意闯进别人家里，我的脾气可不是随时这么好！” 拉斐尔这几天等着舍纳的消息，一直在埃尔总库的黄金海里遨游，心情很好。 见红龙下了逐客令，罗切斯特连忙说道：“等等，拉斐尔，我想我们可以更深度合作。” 他生怕对方不耐烦，于是将所有的事一股脑说了出去： “现在你已经激怒了人类，这一点毫无疑问，大量人类军团必然会前来围剿你，单枪匹马是很难运作的。但我们龙议会可以帮助你，只要你守在擎山，我们就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物资给你，甚至出动龙议员助你一臂之力。” 老蓝龙说完一大段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习惯先拿钱，而且不签契约，只要你口头答应了，现在就可以和我飞去龙议会接收物资。” 拉斐尔思考了一下：“之前这帮龙议员让我去试探人类，表明他们已经对人类的崛起心存忧虑。现在我轻而易举击溃了人类，他们必定想接着我的大势趁机开战————让我做马前卒，好！我看你们有多少资源能喂饱我。” 反正早已决定和人类开战，龙议会现在来送物资就是白给，因为他们不送拉斐尔也会守在那里如其所愿。 “我答应了。”红龙开口。 阿诺修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拉斐尔。 “这就答应了？等等，他不会是又想拿了东西不认账吧？” 黄金龙下意识想到了这一点，红龙很有可能又是拿了物资后就双眼一闭不管不顾，或者又干别的什么事。 “不过也没办法，现在除了他谁也不能打开局面，就算又是欺骗也只能认了。” “走吧。” 拉斐尔高高飞起，一脸占便宜的样子。 罗切斯特和阿诺修斯赶紧跟上。 ...... 欧康堡南郊。 距离魔龙倾袭事件已经过去了五天，而在这里的民众的情绪也愈加焦躁不安。 在度过了短暂的一天恐惧时间后，随着那条魔龙的蛰伏不出，许多问题开始显露。 首先最要命的就是食物问题，尽管总参谋长卡尔在第二天就到了奥多兰，凭借国王手谕宣布总参谋部接管莫雷国内的所有权限，并进入战时体制，停止一切商业行为，所有物资全部由当局统一调配，所有民众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官方的动员指令。 但莫雷本土是没有机车轨道的，这片土地不像纳特帝国那样经历过许多动荡，所以很多东西仍然保持着原样，比如古老的陆地驿道。 许多粮食囤积在别的地方运不进来，因为最发达便捷的水运被封锁了————欧康堡的港口早被魔龙一口龙息全数摧毁，船只进来后根本没条件卸下供百万人食用的粮食。 当然还可以让嘴巴自己靠近食物————组织民众大规模南迁。 但这个决定受到了两股阻力。 第一是民众自己；他们当时大多数是孜然一身外出逃难，自己几十年的身家全部都丢在了欧康堡内，尽管大火焚毁了整座城市，但人都有侥幸心理————万一自己藏在壁炉里的那一箱金币没有被烧毁呢？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而且魔龙似乎已经销声匿迹不再出现，那为什么还要离开自己的家园？ 他们不想就这么离开。 第二是莱丝公主，亲眼目睹了全家死在了恶龙的龙息之下，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此时郊外的炼魔小村，里里外外都塞满了人，到处都是用帆布和树条搭起的简易帐篷，这里缺少规划，人们取水困难，甚至排泄物都没有任何隔离，生活质量严重不足。 原本这里的炼金工坊全部被官方征用，用作重要人员的住所和临时办公机构。 温蒂的史密斯工坊就被强行征去了，此时的她正和芭芭拉一起待在简易简易帐篷里。 “温蒂姐姐。”芭芭拉坐在四面通风的住所里，眼里满是焦虑不安。 “你是从大城市来的，还那么年轻就成了炼金师，知道的比我多很多，你说那条恶龙干嘛要攻击我们？它凭什么毁掉别人安稳的生活？” 温蒂平静地看着膝盖上的一本书，书名是《启示录》。 她听到芭芭拉的抱怨后抬起头看着对方： “芭芭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只是平凡的普通人，是不可能左右这些大事的。” “可是！”芭芭拉的泪水一下绷不住掉了下来，“我爸爸还在擎山里面，听说它已经将那里搅得天翻地覆。还有妈妈，她也还留在城北的贵族家里没有出来！我想去找她每次都被士兵拦下。” 芭芭拉的两个弟弟妹妹还在外面无忧无虑和新交的小朋友玩耍，对于危险紧张的局面没有任何警惕，帐篷内的温蒂没有办法，只好轻抚这个曾经的阳光少女此时内心的悲伤，嘈杂的哀怨不断从各个地方穿传出，明媚的日光斜射下来照耀着众生。 “王女殿下到！” 一声洪亮的喊声响起，引得这周围的民众迅速走出了自己的住处。 只见莱丝公主身穿着洁白的长袍，头上戴着兜帽，微笑着和一群侍卫走来。 第一百零三章 舆论导向 “公主来了？” 芭芭拉赶紧擦干眼泪走了出去，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要诉说。 莫雷王室在民众心里的形象一直是民众坚强的后盾、秩序的维持者。 几乎每个莫雷子民都无条件信赖加洛林家族的成员————除非国王定性其为逆贼才会转变为厌恶，就像菲利普二世的几个兄弟姐妹在前者登基后立刻丧失了舆论基础。 这是王室在魔龙事件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虽然疑惑为什么不是国王本人前来，但仍然使民众的信心高涨了起来。 “公主殿下！” “向您致敬殿下！” “殿下，我们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艰难，这不是您一个人的过错，还请不要过多自责。” 蜂拥而至的民众自觉站在外围给莱丝留下了足够的活动空间，同时留着泪水表达着自己情绪，抒发着自己的委屈。 “诸位！” 莱丝等民众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用了一个发声法术高呼起来： “很抱歉王室现在才出来和你们见面，但情况很糟糕，那条邪恶的巨龙所造成的一连串麻烦已经导致我们的基本生活遭到了严重的威胁！” “但我们不能就此屈服！想想诸位和我的祖先！当初这里是一片荒野草原，魔兽横行，大河对面也没有莱顿领作为桥头堡，而是驻扎着数十个随时渡河南侵的兽人军团。” “是雷多大公和你们的祖先共同的努力才让莫雷在这个地方开出文明之花，这是我们一起创造出的家园！瓦隆、舍纳、帕塞尔等等杰出的莫雷人杰耗尽一生在这片土地上，我们一定不能就这样被一条龙击败！我们要咬牙切齿杀了它！夺回自己的家园！” 民众数天积攒的怨气、怒火、压抑都被莱丝的这一番演讲引导宣泄而出。 “杀了它！” “杀了它！” “和恶龙决一死战！” “绝不妥协！” 莱丝人见民们都被自己的话触动，心里暗自点头： “总参谋部的人想就这么放弃欧康堡，等待纳特和莱顿的援军，而且想得是就这么把它赶走就行了。我亲眼看着父王弟弟妹妹死在它手里！怎么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飞走？” “那群臣僚还有参谋成天要我迁到后方安心养伤。我是国王的亲身女儿，莫雷的长公主，这个王国将由我来继承，我绝不会就这么任人摆布！” 在被救回后，莱丝首先想的就是杀了那条龙报仇，一个被仇恨充斥内心的人是无所谓恐惧和死亡的。 人类世界不同于龙类生态，就算是天生的权力者，也必须通过手段掌控了军政大权才可以施展抱负，否则阻力重重再英明神武也无可奈何。 所以莱丝第一需求当然是继承王位。 但总参谋部认为现在时局动荡不安，贸然宣布国王及全家死亡会导致社会秩序加速崩解。 为了维持这个脆弱的场面，绝不能对外宣布国王已死，最重要的是参谋们认为只有菲利普二世本人的威望才可以压制聚集境内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莱丝这个小姑娘会被暗流轻易吞没。 这就造成了莱丝不可能继位，因为国王理论上还“活着”。 那就是说菲利普二世签署的授权书仍旧有效，总参谋部仍然掌握着国内的一切大权，他们虽说不敢对莱丝做什么，但莱丝的主观命令全部都没法施展。 上层行不通，莱丝于是就把目光放在了下层。 争取到广大民众的支持就是拿住了莫雷的根基，到时候她再顺势宣布国王死亡，自己直接加冕，在这个王权深入人心的莫雷，总参谋部的授权书立刻就是废纸一张，到时候她就可以亲自动手复仇了。 现在第一步做得还不错，莱丝心里比较满意。 温蒂在外面踮起脚尖好奇地看着这个乱世王女。 她自己是外国人，对于莫雷没有那么大的归属感，只是好奇为什么王室会派出一名女性作为发言人。 忽然，人群四周多出了一大堆抱着粗劣材质报纸的人，他们一面到处散播着报纸，一面大声喊着： “号外！国王已死！《莫顿河流报》两位王牌记者安德鲁、赫丽深入擎山近距离对话传奇魔龙拉斐尔！” “恶龙大肆破坏欧康堡的原因原来是这个！” 这帮人的出现瞬间破坏了莱丝好不容易制造出的悲壮氛围，有些好事者随手就抓过了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莱丝惊愕地发现原本已经表态要复仇杀掉恶龙的人民此时带着八卦的心态开始讨论起了报纸的内容，有些无视起了自己。 没办法，过去菲利普二世还在的时候都是给自己或者南森王子造势，莱丝的存在感只在街头的年轻女性讨论最新穿着打扮的话题中出现。 她也没什么故事让人印象深刻，比起人们津津乐道继位过程波折四起的菲利普二世，莱丝在人们心中最深刻的形象就是一个漂亮带点理性的大小姐，仅此而已。 闻讯而来的近卫士兵开始追赶逮捕那些散发报纸的小混混，同时开始收缴民众手中的小报，引发了冲突对峙。 希塔娅见场面愈发混乱，连忙从一旁上前小声对莱丝劝诫：“殿下，现在局面失控了，小心有敌人暗中下手，先回去吧。” 莱丝有些不甘心，她已经成功初步拿住了民众的内心，接下来可以再进一步彻底改变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为今后的谋划打下良好根基。 却被突如起来的意外毁了。 但没办法，她已经对此束手无策，近卫军团不归长公主指挥，只好在一群密探伪装出的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 温蒂站在人群中随手就抓过了一张小报，她谨慎地藏在自己的内袋里，趁着人群的混乱悄悄离开了这里回到住处。 她四下看了看，人手严重不足的近卫军团根本没有余力监控整个临时居住区。这里现在根本没什么当局的人。 接着温蒂摸出了那张小报仔细阅读了起来，她同样十分急切地想了解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件的一切讯息。 “本报的王牌.......不！即将成为传奇的记者安德鲁、赫丽，两人出于对全体首都人民知情权的考虑，冒着生命危险双双进入危险的擎山龙巢见到了那条散播着死亡和灾难的魔龙，并了解到了这次事件背后的秘密。现在出于民众的公权考虑，本报将不会将此消息秘密上交，而是以报道的形式让全民都了解！” 这个开头非常具有吸引力————居然有人见到了那条龙，还和它谈论了内心！ 温蒂这样文静性子的人都按捺不住着急读了下去。 第一百零四章 混乱 啪！！ 莱丝回到了住处坐下后愤怒地一拍面前的桌子，桌上摆放的奶油白面包、精致糕点以及新鲜花束全都一颤。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理由愤怒，好不容易烘托出的气氛居然被一群莫名奇妙的人打断了。 希塔娅将自己的蓝色长发紧紧高高束起，从门外带着凝重的表情走了进来，手上是一张之前顺手拿到的报纸。 “殿下，您最好自己看看这个。” 莱丝回过头来，有些惊讶地发现干什么事都轻松写意的希塔娅居然额头冒出了一丝冷汗！ “什么情况？” 她之前在嘈杂中没怎么听清那些散步小报人在吼什么内容，此时接过报纸看起上面的内容后顿时惊悚不已。 “居然有人主动深入了擎山矿区！还和那条龙直接对话了！” 莱丝看完第一段话后不由惊讶，她是直面过拉斐尔的，深知当一条巨龙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时，那是一种多么大的压迫，很多人甚至可能连完整的思绪都无从理起，更别说问答。 她接着往下看去： “经过层层险阻，本报的两位王牌记者有惊无险地进入了擎山内部，躲过了这些可怕魔兽和生物的层层追捕。” 下面贴出了狗头人和血龙的图像，狗头人看上去就是类似地精一流的低等族群，而血龙狰狞的四翼和扭曲的外肋骨刺则更具震撼感。 “终于，通过明显是用蛮力打开的宽敞通道，两位记者一路进入了莫雷的国库，在那里，他们见到了名为‘拉斐尔’的庞大红龙，也就是数月前传遍莫雷的那条‘屠龙勇士’。” 当初莫雷民众目睹了拉斐尔杀死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后，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人类世界。 由于这是有记录、有事实依据的原生巨龙被杀事件，很多好事者和民间巨龙爱好组织都煞有其事地给拉斐尔加上了“屠龙勇士”的头衔，非常滑稽。 莱丝一字一句读着：“巨龙没有对他们施加毒手，而是礼貌地问道他们来干嘛，两位记者于是便说自己是来讨个说法的。接着他们发现角落里有五团灰烬，巨龙告诉他们这是国王一家的骨灰，除了逃走的莱丝公主，他们都死在了可怕的龙息之下。” 读到这里，莱丝恐慌地站了起来，刚好看到了眼神中同样充满慌乱的希塔娅。 她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之前总参谋部隐瞒国王死讯，莱丝虽然不满想公布出去，但那是要等自己成为民众心中默认的新任女王才敢说出。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新的内心信仰成立后才不致于因为内心支柱骤然塌陷而陷入混乱。 现在莱丝为自己造势才刚刚开始，菲利普二世的死讯就这么传了出去，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希塔娅，立刻去查出发行这个报纸背后的主谋！我要所有的讯息！” 莱丝严肃地对密探首领下令，这是现在唯一绝对忠诚于她的组织，有独立的财政和运行机制不受军方的辖制，所有密探早在长公主醒来后的当夜就对她宣誓效忠。 “遵命。”希塔娅领命后走了出去。 莱丝坐了下来继续看起报纸。 “两位记者当即对国王身死感到震惊和哀悼，但对面的巨龙却说这是‘血债血还’。” “嗯？”莱丝皱起了眉头，“什么血债血还，那条龙当时明明是见到我们逃跑后发怒了，单方面的泄愤而已。” 报纸上的文字接着往下叙述： “巨龙讲起了关于这片土地的过往历史，那是远在雷多大公之前发生的事，据估计，当时的人类还停留在低效率利用自然资源的时代，缩在南部的神圣米德加尔特帝国内艰难度日，擎山一带是由古老的矮人国度‘埃尔’所统治。” “埃尔国的矮人是洛加察山脉的古老居民，他们早在万年之前，连巨龙都销声匿迹的时候就在那里生活了，擎山以及山下的土地早在雷多大公到来之前就是矮人们居所，这点让两位记者狐疑起来，质问眼前的巨龙有什么证据。” “那条龙笑着说那是因为埃尔国的遗民就在他的领地内，它了解一切历史，包括雷多时代的人类是如何深入擎山，将安居乐业的矮人武力驱逐，自己霸占了擎山地区，并且隐瞒篡改历史，抹去自己入侵者的丑态，自誉为开拓者，其实只是和恶龙一般的存在。” 莱丝的额头当即留下了几缕汗珠，这张报纸背后的主谋究竟想干什么？ 最后，那上面写道：“所以巨龙自称是受了埃尔王裔的委托，向我们人类发起复仇。” “这是一个阴谋！有人在背后谋划更大的事！” 她将报纸放在了桌上，开始思考这其中的暗流。 这片突如其来的报纸在这个时节居然摆出了一副中立的姿态客观看待问题，在现在这种人类明显弱势的局面，所谓中立就是帮助强势的一方说话。 ...... 外面，民众们已经陷入可怕的混乱之中。 之前虽然局面一边倒，但人心还勉强聚在一起，人民相信这只是一场擦肩而过的灾难，伟大的国王会带领他们度过难关。 但现在这篇报道开头就暴露了国王的死讯。 要知道支撑人民的心理支柱就是菲利普二世的个人威望，他在人民心中类似于一种自欺的保护机制，尽管民众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就是相信一切问题只要国王在就会迎刃而解，恶龙并不如国王。 现在却忽然得知了心灵支柱依然倒塌，没有谁可以遏制那条龙，所谓的军团、官方、当局都没有一点办法————毕竟连国王都死了。 “大家不要迷信谣言！这是.......这是.......” 维持秩序的近卫士兵努力地想要打消人们愤怒的内心，他本能地想找一个所谓的“敌人”出来，但很快意识到这是民众内部传出的，难道要说民众自身有罪吗？ “我们要见国王！”人们呐喊起来。 “陛下一直没有露面！反倒是那几个军方的人一直在跳！他们造反夺权了嘛？” “见陛下！” 民众心里可能有些不能接受，毕竟国王身死是天大的事，怎么会如此无声无息，但开始怀疑起来，这种关键时刻菲利普二世居然一直没有出来抚慰，根本不符合常理。 士兵看着越来越多的民众加入了队伍，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百零五章 揪出阴谋 “大家静一静！” 洪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到人群的耳朵里，这是大范围的传声法术，通用魔法的杰作。 “是总参谋长卡尔的声音！” “我听说他一早就抛弃了我们逃到了后方安全的城市，徒留我们在这里受苦受难。” “没错，看来还是王室成员靠谱。莱丝公主一直没有离开我们。” 人群议论纷纷，但还是渐渐平息了下来，愿意听听解释。 在某个秘密帐篷内的卡尔显得有些心力交猝，他在奥多兰以迅雷之势整顿了内务，引得当地很多贵族、商会还有民众对他极为不满。 这才刚刚返回欧康堡准备劝诫莱丝公主和首都难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先到后方短暂安置，等待人类联军的汇合商讨，最后再出击消灭恶龙。 结果刚一到就有乱子出现，但幸好关于国王死亡消息外泄这个事件参谋们提前做了预备方案。 “我是总参谋长卡尔·冯·劳恩希特。”他略带沙哑的嗓音传遍了人群。 “你们愤怒为何我们封锁了国王死亡的消息我可以理解，因为陛下是我们共同的心理支柱，莫雷杰出的掌舵人，他的逝去应是带着荣誉、辉煌和肃穆，他的遗躯应和诸王一并纳进列王广场。” “但现在我们连陛下的尸首都没能找回，恶龙攻击了国王的车队，俘走了全数王室成员。当晚我们就派出了专业人士前往解救，但恶龙的龙息太过可怕，最终只有莱丝公主成功获救。” “民众们，我们不应该就因为一个善意的欺瞒而互相猜忌起来。现在是国难之际，不能把力气花在自己的同胞身上，而应该拿出全部力量对付那条龙！” “我提议，既然陛下已死，那么就应该拥戴新王继位！” 卡尔的话很好地抚慰了众人愤怒的心灵，他们终于消化了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所有的人都陷入如巨大的悲戚中。 如果连国王都无法自保，拿那些失踪的人还有擎山内的人是否一个都无法生还呢？ 随后，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见证莫雷的新王即将出现，她将成为人们心中新的支柱。 卡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对于事情的发展极为不满。 本来按他的计划，先撤离平民、腾出出大片空地作为决战战场，等待人类诸国的援军到达甚至联合军团也会参与围剿，那时再强的龙也不在话下————据养伤的尤利西斯所描述，恶龙的实力就比黄金龙强一点而已，后者差点将其重创。 但现在国王死亡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为了维持人民的心灵基石，他不得不放弃授权书，让莱丝登基成为国王，但那样局面就不再是他能决定的了，一个满心复仇的女王会带领人民走向什么道路呢？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卡尔回头一看，正是带着兜帽的莱丝。 “劳恩希特侯爵。”她平静地开始下达命令，“请你立刻让贵族院的元老召集所有莫雷贵族来这里向我效忠，同时你和那些将军也要来。” 贵族控制着土地资源，将军们则是军队代表，莱丝一来就要掌握住财、军两个大权。 “是。” 卡尔严肃地回答，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要贯彻到底。 ...... 晚上入夜，欧康堡民众在惴惴不安中慢慢入眠，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平民，那些高高在上的龙、联合军团离他们太远了，但现在却又深深贴近了他们的生活，任谁都会胡思乱想失眠。 相较于平静的南郊，欧康堡城市的残骸内却暗潮涌动。 希塔娅和手下的密探们从白天就盯上了那些散完报纸就缩进人群的混混。 尽管近卫士兵已经逮捕了不少，但仍然漏了不少人出去。 在这个人蛇混杂的大杂烩中，有不少人会选择铤而走险返回危险的欧康堡淘“金”————之所以危险不是因为随时倒塌的建筑或是蛰伏起来的龙，而是同类。 莫雷仅存的护卫力量已经全部投入到驻扎地区内，对于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市没有任何关注。 这就导致那里成为了法外之地————为了一些从废墟里淘出的银币、金币，不少人选择杀人越货，一到夜里本应死寂的旧城废墟却格外热闹。 “目标进入了郁金香大道六号的一处建筑内，我亲眼看见他们到了地下室。” 希塔娅在脑海里得到了手下密探的跟踪消息。 “我记得郁金香大道六号是莫兰商会的总部，莫兰是城北十二家贵族中的一员，这几天一直用各种理由推脱不到驻扎区里来。” 她翻着笔记帮助自己回忆。 一名过去专门负责监视那十二家贵族的密探在精神交流里说道：“头，莫兰商会表面上是莫兰男爵的产业，实际上城北的十二家都有入资，他们在很多领域都是抱团出动，只不过在各行各业对外的称呼是其中一家的名号。” “比如说报社行业就是瓦缇家族；莫兰家族号称经营着莫顿河上流地区最好的餐厅，然而却是十二家贵族魔兽狩猎事业的一层表皮而已。” “那个地下室我进去过几次，好像是存放狩猎魔兽用的武器，都是军用弩炮。还有一些法术卷轴。” 希塔娅边听边点着头：“我一开始就觉得一定是他们在搞鬼，现在我们内部的势力，底层、中层民众全部都归于总参谋部的控制下。高层也早早离开了这里。游离在我们之外的势力就只有他们城北十二家！” 她当机立断：“一号、二号守在外面，其余人和我进去活捉他们！” “是！” ....... 莫兰商会的地下室内。 一群人正闲坐在周围无聊地等着什么。 忽然地上亮起了一道复杂的魔法阵纹，一名身着短衫的壮汉出现在了人群中，手里还抱着一沓报纸。 “都过来！这是最新的！” 所有靠墙的小混混都围了上去分拣起来。 他们原本都是地下帮会人员，被某些大人物养着专门去干一些违法勾当满足对方的利益需求。 恶龙来袭时所有帮会都被冲散，随后到来的战时体制，一切都纳入军管让这些黑暗的帮会瞬间解体。 因为所有资源全部都被军方接手，水源直接就被断掉了，而且军方绝不会姑息他们这些潜在混乱份子，发现一个消灭一个。 而分配的食物只够成年人每日的最低需求，这让这帮过去喜欢游手好闲、吃香喝辣的家伙们忍受不了。 几天前，从前充当“中间人”的几个家伙找上了他们，要他们做一些事，好处不少。 这些事就是简单的散布报纸，类似发传单，没什么见识的混混们都觉得是个美差。 “都拿去！” 那名壮汉从背后的袋子里摸出了上好的熏肉、血肠出来，让好几天只吃过少量谷物的混混们留着口水迫不及待拿了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抓捕行动 “头，他们现在好像在拿酬劳，都是一些新鲜的肉类，不像是市场上常见的那种，而是私人制作的。”在内部隐形监视的密探接着报告。 希塔娅冷笑一声：“哼！只有那些可以自给自足的贵族庄园会出品这种食物，看来就是城北的贵族们干的，他们要干什么？” 身为莫雷的高层贵族，在危难之际不听从得到国王授权的总参谋部指挥，而且秘密散布有害于中央公信力的消息，这已经和叛乱无异了。 而建立密探组织的初衷，就是抹杀掉一切反对、威胁王权的存在！ “他们用定位魔法传送阵来往，这东西早已经被最高魔法议事团定性为禁忌法术。他们背后应该有某个塔主级法师存在，猜测是纷争平原上的邪法师们。” 监视密探继续汇报地下室的状况。 定位魔法传送听起来没什么危害，但其实它会消耗这个世界的根基。 除开表象的物质世界，还有与物质完全对立的虚空，两方互相依存。但定位魔法传送的运作会将一部分虚空能量永久导入物质世界，这是不可剔除的。 大法师们研究认为，滥用这种技术会导致物质世界被虚空能量充溢，到达一定的量后物质世界会被慢慢虚空化，到那时一切都会成为虚无。 所以人类官方严格打击这种技术的泛滥，甚至皇室也不会去使用。 希塔娅疾驰在欧康堡废墟里，听到报告后内心更加痛恨起这帮贵族： “他们真是为了利益无所不为！难道不知道这种技术的危害吗？这是让全体人类————甚至所有生物为他们的自私买单！” 密探们很快就到达了莫兰商会外面。 昔日装潢精致的建筑此时已经是一片焦黑色了，正面的厚重实木门已经被彻底焚烧成了一堆灰烬，内部的松明石灯全部都失效，漆黑一片。 两位密探迅速按照之前的命令占据了视野制高点，使用了夜视法术监视起了现场。 剩下的人则接近跟踪密探留下的记号，那是一张残破的地毯，掀开后就是地下室的入口。 希塔娅和众密探解除了隐形状态。 “三号、四号、五号装上铀金实弹，六号、八号和我一样上膛血弹————防止他们有邪法师在场。“ “不用解离弹吗？”一名密探忽然发出疑问，“如果有邪法师，那对方必定是经历过弱肉强食的人物，单纯的限制魔力会不会没什么作用。解离弹可以消解法术......” 希塔娅冷眼瞥了一下这个贸然打断自己的密探，后者立刻闭嘴低下头。 “第一，地下室狭窄不堪，你要有足够的反应才能在对方释放法术后再抬手开枪。第二，解离弹一般用作魔力造物，用它去对付攻击法术那还不如躲闪靠谱！” “是.......”那位密探再不敢多嘴。 “那我接着说，要以活捉为目标，以影缚法术为主。敌人的数量为二十九，其中一名格外壮硕的男子是首要目标，先用实弹击穿他的双腿，然后压制。其他的小混混随便用点手段就行了，死几个也无所谓。 ...... 地下室内，众人正吃得正欢，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一角在无风的情况下微微晃动了起来。 那名壮硕男子则正在询问一个类似领头的人民众的反应。 “他们愤怒集合起来了？很好，很好！” “什么？总参谋长一通讲话后人群就散了？嗯......果然民众就是一群羊，领头的牧羊犬才是关键，旁敲侧击根本没用......” 他正懊恼之际，地下室中央忽然绽放出了一抹强烈的光芒！仿佛是太阳的中心，强光让每一个人都难以睁开双目。 “小心！是闪光药水！” 壮硕男子一高呼起来，闪光药水一般是杀手刺客才会大量使用，专门用作逃脱时的掩护。还有狩猎魔兽的捕猎团会带一点。 说罢，他立刻就奔向传送阵点，肯定是这帮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暴露了行踪才会惹来追杀。 “该死！居然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当局已经焦头烂额、人手严重不足了吗？怎么还有空分兵来追击？” 他内心一边怒骂，一边微眯着眼睛一边大步跨向传送法阵。 碰！碰！ 两道脆劲的响声绽开。 “呜！”壮硕男子感到自己的双腿忽然使不上劲了，随后就是刻骨的疼痛袭上脑海，不断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铀金弹！”他是见过世面的，立刻知道是什么东西攻击了自己，这是严格管制的物品，一发就可以打翻一只小型魔兽。 “可恶！”壮硕男子忍着剧痛继续朝前爬去，他知道要是被抓住了只会更惨。 又一瓶拳头大小的药水从高处砸向地下室中心的地面，瓶子里金色的电光迅速四散开来，那些还在光芒中四处撞头的混混立刻就被电流击中，瞬间被麻痹属性电晕在地上。 这时闪光药水的效用渐渐失去，地下室内的亮度开始渐渐变回暖色的松明石光。 壮硕男子的影子也逐渐出现在了墙上，但它刚一出现，几根暗影锁链就将其牢牢捆绑，影子连接的实体也难以动弹。 他同时还受到了将人麻痹的电光，双腿的剧痛再加上被束缚的全身，壮硕男子终于晕了过去。 希塔娅慢慢穿过被电晕在地上还不时抽搐的人群，周围的电光仍然在游走着，但她的身上遍布着蜂窝状的白色条纹，正是激活了龙语卷轴————“法术免疫”。 “头，就是他。” 六号和八号将昏迷的壮硕男子提了过来，后者的双腿已经被密探简单治愈了一下不再大量出血。 希塔娅半蹲而下，带着暗蓝色皮手套的左手抓起那人的下颚左右审察起来。 这个人看上去比较年轻，不超过四十岁，脸上没有褐斑，判定不是长期在日光下劳作的人，体格健壮，肌肉条理分明，应该是刻意锻炼的结果，初步判断是贵族养的死士或打手一类。 “带走。”希塔娅松开手后吩咐道，“至于剩下的二十八个人，回去后通知近卫军的人来接收。” “那个传送法阵呢？”之前那个多嘴的密探忍不住又说道。 希塔娅慢慢走了过去，三号、四号和五号手中上膛了血弹的魔晶管枪立刻指向了那里。 地上的魔法纹路已经转为了漆黑色的待激活状态。 “那个人不像是个精通法术的人。”希塔娅回想起了壮硕男子之前的表现，“那就是说这是个单向控制的法阵，只有在对面的法师才可以控制传送的开关，这一面是没有主动权的。” 她沉默了片刻，吩咐道：“用爆破弹把这里炸毁。” 第一百零七章 内讧 “他被抓了。” 城北的庄园群中，瓦缇家族的密室内，众多贵族围绕在一名身着灰袍的老迈法师周围。 “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位贵族听到灰袍法师这么说，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他到了时间都还没回来，接着我们这边的传送阵纹变成了灰色，说明这个法阵已经无法运行了，有人破坏了对面的传送法阵————这是基础的知识，就在你的魔法阵课上就有教。” 灰袍法师幽幽回答，带着一丝鄙夷的嘲讽。 在场的贵族无一不是从最优秀的魔法学院毕业，但结合他们的地位财富，很有可能当初他们都是属于纨绔子弟一类。 “那怎么办！我们被发现了？近卫军就要来了？” 那名贵族慌乱了起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放轻松，科莫男爵，劳恩希特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来办我们。”坐在首位的舍纳藏在暗影中安慰。 “多尼尔，那可是国王的军队，我们不可能抵挡得住！”科莫对着舍纳吼道。 知情的安德鲁以及赫丽都被洗脑，拉斐尔显然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舍纳的秘密还是很好地被隐藏了起来，旁人都认为他是现任瓦缇子爵多尼尔。 “我们还有帮手，你忘了吗？”舍纳身体前倾到光亮处，其他贵族都看到了他苍白如尸体的脸庞。 接着他们身后慢慢走出了宛若恶魔造物的怪物，它们身披赤色鳞甲，圆耳长嘴，身后长着小巧的膜翼，四爪尖锐无比，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同时它们还握着一柄厚重的锤矛，背后背着大型的爆破劲弩，指间佩戴魔法戒指加持了身体素质。 莫兰男爵颤抖地说道：“我记得，你说它们的名字是————赤鼠龙？对吧？” “没错。”舍纳悠然端起了一杯清水喝了起来，“那位未来统治者的钦差。说不定今后你们还要请它们吃饭呢。” 舍纳和拉斐尔订立好了纸面契约后，红龙就调拨了二十位赤鼠龙外加十条血龙，其中以赤鼠龙统领希尔为主导地位，而亨利则卸任近侍的职位顶替希尔原来的总监督要职。 “怎么了吗？”希尔上前问道，“我最近在学习人类语，只听懂你们在说什么‘被抓’一类的词。” 面对着这只闻所未闻的怪物，十一位贵族都不想和它交流，只有舍纳和那位灰袍法师无所畏惧。 “钦差，我们的舆论攻势暂时受阻了。”舍纳不再吊儿郎当，开始一本正经，“单纯的舆论造势是要花费很长时间潜移默化。” 他一摆手：“现在对方的底牌比我们想象得要多，需要某个强大的外力再次冲击才会让环境改变，我们才能更好地造势。” 希尔陷入了沉默，对方的意思是让自己的主人直接出击。 在派他来时，拉斐尔就对自己叮嘱过了，人类的承诺都是虚伪的，希尔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强势，或者虚张声势。缺乏利益纽带的情况下一切都不要轻信。 “我记得你和主人的协议是当你已经取得人类的内心思想导向时，我主再出击。现在你完全没有做到自己的责任，却要我主履行他的责任，你不觉得这是欺骗吗？” 希尔愈发严苟起来：“当着一位忠仆的面去计划蒙骗他的主人，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他话音刚落，藏在天花板上的血龙们纷纷露出了头，他们都是掌握了龙语魔法的精英血龙，在这个身位下，一旦发动攻击在场的人类会立刻陷入劣势。 灰袍法师冷笑一声，一股无形的排斥力向外鼓动而去，那些没站稳的赤鼠龙直接就被掀倒在地。 “可笑！一群狐假虎威的家伙还神奇了起来！” 他带着强者的自傲训斥道：“如果你们的主人来此，我还可以和它客气一下。你们这些小喽啰就算了吧。” 舍纳赶紧跳了起来跑过去搀扶起摔倒的赤鼠龙，尽力抚慰他们愤怒的内心。 如果来得是亨利，现在已经打起来了，在场的贵族除了舍纳外估计都会死在无差别的攻击下。 但现在是希尔在这里，他并不瞬间暴跳如雷，而是小声问向正在抚慰赤鼠龙怒火的舍纳： “多尼尔·瓦缇先生，那位是————” 舍纳解释起来：“我之前不是说了要面对多方人类围剿吗？所以需要外来的雇佣兵作战。他叫洛努，是纷争平原上势力最大的佣兵团‘邪翼’的四位团长之一，被纳特皇帝亲自悬赏。过去他在最高魔法议事团效力，但为了研究禁忌的精神术，多次秘入皇家图书馆寻找秘典。” “后来由于长期钻研禁忌，他被议事团的几大首席警告。洛努认为这是因为他还没真正接触到禁忌核心被人轻视，所以他终于深入皇宫内部寻找教会的精华残余，结果导致了当时皇帝的小女儿落水身亡，他被查了出后，被迫逃窜进入了纷争平原。” 希尔听完后点点头不置褒贬，灰袍法师洛努则说道： “瓦缇子爵，我的过去不值一提，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在‘邪翼’的高层，和我一样的人数不胜数，他们都是人类文明的放逐者，憎恨着皇帝和国王们。现在机会来了，巨龙下了场，主流世界出现了权力真空，我们可以完全自己操盘，根本不用理会这些————” 洛努的白眼珠子像是要爆出一样盯着稳重的希尔：“————这些不值一提的变异魔物。” 希尔还是没有表现出愤怒，他只是看了看那十一家畏惧看着自己的贵族，还有那个满脸不屑的洛努法师，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退了。同时，我会将这一切如实禀告给我的主人。” 说完，血龙们纷纷落下，用尖刺肋骨稳稳地夹住赤鼠龙，抬头使用了奥能洪流破开了一个缺口冲了出去。 “等等！” 舍纳急忙大喊起来：“这都是误会！” 他转头冷眼看着洛努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被我们其中哪一家的人唆使干出这种事。”舍纳一一扫过在场的众贵族，从他回来的那天起，这帮人就对其带回来的龙血眷族非常不满，认为这是一种极大的威胁，想方设法要将它们赶走。 “但你要知道！‘邪翼’做不了的事，那条龙可以轻易做到！擎山的空炮，你们的那些合成兽可以挨几炮？狮鹫大队的联合空袭你们如何抵挡？地面部队我就不说了，妄图用刀箭和法术对抗上千门魔晶大炮的组织早已被淘汰。” 舍纳几乎咬着牙齿吼道：“没有巨龙，我们就没有任何基础成事！” 第一百零八章 认清现实 灰袍法师洛努不屑一笑：“子爵阁下，你太看不起自己了吧？我们是人族，它们是龙血眷族，连交流都困难，更何况还要共处？” 舍纳回过头闷声低吼：“我不知道为什么邪翼派了你过来，但毫无疑问的是————你正在摧毁我的计划！更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洛努望着即将飞走的血龙们：“你的意思是它们回去了后会惹来那条龙报复我们？” 舍纳不再回答，而是追了出去继续挽回赤鼠龙们，徒留下一帮胆小的贵族和洛努在室内。 说起来，几天前瓦缇子爵带着二十只赤鼠龙和十条血龙从天而降时，所有的人都吓得到处躲闪，还是舍纳一个个将他们找出来。 随后当那十一家贵族得知这是魔龙留在他们身边的眼线时，终于意识到那条龙并不是单纯的野兽，而是一个极具智慧的领地统治者。 舍纳向他们阐述了和拉斐尔的合作计划，这让其余贵族不自觉地将思维带入了权力游戏中。 如果是单纯的争权，那自然要想方设法拿到更多，所以他们找到了舍纳带来的另一位邪法师洛努，贿赂对方让其站在自己一方赶走那些魔物眼线，这样一来摆脱自己人质的地位，二来可以让魔龙对自己不敢小觑从而拿到未来一部分军权。 他们忽略了对手并不是一个将游戏规则的“人”，拉斐尔随时可以从维护秩序的统治者变为破坏一切的野兽，怎么变完全取决于他自己。 舍纳好不容易才叫下来了希尔，随后用自己六百年锻炼出的话术终于让这位钦差回心转意不再去找拉斐尔了。 “那你先休息吧，要吃什么喝什么就直接对仆人说，我吩咐了他们全天侍候在你们身边。” 舍纳将龙血眷族们劝服回了庄园后亲自安顿他们睡下，随后就怒气冲冲奔回了地下室。 看到瓦缇子爵去而复返，胆小的科莫男爵不由问道：“它们回来了吗？” “你不是巴不得它们走吗？现在干嘛露出一副希望龙血眷族不走的样子？”看到科莫一副小鸡仔的表情，舍纳当即阴阳怪气嘲讽。 科莫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它们还是回来比较好，这是我们不被恶龙攻击的保证。但最好不要让它们知晓任何事，就当养几个大胃口魔兽好了。” “你还知道怕那条龙来攻击啊！” 舍纳冷眼看去，随后对在场所有人都说道： “听着！我不希望再出现像今晚的冲突！洛努，你这是被人当枪使！在挖我们的根基！” 听到瓦缇子爵的责备，灰袍法师洛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承认是被某家贿赂当赶走它们的出头鸟。但我并不认为我有做错，魔兽成了精就想凌驾在人的头上，简直是荒谬！” 舍纳沉默了半晌，随后他徐徐走到洛努的身后冷笑： “第一，它们不是魔兽成精，而是龙血眷族，巨龙最信任的爪牙们，两者有本质的区别。第二，不要把你们‘邪翼’的人族至上理论带到这里来，因为这片土地未来的主人是矮人。最后，我就问一个问题，如果那条龙后半夜来这里喷吐龙息，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舍纳的话让洛努哑口无言，对方所说的前两个他还可以狡辩一下，但最后一个确实没办法。 “我可以用空间卷轴逃跑。”他最后为了脸面说出了一个应对方案。 “哼，逃跑。”舍纳看向了剩余的十一家贵族，“我们是为了什么才不听总参谋部的调遣？不就是为了各家的家产不被劫掠损失吗？只有自己待在这里守着才最让人放心！” “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是关键！纳特-米德加尔特为什么可以诞生皇帝？那是因为所有的人类国度全部都变成了它的奶牛！莫雷负责运送各类矿物；莱顿负责承担前线其他各族的军事压力；察拉汗则是它的金牌打手；卡鲁克源源不断输送劳动力。” “就是这样，整个人类世界围绕纳特建成了一个体系，各承担相应责任互不开战。作为老大的纳特是靠什么建立这个体系？还不是靠魔法革命后指数级增长的国力。不然莱顿和察拉汗的世仇关系会并肩作战？卡鲁克这个本来独立于纳特体系的国度会选择加入？” 洛努仍然嘴硬：“那又意味着什么？这不正说明了人类本身已经足够强大，无需外力介入了吗？我建议就把那条龙定性为雇佣兵即可。” 舍纳摇头：“首先，你才是雇佣兵。其次，我的意思不是赞颂人类有多伟大。莫雷是纳特体系中最重要的一环，魔法革命后，社会需要大量能源，这些都要擎山大矿开采出的各类矿石。况且在政治上，莫雷也是最亲近纳特的国度，因为双方的统治者留着相同的血，同为加洛林家族。” “这样的情况下，莫雷首都陷落，王室惨死。你觉得纳特皇帝就算一时腾不出资源收拾这里，但也会影响周围的国度前来围剿，到时候这个你所说的‘人类的强大’会变成我们的催命符！你自认可以抵抗人类联军吗？” “所以外部威胁是一直存在的，只有已经用战绩证明了自己的魔龙才可以作为倚仗。它就像一面旗帜，可以将反对人类的势力全部吸引过来，这样我们可以自保住。不然，放出话去是个佣兵团想建立政权做国王，谁会来投靠？” 话毕，众人无言以对，瓦缇子爵的话对他们而言是个警钟，想要守住甚至获得更大的权力财富就得付出代价，就要承担帝国的怒火和巨龙的阴影。 “要不————我们还是不————”科莫男畏畏缩缩开口。 但他的话才刚说到一半，舍纳、洛努以及数位贵族就朝他投来了杀人般的目光。 科莫赶紧闭嘴，他意识到自己刚刚想说的话严重违背了这几位的利益，害怕赶走赤鼠龙可以理解为内部纠纷，稳住就行。 但如果他有下场的想法，那就是根本性矛盾，洛努这个邪法师可能马上就要把这个异己全家铲除掉。 “这就上了贼船！”科莫内心哀叹，但他随后反应过来，“不对，我一早就上了贼船，就在多尼尔找我加入那个十二家联盟的时候，那时我就被这帮人绑在了一条船上。” 第一百零九章 问答 “好吧，我承认你所说的都是对的，那我们现在就讨论一下今后该如何面对巨龙以及它手下的眷族。”莫兰男爵出口发言，“定下基调后就不要再有任何改动了，大家没意见吧。” “没有。”老贵族说道。 “我也没有。”在场爵位最高的一位伯爵发声，她也是唯一的女性。 莫兰点头，继续说道：“多尼尔，这里只有你亲自见过巨龙，和它谈了话，你是最了解它的，那我们就先向你提问，让所有人都能直观看待未来的统治者。” “没问题。” “那首先，它的名字是什么？” 舍纳一边踱步到首座坐下，一边描述起来：“它叫拉斐尔，头衔是灾厄魔龙。” 下座的众多贵族立刻讨论起来，几个年老贵族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精致的描金册子翻阅起来，试图从古老的贵族姓氏中寻出一点端倪。 “这是姓还是名？”有人发问。 “它是原生巨龙。原生的巨龙都是无姓的，这好像是它们的传统一类的东西。你可以叫它拉斐尔·灾厄魔龙·屠龙者。”舍纳调侃道，想起了外界带给他的消息，说封了一条巨龙作屠龙勇士。 他接着描述：“拉斐尔阁下通体赤金色，肚皮为白色，身长估计在一百八十米以上，头上只有三根龙角，折断了一根，我近距离观察了，那个切口非常不规则，是被外力强行扭断的。” 那位久久未发言的女伯爵开口：“这些都是当初龙学院科普过的，外表来看就是一条发育旺盛的普通红龙，还带了一点残疾。” “没错，阿梅利亚女士。”舍纳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外表不能说明一切，就像————我一样，对吧？” 他说了个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笑话。 “唯我独尊————这是我见到它的第一印象。那暗金色的龙瞳孤傲又暴躁，它很喜欢四肢趴地，这是一种对外界天生敏感不信任的表现。后来在谈话中它不断争取着话语主动权，一旦争不过就会武力威胁。所以拉斐尔是绝不肯吃亏的，损害利益、侮辱、背叛、轻蔑、傲慢、利用都会令它反感。” 下面的贵族们开始认真记起了笔记。 阿梅利亚女伯爵写下了最后一行漂亮花体文字后继续问：“听起来就像一个对任何人都怀疑的暴君。那它有什么爱好习惯？它有什么驱动自己活下去————或者说行事的法则？” 舍纳一口气喝下了杯中的水，盯着桌面回忆起来： “爱好，毫无疑问是黄金。” 这下下面的贵族们都笑了，原来巨龙也和他们这些人一样。 但舍纳紧接着说：“然而和我们凡人不同。我们喜好黄金，是喜欢黄金的背后涵义，金本位下的财富：土地、美食、仆人、庄园、社会资源、地位、精致的日常和优越感。这些附着在黄金上的意义才是我们的喜好。但那条龙不一样，如果把你关进满是黄金的屋子一辈子，谁都会发疯开始诅咒这些金属。” “但拉斐尔不同，它很乐意就这么和金子永远待在一起，吃沙石、喝雨水。它所爱的就是黄金本身，这也是我说服它的重要论点。” 就喜欢黄金本身？ 贵族们慢慢细品这句话。 “你的意思是，这是它的本能天性？就像人对欲望舒适的追求和某些独特爱好者一样？ “没错。”舍纳点头，“如果有什么精良的黄金造物，比如和它自己的等身黄金雕像，那那条龙估计会高兴地发疯。” “它就是为了这个攻击擎山？摧毁人类军团？就为了爱好？”科莫男爵颤抖着嗓音，难以理解。 一个老贵族叹息：“如果一个自己的最爱就在身旁而不属于自己，那任谁都会铤而走险失去理智。虽然你觉得侵略理由荒谬，但任何的武力冲突不都是如此吗？最古老的时候，人们会为了一片好猎场自相残杀；中古时代，领主们为了公主会像猴子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决斗；还有小孩子会为了一块糖打架。说到底，都是因为资源匮乏自身的欲望难以满足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红龙拉斐尔所做的没有任何区别。” “说得对啊。”舍纳点头赞许。 “它获得了大量黄金，自然就要面对失主的讨伐。我去就是说服了它必须建立一个独立政权，合理利用这里的所有资源才可以保住自己抢来的东西。而我们的根基，就是欧康堡的那近百万居民，这么多人类只有我们十二家贵族才有手段驯服掌控。” 说到这里，其余人渐渐明白了这里面的奥妙。 莫兰男爵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以红龙拉斐尔作为武力后盾和威胁逼迫所有人稳定下来，虽然我们在台面上，但他们却知道背后的巨龙才是大头，从而不会翻出什么浪花。” “没错，所以龙才是我们这个计划的核心，没有它连民众我们的无法慑服。而且我还找到了过去这片土地真正的王者————矮人。” 其他贵族心领神会，推出矮人非常巧妙，直接就让新政权的法理有了正当性。 矮人作为早比人类在这里定居的种族，它们雇佣一条红龙替自己夺回家园简直理所应当，作为台面万无一失。 当然，人类也当了这么久的主人，矮人们愿意分担一些土地给人类生活也说得过去。而人类内部的管理者自然就是他们十二家贵族，从中层贵族一下就跃为最高统治集团。 “有道理。”莫兰男爵理清了这里面的思路，愈发认为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极大，因为瓦缇子爵已经见过了红龙，对方也表示赞同派遣出了自己的亲眷表明态度。 “那我们明日就去像那个叫希尔的家伙道歉吧。”莫兰男爵提议，“现在国王的密探仍然活跃，我们的手下根本无法和他们抗衡，必须要再用猛力我们再协同进行舆论攻势才有效。” 其他十家贵族都点头表示同意，接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洛努身上。 “好！我也去！”灰袍法师郁闷地妥协了，因为不管是红龙还是人类军团他都没有把握对付。 “还有一件事。”阿梅利亚女伯爵冷声开口，“矮人做了国王，我们做了实际的统治者，那红龙拉斐尔呢？它有什么职位？国王总侍卫？人类最强雇佣兵？它的权力又该如何体现呢？瓦缇阁下刚才说了它最恨被轻视和利用，要是这个问题不解决好，就像把铀金炸弹塞进锅里一样。” 这就是说必须给拉斐尔一个最高且不容动摇的地位认可，因为新政权九成的力量和威慑都是来自它。 第一百一十章 莫雷困局 又是两天后，欧康堡南郊。 此时的场景已经不复前几日的勉强安稳，食物不足的情况已经蔓延开来。 首先民众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食物平均只够维持一个星期，他们都没经历过战乱时节，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可能三四天就吃完了，接着官方每日分配的粮食越来越少，饥饿的滋味会让许多守法公民注意一切身边可以吃的东西，争吵和抢夺每天都在发生。 而在这样的局面下，法律已经形同虚设，近卫士兵面对大量偷盗和抢劫的投诉没有任何办法，每个人都是受害者每个人也都是施害者。 大量民众尝试返回欧康堡的残骸中，这和卡尔的战略规划完全不符————魔龙的威胁还没解除，援军还没准备好。不管是为了自身安全或是军团开进所需的空间，都不应该回到废墟中。 但这已经顾不上了，食物危机让秩序逐渐崩溃，王室被杀让官方的权威落下凡尘，理论上的新王莱丝没有任何操作空间形成新的向心力。 “怎么会这么严峻！” 莱丝在自己的帐篷内召集了总参谋部的参谋们，她没有动之前卡尔定下的方针，而是把自己当成了更高一级的总参谋长，战时体制仍然延续，因为这代表权力高度集中了起来。 面对尚未登基加冕的未来女王，参谋们还在揣摩她的心思，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冷却，看着坐在上位兜帽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黑，一个参谋只好站出来解释： “陛......殿下，这和过去我们莫雷的物资流通体系有关。” 他接着往下说：“莫雷建成的时候就首先在欧康堡这里成立。那时这里是四战之地，本质上不是一个国家而是纳特王设下的战略要塞，是个纯军事堡垒。后来和兽人的战争陷入僵局，莫顿河的中游战乱不断，纳特的补给很难从下游一路顺风运上去。” “所以雷多大公开始沿着莫顿河进行开垦，争取做到自给自足，物资都是从下游的各个城市用船只运往欧康堡而不是从欧康堡运往其他城市。” 莱丝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这套机制一直沿用了下去，所以导致莫雷的物资大量集中在首都？” “没错，都存进了擎山的国库内，莫雷五成的粮食储备都在那里，所以其余六城的食物仅为自给自足。今年还没到秋季，根本没有那么多储备可以调遣，而且港口全部被毁，没有条件进行卸货。” “所以我们建议离开这里，先迁徙到奥多兰，再进行分流人群。以那条龙的战力，我们莫雷自己是难以解决的，外国援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必须先安定下人群才行。” 其实参谋心里还想说的是：现在即使是迁徙也已经晚了，因为路上的粮食已经不足了，要是从一开始就往后放迁徙，那估计等手上食物吃完了后刚好就可以续上奥多兰的储备粮。 莱丝听着外面嘈杂的吵声，即便近卫士兵们忠诚地守卫在王室身边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但她深知这一点警卫在饥饿的百万人中是多么无力。 “您现在必须立刻去往奥多兰，因为这里即将陷入更加危机的局面！” 卡尔从外面快步进入帐篷内急切说道： “我们早期的决断出现了重大分歧和失误，现在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您作为莫雷唯一的王室成员必须离开！” 很明显，官方无法解决粮食问题那就会被民众反噬，因为群体灾难必须要有人流血才能平息人们愤怒的内心。 那条恶龙显然不可能流血，难保某些暴民会被可以引导攻击王室。 “我不走。”莱丝平静说道。 卡尔有些急了：“您必须走！如果是为了这百万的民众您不走，那为何不一早就让他们撤离？既然您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现在事态失去了掌控，走吧！” 莱丝垂头不语，卡尔没有办法，只好低头说道：“那您先自己考虑一下吧，我先退出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对了，现在我们维持军队的粮食都要不够了，必须要将部分军队撤离，因为运粮车和运粮船很难进入，边界到处都是失控的民众。” 看着卡尔离去的背影，莱丝懊恼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一味为了复仇，却连那条龙的影子都还没看见，现在根本不用恶龙出手，我们自己就要先行崩溃了！” 她回忆起了昔日自己的父亲菲利普二世处理国事的情景，永远那么从容不迫威严交加，自己说什么都无法达到那个高度。 “殿下。” 忽然一个声音传入了她的脑海。 “希塔娅？” 莱丝想起了这位向自己秘密效忠了的密探领袖。 “我们已经审问出了那个人的一切。” “哦？” 之前希塔娅带着一个昏迷的男子回来后，莱丝就下令逼问出一切前因后果，现在有了结果。 “我现在向您汇报一下......”希塔娅刚准备说明情况，就听到地下室的门“吱吱嘎嘎”打开了，一名穿着白色兜帽连身服的女性下来了。 “您怎么亲自来了？”希塔娅没想到莱丝会直接下到这里，密探临时的驻所就在王族帐篷的桌子下。 “我叫走了所有人。毕竟这么近，我来看看也无可厚非吧。”她对着希塔娅笑了笑，尽量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忧愁。 “我的意思是，那个场面您还是不看为好......”希塔娅有些拘谨说道，但还是引着莱丝走到了更深处的简易地牢。 密探中有擅长建筑结构的大师，通过土元素魔法的利用，可以快速挖掘临时地下室，用这个方法才能尽可能贴身保护仅存的王室成员。 莱丝往下走着，简陋的沙石阶梯上不时有小虫子乱爬着，同时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和血腥味，让人作呕。 “本来没打算做审讯室的，所以我们将厕所改良了一下。”希塔娅见到莱丝古怪不适的面庞，讪讪解释。 “没关系，我可以忍受。”公主脸上显出了坚毅的表情。 她们就这么一路向下，在尽头，一名身上多处鞭痕、烙痕的男子垂着头挂在墙上，旁边就是一个挖开的池子，这就是所谓的“厕所”。 一名密探正靠在墙上无聊地等待着，眼见希塔娅来了后赶紧站直听候命令。 “二号，这是莱丝殿下，她想亲自听听叛国者的证词。” “啊？”密探吃惊地看着背后走出的莱丝。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题十三 “醒醒！把头抬起来！” 二号此时去除了伪装，是个样貌普通的黑发青年。 他快步走到昏迷的壮硕男子身边两巴掌把对方打醒了。 壮硕男子闷哼一声，脑袋开始摇摇晃晃，但眼睛仍然没睁开，空张着嘴无声地吐着什么词。 “用了一点额外的小手段，比如往血管里注水什么的......” 见怎么折腾那男子都没有醒来，二号只好尴尬地回头讪笑。 “但我保证他之前吐露的证词都是真的，我可以复述一遍。”他看到希塔娅默不出声，而莱丝公主的脸色越来越差，赶紧严肃了起来。 “那你先说说吧。” 最终，莱丝实在等不及了，勉强将捏着鼻子的手松开，扇着风问道。 “好的。”二号开口，“他已经全都说了，这次报纸引发的信任危机就是城北十二家贵族搞的鬼。这个男的以前是瓦缇家族养的一个所谓‘看场’的人，盘踞在北郊各炼金商店收保护费的人。” “魔龙来袭后，他立刻就被十二家叫到了他们的庄园内，一开始是为了充当私兵，保护他们的私人财产。” 莱丝听到这里冷哼一声：“私兵？” 魔法革命后，纳特的帝国议会出台《贵族法案》，开始了一系列限制贵族权力的举措，包括取缔贵族私人武装、严格限制其土地兼并、禁止奴仆卖身、起草大量税务名项、每一位贵族后代都必须分到一定比例的家产等。 本质上是象征帝国本身的皇帝抛弃了旧时代的盟友教会，贵族将空前膨胀。 所以皇帝提前砍掉贵族的资源，用以扶持底层平民团体崛起。 为了这个法案严格执行，皇帝还不得不让莫雷、莱顿两个大公加冕为王自立，否则这两个长期不受中央控制的地区必须撤销军团，在政治和经济上太不划算。 到了现在，蓄养有制式装备私人武装的贵族几乎没有了，发现一个解决一个。 “之前怎么没发现？”莱丝紧接着问向希塔娅，她拿到密探的这几年计划监视列表时，城北贵族一直是重点对象。 “抱歉，我们确实没有发现他们庄园内部有什么武器。” 眼见莱丝带上了些许愠色，希塔娅和二号密探连忙半跪下。 “就算是莫兰商会地下室内的那些武器，也都是削去大块铀金核心、专用来打猎防身所用，炼金商店里随处可卖。”希塔娅快言解释，一道冷汗从额头淌下。 看到自己稍一有怒色，面前的两个身怀绝技的人就畏惧不已，莱丝不由第一次感到了权力的好处。 “接着往下说。”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这让希塔娅松了一口气，密探内部也有复杂的制衡系统。必定会有一个暗探会额外再向国王效忠一次，他会专门清理怠工、叛变的同伴。 希塔娅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不是自己。 二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接着说道：“然后在当天晚上，他亲眼看见瓦缇子爵走出了庄园，带着两个记者往擎山去了，报纸上所说的‘采访’估计都是真的。” “接着他们在第二晚回来，之后他就奉命带人到欧康堡市区内的印刷工坊把印刷机搬了回来，随后就是联系过去的手下，开始散布这些新出的劣质报纸。不只是他，还有很多人在别的驻扎去做相同的事，废墟里的秘密场所也不止一个。” 希塔娅这时接话：“所以总结来说：这是瓦缇子爵和他身后的十二家贵族的阴谋。他们不遵动员指令，自建独立于王国体制的内部系统，散播不利于我们的言论。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想趁着魔龙的大势就此叛出莫雷，自立政权。” “叛国？” 莱丝琢磨着这个词，宛若一个传说。 在纳特成立帝国后，它就开始构建将整个人类世界化为同一体系的计划，这是远比战争吞并国土更高明的资源再分配方法。 诸国在纳特为首的情况下开始互利互补，集中产出某项资源再进行合理流通，不用担心忽然被别人断掉协议导致国内全是矿石没有粮食。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类国家互为敌对态势，也就没有什么叛国行为出现。因为惹怒一个国家等同和整个人类世界为敌，没了安身之地去投靠兽人吗？ “就凭他们？敢做这种事？难道！” 莱丝细细思考，十二家的行为非常不正常，就算现在能蹦跶一会儿，等到恶龙彻底退却王室归来之际，他们都得上绞刑架，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有十足的把握成事，背后有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 “恶龙！” 莱丝只想到了这种可能，再联想到那两位记者是和瓦缇子爵一起出去的，这个设想越发确定。 “这帮人居然勾结恶龙，妄图就此一举颠覆莫雷六百年的统治！”莱丝理清了这里面的头绪，顿时对那十二家贵族恨之入骨。 因为菲利普二世生前对他们可是极其友好，甚至袒护他们的罪行，现在居然狼子野心。 “希塔娅！”莱丝喝道。 “听从差遣。” “我们现在没有富余力量去解决这群叛国者，你去将他们消灭。如果这些人和恶龙结合在一起，那就不是单纯的龙灾了，就变成了全面战争！” 单纯的恶龙空袭，就好比一次海啸或台风，虽然破坏力极强且谁也没办法，但大家都知道它会退却，一条巨龙再强也挡不住永动机一般的人类诸国。 但如果有人借此大作文章，甚至可以操纵恶龙的攻击方向，强大的力量意味着新的政权。 一个有秩序的组织可比龙可怕多了，那等于人类文明忽然长了一颗恶行肿瘤，那得推翻很多未来计划，集中资源才能将其剿灭。 吩咐完后，莱丝谢绝了希塔娅的陪同，自行回到上方。 “头，那个人还说了庄园里的外来势力，除了纷争平原来的邪翼团法师，还有传说中的龙血眷族，根据他的描述，和我们在擎山外看到的那些翼兽差不多。他本人也是发觉庄园仿佛变成了魔巢，才选择出来做事的。” 希塔娅缓缓踱步到仍在昏迷状态的壮硕男子身边，摸出了烟枪点上吸了起来。 “邪翼团的法师，出名的就只有一个洛努，纳特法师分会的魔导级元素法师，不过元素魔法只是他的敲门砖，他最擅长的是魔法阵。据说后来迷恋上了精神术而被通缉，上次看他动手时用了两式六级法术，看样子有了突破。” 密探内部的分工，希塔娅是专门勘探纷争平原的具体情况。 “嗯......龙血眷族，这个从没见识过，有点难办。” 她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一十二章 潜入 当天入夜，城北十二家贵族的庄园外，几道虚影无声无息立在那里。 这次又是所有密探集体出动，希塔娅站在一个土坎上想着别的事： “八号说我们的隐形和敛息的龙语卷轴快要用完了，以前密探的资金都是陛下调给我分配，现在莱丝殿下显然不知道她父王的几个小秘密金库。还得把以前的相关人员找给她才行。” 密探也是人，是人就得消耗资源。 他们的行动资金都是国王从灰色渠道洗钱后的产物，没有人会知道那些失踪的卷轴、铀金去了哪里，也没人敢去查某些“商会”的坏账是怎么产生的。 菲利普二世精通此道，密探的资金准时准量。在有充足的后勤支援的情况下，国王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不说别的，龙语卷轴管够，密探全程隐形敛息大摇大摆，节省时间又不会被发现，效率当然高。 现在莱丝仓促上位，很多东西听都没听说过，希塔娅估计这次行动后再不补充后勤储备，密探很快就会沦为保镖杀手刺客一流。 “难怪卡尔那家伙不让莱丝上位，是出于这个考虑啊！”她摘下了头上的三角牛仔帽，想起公主在这短短几天面对潮水一般的事务差点发疯。 倒不是能力问题，而是和国王配套的很多机构人员都失散了，单一个人肯定搞不定这种复杂局面，换菲利普二世来也很勉强。 “不管了，反正我们就是单纯执行命令而已，其他的都不关我的事。” 她微微一笑，内心放松了起来。 这时三号密探回来了：“头，他们的屋子架构没什么变化，但我用“蛇眼”法术时发现瓦缇庄园内，天花板和地下室有几个超高体温的存在。”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常人的五倍左右。” 蛇眼法术是可以改变视觉状态，无视物质层面只观看热源，这也是龙族的天赋。 “肯定是龙血眷族.......”希塔娅低头思索，“既然和龙沾上了关系，那就必定弱雷电，我们手上的雷石倒有不少，装进弩炮内倒也可以.......” 她最终摇了摇头：“不过我们的目的不是它们，把那些主事的贵族消灭就行了。” “是！”三号密探紧接着说，“他们大都分别在各自的家里待着，屋内没有龙血眷族。不过阿梅利亚伯爵和科莫男爵在一起，还有莫兰男爵和三个其他贵族在他家玩扑克牌。” “瓦缇子爵的热源就在他自己家，但时隐时现，不知道为什么。” “嗯，那就是说分成了七块。”希塔娅略一思索，随后吩咐：“二号、六号组队去将莫兰男爵他们四个解决，剩下每个人搞定一个贵族；三号你去解决阿梅利亚和科莫。我去会会多尼尔·瓦缇和洛努。” 她将深蓝色长卷发拢进了黑色密探风衣的领子里，领口印着莫雷王室的纹章：两头狮子作为扶盾者拱卫着一柄大锤，周围则是加洛林一族世传的鸢尾花饰。 “行动开始！完成任务或被迫中断后自行返回。不要做傻事————比如，让自己被抓或被反杀之类的。”希塔娅最后调侃了一下。 “是！” ....... 瓦缇庄园外部，荆棘花丛交织蔓延，让守夜的打手们抱怨不已。 “这些花刺太扎人了！我一直以为贵族老爷们会喜欢娇气一点的，比如海棠、蝴蝶兰什么的，结果养了一堆刺猬。” “你说的是在书上看的吧？” “对啊，无聊杂志尾页的小故事就是这样啊。穷少爷在蝴蝶兰花海里向阁楼的贵族小姐表白，最后两人私奔了。” “老兄，现实一点好不好，那就是为了吸引你们编的故事而已，你们越没有就越想看这类东西，本质上是为了保证他自己的销量，让你们为他自己娶贵族小姐买单。” “这样啊？算了，无所谓了，现在什么杂志都停刊了。对了，你还有没有烟卷，我的全打湿了。” 两人上一秒还在说着，下一秒就被两道细小的奥能长针贯穿了肺部和气管。 他们无声无息倒下，希塔娅在背光处现形将他们顺势托起。 随后她使用了傀儡精神术，分出了一点意识接管了这两具肉体。 他们的心脏还是完好的，所以希塔娅可以勉强操纵他们靠着墙站立，远远看去就像两个偷懒打瞌睡的家伙。 随后她又摸出隐形卷轴激活，悄无生气地摸进了内部。 “地面怎么这么湿？这几天可没下过雨，而且这些草的颜色好怪。” 希塔娅一进来就发现不对劲，在夜视法术下，草坪不是青绿色而是诡异的墨绿带一些紫，而且潮气很重，她甚至隔着高跟长靴能感受到地面的湿润。 抬头望去，屋子外就是常见的雕饰，共有五层楼，宛若一个小城堡。 她看了看，分辨出厨房的位置后就闪烁了进去。 “很好，没有人。” 希塔娅周围都是整齐干净的厨具灶台，深夜时分没有人在这里烹饪。 敛息法术连脚步声都可以隐匿，她开始地毯式搜查了起来。 室里的家具饰品琳琅满目显得非常拥挤，她遇到关了门的房间就直接闪烁进去察看。 “不是。” “这个也不是。” 第一层很快搜完，没有瓦缇子爵的身影。 “那个地方怎么回事？“希塔娅发现窗外有一处用木栅栏围了起来，外面靠着铁锹一类的工具，有些不明就里的她摇了摇头不去管那些节外生枝的东西。 很快五层楼全部搜完，没有发现多尼尔·瓦缇的身影。 “不在吗？” 希塔娅站在顶楼用蛇眼法术抬头望去，天花板上足有三道极高的热源隐藏在黑暗之中，连夜视都无法看到。 但那露在外面的尖骨倒刺格外狰狞恐怖，足以告知外人不要惊动它们。 “五楼也没有，地下室？也不对，我在一楼用蛇眼法术往下看根本没发现里面有任何热源。” 希塔娅迷惑起来，三号绝对值得信任，他长期监视着十二家贵族团体，每个贵族的感情史和藏在书本里的酒他都知道，他说多尼尔·瓦缇在这里那就一定在。 不甘心的她又上下搜刮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在三楼，希塔娅开始静下来思考是否哪个细节自己没有考虑到。 ...... 另一边，三号密探已经摸进了阿梅利亚女伯爵和科莫的房间内。 作为一个话多经常打断自己老大说话的人，他自然而然停下想听听这两个已各自组建家庭的人有什么私话。 因为在蛇眼法术下，床上两股热源已经紧密地挨拢在一起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暗杀进行时1 裹在丝绸被子里的两对男女疯狂着，三号站在一边分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阿梅利亚伯爵一直在上峰。 “又是个新记录，嗯————科莫和阿梅利亚在一起时，阿梅利亚占据主导地位。”三号心里暗记着。 他一早就知道两人的暗事，据调查，阿梅利亚和科莫是青梅竹马，但科莫天性怯懦，畏惧和人沟通交往，科莫家要不是连旁支都绝嗣了，肯定不会让这家伙继位。 这也导致阿梅利亚的父亲决定将她嫁给别人时科莫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干看着。 还好阿梅利亚本人异常果敢，她直接联系上了瓦缇、莫兰等家族，承诺阿梅利亚家族可以牺牲一定利益加入当时的十家团体，但代价是他们要帮助她当上伯爵。 就这样她成功借外力上位，可惜多尼尔·瓦缇严禁十二家族内部通婚，因为这会导致这个小团体内部又衍生出别的团体，会破坏彼此的平衡，阿梅利亚和科莫终究没能走到一起，只能在生下各自的子女后像这样暗中行事。 三号感概道：“要是我拿这个故事作为背景去投稿小说，一定会受到成年人们的追捧，不完美才是世间真理，完美的东西都是计划出来的。” 良久，房内的动静终于小了些，随后伴随着一阵高亢，一切归于了寂静。 阿梅利亚钻出了被窝，神色异常清淡，就如同无情的冰美人，只有看向身下时才会在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温情。 她对自己的身体异常看重，岁月没有在其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仍旧是如牛奶般滑润的白皙肌肤，即使在激烈之后头发仍然没有散乱。 科莫这时才勉强伸出了头换气，他的头发乱得如同鸟巢，眼眶深陷，颧骨高凸，三号在夜视法术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科莫的胸膛脆弱如鸡仔，正一鼓一缩深呼吸着。 “太激烈了吗？下次我会注意的。” 注意到科莫的难受，阿梅利亚赶紧俯身安慰起来，将科莫的头揽进了自己怀里。 “咳咳！”科莫剧烈咳嗽起来，阿梅利亚顺着他的背轻抚着。 “是我没用，爱瑞丝。什么事都得靠你才行。”科莫低头默默说道。 “不，托尼。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心中最好的那一个，永远。”阿梅利亚不愿打击情人的自尊。 “话说接下来怎么办？真如多尼尔所说，我们可以自己当家作主？其实我一点权欲心都没有，这个男爵也从来就没争取过，如果可以，我想就做一个普通平民，每天在焦虑和忙碌中浑浑噩噩，直到生命尽头。” 科莫失神地看着前方，三号不由挪了一下位置。 “你放心吧，不管是阿梅利亚家还是科莫家的利益，我都会替你守护的。多尼尔和莫兰的计划我会为你帮衬。” 阿梅利亚如同交出了心神一般对科莫这个样貌普通、家产垫底、能力中下的人神魂颠倒，让三号很想知道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结下了情愫，可惜没机会了，作为一个浪漫主义密探，他给足了对方时间最后快乐一把，但绝不会因此手软。 三号慢慢走进了床边，思考着直接用刀冷冰冰的终结他们，就像在冰天雪地独自起舞最后冻死的舞者；还是用龙息药水将其直接烧成一堆灰屑，整个屋子都将随着这场苦涩之恋灰飞烟灭。 反正肯定不用弩炮或魔晶管枪，那太粗糙了，宛如低劣的合成食用肉，三号不想自己耗费大半生时间了解钻研的人就这么简单死去。 两人还在密话： “托尼，转眼我们都四十七岁了，还记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那是阿梅利亚家的小孩子茶会上，你举办的吗？” “不，是我的姐姐。” 三号的虚体已经来到了床边，背后的短剑已经就位了，上面涂抹了紫色的毒液，这是最高级别的剧毒，可以在一秒内流进心脏让被杀者毙命，几乎没有痛苦。 带着一种虔诚般的肃穆，三号准备好了数个法术保证自己的短剑可以一击同时捅穿两人，不得不说他还是对这一段苦涩的恋爱产生了认同，在形式上希望他们一起死去。 “再见了。” 三号找准了时机刚准备下手！ 屋外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爆炸声，随后就是人群的呼喊、火光涌现而出。 阿梅利亚和科莫被惊了一下，随后女伯爵就要摇铃叫仆人打探情况。 然而她的手还没摸到铃铛时，一道黑影就倏然出现在了面前，一柄细剑径直捅来！ 阿梅利亚第一反应就是躲闪，但瞬间发现身子僵硬难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快速逼近着自己。 “不！” 此时科莫出人意料地跳了起来，浑身瘦弱如猴的他爆发出了狮子般的勇武，脸上涨红了脸带着一丝决然，猛地扑在阿梅利亚身前挡住了剑轨。 “很好，不枉我一番设计。”三号内心欣慰，他没有控制住科莫，就是为了营造这个局面，接下来两人的身体很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将被一起刺穿。 而这个体位正是他们互相包容的爱恋之情造成的。 可惜如此凄美的场景被一头可怖翼兽打破了。 一头血龙从窗外猛地突破进来，蓄势待发的龙语魔法顷刻攻向三号。 只见数根微小的火焰箭矢精准地刺向床边黑影，速度之快远胜刺出细剑的过程。 三号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肌肉就开始本能运作，他使用了闪烁法术转移到了房间外成功规避，随后才逐渐分析出现在的局面： “龙血眷族？我现身后不到五秒就出现了，还有一秒我就可以杀死他们完成任务！” “不应该是我的磨叽，肯定一开始这些怪物就紧密地藏在外面监视着一切！” “糟了！那其他人岂不是也有危险？不管了，任务已被迫中断，我要走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掏出了空间转移卷轴，瞬间激活后就消失不见，下一刻，血龙就破墙而出寻找起他的踪迹，背后一片火光，科莫紧张地将阿梅利亚护在身后看着这头怪物。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血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三号，只得回头问两人，顺便用翅膀把火扑灭。 两人中只有阿梅利亚会说龙语，她镇定了一下心神，安慰自己这是自己人，回答道： “肯定是那天被抓的人泄密了，他的衣服的腰身收紧，尾摆宽大，还缝补、镶嵌了很对硬甲，这是密探黑风衣，王室的暗影势力。” 血龙用翅膀触着别扭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混乱冷笑说道：“他们也会龙语魔法？隐形敛息？我听说之前主人还被戏耍了一番，狗头人说整个国库都被愤怒的龙息点燃了，没人敢接近。” 阿梅利亚脸色瞬间苍白，随后看着一心保护自己的科莫挤出笑容为他翻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暗杀进行时2 在三号密探给予目标足够时间欢愉时，二号、六号密探早已摸进了莫兰庄园内部。 黑夜中，灯火通明的宴客厅格外瞩目，两位密探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在场地中央一边痛饮酒精，一边大呼小叫玩牌的四位贵族。 周围还侍立了不少仆人，负责给玩得高兴的主人和客人们斟酒和端上夜宵。 “直接用爆破弹消灭他们吧。”二号用精神术和同伴商量着。 “不行，那样动静太大，而且爆破子弹无法精确让他们四个死，可能某个偏差的角度会让某个人存活。我们先用剧毒匕首偷袭解决两人，然后直接用实弹将剩下两人杀掉。” 商定完毕，他们直接就摸了过去准备动手。 一名贵族也许是有些热了，放下了手中的牌脱下了外套，一旁的仆人立刻上前准备接过来。 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径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把涂抹了毒液的匕首轻易贯穿了这名贵族的心脏。 密探组织流传下的剧毒配方瞬间麻痹了这个贵族的神经，他抽搐了一下后就僵硬着惊恐的脸庞倒了下去。 一击毙命！ “啊！！” 为他拿衣服的仆人就这么看到一道黑色魔影突然出现杀死了一个人，接着另一边又一个人倒了下去，仆人当场吓得大叫起来，想逃跑，但脚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只能哆嗦着不停向门口支去。 莫兰男爵遭此突变，在短暂的惊慌过后做出了反应。 他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一瓶闪光药水向地上一扔，随后瞄准了门口的方向闭上眼睛猛冲过去。 另一名贵族就没有那么高的素养了，他只是和那个仆人一样被恐惧击倒在地，望着那两个将面目笼罩在尖帽和黑色面罩中的杀手，根本无法看清他们是男是女。 但他们的动作很快，根本不给这位贵族说话反应的时间，右手的魔晶管枪抬手便朝他射击，铀金实弹在空气中划出一股难闻的糊味命中了他的脑袋。 就像受到巨大压力而爆炸的锅炉一样，那名贵族的脑袋瞬间绽放，四散溅出的铜屑不幸命中了周围的仆人，微小的铜屑将在如同烙铁一样给他们的皮肤留下难忘的痕迹。 六号的分工已经完成，二号由于继承这个密探位置的时间还比较短，所以在掏枪的速度上比同伴足足慢了一秒。 这一秒就导致莫兰男爵的闪光药水砸在了地面上。 盛放魔法药水的瓶子是用易碎的合成材质做成，稍微施加一点力就会裂开。 猛光一下就在室内绽开，密探从头到尾配备了尖帽、面罩、长风衣、手套、长裤长靴，只有眼睛露在了外面。 莫兰做出正确的抉择，猝不及防的闪光让稍显稚嫩的二号本能地合眼，这个微小的肌肉拉扯导致他的肩膀抖了一下偏离了原定射击轨迹，再加上莫兰一直在运动。 所以二号开枪后铀金实弹仅仅命中了莫兰的大腿，而没有一击毙命。 “砰！” 数条血龙从外面破窗而进，他们立刻就发现了从未见过的二号。 闪光的效用稍稍过去了一会儿，二号才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俯冲攻下的庞大翼兽。 闪烁！ 二号迅速规避了攻击，同时扔掉了左手的匕首，手一翻，空间转移卷轴出现在了掌中。 但血龙们沐浴了拉斐尔的血液后体能大大提升，他们很快调整了身位从四面八方攻向二号。 “这个时间来不及的！” 二号快速估算了时间，自己的激活卷轴会被打断，接着他的余光瞥了一下周围，早没六号的身影了。 “真是一步快！步步快啊！”二号内心苦笑。 要是他和六号同时掏枪射击，那在闪光药水激活前莫兰就死了，这意味着任务完成，紧接着就是掏出卷轴激活撤退。 这样血龙刚进来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 一道血箭骤然袭来，二号发现血龙们错落有致地塞在宴客厅内，闪烁的最大距离都不能规避掉他们的攻击范围，所以他只能侧身躲开这一击。 紧接着血龙就临近了，二号再也没有身为避开了。 坚硬锋利的外翅伴随着高速移动，二号的腹部被这一击掀翻在了地上，接着后续的血龙释放了火焰箭矢攻去。 大火顷刻烧了起来，龙语魔法产生的火焰有强大的魔力，比普通火焰更加旺盛、蔓延速度更快，整个房子很快化为了火海。 “救我！”一道微弱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这是用龙语说的，正是脸色苍白的莫兰男爵。 血龙们赶紧围了过去抓起他，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主人未来的合作者，可不能有岔子，不然就被发配地下监牢了。 “怎么救他？” “不知道，伤都是狗头人治的，我之一族都干的传话筒和交通工具的活儿。” 他们为难地看着脸色苍白仍在失血的莫兰。 二号此时身处火焰的中心，周围可怕的炎魔疯狂肆虐着，他甚至闻到了不远处其他三位贵族的焦香味。 然而二号没什么大碍，密探黑风衣本身就是一件极强的魔法物品，单纯的火焰魔法很难烧死衣服穿着者。 他先躺在地上寂静了一会儿，随后发现这些龙血眷族都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去救助未死的莫兰呢。 空间转移卷轴仍在手中不用担心被魔法火焰烧毁，但二号没有着急撤离，而是在想要不要拼了命把莫兰杀了再想办法撤退。 他作为年轻人确实有这个冲动，但希塔娅之前的吩咐却让他止住了这个想法。 “算了，现在火光冲天，必定会提高他们的警惕，这已经给同伴带来麻烦了。” 二号自我谴责着，他由于自身的技术不够导致把动静闹大了，这样一来其他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同伴难度将大大增加，那些未死的贵族已经知道有人来刺杀了，必然会找龙血眷族们保护。 下一刻，他就转移走了。 血龙们甚至没注意到。 外面这时又冲进了一条血龙，他对着自己的同伴说道： “快走！希尔指挥让我们出去揪出那些前来冒犯的人。” “走不开。”托着莫兰男爵的血龙回答，“我们看守的人受了严重的伤，得把他安顿好了才行。” “留一个就行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干嘛！这是命令！” 说完，那条通讯的血龙就飞走了。 留下一众龙血眷族面面相觑，然后才发现躺在火海里的二号密探已经没了踪影。 “算了，我来把这个人带去找那个赤鼠龙，你们去执行命令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杀进行时3 赤鼠龙希尔早在一开始就感到了不对劲。 他作为龙血眷族，除开基础的视觉嗅觉外，还具备了龙类高超的感应力，周围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警觉。 希尔睡在庄园的葡萄架下，身处在外部环境中可以更好地掌控局面，分散在各处的龙血眷族可以以最快速度直接找到他汇报异况。 后半夜死寂一片，没有一丝凉风，空气稍闷，但希尔鼻尖的叶子却莫名奇妙弯曲触碰了他。 这位谨慎多虑的赤鼠龙立刻醒来。 “血龙！”他叫来了贴身的护卫。 “你去通知其他同伴提高警惕，不要打瞌睡了，我怀疑有人溜了进来！” 接着没过多久，莫兰庄园就发出了巨响，火海肆虐开来席卷一切。 希尔没有立刻去察看，因为他是拉斐尔指定的指挥，其他龙血眷族有情况都会来找他报告以便做出决断，随便转移会导致群龙无首。 很快一只又一只血龙和赤鼠龙纷纷赶来。 “希尔指挥，我们所保护的人都被刺杀了！” 他们全部惶恐地低下了头，毕竟拉斐尔的明面上的命令是让龙血眷族保护这些合作伙伴，现在人死了，已算是不忠之举。 希尔倒没慌张，他先吩咐自己的护卫血龙：“去告诉其他同伴，有大量刺客窜入了这里，将还活着的人转移到我这里来，剩下的全部去抓那些刺客！” 接着他询问道：“说说具体情况？” 一只赤鼠龙满头汗水上前，脸上尽是恐慌：“希尔大统领，我有罪，当时我就在那个人类床前的地毯上守着，但是实在太困了而且我心里侥幸地认为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穿过层层人类保镖的封锁进来。同时我还曲解了主人的意思，以为我们是作为耳目.......” 希尔暴躁地打断：“别说这些没用的！！我要的是具体情况！敌人出现的方法！杀人的手段！你们和他们交火没有？他最后逃走了吗！” “是！是！”这个赤鼠龙颤抖了一下，周围的血龙也吓得用宽大的翅膀包裹起自己的身体，因为希尔不是单纯的赤鼠龙统领，他可以回去上达天听。 拉斐尔如果知道他们做事做砸了，以他们对这位主人的性格了解，最轻也是发配地下监牢，天天吃已经做好了几百年的硬面包和生活在地下的各类小动物们。 “他是忽然出现的，之前我可以保证室内没有一个人，门窗也没打开过。” 希尔暗忖：“那必定是隐形法术，门窗没开过？闪烁？” “接着我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扑了过去.......” “从他现身到你准备前扑，中间有多少时间？”希尔打断。 “这个————”赤鼠龙有些不知所措，“————大概五六秒。我当时注意力都在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上，他用闪烁法术躲开了我，之后我发现室内没有他的踪迹，于是就用了蛇眼法术寻找，结果在墙外发现了一个热源，但马上就消失了，应该用了空间转移。” “接着我回头一看，那个床上的人类已经成了干尸，就像我们出生那片荒地附近枯死的树木，一滴水份都没了，然后我就来找您了。” 希尔思索了片刻，愈发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敌人提前就知道每个关键人物的位置所在，刺杀精准度分毫不差直捣心窝。 而隐形法术是龙语魔法专有，其他生物只有借助卷轴才可以施展。 但具希尔这几天刻苦了解学习人类的知识文化，龙语卷轴价值不菲，数目稀少。而这群刺客却几乎人手一个，不！人手几十个，全程一直在隐形。 “这应该是人类的顶尖力量，这样的话，我们龙血眷族可能不是对手！” 他摸不清情况，但经过分析很容易知道敌我力量悬殊。 想到这里，希尔从空间戒指中摸出了一个小球，往里面注入了魔力。 ....... 外面的嘈杂纷扰丝毫没有影响到处在瓦缇别墅内的希塔娅。 她在炸裂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转移到一处管家的房间，迅速用暗杀手段将其灭口后，希塔娅掏出掏出烟枪用法术将其冰冻了起来。 这是为了防止敌人通过热源感应发现自己，要知道对手都是龙血眷族，而巨龙的天赋之一就是这个，希塔娅可不希望忽略这个细节导致自己暴露。 她踱步到窗边察看起来： “那个方向，是莫兰庄园的位置。” 她的贝齿当即咬得“咔咔”作响。 “肯定是二号那家伙！六号比我入行还早，几乎没有纰漏。” 密探讲究的就是暗中行事，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完成，这和那些一动手就被旁人发现随后狼狈逃窜的杀手有本质区别。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不合格的。 但现在任务还没结束，希塔娅很快将对同伴的关心挤出了内心，只剩下冰冷的计算。 “瓦缇子爵一直没现身，他难道用传送法阵离开了？但那样我的这枚戒指会有所感应的。” 她摘下了左手的皮手套，无名指上戴了一枚紫色的戒指。 这是检测周围虚空能量异动的戒指，在知道洛努是十二家贵族的同盟后，希塔娅等人就换上了它。 然而从头到尾这枚戒指都没反应。 “让我想想，人可以确定就在房子里，但无论肉眼还是察看热源都无法找到，也没有用传送法阵。空间转移卷轴？那也不对，我的这枚戒指也无反应。” 希塔娅还有一枚检测魔力异动的戒指，整个瓦缇庄园内，任何耗费四级及以上法术的魔力变化都会得知。单人空间转移最次也要四级。 她脑子有些混乱，将烟枪举了起来，但不敢抽，凑到鼻尖闻着烟草的香味冥思苦想起来。 卡鲁克西部出产的卷烟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醇香，希塔娅的思维也逐渐解开了死结。 “肉眼没发现，说明他可能在某个暗室内，但热源没感应......那就是说他的藏身之所可以隔绝法术窥探。” 想到这里，她开始在这个房间周围转悠起来，随后就发现了异常。 “很不对劲，这个房间有些狭窄，墙壁太厚了。” 随后希塔娅联想起了房子的内饰，繁复的各类家具将空间填得满满当当，掩饰了屋内空间不足的事实。 她敲了敲墙壁，回响声脆劲十足。 “空心的？墙壁内有什么？” 希塔娅犹豫要不要直接闪烁进去，但墙后的内容是完全不可预知的，可能有什么恐怖事物就藏在里面。 第一百一十六章 瓦缇子爵&邪翼团的洛努1 数秒的思考后，希塔娅决定进入察看。 但要做好一切准备。 她卸下了检测虚空能量和魔力波动的戒指，换上了提升身体柔韧度和减轻体重的另外两枚。 接着三个卷轴握在了她的手上。 “黄金庇佑。” 希塔娅的身上浮现出了一层金光，但随即就被隐形法术遮掩；这可以抵抗一定力量的物理伤害，包括高空坠落。 接着另外两个卷轴依次生效。 “抗毒体质”、“不可束缚之身” 这均是龙语魔法，本应是能作用在巨龙身上的法术经过人类法师改良，可以赋予常人免疫毒素和不受魔法造物拘束的特质。 “洛努是魔法阵的大师，而瓦缇家族有世传的高等炼金术，如果和他们对上我只有这样才有胜算。” 希塔娅内心一边思考，一边整理好装备准备行动。 闪烁，成功！ 她顺利地进入了墙内，如果是实心墙，那么法术会运作失败，她仍在原地。 只有目标区域确实有可以容纳施法者的空间才可以成功。 希塔娅进入后第一时间就拱起腰身做好急速下坠的准备，因为她也说不准墙内是否空无一物。 但高跟长靴轻轻地踏在了金属制的圆管上，希塔娅停在了半空。 “这是管道？” 出人意料，墙内没有什么弃尸或是恐怖合成造物，而是数根从天直坠而下的水管，中间还有不少从房子其他层横置而出的水管接到总管道上。 她就刚好停在了其中一根横置的水管上。 “这样的结构，房子不会有问题吗？”她这么想着，显然这是有悖建筑学的构造，几乎相当于一个大房子壳套在一个小房子上，中间有大量空心位置。 但无需多言，总管道的上方黑漆漆一片，毫无疑问就是目标所在。 希塔娅再次使用了隐形和敛息卷轴延续加持时间，之后用了飞行法术徐徐上升。 最难的五级法术“飞空”是密探的必修课。 她慢慢摸索着向上飞，夜视法术激活后，上方的一切场景都映入眼帘，但没什么恐怖的地方，只有单纯的水管道。 很快就到达了顶点，水管是从最高层的一个房间横置而出，一道外墙隔绝了视线，希塔娅直接准备闪烁。 “失败了？” 她惊讶发现自己无法进入。 “这面墙刻印了某种法阵，添加了虚空石，隔绝了空间法术。”希塔娅立刻分析出了原因。 王室的城堡几乎都是用这种混合材料砌成，还有关键性的建筑物都不是常规的材料，可以有效地限制空间类法术还有火灾、地震等自然危害。 当然法术危害很难防守，只有最高级别的人物才可以享用真正坚固又舒适的壁垒。 希塔娅默默现出了形体，三种光芒护佑着她的身体。 随后她掏出了挂在腿环上的魔晶管枪，取出了爆破弹装填进入。 “极少有什么法阵或魔法守护罩可以抵御这么强的物理打击。”希塔娅冷笑着瞄准了面前的黑墙，右手则从密探首领蓝风衣的内侧取出了一柄大号折叠锯齿砍刀。 这是密探的主武器，也是舍纳这位传奇炼金工匠的最后一项工作。 专为杀戮而打造出的异种兵器，只要是等身或稍大的生物无一例外都可以用其斩杀掉，武器用的是当时最先进的合金技术，秘银的比例占了七成以上，这赋予了该杀器锐不可挡的斩击力。 后续逐渐又加上了各类改进措施，比如武器可以切换属性状态；可以进行三度折叠使其更加适宜携带；改良了金属比例等等。 这也是密探们执行特别任务的保证，比如以前让希塔娅一个人去剿灭一个被邪教彻底腐化的村庄。 “本来不打算用这个的，但我感觉很不好。”希塔娅勾起嘴角，一缕冷汗从她额头淌下。 此时面对这面黑墙，她的第六感感到了不适，说明这里面有可以威胁她生命的危险。 魔晶管枪黑漆漆的枪口瞄准了前方，随后一声轰鸣，黑墙瞬间四分五裂，烟雾弥漫让人看不见周围的情形。 希塔娅全力驱动着飞行术冲了进去，蛇眼法术展开，两道热源立刻被她感应到了。 不容多想，她随机瞄准了一个开枪，又一枚铀金爆破弹划破半空直飞而去。 随后她转头就朝另一个热源飞去，右手的折叠锯齿砍刀随着机括的启动展开露出了原貌。 弯曲的细柄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上面刻画着各类法阵；尽头则是只为杀戮屠宰而生的厚实大刀片，据说舍纳当初是根据屠夫的杀畜刀为原型设计出的。在他看来，无论是什么生命，都可以成为案板上的肉块。 身后的爆炸声已经响起，希塔娅内心笃定对方绝无时间反应过来，必定被自己炸成了碎片。 不时有碎屑高速打在她的背部，但“黄金庇佑”和密探风衣的防御力完美抵消了这些物理冲击。 她已经冲到了目标面前，锯齿砍刀猛烈挥下！高速运动自动激活了这把异种兵器上的炼金阵，它的锯齿脱壳而出，变成了一个个迷你圆锯，随后握柄上的法阵亮起，自行吸取着使用者的魔力提供能量，那些圆锯当即极速转动起来成为可怕的杀器。 嗡嗡嗡！！ 圆锯转动的轰鸣如同死神来临的乐章，希塔娅相信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砰！ 锯齿砍刀接触到下方后没有顺势带出血浆一路劈下，而是仿佛陷入了大树的斧头一般。 “怎么回事？”希塔娅的蛇眼法术看到自己的武器卡在了什么东西上，而距离不远的热源已经起身往后退去了。 她当即解除了这个法术，随后发现一块坚实的金属挡在了自己攻击轨迹上。 希塔娅抬起头，周围是一个庞大的实验室，面积远远超过它所属的瓦缇别墅，冷色的白光从散落在半空中的芒昼石灯发出。 一名身着蔚蓝色炼金服的中年男子正冷静地在前方看着自己，表情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慌，而是一片平静，甚至嘴角还微微勾起了一丝微笑。 希塔娅当即抬起左手射击，第三枚是铀金实弹，没有爆破弹那么极具破坏力但胜在速度快、轨迹稳定。 当！ 出乎她的意料，这个炼金师居然用手臂去挡，而且成功挡住了，修长的黄铜色子弹无力掉在了地上。 “如何？这是专门针对魔晶武器制作的防具。” 炼金师带着舒缓的语调开口，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破碎的炼金服下露出了复杂纹路的衣饰。 他紧接着说道：“朋友，别再动手了，我的伙伴已经在你身后准备好了。” 希塔娅止住了准备左手，因为她背后也传来了声音： “这就是军方最新的爆破子弹吗？我以为只有弩炮或劲弩才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要不是知道这几天有危险加强了黄金庇佑法阵的强度，我这把老骨头就交代在这里了。” “洛努？” 希塔娅心生不妙，邪翼团首席法师居然没有事。 “我是瓦缇家族的掌门人，是总参谋部派你来的？他们好像没这个权力吧。莱丝？”瓦缇子爵丝毫不慌张，问起这个刺杀者问题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瓦缇子爵&邪翼团的洛努2 瓦缇子爵轻松发问让希塔娅藏在帽檐和面罩后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她右手用力一甩，锯齿砍刀瞬间挣脱了金属块的束缚重回自由。 但这个大幅度动作让在希塔娅身后的洛努下了一跳，一根漆黑色的法杖被他握在了手中，杖尖瞄准了这位密探的背后。法杖上一对紫色的龙翼装饰开始蓄积魔力。 “别乱动！我可以快速释放五级攻击法术，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洛努警告着，但没立即动手，想问出一点情报来。 五级的攻击法术可以摧毁一条街道，但几乎都是严禁学习使用的，法师必须去最高魔法议事团登记取得证明后才能学习。 但这对不受规则束缚的邪法师们无效。 瓦缇子爵接着开口：“我知道你的身份————国王密探。” 他眯起眼睛走了几步上前：“你们的宗旨是绝不会透露任何秘密的。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可以问出什么。” 洛努听到这话后愕然：“那你干嘛让我停手？” 之前两人用精神术瞬间交流了。 希塔娅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猛地低头，地板上已经冒出了许许多多血手伸向她的脚踝，坚实的地面此刻化作了某种肉状物，如同下煎锅前的汉堡肉饼。 右手的锯齿砍刀瞬间冒起了蒸汽，随后希塔娅下腰，主武器的宽厚大刀片已经彻底发红。 锯齿砍刀高速劈下将那些生根在房子里的血手全部斩掉，断裂处燃起了火焰，不断烧灼着那一片肉泥。 之后希塔娅一记后空翻远离了原地，她身后的洛努立刻发力，黑翼法杖上凝聚出了一团烈火球释放而去。 这个室内是无法使用闪烁或空间转移卷轴的，烈火球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空间狭窄、距离又近，希塔娅在后空翻后短暂脱力，无论跳跃还是下腰怎么都无法闪避。 但就在洛努认为能就此重创这个敌人时，希塔娅在烈火球击中自己的前一刹那身体瞬间虚化，并且朝洛努的位置凭空挪了一步。 那个烈火球就这么直线一直飞过去砸中了远处的墙壁。 希塔娅的虚化状态下一刻解除，锯齿砍刀握柄处的魔法纹路亮起，数道奥能快箭射向了这位邪翼团法师，之后她快速从腿环处取出子弹上膛。 洛努身下的法阵自动激发，乳白色的魔法护罩生成挡住了这些奥矢。 他惊呼而出：“虚空位移？还有这砍刀竟然还是法术触媒？”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苍白起来，因为希塔娅用了某种手段大幅增强了自己的肉体敏捷，一秒不到就近了他的身，挥舞起武器猛烈砍下。 洛努看着那柄宽大的锯齿砍刀径直朝自己劈来，倒没慌神用法杖去挡。 他用杖底一触地面，黄金庇佑法阵激活，淡金色的护罩生成，随后又开始酝酿起新的攻击法术。 但希塔娅左手顺势开枪，一枚淡蓝色的粗矮子弹射出打在了金色护罩上，本应被直接弹飞的物质子弹却化为了一滩蓝水稀释在了上面。 随后以中弹处为中心，黄金护罩开始出现了冰裂。 洛努当即慌了神，不再酝酿攻击法术，转而将魔力全面加固脚下的法阵。 但希塔娅的锯齿砍刀已经到了！ 当！ 一声脆响后，没有任何变故发生，黄金庇佑不负自己的名声挡住了这一记猛击。 “呼呼......还好我反应快！不然你的解离弹将法阵稀释后接这一刀我就归西了！” 洛努看着恐怖的锯齿砍刀被金色琉璃罩弹开了，松了一口气。 然而希塔娅没有任何气馁，冰蓝色的眸子中只有无情，她随手一甩，在机括的作用下主武器重新折叠了起来。 攻击距离变短了，但也意味着可以将力量集中在一点上。 希塔娅开始狂攻猛击，对着面前的金色保护罩疯狂挥砍。 炼金戒指再加上提前加持的法术让她的力量和韧性都大幅增强，配合锯齿砍刀耗费天价的制成材料，法阵再次摇摇欲坠。 一下、两下、三下...... 洛努满头大汗地看着面前仿佛发狂的密探，对方深蓝色衣摆不住摇晃，腰带束缚着的腰身迸发着粗犷的原始力量，一切精致复杂的法术学识都在这狂风怒浪般的攻势下黯然失色。 他只能握紧法杖持续不断地注入魔力到脚下的法阵中去，用自己的魔力和对方的体力交换，汗水不住从掌心渗出。 “不是说密探都是一群刺客吗？这尼玛是兽人狂战士吧！” 洛努内心咆哮着，魔力兑体力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希塔娅的每一次重击都会直接将维持法阵运转的储备魔力打空，他不得不一直灌输魔力进去。 其实这一直是误解，密探作为国王的最强后手，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脆弱刺客。 他们受过大量严苛训练和各类肉身改进，力量方面可以轻易按翻三个强壮的兽人，持久力、韧性全都是顶尖。 当然这一切都要金币来维持，如果断了营养补给他们的身体素质还是会下降一些的。 第十三击！第十四击！ “结束了。” 希塔娅冷酷默念道，第十五次举起了锯齿砍刀挥下。 但这次不再是单纯的物理打击，机括再次触动，锯齿砍刀完全展开。 之后握柄的法阵激活，厚实大刀片上涌现出了一片银色的瘆人光辉。 随后就如同用汤勺舀布丁一样，洛努苦苦坚持的黄金庇佑法阵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彻底破坏，他脚下的繁奥阵纹立刻从璀璨的彩色变为了深灰。 “不！” 洛努看着急速劈下的锯齿砍刀，脑海一片苍白，他没有受过专门的战斗训练，无法做到凭借肌肉反应躲闪，只能在恐惧中失去对肉身的控制等死。 一个深坑骤然出现在了这位灰袍法师的脚下将他拽入。 希塔娅眼见敌人忽然掉入了地板，下意识地举起左手的魔晶管枪射击，但这枚仍是解离弹，伤害甚至不如扔石头，洛努被蓝色浆液淋了一头后就消失不见了。 而在一旁从头到都尾无声无息的瓦缇子爵，他身旁的地板这时则“咕噜咕噜”翻腾起了肉浪，洛努从里面如同呕吐一样被排出，浑身上下沾满了肉色的粘液和些许小粒。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被打不出手？！” 他一出来先干呕了几下，随后就开始质问起瓦缇子爵。 第一百一十八章 瓦缇子爵&邪翼团的洛努3 面对同伴的质问，瓦缇子爵哭笑不得： “亲爱的洛努大法师，说到底我就是个中途辍学的学士级法师，兼炼金爱好者。虽然我可以释放一些三级法术，但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用？” 他望着回过身来如同猛兽盯着猎物看着自己的希塔娅，摇着头说： “我们怎么可能是攻势一方呢？你以为每年十几万金币维持的密探是你们团内那些自命不凡的盗贼刺客吗？” 话音刚落，一枚赤金色的爆破子弹就迎风袭来！ 这次没有黄金庇佑了，洛努下意识缩了一下身子，但瓦缇子爵还是风轻云淡。 天花板和地板扭曲出了一道肉墙稳稳接住了这枚极度不稳定的爆炸物，随后一声闷响，肉墙绽开了一朵散发焦糊味伤口，铀金爆发出的能量全数被其抵消了。 “但也不意味着我们就坐以待毙。” 肉墙徐徐收回，瓦缇子爵冷眼看着远处的密探，对方抬起头后那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直直刺向他。 希塔娅不再进攻：“这个屋子似乎是活的？” 瓦缇子爵的嘴角缓缓勾起：“没错，伟大的生命炼金产物。世间的一切都有灵，屋子、刀叉、烛台......” 他一边说着，空中飘浮的茫昼石灯不约而同汇聚到了他身边，炽烈的冷光照耀让瓦缇子爵如同舞台上的主角。 “这些挂灯、甚至黄金、白银全部都是可以活过来的，只是缺少‘神’来点化它们。” 他的视线集中在了那双高跟长靴上：“女性？密探也招收女人了？” 希塔娅没有理会，垂下了双手计算起来： “我的枪内依次还装有解离弹、实弹和爆破弹，魔力还剩三成，体力估计剩余一半。主武器十小时内还可以转化雷、暗两种属性。” 瓦缇子爵还在说着：“过去神明点化了人类、兽人、龙、精灵和万千生命。现在，生命炼金学将重复神的工作，再启新的纪元。怎么样？那时也就无所谓人类对财产的法理性了，你的衣服、你的武器、你的鞋都是有自主意识的活物。” “这是伟大的工作，你完全不必打断它。请回吧。” 希塔娅冷哼一声：“这么说你很熟悉这一切了？有第一手的资料还做出了这个实验品。” 她不屑地指了指脚下。 “奥克。”瓦缇子爵打断，“她叫奥克，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孩。”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个房间开始翻腾摇晃起来，天花板和地板都卸下了伪装露出了肉团。 “听上去可怕。”希塔娅完全不害怕或惊慌，“但我见过更可怕的东西，你的姑娘对我造成的威胁实在有限。” 她已经浮在了空中，不可能再被“奥克”制造的肉坑影响到。 洛努此时则埋怨道：“多尼尔！刚刚他砍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把他陷进肉洞里去？” “闭嘴！”瓦缇子爵低喝，“奥克只是看上去可怕，要是密探入了她的里面，锯齿砍刀会撕碎她的！” “是舍纳吗？” 忽然希塔娅问道。 “密探内部记录的莫雷秘史，你们瓦缇家族的祖先舍纳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追求着极致的炼金，甚至和教会不清不楚，最后被大公罢黜。生命炼金学这个禁忌就是在他晚年岁月有了痕迹，应该就是他所创建的吧？” 瓦缇子爵不再说话了，洛努则狼狈站了起来。 “你已罪犯数条：研究禁忌；违背王令；散布谣言；勾结恶龙；结党营私，每一条都足以让你送命，又凭什么想活下去呢？” 希塔娅冷笑着说道。 “就凭你张罗出的牛皮和这个‘奥克’？” 锯齿砍刀古铜色的锋芒再次闪烁，瓦缇子爵已经没声了。 他是舍纳本尊不假，炼金学的造诣也确实登峰造极，但这一切都和实战无关。 一开始的淡定、挡住锯齿砍刀和铀金实弹，以及从容地介绍自己的炼金产物奥克和乱侃一大堆高大上的理论，都是为了让这位密探心生怯意就此退去。 换句话说，他在虚张声势。 没办法，舍纳从来都不是战士，六百年的生命让他有自知之明————所谓的大法师、将军、国王必须要结合地位、势力、财富才会强大起来。 在现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他自己不可能是密探这种杀戮机器的对手，时间拖久了只有被砍成肉泥的分。 传奇炼金师在现场三人中的底蕴是最深厚的，但战力是最差劲的一个，根本不具备发动攻势的能力。 “你可以进攻试试。”瓦缇子爵最终还是决定虚张声势到底。 洛努的法术毫无预兆地释放了出去，火焰和暗影组成的箭矢交织环绕，呼啸朝着半空中的密探而去。 这次希塔娅没有用虚空位移规避，她猛甩右手的锯齿砍刀将其折叠起来。 刀面上的银辉还未消散，她将魔力分别输送到主武器和自己的双脚————人类飞行术的媒介，就如巨龙的翅膀。 随后希塔娅径直飞下，锯齿砍刀迎着暗焰双箭劈下。 洛努笑道：“他疯了吗？竟然不躲！” 瓦缇子爵则摇头：“不，那是破法银辉。 洛努扭过头来满脸疑惑，他浸**法上百年，还没听过这类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瓦缇子爵刚准备解释，半空的希塔娅已经冲破了法术阻截，象征死神的锯齿砍刀迎头砍下。 速度实在太快，两人只能勉强躲闪。 名为“奥克”的活屋竖立起了肉墙挡在了瓦缇子爵身前。 但希塔娅没有管他，而是集中力量攻击着洛努。 锯齿砍刀命中了黑翼法杖，之后一个重压，这根由龙骨作杖芯的著名施法媒介直接被锯断。 洛努来不及心疼，因为厚重的高跟一脚踏在在了他的腹部，力道之大直接让他五脏六腑瞬间移位。 他在生死危急下下意识抬手阻挡，锯齿砍刀直劈在灰袍法师的胳膊上，皮肉被破坏的痛苦让后者闷哼了一声。 接着更恐怖的来了，刀锋处的脱壳而出的圆锯开始在机械作用下转动起来，血水肉浆开始四处乱溅。 “啊！！！！” 洛努翻腾着白眼发出了惊天的嗥叫，那惨叫声仿佛经受极刑的犯人，泪水和鼻涕不断渗出，他浑身的肌肉全部都在痛苦的紧绷着。 嗡———— 不到数秒，洛努的这根胳膊就被锯齿砍刀锯下，他整个人在剧烈疼痛中倒了下去抽搐着。 希塔娅身上沾满了血水，在暗蓝的衣服底色下如同被墨水侵染了一样。 她无情地扭过头望向了被“奥克”层层护佑着的瓦缇子爵，锯齿砍刀重新折叠起走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混乱 瓦缇子爵头顶渗出了一滴又一滴冷汗，密探的强大还在他的预料之上。 强大到可以硬生生打破“黄金庇佑”法阵，无论谁被近身都是一个死字。 就仿佛一个不断制造杀戮的无情机器。只要是常规生命，还带有“死亡”这一概念，对密探来说都是待宰物。 灰袍法师洛努已经倒下，大量失血再加上身体心灵都受到重创，这位大法师不可能再有战力。 他的谋算是借助法阵的绝对防御从而把自己化作一个法术炮台，驱赶、杀掉来犯者。可惜这在拥有主动权的希塔娅面前完全无用。 锯齿砍刀的黄铜色尖齿上不断滴落着血浆。暗红、鲜红色的染料将希塔娅变成了浴血恶魔。 她起身后重新上膛了魔晶管枪内的子弹，然后看都不看随手对地面开了一枪，洛努的胸膛当即被开了一个大洞，死于非命。 “冰结牢笼！” 瓦缇子爵决定主动出击，决不能被密探近身，这是一群为了任务的疯子，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希塔娅的脚下出现了阵阵寒气，冰晶迅速凝成随后试图冻结她的双脚。 然而她身上的光芒忽然涌出，魔法冰块直接被瓦解掉，徒留下一层薄霜依附在靴子上。 “不可束缚之身？”瓦缇子爵讶然开口，这个加持法术可以让人不受任何魔法限制。 这时希塔娅骤然冲向了他，奥克当场凝结出了肉墙抵挡在面前。 嗡！！ 锯齿砍刀上的迷你圆锯开始疯狂转动，再配合希塔娅的力量和速度，任何肉体都不可能抵挡这种绞肉机般攻势。 肉沫四溅！柔韧的奥克完全不能挡住发狂一般的希塔娅，锯齿砍刀所经之处无不被切割粉碎化为齑粉。 一股异样的悲鸣从天边传来，瓦缇子爵清楚这是炼金生命“奥克”在哭泣，大量的肉墙被撕碎对“她”而言不亚于砍掉人的一根手指。 那些飞舞在空中的茫昼石灯都焦急地围着这个屠宰现场打转，它们都是次一级的炼金生命，除了飞翔和简单辨认友善外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了。学术价值极高，但对于现在的战局没有分毫作用。 嗡！！！ 希塔娅撕裂了肉墙，终于看到了已经被逼入死角的瓦缇子爵————自己的任务目标。 此时整个房间都在微微颤抖摇晃，天花板的涂料不时落下，墙面上肉浪翻滚，这是“奥克”在痛苦。 舍纳此时也没什么办法了，接下来的几秒，那个密探就会冲上来对自己挥舞锯齿砍刀。 作为这把异种武器的设计者，他清楚锯齿砍刀连龙鳞都可以割裂，无坚不摧的武器配合上执行者的无情和力量，自己只要还保有人躯就一定会死。 但不可能坐以待毙。 舍纳微颤着嘴说道：“我记得这把武器是纯粹的物理杀器，现在居然可以进行属性转换和充当施法媒介，是哪位炼金工匠添加的？” 希塔娅抬手就是一枪，舍纳高度紧张下立刻就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脸。 特制的衣物可以有效抵抗铀金武器，但这枚是鲜红色的血弹。 “呜......” 血弹命中他后，舍纳立刻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僵硬发冷，四肢开始微微麻痹，魔力滞缓受到了使用限制。 接着希塔娅如猛虎一般扑了上来，锯齿砍刀再次发出了骇人的轰鸣声。 咔！ 这一刀砍中了舍纳的肋骨处，特质衣物帮助他勉强抗下了这一击，但后续的撕裂和斩击力量会将他锯成两半。 “奥克！解除虚空拓展！” 舍纳再也忍不住了，下达了这个最不情愿的命令。 这下整个房子彻底开始摇晃崩坏，希塔娅猝不及防被变成波浪的地板掀翻，但她很快接着后空翻然后用飞行术成功滞空。 现在一切的建筑元素开始逐步剥离，在屋内熟睡的仆人和瓦缇子爵的部分家人都在惊慌中和家具一并陷入了奥克的血肉挤压中。 之前希塔娅踩着的管道则化为了根根粗壮的血管，紫青色的废液从那里排向草坪。 从外面看，就像一头血肉怪兽从空气中硬生生扯出自己的身体，还有一张大嘴在吃掉原来的屋子。 这一现象自然被血龙发现，他立刻前去汇报给希尔。 葡萄架下，幸存的阿梅利亚女伯爵和科莫男爵都平安无事地转移到这里，他们身批着一张床单互相依偎着，因为血龙着急完成指令所以不给他们穿衣服的时间。 此时远处瓦缇庄园发生的异变自然被他们看到了。 “请问，那发生了什么？”阿梅利亚实在忍不住问起了希尔，这些她原本厌恶的怪物此时已经成了自己生命的保障。 “不知道。”希尔回答，仍在仔细照料着身下昏迷过去的莫兰男爵，“反正————马上就要结束了。” “啊？”阿梅利亚疑惑，她到现在只知道密探来刺杀他们，其余的什么内幕都不清楚。 奥克已经彻底脱离了虚空界。 这种超大号的炼金生命自然不能留在现实世界惹人非议。 瓦缇子爵于是找来洛努合作，联手制造了可以链接虚空和现实的虚空拓展法阵，奥克的一部分身体就在瓦缇别墅上层狭窄的小阁楼里，但由于虚空作用才显得如此庞大，那里是物质和虚无的交织处。 现在强行中断这个法阵，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茫昼石灯们一个接一个落下砸个粉碎，因为物质规则的到来让它们变回了没有自主权的死物。 舍纳的生命炼金还没到最后一步，这些产物完全不适应在现实的生活。 奥克作为他智慧的结晶自然不会当即死亡。 但她粉色的肉躯已经迅速开始腐烂变质，扭曲不规则的身体完全无法自控到处伸长横扫着。 就算如此，舍纳和他的全家、洛努的尸体以及几条莫名被吵醒的血龙都从一个血洞里依次喷出，徒留希塔娅一人在内等待挤压死亡。 “呼.......呼.......” 一股微风吹拂在舍纳的脸上，他绝望地看着眼前濒临灭绝的奥克，心在滴血。 这个实验室和虚空拓展法阵都是他花了百年时间构思建造的，而里面珍藏的实验材料和记录更是六百年的积累，以及“奥克”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成功品就这么付之东流了。 还有这种异况必定会被其他人怀疑，幸好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至于被逮捕处死。 “不管怎么说，我活了下来，并杀了一个密探！” 他内心稍加安慰。 “小心！” 一条血龙迅速前来护住了舍纳，下一刻，爆破子弹就在这一群人中绽放开来。 第一百二十章 交战屠戮 轰隆！ 血龙痛苦哀嚎着撤去了保护舍纳的躯干。 “她还没死？” 看着面前依旧无情盯着自己的密探，舍纳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希塔娅早在异变开始时就开始使用闪烁，失去了虚空拓展法阵的约束，她甚至比舍纳等人还要早脱离险境。 接着她利用短暂的休战时间调整了自己的状态，重新上膛了魔晶管枪；启动了锯齿砍刀的简易清洁功能，将那些碎渣血沫全部清理出锯刃，清爽的凉风袭在脸上。 趁着这时间希塔娅放松了一下紧绷的内心，随后苦笑想着： “这次行动的经费太高了，补充卷轴魔弹、疗伤修养、清洗衣物，我还得去修复主武器，耗费————估计接近一万金币。关键是有钱也没地方找啊，密探的附属秘密机构我一个都联系不上，供货商只有陛下知道。” 别看她之前的那么英姿飒爽一己之力轻松压制两个老人精，那都是天价的后勤撑起来的。 魔弹要钱、卷轴要钱、这两个都是消耗品。密探风衣也是无价之宝，还有锯齿砍刀是最精贵的，构成它的秘银论克计价，而完全展开的锯齿砍刀足有1米22，经过磨损后要重新添入珍材，否则比例失衡会导致强度降低。 而这些都不是密探本人动手，还需要资金维持一个秘密服务机构，这就又得花钱解决这些人的住房、生活、管理、婚丧、福利、保密问题。 “要是莱丝殿下还不能掌控那些东西，我们就真沦为二流的杀手或间谍了。” 希塔娅摇摇头，后勤不能保证自然就不可能进出无踪，非得重新冒着风险飞檐走壁才行。 接着舍纳等人就落在了不远处，希塔娅收起了心思，开始集中注意力解决这个任务。 “龙血眷族？” 几头狰狞的翼兽格外瞩目，她不能有什么犹豫，抬手就开枪射击。 爆破子弹命中了一头血龙，希塔娅看着它当场就四分五裂，翅膀骨刺散落的满地都是，心里放下了担忧。 “看来也还在常规魔兽的范畴内，不至于像巨龙那样变态。” 她冰蓝色的眸子中冷芒一闪，折叠起锯齿砍刀猛突而去主动发起攻击！ 之前六号和二号面对血龙主动退却，那是因为六号已经完成了任务，没有必要再战，而二号则是学艺不精。 至于三号，他的潜意识里是不想杀掉目标对象的，顺势退去而已。 但希塔娅是当今最强密探，怎么可能退走！ 剩下的两条血龙惊异同伴的惨死，随后他们就发现了凶手转而开始极度愤怒起来。 “吼！！” 两条血龙扇动了翅膀起飞冲锋，血箭火矢对着前方射出。 希塔娅观察到血龙们是一前一后的，放弃了闪烁规避的想法，而是在攻击降临自己的前一刹那化为了虚无状态。 虚空位移！ 这个禁忌法术让使用者无视现实世界的一切伤害，最重要的是维持冲锋势头，代价则是导入一部分虚空能量。 虽然做了自己一直反对的事，但密探的原则是尽一切手段完成任务，顾及不上以后的危害了。 锯齿砍刀迸发出了电光，雷电属性弥漫在了这柄杀戮利器上。 希塔娅和第一只血龙越来越接近。 在他们对撞之前，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转体规避了撞击，而锯齿砍刀瞬间展开一路带着血水和惨叫拉过血龙的身体。 那飞在前面的血龙被雷电附魔的锯齿砍刀轻易破开了外鳞。双方高速对冲下，它半边身体顺势被切割开，向前不规则地滑翔一段距离后撞在了腐烂死去的“奥克”上毙命。 希塔娅仍不脱战，她在空中抬手对着剩下的血龙就是一枪。 赤金色的爆破弹呼啸而去，血龙连忙闪避但翅膀还是中弹，爆炸的威力将它直接击落在地，小半边身体都成了粉末，大滩的血水流了一地，痛苦哀嚎起来。 砰！ 一枚铀金实弹准确无误穿透了这头血龙的脑袋，他从身体的折磨中解脱了。 风声越来越大，周围的灌木草丛开始徐徐摇曳起来。 舍纳在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轻易解决三条血龙的密探，而对方已经看了过来。 “不！快跑！” 他回头惊慌地对着自己的家人吼道，随后发现他们早就跑远了。 “呃啊！” 背部穿来了一股硬实的巨力，希塔娅的高跟长靴踩在了他的背上将舍纳牢牢控制住了。 砰！ 她瞄准了舍纳的脑袋开枪，但越来越猛烈的狂风将子弹的轨迹吹偏了一点，打在了舍纳的后脖上。 那里有特质衣物的守护导致没能击穿这个瓦缇掌门人。 希塔娅皱了一下眉头，对准脑袋再次开枪。 这次没有任何反应。 “堵膛了。”她立刻反应过来，今天短时间内使用了太多次魔晶管枪，大都是规格超标的爆破弹、解离弹，所以这件武器终于出现了故障。 “该死！还是因为恶龙的缘故！之前陛下收缩了资金拿去维持高效治安了，导致我们密探几个月没有钱保养武器！” 希塔娅内心怒骂，密探本人的训练和营养供给是第一需求，然后是消耗品，保养武器要排到第四、第五序列去了。 去年邪教沸腾了一段时间，菲利普二世不得不临时加强近卫军的巡逻力度，也就是加班。 加班是要给钱的，由于是临时决定，没有事前的预算，所以只能扣下一部分“闲钱”。 这个“闲钱”就是密探的枪支武器保养费。 希塔娅随手一丢将魔晶管枪插进了腿环上，空间转移卷轴握在了掌中，锯齿砍刀高高举起准备结束掉这个波折四起的任务。 此刻风的强度终于突破了临界，希塔娅戴得稳稳的三角牛仔帽一下就被吹飞了，深蓝色的长卷发随风向后飘扬着。 她被这狂风瞬间吹醒了头脑，冷汗逐渐从背后渗出。 因为漆黑的擎山巍巍坐落在远方，如同永不挪位的神之巨人，北方海面的飓风都被它完美挡在了外面。 在鹰眼和夜视下，希塔娅清晰看到数公里外的树木花草正静静屹立在地上。 只有自己周围的植物在疯狂摇摆，那风仿佛是神明凭空捏造的。 一口唾沫从她的咽喉吞下，希塔娅已经通过逻辑分析知道是谁来了，那是无人可撼动的伟力！就算是她也不免恐惧起来！ 前方的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缕金色，如同王宫精美的黄金浮雕。 接着那金色周围徐徐现出了实体，龙爪、龙翼、庞然巨身！ 拉斐尔解除了隐形状态，蓄积着龙息对着下方僵直了身体的希塔娅呲着獠牙冷笑： “我记得你！蓝头发！”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龙再临 “吼！！” 一道龙息毫无预兆地径直喷下！目标是这个密探的左手方位。 希塔娅连忙放弃了处刑瓦缇子爵，朝右边闪烁而去。 拉斐尔瞅准时机扇起了翅膀，希塔娅左手捏住的卷轴不可控制地脱离了她的掌控飞向半空。 一道小火苗从红龙的鼻子里喷出，准确无误打中了这个卷轴将其烧成了灰渣。 “这下我们就不必承担忽如其来分别的痛苦了。” 拉斐尔捏着低沉的嗓音对希塔娅说道，暗金色的龙眸亮着高光。 舍纳勉强站了起来，喘着气抬头对红龙说：“尊敬、伟大、无上的拉斐尔领主！我衷心感谢您及时的救援！” 他没有说谎，要不是拉斐尔及时出现，这装满了六百年经验和学识的脑袋就此休眠。 舍纳猛然偏过头指着不敢乱动的希塔娅吼道：“请务必立刻降下龙息毁灭她！这是国王的密探，绝对的死忠分子！不能留下！” 拉斐尔虽然一直蓄积着龙息瞄准希塔娅，但此刻却不慌不忙： “何必呢？我的代理人，她上次可是放弃了国王一家的命自己先逃了，根本没有所谓的‘为荣誉而死’。” 红龙瞥了一眼远处三具血龙的尸体，咬着牙接着补充： “而且你不是会‘洗脑’吗？” 舍纳解释道：“不行的！密探的大脑精神都接受过秘术，只要有外力强行修改的意图，立刻就会自行毁灭，我们不可能操控她的意志。” 拉斐尔不再理会舍纳，对着希塔娅问道： “你会说龙语吗？听不懂就去死吧！” 希塔娅稳稳站在地上紧了紧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过去遇到了许多危局都被化解了，现在一定可以有手段破局。 “首先斩杀瓦缇子爵已经不可能了。” 她看着已经走出自己闪烁范围的狡猾贵族，对方已经缩进了半空中恶龙的身下。 “那就得思索退路，跑肯定不行，这条龙的速度不是人可以比的。空间卷轴？但我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来发动到彻底消散至少四秒，刚才龙息的只花了一秒就喷了下来，算上它的反应时间，我有两秒要被火焰焚烧，这绝不可能生还。” 密探风衣可以抵抗火焰，但那是针对人的常规大火。 巨龙的龙息还顺带巨大的冲击力。拉斐尔喷出火焰的本质夹杂着他本身的力量，届时光是压力就会把希塔娅的身体撕裂。 她缓缓用龙语开口：“那么你迟迟不动手是想干嘛？骗出情报？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只有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走一步看一步。 “你是我见过最强的人类。”拉斐尔开口，“可以杀掉我三个不中用的手下！” 他说到这里语气夹杂起了愤怒，显然血龙的死亡对他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我很好奇，人类有多少人能达到你这种水平？又是如何维持的？” 过去拉斐尔遇见的人类：阿尔维斯、库玛、国王等等都在龙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不是一个体量的。 但希塔娅第一次在他眼皮底下逃走，第二次则杀了三条血龙。 拉斐尔对血龙战力的评估是中等，对付人类还是轻松的，但现在却被斩杀，让他有了疑惑。 希塔娅一边思考着出路，一边回答： “勤学苦练，外加一点天赋，就是这样。” 她随意糊弄着红龙，希望多拖延一些时间。 拉斐尔狰狞地笑了起来：“你在想怎么逃跑对吧？我知道人类都是不死心的生物，刀没落到脖子上就永远会攒着东西不放，你仍然认为自己可以逃生？” 这番话让希塔娅的心倏然凉了下来，恶龙没有丝毫放过的意思，而是如同猫耍老鼠一样戏弄着自己。 目的就是诱使自己冒险逃跑，然后在心生希望的同时一口龙息将其浇灭，利用希望和绝望的反差让她崩溃。 这时远处飞来了一条血龙，它接近后惶恐地垂下身姿说道： “我主......我们辜负您的信任......十二个保护对象现在只有三人生还，其中一个还在救治中。” 拉斐尔点点头，暗金龙瞳的神色从戏虐转为了冷酷。 希塔娅当即心生不妙，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 下一刻，象征死亡的火焰射线迎面冲下，狂风席卷开来将她的头发吹散到脑后。 这是拉斐尔用力吐出的龙息，在触地后还会朝四面八方散开，覆盖范围远超闪烁距离。 “只能冒险了！” 希塔娅心中股劲，随后将身体进入了虚化状态，空间转移卷轴提早捏在了手中。 舍纳远远看去，摇着头冷笑：“想在虚化免疫伤害的状态下转移？不可能的，那会有极大概率将自己的肉体直接传入虚空内，那个状态是不可知的。” 虚化，也就是暂时导入了虚空能量进入自己的身体。换句话说，就是肉身和虚空短暂链接了一瞬间。 如果这时动用空间转移手段，那很有可能通过现实的缺口被传入虚空之内。 从未有人以肉身进入虚空，人们一直都只能用精神力或观测引导等手段研究。 最早敢这么做的探险者全都了无音信，而他们的断肢残腿在其后的日子里陆续出土。 人们发现这些人的尸体埋藏时间很长，甚至在他们本人尚未前去虚空探险时就埋了下去。 但血液、胎记、毛发、伤口、牙齿对比就是他们本人无异，诡异的现象让法师们只好猜测虚空还涉及颠倒时间的概念。 总之进入虚空还不如跑路，兴许拉斐尔突然暴毙了呢。 但希塔娅选择冒险，一阵蓝色光芒后，她消失在了原地。 “又跑了！为什么龙息没有作用！” 拉斐尔恼怒地吼道，作为从小不学无术龙，他完全不知道什么虚空学说。 愤怒的红龙难以忍受两次被同一个人戏耍的事实，龙息肆无忌惮地到处喷洒，火雨淋淋飘落将周围的一切都点着了。 看着自己的庄园即将化为废墟，舍纳赶紧跳出来高呼龙语解释起来。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类会更加凄惨？”拉斐尔止住了龙息狐疑问道。 “没错，绝对惨过被火烧死。”舍纳大汗淋漓地看着世代居住的庄园慢慢燃烧，焦急解释起来。 “不。”拉斐尔愤恨地远远望去南方，龙瞳此时已经转为了猩红色。 “我看见了一个热源突然出现在了城市的废墟中，周围没有任何别人！必然是她无误！” 说完，拉斐尔掀起了飓风朝那个方向猛地飞去。 “喂！灭火！” 舍纳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愤怒吞噬的红龙远去的赤影。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二度龙灾 “太好了！莫雷国运在上！我没事！” 希塔娅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开启的空间转移，她自然清楚其中的危险。 待到回过神来，她就发现自己身在欧康堡的废墟之间，焦黑倒塌的建筑残骸在周围寂寂无声。 很明显，她成功了，没有随机传入未知的虚空中。 但还没来得及喘过一口气，北方就呼啸而来了一股飓风，地上的杂物全部被这股风掀飞吹得四处散落。 “它来了！” 希塔娅脸色苍白起来，没想到恶龙竟然如此穷追不舍。 她闪烁到了一个高处，连鹰眼都不需要，红龙遮天蔽日的身影正在急速逼近！猩红色的龙瞳死死盯着自己的方位。 “逃回驻扎地？会不会引龙入室？不！我回不回去这条龙都会肆虐那里！还是要去报信才行。” 心中笃定后，希塔娅转身跑了起来，利用飞行术、闪烁不断穿梭在断壁残垣中。 拉斐尔一直开启着热视状态，那个蓝头发女人的热源不停向南方窜动着。 “跑！用力跑！” 他内心冷笑嘲讽，因为人类再快的速度在自己面前都是笑话。 法术的光辉弥漫在了他的四翼上，拉斐尔鼓起魔法和肉体的力量，眨眼间就飞临了希塔娅的上空。 “这么快！！” 希塔娅没有亲眼见证过拉斐尔的战斗，她的估算是自己到了驻扎区外围对方才能追上。 “吼！！” 致命的龙息从高空喷下，在接触地面后又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拉斐尔还在保持着高速移动，不到两秒这里就再次化为火海炼狱。 不远处莫雷的观察士兵发现了恶龙到来，急忙敲响了预警大钟，接着坐落在驻扎区各处的大钟全部响了起来。 急促的钟声震耳欲聋让人的心不自觉揪紧，很多民众还在睡梦中就被吵醒了，他们满脸疲惫，浑身又脏又瘦，但钟声一直回响在耳边不得不起身麻木地逃跑。 莱丝也被惊醒了，几名参谋顾不上礼仪冲了进来急切说道： “殿下！恶龙再次来袭！快走吧！这次再不走就死定了！我们可没有武装力量可以拖延它！” “什么！它来了！” 莱丝第一反应是早有预料，但随后就是无助。 她当然清楚擎山到这里的防御已经崩溃，只要恶龙愿意随时可以前来。 但至亲的死亡蒙蔽了她的理智，莱丝一心只想复仇，但真当仇家上门时才倏然醒悟完全没办法。 普通民众连一个近卫士兵都不敢冒犯，怎么去对抗全程在天上飞的红龙？ “希塔娅他们呢？” 随后莱丝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密探至今仍未回归。 参谋们见莫雷唯一的继承人还犹豫不决，实在忍不住了。 “对不起了殿下，这都是为了莫雷王国的未来。”他们鞠躬致歉，随后上前在莱丝的尖叫中将她束缚住拖了出去，放置在了马车上急速朝南方奥克兰奔去。 其余的欧康堡高层官员、大贵族、大商人、各行业顶尖的学者专家们早已陆陆续续秘密南下了，公主的命令束缚不住他们。 那几位参谋将莱丝绑上逃难的马车后，自己也上了另一辆车子，而那周围已经汇聚了不少快车，各级官员及他们的家属都在上面。 这是总参谋部针对莱丝殿下的“不大规模南迁”战略的预制对策————首先必须一直维持住逃生通道的畅通和数量足够的交通工具。 其次物资已经没有用了，最重要的是人。届时到了最糟糕的情况，王室成员和留下的高官是第一序列撤离，他们可以稳住其余六城的民心和运转；第二序列是贵族们，他们是王权的基础，莫雷要是不想变成卡鲁克那样的议会国家就必须保留大部分贵族。 最后一个序列是各要职的熟练管理者，也就是中层官员。但不是所有的人，只有技术型比如炼金部门、粮食部门或是税部人员才行，环境部门和魔宠管理部则被抛弃。 近卫士兵们忠心地用人墙拦截在这一大群逃难马车外，附近有不少人都发现了这里。 他们一开始只是观望，但随着警钟越来越急促；那些拿着凭证进入近卫士兵封锁圈的人越来越焦急————就像什么怪物在追赶他们一样。 这一切不言而喻，恶龙再临，而“重要人士”们要逃了，自己则是被放弃的。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试图冲进去，但近卫士兵们牢牢守住了阵线。 驻扎区民众分散极广，这里地处偏僻鲜有人知，总参谋部又是秘密进行的准备工作，所以底层人民完全无法撼动。 后方高空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雷鸣般的低吼，那是巨龙健壮发达的多个肺部同时在运作。 “拜托！让我进去吧！我不想被烧死！” “求求你，让我的孩子跟着他们逃难吧！伊米娅是各很乖的女孩！她可以给老爷们叠被子洗衣服！” “你们这些大头兵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走不了！剩下的马车根本装不下你们！同样是等死为什么还保护那些利用你们忠诚的懦夫！” 围着的民众越来越激动，不少人甚至开始攻击近卫士兵，但随即就被打晕在地。 “隆隆隆！” 一门标准规格野战魔晶炮被慢慢拉了出来对准了人群，民众瞬间哑然失色。 一位军官走了出来吼道：“诸位！他们都是莫雷的精英！没了他们这个国家就没有未来！你们问为什么我们同样是死还护着那群人。因为军人眼里国家意志高于一切，为了这个王国的未来，他们绝不能死！” “那我们就该死吗！”民众愤怒地回敬道。 军官沉默了片刻，说：“没错，在那条龙眼里，我们就该死。要怪，就怪恶龙吧。现在的饥荒、恐惧、人心背离、秩序崩溃。种种灾难都是它造成的。” 现场陷入了良久的寂静，人们低声抽泣着，放弃了挣扎接受了残酷的命运。 只有那个带着孩子的母亲还在努力，她跪在军官的面前不停磕头，血流了一地，只求能让自己的孩子逃生。 军官侧目到一边不忍直视，他也无能为力。 这时一个士兵跑了出来对军官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并指了指远处的一辆马车。 “好吧。”军官扶起了这位母亲，“劳恩希特侯爵夫人愿意收养您的孩子。” “真的吗！谢谢！谢谢！”母亲的希望得到实现，不停地鞠着躬道谢。 “好了，没时间了。”军官一把拉过张着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小女孩，递给了士兵带到马车那里去。 “妈妈！妈妈！” 小女孩当即挣扎起来。 “伊米娅！你要好好听老爷们的话！今后好好活下去！忘了妈妈吧！” 母亲已经悲伤地蜷曲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们仍在低声抽泣，急促的警钟声环绕在四周，龙吟越来越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逼 希塔娅狼狈地躲避着龙息烈焰，这些可怕的火焰不是单纯的烈火。 龙息和巨龙主人的状态息息相关，拉斐尔身怀魔封力，力量远超常龙。 他的龙息连泥土大地都可以烧化，水也不能熄灭，可以称作魔焰。 “轰！” 希塔娅本来试图利用建筑物抵挡一部分铺开的龙息，但没想到这些残破屋墙瞬间就被冲飞，接着被焚烧化为灰渣。 拉斐尔在高空中停了下来，因为肆无忌惮地喷吐火焰导致印入瞳孔的一切都是热源，干扰了他分辨希塔娅的位置。 猩红色竖瞳转回了暗金色，但这样更难找出渺小如苍蝇的人类了。 沉默片刻，拉斐尔只好假装认定烧死了对方慰籍自己。 “好了，顺便就把和舍纳约定的事做了！”他直直瞪向远方灯火摇曳的人类聚集地。 ...... “它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王女殿下呢？卡尔呢？都不管了吗？” 人群一片混乱，人人都惶恐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有些试图独自逃亡南方，但很快就被羸弱的体质打败坐到地上喘气。 近卫士兵们拉来了野战魔晶炮，同时装备好了雷弩炮顶上了一线，等待着恶龙来袭。 狂风越来越激烈，士兵们颤抖着紧握武器的双手看着空旷的天幕。 就在他们还在疑惑恶龙跑到哪里去了的时候，一个声音急切吼道： “上！” 正上方！拉斐尔解除了隐形状态俯冲而下，龙息顺势喷出，这些仅存建制的近卫军团士兵一炮没开就惨死在了火海中。 “哼~” 拉斐尔的鼻腔喷出了一小团火苗表示不屑。 接着他转头俯视着眼前的苍生们。 “真是混乱不堪。”此刻众生相的千姿百态让红龙大开眼界。 “这就是没有秩序的彻底混乱，人人都处于彼此交战状态。”拉斐尔内心想到，“抢劫、发疯、交配，死亡真是让人疯狂啊！” 随后红龙弯曲起脖子仰天大吼，四翼大力挥舞制造出了骇人风浪让下方一大片的人都被压制在地上。 终于世界清静了，人们抬头看向这条不断带来灾厄的魔龙，等待命运的宣判。 “说起来，我们还是第一次接触。” 拉斐尔平静说了起来，但民众完全听不懂。 “这条龙不杀了我们在叫唤什么？” “不知道，野兽的叫声谁知道呢？” “别胡说八道！龙是智慧生命，这是龙语，说不定里面的内容可以让我们生还呢！”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最后好几十位会说龙语的人士自愿或被迫推了出来，站在高处颤巍巍地大声翻译。 “它说，这是双方的第一次接触。” 拉斐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比较满意这帮人的自觉性。 “你们应该知道，我是为了复仇而来————矮人的灭国之仇。” 这句话翻译完后，人群一下就炸开了。 “他真的是为了什么矮人？” “太离谱了吧！那不是传说吗？当局都解释过了只是谣言。” 红龙自顾自地往下接着说道： “我们本不必如此刀兵相向，当初你们的祖先杀光了矮人的守护力量逼迫他们北逃。今日我杀光了你们的军团让你们迁出家园正是还报之举。” “现在复仇结束了，我不会再无缘无故杀掉你们任何一位————除了某个蓝头发女人。” 拉斐尔的这番话说完，人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听上去似乎得救了？但这句话出自龙口让他们不知道是不是一句谎言。至于蓝头发，这是某个神秘民族的特征，大众中不存在。 但这魔龙确实没有大开杀戒而是静静叙述着。 “这不是谎言或戏耍，但是————”红龙话锋一转，“————这片土地的主权者也将回归，你们不能再合法享用这里的自然资源：粮食、河鲜、矿产都将被埃尔王室收回。” 人们面面相觑，但有一个意思隐约领悟到了：那就是这条龙似乎还不是幕后黑手，那些所谓的矮人才是始作俑者。 这正是舍纳和拉斐尔的目的，推矮人上位惹人关注，自己则掌握实权藏在背后，顺便还占据了法理正统，毕竟这里的确是矮人数千年的家园。 “你们可以选择离去，我绝不阻拦！” 拉斐尔扭动着自己长脖子一字一句说道，龙瞳中的金光愈发闪耀逼人。 “但你们中途遭到的饥饿、混乱是可以预见的。并且考虑到你们人类势力对这片土地的顽固，我有理由为了大局着想将你们这些潜在敌人半路消灭。” 民众一片哗然，刚才还说放过了他们，现在就又开始威胁下毒手了。 一个临时翻译壮着胆子吼道：“那你究竟要干嘛？” 拉斐尔瞬间转过头去赞赏：“问得好。你们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方便我了解。” 他挥动四翼将自己身下的场地全部清空，随后重重落下踏在了大地上，慢慢爬行逼近了那个提问者。后者面对这头骇人魔龙早已吓得不能自主了。 “我虽是一条龙，但却代表了矮人的埃尔王国。”拉斐尔开口，“所以说这本质是一场国家间的战争，你们作为平民无需承担责任却必须吞下败果————作为胜利者，我已有权接管你们作为矮人王的臣僚。换句话说，你们需要效忠新王。” 一条龙说要人们认矮人为王，怎么看都是笑话。 但这条龙已经以莫雷三大军团的覆灭宣告了自己的力量，没有谁敢轻视它所说的任何话。 “现在都滚回城里去吧！这是我的第一个命令！” 拉斐尔最后收起和颜悦色怒吼起来，开始逼迫人群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转。 迫于强大的压力，人们不敢不遵守，只好慢慢拖家带口往一片废墟的欧康堡前去。 一枚通讯魔法球出现在了龙爪上，拉斐尔启动了它联系起大狗头人伊诺克缇。 “我主，听候尊命！”伊诺克缇恭敬的声音响起。 “派遣三十头锤龙、一百只血龙和一千五百狗头人出领地到山下的人类城市来供我调遣，分配给他们一周的粮食。” “是！” 吩咐完毕，拉斐尔看了看周围，摸出了龙议会赠送给他的赤烈精金。 五枚贵重的金属下肚，随后红龙就感到自己的魔力开始沸腾起来，血液循环加速，思维格外清晰，反应加快。 他又掏出了之前缴获银龙埃莫森的魔法书，翻到了其中一页开始照着上面的指示引导起了魔力编织起来。 走在半路的人们忽然感到身后一片火热，回头后就惊讶发现那条恶龙正在往地面上勾勒出一道火焰结界，冲天的烈焰在拉斐尔的绕圈飞行下包裹了整个欧康堡，连莫顿河上都燃起了炎墙。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题十四 “完美！” 拉斐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这个“炎轮结界”是过去巨龙用来圈地狩猎所用。但后来由于时代进步，粮食供给完全不再依赖落后的原始捕猎，再加上实用功能小，没有巨龙改进，就此失传。 但埃莫森的魔法书中收录了进去。 “魔力要枯竭了！”拉斐尔此时有些吃力。 欧康堡市区达一百平方公米左右，把北郊、南郊、山区以及河流含进去足有七千平方公里上下。 “炎轮结界”将其中的市区、南郊全部笼罩，魔力消耗实在太大，拉斐尔是靠着赤烈精金提供的突破魔力上限才完成这一大作。 随后他飞进了城内扑灭之前追击希塔娅时造成的大火，普通人望而生畏的火墙对他而言如同温水淋浴。 “这个结界可以维持十小时，现在已经要破晓了，大约下午时分就会解除。届时你们会迎来新的秩序。” 拉斐尔在空中高呼完这句话后就飞回了瓦缇庄园。 下方的人群内，温蒂和芭芭拉各牵着一个芭芭拉的弟弟妹妹，踉跄走在废墟残骸之中，听完高空红龙的宣告后对望起来。 “温蒂姐姐，它在说什么？”芭芭拉圆瞪着眼睛慌忙问道。 就算是普通凡人此时也摸清了规律————这似乎是一场奇特的国战，而莫雷战败了，那条龙是新的执政官、当局。它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紧贴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和未来命运。 “它说下午这些火墙就没了。到那个时候我们会迎来新的统治者，应该是它所说的矮人吧。” 芭芭拉摇着头有些崩溃：“虽然活下来了，但我怎么感觉未来会更加凄惨。” 温蒂扶着她的背部安慰起来。 ...... 瓦缇庄园内，众多聚集起来的仆人都面对生生不息的龙焰束手无策。 无论是用水浇还是用土埋，全都无法熄灭这可怕的大火。 它们无情地烧灼着一切，空气都被扭曲，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不断提供着动力。 舍纳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灭火的行动都是他去而复返的家人鼓动的。 作为传奇炼金师，他清楚红龙的火焰龙息是一种精神和物质交织的产物，巨龙主人可以凭借一点小动作就熄灭它们，比如打个响指。但别人就得花费很大力气才行。 “看到被彻底焚毁的欧康堡他们还不明白吗？这火只有它的主人才有办法。”舍纳摇着头感叹无知者的无用功。 忽然一股旋风袭来，那些燃烧一切的魔焰全都应风而熄。 随后拉斐尔硕大的龙身就降临了此地。 “我主！听候差遣！” 早已就位等候在此地的希尔率领着龙血眷族们低首行礼。 他们的做法让周围的人类们有些不知所措，一些仆人们害怕自己冒犯恶龙，学做起了蹩脚的礼仪。 而贵族出身的公子小姐们则煞白了脸一板一眼行着宫廷贵族礼————这是只对国王行的。 希尔抬起头一挥手，血龙们连忙将一堆尸体带过来分类摆放在了地上。 “主人。”希尔的长舌头润滑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带着负罪的畏惧开口： “我们的合作者————十二家贵族们现在只有四家家主幸存：瓦缇、莫兰、阿梅利亚和科莫，其余八位全都被刺杀；还有这二十四位是下等的仆人打手，死于战斗余波；这位是外援邪翼佣兵团的首席法师洛努，他死于内脏炸裂。” 拉斐尔对这些人类的死毫不在乎，他看都不看一样就问起别的： “我的那三个手下是怎么回事！” 三条血龙的惨状不堪入目，有一只甚至头部找不回了。 “据瓦缇子爵所描述，一只是中了爆破弹死去；这只找不回头部是因为它被附雷武器在高速移动中切开了身体，撞在了那一大坨腐烂肉泥中，陷在里面暂时找不回来。” 拉斐尔随着赤鼠龙的指引瞥向了远处已经化为腐肉的瓦缇别墅。 “最后这只先被爆破弹毁掉了翅膀，坠落后被穿透了颅骨致死。” 希尔说完后低下了头等候发落，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承担主人的怒火，大概率是背锅的是自己。 因为血龙一共就只有三千只，通讯、搬运、交通、侦察、战斗，泛用性极大。 而秉承巨龙一贯的弱繁殖，它们每五十年才会交配孵化一次幼崽，寿命一百二十年至一百七十年。 任何非自然死亡都是不可接受的。 拉斐尔抽动了一下眼皮，猛地喷出了一个火球命中了那个碍眼的“奥克”。 “现在你们只有四家人了，还能保证和我的合作吗？” 他回过头冷眼看着舍纳等人。 阿梅利亚伯爵和科莫男爵紧张起来，因为红龙的话中带了一丝威胁，他们也是第一次和这条龙见面，仅凭之前瓦缇子爵的描述难以作为揣摩其内心的凭借。 舍纳越过众人自信说道：“没问题！那些死去的老朋友虽然是掌门人，但贵族家庭可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逝去而衰败。” 他拉了几个年轻贵族出来，他们都是顺位继承者，此刻不情不愿地被拽了出去，但被拉到红龙面前时表情瞬间变成了僵硬的微笑。 “看吧！他们都是接替者，而且我们十二家的底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各家的精英们都还建在，他们是我们统治的保障！” 拉斐尔仍旧没有说话，目光灼灼地望着擎山。 舍纳顿了一下，继续说到： “民众已经屈服了暴力......” 红龙的暗金竖瞳当即瞪了过来。 舍纳连忙改口：“......我是说莫雷已经战败，民众们也已经接受了败局的事实妥协等待新的统治者，下层的基础已经牢靠。接下来我们只要按之前商量好的行事就行，现在再讨论一下具体的细节即可。” “首先我们有十小时的时间————”拉斐尔之前的宣告在北郊的他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中的高层，还差矮人没来，但我认为他们也不必来了。商量好了通知他们该怎么做就行了，毕竟知情者都清楚矮人们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现在只要想一想以什么方式让我们合理恰入人们的生活中就行了。民众们的基本欲望得到满足，也就是温饱、住所和维持秩序的警卫力量足够，统治就能进行下去。” 拉斐尔这时垂下脑袋张着血口问道：“我为什么要解决人类的食物问题？” 一提到食物问题红龙的脑袋就大，自己领地的粮食危机才通过引入外部劳力勉强解决，现在忽然告诉他还要负责百万人的肚子问题。 “不劳您费心，国库里就有。”舍纳连忙回答。 “国库已经.......那里的粮食都没了！”拉斐尔上次着急找黄金已经用龙息烧毁了一切。 舍纳会心一笑：“您不会以为就只有一处地方储备食物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准备工作 在天空破晓的时刻，舍纳已经和拉斐尔以及剩余的诸多贵族们商量好了接下来的方向。 “首先我们需要食物和暴力机构，您已经决定委派了大队龙血眷族前来，那就没问题了。” 舍纳有些兴奋地在地上转着圈，虽然密探的刺杀一度让他陷入险境，但随后的发展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红龙不仅逼回了民众，而且还用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古老魔法将其圈禁，赢得了时间。 “接下来重点就是食物！” 舍纳猛地抬头对着拉斐尔说道： “阁下，请载着我飞去擎山内部，并且让您的手下充当搬运工。” 拉斐尔翻了个白眼，一爪子将舍纳小心握在掌中。 这位传奇炼金师又对其他贵族吩咐：“你们就按之前商量好的那样，熟悉一下自己分配到的权责。” 人类内部的具体管理是十二家贵族承担的，相当于一个迷你小政府，各个要职自然由自己人担任。 拉斐尔扇起翅膀飞向了擎山，留下的科莫男爵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疑惑说道： “多尼尔怎么会知道擎山的其他库存？” 他身边的阿梅利亚女伯爵此时不敢太过和情人亲昵，因为两家的其他人员也都在这里。 她微笑猜测：“可能是舍纳·瓦缇留给子孙的秘密吧，毕竟擎山内部是他设计的。” 希尔则警惕得多：“好了！诸位务必不要太分散！关键人物都待在我们身边别动！那些仆人去拿些食物、帐篷之内的东西过来，在我主回来之前都不许乱跑！” 他又补充了一句：“小心那些刺客去而复返！” 希尔这次本以为会受重罚，死血龙这种眷族的后果太大。但拉斐尔兴许是记性不好，没再追究。 但希尔是非常聪慧和稳重的，立刻自动接管了管理任务，预防意外再次发生。 而诸贵族们虽然之前恶心恐惧这些鼠类怪物，但经过了这一晚后再加上其巨龙主人的现身，他们都明白了现在的局面，默认了龙血眷族对自己的保护。 ...... 两分钟不到，拉斐尔就带着舍纳抵达了擎山，之前来回押运人类俘囚的眷族们仍然在这里，但规模已经撤去了不少，已有大量人类在伊诺克缇的训导下逐渐开始繁劳的农作。 拉斐尔一头飞进了擎山大矿内，沿途的狗头人和血龙无不让边致敬，在红龙飞过后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我先说明白，这座大山已经算是我的私有财产，你们建立的政权可不包括这里！” 拉斐尔在原矿工社区落下，将舍纳扔到地上后就开口警告。 “当然！当然！”舍纳稳了稳在空中左摇右晃带来的恶心感，不住点头同意。 这没办法，要知道拉斐尔之所以出山和人类死斗，然后同意和舍纳的一系列合作，那都是为了擎山的埃尔黄金。 谁敢有一丝觊觎的想法都会引来灭顶之灾。 “但擎山还出品很多珍惜矿石，您未来能否酌情出售一点？”舍纳不由问道，这些矿物都是来之不易的战略资源，比如铀金、秘银还有制作合金的原材料。对每一个政权而言都极其重要。 “做梦！” 拉斐尔却冷哼出了这一句：“我愿意让出一部分食物给你已经不错了，还想要后续？” 简单算一笔账，转出矿石就需要矿工开采，矿工的食宿问题要解决，而且运输出去也要成本。 这些人力自然不可能是龙血眷族，因为拉斐尔自己领地人手都不够。 但也不可能是人类，因为那就等于又派了一批人来常驻，还算“私有财产”吗？拉斐尔可不想自己在黄金堆内睡觉时还要被不停传来的矿镐声骚扰。 舍纳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好吧。”他暂时放弃了，但未来肯定需要这里的矿产，到时候想办法。 “这里，然后这里，打开后里面都是储备粮。” 舍纳做起正事。 他走到几处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地方，指着后面说道。 拉斐尔眯起了龙瞳凑了上去。 墙面很矮，他需要弯下脖子才能将头部靠上去。 当当！ 拉斐尔用龙爪敲了一下墙面，脆劲的回响代表这里面是空心的。 “让开！”红龙后退了几步做出了冲锋的架势，舍纳急忙高呼：“别！”。 可惜提醒晚了。下一刻，拉斐尔就挥动翅膀让自己短暂腾空，魔法力量汇聚在上面提供了初始的动力。 轰！ 他以极快的速度滑翔而去一记铁山靠撞在了山墙上，那面伪装出来的石墙顷刻倒塌，露出了里面茫茫不见尽头食物，堪比山体下壳的埃尔黄金海。 “这么多，十小时能搬完吗？”拉斐尔狐疑地慢慢爬进去问道，周围的粮食都随着他的前进被拖倒。 这个粮仓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四周掉落的粮食都是些小麦、玉米、豆类、白米、糖、燕麦、面粉。除了面食和白糖拉斐尔没怎么见过，其他的都是巨龙领地的常见食物，供给龙血眷族和各族眷属吃的。 舍纳也走了进来，他感叹道：“都堆了这么多啦！还扩建过我都不知道。当初大公让我修建的时候，放进的粮食只能堆满一个角落。可惜后来我被罢黜夺走所有权力，不知道粮仓的后续。” “你刚才让我‘别’是什么意思？”拉斐尔转头疑惑。 “哦，是这样的。过去我是首席炼金师兼莫雷总工，擎山大矿就是我一手设计。大公希望擎山这种得天独厚的堡垒不要只是单纯的矿山，还要有作战、囤储、堡垒的职能。” “为了让这个粮仓能长时间保存食物，我新设计出了炼金法阵刻在石砖内，在封闭条件下它们会自动汲取空气中的元素作为动能，以此产生的效用可以延缓食物的质量。” 舍纳说到这儿，随意闪烁到了一个大木桶旁用法术炸开了它，许多蔬菜掉了出来。 “比如很容易变质的绿叶蔬菜，在我的保质石砖影响下可以维持新鲜度一年。” 拉斐尔这下明白了。 看着被自己撞毁的山墙，脱开了伪装壳后，里面的大块石砖都掉落了出来，上面的玄奥阵纹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有些裂成两半的石砖内部的构造更加复杂，看上去如同精密的器械结构。 “你为什么不早说！”拉斐尔恼羞成怒，唯我独尊的性格不允许他认错。 “是我的错。”舍纳无奈自揽黑锅。 “不过没关系，还有十七个这样的秘密粮仓。我都带您去看看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权力分配 “这个是十一号秘密粮仓，储备的是水鲜。多数是腌制在大木桶里的鳟鱼、鲈鱼。还有部分是从纳特国进口的和鲷鱼和金枪鱼。少部分是冒险远航上游的捕捞船捕获的大马哈鱼，甚至还有很不容易从北方冰海打捞的鲱鱼、鳕鱼和鲸，只供高级军官食用。” 舍纳又带领拉斐尔打开了一座粮库，这次是他动手，操作了一下某个暗门上的法阵后，山墙就自动打开了。 拉斐尔咂了咂嘴，有些回味说道：“鲱鱼我知道，难吃得要死，鳕鱼还好。鲸我倒没怎么见过，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那么珍惜啊？” 舍纳解释：“这是地理原因。巨龙总领北临冰海，自然可以获得大量海鱼。龙族的神秘和强大保证了没人敢派大量捕捞船前去掠食。而莫雷是个陆权国家，地处大陆中央，水鲜只有靠莫顿河补充，不像纳特还坐拥东部海域和南部海域。” 拉斐尔爬了进去随意抓起几个大木桶连盖都不拆一并吞下，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粮食聚积在这里？这个城市的北区没什么农田，南部的耕地也不足以积累这么多食物，你们可是有百万人口。” “这是国策原因。”舍纳开口道，“过去莫雷最先就是立足在欧康堡这里，在领土安全问题上首先是不考虑北方龙土的。敌人只有对岸的兽人们，所以擎山自然就是最坚固的堡垒。” “而莫顿河的下游东岸就是纳特的领土，敌人要是不想面对纳特北方的茫茫堡垒就必须从擎山这里作为要塞源源不断派发战舰以水运直抵纳特的腹部。” 拉斐尔虽然情操不高，但对于权力军事问题非常敏感，一听就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纳特人类不想双线作战？他们和兽人的主战场是北方的平原，而兽人节节败退所以想另辟蹊径开启第二战场，为了阻止他们的目的才让你以前的主子来这里做领主？” 舍纳点头：“是了，莫顿河下游在水利工事完成后就是气候宜人的天然良田，粮产在魔法的技术下年年倍增，作为战场代价太大了。而欧康堡这里因为洛加察山脉的原因不适宜耕种，但战场又设在这里，所以大公不得不修筑粮库囤积大量战备。” “到后来战局稳定后，后来的继承者仍然选择让下游诸城运粮上来，就是因为欧康堡的战略意义仍然存在。” 拉斐尔想了想混乱不堪的纷争平原，缓缓点了点头。 随后他就呲起利齿嘲讽起来：“不考虑北方龙土？这就是你们失败的原因！” 舍纳心里暗叹：“怎么可能考虑，巨龙的体量当时太强，这也防那也防等于什么都没防。更何况后来还是增添了战斗巨龙作为防守力量，可惜魔龙太强。” 他们接着花了四十分钟逛完了所有粮仓，期间拉斐尔找了十几个狗头人学会了开启关闭这个秘密仓库的方法并回去教会其他眷族。 “好了，这十八个仓库食物可以支撑百万人两年。” 舍纳满头大汗地坐在一堆熏制牛肉羊肉旁边说道：“肯定不可能全部运出去，需要一个方法合理运输。” 拉斐尔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丰富的粮食。 话说擎山已经是他自己的私有财产，理论上来说这些食物都是他自己的了，那岂不是可以轻松撑过领地的荒芜期？用不着费心费力开耕了，可以全力继续他的建造计划？ 作为一条利益至上的龙，拉斐尔当即自言自语起来：“说起来似乎你们完全没什么作用啊？我出力击败人类军团，我的眷族保护你们，我去逼回了苦力们，最后又是我出资源和人力给你们度过险境————除非你能飞上飞下搬走这些食物。就连国王都是我的领地让出来的。” 舍纳一听这话当即在心里怒骂这条龙太精了！ 但形势如此，他只好苦口婆心劝起来：“这绝对是最好的投资！想想看，您好歹收获了一座装满了各类矿物、粮食、黄金珠宝的大山，这是您的私有资产，我可以以十二家联盟的名义替您守护正统性。” “至于出食物，这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再加上您已经明白了欧康堡的战略之重，人类联军必定会来反攻！我们没有那百万民众作为根基倚仗、还有矮人王的法理正当，很难守住的，那时不光狮鹫们，还有战斗巨龙前来，您单枪匹马很难应付的，我们的利益相通是最好的纽带。” 舍纳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狗头人：“您想它们大面积损失吗？它们看上去繁衍周期很长，不是可以短时间内能补充上的。” “嗯————”拉斐尔沉吟起来。 毫无疑问这番说辞中的未来局势会很紧张，多出这百万的劳动力至关重要。 舍纳又开始用利益诱惑：“况且您也不是光投资，还有红利回报。您享有埃尔国的军权、动员权和立法、司法权，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分出利益给您的。” 军权很好理解，拉斐尔一龙就是现在的所有国防力量，而动员权则是他可以肆意指挥人类做事任何事。 而作为埃尔真正的根基，拉斐尔自然也可以按自己的意思塑造这个政权的外形，它所说的任何法令谁都不敢轻视；它所决判的任何事务谁也不敢违背，当然行政这种琐事就不用麻烦它了。 “好吧，你说的不错。”红龙颔首同意，让舍纳松了一口气。 其实拉斐尔只是习惯性的欲擒故纵，看看能不能钓出更大的好处来，心里没有分毫放弃的意思，毕竟这可是掌控百万人的大权。 “从您之前修筑的那条运输工人的线路我有不少灵感。” 舍纳长吁一口气后正色起来：“您可以就留下那批龙血眷族，从擎山到......暂时到欧康堡城外吧，这几天由它们源源不断运送粮食过来，我可以提供陆地行驶的交通工具。” 拉斐尔思索起来。 运输线？好像是米尔魔斯搞出的东西。搬运食物这种东西一般是交给克林驼兽，但人类没有这种东西还是不说为好，毕竟领地是自己的，外面的土地只是一个战略缓冲带，防止战火波及到擎山这个私有宝地。 这么说纷争平原似乎也有相同的作用，一切厮杀罪恶都排放到了那里让人类诸国、兽人部落、巨龙总领境内都一片祥和。 拉斐尔甩了甩脑袋不去再想远大的东西，开始专心思考建设粮线的具体细节。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做客 经过一阵考虑，拉斐尔心里定下了基础方针： “那就干脆彻底分出一部分龙血眷族，建立一个领地-擎山-人类土地的运输机构，功能是以擎山为基础、保障三地的物资流通顺畅，以及巡察敌情和拱卫这里。顺便负责我自己的常生活————虽然我也不怎么讲究。” 现在的局势是拉斐尔得到了蕴含了宝藏的擎山，但里面的宝贝不方便运走，他也没时间和条件打通领地和这里之间的树林。 所以必须分出一部龙血眷族单独成立一个系统，负责这里的所有事务。 “我还派了一些龙血眷族到外界去，这么一来就是有三个机构同时运行了。” 拉斐尔总结了一下，发现自己的事情在未来会很繁重。 首先领地的事务不可能交给娜娜，她有些“蠢”。而那是自己的基本盘不容有失，肯定要时不时回去照看。 接着擎山的事项也要顾及，山路在之前的战斗中尽数被毁，这非常依赖血龙的飞行能力，但只血龙就那么多只，别的地方还要用呢。 最后是新政权的内政，拉斐尔心底不信任舍纳这帮人类贵族，必须亲自照看，这又要分迁一部分精力出去。 “不过为了我的战利品，再累都值！”虽然担子很重，但一想到山体下层那等着自己“临幸”的黄金们，拉斐尔内心就一片火热干劲十足！ “这样一来通讯就尤为重要！还好有魔法联络球，上次找普利斯派的家伙狠狠敲了一笔赚了不少。” 之前罗切斯特和阿诺修斯带他回龙议会后，拉斐尔可是狮子大开口要了许多物资，但对积累了几千年的普利斯派还是小意思。 “我要回领地安排一下事务，你要来做客吗？”拉斐尔爬出了十八号粮仓随口问了一句。 接着他又开玩笑补充道：“上次你来没招待你，这次我有钱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火蛮牛肉排吃过没？我的最爱。” 舍纳没听过这种魔兽名称，但矜持地表示愿意做客，只要些茶水就行了。 “坐稳了！” 敲定所有事项心情大好的拉斐尔破例让舍纳坐上了自己的头顶，没了龙爪保护的传奇炼金师不得不紧紧抱住龙角，脸皮被迎面刺来刀割一样的狂风吹得肉浪滚滚。 领地内，娜娜正在细心看着伊诺克缇处理内政，那些复杂的数据和精确的人员调配让她大开眼界。 她头一次知道原来料理领地这么复杂，稍不注意就会酿成种种危机，之前的那个人类和丑八怪竟然这么历害可以玩转这个精妙的秩序机器！ 这时一阵狂风卷下将地面的一切事物吹得猎猎作响，所幸伊诺克缇吸取了前任的教训，办公设备已经牢牢固定在了花树下，羊皮纸也有钉在桌面的镇纸压住没被吹飞。 “听候差遣！” 大狗头人和周围的血龙、狗头人、赤鼠龙全部弯腰致敬，而那些有幸进入这里剪裁花枝、除草的人类和亚人族群们则本能地深深跪倒，表示自己对降临而下的红龙完全屈服。 但服侍娜娜的塞达妖龙们则只简单致意一下，拉斐尔不是它们的主人。 “你回来啦！” 娜娜惊喜地抬头，她原以为自己的丈夫出去起码要几个星期，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拉斐尔将舍纳从自己的头上放下，吩咐伊诺克缇说：“这是我的客人，找些茶水小零食什么的招待一下他。” 娜娜不等大狗头人回话，迈着小脚步凑了过来温和问道：“你是拉斐尔的新人类朋友吗？你好，我叫娜娜。喜欢和花蜜茶吗？我亲手调配出的，很甜。还有冰骨冷茶，适合炎热季节饮用，我们蓝龙都靠它度过酷暑。” 舍纳上次见过一次蓝龙，当时知道对方是拉斐尔的伴侣，但似乎没什么权力也就不在乎，这次对方如此热情让他有些紧张： “呃，您好，我叫舍......多尼尔·瓦缇，是一名人类贵族。也是您丈夫的合作伙伴。至于茶水，您定吧。” 娜娜当即吩咐一只塞达妖龙去准备吃食。 “你似乎很高兴，之前可没这么热情过。”拉斐尔好奇地爬到娜娜的身前，这让蓝龙酡红了双颊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拉斐尔，我已经开始向伊诺克缇学习如何治理领地了哦~我希望你可以不要担心这里，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分心。” 娜娜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剔透晶莹的爪子，她是真心想红龙可以放下但忧。 “是吗？”拉斐尔有些不相信，毕竟娜娜的德行他已经领教了多次。 伊诺克缇适时插嘴：“没错，夫人每天都向我请教要领，非常刻苦。” 一丝真诚的微笑勾在了红龙的嘴角。 “好吧。”他忽然亲吻了一下娜娜的龙角，立刻让蓝龙害羞地捂起了淡金色龙眸。 拉斐尔接着吩咐大狗头人：“去把矮人......不！先别通知矮人。你去把米尔魔斯、亨利、各龙血眷族统领都叫来！” 伊诺克缇领命而下，这时塞达妖龙捧上了一盘精美食物呈给舍纳，这不是膳料狗头人做的，而是娜娜的私有小厨房，专门给贪嘴的蓝龙加餐。 舍纳看着拉斐尔揽过蓝龙到花庭的角落去谈情说私了，吹了个口哨八卦着这条魔龙的私下爱情是什么样的。 随后他抿了一口外观五彩斑斓深浅迭加的花蜜茶，那没有腻味的清甜和爽朗让尝遍人类美食的舍纳当即叫绝。 “巨龙的食谱也如此超然于世啊！”他心里赞叹，随后又叉了几块烤制的冰洋虾下肚，兼具北海的冰冷和火山碳熏香的小食让舍纳胃口大开，几口吞下了这道美食。 他用龙语问向身旁的塞达妖龙：“请问贵主的菜单上都有些什么菜？” 那条塞达妖龙面无表情回复：“我主娜娜的主菜种类六十七种、配菜选择二百种、饮品三十六、前菜一百零三，其余小食比如你所吃的这种多达上千。” 舍纳咂舌：“这么多？” 其实也就娜娜这种从小被精致养大的龙会这么讲究，大多数如拉斐尔这类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偶尔整点石头伴土也不奇怪。 “这只是我主娜娜的菜单，领主、统领、中层、底层、劳工等的食谱又不一样，都是负责的狗头人制定。” 舍纳心中立刻对这片领地大为改观。 管中窥豹，食物都如此细分，那其中其他的分工必然更复杂，而能熟练掌握这一切的红龙和他手下的龙血眷族不容小觑。 他开始低头沉思起来，似乎在思考未来的事宜。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运输线 少顷，血龙便带着指定的随从回来了。 拉斐尔从角落里爬到了庭院中央，娜娜跟在他背后羞涩地垂着脑袋，蓝白色的龙鳞泛起了些许醺红。 “你怎么样了？还能做事吗？” 他首先就对着缩在地面上有些肌肉脱力的米尔魔斯问起来。 “我主，我已经好了不少，狗头人说幸好您的唾液及时修复了破裂的血膜，它们只是帮忙调养和处理伤口，过不了几天就康复了。” 米尔魔斯拿了一根新做的魔兽骨杖勉强站起示意自己已无大碍。 “那就好，我可不想你成为没用的家伙。”拉斐尔张着猩红血口一字一句说道，米尔魔斯内心一阵颤抖： “我主，我的思维没有受到任何干扰，那天的偷袭没能伤到我的大脑，我有足够的精力应付您的差事！” 说道这儿，他瞥了一眼冷冷看着自己的伊诺克缇。 领地内部的龙血眷族隐隐分为了两派，一派是大狗头人为代表的老红龙眷族势力，一派是米尔魔斯为代表的拉斐尔眷族势力。 血龙、锤龙都对米尔魔斯和赤鼠龙非常不满，憎恨这帮血裔低下的杂种掌握大权。 而后者却深得红龙倚重，所以他们再不满也只有忍耐。 恰好米尔魔斯受伤导致伊诺克缇上位，拉斐尔又经常待在擎山里不回来，所以赤鼠龙的监督工作受到了阻碍。 米尔魔斯自然知道这一切，可这次的大难不死让他有了些许改变，不再像过去那样求死般的激进做法，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希望活下去的。 “现在有两个新的职位！” 拉斐尔开门见山说道，舍纳则早早扔下了吃完的茶点走过来竖耳倾听。 伊诺克缇有些疑惑，还能有什么职位？难道要分掉内政官的权利？ 红龙的暗金色竖瞳扫过眼前的诸多头领，眼前的都是他仅有可绝对信赖的精英。 “我要在擎山久居，那里可以算是第二领地。所以擎山需要一个内政官，并且他还需要兼顾一条领地-擎山-山下城市的运输线。这条运输线非常重要，是保证三地都可被我掌握的关键！所以只有我最得力的眷族才能担任。” 拉斐尔一字一句说完了第一个要求，龙血眷族统领们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运输线的重要性倒不是运送兵力，而是运送物资。 可以预见未来新生埃尔建设所需的资源几乎都将来自擎山，而擎山是他自己的财产。 也就是说全国人的饭碗都在拉斐尔的掌控中。 掌握了大众必须的生活物资就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这力量不亚于红龙本身的强大。所以一定要保证运输线畅通从而维持这个大权存在，更方便他发号施令贯彻意志。 最后拉斐尔不可能自己当搬运工，影响形象。 舍纳在一旁立刻就推算出了红龙的打算，心里瞬间一紧。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拉斐尔又出力又出钱还要分权给十二家贵族看似吃亏，实际上已经无形中掌握了实权，新政权可以没有他舍纳，但绝对离不开红龙。对方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踢人出局。 “本想这条龙应该晚点才领悟到这点，但他看上去早就明白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舍纳无奈，虽然他比拉斐尔还长三百岁，但形势这东西是不看资历的。就是个蠢蛋白痴，但如果是某大财阀唯一继承人，那就是比穷人出身的天才更有影响力。 力量和资源优先级高于智慧。 而其余的龙血眷族们则心思纷纭。 血龙、锤龙大统领和亨利完全没明白其中的奥妙，自觉闭上了嘴表示自己就是个肉疙瘩干不了这费脑子的活。 拉斐尔也没指望这几个高级打手能有什么用，他的视线一直在大狗头人和米尔魔斯上。 伊诺克缇心里为难：“这明显是个苦差，先不说又要去熟悉新领地如何良性运作，还得完成主人的硬性指标。而那个擎山事件我从头到尾都没明白，甚至主人为什么去攻击人类都没弄懂，不知道里面的暗规。可是我不去那个杂种去了，我就默认他是主人最得力的眷族了！” 要不是拉斐尔添了一句彩头，伊诺克缇直接就弃权了。 米尔魔斯稍一思索就开口应答：“主人，我可以接受这个使命，擎山已经算人类活动过的地域，我的先天条件支持我做下去。” 他又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伊诺克缇：“况且运输线也是我提出构想建设出的；领地的各处规定和资源分配比例也是我考量制定的，某些家伙只是拣我的成就罢了。” 大狗头人当即恨眼看过去，但什么都没说，怕内斗惹怒拉斐尔。 “这些都是按部就班的事，我先上位也会这么做的。”他愤愤为自己辩解。 拉斐尔不在意这些拌嘴，反正龙血眷族都是绝对忠诚自己的，看似不忠的行为其实背后目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 他环顾四周：“没有谁再自荐吗？那就由米尔魔斯担任擎山的内政官。” 其他龙血眷族不得不默认了这个事实，他们的能力实在不够看。 “还有一个。”拉斐尔再次开口，“我之前又调了一批龙血眷族充当被征服之地的警卫，他们需要一个领头的。” 这次彻底没有回音了，伊诺克缇已经想好了就驻守再领地，外面的世界他完全弄不懂。 至于剩下的龙血眷族统领们都固守着保守理念，不愿意离开巨龙总领。 见没有谁应答，拉斐尔也不强求，反正他会经常呆在擎山，随时随地可以去人类世界。 “米尔魔斯，你现在就去召集人手，最迟两小时后就必须带齐他们到擎山里。然后找那里的狗头人运粮到山下的人类城市外面。” 红龙只管下达命令，任务的难度和时间一概不管，反正必须完成。 “是！但我想擎山的建筑是人类所修建，我们不能一直依赖血龙的飞行能力，是否可以征调人类修路？” “不行！”拉斐尔扭过头紧盯过来，“我所做的一切就是驱逐人类，现在不可能又叫他们回去！你自己想办法！” 米尔魔斯只得无奈退下。 分配完职责后，拉斐尔才转过头问起正在苦着脸重新计算劳力分配的大狗头人： “那些人类怎么样了？领地最近周转如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耐萨的心事 “您的人类俘虏共计九万八千六百二十一人，雄性九万六千余人。他们每人每日消耗的粮食谷物半磅，动物油五盎司，淡水三升。经过学会人类语的狗头人精心训练后很快投入了农作，这几天地精们已经建好了他们所居住的营地棚屋，我专门分出了一个包含三类眷族的机构管理他们。” 伊诺克缇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还有剩余的雌性人类，她们的体力不适合农务繁作，所以我安排她们负责营地的所有清洁卫生，还有人类的食物烹饪工作也是她们负责，毕竟膳料狗头人每天的任务很重，很难腾出手。” 拉斐尔的领地内没有私有财产权这一说法，所有的生活资料都是由他所授权的中央龙谷分配，所以上至眷族大统领、下至附属族群都没有个人厨房（矮人除外），食物烹煮工作都是膳料狗头人承担，任务繁重。 “总体来说，您的锤龙作为武力威慑、血龙充当多功能帮手，狗头人们完成精细的分工劳作，管理分明没有疏漏；我们仓库里的羊皮纸、卷轴、工具足以自给自足。” “地精和矮人们不断加固着地下城建设，居住问题已经解决，未来可以容纳更多繁殖而出的地精和其他族群；还有松明石和虚空石矿准备开始开采，领地的照明不再是问题（夜班），还有富余可以去贸易龙谷交换。” “未来二十年左右其余族群成长起来可以大面积开垦土地，我们的食物就彻底无忧。那时就能分出大批人手开始您的未来构图。” 拉斐尔边听边点头，经验老道的伊诺克缇完美利用了每一份人力和资源，在前任打好的根基上开始添材加料。 “再接再励，这里是我的基本盘，你可不要掉链子！” 红龙没有任何奖赏，反而垂下龙首逼近大狗头人威胁，龙瞳内暗色金闪烁满是警告之意。 “是！是！”伊诺克缇僵硬地笑脸回答。 “去把矮人叫过来。”拉斐尔最后吩咐。 这时舍纳凑了上来小声好奇问道：“您以后可不会久居此地，为什么不对这位管家态度好一点呢？许下利益可以让他有干劲。” 在舍纳看来红龙作为统治者的做法有些欠妥，对下压榨刻薄太狠，容易滋生叛乱，间接影响新生政权。 拉斐尔却不屑一顾：“他是龙血眷族，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巨龙做事。这本就是他的责任，谈什么额外奖赏。况且从未有眷族反叛的案例。” “是这样吗？”舍纳唯唯闭上了嘴。 ...... 地下城内，耐萨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思考着。 几天前在擎山的密谈让他到现在都难以平定心神。 “我第一次踏进埃尔的故土......” 他还在回味被红龙扔下去后周围的环境，那是一种索绕在洛林子嗣灵魂深处的气息。 巍峨的大山如擎天巨柱耸立在大地上，洛加察高峰的积雪融化提供了生命之源，数不清的岁月里无尽矮人在大山里生活劳作，他们是真实存在过的有血有肉的同族。 山的基因深深刻印在每个矮人的内心里，无论是潮湿的雨林还是再宏伟的地下世界都无法抹去。 “要是我真的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击败人类，夺回擎山！那该多好啊！” 一想到红龙拉斐尔占据了那座具有象征意味的宝山，耐萨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酸味。 但事实如此，矮人早就走下了大陆的舞台，兽人也在走下坡路，人类现在崛起了，龙族则一直扮演着审判者的角色高高在上从不下场。 门忽然被推开了，矮人长老门们一窝蜂拥了进来大呼小叫： “耐萨！龙谷来了好几条血龙要你去商量做国王的事！怎么一回事！” “红龙击败了人类夺回了擎山要送还给矮人？要是真的我当场改信红龙拉斐尔为现世神！” 耐萨之前没有告诉同族这件事，因为他觉得这个傀儡王者没什么可说的，此时只好把一切都托出。 矮人长老们听完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从结果来说，仇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复，而且埃尔名义上复国，实在是双喜临门。 但深挖实情，却是更加凶残可怕的红龙占据了擎山，而且还是矮人说好了送给它的。所谓的“埃尔”也是一个妥协产物————红龙和人类野心家合作推出来吸引舆论的靶子，国王有名无实。 “简直是荒谬！”胡子拖到地上的矮人长老当场愤怒地猛拍桌子骂道，“把我们矮人当什么了！工具族吗！竟然还要污蔑埃尔的名声！洛林一族要被一条龙和一群黑心人类挟持！” 他刚骂完就被一旁的其他矮人长老联手捂嘴按倒在地上，还有几个紧张地锁紧了门窗害怕传出去。 “你疯了吗！”待到场面平静后，须发尽白的一位矮人小声斥喝起来： “你倒是骂痛快了，想没想过日子总要过下去，时间一直向前流淌！我们矮人族被灭国的时候都没死完！你想惹怒恶龙让他杀光我们吗！那些血龙可就在顶上！” 他指了指房子穹盖，耐萨的居所在地下城市的上层，血龙的巢穴就在上方。 “那怎么办？真的要亲手侮辱埃尔这个名头吗？” 那个脸涨得通红的矮人甩开控制他的同伴，愤恨地冒了一句。 年长的矮人规劝起来： “想想兽人的帝国，连名字都早已被世人所忘！那可是曾一统大陆的可怕种族。最终还不是烟消云散。而毁灭它的古龙们呢？连数量都不可考了。矮人族的荣耀在世间又有什么可夸耀的？重要的是当下，我们必须保护族人的安全，保障他们的生活和族群繁衍，这是长老的职责。当下的情况是：红龙是我们的领主、主权者，没了他我们甚至可能饿死。” “醒醒吧！别再抱着过去的陈腐不放手了！要顺应大势，用尽一切方式繁衍栖息下去才是王道。” 他这话也是对耐萨说的，希望对方可以答应红龙的要求。 因为虽然矮人内部没什么阶层成见，但是法律和忠诚却深入骨髓。 耐萨是唯一的洛林传人，那就只有他有资格决定埃尔的事，其他人不可以强迫或僭越。 兴许是族人的生活或是畏惧拉斐尔的强大，这位内心坚毅却一直被外力摆布的真正擎山王者不得不再次悲凉地屈服了现实。 “你们和我一起去吧。”他垂下脑袋藏在阴影中，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 第一百三十章 纳特帝都 阿尔维斯摘下帽子对着沾满汗水的额头不住扇风。 他现在刚下了纳特长途机车的特别专线“西部之星”，这是从波坦城到帝都的直达，往往一票难求，帝都的各类高层都需要经常来往两地，还有那些商人、学者、法师需要经有此地去莫雷和卡鲁克办事。 但这些都难不倒阿尔维斯，他已经无所谓什么犯罪风险了，直接在车站附近找个小巷打昏一个商人抢了车票就走。 纳特的交通运输还没发达到实名购票，检票员认票不认人，他还用了一个法术稍微改变了自己容貌细节以防熟人认出。 “终于又回来了！” 阿尔维斯走出了机车站，五月初的春风尾捎仍然清凉宜人，将在闷热的车厢内积攒的火气全部消解了。 眼前人头攒动的场景熟悉又陌生，街道宽大可以容纳八驾马车同驱并进，高耸的大楼和各种风貌的建筑错落有致，全城有上百座大钟楼随时向市民们报时；市区面积足有上千平方公里，相当于十个欧康堡，如果再算上帝都所属的大区，面积轻松破万。 阿尔维斯走在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异常拥挤，这还是扩建了人行道后的场景。 这条大道恰好在帝都的中轴线上，所以让人的视线异常开阔，可以一眼望到尽头金碧辉煌的皇室辖住区，配合上大道两旁高大宏伟的各色建筑，一股胸怀天下、舍我其谁的壮阔感油然而生，完全没有欧康堡那种小家碧玉的精致。 “我家在北区，得雇个马车过去，不然走路太久了。”阿尔维斯心中想着，叫了一个马车夫商量好价钱后上了车。 他心里默默盘算着：“我得低调进入北区，那里是帝国实权贵族的居所，人流很少，贸然进去可能会被注意，幸好我家在德卢卡居所的外面单独租了房子，省了不少麻烦。” 马车平稳地奔驰着，车夫回过头闲聊了起来： “这位先生，我大胆问一句，您是贵族吗？” 阿尔维斯被骤然打断思绪吓了一跳，随后笑着解释： “不，我不是贵族。” “那是贵族出身吗？您的父母是老爷，您是少爷？” 车夫笑着问道，因为阿尔维斯的面貌本就英俊，再加上长期的军事化训练和战火洗礼让他又多了一份坚毅的模样，看上去非常有威严，谈吐细节也透露出接受过很好的教育。 “这个.......算是吧。”阿尔维斯勉强应付，他的祖先确实是贵族，留给了他“德卢卡”这个姓氏，但那时没有《贵族法案》，所以没有留给他这一脉家产。 “我就说嘛！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老家伙天天说这个是贵族那个是贵族，就因为他们去北区。哼，还是我的眼光犀利，从不乱说。那些一上车就打喷嚏、乱动、甩鼻涕到我的宝贝车上的人一看就是暴发户，站在风口的猪。只有您这副模样举止的才算是老爷嘛！”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到了北区，阿尔维斯叫停后下车付了钱。 “不用找了，谢谢您陪我聊天。”他阻止了想找零的车夫，着急回家看家人。 车夫当场敬了个礼：“谢谢您的小费，这才是真正精英的做派！那些装出来的人一到这些细节就露馅了，恨不得眼珠子都扣到找回的钱上生怕我用假币糊弄。” 随后他高兴地哼了起来：“今天真是走运，居然载了个老爷！我这车和马儿也算沾光了！” 阿尔维斯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快乐的，也许是车夫死水一般的生活迎来了些许波浪。 他急匆匆贴边走在优美静谧的北区街道上，摇着头叹道： “你永远也载不到贵族的，他们都有私人马车。只要还有爵位，再穷也不会去租的，被圈子的人知道了就不用混了。” 当然这些认知隔阂只有耳熏目染才会知道，下层的人永远也摸不清的。 “二十九号，二十八号，到了！二十七号！” 他紧张地数着街边的门牌号找到了自己家。 这是一座独栋的精美房子，还带了一个前院和一个后院和马厩车库。 北区在帝都的历次扩建中开辟出了很多供商家买卖的土地。 房产商看重了这里，买下地皮后建造了天价的房子，都只有想沾一沾真正上流社会的大商人们才会购买。 有些商人则权当投资，没升值的时候就拿去出租，租客一般是有住房需求的其他商人，或是像阿尔维斯这种在贵族家内做事但又有家人不便远离的。 阿尔维斯有些激动，右手捂住了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脏。 接着他看到了一群孩子和一个年轻母亲说笑着打开了家门。 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性，一个穿着燕尾服的老人正一板一眼从侍立在旁的女仆手上把公文包、帽子、手杖给那个高大男人佩戴上，明显前者是男主人。 “嗯？海伦他们呢？”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显然是另一家人。 阿尔维斯犹豫了片刻，随后理了理自己的风衣，带好了帽子上前拦住准备出门的那一家人微笑问道： “你们好，我是一个外地人。我的朋友写信告诉我到帝都来看望他。信上的地址就是这里，但显然他不住在这儿，请问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那一家人停下了说笑看了过来，屋内的管家则有些害怕是坏人，连忙示意男仆去取民用魔晶枪。 那个男主人将自己的妻子孩子护在身后有些戒备的回答道： “你好，这个房子已经由我买下了。如果是这里上一家住户的话，我记得他们是租户，但已因无力支付租金搬走了。” 阿尔维斯听完后内心瞬间慌了，这让他怎么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家人？去德卢卡宅邸收集信息太冒险了。 “对不起，首先请原谅我的唐突。”他的焦急写在了脸上，有些哀求地拜托起来，“请务必告诉我之前搬走那一家人的消息，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因为这个朋友对我非常重要，所以真的拜托了！” 男主人看着阿尔维斯卑躬屈膝，脸上的焦虑绝不是装出来的，于是示意管家可以回去了，接着缓和了表情耐心回答起来： “先生，请别对我行礼了，我愿意帮助您。” 阿尔维斯抬起头仔细听了起来。 男主人眯起眼睛回忆起来：“我是个在南部城市做海鱼买卖的商人，后来我的孩子出生了，所以我想收手回帝都给他们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逼问 “我去年年初正式回归帝都，之后就开始打听购置房屋的事。听说北区的环境是最好的，所以我重点关注这里的房产，可此处的屋子非常珍惜很久都没找到空余的。” “后来在年末时听说有一家房子可以出售，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原租户家似乎破产了付不起租金，我来时他们就已经搬走了，好像还是某个古老贵族的后裔。” 阿尔维斯愈发焦急：“那他们搬去了哪里？” 男主人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好吧，谢谢你......”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阿尔维斯道别那家人后失魂落魄地靠在路旁的路灯上迷茫起来。 这时一队铜帽子警役巡逻了过来，看到阿尔维斯这个可疑人物后大声质问道： “喂！你是干什么的！来这里干嘛？” 阿尔维斯这才回过身来，笑着解释：“我是个寻友的旅人，特地来这里拜会朋友。” 警役小队长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眼前的男人，也许是后者的容貌神色透着正气和一丝勇武，不像是小偷小摸的贼匪，所以他放了阿尔维斯一马。 看着警役们收回了目光重新巡逻，阿尔维斯的心开始冷静下来。 “我得去德卢卡家内找我的下属问清楚才行！他们一定知道我家人的去处！” 随后疑问也产生了：“我走的时候已经提前预支了一年的租金给房东，就算他临时涨价我也存了不少金币在银行里面，贷一点款甚至可以直接买下那个屋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付不起房租！” 阿尔维斯出生一个小职员家庭，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生计来源全靠父亲的薪水。 所以他从小就勤俭节约，这些年的军饷、战功奖赏、年薪几乎都存了下来，而且他还投资了一些买卖，总体小赚，积累的钱财已经可以媲美小商人的身家了。 他早已计划好，未来就买下现在住的房子，然后放弃德卢卡家族给予庶出的教育机会————因为那都是军事、技术学院————让自己的孩子去高等魔法学院，然后花钱给他们开条路，让他们跻身上流社会，不要像自己一样去战场流血流汗。 “德卢卡......我还记得当初制定下的轮班时间。”他边走边仔细回想，“直接进入太冒险了，我又不是密探。他们有些人可是非常喜欢出来找乐子的，我就等那个时候揪上去问个清楚！” 想到这儿，阿尔维斯的瞳孔收缩起来尖锐无比，一如眯起眼睛心生杀意的拉斐尔。 ...... 拉迪是个私人护卫，在德卢卡宅邸里当差。 他此时悠然换上了一身正装从后门出来，打算去灯红酒绿的夜区消遣一下。 “又放假喽！那个阿尔维斯队长死了可真不错，没有那么严苛的纪律规章，还多了不少休息时间出来。” 他边走边叫了一辆租赁马车坐了上去，一路奔向繁华的闹市。 拉迪不是什么军事学院出生的优秀军官，他就是个港口区出生的混混，运气好傍上了德卢卡这个大腿可以进去做护卫。 没什么人敢到北区闹事，拉迪每天简单的巡视的几圈就有丰厚的报酬。 直到后来阿尔维斯被家族叫回来做护卫队长。 军事化的严格管理让这群混日子的家伙叫苦不堪，德卢卡要不是一直被军方贵族紧盯不敢明目张胆去退伍士兵里捞人怎么会用这群混混，叫回阿尔维斯就是想好好整顿一下。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和大小姐死在了巨龙的地盘，新来的头领不是军队退下来的，没有那么严。” 拉迪到了地方，心情大好的他随手给了几个铜子的小费，让车夫弯腰道谢，说自己是“老爷”。 “老爷？我要真的是该多好啊。” 饱暖思**，拉迪过舒服的好日子有一段时间了，自然有时在发神的时候会幻想自己发财出人头地，然后胡吃海喝夜夜宣淫。 他一边想着一边准备推门进入酒馆，但肩膀上忽然搭了一只手上来。 “谁！” 拉迪警觉回头，就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紧紧盯着自己，心里莫名害怕起来。 “拉迪，我想和你进去谈谈可以吗？” 这个人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拉迪保证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而一个坚硬的物体已经抵拢在拉迪的腰间，他可以肯定这是某种强杀伤性武器。 不清楚对方来路的小护卫只好点着头被这个人“勾肩搭背”进入了酒馆。 他们找了一个阴影里的小桌子坐下后，阿尔维斯将在街边折下的粗木枝从桌下抵在拉迪的腿上问起来： “你知道你的前队长阿尔维斯的情况吗？” “阿尔维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的意思是他就算死了，总有一些余波吧？比如他的家人的情况，德卢卡对他死亡的态度。全部给我说出来！” 拉迪感到那个疑似劲弩的武器在桌下又触近了几分，连忙把熟知的一切内幕都倒了出来： “好，我说......自从家主们宣布大小姐一行人身死后，就上报了阿尔维斯的死亡证明。接着就是处理他的遗孀。” “这怎么回事？他死就死了，遗孀关德卢卡家什么事？” “我听说是因为老爷们对于大小姐的死很不满，所以要找一个人发泄怒火。刚好负责安全问题的就是阿尔维斯，不过他已经死了，所以就拿他的家人.......”说道这而拉迪似乎怀疑起了什么，惊疑不定地打量起眼前似曾相似的男人。 阿尔维斯心中当即升腾起了一股没来由的暴怒和戾气，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过去遇到挫折烦恼都是冷静思考对策。 平复了一下心境，阿尔维斯开始仔细思考起了： “德卢卡家的内部是大家长类型的管理模式，论资排辈约束子孙后代。我严格来说也是德卢卡的族人，所以他们理所应当把这当作了内部事务处理，主人已死就惩戒妻儿！” 换句话说阿尔维斯一家在德卢卡看来就是自己的卑微后裔，如同父亲和儿子一样；儿子犯了事父亲惩治天经地义。 “他们怎么做的你知道吗？” 阿尔维斯想通后压抑着怒火继续逼问，拉迪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直在颤抖着肌肉，不敢想象如果爆发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连忙回答道： “剩下的我只是听说：科内特老爷坚决反对祸及他的家人，但法斯特老爷却说德卢卡家族能以宫廷管家和商人的出身跻身帝国顶级贵族就是靠着严守家规，自家的族人犯了错就应该处罚，否则以后如何管理这么多族人？” “然后呢？”阿尔维斯记住了法斯特，心里慢慢回忆起他的样貌，面无表情地继续逼问。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寻人 “然后......科内特老爷寸步不让，和法斯特少爷一直对峙。” “科内特？”阿尔维斯忽然想到自己在波坦城还看到了他的座驾。 “我想是因为科内特老爷和他曾一起服过役有交情吧。总之最后他们妥协不用私刑，只是罚款将阿尔维斯的家人赶出北区，剥夺了他两个孩子的姓氏。” “然后呢？”阿尔维斯的内心愈发恼火，自己无辜的家人就这么被牵连实在太过分了。 “没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生活了，不过大概率是西区，那里是穷人的居所。”拉迪摇着脑袋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了。 阿尔维斯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盯着眼前慌张的德卢卡护卫，从对方不停转溜的眼珠子可以看出他在小心观察着自己的面容。 阿尔维斯摸了摸自己的金发，微笑说道：“谢谢你解答我的问题，那么请随我出来一下，我有报酬给你。” 拉迪婉转回拒：“不，谢谢了，我不需要报酬。” “你一定是要的。”阿尔维斯将桌下的粗木棍又抵近了几分恐吓道。 拉迪没办法只好随着对方走出酒馆到了一条阴森的小巷子里。 “听着，我对德卢卡很重要，如果出了事会有很多铜帽子来搜查，你不能乱来。”拉迪紧张说道。 阿尔维斯没有理会，他前后上下观望了一下后取出了一把小匕首直接从拉迪的后颈处捅进去，这个护卫当即爆瞪出眼珠口吐鲜血，一声都吭不出来就丢了性命。 看着眼前的尸体重重倒下，阿尔维斯的眉宇间没有一丝皱纹，灰色的眼眸铁一般冰冷，将匕首随便一扔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容走出了阴森小巷。 外面仍旧是车水马龙，阳光下的帝都夜区一片繁华、美好，充斥着浮奢迷离的精致。 阿尔维斯叫了个雇佣马车前去了西区。 帝都西区淄临瓦拉河，这是一条西起莫顿大河下游、向东汇入大海的纳特命脉，人类文明早期的篝火就是从瓦拉河两岸燃起的。 而到了现在，河水在魔法革命的成果中变成了重要的动能来源，与之相匹配的则是就近建立的各色军工厂、作坊。 最容易用劳力赚取生活物资的地方就在这里，所以云集了帝都大半的窘迫赤贫，对此普通帝都居民非常高兴，因为这样他们的生活环境就不那么拥挤和带着汗水酸涩味了。 阿尔维斯刚一下马车就用出色的观察力注意到好几帮闲汉看了过来。 他知道越是这种资源少人又多的地方就越容易滋生罪犯，而帝国警役部的大佬们对西区里的穷人看不上眼，优秀的警役都派去北区执勤，所以这里愈发混乱。 阿尔维斯冷着脸从年久失修的石路上走过，或许是腰间没有鼓起的钱袋模样，闲汉们没有派人对他盯哨，任由其穿行。 但他的心情没有就此好转，因为更多的人呈现在了眼前，各式各样的人忙碌地来来往往，脸上的表情多是皱着眉头；房屋破烂又低矮，地面的积水散发着恶臭但无人清理，和刚下机车时的风貌截然不同。 但阿尔维斯不是来考察社会问题的，他只是着急这么多人怎么才能找到自己妻儿的下落。 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这里的警役司查表，纳特对于国民流动管得不是很严，但人们如果到了一个地方准备久居，必须去负责当地治安的警役司登记姓名、年龄、性别、身体特征、亲戚情况、住址和职业。 “可那登记表是官僚才有资格去看，我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去翻阅？” 阿尔维斯可不是密探，他不能隐形、不能闪烁、不能随时随地掏出空间转移卷轴跑路，只有靠自己的经验和智慧解决问题。 “首先应该划分一下‘区域’，找出她们大概率会居住的位置。”他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首先海伦是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我走的时候他们最大三岁、最小一岁，所以她必定不能长时间离开，要一直在身边照顾他们。” 想到了问题解决的方向，阿尔维斯的思维豁然开朗：“所以需要长时间集中劳动的军工厂和工作坊可以排除，饭馆招待之类的职业也可以忽略，家庭教师？海伦没读过什么书应该不可能。” 他的妻子就是普通的小家庭出身，这类家庭的女孩子在以前的年代会去女子修道院接受几年免费教育。但如今教会已不存在，她们的父母出不了学费的话，就只有在家简单认几个字然后学习居家技能，长大后有机会再自己挣钱去上夜间技术学院。 “这么说我只要找到不出门就可以赚钱的行当，顺藤摸下去就行了。” 阿尔维斯心中敲定，刚好就看见一个人满头大汗地拖着几大盆衣服走在街上。 “你好，请问你这是去干嘛？”阿尔维斯上前拦住那人想打听一番。 但那个人一挥手表示不想理会，自顾自地走着。 阿尔维斯无奈翻出了四枚大铜币递到那人面前。 对方瞬间心领神会一把抹去这些钱币展颜笑道：“我要去蓝水街5号的哈伦太太家把这堆衣服洗了。” “洗衣服？她们家开洗衣店吗？”阿尔维斯好奇。 “不，他的丈夫在军工厂磨铀金实弹，哈伦太太有一个新生的男孩要照顾不能去酒馆后厨挣钱，所以就兼营手洗衣物，价格很便宜。” “就是这个！” 阿尔维斯找到了目标，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走了，心中有了希望。 “我接下来就打听哪家有手洗衣物的生意，其中很有可能有海伦！” 一个没有什么知识技能又带着两个幼儿的家庭主妇能怎么活下去呢？除了改嫁、回娘家就只有从事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路。 随后直到月亮高高挂起，阿尔维斯一直在打听着，中途没有分毫休息，拿出了当初在前线战壕持续四十二天高强度作战的毅力和耐性。 “您知道附近哪里有主妇兼营手洗衣物吗？”他又到了一条新街问起了路人。 “好像阳光街289号来了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她的价格更便宜一些。” “谢谢您！” 阿尔维斯听完后抑制住心中的激动，脚步加快直奔路人所说的地方。 一栋破败不堪的危楼出现在视线内，银白的月光照耀下仿佛鬼宅，只有没有任何办法的人才会住进这里面。 他开始一间一间屋子寻找起来。 危楼的窗户只简单糊了一张铁网，可以随意望到里面的情形，阿尔维斯惊讶发现这还是类似宿舍的住房，许多家庭挤在在一个潮湿、难闻、闷人的小房间里，高高的几个上下层木架床占了几乎九成的面积，这种环境下休想谈什么静心学习。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见 阿尔维斯走到了一扇窗户外面，表情已经变得异常凝重。 他的双眸此刻被水雾笼罩，两行泪水不自觉地流下。 窗边一架木床的下铺，阿尔维斯的妻子海伦正在安抚他的两个孩子入睡。 窗外的他一眼就注意到海伦的黑发有了不少花白，面容明显干瘦憔悴，手指发白干涩如同脱水的橘子皮————应该是长期浸泡在肥皂液中搓洗衣物导致的。 “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她们！” 阿尔维斯怔怔地看着终于相见的家人，下定决心一定要再给她们带来幸福！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瞩目，床上的海伦猛地转过头来，随后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窗外直勾勾看着自己，吓得她差点放声大叫起来。 这个屋子里还有其他住户，阿尔维斯自然不可能让妻子高呼引人注目。 他迅速撤去了伪装的法术，海伦不可思议地看到已经定性死亡的丈夫竟然又出现在了眼前。 她呆滞地盯着阿尔维斯，仿佛在分辨这是幻觉还是事实。 最终，她下了床给两个孩子盖上破旧发霉的被子，蹑手蹑脚来到门口打开出去查看。 在海伦走出门的一瞬间，就被阿尔维斯猛然抱在怀里，这股结实的拥抱感和熟悉的体味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丈夫。 夫妻两人意识到家庭团聚后，泪水终于忍不住冲出了眼眶，在无声的拥抱中感受着甘甜苦涩的情感。 良久，双方都恢复了理智撤去拥抱彼此深情的看着对方。 “你都去哪里了？他们说你们已经全部被巨龙杀死了。”海伦抽泣地问道。 阿尔维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最终没有回答，而是说： “这个问题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身上有一笔钱，你明天不要再工作了，我会换一个容貌来接你和孩子们去好一点的地方住。” “嗯。”海伦乖巧地点头，在他们的家庭里阿尔维斯说一不二，她出身低微没有接受教育，所以从来都逆来顺受。 “就这样。我明天一定会来！” 阿尔维斯依依不舍地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过头走向了缺乏路灯照明的黑色街道中。 ...... 第二天清晨，海伦和日常一样早起，同一个屋子的穷困住户们都外出为生计奔波去了，只有她带着两个孩子不便走动。 “妈妈，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四岁的姐姐米莎看着一直在微笑的海伦疑惑问道。 两岁的弟弟赫斯则还不通世事，在床上开心地打着滚。 “没什么。”海伦笑眯眯地摸了一下米莎的脑袋，随后继续自己的洗衣工作。 “妈妈，你知道吗！杰克大叔说今天可以带一个小玩具给我！” 见自己的母亲不理睬自己，米莎就自顾自说起期待的开心事。 他们两个孩子对以前阿尔维斯提供的优渥生活记忆很模糊，所以并不对现在过穷困的日子产生的反差苦恼，反而高兴每天晚上有那么多人陪自己玩耍讲故事。 这个屋子的大人虽然穷苦，但力所能及很是照顾这三个孤儿寡母。他们主动免费为海伦找来洗衣客户，不时带一些小玩具给两个孩子玩，大婶们没事就拉着海伦说话安慰她的心。 这些都是她没崩溃的原因。 门“吱嘎吱嘎”被推开了。 第一个高兴地奔过去的人是米莎，她满心欢喜认为杰克大叔带小玩具回来了。 然而来者是一个陌生的穿米色风衣的男人，米莎不由半途停下畏惧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那个男人见了自己却非常激动，颤抖着双手想抱起自己，吓得米莎连忙躲到了自己的母亲身后。 “你来了，等我把这一盆衣服洗完行吗？”海伦抬头微笑。 “还洗什么？时间不等人！”阿尔维斯焦急地催促。 “这是我室友们的衣服，他们帮了我不少忙，对我很友善，我想最后免费帮他们洗完衣物报答一下。” “以后再报答，现在我们没有什么时间逗留在这里。” 阿尔维斯不由分说，一手抓起海伦收拾好放在床铺上的行李，一手抱起了年幼的赫斯，叫妻子赶快离开。 “可是......”海伦还想说什么，但阿尔维斯已经发怒了： “别再可是了！你知道我多不容易才回来吗！德卢卡的人对......” 发泄到一半，阿尔维斯猛地醒悟过来，海伦惊讶地望着自己说道： “阿尔维斯，你以前从不会像这样生气的。” 在海伦的印象里，自己的丈夫就是一个绝对理智以及温和的人，自己从没见过他发火生气，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也不会无能抱怨，而是积极寻求解决的方法。 像现在这样因为一点小事发怒实在诡异。 阿尔维斯也有些震惊自己的火气怎么越来越大，包括没有任何负担地抢劫车票以及杀掉昔日的同事。 “拉斐尔！那条龙已经深深影响了我！” 他心里忽然翻起了在博德兰小林屠杀同伴的回忆，那纯粹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踪，防止德卢卡的人抓自己回去审问惩戒导致妻离子散。 为了私利滥杀，和恶龙又有什么区别呢？肆无忌惮地宣泄愤怒也是如此。 “以后我要注意这点了！”阿尔维斯心中暗自警惕，随后抬头柔和了眉宇解释起来： “听着，如果晚了导致有其他熟悉你的人回来看到我把你们带走，他一定会到处宣扬。而你明显是要搬走，这就得去警役司登记。可你是从德卢卡出来的，说不定有人一直在关注你。” “一个没有主见的主妇忽然离开，必然是其他人作主，主家会查出我的下落。而你知道我已宣判死亡，忽然回来了德卢卡必定会找上门抓我回去逼问埃米莉的下落。他们的作风是宁杀错勿放过，那时你就真要成寡妇了。” 海伦听完有些惊慌：“这么说你是逃犯？” 想到自己已经犯了偷渡、抢劫、胁迫人质、谋杀四项罪名，阿尔维斯默默点了点头。 海伦这下终于扔下了衣物，她内心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的丈夫比较重要，心里对善良的邻居们说了声对不起后牵起米莎匆忙离开。 “妈妈，妈妈！他是谁啊？” 米莎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有些害怕地拉扯着自己的母亲，她听过那些被继父继母虐待的孩子的故事，生怕自己成了主角。 “我是你亲生父亲啊！” 阿尔维斯回头扔下行李解除了伪装法术蹲了下来。 米莎看着熟悉的脸庞惊呼道：“爸爸！”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未来的去处 帝都绿月区。 这里是帝都的中等收入阶层社区，密密麻麻的居民屋排列在这里，街边也都是肉铺、裁缝店、糕点屋这类可供额外开销的店铺。 阿尔维斯带着妻儿紧张地从雇佣马车上下来，一路疾走奔驰。 “亲爱的，你为什么一直在东张西望？” 海伦不解地问起自己的丈夫，从出了西区那栋破败危楼后，阿尔维斯就像警惕的猎人一样注意着周遭情况。 “我不知道是否有德卢卡的探子一直在你身边观察，虽然你的地位低下也不可能牵涉什么要事，但要以防万一有人跟踪。” 阿尔维斯一边回答一边对比回忆着周围人的服饰，观察有没有从西区一路跟踪过来的。 因为自己的家庭就是自己生命的一切，所以他必须防范一切危机。 一家人很快走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四层小楼里，阿尔维斯带他们上了四楼，用钥匙打开其中一个房间进去了。 “这是我昨晚租的，接下来我们暂时待在这里。”他一进去就坐在了躺椅上休息起来，赫斯在大床上到处爬着，米莎则天真地问道： “爸爸，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阿尔维斯笑着把女儿举过头顶，米莎感受到自己悬浮在半空不由高兴叫喊起来：“耶！我变成龙会飞啦！” 阿尔维斯的笑容瞬间僵住，任何和龙有关的东西都会勾起之前那段提心吊胆的痛苦回忆。 海伦善解人意，她走过来轻轻抱过米莎，又找了一张椅子搬过来坐在丈夫身边关切问道： “好了亲爱的，现在没有什么别人了，说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德卢卡主家忽然说你违反了秘密保安协议，要没收我们的家产去抵债。” 她的脸上充满了困惑，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接住了差点掉下床的赫斯。 阿尔维斯沉默了片刻，便开始从比蒙挣脱束缚开始讲起，没有任何保留地把自己在巨龙总领经历的一切告诉了自己的妻子。 海伦越听脸上的的震撼就越多，等到阿尔维斯讲完了，她不可思议说道： “亲爱的，你的经历都可以编成一部戏剧或光影了。你竟然还和巨龙共事，它们还像人类一样圈地自占，有一大帮野兽奴仆种地。” “这不是玩笑，你千万不要当成童话故事听。”阿尔维斯严肃起来，“看报纸了吗？我刚刚所说的那条龙已经攻占了莫雷的首都，百万人流离失所，他们中间有多少家庭就此分散？这是已经发生了的真事，不要觉得好笑。” 一直以来，生活在纳特腹地的人类只对兽人存在害怕，而那些远在洛加察山脉北部的龙们则如同古老传说，他们只见过帝国饲养的巨龙，都是温顺充满智慧的“野兽”，高级魔宠罢了。 海伦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惊呼而出：“这么说，你真的杀了人？还射杀了大小姐的绿龙？一个同伴还变成了妖物！” 阿尔维斯沉声说道：“没错，从我们遇见那条恶龙的那一刻灾难就注定发生了，不管时间多久过程如何，我们都难逃一死：沉闷封闭的环境让人看不到未来，导致人心变质互相猜忌铤而走险，长期的等级压迫在这种环境下爆发，我们开始自相残杀，那条恶龙只亲手杀了两个人，剩下的惨剧都是我们自己做的。” “根源就是在恶龙的力量影响下，队内根据地位建立的等级秩序被抹平，长久被压抑的人之恶得以释放。换句话说，龙只是诱因，关键在于我们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说完后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西蒙、巴赛、五位扈从、绿龙艾米甚至拉迪，他们死后的表情不断在心中涌现。 海伦低声安慰起来：“没关系，这都是你为了我们才做的，是逼不得已。我想换别人也会如此。不管怎么说已经过去了，我们一家还是团聚了，应该努力好好生活下去才行。” 阿尔维斯听完妻子的安慰心里好受了一些，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满是血丝： “你们是怎么回事？” 海伦瞬间露出了一丝委屈，但很快就隐藏了起来： “去年主家一直联系不上你们，我听你的下属说皇室的马车一天要来好几次，后来有一天似乎是皇帝亲临，然后德卢卡第二天就在报纸上宣布探险队全员定性死亡的消息。” “之后我被叫去了大宅邸里，他们给我看了一张你签的《秘密安保协议》，说你没有遵守安保职责导致大小姐和库玛大师身亡，所以要收缴我们所有资产赔偿。” 阿尔维斯当即低声怒斥：“我从来没签什么协议！倒是保险协议买了不少！他们就是被取消了皇室婚姻外加损失了一位塔主级法师无能狂怒，随便找一个人发泄怒火！” 海伦看着丈夫发火没有再阻止，因为这确实是德卢卡太过分了。 她继续说：“我听说这还是科内特老爷争取来的，不然他们可能会把我卖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把赫斯以及米莎弄去做西区黑工坊的童工。” 阿尔维斯的牙齿越要越紧，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些事真的发生自己该怎么面对。 随后他不由想到了科内特，对方是自己升入高级军事学院的学长，因为同属德卢卡家族所以天然亲近，科内特的恣意豪情和阿尔维斯的严谨服从作为上下级相得益彰。 后来他们一同进入联合军团服役，在一线战场上结下了深厚友情。 “对了，科内特已经去了波坦城，看样子要对拉斐尔动手，但西部没什么一流部队驻扎，资源倒是很多，但能运到欧康堡前线吗？” 这些大事阿尔维斯出于职业的惯性思维想了想，然后就抛出了脑海，自己的问题都没搞定呢。 “亲爱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海伦问道。 阿尔维斯细细思索，他原计划是提现家产带着家人去东部或南部的海滨城市定居，或者干脆出海到岛屿上远离尘世。 但现在家产已经被没收，之前变卖弩炮劲弩的钱还有不少，但无法负担起四个人的路费和安家费。 “那就只好先找个附近的小城市赚钱了，或者干脆就定居在那里，反正一家人在一起就行了。但人口登记是个麻烦事，我现在是黑户，警役司会不时挨家挨户检查登记表的。” 他为难地揣量着，报复德卢卡想都不用想，完全不可能。 能搞定自己的身份问题和安定下来不被发现都不错了。 就在阿尔维斯在想着去地下黑市找个假身份证明的时候，海伦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道： “对了！警役每个月还会去检查我的身份证明！”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题十五 “什么意思？” 海伦的话让阿尔维斯摸不清头脑。 “听邻居说是德卢卡主家的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监视着我。” “什么时候开始检查的？” “不知道，好像是自从科内特老爷走了后就开始了，之前科内特老爷每星期都会来告诉我再坚持一下，他一直在向伯爵老爷索回我们的家产。” 阿尔维斯当即心中警铃大作！敏锐的他立刻分析出了这其中的阴谋。 科内特处于战友情谊和道德责任感一直阻止着自己家人的胡来，由于他是目前德卢卡家族唯一一个在帝国有高官位的人，所以本家不好忤逆他的意思。 但科内特被帝国统帅部调走后情况就复杂了。 一些因为埃米莉身死失去皇族联姻，导致自身利益受到冲击的族人立刻想报复海伦泄愤，但慑于科内特多日的执着不敢硬来。 只好开始先掌控海伦的行踪，待到时机成熟再下手。 阿尔维斯怔怔地看着在妻子膝盖上撒娇的米莎，她继承了其母的甜美面容，长大后必定是一个清美的年轻姑娘。 “我要是带走海伦，德卢卡的人就会发现，然后闲得没事干的他们就会发动自己的关系网络把我们找出来，之后就是无尽的羞辱！” 阿尔维斯太清楚这些顶级财阀是如何对付侵犯自己利益的敌人，海伦离开了他们必然会去寻找，然后自己就会被揪出来。 再然后————你一个护卫队长居然活着回来了？大小姐呢？库玛大师呢？后果只坏不好。 “但让海伦回去？不可能的！” 阿尔维斯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那里的条件之苛刻，要是德卢卡的人真的对海伦下手了怎么办？出去拼命？弩炮都已经卖了拿什么拼命？阿尔维斯又不是密探。 况且就算当时拼命成功了，最后也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一个小家庭是无法和德卢卡这种体量的贵族财阀抗衡的，对方能不露面就把你逼得饭都吃不上活活饿死。 阿尔维斯意识到这就是一个死局，就像当初他们一行人被拉斐尔盯上后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有一个下场。 “怎么办？远走高飞？不行，德卢卡在纳特各处都有分支，就是那些魔宠商店。况且他们要是丧心病狂让帝国警役部发通缉令就完了。” 纳特皇帝建成的人类循环体把罪犯们逼上了绝路。 由于各国利益捆绑，所以一国发了通缉令，其他各国发现后都有义务抓捕引渡，逼迫罪人自首或逃去纷争平原自我流放。 “莫雷、莱顿、察拉汗和纳特的关系亲密，我逃去这三个地方死路一条。卡鲁克？但卡鲁克虽说和纳特不和，但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们不会因为我得罪帝国的。兽人？要不去波坦城找科内特？” 阿尔维斯紧急情况下就只想到了这个方法，越思考就越觉得靠谱，毕竟科内特一直试图帮助海伦。 他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去找科内特，现在帝都已变成险地，首先你一失踪，你的室友就会报告警役，警役是收了德卢卡的钱财的，他们会立刻开始寻找你的行踪，进而把我找出来！” 海伦睁大眼睛张着嘴，慢慢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自己的丈夫可不能暴露了。 “那现在就快走吧！”她催促起来。 “好！” 阿尔维斯来不及吃午饭，抓起行李和抱住赫斯就开门离开了这里。 之前他以为没事付了一个季度的房租，现在只能让房东赚了。 一家人匆忙赶去了机车车站。 ...... 欧康堡。 冲天的炎轮结界已经消散，所有民众都被来自空中不断巡逻的血龙们监视着。 他们现在情绪还比较稳定，因为昨日下午火幕散去后虽然有从未见过凶恶魔兽在空中盘旋，但却传达了新上台当局的第一个指令。 狗头人们在扩音法术的作用下用人类语高喊： “所有人类排好队去北郊领取食物！” 食物？莫雷当局已经因为运输问题断了救济粮两天了，不少民众是忍饥挨饿挺过去的，不管上顿吃得多饱，只要饿起来就会感觉没吃一样。 这个举措很好地稳定了他们的情绪，因为恶龙似乎是真的不会大开杀戒。 命能保住还有饭吃，基本欲望得到满足让民众们如同温顺的绵羊一样任由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形魔兽（狗头人）叱令摆布。 随后那些数米长的暗红色翼兽竟然还开始维持秩序，打击那些插队和抢夺他人口粮的人，并且防止有谁冒充复领侵吞自己伟大主人的私产。 这些刚正不阿不添加任何私情的“执法者”让一些年轻人竟然产生了某种赞许的归附感，因为莫雷是人类国家，执法过程难免会渗入人情、地位、贿赂，让一腔正气的青年愤慨践踏法律、社会不公。 但血龙们可不懂人情道德潜规则这一套，它们只会服从指令，不管那些插队者是小孩、老赖、泼妇都一视同仁————全部掳走扔进临时监牢里。 纪律的产生使人们的心中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开始敬畏起那头卧在地上的红龙，这些无形的规则开始慢慢衬托出拉斐尔的超然地位，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权利。 由于缺少餐具，所以拉斐尔放弃了省食材大锅米粥，改发面包。 考虑到这帮难民多日没吃饭缺少营养，而之后还有繁忙的工作等待他们，所以第一餐特地每人发放了两个含大麦、大麦仁、黑麦仁、葵花籽仁、南瓜子任、花生仁、鹰嘴豆的营养丰富黑麦面包，外加一节猪肉和一节牛肉香肠。 味道良好的黑麦面包和肉食很好地抚慰了民众恐慌的内心，让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听完接下来的演讲。 拉斐尔将耐萨托在龙爪中高高在上说道： “人类们！我就是埃尔的国王耐萨·放逐者·洛林！你们的祖先雷多指派邪恶的炼金师舍纳在六百年前把我的族人们尽数屠杀！以技术和人数的差距毁灭了一个存续万年的古老王国！这是赤裸裸的无耻入侵！为满足私欲的卑鄙行径！” “我们残存的矮人被迫进入龙土生存，幸而伟大的红龙拉斐尔阁下对我们矮人的遭遇深表同情，他出于高尚的道德责任感决定帮助我们。所以你们不要在心里憎恨、谩骂我们让你们流离失所！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们祖先做造成的罪孽！我们长生种可不会因为时代更迭忘记复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建立秩序1 尽管人们心里对那个陌生的矮人王者所说的话嗤之以鼻，但托着他的恶龙却居高临下虎视眈眈，那些小山一样高大的锤龙坐镇在人群的四周，震慑着他们不敢高声反驳。 最后，耐萨宣布了新的秩序： “......诸如此上！我将带领五千六百名矮人重回故土，复辟埃尔！作为战胜国，我将自动接收前战败国对你们的统治权，你们无条件成为埃尔的新国民、我的臣仆！你们对前王室的效忠誓词将自动转为对埃尔王国的誓词，三天之后我就将重新登基，你们会迎来新的秩序！” 他说完后，拉斐尔就将耐萨放到了地上，任由其他龙血眷族指挥人类不许乱动。 一条通讯血龙这时飞到他的头边说道：“主人，那群人类希望您和矮人们谈一谈。” “嗯。” 拉斐尔叼起一整头熏烤的火蛮牛，衔在嘴里抓起耐萨就飞向了舍纳的庄园。 那里的空地上，在边缘已经摆好了露天长餐桌，十二家贵族的代表们就坐在餐桌后面，面前还有一大群厨师正在进行野外烧烤，希尔率领的分支小队正在一旁吃着自己带的干粮。 红龙径直飞下，龙血眷族们立刻从角落里钻出来恭敬地侍立在两旁。 舍纳放声说道：“拉斐尔阁下，我集中了我们所有的厨师找出了各类高级食材想请您的手下吃一顿，但结果他们却不领情，要不您吃完它们吧，这么多我们吃不下。” 拉斐尔偏过头去看着希尔，顺便一口咬掉嘴里火蛮牛的前身大口咀嚼起来。 赤鼠龙统领低头回答：“我主，过去阿尔维斯大人曾教导过我们，如果军团的储备后勤可以维持两个月，就千万不要吃来历不明的食物，取水也要先检查水源来历。” “阿尔维斯？我都好久没他的消息了。”拉斐尔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有些追忆，毕竟这是他接触的人类中最能相互了解的一个，也是对他最有帮助的一个。 最后红龙一口吞下了剩下的火蛮牛，前身下压猛然逼近了面前的露天烧烤摊，吓得厨师们丢掉了酱料刷拼命往后缩去。 接着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拉斐尔将烤架和上面的食物甚至连同掉落的厨师帽一并吞进了肚子里，铁料和煤炭在他嘴里扭曲粉碎发出了“吱嘎”的噪音。 他们这还是第一次目睹原生巨龙进食，狂野原始的鲸吞显得气势非凡。 “好了，说说有什么事吧。” 拉斐尔随意将耐萨扔在了场地中央，孤零零的矮人王被专横残暴的红龙和狡猾势众的人类夹在中间，显得悲凉不已。 舍纳瞥了一眼不小心摔了一跤满脸泥泞的耐萨，周围的同伴都好奇地对着这个矮人指指点点，仿佛在围观一个珍惜魔兽。 他不废话开启了话题：“我认为应该尽快在三天内决定新生政权的一切规则和建立运作模式。首先先解决基础问题，这百万人的住处、食物和如何高效利用这些劳动力。” 舍纳不等别人反应，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鉴于未来严峻的外在威胁，所以不可能放任这些人自由流动，应该建立一个类似军队管理的制度，采用家长式的管理，人们每日的粮食、工作全部都由政府安排，同时设立指标明确奖惩，最大限度利用这些劳力。” 拉斐尔想了想：“这不就是我领地的模式吗？” 舍纳摆头：“不尽然，您的那些臣下可比人类惨多了，是完全的奴仆。” 周围的龙血眷族当即反驳：“人类你别随意污蔑！为主人效力是理所应当！我们的绝对忠诚和自我奉献正是最高品格！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生物又懂什么？” 拉斐尔闷哼一声示意他们闭嘴，然后让舍纳接着说下去。 “......所以，考虑到这些人都经历过新式思想教育，所以必须予以形式上的尊重，保留他们的私人财产权、自由婚配权、人权。虽然劳动内容是强制的，但应设立劳动薪资、休息时间。我们要发工资。” “可食物都是我免费给他们的，给他们钱币又有什么用？”拉斐尔疑问。 “第一是态度问题，表示他们拥有一个自然人的尊严，这可以有效提高效率；第二是经济问题，一个良好的国家应该首先满足自给自足然后积累公共财富，不可能让您一直出粮食。先定下货币的问题，等到基础设施修复完毕，社会恢复正常秩序，钱币就有用了。收税、资源流通都需要它。” 拉斐尔点头表示肯定，他其实对于人类国家运作的细节不是很明白，也不想明白，只要把军政大权捏在手里就万无一失。就像农场主不用操心母鸡下蛋的原理，只管下一个拣一个就行了。 “这样一来，关于修复城市废墟、重建新都的问题就解决了，军事化管理加强制劳动以及酬薪制可以高效利用这庞大的劳动力。” “接着就是分工问题。这三天要把我们信任的人全部派出去进行统计。他们的原职业是什么？擅长什么工作？都要统统记下来！技术型的人才比如建筑师、炼金师、面包师一类对生产有帮助的都要分出来。” “还有家庭的基本单位不能动摇，应将几十个家庭组成一个小团体。因为我们的管理人数不足，这个小团体让他们自行推出一个负责人，然后我们的自己人管理这几个负责人就行了，可以省掉行政上的琐碎。” 舍纳没说雇佣民众辅助管理，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个政权的根基非常不牢靠，权利绝不能发给外人，不然人类联军没来自己内部就四分五裂了。有拉斐尔的武力威慑都不行，因为人都是有侥幸心理，连由头都抹去不留一丝反叛机会才是王道。 “基本的底层架构暂时就是这样，中层就是那些管团体负责人的和您的龙血眷族。” 舍纳说完了，至于更细的分工还要看未来的战争结果，现在这个政权还是不稳定的，权利不能外泄。 拉斐尔全盘同意，耐萨面无表情，反正没他什么事。其余十一家贵族显然早就内部讨论过了，分好了各家的利益，此刻全部赞同。 “然后就是高层的架构。”舍纳终于说道了这个敏感话题。 这下拉斐尔的龙瞳眯了起来，不自觉地下压身位做出了战斗姿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建立秩序2 “不是一早就讲好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拉斐尔冷笑说着，森白的利齿暴露在外面。 当一条结合了力量、权势和财富的巨龙开始表现出不高兴时，没有人可以稳住自己的心神。 耐萨默默地走进了红龙的怀下表示自己的无辜，而直面这股压力的人类贵族们则脸色煞白，有些胆小的侧过身子扶着椅背，想离席却又不敢，只好僵在那里。 “请冷静，我绝无背约之意，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新生王国，我们必须让外界明确谁是国王。” 舍纳的眼睛一下就锁定了缩进红龙怀里、低头默然的埃尔王耐萨。 他的意思和明显，虽然背后的交易完成了，但表现给外界的说法一定要以矮人为尊，这既是政权的法理根基，也是人类自保的藩篱。 因为如果传到了人类诸国的消息，是“莫雷贵族连同喷火恶龙一起作为最高层统治难民”，那一旦战局失利，拉斐尔可以扇扇翅膀回巨龙总领的老巢平安无事，人类联军不敢轻易攻入冒犯整个龙族。 但他们这些贵族可跑都跑不了，绞死或上断头台是唯一出路。 只有对高层权利架构操作一番，才能营造一种“被胁迫做事，为了民众的安危不得不合流同污”的假象，这样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也不至于灭族，顶多被剥去贵族身份。 舍纳继续说：“首先明面上是矮人拥有这片土地的一切主权。但它们出于自身的弱小，所以他们会招聘您作为摄政外援，帮助管理王国的一切事物，享有立法、司法、行政的权利。可以动员民众、宣布战争、组织军团、任命官僚、决定税额等。” 这在任何一个人类国家都不敢想象，就算是纳特帝国，皇帝也只是名义上手握三权；立法机构是由帝国各个阶层代表组建的帝国议会起草，只是皇帝持有最多的票数和一票否决权。 司法、行政也早就建立了对应的官僚体系，皇帝原则上不可以插手，因为会带来很坏的影响。而这些机构经过多年的运转，早就和当地的贵族以及商人纠缠不清。 阿梅利亚女伯爵摇头喃喃低语：“这简直就是神明降世、宪法化身。” 她此前还没意识到新政权的架构问题，现在听完舍纳的话才猛然发觉有史以来最大的独裁者诞生了。 舍纳继续说道：“随后摄政外援会抓一些‘劳役’进行管理协助，这些‘劳役’自然就是我们十二家的人，由此我们可以名目张胆进行执政。” 这样操作一番后，在外人看来，就是矮人族不知道花了什么代价雇佣了一条巨龙帮助自己，利用这条龙的武力威慑无情盘剥着人类。 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矮人和红龙吸引而去，舍纳等人类可以藏在幕后闷声发大财，最后如果埃尔不幸被攻破他们也只是“万千被统治的无辜人”中的一员，不会上审判席。 “说的好啊！”拉斐尔点着头赞叹道。 然后他话锋一转：“然而我可不会悄悄给你们分权，舍.......多尼尔·瓦缇得是明面上的代理人。” 暗金龙瞳紧紧盯着站在人前的舍纳。 “好的，没问题。” 舍纳点头答应，其他贵族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被拉上台前就一切好说。 瓦缇子爵愿意自己上台那就等他上，这也是贵族们承认他是十二家首领的原因。 “很好，这个政权终于步入正轨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运营，产出的海量资源足以让我完成接下来几个阶段的实验！”舍纳内心点头。 接着他昂着头看着红龙又想起了另一个难题： “可也要先渡过接下来的难关啊！希望这条龙力量足够强大。” ....... 舍纳所说的“难关”此时还在纳特的波坦滞留不前。 科内特自从被调任过来后就按兵不动，每天就去组建的集群军团驻地审阅操练，然后晚上和三个军团长对着地图纸上谈兵，没有丝毫北上的意思。 时间是正午，科内特身着黑灰色的笔挺统帅军服，从肃穆立正的士兵方阵前走过，身后跟着三位军团长和一大群参谋、随从、护卫。 他站在了一个临时搭制的木头讲台上照例开始训话。 虽然没有动身的意思，但态度要端正，每日加强练兵、口头训导一个不能少，不然会被宪兵举报，正好给了统帅部看不顺眼自己的人把柄。 “士兵们！”科内特拿过扩音炼金设备说了起来，“你们现在每日操练十小时，我知道非常艰辛。但和战场上比又如何呢？我曾在联合军团担任校官大兵团长，最严峻的时候，兽人离我的指挥所只有半公里，强化弩箭在我眼前直接射穿了一个参谋。” “还有那些遭遇战、野战，都是要亲身面对兽人的冲击，铀金实弹和弩炮对他们的护甲难以奏效，而对方新的军阵让魔晶炮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一炮炸一片，对方也学会了伪装穿插，这时你就不得不和它们近距离作战。” “战争是残酷的，作为士兵想要获胜就不要去想这个战略是否得当、那个战术是否合理、指挥官是不是拿我们当炮灰这类问题。把自己当作一个尖锐的兵器，朝着军令的方向狠狠刺出！别的都不要过脑！” 讲了一大堆看似有道理实际上没啥用的套话，科内特就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坐上马车回到了官邸。 一进入办公室，秘书就将午饭和最新的报纸端了上来。 科内特点头表示谢意，将自己的军帽和军服外套脱下来放到了架子上，随手将空间戒指里的火柴、茫昼石小灯、怀表这些杂物扔到办公桌上。 他没动饭菜，而是翘起脚搭在桌子上，靴子旁摆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和妻儿的合影，另一张是当初从联合军团退役时的战友合照。 “看看有什么时事新闻。” 科内特拿起报纸悠闲看了起来。 “帝都夜区发现尸体，据查是德卢卡家的杂役。嗯？我一走家里就出事了？” “波坦城发生劫案，一名商人的‘西部之星’车票被抢......就在眼皮子底下啊！哼，反正归警役部的人管，我是统帅部的。” 他摇了摇头，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虽然警役部的地位比统帅部低，但前者适合挣外快，不过在大贵族云集的将军们面前还是不够看，天生就矮一头。 “斯科尔财阀宣布以可以实现机车头的缩小、便捷，未来可能替代马车作为新式常用交通工具。呵呵，这样最好，那些军方老贵族掌握着马政，每次都要大量马匹拉魔晶炮上战场，缺了它们还不行。说不定我们德卢卡可以凭此翻身。” 他一条一条看着，权当放松心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 滞留不前的援军 就在科内特百无聊赖地阅读报纸时，他的副官满脸无奈地抱着一大堆信件和报纸推门而进。 “将军，我们又收到了这么多催促动身的信，还有不少报社抨击您的不作为，借此打击您背后的家族只是一个敛财的商人，并非合格的贵族精英。” 科内特的灰色双眸从报纸后移了出来，他将脚拿下了桌面，副官随即把那堆对他不利的材料放在了桌上。 “《帝都观察报》？‘莫雷遭遇龙灾，受命驰援的统帅却滞留不前，是否涉及某些隐秘’。” 科内特随便拿起一份读了起来，冷笑说道： “这帮只知道在后方到处诽谤找存在感的人，就像飞舞在勇士尸体上的小苍蝇，耀武扬威仿佛那就是勇武。对帝国的生产和利益没有半分帮助，却成天躲在道德的壁垒后面攻击英雄自命不凡。” 他对报社没有半分好感，虽然德卢卡家自己就投资了不少，但军旅生涯让他只欣赏愿意奉献生命给帝国的人。这类故作清高、自诩正义的软蛋科内特除了鄙夷没有别的看法。 副官在一旁劝说起来：“虽然您看不起他们，但不得不承认这些报道在平民中的影响力，尤其是绿月区那些中层民众，他们有些人甚至去帝国监察部举报您，罪名是阳奉阴违、抗命不遵以及贪污受贿。” 科内特摆了摆脑袋表示毫不在意，开始往下翻阅起信件。 虽然看似民众公检来势汹汹，但帝国统帅部其实是不受监察部辖制的，只有宪兵有权利审查自己，只有皇帝才能定罪。当然如果把他革职了那另当别论，但现在无所谓。 “家里的信......让我快些出击以免老是被其他贵族在宴会茶会上讥讽。怎么战争这么严肃的事仅仅是他们茶后炫耀的谈资吗？” 科内特虽然是贵族，但更是职业军人。他尊敬敌人、关爱士兵，重视每一场战斗，厌恶那些没经历战火却嘲讽欺压老兵的人。 此时对于家人的外行和态度他非常不满，因为自己的手下质量不足，后勤问题一直没解决，贸然出动只有被歼灭，那时候他很有可能上军事法庭，德卢卡的境地会更加凄惨。 “下一封是统帅部来信，授权让我代表纳特官方和莫雷高层洽谈援助的事。” 他读完后，从大信封里摸出了一张皇帝授权书，内容是委任科内特将军全权代表帝国和莫雷商讨，下面盖的是皇帝的个人巨鹰衔剑纹章。 这里面的信息量就大了，科内特得好好琢磨一下。 “之前我上书要求帝国派出外交官和莫雷洽谈没有回音，这次直接来信让我兼任外交，而且还是陛下的个人纹章，这是怎么回事？” 纳特皇帝的权利是可以理论上包管任何事务的。但实际情况他一般不会滥用权利，盖有个人纹章意味着这是皇帝亲自下令，越过了内阁和统帅部。 “换句话说是臣僚反对这个决定，但陛下执意推行，帝都出了什么事吗？” 科内特立刻联想到了很多，包括帝国议会内的争吵越来越激烈，不过德卢卡涉政不多不是很了解帝国的内部纠纷。 “拟一份文书，告诉莫雷的人我将代表纳特前去商讨具体军务。”他不管那些弯弯道道，先把自己的正事做了再说。 随后他就开始整理资料以便到莫雷后可以更好了解情况。 忽然随行法师又拿了一封信进来。 “有什么事吗？” 科内特看着手上的军团器械数据头也不抬问道。 “将军，有人从官邸的夹缝塞了一封信进来，我检查了一下，没有恶意的法术附着在上面。” 科内特停下了工作疑惑接了过来。 他前后翻看了一下，就是普通的信纸，信封上写着“致少将”。 打开后，薄薄的纸张露了出来，上面写着一连串莫名奇妙的符号。 “这是......军用密码？” 科内特立刻认出了眼前的内容，军事学院的基础教学就有教会未来军官们辨认保密文。 他随即从空间戒指里放出了一本又旧又破重新装订了多次的书，这是科内特当年的课本。 “第132页，第一套军用密码对译，这封信的内容是.......” 经过对照，科内特很快就翻译出了“联合军团第七大兵团第二兵团”的字样。 “第七大兵团是我以前指挥的，第二兵团？我记得兵团长是————阿尔维斯·德卢卡！” 科内特回忆起来后内心当即震怖，阿尔维斯已经宣告死亡，此时却寄了一封信来。 “不对、不对，也许只是某个熟人的恶作剧。但军用密码......只有军官才掌握，我当年那几个手下现在的情况我都知道，没有谁可能到波坦城来。” 他否决了心中的想法，却又翻译出了一个咖啡馆的名字和一串时间 科内特的表情瞬间阴晴不定。 ...... 夜晚，科内特一身正装悄悄从自己的官邸出了门，早已得到吩咐的车夫正等在那里。 “走吧。” 科内特上了车后自己关了门，马车一溜烟转进了波坦城的闹事区。 在一家嘈杂的咖啡馆，许多上了夜班才离岗的工作者在里面吃着晚餐，因为正式餐厅一般是稍有富裕的人才会去，咖啡馆提供的吃食最为便宜可以省钱。 科内特进来后谢绝了接待的引导，自顾自地环视起里面。 忽略那些结伴的人群和妇女，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名压低帽檐身着米色风衣的男性，对方一板一眼的坐姿明显是接受了多年军事训练的样子。 科内特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在那个男人的对面坐下。 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坐下的一瞬间对方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但随即就稳住了。 “长官。” 一道细小的声音传入了科内特的耳朵，接着对方抬起了头。 “真的是你！阿尔维斯！”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认定死亡的人重新出现，脑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蹦了出来： “你是怎么回来的？你们的探险队究竟遭遇了什么？埃米莉是死是活？” 阿尔维斯神色复杂地看着和自己同样金色短发灰色眼眸的老长官，将自己经历的一切包括在帝都的遭遇都说了出来，不过他刻意淡化了自己和拉斐尔的合作以及隐瞒了杀人的事实。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友重逢 “就这样，大小姐和库玛被那条恶龙烧死了，吉米奥也被化为龙血魔物的米尔所杀，剩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被米尔一一折磨致死，我因为平时多加照顾他所以免于一死。” 科内特听完了所有叙述，花了好久才消化完这些内容。 “原来巨龙总领的生态是这样的......那些龙族都不是铁板一块......”他首先分析起这些。 阿尔维斯可没功夫听他闲扯，他当即说出了自己的困境： “长官，现在德卢卡主家认定了要朝我发泄怒火，可我实在是身不由己，无人在那种情况下可以和恶龙抗衡。” “我知道。”科内特回过神来，“都是法斯特那家伙的主意，但我估计是大哥和父亲授意给他的，还有那些族叔族伯，他们都是纯粹的商人，只想保住自己的魔宠生意和搭上皇室的高枝。愿望没实现就如同熊孩子一样撒泼打滚。” 接着科内特沉下了气无奈道：“我虽然据理力争，可也无济于事，你逃出帝都就对了。” 他没有任何怀疑阿尔维斯叙述内容的真假的意思，直接全部相信，这是出于对战友的绝对信任，因为曾经他们是要把生命托付给对方的。 “我听海伦说不时有警役去监视她的动向，所以我怀疑主家最终还是要下手报复的，不得不带着全家逃来这里。” “什么！他们还是要下手！还贿赂警役监视？” 科内特当即愤怒起来，因为他之前已经和家人讲好了不危害人身安全，法斯特是满口答应了的。 “简直就是无耻的地痞流氓！没有一丁点的廉耻感，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说到做到’。” 面对阿尔维斯的苦述，科内特涨红了脸觉得异常丢人，堂堂伯爵贵族、顶级财阀，居然费尽心思对无辜的寡母幼儿动手，更何况她们还是自己家族庶出的血脉。 “你放心！我一定力保你！” 科内特对着阿尔维斯保证说道。 阿尔维斯相信科内特保自己的决心，但他更相信德卢卡主家要整死自己的毅力。 “请千万不要暴露我的行踪，我现在想隐姓瞒名到外国生活，就此不再踏入纳特一步，但听说波坦城现在已经军管，所以连帮忙偷渡的人都找不到。” 这十来天来原本懒散的波坦驻军在科内特的严格军令下，打起了精神肃清了港口的一切帮派。 那些持械小团体在军方的扫荡下全部作鸟兽散。 “外国......也好。” 科内特细细思索了一下，阿尔维斯这种情况去外国隐居最合适不过了。 “我这几天就要前往莫雷商讨事务，你就跟着来吧。不管是定居当地还是从莫雷出发去卡鲁克和莱顿都可以。” 阿尔维斯连忙点头称谢。 科内特点点头，随后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描述的那条红龙拉斐尔，是不是就是现在造成欧康堡龙灾的那条？” “应该是它。”阿尔维斯点头。 “嗯。”科内特摸出了卷烟和火柴，点着后慢慢吸了起来，灰白色的烟雾慢慢缭绕在他身边。 “你觉得它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袭击了欧康堡？而且击溃了莫雷北方、擎山、近卫三个军团，尤其近卫军团的前身是百兽之王骑士团，在有六条巨龙的辅助下还能全军覆没实在不可想象。” 这也是科内特踌躇不前、一直上书统帅部要求增援的原因，自己手下的火力、人数严重不足，不能有效打击敌人。 阿尔维斯想了一下，开始一本正经回答起来，就像多年以前他们在战壕里讨论和兽人战局走势一样： “目的的话，这条龙是非常敏感的，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报以怀疑态度，可能他的领地距离欧康堡实在太近。而刚夺下那里后心里患得患失，生怕有谁来侵犯自己，于是便对一切表露出武装的势力敌对。” “就像魔兽大吼恐吓来自己家附近转悠的其他魔兽，只不过龙的恐吓更加激进。力量方面，莫雷被完虐应该和两百年没有战事有关，虽然他们的士兵是联合军团退下来的精锐，但莫雷的贵族力量很强、中层、高层军官被其大量把持，导致在小战局的指挥上不断失误。” 这都是事实，莫雷大部分贵族都没上过一线，却垄断了近乎所有军官职位，和纳特中层军官来此各个阶层完全不同。 科内特听了频频点头：“战斗的失败是多方面的，巨龙的强大火力和极高机动性也是一大原因，庞大的莫雷守军如同一个肥硕的胖子行动不便，被拿着尖刀的侏儒轻易划开了脖子毙命。” 随后他们又讲起了其他事，都和现在穆大陆的局势有关。 “你最好去卡鲁克。” 临别之际，科内特对阿尔维斯忠告说道： “最近总参谋部递交了一份备忘录给陛下，陛下把这份备忘录交给了我们统帅部的每一个将军观看。上面是二十到三十年后帝国将就‘彻底解决北方争端，一统大陆东部所有土地’组织数次战役，届时北方会变成一片火海。” 阿尔维斯笑了：“你这是泄露军事机密。” “我知道你不会乱说的。”科内特笑着穿上外套，“总之莱顿和察拉汗都不会太平，它们百年来一直维持着应战体制不敢放肆发展经济就是为了这个最终战略。不然好不容易营造出繁华城市最后变成战场谁也受不了，对吧？” 阿尔维斯深以为然。 “好了，你住在哪里？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的全家和我一起去莫雷。” 他们商定完毕后就此分别。 “我找科内特帮忙其实还是很冒险。”看着远去的马车身影，阿尔维斯心中有些后怕不已。 虽然他们有战友情怀，但毕竟已经分别了这么长时间，地位差距也很大，要不是海伦说科内特一直在帮她阿尔维斯绝不敢贸然找对方。 “不过我未来真的要去卡鲁克吗？有科内特做保护人倒就不用担心通缉令的事。” 他一边思忖着一边步行回到了临时找的居所。 “怎么样？” 一进门，海伦就靠近过来紧张地问道。 “他答应过几天带我们去莫雷，从那里我们去卡鲁克。他会在纳特阻止德卢卡的人发通缉令的。”阿尔维斯一一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科内特老爷。” 海伦抚着自己胸口庆幸道。 阿尔维斯却笑不出来，因为他总感觉有什么细节自己没有注意到，会带来大麻烦。 第一百四十章 人类苦工们 大陆上的天翻地覆对巨龙总领的影响总是微乎其微，以致于这里的生物几乎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在拉斐尔领地上广袤的田垦中，一群锤龙、血龙环伺监视着茫茫的人群，还有大量狗头人混杂在其中督促他们不要干活偷懒。 伊诺克缇的建设计划分几个阶段。 头几年先全力进行农田开垦，过去的大片森林和沼泽已经在森林族群的劳作下成功推平，正好富余出了土地可供操作，大面积种田可以解决附属族群、狗头人和人类自己的口粮。 接着第二阶段就是畜牧解决肉食开支，因为锤龙不是杂食生物只吃肉，而它们的体型堪比青年龙，胃口极大。只有大量放牧才能解决这个问题，顺便可以搞到动物粪便加工成肥料增产粮食。 第三阶段就是开始增设其他作坊，比如冶炼所、魔法研究室等，让大量眷族参与其中做学徒增加学识，以便以后领地可以更进一步。 最后是修建各类交通通道解放出血龙。道路还会把领地的各处连成一个整体，届时地上地下都浑然一体，这就是拉斐尔堡垒计划的雏形。 但任重道远，现在连田地都没开垦完，接下来两个季度的粮食还得吃库存，不过擎山里似乎有很多食物，拉斐尔临走前告诉伊诺克缇可以大胆激进一点，运输线一建好就完全不用担心食物问题了。 “休息十分钟。” 眼见空中的太阳光越来越强烈，一个负责管理此地的狗头人大声说道。 现在伊诺克缇要求狗头人内部的中层以上必须学会人类语，以便命令人类们。 在这里不远处的一大片木头营房内，嘉丽和埃维莉娜正在搓洗着衣物，身边有几百个和她们做着相同事情的女性，周围同样有狗头人和血龙监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嘉丽哭丧着脸瘪着嘴小声抱怨道。 埃维莉娜连忙碰了她一下示意不要大声吵嚷引来注目。 她们自从被一群怪物押解进这里后就感觉没有出路。 龙学院除了教巨龙知识外，还会传授法术，所以中途不少学生试图用攻击法术杀掉看守逃出生天。 可惜这些龙血眷族都拥有拉斐尔赋予的魔封力，配合上人多势众以及微量吐息轻松镇压了他们。 随后就是恐怖统治，伊诺克缇深谙管理的艺术，只用了两天不到就驯得人类服服帖帖，各种各样的监视让他们没有一丝逃跑的妄想。 正是这种无孔不钻的监察，才让他们感觉不可能逃出去从而绝望。 从自由自在的学子变成怪物的奴工，这种反差是难以想象的。 “喂，埃维莉娜。”嘉丽又小声对自己的女伴说道。 “什么？” “我听说那些怪物在讨论关于‘可持续发展’的问题。” 埃维莉娜疑惑：“什么意思？” 嘉丽惊恐地瞪着双眼压低声音解释：“它们认为人类的寿命太短了，应该早早做好预防工作，防止因老病问题带来的劳动力骤降。” 埃维莉娜心里琢磨：怕劳动力骤降，也就是怕失去这些人类劳力。应该不是又要去外界虏获，因为那不稳定，不是可持续性的。那就只有一个出路————— “它们想让我们内部繁殖？”埃维莉娜有些不敢置信。 嘉丽哭丧着脸猛点着头。 男人和女人的比例是九比一，以那群怪物的作风是把人当工具使用的，很有可能要不停逼迫人类内部交叉繁殖保证生育，到时候孩子连父亲无法认出，简直是丧心病狂违背人伦。 这个计划让埃维莉娜的脸都惨白起来，她可以忍受艰辛的劳作和粗粝伙食，但绝不可能面对这种结局。 “要是真的会那样，我是誓死不会受到这种侮辱的！” 她肃正了脸色对嘉丽说道，要是真的要逼她去做这种事，她不惜一死。 嘉丽也想这么说，但她一想到那些被烈火烧死和因反抗不屈被开膛破肚同学的惨状，对死亡的畏惧压倒了一切。 “嘉丽·瓦缇！谁是嘉丽·瓦缇？” 忽然一条血龙载着狗头人飞了过来大吼。 在场的女人们茫然抬起了头，不知道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意味着什么。 埃维莉娜拉了拉女伴的手低声说道：“嘉丽，应答啊！它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明显是外人告诉了它你的名字，很可能是来赎你的。” 听到同伴的话，嘉丽勉强举起了手怯生生说道：“我就是嘉丽。” 那名狗头人立刻让血龙松爪跳了下来，走进说道：“很好，跟我走吧。” 嘉丽连忙后退摇着头：“不！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要去干嘛！” 狗头人看了看周围注意过来的其他人类，摇了摇头。 这举动更让嘉丽确定是拉自己去干什么不好的事，很有可能是什么“人类女性受孕实验”，坚决不挪脚步。 明目张胆的违抗命令让周围的女人们都吊紧了内心，因为之前不少不遵从命令的人都会被当众格杀或用酷刑折磨，给人心里上极大的震慑。 但这次却出人意料，那个狗头人没有任何不满或暴怒，反而有些无奈。 它只好凑过去小声说道：“你的父亲是我主人的合作者，他说自己的女儿可能被掳走了，所以主人特地来让我带你走、回家！” 最后的“回家”一词让嘉丽回过神来。 她来不及分析什么“合作者”的事，脸上的表情从害怕转为兴奋然后又是一股患得患失的表情，情感的巨大变化让两行泪水从眼眶中溢出。 “不！我还是不走！”她最后竟然还是拒绝了。 狗头人当即大惊：“啊！？人类都这么勤劳吗？舍不得离开劳动岗位？” 但命令是拉斐尔亲口下的，无论如何它都要把这个人类女性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为什么不走呢？如果你舍不得洗衣服煮粥的工作，可以在家里也这么做啊！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快跟我走吧。” 它有些哀求说道。 嘉丽一把抹去泪水点点头，把自己最亲的闺蜜埃维莉娜拉了过来说道： “只要你把她和我一起带上，我就跟你走。” “这不可能！”狗头人当场拒绝，所有苦工都是主人最重要的人力资源，每一个非正当理由损失都是不可原谅的————这是伊诺克缇上任内政官后对龙血眷族们的演讲。 “那我就不走，我不会忍心让自己最好朋友独自待在魔窟里受罪的！”此刻的嘉丽一扫之前的懦弱颓唐，坚决了信念。 “嘉丽！”埃维莉娜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闺蜜对自己的一片衷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离开龙窟 眼前这个人类女人的执着，在狗头人眼里就是可笑的胡搅蛮缠，如果不是有命令在身它绝对会将嘉丽狠狠鞭笞一顿！ 可拉斐尔的指令对它犹如山峦一般不可动摇，所以在踱步踌躇一番后，这名狗头人妥协了： “好吧！你们两个都和跟我来。” 嘉丽和埃维莉娜惊喜地对望了一眼，她们没想到就这么可以离开了。 这边发生的情景自然让周围的其他女劳工们看到了，她们心里异常羡慕别人有亲属可以保自己的亲人离开这里。 可以显然这是万中无一的特例，心地善良的两位姑娘自然也发现周围同伴眼中的羡慕与迷茫，然而她们只能装作看不到。 正当血龙抓起两人时，一个看管的狗头人跑了过来吵嚷道： “嘿！下来！下来！我只被告知要放走一个人类，不许走两个！” 血龙果真就飞下来了，重新落地的嘉丽和埃维莉娜没料到还有节外生枝。 “我不会和朋友分开的，要是她不能和我一起走，我就不走。”嘉丽义正言辞地瞪着那个狗头人说道。 一开始来的狗头人难得帮她们说起好话：“没错，她的态度很坚决，而且是主人亲自点名要的重要人类。” 但阻挠的狗头人不依不饶冷笑：“我认为你理解错了主人话中的意思，他让你带走指定的人类，意思就是把她的身体从家里带到人类世界就可以了，其他一概不管。你完全可以让血龙强行抓走她，而不是让她主动被血龙抓起。” 嘉丽听完这话惊慌了一下，她哆嗦着手凝聚出了一道奥能箭矢对准了自己的颈脖颤抖说道：“不要逼我！我不会和埃维莉娜分开的！” “嘉丽！不要这样！你就和它走吧！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埃维莉娜不愿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么折磨自己，开始规劝。 后来的狗头人转过身来讥讽：“哼！自裁威胁？我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你自裁能威胁谁？况且只要我突进到你身边，你的魔力就自动陷入死寂了，那时直接把你绑上血龙就完事。” “够了！” 先来的狗头人受不了同伴的话了，它一把把对方的身体扭过来，一拳头将其打翻在地： “这是代主人打的！为的是惩戒你这个私自揣摩上意、胡搅蛮缠差点坏事的家伙！” 闹出的动静一下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女工们诧异地看到两个龙血眷族因为思想分歧在互殴————她们还以为这些怪物只是单纯的执行命令者，想不到还有复杂的思维。 一个负责管理所有女工的狗头人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它看了看打自己同伴的狗头人偏着头漫不经心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攻击同胞？” 那名狗头人昂起头不卑不亢回答：“我是隶属擎山领的一名近卫狗头人，负责待在主人身边为它清理鳞片、处理餐食以及传达意志！” 这下不管是这里的狗头人长官还是躺在地上一脸憎恨看着它的狗头人瞬间都变了脸色————因为它是拉斐尔的近侍，随时可以直面红龙，对龙血眷族来说，这既是无上的荣耀也是一种无形的大权。 “抱歉！抱歉！这家伙不懂事。”狗头人长官前倨后恭，赔笑着一把将地上的伤员拉起，强按着它的头道歉。 近卫狗头人一言不发地瞥了这两个同胞一下，让血龙把埃维莉娜和嘉丽都带走，随后它临时征召了一头看管血龙一同回去。 “请不要把这家伙蠢事告知主人！” 狗头人长官追逐着起飞的血龙大声吼道，然而对方没有理会它。 “这下惨了！”它有些绝望地看着飞远的近卫，拉斐尔可是严禁思考命令是否合理，对方只要添油加醋一下自己这帮人就得发配边疆。 ...... 空中，埃维莉娜和嘉丽感受着不断吹拂而来的凉风，头一次感到自由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 嘉丽感叹道：“埃维莉娜，过去我一直抱怨龙学院一个星期只能外出一次不够自由，现在才知道那是多么幼稚！” “困境总是让人成长。嘉丽，谢谢你愿意帮助我。”埃维莉娜真挚地对闺蜜说道，眼中满是感恩之情。 嘉丽笑笑：“埃维妈妈，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就在她们说笑之间，擎山倏然印入了眼帘。 往昔建在山上热闹非凡的龙学院此时一片废墟，残存的建筑表面也都是一片焦黑色，抖落的山土覆盖在上面，没有一丝生气。 绿龙阿诺尔夫和黑龙南希的尸体还挂在那里无人收拣，拉斐尔手下的人力紧张没空做这些杂事。 埃维莉娜怔怔地看着两条巨龙的尸体，想着它们才刚刚产下龙蛋要做父母了，自己还专门去欧康堡商业街买了礼物送给它们，但现在已经成了过往。 紧接着当日红龙突袭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中，那不可匹敌的战斗力足以让大陆上任何一个生物颤抖，也只有这种级别的力量才能在极短时间内颠覆一个屹立几百年的王国。 两头血龙划过山间，周围不时飞过同样的血龙，它们的尖刺肋骨夹着赤鼠龙、狗头人、矮人和种种羊皮纸文书来来往往。 地面上则一条庞大的正在建设的运输线。拦路的树木被全部砍伐，每隔五公里就有一个补给站，既是休息区也是防御外敌的堡垒，一种她们曾在龙窟里见过的魔畜正拉着一辆又一辆大车从擎山方向缓缓朝欧康堡前进。 “嘉丽！看那些拉车的魔兽！它们的龙文名称是克林驼兽，一种最卑微的龙血眷族。” 埃维莉娜指着地上温顺的大家伙说道。 “哇！你这都记得！我在那个龙巢里什么都没注意。”嘉丽不可思议地说道。 埃维莉娜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你看这些家伙拉的车上都是粮食，这么多食物运往欧康堡只可能是给那些民众们吃，是红龙授意这么做的！” 嘉丽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埃维莉娜转过头后怕说道：“这意味着这不是单纯的肆虐发泄，红龙愿意让出食物给民众自然是要留他们有用，而民众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被统治！” “它要做国王！这会引来人类诸国的疯狂围剿的！” 嘉丽怔怔地看着有些癫狂的闺蜜，有些反映了过来： “你是说我们被赎回不是因为我家给了赎金，而是我家选择和恶龙合作，我已经算它的‘自己人’了？” 埃维莉娜重重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题十六 嘉丽被这一番推导弄地哑口无言，她之前沉浸在脱离龙窟的喜悦之中所以未能深入思考自己凭什么离开。 “那个家伙好像一直迁就着我。”她对埃维莉娜说道，指了指后方血龙上的狗头人。 从她们多日以来对龙血眷族的了解，这些生物仿佛没有思想的工具，永远只知道执行羊皮纸上的命令，平时作风一丝不苟，也不悄悄偷懒或交谈，这也是人类无法逃出的原因之一。 只有明确下令“不得伤害嘉丽”，这群魔物才会如此通情达理。 那是什么原因让会有这个命令呢？嘉丽自问和那条恶龙没有一点交情。 看着一车又一车运往欧康堡的食物，似乎就只有家族和恶龙媾和这一个解释了。 “埃维莉娜，要是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嘉丽有些无助地看向闺蜜，她不能想象自己和那条无恶不作的龙成为一方。 “不要去想那些大是大非。”埃维莉娜握紧了嘉丽冰凉的小手说道，“你只要想着自己怎么活下去就行了！” 大陆的格局变化不是她们两个小姑娘能左右的，能做的只有在这滔天的风浪中寻求自保。 渐渐地，两人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远远望去，一个人头涌动的废墟之城已经初现轮廓。 埃维莉娜曾在选修法术课上学习过鹰眼术，此时她激活了此术，认真观察起远处的场景。 欧康堡的惨状更甚于龙学院，因为拉斐尔曾在此处大面积喷吐龙息，可怕的魔龙火焰足足烧了数日才堪堪熄灭，现在那里几乎没有一栋建筑是完好无损的。 此时大批的民众正每数百人聚成一个团体，在一个类似小头领的带领下清理着废墟准备修建居所，他们中还有不少在使用某种大型器械设备，不像是人类造物。 周围不断巡逻着各色龙血眷族，还有不少穿着明显整洁不少的人在组织人手到处钉着木板，上面写的应该是临时法令一类的东西。 “还真是开始组织起来了。” 埃维莉娜喃喃说道，忙碌的民众井然有序，已经具备了王国的雏形。 接着她看到了莫雷的王宫城堡，那里也有很多人忙碌。 “那不是人类？是什么生物？” 埃维莉娜看到的是一大群类似人类，但浑身体毛、身材矮胖的生物。只有一个那她认为可能是侏儒症患者，但成百上千个聚积在一起明显是一个别族。 正是这里的大型器械最多，这些造型诡异精巧的器械在那群别族手里得心应手，麻利地修缮王宫城堡。 这些场景都在告诉埃维莉娜————这不是一场单纯的龙灾，而是有预谋的计划。 搭载她们的血龙很快飞向了下方的某处庄园，那条制造出这一系列灾难的红龙赫然坐在庄园内部。 “......就是这样，昨天我们高效地分好了民众的团体，每个团体五百至七百人。之后分配好了城市乃至南郊部分的区域让他们自行收拾废墟和建立临时营房，我们特地将工程师和建筑师家庭分摊到了每一个团体中并让他们做负责人，保证工程可以顺利进行......” 莫兰男爵正在向舍纳和拉斐尔报告，他的余光不自觉瞥了了一眼走下血龙的两个姑娘。 “......这很好地将压力与责任分摊到了每个民众头上，全体人类朝同一个目标使力不出一个星期就能有成果，同时也在潜移默化中加深了他们对新政权的服从。” 舍纳很满意说道：“很好！我们开了一个好头！” 随后他看到莫兰男爵一直在瞅着自己的后面，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去。 “啊！嘉丽！你回来啦！” 舍纳装出来对亲生女儿的热切关心，匆忙走上前拥抱起她，实际上传奇炼金师在漫长岁月中已经泯灭了大部分人性。 嘉丽却略带不适地挣脱了他的拥抱，用一种奇怪眼光看着父亲说道： “爸爸，你为什么和那条龙待在一起？它————” 嘉丽沉默了一下，随后鼓起勇气继续说：“————它可是杀了好多人，还把我的同学老师以及擎山工人们抓走做苦力。” 言外之意，瓦缇子爵作为人类一方和一个残害自己同胞的恶龙和平相处太过无耻没有道德感。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贵族子弟和仆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瓦缇家的千金小姐，那眼神仿佛正常人在围观一个怪胎。 嘉丽发觉周围的气氛一下就诡异起来，自己好像成了某个罪犯，这让她的脸色瞬间煞白不知所措。 但很快自己的手就被紧紧握住，嘉丽侧头一看，正是埃维莉娜，后者用信任和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表示同进同退。 舍纳的语调也冷了几分：“嘉丽，你这么说情有可原，因为当日耐萨国王的演讲你没听过，自然不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回头我给你讲就行了。” 他话锋一转：“但有一点要切记。那就是我身旁的拉斐尔领主极富世间的一切高尚节操。它绝不是恶龙，而是充满智慧、哲理和慈悲的伟大巨龙，切不可凭表象和浅薄的认知妄加诽谤。” 嘉丽不敢相信这些形容词会出现在这条红龙的身上，难道当日它的种种暴行和残忍都是假的吗？ 拉斐尔此刻终于动了。 他扭动着长蛇般的脖子盘旋而下，暗金色的龙瞳紧盯着嘉丽和埃维莉娜，露在外面的獠牙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味。 “不是只释放了一个女人吗？怎么会有两个出现？” 近卫狗头人立刻上前躬身回复：“主人，那是因为命令中的这个雌性人类一定要和额外多出的这个在一起，如果不两个一起带走她就宁愿继续呆在领地为您工作。” 接着它把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不掺杂一丝私情告诉了拉斐尔。 当听到有看守狗头人开始扭曲解释自己的口令时，红龙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你去擎山找米尔魔斯，让它写份命令，把你打的那个狗头人调去地下监牢吃蛆虫，盖我的个人纹章。” 近卫狗头人领命退下。 接着拉斐尔重新看向了嘉丽：“你对为我工作不是很排斥，这点值得表扬。”之前伊诺克缇为了表功夸大了人类为了反抗做出的怠工、慢工，让红龙以为那群人类普遍排斥。 他听完嘉丽的话理解为对方不排斥在领地劳作，任何从心底愿意归附自己的异族都能获得他的好感。 拉斐尔点着头说道：“不错————但是你终究造成了我领地的劳力损失，这点，你怎么解释？” 一条杀戮无数的龙近在咫尺逼问自己，这让嘉丽的心一下就收紧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题十七 “我......我......”嘉丽脑袋里一片空白无法组织语言，连话都说不出。 “这没有给您带来损失！” 埃维莉娜站了出来挺起胸膛对拉斐尔说道。 红龙笑了：“我认识你。在擎山上，你是唯一一个直呼我名者。” 埃维莉娜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字一句说道：“我认为您缺乏对人类文明的深入了解，而那些精英贵族们又不了解龙族的内心，所以他们始终没能让你彻底明白人的习性。” 拉斐尔的眯起了一只龙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女人，这种在他面前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当初在山洞里遇见的埃米莉。 埃维莉娜还在说着：“......但我是龙学院的高材生，我很了解龙也很了解人类，可以为您解答关于人类的一切问题，这对您的价值绝对超过洗衣服和做饭。” 拉斐尔点着头：“我明白了，你想做‘专家’。” 随后他一下抬起前身，宽厚的四翼徐徐在背后展开，遥望着远方的擎山。 “那在你看来，巨龙的起源是什么？” 拉斐尔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埃维莉娜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关于龙族的来历，人类龙学家们各执一词。 变异、神造物、自然进化的学说都有，但没有一个可以解释为何龙能如此完美，和其他生物的差距太大。 “我不知道，但我想，巨龙应该绝不是土生土长的。” “那你认为我们来自哪里？”拉斐尔瞥了过去，这也是他心中的疑问，父母只告诉他临死前要飞到海外去，却不告诉他为什么，其他巨龙也没有一个解释，只说是传统必须遵守。 他想听听人类的想法。 埃维莉娜直勾勾地看着那俯视自己的暗金竖瞳，在里面她捕捉到了一丝对未知的好奇，就像嘉丽的那条刚孵出的宠物龙一样。 “对，不管是再凶残的恶龙，也有刚出生的时候。”埃维莉娜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世间的一切冲突纷争都不是凭空来的，而是经历了很多波折一步步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巨龙来自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现在有了这个疑惑，传奇炼金师舍纳说过：当智慧生命对未知事物产生孩子般的好奇感后，那这个未知已经解决了。您迟早会自己搞定这个问题的。” 一旁的舍纳没来由地被夸了一顿，急忙连续咳嗽掩饰自己的内心波动。 拉斐尔点了点头，其实他在试探这个女人是不是所谓的“密探”，这类虚无缥缈过于空大的问题密探应该回答不好，因为那是一群没有个人思想的工具人，埃维莉娜的回答还算令他满意，起码证明了她确实是思想自由的学生。 “你通过了。”拉斐尔点头说道。 随后他转头随意指定了一头血龙：“你现在就是这个雌性人类的护卫，要随时在她身边，现在带她去找米尔魔斯报道，多算一个人的食物，规格就按以前阿尔维斯的来。” 血龙当即飞下抓住了埃维莉娜的双肩准备飞走。 嘉丽这时如梦初醒，连忙追上去带着哭腔大声呼叫起闺蜜的名字：“埃维莉娜！埃维莉娜！” “嘉丽！要照顾好自己！” 血龙瞬间的提速让她来不及说多的话，只留下这一句后就被带走去了擎山。 嘉丽满脸泪痕怔怔地看着她的离开，脑中不断翻腾起从第一次在宿舍里见到埃维莉娜的场景，之后数年种的种种美好回忆全都涌上了心头，这是她从小到大交的唯一一个朋友，瓦缇庄园的诡异严肃让她没有一点家的感觉。 接着几个女仆在舍纳的命令下冲上来架走了仿佛行尸走肉的她。 舍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女儿”，之后对拉斐尔说道：“我们的事业已经进入了正轨，接下来就只等耐萨国王登基了。” 拉斐尔扭过头来问道：“你之前说可以招来纷争平原的军事外援。” 舍纳点头：“没错，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埃尔成立，然后就以国王的名义引进雇佣兵们，有您作为震慑，他们是不敢鸠占鹊巢的。” ...... 欧康堡废墟内。 温蒂和芭芭拉已经被迫分开了。 因为按照以埃尔国临时内阁的规定，那些没有家庭的个人是要单独分成一部分的。 这里面有外国来此求学的学生、外国商人、单身汉、流浪汉。 其中的外国人单独组建成了一个纠察队，巡视各团体内是否有人偷懒、密谋等现象，完成了一定指标后就可以释放回国。 这些人在欧康堡没有根基和复杂的人脉网络，正适合辅助龙血眷族督促民众。 所以温蒂是被分进了外国团体，而芭芭拉因为有弟弟妹妹所以是家庭团体的一份子。 不过温蒂还是一名炼金高材生，所以被特别编入了技术部门，研究如何用现有的材料完成一个大型军工厂制造批量武器。 此时她正和一大堆同样的炼金工匠们对着一张弩**纸震惊着，因为这是传奇炼金师舍纳亲手绘制的图纸，是第一代改进型便携弩炮的原稿。 “不可思议！我们居然能亲眼目睹他的原稿！” 炼金工匠们完全没有被俘时的低落，此刻如同见到心仪之人的小姑娘一样激动。 温蒂同样不敢相信，因为舍纳的原稿一直是他的家人保管着，绝不可能外泄。 “舍纳......”温蒂不禁回忆起这位传奇炼金师的事迹： 他被誉为魔法革命的奠基人之一，因为他是第一个释放出铀金内可怕能量的人。 最初的铀金只是一种装饰物，后来它不稳定随时大爆炸的特点让人们对其敬而远之，后来骑士团将其当作投石车的弹药射出，以最粗暴的方式利用它的特点。 直到舍纳天才般的设计出了一个炼金法阵，在这个法阵的作用下，铀金内部的结构趋于稳定，可以按人们的想法释放能量。 之后舍纳又自学了机械学和工程学，将从前固定在基座上的笨重弩炮彻底改良成了便携式弩炮。 这种改变战局的武器具备量产、轻便、威力强大的特点。原理就是利用刻印在弩炮内部的炼金法阵以扳机、按钮的形式激活核心处的铀金源，将物理的爆炸浓缩成类似能量的球状物猛烈喷出，伤害媲美四级攻击法术。 纳特王国在三年后就给数千精锐士兵每人装备了一把，而彼时掌握了四级攻击法术的法师不超过七百。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题十八 温蒂带着敬畏的心态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个图纸，随后将手指放在鼻尖轻轻闻了一下。 这是原稿，意味着六百年前的舍纳也同样抚摸过这张魔兽皮纸，一种穿越时空和大师偶遇的感觉在她心里油然而生。 “之后舍纳又参加了关于守城大炮和连弩的改进工作，不过好像因为他信奉‘眼见为实’的原则触怒了教会，认为他不敬畏神明从而被纳特国王发配到雷多大公身边做幕僚，之后又做了很多大事。晚年却因为出卖莫雷的机密情报被罢黜，郁郁而终。” 温蒂继续回忆，这些都是她刚接触炼金学时初级课本上的科普，舍纳是家喻户晓的名人。 莫雷为了纪念这位大师，特地给后来铸发的一种铁币以他的名字命名。 “不过为什么所谓的矮人王室可以拿出这张图纸给我们参考？” 温蒂收起了思想涟漪回到了现实，这是一个自称管理他们的矮人带来的，要他们根据这个样子研究如何量产弩炮。 “我倒是学过弩炮的制作原理，但这种大杀伤性武器是当局垄断的，那些炼金法阵才是奥秘，我只知道大概。” 她可以制作魔晶管枪，因为那不是很复杂且不管制，可弩炮是一发就可以轰塌一座屋子的武器。体量也大，瘦弱的人甚至要用肩膀扛着才能“便携”。 随后一个“组长”开始让众人坐下进行讨论，他们不时掏出石板和刻笔写写画画，但都不知道如何处理浓缩铀金绝对稳定的问题。 “这样可不行啊！那些家伙催得很紧。”一名炼金工匠摇头。 “没办法，我们都是从事制作民用炼金物品的，这种东西要去找军事学院出生的炼金师。” “好像之前在驻扎区的时候，卡尔总参谋长就在暗中制定了转移计划，那些关键的技术人才全都秘密撤离到奥克兰了。” “唉，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考‘王立炼金学院’了，那里出来就进军工厂当炼金工程师。我想的是做民用赚钱的路子多一些，不用吃死薪金。还做了四年苦逼的学徒才拿到推荐信去考了正式炼金师的证明，现在直接就被抛弃了！” 温蒂听到后默然无言，她也是同样的想法，为了避开精英饱和的纳特才来到莫雷开工坊，结果还没做几年就遭次劫难。 这时发放午餐的狗头人进来了，一众炼金师立刻围了上去有秩序地排队领取食物。 在他们端着四块面包、三根不同风味的香肠以及一杯甜茶落座后，那狗头人背后就蹿出了一个身着正装的男人。 他走到桌群中间掏出笔记本朗声开口： “你们有没有什么生活的困难？”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像愣头青一样贸然举手然后问“能不能多来点肉”或“能不能让我离开这里。” “没有。”一阵沉默后，所有人都说出了这个答案。 男人点点头：“那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素材？比如炼金常用工具或一些实验材料？” 这下炼金工匠们陆陆续续说出了一些矿石的名字，还有某些特殊的工具，男人都一一记下。 最后他收起了笔记本说道：“你们最好快点做出了一些成果，马上就要举行国王的登基仪式，接着将有危局临近，你们必须完成指标，否则如果王国破灭，丧心病狂的矮人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完这句类似威胁的话后，他就退出了，只剩下带着厨师高帽的狗头人肃立在边上等着他们吃完收拾盘子。 炼金工匠们瞠目结舌，当即私下议论抱怨： “国王在上！我们去哪里找别人纳特花了数百年完善好的炼金法阵？靠顿悟吗？除非再来个舍纳似的天才人物，否则根本不可能靠我们几个就做出弩炮！魔晶管枪倒还可以。” 温蒂想了想，自己确实也没这个本事，不过她的性格一直很坚毅，再困难也会咬牙坚持。 “也许我可以在人类联军到来时找个地方藏起来？但那时真的有位置可以隐藏吗？或许那群矮人在战场上一失利就会马上开始大屠杀。”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脸色瞬间不好起来，叉香肠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一不小心就把它叉出了盘子掉到了地上。 ...... 莫雷临时首都，奥克兰。 莱丝一脸肃穆地戴着莫雷大公冠站在几座墓碑前，身后则是莫雷现在的全体高层。 “......所以！伟大的第三十一位莫雷领承袭者：儒尔纳·菲利普·德·克林门汀·加洛林长眠擎山，此处埋葬的是莫雷民众对国王的无限怀念！” 宰相弗雷泽·弗朗西斯庄沉痛念完了悼辞，众人在哀乐中默哀。 莱丝看着眼前数个墓碑，她心里清楚那下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衣服都找不出来，家人已经被龙息烧成了灰，洒落在擎山国库里的角角落落。 科内特作为纳特的外交代表自然也要参加这个仪式，但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悲痛感觉，只是觉得这莫雷王的运气差到了极点，刚好碰上了一条精力旺盛又莽撞的巨龙。 还有就是莱丝这个新王没有一点大局观，做不到绝对理智，居然因为可笑的原因致使百万民众来不及撤离导致还深陷在欧康堡里面。 “哼！我就怕到时候集群军团开进后面对的问题不是巨龙，而是茫茫多饿昏了头的难民，又或者遍地的尸体还要防范瘟疫。” 科内特非常看不起这种既蠢又掌握大权的人，回头对假装成自己随仆的阿尔维斯说道： “你看那个女王，就像个倔强的蠢货，以为自己复仇的意志配合国王权利就所向披靡，结果就是滞留了百万民众在灾区没能逃出，最后还得我们去给她的愚蠢行为擦屁股。” 阿尔维斯小声疑惑道：“这么大的事件就没有人承担后果吗？” 首都破灭，全体民众沦陷，国王惨死，这种惊天大事肯定要有一大批人负责，否则莫雷其余六城的舆论就爆炸了。 科内特左右看了看，笑着解释：“如果在纳特，这种级别的事件早就让那帮底层起来的大商人沸腾了，肯定到处游行让皇帝交出权利。但莫雷的本质还是封建制，效忠国王的贵族掌握着话语权、军权、财政权，高层官员几乎都出自他们。所以他们不死，动摇国王根基的情况不会发生。” 第一百四十五章 收复欧康堡会议1 阿尔维斯笑了：“这么说就算国王随意胡来也有贵族给他兜底。” 科内特点点头：“帝国为了保持强大的力量释放了很多资源和机会给其他人，这也导致各阶层的势力都能崛起，只有召开帝国议会才能协调各方利益。但莫雷不存在议会，王室和贵族永远都是上层，平民的生活虽然变好了但绝无参政机会。” 他又讥讽道：“这也是他们被一条巨龙轻易击败的原因之一————垄断的军团高度僵化，就算引进了纳特的军事内阁、战争部、总参谋部制度也只是换了个花样分权而已，本质还是没变。” 纳特帝国的高级军官也存在少部分军事贵族把持的现象，但大部分平民都有晋升通道。一般上过一线经历过几次战役没牺牲的士兵，最次都能升到尉官军衔，甚至最出色的还能进入帝国统帅部。 “从最高层的军团长到底层的士官长，莫雷仍然沿用任人唯亲的原则，有能力的人被趋炎附势之徒压制，很多不想讨论政治一心从军的人只能被排斥，之后在重大灾难中就全慌了神，只能按照惯性思维一窝冲上去送人头。” 科内特摇头咂嘴，对于那些牺牲在擎山的莫雷士兵表示同情。 他认为军人就应该全神贯注想如何获得胜利，对“为何发动战争”这一类问题保持缄默，而莫雷的高层军官几乎等同世袭，根本没有一种类似“军魂”的东西，只是把肩膀上的臂章当作官帽子戴。 这也是科内特非常欣赏阿尔维斯的原因。 出身贫寒的阿尔维斯在严格的军事学院接受教育，早已被训练成标准的“工具人”。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执行任何命令并每次都能成功，过人的军事实力和沉默寡言的性格非常对科内特的胃口。 以至于科内特在晋升入帝国统帅部后还利用职权将阿尔维斯调到家里做亲卫，打仗时想让其随他出征。 但这也间接害了阿尔维斯的前程，所以科内特才那么执着保护他的妻儿。 悠长的哀乐终于奏完了，接着在场的所有人都依次上前放上了加洛林家族的象征鸢尾花，紫色飘零的花瓣如同人们跌宕起伏的人生一样随风而动，没有自我作主的权利。 然后众人依次进去宴会厅开始一连串的社交时间。 科内特不耐冗长的宴会，带着阿尔维斯走到了宴会厅的阳台上鸟瞰城市。 奥克兰就不如欧康堡那样繁华了，城内没有丰富多彩的商业街，低矮的房屋和双马车道遍布周围，市区外围甚至还保留了人类中古时代的城墙和少部分护城河，再往外就是广袤无垠的农田、牧场、渔场。 “莫雷全境有七成土地是可耕种的。”科内特说了起来，“而莫雷王室又是陛下的亲戚值得信任，所以境内几乎都没有什么军工厂和大型工作坊，自愿成为了人类粮仓。” “但也正因为如此，莫雷才易攻难守，如果从北向南没有设置六座堡垒式城市，一旦敌人掌控了擎山作为基地，就可以组织一波又一波攻势向南冲击，轻易就能打到波坦外，从而撼动帝国毫无防备的西门。” 正当他们讨论的时候，一名侍者无声无息出现在了身旁：“德卢卡统帅，莱丝殿下请您到会议室商谈。” “终于吃完饭聊完天了吗？”科内特用只有阿尔维斯才能听到的声音嘲讽了一句。 接着他在侍者的带领下大步穿过轻笑声不断的宴客厅，上楼进入了会议室外的休息室。 “这位请留步在外等候。” 两名近卫士兵拦住了阿尔维斯，科内特只好示意他在外面等待，自己进去了。 进入大门后，科内特就发现只有一张为自己留的椅子是空置的，其余都坐满了人。 他心里暗想：“这明摆就是先把我这个外国人扔到一边内部讨论后再找我说话。” 科内特面无表情坐了下来，想好了一会儿只发表军事意见，绝不代表纳特帝国回答一切主观问题。 一名会议记录者为他介绍起参会人员： “这位是卡尔·冯·劳恩希特侯爵，总参谋长，同时兼任莫雷军队最高统帅一职。” 科内特点头对这个老头致意。 “这位是宰相弗雷泽·弗朗西斯伯爵，目前统管莫雷境内所有行政机构。” 文官出身的老头弗雷泽率先微笑朝科内特表达善意，科内特也不知道这是客套还是另有目的。 “这位是最高魔法议事团的主席，奥·卡尔萨斯·哈嘉德利。” 科内特这下终于摆正了姿势仔细观察起这个须发尽白，身穿古老法师长袍的人物。 因为最高魔法议事团是唯一一个合法的非官方武装组织，常驻在里面的法师几乎没有国籍。 从前它在纳特境内，后来帝国建立后就搬迁到了莫雷，每年都有大批法师去那里考核晋级。 “一个自由组织成员竟然可以参与国家内政？” 科内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思索着要不要回去立刻上书皇帝报告这个问题。 “哦，德卢卡少将，请不要那么惊讶。”宰相弗雷泽笑眯眯地解释起来，“我们内部的数据和估算情况是：现在莫雷已经丧失了一半以上国力，军事上几乎在崩溃的边缘，所以应该动员境内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哈嘉德利大师就是这样参加这次会议的。” 科内特勉强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心里想着仍要回去上书。 接着侍者开始介绍各军团长和行政部门的部长们，以及奥克兰本地的公邑执政官。 “最后是才继位莫雷大公的莱丝殿下，她也将在数天后继位莫雷国王位。” 长桌尽头，带着兜帽掩饰后背秃噜的莱丝冷冷瞥了一眼科内特，微微动了一下脑袋表示致意。 她紧接着开口道：“那么人员到齐了，我们开始吧，先给各位发几份卷宗，上面是在这次龙灾中损失的各项财物和统计出的莫雷现有兵力、资源、民众和后勤装备。” 会议人员将早已准备好的卷宗一一摆放在高官们面前。 而唯独科内特的身前只有损失卷宗，没有莫雷现有国力卷宗。 他疑惑地四下看了几眼，确定就是只有自己少了资料，当即举手问道： “莱丝殿下，您的手下是否漏发了一份卷宗给我？” “没有漏发。” 莱丝冷冰冰回答道：“抱歉，这是我们王国的机密内政，不能对外泄露。” “我尼玛！”科内特心里当场痛骂起来，“什么都不给我说我怎么根据现有情况制定战术？” 第一百四十六章 收复欧康堡会议2 虽然心里对莱丝的这种防备行为十分愤慨，因为谁也不想被当作间谍对待。 但科内特考虑到自己终究是外人，别人不给他看那也是别人的权利，所以只是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但就别指望他提什么建设性意见了。 科内特又特意瞧了一眼魔议团主席哈嘉德利的面前，同样也是只有一本卷宗，看来不是针对他，而是莫雷高层确实不想外泄王国的信息。 莱丝环顾了一下四周，张口说道：“好了，诸位都看得差不多了，有什么建议就说出来吧。” 一片默然，最后粮食部部长先站起来说道：“最近夏季将至，国内的贵族诸领以及公共粮田都要组织人手收割播种，否则下半年的粮食问题会很严重。”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要进行军事活动，不可以动员大量人力补充后勤运输，否则就算仗打赢了，莫雷也将陷入大饥荒。 宰相弗雷泽看了一眼科内特，补充了一句：“我们前几年还和纳特、察拉汗签订了大宗食物交易条约，今年年尾还需要预备交易粮。” 说了这么多，就是暗示不能进行大规模的动员。 科内特心里立即估算了一下，自己手上有三个军团，后续估计可以得到两个军团的援军，再加上莫雷本地还剩两个军团，那就是七个军团组成的集团军。 纳特的建制一个军团约两万人，莫雷则是一个军团一万七千人，一共就是十三万四千人。 从奥克兰到欧康堡的南郊距离是大约是九百七十公里，由于莫雷境内没有机车轨道，只能步行，就算一天行军四十公里，那也要二十五天左右，这还是一条直线走到底的理想情况。 但如果走水路这个时间可以缩短到十天以内，然而科内特是陆军出身，不清楚登陆的模式。 “这么多职业军队出征必须要跟随大量补给车队，否则根本无法打完一整场战争。” 科内特立即起身将想法说了出去。 但他收到的只有莫雷人无声的凝视。 “诸位不想保证一仗收复首都，击杀赶跑恶龙吗？”科内特纳闷问道，这种危急时刻不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一个点上打出还等什么？ 卡尔站起身解释起来：“德卢卡少将，我们已经证明了常规军团在巨龙面前的作用微乎其微。我们需要的不是大规模的军团，而是一把尖锐的匕首，小巧而锋利，在一个合适的场面内杀掉它，终结这场噩梦。” “一切的祸因都是来源于恶龙，只要消灭了它就可以了。人数众多的军团很难有效打击一直在飞翔的红龙。” 科内特沉默地看了卡尔数秒，转过头去盯着魔议团主席自语：“哦，原来这就是你们召见哈嘉德利大法师的原因，只有这类专注修炼个人力量的存在才适合进行你们希望的斩首行动。” 接着他搬开了自己的椅子走了出去，对莱丝一字一句说道：“莫雷大公殿下，我清楚你作为首脑是不可能只考虑军事问题的，但如果你对战争抱着取巧或节约侥幸的看法，我只能说这将是一场持续很久的战事。” 随后他自行走出了会议厅，徒留一班吃惊的莫雷臣僚和被嘲讽地脸色发白的莱丝。 阿尔维斯看到科内特进去没半小时就出来了，连忙上前小声询问起来： “怎么这么快？” 科内特冷笑说道：“这帮人不想兴师动众，找了最高魔法议事团的主席准备搞几个‘屠龙勇士’去斩首。我一个只会两级法术的低级法师凑什么热闹？” 阿尔维斯以为自己听错了：“斩首行动？放着十几万士气正旺的精锐不用？派几个力量强大的人去暗杀？” “没错，理由是怕红龙一口龙息把我们全歼了。我怀疑这帮参谋对战争的理解还停留在骑兵冲阵的时代，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化整为零吗？连兽人都能悟出的东西他们居然不能理解！” 北方战场上的兽人长期被弩炮、野战魔晶炮轰炸，已经不再出现上千勇士集结冲锋的场面了。而是十几人组成一个小分队，在出色的空中侦察的保证下穿插渗透纳特的阵地，避开强大的集合火力。然后一个一个拔掉人类的炮台阵地后，再尝试钳形包围联合军团的核心。 科内特自然深谙此道，只要自己的士兵也能做到这一点，红龙的吐息每次只能消灭十几人，而剩下的人就可以在成千上万的“点”上用空炮攻击，那样再坚实的鳞甲都顶不住。 阿尔维斯则回忆起了当初在山洞里第一次攻击拉斐尔的场面。 由于他们一路要受到重重检查所有没带弩炮、劲弩一类的武器，只有刀剑可以使用，然后就是被红龙单方面压制。 阿尔维斯一想到拉斐尔灵活的使用闪光术和风压，就为那些“屠龙小队”的人揪一把汗。 “长官，我记得红龙是一己之力杀了两条龙的，莫雷高层就没想到这一点吗？它的自身实力是极其强大的，不是什么临时组建的小队可以斩首。” 科内特耸了耸肩：“关我什么事？我就是想操心，人家还觉得我一个外人多管闲事呢。走吧，我这几天正好没事给你准备一下出境资料。” 阿尔维斯点点头，不再想着那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 会议室内，莱丝愤怒地吼道： “这个科内特·德·德卢卡太目中无人了！他以为背靠纳特就可以无视我这个莫雷之主吗？” 下方的臣僚明显想说什么，但顾及影响又不敢开口，神色一片为难。 最后弗雷泽说道：“殿下，首先您还没有登基加冕，只是先继承了莫雷大公的位置。” 莱丝捏紧了拳头：“那又如何？几天后我就是国王了。” 莫雷虽然升为王国，但大公的爵位还保留着，领地仍然是欧康堡大区，只不过历代国王都兼任了这个爵位，被王冠的光环隐藏了起来。 规矩是老国王感觉要离世的时候会先将莫雷大公的爵位传给第一顺位继承人，既是锻炼也是暗示世人。死亡后莫雷大公才会结果王位。 就算现在情势不好，但也必须先继承大公位，然后过几日才能登基。 “我的意思是我们莫雷本质上还是纳特的附属国，现在德卢卡少将兼任外交官，还是皇帝的亲命，我想里面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先配合他收复失地再说其他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斩龙计划1 “纳特皇帝就算是我们的宗主国，但现在我们遭次劫难，他们没有任何援助和口头声援，只象征性的派了个将军过来。对我们不理不睬我们干嘛还要凑上去？” 莱丝对着臣僚们说道，这让他们都有些不敢置信。 “殿下，您需慎言。” 说话的是资本管理部部长，统管莫雷一切对内对外贸易事务。 “我们国内的产业单拿出来看是非常畸形的，矿产、粮产过剩而纺织、日用品、印刷造纸以及大型炼金设备制造都稀缺，依赖和纳特的交易；军用品也是高度依赖莱顿以及纳特；马、羊、牛也只圈养了少部分，而且多是贵族们自己养的不拿出来交易，每年我们都会从察拉汗进口。” “所以请千万不要再说这类言论，您已经居于高位，代表了莫雷王国的态度，任何话语都会被无限放大。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有脱离诸国彻底独立的姿态，这会让其他国家逐步自行开耕拒绝和我们贸易，而我们一时半会儿是建造不出完整的生产体系。” 莱丝轻笑一声：“这么说其他诸国就全力制造非农产品，我们莫雷负责喂饱整个人类？” 宰相弗雷泽开口：“虽然没有全人类那么夸张，但百分之七十是有的。” 分工是一项伟大发现，纳特帝国就是利用自己长期积累下的武力威望整合了所有人类国家成为一个联合体，以此集中力量全力完成人类一统穆大陆的最终目标。 莫雷就是其中一个“粮食环”，意义重大，要是上位者有自立脱离联合体的意愿，很难想象发现“身体”长了毒瘤的纳特人会干些什么。 莱丝终究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宰相和资本管理部长松了一口气，辅佐一个对政治一知半解的国王就是心累。 “好了，继续开始我们‘斩龙’计划的讨论。” 莱丝接着往下说。 一直没说话的魔议团主席哈嘉德利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就像晒干的橘子皮一样。 “根据金龙尤里西斯的描述，恶龙对于龙语魔法不是很擅长，但同时肉身力量强大，体格壮硕远超寻常巨龙，鳞片对于奥能、火焰的抗性极高甚至可以不做任何防御就承受，所以我认为它发生了变异。” 哈嘉德利站了起来，宽大繁复的古老风格法师袍在地上拖了长长的一截，座椅旁的法杖被他拿在了手里，那是一柄漆黑如墨看上去犹如老树皱纹的长杖，顶端设计成了一只尖锐的魔爪牢牢抓紧了一个蔚蓝色的水晶球，那水晶球的样式如同一枚果实。 一本古老满是灰尘污垢的厚书被他从怀里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之后书页无风自动，自行翻页到了某一章： “......随后，那紫毛王族释放出了无形的冲击波，无论地水火风还是光暗奥能全部都凭空消融，接着健壮的兽人之王就扑了上来，金槊贯穿了一名法师的胸膛......” 众人听得不知所云，哈嘉德利随后解释起来：“这本是第七任魔议团主席的日记、自传和心得传承，刚才我所说的就是他们深入兽人神庙遭遇王族兽人发生的事。” “尤里西斯说他引以为傲的四元素聚合攻击命中敌人后无效，我便问它是亲眼目睹击中了红龙吗？它说没看见。” “没有巨龙可以硬接四元素聚合攻击，因为这是我们魔议团专门设计出针对龙鳞的法术，为此我们专门分析解剖了不少原生巨龙鳞片。毫无疑问是某种力量使其还未命中就消解了。” 卡尔问道：“会不会就是硬抗下来的？我们的空炮都没能对他造成实际伤害。” 哈嘉德利摇头：“不，如果真是那样那也就不用反抗了，那条龙可以慢慢消灭所有人类，反正没有谁能击穿它的龙鳞。但后来它对于狮鹫大队的雷弩炮齐射仍然要用龙息抵消，说明鳞片的特性没有改变，只要龙鳞还畏惧雷电，那就一定畏惧四元素攻击。” 大法师拄着法杖慢慢走动起来：“所以我认为恶龙一定有一种类似兽人王族的消融一切法术之力，或者说文明的噩梦，因为现在人类文明的繁荣都是建立在魔法之上。如果它身上的这种神秘力量泛滥，一切的魔力全都枯竭，那就是彻底的灾难。” 卡尔听明白了：“我们不能用超六级法术对抗它，要用其他方法.....”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之前龙学院院长阿克曼曾上交了一个录像，里面是恶龙和其余两条原生巨龙的战斗。其间不时有很多大型雷弩箭射来，那条龙完全不敢硬抗只能到处躲闪，可惜后半段战斗就没有雷弩箭射出了。” 但他随后为难起来：“可那种大型弩箭半径超过一米，全长至少五十米，根本不可能让小队随身携带。” 现在最难的问题就是找出红龙的致命弱点，但这是难以想象出的。 “这么说来还是让大规模军团出战才是上策。”卡尔低声嘀咕了一下。 作为军方人物，他当然信任军团的力量而不是单兵作战。 曾经在诸国盛极一时的佣兵公会和组织，里面的强者数不胜数，甚至一骑当千也有。 可后来纳特完成了魔法革命，大批装备弩炮、野战魔晶炮和各类爆破武器的职业军人轻而易举碾压了这群“江湖气息”浓厚的强者们。 宪兵和长期的军事训练让职业军人们不惧到来的法术攻击，合理的战术以及强大的远程火力让这些佣兵团们只有逃命的份。 就算大佣兵团想效仿也完全做不到。 首先这么多职业军人是只管训练和作战的，其他一概不问。第一点就把佣兵们打趴下了————他们内部是强者吃肉弱者喝汤，顺风聚敛逆风逃亡。底层佣兵如同家奴一样，怎么可能形成战斗力。 然后弩炮里的炼金法阵没人能看懂，有能力的炼金师早就被帝国的优厚条件吸引走了，这是体量的碾压，再出一个舍纳也没用。 卡尔一开始是反对开倒车去搞“佣兵杀手”这一套。 但莫雷的财政状况不容乐观，考虑到三大军团全部都被单方面屠杀、再组织军团进军就是送人头的情况，卡尔这才被迫同意了隔阂纳特外援先派屠龙队试一试。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斩龙计划2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强力的单人便携对龙装备。”哈嘉德利说道。 “这么说您已经有准备了？” 听到魔议团主席的语气略带一丝笃定，卡尔试探问道。 “没错，请容许我将它放在这个桌上。” 说完，哈嘉德利周围的人立即起身散开腾出位置，老法师上前将自己枯槁干瘦的大手从长袖中伸出来，那上面戴满了戒指、手镯和五彩缤纷的细链，饰品之多比暴发户的打扮还夸张。 可在座觉醒了魔力的人都隐隐感觉到那其中蕴涵着某种被束缚的狂暴魔力，之前缩在袖子里时被那件古老魔法袍掩盖住了。 接着，一根长约一米的漆黑箭矢被释放了出来，它沉寂如墨，看上去其貌不扬，但能被人类中最深不可测的法师郑重对待想必不是凡物。 “黑箭（ckarrow），又或可以叫它猎龙大箭，这是古代兽人帝国的猎龙勇士们的利器。” 桌上的漆黑箭矢看上去仍旧光滑如新，听到哈嘉德利介绍后众人才意识到这是万年前的“文物”。 炼金部部长吞了一下唾沫，为难问道：“请问这是给我们的炼金工匠解析参考的吗？不会真的要拿这种古董去斩杀恶龙吧？” 魔议团主席抬头看了他一眼，炼金部部长被那对充满智慧的蓝色小眼睛逼得低下了头。 哈嘉德利自顾自地叙述起了黑箭的光荣历史： “我是在议事团的‘神奇宝库’中找到了它，那里面是历代法师们埋葬自己秘密的地方。之后我将它浸入了‘镜湖’，在镜湖的反射湖面上，我看到了它的过往。” “它是从世界的顶点处来，被天谴之火淬出了粗糙的原始形态。之后被捡到的一个兽人献给了皇帝，在神庙宝库里默默待了百年岁月。” “之后一名萨满祭司取出了它，将其扔进了海眼最深处用龙火锻造，捞出后又到神庙深处将‘神’的一部分雷电力量与其合为一体。” “那位萨满祭司将锻造完成的黑箭交给了最杰出的猎龙勇士，之后一箭便射穿了一头蓝色古龙令其毙命。当然那位猎龙勇士立刻被死亡蓝龙的同伴愤然烧成了焦炭。” “这柄黑箭就一直弃在那里，后来人类、亚人、龙血眷族依次持有过它，可最终只是把它当作造型怪异的大号弩箭，殊不知只有遇到鳞片，黑箭内的雷电才会激活，那是专为灭龙而灌注的神雷，已经在里面沉寂了万年之久。” 魔议团主席仿佛一位在讲述古老秘密的世外高人，让会议室里的诸位都不自觉的沉浸入了那段就在这片土地上确切发生过、但又如同故事的历史。 “您老确定这是真的？”炼金部部长是个讲究真理实据的人，哈嘉德利的话就像三流故事杂志上的“穆大陆未解之谜”，一股浓浓的忽悠味道和不靠谱。 “你可以随我去最高魔法议事团的空中岛屿，等我把它浸入镜湖里面你看看湖面就一目了然了。”魔议团主席重新坐下悠然说道。 莱丝这时出来力挺老法师：“我相信哈嘉德利会长的话，兽人帝国曾和数十头古龙开战，那时虽然没有龙语魔法，但兽人们也不会制作炼金武器。但有明确记载古龙战死，说明兽人们在没拥有我们这样的先进武器情况下还有斩获，这个黑箭正好解释了这一点。” 炼金部长仍然摇头：“但所谓的兽人神只是一直以来的传说，你说这根铁箭里面有祂的雷电力量根本不可信，除非你让我拿回去检验一下。” 老法师摇头：“不行的，曾经持有这柄黑箭的主人都用了各种方式刺激它，但只有接触龙鳞时才会引导出内部的雷之力。” “我们这里就有不少龙。” “还是不行，得要以必杀的心理射出才有效，试探没用的。” “那恕我反对。”炼金部长认真说道，没有因为对方是德高望重的人类第一法师就一味附和。 “我不能因为一个所谓的传说或那些湖面幻象，就赞成精锐们拿着这东西做主武器屠龙，这既是对莫雷的不负责任，也是对那些牺牲自己拯救民众安危的士兵们的不负责！” 炼金部长脸色发红，显然对一个他认为的神棍大放厥词很不满。 但为首的莱丝此刻脸上却冷若冰霜，哈嘉德利是她亲自写信请来的，炼金部长这种态度太恶劣，就像在说只有他一个人关心那些牺牲者一样，别的人都是冷血的？ “请你注意你的态度！”莱丝不客气地训斥起来。 谁料炼金部长一点不怂，直接顶了回去： “殿下，您现在还尚是莫雷大公，而我是莫雷王国的炼金部部长，只有国王或国王授权者才能越级发号施令————”他说到这儿看向了理论上如今莫雷权利最高的卡尔总参谋。 卡尔此时默然不语，仿佛默认了他的态度。 “————所以您一日未加冕，我就一日要坚守我的职责，那就是：管理王国境内一切的炼金制造、炼金师，防止炼金事故，并且用炼金技术造福国民！现在我认为应该要重新设计制造一种新型对龙武装，而不是用这个老古董！” 啪！ 炼金部长猛拍了一下桌上的黑箭，后者如同一件凡物默默承受了这一击。 “你！你！”莱丝气得都有些说不出话，她没想到居然现在就有人公然质疑自己。 宰相弗雷泽赶紧打起圆场：“这个是很难实现的，我们莫雷本身炼金就是弱项，大量的人才都集中在纳特，请它们的帝国设计院设计太耗费时间。所以在现有武器证实了无法对龙造成有效伤害的情况下，哈嘉德利大师的方法值得一试。” “反叛！你这是彻尾的反叛！” 莱丝的怒吼镇压了其他人的所有声音，臣僚们都惶恐不定地看向首座，又看了看仍旧昂着脖子不屈服的炼金部长。 “滚出去！你被解雇了！”莱丝再次吼道。 炼金部长仍旧不动，正如他所说，莫雷大公是无法就这么解职一位高官的，只有国王有这个权利，而此时真正能赶走他的只有卡尔和弗雷泽两人一起。 “你先回去休息吧。”弗雷泽无奈说道，仍旧没有红脸。 炼金部长这才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大门，经过魔议团主席身旁时狠狠剜了他一眼。 等到这个惹祸者走后，弗雷泽赶紧走到莱丝身边宽慰： “殿下不要就因为这大动肝火，那家伙是平民出身，思想里少了一种‘拱卫王权’的概念，再加上他的儿子都在擎山里面做工人没能逃出，妻子又早逝一直没有再娶，性情激进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斩龙计划3 莱丝的火气稍微收敛了一点。 她重新坐了下来，一旁的会议人员立刻端上了一杯水。 “咕噜咕噜” 这位年轻的统治者端起水杯一口饮下，冰凉的清水就像浇进锅炉里的冷水一样让她稍微冷静了下来。 “你刚才说他的儿子都在擎山当工人？什么意思？” 莱丝放下了水杯，将自己的兜帽整理了一下问道。 弗雷泽恭声回答：“哦，因为炼金部长认为莫雷的未来应该由每一个国民参与建设，所以他就以身作责，将几个孩子统统投进我们最重要的擎山大矿里做基础工人。” “对了，他的孩子是自行去通过正常流程考核的，没有因为其父的高官位受到照顾。”宰相又补充了一句。 这番话让莱丝对炼金部长的印象大为改观。 “原来还是个一心为国的人。”她彻底没有火气了。 弗雷泽又说道：“炼金部长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上任十一年来引进了纳特大量优秀炼金师，并且成立了数个炼金技术学院，培育了大批优秀炼金工匠，已经可以实现小批量自制魔晶管枪了。” 无论弩炮、劲弩、还是魔晶武器，这些新时代的炼金武装都极度依赖内部的炼金法阵。而目前炼金法阵只能靠炼金工匠手刻，所以要批量生产就必须要大量底层炼金师。 而炼金师又是从法师分支出来的，所以培育基础魔法学徒的学院又必须很多才行。 换句话说炼金部长从侧面还培育了不少储备人才。 “好了，不说他了，现在‘斩龙’计划的武器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人选问题，各位有什么推荐的吗？”莱丝用左手捏了捏鼻梁问道。 卡尔第一个开口：“不如就让密探全体出动？” “不行！” 莱丝一口回绝，现在密探是她仅有的可以绝对信任的组织，而且其强大的执行力和无孔不入的情报网都是她掌握实权的重要基础。 要是全派去屠龙一个不好死了几个或团灭，那就算恶龙身死，她这个国王也等同架空。 “密探在接连数个任务中都受到重创，后勤补给已经殆尽，人员的体力和心理都到了崩溃的临界值，不宜出动。” 莱丝说出了正当理由。 但一个声音传到了她的脑海：“殿下，我可以去。我的实力远强于其他密探，并且可以增大斩杀恶龙的几率，同时也有足够的信心活着回来。” “希塔娅？”莱丝心中惊到。 这位密探领袖正隐形在她身后秘密保护。 想了想，上次希塔娅直面恶龙被龙息一路追杀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确实值得信任。 所以她干咳了两声说道：“但密探里有一位前几日在调休，状态正好，他可以加入小队。” 卡尔点点头：“我们军方也有一位出色的人才。” 他拍了拍手，侍卫立刻将一扇侧门打开，一位两米二二高、浑身肌肉虬劲、黑发紫眸的壮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着白色的练武服，脸上挂着阳光般的微笑，仔细观看还能发现他额头高处黑发的掩映下，微微鼓起了两坨圆物，就像是幼龙龙角的雏形。 “他是我在联合军团服役时，从一户被兽人劫掠的村庄里发现的婴儿。哈嘉德利大法师告诉我，包裹他的布匹上的兽人文字读作‘阿库尼尔亚斯’，这就成了他的名字。” 阿库尼尔亚斯大步走上前，爽朗开口： “诸位大臣好！殿下您好！还有哈嘉德利大师！我是王国驻岛军团的一名尉官教练，负责培育新兵的单人格斗技巧，以便他们在战场上面对兽人的遭遇战后有一搏之力。” 他健壮的体格和人畜无害的笑脸以及爽朗的语调都给人一种安全感，就像中古时代那些奉行骑士道精神的高尚骑士。 卡尔续上介绍起来：“阿库尼尔亚斯今年二十五岁，3707年入伍，3708至3713年加入联合军团服役，期间获得了士官长勋章、大勇士勋章、绝境勋章、铁鹰衔剑勋章、百兽之王勋章，还五次蝉联联合军团格斗大赛冠军。” 这等于说他进入联合军团后每年都是冠军直到退役。 而铁鹰衔剑和百兽之王勋章分别来自纳特和莫雷的主权者，也就是皇帝和国王亲自决定颁发对象，普通士兵能获得必然是有大功劳，比如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 至于士官长、大勇士勋章都是给斩敌很多的兵团颁发，后者人手一枚。 绝境勋章是在指挥部认为被围剿包围必死的情况下，兵团反而能杀出一条血路或反歼灭敌人颁发。 然而这么多荣耀和格斗大赛冠军并不能让莱丝信服。 她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用温和的话语问道：“可你即将面对的是一条长两白多米，重量保守估计九十七万磅的红龙，击杀兽人的技巧可不能用来对付它。何况你还要面对数千龙血眷族的巡逻，这是斩首行动，没有兵团和补给车队跟着。” 阿库尼尔亚斯识趣地没有说话，卡尔站出来解释： “殿下，阿库尼尔亚斯曾在一对五的情况下反杀了那些强壮兽人，全程都是徒手，而对方两个持大曲剑，两个拿三连弩，还有一个见习萨满祭司。” “甚至有一次兽人的大规模行动，集结了六万精锐从纷争平原东部佯攻，然后三万真正的主力部队化整为零渗透过了察拉汗的巡察线，于指挥部西侧外二十公里集结冲向虚弱的总部。” “是阿库尼尔亚斯带了十几个精英准确找到了敌人主力部队的指挥座驾将其斩首，才化险为夷。这也是他拿铁鹰衔剑和百兽之王勋章的原因。” 莱丝听得入迷，下意识好奇问道：“兽人指挥没了但剩下的战士还在啊！继续冲不就完了？” 阿库尼尔亚斯笑道：“殿下，剩下的兽人都不认识路，没有指挥座驾引导它们甚至怎么回去都不知道，这空余的时间足够预备军赶到了。” “是这样啊！”莱丝恍然大悟。 接着她揣量了一下：“是个不怕死的勇士，智慧也足够，心思也单纯，忠诚度也够，还是总参谋推荐。” “好，你也算进去。”莱丝最终点头同意。 第一百五十章 斩龙计划4 “殿下！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阿库尼尔亚斯重重点了一下头，脸上满是欣喜之色，显然对自己能胜任这个重任非常开心。 宰相弗雷泽好心提醒道：“小伙子，这可不是什么有后勤保障和增援部队的战役，而是单纯的杀手行动，你有可能有去无回。我们是不会逼你去的，你作为优秀的士兵完全可以继续在军团里服役，在未来的战场上释放最大的贡献。” 弗雷泽说得不无道理，士兵和杀手的区别是很明显的，杀手依赖自己的独立判断，而士兵需要放弃自我思想只管执行命令。 “宰相大人，我会无条件服从小队队长的————我们这个特别屠龙小队总得有一个队长指挥吧！”阿库尼尔亚斯说道。 话说成这样，他已经默认是屠龙队的一份子了。 “我们最高魔法议事团可以出动两位战斗法师。”哈嘉德利开口，“都是曾经恶斗邪法师的勇武之徒，相信可以帮助你们扫清外围的那些障碍。” 莱丝四下看了看：“还有什么推荐的吗？” 众人都默然不语，显然屠龙这种高难度活路不是谁都能干的。 “那就暂定四位成员组成斩龙计划的执行者，晚餐后这四人到我的房间来。”莱丝宣布了会议结束。 ...... 奥克兰的街道，科内特和阿尔维斯正在漫无目的的行走，城内的平民生活没有遭受到首都沦陷的影响，但他们的情绪明显不稳定，走在街上匆匆忙忙，一些鳏夫寡妇双眼失神地坐在居所外面，仿佛在思考如果恶龙来袭自己能去哪里。 街上如果有小孩子稍微玩闹声大一点，立刻就会被一旁的父母拉走斥责，好像那欢声笑语会引来魔龙的窥伺，整个奥克兰一片人心惶惶。 “阿尔维斯。”科内特忽然开口。 “什么，长官？” 科内特停在了一个街边卖烤香肠的摊子前，一边掏钱币一边说道： “我总觉得恶龙并非出于你所说的‘自卫心理’而袭击了欧康堡，这几天我反复观看成像仪和莫雷官方的战报，那条龙的目的性很强。” 他向摊主要了一根牛肉香肠和一根白香肠，分别用蒜香面包裹起来，然后付了一枚舍纳铁币和一枚山峰大铁币合计三十六雷多。 “它首先攻击的是龙学院的瞭望台，之后进入龙学院教学区，没有管人类，先将两条学院巨龙在极短时间内杀死。” 科内特说着，将牛肉香肠面包给了阿尔维斯。 “之后莫雷立刻有所反应，战斗巨龙尤里西斯和狮鹫大队前去反攻，随后均被消灭，之后就是擎山军团、北疆军团。” 阿尔维斯闻着香肠馥郁的肉香味和面包蓬松细腻的气息，一口咬了下去。 “那条龙一直在围绕着擎山作文章，之后的火烧欧康堡和俘虏国王都是隔了一段时间后才进行的，换句话说它一开始就没打算去人类城市。” 阿尔维斯大口嚼着美食，感受着味蕾被肉汁和面包中和的美味，随口说了一句：“也许是它累了要休息。” “绝不是！”科内特回过身严肃道，“就算是休息为什么不回领地休息？那时候再飞出来进攻人类城市不是也行嘛？还有它消灭狮鹫大队后就可以直接去人类城市，那时所有的民众都没撤出来，大面积喷吐龙息不是可以彻底消灭这些假想敌？” “最关键的是！莫雷女大公居然笃定恶龙还停留在欧康堡一带没走！它若是如你所说，那摧毁了城市后就可以回领地了，成了废墟的人类城市有什么意义？为何还要二度来袭？它留在擎山里做什么？” 阿尔维斯目瞪口呆地科内特吐出一个又一个疑点，没想到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国王被俘肯定有更深的原因，驱动这次龙灾的来源动力必然有其他的原因。”科内特最后总结道。 “长官，可你现在被别人排挤了，他们如你所说已经放弃了大规模集群军团的战斗，想用斩首计划。”阿尔维斯苦笑。 科内特无奈，一口咬掉了半截面包香肠：“我想是因为百万民众都死于龙口他们于心不忍再派人去送死吧，可以理解。一个灾难的发生总会让人开始避讳。” 根据战报，科内特当然想的是擎山的工人们和百万民众都被龙息烧死了，所以才害怕进军后士兵会受不了那种人间地狱的场景降低战斗力。 阿尔维斯心里却苦笑：“怕是都被拉斐尔绑回领地里做苦力了吧！” 他们一路散步，走到了城墙的一处隐蔽的内院。 一头巨大的金龙正卧在那里沉睡着，角落里还有一头红龙和另一头金龙。 “这就是和恶龙亲身战斗过还存活的家伙。”科内特隔着铁栅栏看着三头垂头丧气的巨龙说道。 它们身上的巨大伤口触目惊心，焦黑的龙鳞、撕裂的肉体以及破碎的膜翼无一不在昭示对手的强大。 “要是能问问它们具体情况就好了，我就可以更完善红龙的战斗预模。”科内特失望说道，他没有被莫雷高层承认总指挥，自然没有权限进去问话，只能算是一个外国使者的身份逗留。 阿尔维斯倒非常清楚拉斐尔的战力和风格，可他提前隐瞒了和红龙的深交关系，此时自然不能自曝，待在科内特身后一言不发。 黄昏的暮日渐渐落下，昏暗的日光将地面上的一切都扯出了一条长长的阴影。 内院的几扇大门缓缓“吱嘎吱嘎”地打开了，金龙尤里西斯和他的同伴们睁开了疲惫失神的双眼，慢慢撑起四肢一瘸一拐地拖着耷拉的翅膀和长尾爬进了城堡内部。 “我记得还有一只王室金龙，是从我们帝国迎娶过去的，好像叫妮可。”科内特忽然想到了这一点，自言自语起来。 “怎么没看到她在里面？” 阿尔维斯仍然不语，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自己从拉斐尔那里获释后一路返回了纳特，但又在种种外力的巧合曲折下返回了这里，是否自己在将来还可能重回欧康堡？乃至拉斐尔的领地？ “我感觉有一种命运一类的东西在牵扯着我的人生轨迹，包括拉斐尔也同样被牵扯着。” 阿尔维斯心里怔怔想到，不知是因为夕阳带来的绝望伤感影响还是对未知的将来的忧郁。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地二号 殴康堡。 周围尘土飞扬，不少民众咬着牙搬运着废渣土料，就连小孩子也不能置身事外，他们三两成群收集着小型废料，只有婴儿可以整天躺着睡觉什么活也不干。 “咔咔咔！” 震耳欲聋的噪音让周围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忍受的痛苦表情。 一架庞然大物踏在了地上！ 它外表是人形，但却有四个手臂，下足宽大厚重，头部位置是一个露天驾驶舱。 这是矮人的诸多遗产之一，原是攀岩在大山里凿开岩石的机械，后来被改造成了一种在陆地上搬运重物的工具，名字叫“大地二号”。 眼下这台大地二号将地面上被集中起来的废料慢慢挖起，两对巨手完美覆盖了这一大堆杂物。 随后它慢慢走向了莫顿河边一所没有被龙息波及的大型炼金厂，里面被炼金师们改良的设备可以将这些建筑废料重新合成全新素材，然后再让大地二号搬出交由各团体的建制师用作建造简易营房。 舍纳站在炼金厂里满意地看着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莫雷首都民众的普遍受教育程度都高，在大灾难后面对强权威胁很容易就被控制，甚至民众内部已经在总结龙血眷族、矮人这些中层管理者的特征习惯爱好，以便得出经验让自己可以活得更好一些。 “你们矮人的这种纯机械设备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舍纳对着身旁的一个矮人长老赞叹道。 “那当然！我们埃尔万年总结设计出的东西岂是徒有虚名？”矮人长老非常受用人类的夸赞，洋洋得意的自傲起来。 一座大地二号缓缓走了过来停下，上面的驾驶舱里跳下来了一个青年矮人，他打量了一下舍纳和矮人长老什么也没说话，自顾自地休息去了。 矮人中没有什么尊老礼仪之类的概念，所以面对青年矮人的目中无人，长老不以为怪。 舍纳趁机带着浓厚兴趣靠近了那台大地二号，如同摩挲首饰的女人一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指纹印上去。 “通体用木头和铁，还有少许的铜。” 他自语着，大地二号七成是由木头构成，身体、长臂、驾驶舱都是木结构。 巨掌以及足部是铁结构，关节处则用的是铜。 “你们的这个炉心外壳似乎是合金材质。”舍纳爬上了近四米高的支架靠近了大地二号的身体处说道。 矮人长老走了过来：“没错！只有合金才能承担那么高的热量。但就算这样，要连续工作也得把木壳拆掉加速散热，否则可能会烧毁掉。” 炉心设置了防爆装置，只要热量超过了阙值，藏在炉心周围的特质冷却液会破壳而出让爆炸粉尘稳定，但炉心必然报废。 “你们用的是焰冰石做燃料动力......最大的焰冰石矿是在兽人的老巢，擎山里倒比较少。为什么不用铀金？一小粒铀金释放出的能量远超几十磅的焰冰石。” 矮人长老摇头：“用不来，铀金太不稳定了，而且能量又强，出了事故就是死一大片，除了少数最杰出的矮人工匠可以锻造利用这鬼神般的矿物，其余矮人包括我都不敢乱用。” 舍纳一阵无言，随后他好心说道：“我知道一种基础炼金法阵可以完美抑制住铀金，并且可以按使用者的意愿随意释放能量，可以无偿教给你们。” “炼金法阵？要魔法力量才能刻出来吧？哪有矮人学法术的说法？就像你们人类会去做萨满祭司吗？”矮人长老不住摇头反驳。 见这个矮人冥顽不灵，舍纳只好收敛了极难得兴起的好为人师。 忽然一个瓦缇家的男仆匆匆赶来他身边附耳说了一阵。 舍纳神色一下就阴沉了起来，随后又改转成微笑向矮人长老道别，随行血龙立刻将他抓起飞回庄园。 刚一落地，他的妻子瓦缇子爵夫人正焦急地站在门口，一见舍纳回来当场哭了起来： “嘉丽宝贝她一回来就像失心疯一样，不是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就是不住大哭，趁没人时想方设法逃出庄园想去擎山找她的闺蜜，找回来后就如同行尸走肉！” 相较于子爵夫人的难受，舍纳没有一点表情，径直推门进入了屋内。 主房已经因为密探的原因变成了死去的炼金生物，然后被拉斐尔一口龙息毁尸灭迹，事后舍纳将其一切推给了密探，掩饰自己进行生命炼金实验的事实。 这栋房子是只有两层的陪房，舍纳一进去就看到了面色苍白双眼失神如同僵尸的女儿，她的左手腕有一道醒目的暗红割痕。 见到老爷回家，周围看管的仆人们自觉让出了位置。 舍纳一挥手，他们都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就这么寻死觅活？不懂得生的美好？” 他走到嘉丽身边站着，用一种略带讥讽的口气说道。 “你懂什么！”这种激将让人觉得欠揍的语调果然吸引住了嘉丽的注意反驳起来。 “你只知道钱财、权利！你有至交过的朋友吗？你只有那些用利益合拢的‘伙伴’，完全不懂友情甚至亲情！我从小就孤零零地长大，你有做过一个父亲的职责吗？你知道一个小女孩的内心有多柔软吗？只有埃维莉娜给了我本应是父母给的情感关怀！那时我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 嘉丽此时再无半点和闺蜜在一起时的玩笑笨拙，真情流露的她如同受伤的母狮。 “现在她就这么被恶龙掳走了，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折磨！我就只有这么一个感情上可以依赖的朋友！你知道心灵的创伤远比肉体难以愈合吗？你不知道，因为你只会利欲熏心！” 舍纳内心冷笑：“心灵创伤？小姑娘，你知道一个一心为国、放弃了驱动铀金炼金法阵专利，将其上交纳特国王的热血青年是什么下场吗？因为教会和同事的倾轧被发配到尚是蛮荒的莫雷领。” 不过这些只属于自己的往事他懒得和这个娇生惯养的后辈多说，也不想告诉嘉丽一直以来她习以为常的佣人服侍、零花钱、华美服饰、艺术私人教学、学院学费和精致美好的生活环境，这一系列的物质条件就是靠“利欲熏心”换来的。 最终他只说了一句话：“你不就是想和那个堪比亲生父母的闺蜜在一起吗？没问题，我马上带你去见拉斐尔领主，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会多收一个人类随从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秘书生活 擎山内部。 埃维莉娜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前摆放了一张宽大的黑胡桃木方桌，上面则是堆积如山的羊皮纸。 她此刻带着某种奇异的表情一张一张筛选着羊皮纸，遇到重要的事就抽出来放到一边，一个恭候多时的狗头人立刻将抽出的那张拿到坐在更高位的米尔魔斯那里。 这里是原擎山大矿的社区高层。 现在下层原本供工人们居住的房屋已经被新入驻的龙血眷族们占满了，上层管理层居住的房子则被米尔魔斯据为办公室和休息室。 此时的他已经将大部分繁琐的审阅批示工作交给了新来的埃维莉娜，自己则苦恼于人员分配和建筑修缮以及防御问题。 虽然米尔魔斯对引诱人类心中的“恶”很感兴趣，但他对自己的地位更感兴趣，如果不把这个擎山领地建设好，恐怕拉斐尔会将他一路贬到地下监牢看守没有囚犯的牢房。 这种情况下就只好以理性工作为重心，把处理琐事的方法简单交给那个人类，自己集中精神解决要紧事再说其他的。 埃维莉娜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似乎轻松就成了红龙内部高官的秘书？ 自从血龙将她带到擎山后，埃维莉娜忐忑不安地走进米尔魔斯的房间，前任擎山管理者将住处装潢得奢美豪华，各类名贵家具和高雅的艺术品点缀着角角落落，但与之匹配的却是一只狰狞恐怖的干瘦妖物。 埃维莉娜当场吓得眼睛睁大，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想退出去，因为无论狗头人还是血龙锤龙，都还蕴含着一丝龙族的粗犷美在里面，而米尔魔斯则是单纯的面目可憎，让人厌恶。 接着那妖魔抬头看了埃维莉娜一眼，无瞳的白眼让她想到了那些潜藏在幽暗森林里的鬼怪，专等独自一人穿越森林的无助者，随后从后面扑上去将其开膛皮肚大快朵颐。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句人类语： “你就是主人新招来的助手？快过来！我来教你怎么处理基础事务。” 就这样，埃维莉娜在呆愣中经过了三小时突击训练，然后就上岗就任了，每天看羊皮纸文件盖印戳。 “就这么完了？”她内心不敢置信，本以为会遭受拷问、折磨或劳累的体力活，结果就如同政府公务员一样天天进行无聊的工作。 这里的伙食是三餐加夜宵，量大内容又丰富，由膳料狗头人坐血龙特地送上来，休息方面则专门清扫出了一个房间给她住，甚至还有十五个莫雷银币的周薪！ 至于红龙拉斐尔，从头到尾都没在露面，只不过埃维莉娜凌晨起床小解的时候，会感到地面不时会微微颤抖，还有某种奇异的呓语声传来。 “休息时间到！” 外面传来了狗头人用扩音法术的大吼声。 随后就是一阵嘈杂，许多正在搬运废石、修建山路和重修擎山内部的龙血眷族以及地精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坐在原地喘息起来。 但血龙和膳料狗头人不能休息，它们忙着把大批烹制好的晚餐送到每一个人手里，方便它们可以不离开施工现场，一会儿接着干。 埃维莉娜和办公室龙血眷族的食物第一时间就趁热送来了。 “人类小姐，这是您的，请慢用。” 膳料狗头人身上穿着烟熏色布衣系着围裙，头戴高高的厨师帽，嘴上还留着两撮弯曲的八字胡，他带着微笑单手端上了一个大铁盘。 埃维莉娜赶紧将桌上的羊皮纸文件用夹子和书签细心堆叠起来摆在一边，目光憧憧地看着自己的晚餐。 大盘子里装着揉捏均匀的肉排，上面撒着孜然、茴香等香料，还有膳料狗头人们的特制火山味酱汁，上面的芝士条被烘烤到恰好可以拉丝的状态，一瓢奶油浇在了最上层，两旁煨着吸收了肉酱汁散发着热气的蓬松状棍状面包，胡萝卜、土豆泥、青椒等蔬菜罗列在一边。 还有一大木杯滚烫的火山饮料，因为这些龙血眷族都是红龙血脉，自然饮食爱好偏向热、辣，喜欢烧焦的食物。 但供给埃维莉娜的食物是按照人类口味做的，菜谱是之前米尔魔斯提供。 一下午的频繁脑力运动早已让埃维莉娜饥肠辘辘，她毫不客气地抓起刀叉快速切割着肉排，淋着各色酱料的芳美软肉汁水横流，送进嘴里后嚼劲十足，奶油的甜美和火山喷发般的热辣味不断刺激着她的味蕾。 “呼呼！好烫！” 热滚滚的美食很好抚慰了她的心，安静低奢的办公环境和拥有私人空间也让她不再惶恐，可以冷静下来理智的看待很多问题。 “我以为龙血眷族的生活茹毛饮血，但无论在巨龙总领，还是在擎山，它们都有着不逊于人类的规章和文化。” 埃维莉娜自问自己来了之后没有受到任何虐待，虽然有拉斐尔授意的原因，但从桌上的羊皮文件来看，它们内部已经有了严格的公务体系，就算离了红龙主人也可以自行运转下去。 它们是和人类一样的智慧种族，只不过其主人的光环太过耀眼，把龙血眷族全部遮盖了。 “请问————”埃维莉娜忍不住想问几个问题。 膳料狗头人一直待在一旁等着，听到这个雌性人类用龙语说话，便点头示意请说。 “————你们的做饭分工是拉斐尔确定的吗？” “不，小姐，从老主人那里就开始了，甚至可以一直追溯到伟大的埃敏大人。” “老主人？埃敏大人？” “哦，老主人是主人的父亲，埃敏是主人的高祖母。” 这些都是拉斐尔家族的秘事，除了他们自己谁也弄不懂，埃维莉娜听得云里雾里。 她接着问道：“那你们除了负责同伴的食物，还要准备拉斐尔的食物吗？” “当然，本来我们诞生的目的就是服务主人的。”膳料狗头人用爪尖扭了扭自己的八字胡，漫不经心回答。 “那现在拉斐尔是怎么吃饭的？它自己飞出来？还是你们送到它平时在的地方？” 膳料狗头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事物。 它慢慢扭过头来看着满脸好奇的埃维莉娜，想了想主人说了要给她等同当初那个人类内政官的待遇，只好勉强说道： “这个......一开始我们按照传统给主人送去，但它们都有去无回。”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诡异死亡 “有去无回？你的主人平时待在哪里的？” “就在那什么国库里面，但那里外面已经成为了禁地，谁也不敢踏进去。”膳料狗头人暗沉着脸。 “怎么回事？”埃维莉娜感觉在听恐怖故事，什么妖魔可以在龙血眷族面前招摇？ “那个给主人送食物的同胞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第二天我们在国库外五十米的位置发现了它的尸体，全身都成了肉沫，是被一股巨力瞬间压死的。” 埃维莉娜细细品味：“巨力？这里除了拉斐尔谁可能拥有巨力？它杀了自己忠心的下属？为什么呢？” 她没事的时候翻阅了以往大多数的羊皮纸文件，红龙从未杀戮过自己的眷族们，甚至有一两个受伤还下令抓紧时间医治以免有后遗症。 “之后那里就成了禁地，后来我们才知道连主人的近卫狗头人乃至那些杂种赤鼠龙都不能进去，平时它们就站在百米开外的地方站岗，那个被捏碎的狗头人没有谁敢去收尸，现在还躺在国库外呢。” “······” 这匪夷所思的事让埃维莉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何况受害者是本应充当“邪恶”势力的龙血眷族。 米尔魔斯这时打断了她的思绪：“托米莱小姐，你已经吃完了晚餐，现在继续工作吧。” “啊？是！” 埃维莉娜仿佛被上级逮到偷懒的员工，慌忙将铁餐盘递给了一脸沉重的膳料狗头人，抱过大批卷宗继续看了起来。 还没看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埃维莉娜！你在哪里？埃维莉娜！” “嘉丽！” 埃维莉娜惊喜地站了起来，虽然生活条件不错，但她内心还是非常孤独，想见朋友。 但随即她就条件反射地看向米尔魔斯，这种文职工作让她下意识以为自己在人类社会中，自然而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会惹恼“上司”。 但米尔魔斯没有任何表示，依然拿着长尺和铅笔在图纸上写写画画，计算数据。 埃维莉娜咬着下唇悄悄溜到了门口，旁边充当守卫的赤鼠龙对这行为视而不见。 她打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下方社区广场上的嘉丽，连忙挥手大声呼喊：“这里！嘉丽！我在这里。” 嘉丽的双瞳闪过了一丝星星般的闪亮，之后她招呼了一条路过的血龙帮忙将自己送到了高处去。 两个亲如姐妹的挚友终于又见面了，她们噙着泪水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舍纳随即踏了上来，他冷眼瞥了一下这对紧拥的年轻姑娘，嘀咕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战场上回来的骑士和家乡的恋人重逢呢。” 他一脚就走进了里屋，这几个赤鼠龙护卫就是当初跟随希尔的那几个精锐，被米尔魔斯调回来保护自己了，毕竟被密探刺杀成功过一次，只有赤鼠龙这种可以信任的龙血眷族中的精锐才能让他心安。 所以舍纳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径直就走了进去。 埋头在大号办公桌上的米尔魔斯听到了异样的脚步声，紧绷了肌肉抬起头来，发现是瓦缇子爵后才松了一口气。 “瓦缇先生，找我什么事？” 米尔魔斯直截了当，他知道舍纳的身份，所以带着调侃地称呼了他的姓————不论多尼尔还是舍纳都姓瓦缇。 “你的主人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米尔魔斯头也不抬忙着工作说道“主人在国库里面，你知道路的吧？要找他就自己去，我很忙。” 舍纳疑惑问道：“你确定我可以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去？” 他非常清楚国库内部有一个大窟窿，下面就是埃尔古国万年来积攒下的金银珠宝，上次拉斐尔前一秒还好好说话，后一秒就想杀人灭口，舍纳现在走进去就是自寻死路。 “你不进去那就等吧，反正明日就是耐萨的登基典礼了，那帮矮人紧急加工了两昼夜终于把原莫雷的王宫城堡修缮完毕，并抹去了一切人类的符号，挂上了尘封几百年的埃尔旗帜。” “那时候主人一定会到场的。” 舍纳摇头：“也不是什么紧急的大事，我的小女儿希望投入拉斐尔领主的麾下工作，和那个小姑娘一起。” “这不用劳驾，我就能决定，把她带上来面试吧。” 舍纳一言不发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嘉丽就带着甜蜜的微笑走了进来，小手垂在下面牵着埃维莉娜的手。 “您好！我叫嘉丽·瓦缇，希望可以留在这里为伟大的红龙领主工作！” 她显然非常不愿意再和埃维莉娜分开，面对米尔魔斯的妖异外表竟然没有露出一丝恐惧。 米尔魔斯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而是不带感情说道：“我听血龙说你可是对主人极尽污蔑过，现在怎么改口说‘伟大’了？” 嘉丽只好忍声吞气：“抱歉，那时我还没听过人类对矮人的种种暴行，不知道红龙领主阁下的高尚品德......” 说这话是嘉丽心里极度恶心，教授同学的惨状和被奴役的苦工门她永远也忘不了。 米尔魔斯点头：“好吧，正好我也稀缺逻辑思维正常的人才，你就留下吧。工作内容就是整理羊皮纸文书、撰写龙文、盖印戳、分出重要的报告给我。周薪十五莫雷银币，伙食免费，住处......” 嘉丽抢话道：“我就和她住一个房间。” 米尔魔斯点头：“没问题，明天准时到，托米莱小姐会教会你规矩的，现在出去吧。” 嘉丽当即欣喜着和埃维莉娜说着小声话走出了门外，舍纳好奇来了一句： “最近拉斐尔领主在忙什么？” “不知道，成天看不见龙影，缩在国库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舍纳心中一惊：“看来那些被诅咒的金子已经开始腐化那条龙的心智了，但愿在我实验完成前它不要发疯。” 谁也没注意到，一只渡鸦从遥远的地方一路飞进了擎山内部，繁劳的龙血眷族都没注意道这只小鸟。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疾弧，越过了忠心耿耿侍立在洞窟走廊旁的赤鼠龙和狗头人，无视了地上凄惨的碎尸，飞近了国库内部。 里面焦黑的烧痕到处都是，莫雷囤储的铜币、银币和金币都凝成一坨坨浆糊到处堆叠，地面一个巨大的深坑赫然醒目。 渡鸦停在了墙边的一处栏杆上，猩红色的双眼警惕地看着那个巨洞，有一种肉眼看不见的腐败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无题十九 最终踌躇不安的渡鸦还是决定飞进那个大窟窿里面，因为除了腐败气息外，还有一种它非常亲切熟悉的气味夹杂在内。 拍落几根黑色羽毛，渡鸦快速飞了下去。 茫茫的金海没有想象中那么耀眼夺目，可能是构成穹壁的松明石散发着昏暗暖光的缘故，那些埋藏了近乎万年的黄金黯淡无光，就像拉斐尔的暗金龙瞳。 渡鸦的审美中不包含这些稀有金属，所以它只是恼怒太多的同质物扰乱了自己的视线，无法找到那个正主。 它只能循着气味慢慢滑翔，不时跳到金堆上细细察看。 当渡鸦第五次停在一堆金砖上时，它还没来得及东张西望，立刻就被从金海下方伸出的龙爪猛地攥住！ 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声打破了死寂的埃尔总库，堆叠的黄金饰物缓缓滑落，一只暗金色的竖瞳倏然睁开紧盯着那只攥紧的爪子。 拉斐尔的眉头随后舒缓，龙爪慢慢张开，气恼炸了毛的渡鸦从里面一下飞出来冲到红龙的断角上不停地啄着表达自己的愤怒。 “嗯~原来是你。”拉斐尔扯了扯嘴角，森白的獠牙瘆人无比。 他完全无所谓渡鸦对自己的“攻击”，甚至连感觉都没有。 “没有谁可以感知到这堆只属于我的财富！”拉斐尔没有起身，而是缓缓用低沉的语调对渡鸦说道。 “我会杀掉一切觊觎这些宝贝的视线，从而防止那些可笑的傲慢者到处传播谣言，吸引一群又一群的苍蝇来这里打扰我的清梦！” 红龙一下就掀起了滚滚金浪挺起了身子，金色竖瞳警惕戒备地盯着上方的窟窿，感受着周围异样的风向。 但他立刻话锋一转，堆积起了笑容将龙角上的渡鸦用爪子托了下来：“当然你除外————我的挚友，还有娜娜和我未来的孩子们，他们可以和我一起欣赏这绝美的金属造物！” 渡鸦瘪着喙不信任地看着拉斐尔，那意思就像在说你确定吗？ “当然我的朋友，我可以绝对信任娜娜和我的孩子，还有你————你们都会管住自己的嘴。”拉斐尔的竖瞳逼近了爪子上的黑禽。 渡鸦绅士般的理了理自己的羽毛，甩了甩脑袋后飞到了拉斐尔的脑袋边开始嘀咕起来。 红龙边听边点头，瞳孔中的金色闪烁不定。 “娜娜真的在认真学习治理领地了？很好，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主人身份了。” “伊诺克缇开始默认血龙限制赤鼠龙的移动？哼哼！” 领地内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拉斐尔都了如指掌，渡鸦功不可没。 “那三条金龙和母红龙逃到莫顿河下游的奥克兰，距离二百七十公里左右，嗯.....估计调养好后回来反攻。” 听到了那群敌人的动向，他的心又开始收紧计算起来。 “只有巨龙能和我有一战之力，人类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牲畜。尤其是那条擅长四元素力量的金龙。” 自擎山之战之后，人类在红龙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但尤里西斯给拉斐尔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差点就让他重伤。 这也是他愿意和舍纳合作的原因，利用人类和矮人牵制来袭的人类巨龙，以免自己陷入被多条巨龙围攻的局面。 “虽说可以找普利斯派的龙来帮忙，但他们也是居心叵测、包藏祸心。”拉斐尔目光憧憧，思考着未来。 “人类虽说同样不可靠，但好歹我可以通过恐吓、威慑、资源供给的手段掌控，能靠自己解决的事就不要引进外龙干扰。” 拉斐尔深刻认识到自然环境的恶劣，看似繁花似锦的穆大陆实际上矛盾不断、危机重重，只有不断掠夺资源、扩充实力和影响才能立足。 “看来我得找一个擅长战争的人负责建立一支忠于我的外族军团，在那之前只能让舍纳的雇佣兵先顶一阵子了。” 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人类调兵遣将的工作应该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们必定会发动攻势夺回擎山，而这是拉斐尔绝不能容忍的！ “拉拢外族为我用、结合上下层所有力量才是王道。” 他深知单纯的逞英雄只有慢慢力尽后穷途末路，只有团结一切外力为自己所用才是正途。 ...... “所以，我们要从这个秘密通道进入擎山的国库。恶龙一定将那里当作了老巢，因为国库里的钱币会吸引他的注意。” 在奥克兰临时王宫城堡的一座暗室，希塔娅指着一张地图对阿库尼尔亚斯以及另外两位法师说道。 “万一它已经回了巨龙总领的巢穴怎么办？他终究是野兽，不会离开家里太久的。” 提问的男法师名为马拉，五十三岁，塔主级，同时也是战斗法师。 希塔娅摇头：“不会的，因为在二度龙灾之前，欧康堡城北的十二家贵族就密谋勾结恶龙，想要趁乱挟裹民众们自立，污蔑王室和高层。我不知道恶龙为什么会轻易听从他们，但毫无疑问它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擎山。” 另一位同样是塔主级的男法师苏拉也提出疑问：“既然如此，那是否意味着那十二家贵族的阴谋已经得逞？你在逃走之前并没有目睹恶龙大开杀戒，是否可以假定现在那些人已经成了自立政权的民众？” 希塔娅皱起眉头想了一下，瓦缇子爵等人凭什么命令民众？红龙的力量震慑？擎山内部的十八座粮仓确实可以供给百万平民食用。 阿库尼尔亚斯小心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现在不要讨论这些事比较好，还是先专注杀掉那条龙的具体程序吧。” 其余三位都没有异议。 “首先，我们会借助苏拉大法师的“虚空之门”直接到达擎山山脚下。”她看向了那位百岁的老法师。 虽然利用虚空会污染物质世界，但情况极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用脚走最快也要四五天才能赶赴擎山。 “接着，统一使用隐形卷轴和敛息卷轴，阿库尼尔亚斯你的魔力很少，莱丝殿下会交给你两枚王室的魔力石戒指。” 马拉大法师这时开口：“这倒不必，我有一种法术，可以将自身的一部分魔力暂借给他使用，阿库尼尔亚斯是最终射出黑箭的人，手上最好不要多带东西。”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推演 “很好。”希塔娅点头，“黑箭和发射装置存放在苏拉大法师的‘异化空间’里，到了恶龙身前时再取出攻击。” “异化空间”是将一处虚空和现实世界的自身进行绑定，可以不依托空间装备凭空存储物品，包括活物。只不过存放在里面的所有物品会不可避免的遭受虚空能量侵蚀。 当初库玛就是将比蒙存放再“异化空间”里带进的巨龙总领。 所以带人和储存粮草就不用想了，会危害生命安全的，一般大法师们是用作存放危险魔法材料或魔法书。 阿库尼尔亚斯点头：“放心吧队长！我已经掌握了射击黑箭的程序，可以在三至五秒内射出。 希塔娅心里默念：“可龙息只需两秒就命中我们，算了，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她接着拿出了好几张写实画家们描绘的龙血眷族图。 由于拉斐尔的眷族从头到尾都没露面，所以只能凭借回忆制出图册用来参考。 第一张是血龙，宽大的四翼和弯曲狰狞的尖刺肋骨让它看上去仿佛恶魔的翅膀。 “我认识这种龙血眷族。”马拉大法师说道，“这是少有的擅长飞行的眷族。据说龙族原本是陆地生物，飞行能力是后天开发的，以致于古老的眷族全部都不能飞。” 希塔娅点头：“我和它交过手，对方的肉体非常脆弱，应该是为了飞行不得不减少硬鳞数量，没有这些抗冲击的铠甲，甚至爆破弹就可以消灭一只。” “这么说三级攻击法术就可以剿灭？嗯......但对方的长处是飞行以及侦察，真和它们缠斗起来可不好说。” 马拉自然用法术等级换算伤害，但他的战斗经验丰富，知道一只好对付不意味着就真的好对付，实战的环境是复杂多变的。 阿库尼尔亚斯分析：“也就是说对方完全掌握了制空权，我们虽然可以在地面有效击落敌人，但如果这些眷族散开拉升高度只做监视，我们迫于局势拿它们是没办法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隐形。”希塔娅说道。 “不然。”马拉大法师反对，“血龙是掌握了‘蛇眼法术’的，它们的巨龙主人天生就会热视，这也遗传了部分给它们，绝对信任隐形不可取。” 希塔娅想了想，上次密探集体行动诛杀十二家贵族时已经暴露了隐形的秘密，对方大概率会防范。 “血龙的魔力是最充沛的，因为它们核心处是几十个血囊，里面存储了大量魔力，完全可以一直开启蛇眼法术。”马拉接着补充。 希塔娅看向苏拉大法师：“能否直接将虚空之门开到擎山大矿的内部，免去爬山？” “很难，虚空之门最好是开到没有空间包裹的空旷地带，擎山内部太过复杂，定位不好掌握，恐怕直接传到恶龙的脸上。” “说到底还是情报不足。”阿库尼尔亚斯说，“如果能掌握血龙的巡逻规律，找出一条缝隙插进去就完美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自擎山之战后，就再无大规模人类踏入了。 “只有小心为上了。”希塔娅同样拿不出方案应对，只好跳过这个问题翻出下一张。 “狗头人，堪称比人类还弱的龙血眷族，擅长生活技艺，也有少数经过训练的战士，但总体不足为虑。” 显然在希塔娅、马拉和苏拉三位强者眼里，狗头人就是炮灰一类的东西。 “剩下的锤龙不足为虑，它们都不能上山。” 人类有记录的三类眷族讨论完毕后，希塔娅又把赤鼠龙和米尔魔斯的图画拿出。 马拉和苏拉两位大法师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他们严肃地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在桌上的新眷族。 画师用高超的画技描绘出了这两种魔物，希塔娅又自己添了几笔，纸上的赤鼠龙直立怒吼。米尔魔斯形态可怖，就像人类审美中的丑陋元素全部集中在了一人身上。 “这大老鼠让我想到了一到晚上就密密麻麻溜进粮仓的小偷。”阿库尼尔亚斯想到了幼时在粮仓生活，晚上进去拿茫昼石灯一照，天花板、地面、脚下全是老鼠到处乱爬，长尾巴拖在地面上让人胸闷至极。 “这些新式眷族应该没有什么威胁，但我怕还有没见过的藏在深处，所以不得不防。” 希塔娅说道。 沉重的气氛索绕在每一个人心里，不单单是对任务中可能出现的困难烦恼，关键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己很有可能就此身亡。 “休息一下吧，稍候再讨论细节问题。”希塔娅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挥了挥解散了会议。 苏拉大法师喜欢安静，就坐在原座上闭上了眼睛开始冥想，调理魔力。 马拉则和阿库尼尔亚斯则走到了房间外透透气。 “紧张吗？” 一出门，马拉就微笑着问起了身边的壮小伙。 “还好，不过我相信正义必胜，莫雷所遭受的危害那条恶龙必将偿还。” 马拉点了点头：“没错，正义必胜，一条龙和它的领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全体人类抗衡。” 接着他说起了别的：“我听说你在驻岛军团服役？是真的吗？” 驻岛军团就是莫雷派驻在魔法浮空岛上的军队，名义上是保护人类最高法师管理机构，不过更类似养老，因为里面法师的力量远强于普通士兵。 “没错。”阿库尼尔亚斯笑着回答，“我是少尉军衔，负责教授士兵们格斗，每年即将加入联合军团的莫雷士兵都会来我这里集训一段时间。” “我记得你是一线的英雄吧？曾拯救过军团指挥部。” “都是按命令执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库尼尔亚斯非常自谦，不敢居功自傲。 马拉显然很欣赏这种直率又单纯的后进，他问道：“我正好缺一个学徒，莫雷的军制是服役满五年可以申请退役，你要不要来我这里学习魔法？” 做塔主级法师的亲传弟子，而且是最高魔法议事团里的大师，这不管是追求名利者还是沉醉真理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阿库尼尔亚斯环视了一下自己壮硕的体格调侃：“您看我的样子是学魔法的料吗？” 马拉大笑：“这是人们对法师的误解而已，就是要身体强壮的人才最适合训练魔法啊！因为气血旺盛可以使魔力质量提高、反应也会很快。我年轻的时候甚至不用法术就能擒住一头成年家猪，你的条件很合适啊！” 但随即他又摇头：“算了，说这些太早了，这次能顺利完成任务再说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前夜 欧康堡。 经过了三日的日夜赶工，六成的废墟物已经被排出出去了，民众倚靠着旧建筑残骸搭建的营房已经树立起了大半。 此时已经进入了夜间，但往昔到处悬挂的茫昼石灯已经被血龙撤去了，因为明天将是那个矮人王的登基典礼，新国埃尔将正式宣布成立，矮人高层希望人类可以饱满精神参与。 但生活环境是恶劣的，没有多余的水、官方禁止民众靠近河流，所以几乎人人都是黑头蓬面，双手污垢，不少人用脏手拿了食物吃后腹泻，几乎丧命。 此时芭芭拉所在的营房内，昏暗的松明石灯摇晃在头顶，一个带着双锤袖章的中年男子正踩在桌子上拿着一张纸大声宣传： “我知道现在大家缺乏用水、缺少衣服、鞋子、餐具这些生活用品，更想要回到以前的一家人住一间房的日子。” 这个男人的鼻梁侧挺，脸上看上去有一层浑浊的油汁，营房里几十个个家庭都面无表情地缩在地上看着他。 “但各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的财产都已经归于埃尔王室，也就是矮人王耐萨和他手下的矮人族。但他们大发慈悲仍然收留你们做臣民，运来食物给你们充饥，这可都是免费的！以后也不会朝你们追讨食债！” 这些话让众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就像被自己的财产被别人抢走，然后那个劫匪还要让蒙受损失的自己感恩戴德，挑动着人们压抑着怒怨的内心。 但终究是红龙的威慑太强，龙血眷族们多日的监督已经在他们心里形成了薄薄的权威性。 所以只是几个人低头小声咒骂：“说的什么歪理！不就是那群矮子雇了个打手吗！等我们的救星军队一到，我看你们这群矮子怎么死！” 没人会咒红龙死，因为对方表现出的力量已经近似神话，民众对它只有仰望叹息。 还有人认为这些“二鬼子”比矮人还可恨。 “重点是还有人甘愿给矮人做帮手。到处纠察偷懒的人，我听说一个团体的一个小女孩因为低烧晚了上工，被几十个纠察队的人一拥而上抓走了。” “那是因为这些都是外国人，尤其是卡鲁克人！好像矮人许诺他们抓到多少偷懒怠工者就可以放他们回家。” “简直是败类叛徒！” 桌上的男人当然注意到了周围民众神色中对自己的怨愤，恐怕那是将对矮人、红龙和自己的不幸一起怪罪到他头上。 但男人根本无所谓，他是卡鲁克人，来莫雷本是度假，参观一下龙学院和堡垒博物馆，完全无牵无挂。 遭此劫难的他比其他拖家带口、财产破灭的莫雷人心态更稳定————反正自己的家人财产都在卡鲁克，就算自己死了也无所谓。当然能活着回去更好。 这也是舍纳的良苦用心，按人们的差异分化他们消化怨恨。 “总之，接下来你们都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换取工钱，同时你们自己身上带的财产一律不会没收，亲卫们会保护你们的私有财产。” 接着就是什么要忠于王室、忠于自己的洗脑宣传，但面临生活质量低下和满怀仇恨的欧康堡人，这些只是一个流程。 芭芭拉没有什么深刻的国仇，她已经默认自己的父母死亡了。 但那又如何呢？自己冲到外面挑衅恶龙发泄愤怒？那弟弟妹妹怎么办？芭芭拉只能偶尔独自哭泣，问自己为什么厄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一个几个月前的事件慢慢进入了她的脑海。 “我记得当初有不少人在宣传恶龙倾袭的预言，国王说是谣传，但现在已经实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禁开始思考一些原莫雷严禁的思想：是否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神’在高处拨弄着一切，是否人类的命运就像纺织丝线般可被操弄？ 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在这个短暂的可以长时间休息自由思考的时段，或多或少让神明信仰抬了一下头。 不过也只是抬了一下而已，明天还要接着做苦工呢。 ...... 而在王宫内，耐萨正坐在正厅的王座上思索着。 大厅内悬挂的人类旗帜已经悉数撤去，象征埃尔的旗帜————两柄交叉的铁锤周围环绕着荆棘————已经成了新的内饰。 耐萨也不是独自待在这里，作为埃尔名义上的国王、擎山的王者，他的身边随时都有四条血龙和八只赤鼠龙的“豪华”护卫。 这些龙血眷族警惕地看着周围一切外人，自然也不会允许耐萨随便乱走或召见陌生人。 “你需要睡觉休息了。” 希尔从他身边走到了王座前不客气地说道。 耐萨机械般的起身，然后在重重保护下穿过漫长的走廊到达了就寝处。 “我得想个办法。”他在翻身上床后闭着眼睛开始思考。 矮人长老们都被遣散了，耐萨自己几乎和外界彻底隔绝，这种感觉非常不是滋味，他的性格要求他力图改变。 “我得想清楚目标。”他没有鲁莽的搞什么逃跑、反抗计划。 “首先我是希望埃尔国存在的，哪怕只是一个虚名、我是一个傀儡国王也好过在龙土里做一辈子工匠。”耐萨先确认自己是对当前局面大体满意的。 “所以我就绝不可以惹怒红龙拉斐尔，它就是这个国家的权利本身，所有人的权势都是来源于这条魔龙。” 耐萨很快就弄清了上下级，拉斐尔就是不可动摇的根基，自己要避免和它对立，而且要争取得到红龙的器重。 “接着就是我现在憋屈的原因，显然是有人防止我获得权利造成自己受到损失。拉斐尔第一个排除，它根本无所谓谁是当权人，反正自己都是顶端获益者。那就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舍纳·瓦缇这个邪恶的炼金师！” 矮人王抓到了自己的首要敌人和利益冲突者。 “说到底，舍纳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和百万民众是同族的原因上位，他本质和我是一样的，同样是有一个利益小团体、同样对埃尔的建立没有出力，但他通过取巧获得了拉斐尔的信任，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谗言导致我被龙血眷族监视。” 他一点不会憎恨“护卫”们，因为它们只是奉命行事，发号命令的红龙也必然是被因势利导，真正的罪魁祸首只有舍纳。 “所以我的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打倒......不，不能这么幼稚，目标应该是重获红龙的信任，先撤掉这些龙血眷族令我可以掌控一部分权利，再说别的事。” 卷终章 擎山的王者们 六月二日，擎山脚下迎来了它曾经的王者。 耐萨身披新做的华丽裘皮，外面罩了一件从古埃尔流传下印有洛林家族族徽的厚毛披风。 他的左手拇指有一枚彩钻戒指，手腕、额头等地方都佩戴相对应的饰物。 因为与埃尔王匹配山心首饰真品全部都在拉斐尔的手中，所以耐萨只能用连夜赶工出来的粗糙首饰应付过去，材料还是十二家贵族友情赠送。 六月虽已进入夏日的前沿，但仍有春季的舒爽。 然而今日却艳阳高照，厚实的毛皮大衣层层披挂在耐萨身上，再加上那些繁琐的首饰和矮人浓密的体毛，仍然让这位矮人王者汗流浃背。 没有谁来辅助他，血龙和赤鼠龙们隔绝了想要来觐见的矮人长老们，让耐萨一人孤独地待在王座上默默看着空旷的前厅。 希尔走到他身前昂着头说道：“外面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你再等一会儿就行了。” 耐萨不发一言点了点头表示配合，希尔心里很满意对方没有大吵大闹搞一些小动作干扰自己的工作。 “等着吧，舍纳，你这个侩子手！”矮人王心里冷笑着，昨夜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 奥克兰，莫雷新王的登基仪式无疑比耐萨的要繁琐得多。 工匠们临时加班将奥克兰主城的一个宴会厅改造成了王室规格的大厅，在正朝南方的墙前修建了一个高台，阶梯徐徐递增而下，上方摆放着国王的宝座。 但莱丝尚不在此处，她仍然穿着那件带兜帽的衣服，只不过这次兜帽没有再戴上，一群从原王宫内就一直服侍她的女仆正忙着将一束红色长假发装在她的脑后。 因为魔焰焚烧过的地方仿佛被下了厄难，焦黑的伤口虽已经止住了血但任何治疗手段都无效，连“自我回复”卷轴都没有作用，或许这不单是物质上的肉体伤害，还带有精神层面的诅咒。 但加冕仪式时她会丢弃自己的兜帽外衣，那时如果被众人发现脑后的丑态，王室的威严会变成一个笑话。 所以不得不用假发替代。 “您看这样行了吗？” 侍女将一面镜子放在莱丝的脑后问她。 莱丝从自己身前的大落镜里看到了背后的小镜子，红色的长发和她仅存的前发完美融合，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好就这样吧。”莱丝点头，随后侍女们又开始为她妆点起来，让她看上去神采奕奕。 在前厅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所有的莫雷重臣全部到齐，还有其余五城的公邑执政官和各地的采邑贵族们，甚至还有前国王菲利普二世的兄弟后人————他们可都被驱逐出了莫雷。 科内特自然也在这里，而且他还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因为纳特授权了他作为代表。 此刻科内特正和几个从纳特来的大商人聊天，这些人有官方背景，负责采购莫雷的农产粮食，也受邀来参加登基仪式。 “话说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征？”一位商人笑眯眯地从桌旁拿起一杯苦艾酒，抿了一口问道。 科内特带着玩笑嘲讽起来：“你是打算囤粮卖给我吧？放心，怎么也是莫雷出粮，他们的粮食可比你这些年偷偷摸摸藏起来的多得多。” 这个商人脸色一下变了：“您见笑了，德卢卡财阀也和我的买办公司有合作，上次那些宠物龙蛋大部分没有走正常商路被扣税，就是我手下粮车的功劳。” 科内特心里暗骂：“这不是走私吗？家族怎么什么事都瞒着我？” 但表面上他还是压低声音说：“这些事情在外国的这种场合开开玩笑就好了，回纳特可别拿出来乱讲，帝国监察部的人可是无孔不入堪比密探。” “是.......是！”商人满头大汗，不再多语。 其余想凑上来谈点口风想捞一笔战争财的人也都默然，开始说一些八卦家常无关紧要的话。 这种大场面阿尔维斯是进不去的，他此时正站在城门的一个高塔里面眺望着北方。 不知为何，在夜里的梦醒之时，他都会睡不着觉开始思考关于“命运”、“罪孽”一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究竟是偶然让我和拉斐尔相遇，还是命运使然？” 阿尔维斯心里迷茫，如果是偶然，那么是他提升了红龙的治下力量，训练了赤鼠龙兵团，用先进的渗透战术间接帮助其成功夺取领地；还有米尔魔斯，如果米尔当初害死莉莉卡后没有侥幸逃回而是当场被库玛这位塔主级法师格杀，那就不存在领地劳力大量丧失的问题，拉斐尔就不会那么极端。 “换句话说，是我造成了这一系列事件？要是当初我拒绝合作甘心赴死，没有思路的红龙现在都还在荒漠吃土，莫雷边境仍然是固若金汤的黑龙绿龙领......不对！是德卢卡.......也不对，应该是那只比蒙，比蒙暴走后导致了一连串问题。” “这么一来库玛是对的，逃跑才是正确选择？” 他正在细想过去的得失时，一个壮硕男子来到了他的身后。 “嘿！你好吗！” 洪亮的声音一下就惊醒了沉寂在自我思考中的阿尔维斯，他猛地回头看去，一个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了面前。 “你是？” “我叫阿库尼尔亚斯，你遇到了困难吗？是有家人被困在欧康堡没有出来？”壮汉爽朗地说道。 阿尔维斯心里却一下掀起滔天波浪：“阿库尼尔亚斯我记得是联合军团格斗大赛的冠军，还有两枚主权者荣誉勋章，那个比蒙叫做‘阿库提力亚斯’......” 他连忙问道：“你好，我叫鲁尼，是科内特将军的随从仆人。请冒昧问一句，您是否在联合军团服过役？” “没错。” “人类中像您这么强壮的可非常稀少，您的父母也是如此身材嘛？” “这个......”阿库尼尔亚斯犯了难，但解决弱者的困难是他行事的准则，看到这个‘鲁尼’满脸渴求焦虑，他只好从实说来：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是卡尔参谋长从战场上将还是婴儿的我捡回来的，之后我就在劳恩希特庄园的粮库长大。” “战场？”阿尔维斯思绪如电，“阿库尼尔亚斯我记得二十多岁，二十年前的战场只有纷争平原，这么说他是在兽人战场上被捡到。” 看着面前壮汉破格的身材和稀少的紫色眼眸，他很想深入盘问下去找到关于比蒙的秘密，从而分析自己一连串的遭遇究竟是命运还是偶然————因为很大程度上是比蒙促成了德卢卡资本的原始积累和深入巨龙总领的倚仗，而比蒙背后又牵涉着兽人王族和所谓的实体之“神”。 正当他在措辞开口时，“哒哒”的高跟鞋声响起，一名身穿奇异风格风衣的冷艳女子走了上来，阿尔维斯注意到对方有一头少见的深蓝色头发。 “阿库尼尔亚斯，快去准备。” 她带着命令的话语说着，而壮汉就这么乖乖离开了。 阿尔维斯梦幻般地看着这一幕，他印象里诸国都没有委任女人做军官的先例，阿库尼尔亚斯一个现役军人为何会服从一个穿着英姿飒爽的女性？ “等等，密探！屠龙队！”他忽然反应了过来，想起了之前科内特对他透露的会议内容。 而一个调侃戏谑的女声缓缓传来让他更是背后冷汗直冒： “易容法术？你的脸我见过，德卢卡的法斯特公子曾拜托先王找你，阿尔维斯·德卢卡。你的死讯早在七个多月前发出，为何现在会出现在奥克兰？” 阿尔维斯没想到就这么轻易暴露了，他只能瞪大眼睛僵直身体，眼睁睁看着对面女密探眯起眼睛走到自己身前，敞开的风衣让他看清了对方插在腿环上的魔晶管枪，还有衣服内测挂着的一把异种兵器。 “你是怎么逃过恶龙手下的？我很想知道。” 冷峻如冬日寒锋的话在耳边吹起。 ...... 欧康堡————不，现在应该叫做埃尔。 耐萨已经走在了从正厅到门口的红地毯上，大门正对烈日，逆光让他眼中一片白芒仿佛来到了传说中的神性界。 走进了这光辉之门，就好像升华为了神一般，眼前是茫茫的人海，两侧则是由精壮矮人组成的卫兵，人类中擅长乐器者被组织起来奏响了古老的埃尔宏音： “子承洛林，源于山心。 穿出黑窑直抵浩瀚天穹， 繁星闪耀照亮阴霾，群峰高耸指引前路。 大山的传人联合一体！ 双锤旗帜乃意志所向，王室血脉永垂不朽！ 觐见吧矮人们！面对七彩斑斓下的圣洁之躯 这便是擎山的真正王者！” 尽管红龙拉斐尔在不远处虎视眈眈；人类的幕后黑手站在台下窃窃私语，但矮人们尤其是矮人长老还是痛哭流涕。 因为已经有六百年没有再听到这属于自己灵魂归属的乐曲了，埃尔国过去的种种辉煌、衰落、荣耀、丑陋都化为了历史一去不返，现在的这个埃尔，只是一个亵渎产物。 耐萨没有哭泣，也许是因为他也是头一次听到这古乐。 这时赤鼠龙已经退到了一边，血龙们也四散开来警惕地盯着人群。 耐萨真正独自走在红毯上，每走一步两旁的卫兵就会高抬起长枪。 渐渐地他来到了红毯的尽头，那里安置着一个小桌子，上面静静摆放着最后的紫水晶头冠。 按照埃尔的古老传统，一般是由继位者的长辈加冕，最好是亲生母亲。 但耐萨的亲属早已死在了擎山内，所以只能让一位矮人长老来做这件事。 须发近百的矮人长老热泪盈眶，他嘟囔着嘴想说什么，但一大帮人类和一些龙血眷族视线都集中在这里，他心中顾虑颇多最终什么也没说。 耐萨同样没说话，一脸平静地微微屈膝，矮人长老庄重地将紫水晶冠冕拿了起来戴在了他的头上，空中的血龙立刻将象征性的绿绒嵩洒落而下，底下的民众这时按照设计好的套路毫无生气的吆喝起来，代表自己对新王的服从。 在这个短暂的嘈杂时刻，耐萨忽然说道：“米尔魔斯！” “什么？”矮人长老没料到耐萨忽然说话。 “去找米尔魔斯！” 耐萨又低声喝道，随即他就很自然的站了越过加冕者开始象征性地挥起了手。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了早已预备好的长书文件大声宣布起来： “今日我便加冕为埃尔国国王，擎山脚下的土地都是洛林王室的合法产业。同时我将会雇佣来自龙土的巨龙拉斐尔为摄政外援，总揽国内的所有大权。拉斐尔是一条充满智慧和慈悲的龙，他定能给你们带来幸福和安康。” 说完了这一大堆狗屁不通的话，耐萨就转身走回了王宫内，同时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矮人长老。 ...... 奥克兰，莱丝的登基典礼也在进行着。 和矮人简单的仪式不同，人类的典礼繁琐复杂，还由于教会被清洗导致规矩更替。 首先民众是不能参观加冕仪式的，一切都在正厅进行，只有高层们才有机会目睹这一幕。 此刻贵族院的一位元老正在庄重的脱掉莱丝的外衣。 这不是当众耍流氓，而是将新王的旧衣脱离，代表彻底脱离了过去凡俗的身份，成为了人间的主权者。 随后一系列人员站在一边依次上前为莱丝穿上国王的装束。 内廷总管为她换上饰有鸢尾花的鞋子和王袍，卡尔递给她一把黄金大锤，当然是中空的，代表军权服从国王。 接着莱丝将金锤交给侍卫长随身携带。 之后轮到科内特了，他作为莫雷的宗主国代表，将一柄以鹰为元素的金剑双手呈给了莱丝，代表纳特皇帝承认她作为莫雷新一任的国王，会坚决拥护莱丝作为莫雷主权者的事实，打击一切乱臣者。 随后便是第二步，莱丝走上阶梯站在王座旁，大贵族们依次上前，将戒指、权球宝杖、红色披风为她戴上，最后贵族院最有威望的元老将莫雷大公冠取下放在一旁等候的持冠侍从捧着的软垫上，接过莫雷王冠为莱丝戴上。 就这样，莫雷新王诞生了，莱丝手持金剑和权球宝杖，朗声开口： “我！简·莱丝·德·加洛林作为莫雷领第三十二任继位者；王国第八任国王，统治擎山、莫雷领以及东卡鲁克平原的真正王者，将在此宣誓奉守原莫雷与诸国的条约，宽爱仁厚、保护王国内各阶层公民，维护人类利益，反对一切侵害我们的敌人！” 第一章 一封信 又是新的一天。 举行了登基仪式的埃尔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仍旧是高度集中的管理和无处不在的龙血眷族。 只不过多了一大帮矮人管理者，数千矮人组成了埃尔的第一批官僚，负责指导房屋重建和基层管理。 至于埃尔的实权经有国王授予拉斐尔后，由于红龙不耐繁琐，所以都交给了以舍纳为代表的十二家贵族，他们是暗地里的统治者。 科莫男爵和往常一样，被剧烈的阳光刺激着双眼醒来。 他早已娶了妻子，是纳特的一个做纺织业大商人的女儿，老男爵为了缓解愈发紧张的资金问题逼迫他成就这庄婚姻。 但后果就是如同死水般的婚后生活，至今两夫妻仍然形同陌生人，晚上也是分房睡觉，各自都有情人。 不过科莫的对象阿梅利亚女伯爵是他的青梅竹马，两人都有真感情，不是那种纯粹的皮肉关系。 此刻两名早已准备好的女仆默默上来为他换上正装，管家则进来询问自己的老爷准备在房间里吃早餐还是去餐厅。 想了想自己妻子习惯早起去花园里散步，而花园和餐厅间仅隔了一面透明玻璃门，科莫果断表示在房间里吃。 于是不一会儿就有男仆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另外专门收拾这间屋子的女仆已经清理出了桌子用以摆放食物。 科莫男爵自然而然地享受着这一切，无微不至的服务是因为他家有一百多名侍从，里面细分了清洁、厨师、洗衣等职位。 专门负责一项自然要比负责好几项做得认真，主人的生活质量也会随之提高。 而科莫家可以继续拥有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跟随了舍纳参与埃尔的建立。 吃着刚从莫顿河打捞出的新鲜鳟鱼，科莫拿起管家呈在桌边的几份资料看了起来。 首先是公事，科莫被摄政外援的代理人，也就是舍纳委任管理舆论，负责用仅剩的印刷机免费为民众印刷报纸宣传，同时还要紧盯那些不安分的家伙。 他面无表情地翻着手下的报告，腮帮子一股一股地嚼动着。 上面都是冗长的文字，比如某时间某团体中的某人当众抱怨之类，还有就是报纸印刷情况等。 科莫对于工作没有丝毫兴趣，他坐上这个位子一是因为是自己人、二是阿梅利亚女伯爵帮他争取的。舍纳原本是想让更有能力的莫兰男爵来兼任，科莫只能去管无聊的埃尔法庭。 随后是家族后进的报告，上面是科莫家族最近依靠高层便利和利益交换获得了大批优质农田和用低廉的价格收购了不少产业专利。 之前舍纳力劝拉斐尔保留私有财产权就是为了顾及他们自己的利益，因为一来他们就可以合法继续拥有现有的资产，毕竟贵族们也是“不幸滞留巨龙灾区的人类”之一。 更重要的是防止游戏规则变得自己看不懂。像现在这样，贵族们可以利用资源地位优势清扫所有优质产业，它们的原主人为了一点食物或自己全家的安危不得不贱卖。 随即而来的就是十二家贵族的空前膨胀，在这场暗中的盛宴中，他们的体量增大到了难以想象。 不过一连串的财产增长没有让科莫露出一点笑颜，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次投机，而投机的结果还尚未得知，因为人类的援军至今未到，但他们早晚要来。 在那之前一切都只是水中月、雾中花，除非舍纳对红龙战力的判断准确。 科莫翻到第三份文件，那是一封粉色的信。 他的脸瞬间泛起了玫瑰色，脸上绽放出了蜜一样的甜蜜笑容。 他迅速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银色拆信刀，小心翼翼地沿着信纸的边缘裁开。 这自然是阿梅利亚送来的情书，也是两人为数不多的交流手段。 科莫此生没有什么追求，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阿梅利亚结婚，可惜不论是对方的家庭因素还是自己那个为了钱独断的父亲都阻隔了这个愿望。 后来两人终于掌权，但舍纳又成了鸿沟，十二家贵族内部严禁通婚，防止小团体坐大危害集体。 他像往常那样托着下巴无限柔情地默读起来。 开始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聊着家常，但到了信的后半段，科莫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了，紧接着变成了一种又惊又怕却还夹杂着一丝渴望的表情。 他在座位上呆坐了很久，似乎在进行剧烈的思想斗争，左手捏着准备回信的笔摇摆不定。 最终科莫放下了笔，将阿梅利亚的来信谨慎收好放进了装满信纸的大柜子里，转头对管家吩咐：“准备好马车，我要去印刷工坊。” 管家领命而下，心里奇怪：“老爷只有周一会去印刷工坊待半天，怎么今天才周四就要去？” ....... “我们必须开战。” 莫兰男爵说道。 他的对面坐的是舍纳，周围则是王宫内花园的秀丽景色。 “我知道要开战，人类联军必定会来夺回失地，莫雷领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不仅是东卡鲁克平原的屏障，还是人类死穴的桥头要塞。” 舍纳回话，这些都是当初雷多大公亲口说的，他一个炼金师耳熏目染，也有了基本的大局观。 莫兰却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主动开战，攻打东卡鲁克地区，最好占据莫顿下游西面的所有土地。 舍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 “一个是经济问题，莫雷领恰好是莫雷王国的不可耕种区域，仅有的耕种田地都是贵族的私产，当然现在都是我们的了。” 十二家贵族用埃尔的名义公布了私有财产权，然后清点了所有资产，将无主之物收回了国有再拿出来拍卖。 一贫如洗的民众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东西都被他们仅用了十几个金币就买下。 “所以基础的粮食问题是一个催命符，现在用擎山的储备粮还可以支撑，但这也是一个时限————必须在两年内解决问题。” 随后莫兰一翻手：“不然就只有任由民众饿死，但这样一来我们的损失更大，人口绝对是最重要的资源之一。” 至于贵族们用自己的粮食供给是不可能的，他们要是有这种觉悟当初就会跟随总参谋部撤离，而不是留下铤而走险。 “还有就是大莫雷领的面积不到一万平方公里，经济高度依赖对外交易，因为我们缺少成体系的炼金业，仅有分散的工坊。届时就算击退外敌，我们也会因为被封锁而陷入窘困，那些纺织物、生活常用品可都要从零开始组建产业。” 第二章 筹策 舍纳皱着眉头听着莫兰的叙述，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凝重。 “由于纳特常年以来的对外策略，所以现今各国都不能独自进行大规模各类产品的生产。莫雷是粮仓；卡鲁克是污染和垃圾排放区；莱顿是大号军事要塞外加军工消费者；察拉汗则是帝国的跑马放牧场。” 莫兰男爵品了一口黑茶，慢慢叙述着。 “换句话说，现在除了纳特，没有任何国家可以离开对外贸易，不然没几个月就会自行崩溃了。莫雷和察拉汗还好一点，因为食物管够，同时保留有大量采邑贵族，最多倒退回中古时代，不致于当场王国解体。” 舍纳托着下巴沉声：“还真就是纳特即人类？这么霸道？其他人类只允许保留某一项产业，就他纳特可以完全自给自足顺带吸血？” “这个......倒不也全对，因为纳特帝国让利了不少好处给诸国，比如外国商人来到本国所收的税很低，而纳特商人到外国则依然会缴纳正常的税，其他还有技术传输、政体革新、解决诸国矛盾、维持整体人类的利益等，它也付出了足够的贡献和承担了责任。” “总之，既然我们继承了莫雷的领土和居民，那就也继承了莫雷的困境。首要的问题就是结构单一，固然欧康堡的精英很多，但大型炼金设备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外部的压力会逼迫我们不得不加强军备，但这个地方显然没有这个条件，只有战争才能解决问题。” 莫兰男爵眼睛外的金丝单边眼睛散发着一股寒芒：“就像那条红龙一样，一个上午就解决了压制我们多年的军方贵族。” 舍纳不再言语，望着天空开始思索，默默说道：“就算如此，我们已经有了最强的战力————红龙拉斐尔，一切压力都可以随着它的强大迎刃而解，大可以安心种田。” 这是他的心里意愿，只有安静的环境才可以让他慢慢利用手中的大权聚敛资源，然后开始大规模的生命炼金实验探求世界的最终奥义得到真理，对外主动作战会牵连他很多精力。 “你是这么想的吗？多尼尔，还是开玩笑？” 莫兰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心里纳闷为何一直沉浸在钱权中的同伴忽然这么没大局观了。 “虽说红龙的确强大，但它终究是一条外龙，我们甚至不知道它在龙土中处于什么地位，过去有什么经历。你那晚决定去找它合作非常大胆，但也符合我们这个集团的利益：摆脱加洛林家族和骑士团出生的贵族们，自己掌握大权。” “现在看上去目标已经实现，但红龙已经成了新的枷锁。虽然一直以来它都很少飞出擎山，那些龙血眷族也没有干涉我们，但谁都知道为什么民众们没有反抗、为什么没有一起私逃事件，为什么我们下发的每一个命令都能执行，还不是因为红龙的震慑力太强————” 舍纳打断：“没错。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敢反叛，现在拉斐尔吸引走了足够的仇恨，我们十二家贵族甚至都没露面就掌握了多数的资源，这不正是商讨的结论吗？躲在龙翼的暗影下攥取财富。”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后红龙真的击败人类联军，这个埃尔国可以长久立足，这样的情况下只要矮人一天拥有国王头衔，我们一天就不得安宁。” “因为那时红龙会开始正视起自己的这个战果，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带着玩票性质缩在山里睡觉。届时它必然会发现我们已经悄悄转移走了近乎八成的社会财富，就像幸苦了一年的农夫发现偷吃粮食的老鼠一样，你认为它会怎么对我们这群毫无关系的‘外人’？” “到那时，我们现在以为是护身符的‘权利隐形衣’就会变成索命的绞绳————我们只是代理人，不是国王，没有拥有这么多财富的资格！” 莫兰男爵说完后，起身走出了这个花园小亭，他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而且这么重要的事要让瓦缇子爵消化一下。 看着原去的同伴影子，舍纳额头的慢慢滴下了一缕汗水。 莫兰男爵曾担任过莫雷的资本管理部部长，亲自操手过王国所有的外贸，自然对人类内部的局势非常了解。 同时他的野心更甚舍纳，只不过后者凭借多年积累下的信息差和掌控瓦缇家族的手段在威望上更胜一筹。 “莫兰的话倒也没错，我当初也考虑过实验环境需要稳定，恰好发现了矮人这个种族，这样一来起码正统性上站得住脚，不至于政权没几天就人心分离。” “但我还真没想过可以继续维持下去，只要能撑个几年就行了，那时我的实验必然到了收尾阶段，可惜我的虚空实验室被毁了，奥克也死了，但还好我有备用.......” 想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不再细思这些烦恼的事，反正拉斐尔已经被他的话语打动，有了“人类收复欧康堡必然会夺回擎山”这一认知，一切的安危问题都暂时不用操心，抓紧时间实验才是真的。 舍纳起身步向了自己的办公室，宽敞的王宫已经被十二家贵族当成了办公区域，一是暗示自己的统治地位，二是监视矮人王。 当然这个决定是矮人王“自愿”下发谕旨的，尽管埃尔国的国印在舍纳手上。 “唯一担心的，就是红龙万一第一仗就败了那怎么办？那些龙血眷族已经在我的建议下在南边形成了几条巡逻线，军团大规模开动必然可以预警，但怎么都一个多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惜我们十二家的情报网局限在欧康堡、莱顿区域，无法向南延伸。” 想到这儿舍纳更是暗恼，这又是原莫雷高层的打压之一，国王的密探可以找出他们这些中层贵族的每一个出格举动，只要有一点想愈矩扩大体量的念头，第二天就会被召去王宫喝下午茶，让他们苦不堪言。 “算了，反正就目前而言，我想不到什么军团可以对付拉斐尔。就算是联合军团也不行。不过战斗巨龙倒是一个问题，但拉斐尔有个蓝龙伴侣，战斗力想必不差......” 舍纳心里差不多盘算好了，只要红龙这个力量底盘在，埃尔就没有任何问题，自己可以安心躲在这个“壳”里完成最后的实验。 第三章 纠察 “最新法令！所有人现在都要参与修建大型军工厂！” “十八岁到二十五岁的男性必须脱离团体加入纠察队！” 一大群受雇的外国人游街穿巷通报着来自王宫的最新命令，这喧闹声立刻让正在劳作清理废墟的人们惶恐不安地抬起头，不知道这些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他们窃窃私语：“军工厂？是要为战争做准备吗？” 有人疑惑：“可红龙不是摄政外援吗？有它的力量在还需要组建军团？” 虽然民众们很希望人类大军可以击败恶龙还他们自由，但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两者如果真的开战，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夹在中间的自己。 “不一定是红龙的意思，可能是矮人们想有自己的力量，他们人太少了，属于红龙的龙血眷族把持着武力。”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讨论，开始猜想起埃尔的高层究竟是什么情况，矮人和红龙的关系似乎不是那么和谐。 在现在这个精神匮乏的时节，和一大帮人一起聊天八卦是最好的放松压力的方法。 “呼！” 空中传来了疾驰的劲风声，血龙们呼啸而过，大量的劣质报纸从他们的下身洒落。 民众们习以为常地捡起来开始阅读。 这是为数不多埃尔官方对大众的宣传窗口，代表的是主权者的意志。 “又是安德鲁和赫丽的报道！第一个对话过巨龙的人！” 自从二度龙灾后，以这两人为名字的报道就源源不断从擎山流出，人们因此得以知道自己的处境、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些可怕的灾难，还有自己应该如何做才可以活下去。 那些文章写得平易近人，带着真诚，而且两位记者又是确切的直面巨龙者，因为后来红龙的所作所为和当初第一张报纸上的内容分毫不差。 这赢得了大众的信任，同时因为这信任也让他们从后续的报纸上得到了使内心稍有慰籍的反馈。 没人想活在整天对未知的恐惧中，埃尔的人类多数是受过教育的，他们希望知道未来的走向，这些报纸起到了调剂的作用。 “让我看看，矮人的意思是要加强对内的警备力量，这样可以加强秩序的稳定，我们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保障。” “胡说！我们人类团结一心！有什么需要保障的？” “话不能这么说，上次我女儿替我们领取食物，回来的路上不就被一群下流的人差点祸害了吗？多亏那些红色的飞兽及时解救。” “对啊对啊！还有人晚上想来偷衣服、水壶，我觉得多加入一些人纠察很正确。” 人们七嘴八舌说道，一个男人有些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诸位，你们所说的都不是因为这些贼自身的品行问题，而是恶劣的环境把他们逼成这样的。团体的单位和高强度劳作让年轻人们压抑着；对外贸易的阻断导致我们没有足够的生活用品；甚至死者连一个墓碑都没有，被它们挖了个大坑随便埋了。这些都是恶龙所为！” “它才是一切的灾难之源，还编了一套复仇理论统治我们。我们不应该被这些报纸和琐碎的小事内耗，而是团结一致和他们对抗！” 他才说到一半时，周围站着的不少人就离开了原地，还有几个看上去机灵的儿童悄悄离开了。 在这番话说完后，男人四周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就像街边卖杂耍的艺人一样被群众围观着。 “你们......都没有一点热血吗？”他看到其余同胞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眉头皱起没有露出丝毫赞同，绝望说道。 一个中年妇人上前：“你要知道，就算是以前还是莫雷当局统治的时候，这些贼和下流者就不在少数。我的侄女就是早上去莫顿河边向渔夫买鱼想便宜一点，结果就再也没回来，一个月后她被赤身裸体发现在一个废巷里，没有人负责。起码现在的红色翼兽可以做到惩戒凶手。” 一个老人也开口：“没错，我们也同样没有什么生活用品，我现在喝水都靠帽子盛放液体，可也没想过去偷去抢，为罪犯辩解可不是理智的人会干的事。” 芭芭拉也夹在其中低头小声说道：“而且我们每天吃的东西都是你所说的恶龙提供给我们的，罪犯们也是它的眷族惩治逮捕，现在只是资源太少而已。就这样和它对抗实在是......太......” 很明显，已经没人想过用暴力反抗红龙的统治了，他们要做的就是人类最擅长的事————适应环境。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刚又想说什么，却被推开人群的纠察队喝住了。 “就是这个人在散布谣言？” 那个带着袖章，棕色卷发蜡色皮肤的卡鲁克人朝周围民众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三三两两拿起了工具散开继续劳动起来。 纠察队员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用粗鲁的话低声骂了一句后，上前走到男人背后一脚将他踹在地上，后者当场痛苦地像虾米那样弯曲起腰背。 随后那个卡鲁克人从缝制的内兜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印刷纸和比他小拇指还短的铅笔。 他在举报者一栏随意写了一个名字，然后俯身捏着男人的右手写下了男人自己的名字————那几个小孩告诉他的。 之后纠察队员从腰间拿出了绳索将其反手绑住，牵着一头朝北区去了。 穿过大街小巷，纠察队员带着犯人来到了城北。 这里临近着郊区，有大片的空地，过去有一部分是王家御苑，现在则成了龙血眷族和埃尔政府的栖身地。 大量龙血眷族在这里来来往往，锤龙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一切的人类和矮人，狗头人们则到处巡逻着。 纠察队员对这些怪物熟视无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他就熟门熟路溜进了一座大房子里。 这就是纠察队的总部，还充当牢房。 负责人是一个人类。 虽然纠察队员普遍奇怪这么重要的一个机构为何不是矮人亲自掌管，但他们都是着急完成指标回家的外国人，所以没人在乎这个细节。 “瓦缇先生，我又带来了一个罪犯，他当众号召人们联合反抗，是对埃尔王的极大不敬。” 这个卡鲁克人对一名穿着考究的年轻人谄媚说着自己的功劳，同时狠狠地将那个男人拽了上来。 那个瓦缇先生接过了那张纸，大致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卡鲁克人在一旁继续开口： “先生，那个举报者很忙来不了，他让我帮他把奖励带过去。” 所谓的奖励就是一麻袋土豆和三片厚实的肥牛肉，在这资源紧缺的埃尔，绝对有女人愿意出卖贞操换取这些食物。 第四章 矮人的求救 “好，我会给你记上功劳的，你现在去领奖励吧。” 瓦缇先生带着一丝蔑视的笑容掏出了一张票随意一扔，那个卡鲁克人仿佛小狗见到了骨头一样欢快地捉到了票，之后接连鞠躬离开了。 随后几个狗头人上前将已经麻木的罪犯拉到了某一个房间开始拷问。 瓦缇先生则走到了一间办公室旁边敲了敲门，隔壁就是巨大的机器轰鸣声。 最终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敲门声终于盖过了机器声，里面慢悠悠传来了一句：“进来吧。” 瓦缇先生推门而进，带着一丝尊敬说道：“科莫叔叔，我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纠察队员资料。” 科莫连忙说道：“谢谢你，埃文。” 随后他从椅子上坐着伸出手接了过来，一页一页翻阅起来。 “冒昧问一句，您要这个有什么急用吗？”埃文好奇问道，因为今天科莫出人意料地来上班了，还推翻了今日原定的宣传内容，指示重点宣传纠察队的重要性。 埃文倒不在意，纠察队强大意味着自己的权利也可以扩张，说让自己高兴的话谁都愿意，但科莫的反常行为倒是让他奇怪。 “没什么，只是我作为舆论的主导外加纠察队长官，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科莫和埃文同时笑了起来。 接着科莫头也不抬吩咐：“对了，今天晚上你来我家参加一个宴会。” “好的。”埃文不假思索答应了。 “还有今晚纠察队不用上班，全体放假都来我家，我举办的是露天烧烤宴会，这么多天我作为长官还没能和下属们交流过呢，要是今后你父亲找我问话我答不出来岂不是不好？” 埃文的父亲就是多尼尔·瓦缇，也就是舍纳。 “好吧......我去通报。” 埃文带着疑惑离开了办公室，心里莫名其妙。 但十二家贵族同气连枝，他也不在乎科莫的小动作，直接就去传达对方的意思了。 ...... 另一边，擎山内却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阿梅利亚女伯爵带着一丝好奇走进了这座传说中的大山，周围龙血眷族忙碌的样子让她非常新奇。 “请问它们在干什么？” 阿梅利亚忍不住问起了搭载自己的血龙。 “它们在修复擎山。” “你们不是长了翅膀会飞吗？为什么要修复？” “......” 血龙不再多语，或许因为这不是拉斐尔的客人，而是米尔魔斯传唤而来。 一路无言，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矿区，血龙将阿梅利亚丢在高台上就自行离开了。 “呼......” 女伯爵皱着眉头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摔痛的屁股。 “谁！” 她忽然感到有一股奇异的视线在窥视自己，连忙去找这个视线的来源，却发现只是一只伫立在屋檐上的红眼渡鸦。 这只渡鸦仔细地看了自己好几秒，随后就落下一根黑色羽毛飞走了。 她感到了些许不安，因为在象征学中，渡鸦代表了灾厄。 身前的门忽然打开了，嘉丽惊讶地看到熟悉的人站在门前。 “阿梅利亚阿姨！您怎么来这里了？” “啊？嘉丽！” 两人同时惊呼。 “你父亲说给你找了个去处，居然是这里？”阿梅利亚震惊不已，没有想到会有亲爹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嘉丽有些不好解释，只好支支吾吾糊弄过去。 随后埃维莉娜也从后面走了出来，不解地看着僵在门口的两人。 “你们认识吗？”她开口问道。 但嘉丽不愿多说，拉着埃维莉娜就径直离开了。 阿梅利亚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屋内。 拐过玄关，一只狰狞恐怖的恶兽正拄着铁杖站在大厅内，阿梅利亚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但随即传来了一句话： “你就是那群矮子所说的中间人？有什么事？” 阿梅利亚拼命压制住自己惶恐不安的内心，勉强扶着椅背坐下上回答： “托瑞长老希望您看在过去合作的面子上拯救他的国王。” 米尔魔斯莫名其妙，他是被一只灰鸽的到来打乱了以往的工作节奏，因为还在领地里时，为了规避赤鼠龙的耳目，矮人都是用这种飞禽和他进行沟通，直到阿尔维斯离开自己做了内政官掌握大权后，双方才开始名目张胆联络。 “国王？耐萨·洛林？他不是已经做了王吗？谁能害他？” 米尔魔斯有些不耐烦，因为昨日拉斐尔曾从国库里出来过一次，对现在的工作进度很不满，所以他现在是抓紧了一切时间要完成擎山领地的建设计划，为了这次接见他甚至让两个人类帮手放了半天假，这是极大的时间浪费。 阿梅利亚赶紧解释：“矮人王虽然是名义上的国王，但已经被彻底架空。除了基本的生活需求外连散步都不被允许；矮人长老们稍好一点，但也同样形如囚犯。他们的族人被蒙在鼓里，整天忙于劳作，所以希望您看在过去合作过的诚意上出手帮助他们。” 米尔魔斯稍一思索就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矮人想突破桎梏掌权？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矮人的权利，米尔魔斯早已在之前听过了，拉斐尔的意思也是不允许矮人获得权利，原因很简单，不希望矮人脱离自己的掌控。 既然是红龙的意思，那他就不敢忤逆。 “主人早已决定，国王不得掌权。”他随口回答，“你可以回去了。” 阿梅利亚急了：“你的主人不希望矮人掌权不就是怕权利太过集中于某一人吗？但现在人类已经垄断了一切，甚至龙血眷族都被他们以你主人的名义掌管了！这也是你主人的决定吗？”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只要主人出山，他在众人面前一露面，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谁也不可能对抗他！” 米尔魔斯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倒是你————你是人类，而且穿着更像贵族。那就是说你就是自己所说窃权者中的一份子！自己告发自己？” 阿梅利亚只好解释：“我们人类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我和某些贵族对当前的局面很不满意，所以希望能借助外力突破。” “哼！我看是对权利太小不满吧，想借着这个机会扳倒别人自己上位。”米尔魔斯学着拉斐尔扭动长脖说道，语气中蕴含着看透一切的自信。 第五章 抓现行 阿梅利亚轻咬着嘴唇，她很不愿意别人这样污蔑自己，但一想到成功果实的甜蜜，只好点头默认了。 “我是不小心听到矮人长老们的谈话后主动表示可以充当中间人，因为他们来不了擎山，你似乎也出不去，所以只好拜托于我。” 米尔魔斯点点头，随后开始计较其中的得失： “耐萨憋不住了，人类也自然而然的胃口大开。不过这些都和我没关系，只要主人不倒，我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只是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空中楼阁，如果以后主人被击退缩回领地，现在埃尔的所有争权都是笑话。” 他有些不情愿，因为谁都知道不久后必然有一场大战，人类不可能就此作罢。 战争的结果谁也难以预料，虽然拉斐尔很强，但人类的军团已经横扫了曾经的霸主兽人，对巨龙也鲜有落败。 聪明人应该学会置身事外。 “但这群人类和矮人还是执着地开始争夺权力，是赌博吗？如果今后主人获胜，人类不得不承认这个政权。那么现在他们得到的利益就全部可以折现了，越早下手越容易，等到以后可就来不及了......” 米尔魔斯同样也认识到这也是一场投注，人类完全可以缩起来，而不是吃相极其难看的侵吞财产。 “我怎么样都有退路，主人就算被击退也会带上我一起走，凭什么不下场？” 他想到了这一点，意识到了自己的重要地位。 “矮人们想怎么做？”米尔魔斯转过头发问。 阿梅利亚知道这个握有大权的怪物心动了，连忙说道：“矮人们希望你可以插足到埃尔里面，不需要直接空降高位，而是先拿到龙血眷族的控制权，不要再让人类打着红龙的幌子指挥它们了。” 这一步是借米尔魔斯的身份夺走人类的底气，现在十二家贵族之所以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就是因为旁人都忌惮他们隐形的保护人————龙血眷族们因为拉斐尔亲口说过舍纳是自己的代理人，所以都听命于他。 只要米尔魔斯一到，他作为前任内政官和同类理应得到眷族的指挥权，这样就削弱了人类的实力。 “这恐怕很难......”米尔魔斯闻言后为难起来。 “怎么会？”阿梅利亚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因为我要忙工作，擎山我是走不开的。”对方说出了一个几乎可笑的理由。 “工作？”阿梅利亚没想到一个畸形的妖物告诉自己他是个社畜。 米尔魔斯一摊爪子：“你是外人所以不了解，表面上我们眷族都是在做一些烧杀抢掠，但实际上这些都是工作指标，我们不是随着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忙碌的眷族了吗？你认为他们和普通的工人有什么区别？” “我同样有工作，而且是别人无法胜任的脑力工作，你看到走出门的那两个女孩了吗？你以为她们是服侍我的？我才舍不得呢，她们都是我的工作助手，我最希望的事就是再来点助手分担压力。” “所以抱歉，我可以合作，但你们得想个其他方法。完成工作对我们眷族来说是第一任务，因为主人只看重结果进度。” 阿梅利亚有满腔的话想抖出来，但又碍于自己多年的高傲性格不好直接吐槽出来。 “这实在是......”她刚想笑着开一句玩笑，一波剧烈的震动忽然袭来，将她一下就震下了椅子。 “地震了！”阿梅利亚慌张开口。 “不。”米尔魔斯额头渗下了一滴汗水，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说道，“是主人来了。” 咚！ 又一下震动响彻擎山，山外正在工作龙血眷族们被摇下了高脚架，有些不幸的狗头人直接摔下了山崖，多亏异变出的翅膀滑翔起来卸力才免于摔死。 地精们则因为身材太矮体重太轻没有被干扰。 拉斐尔从洞口深处爬了出来到达社区，周围的眷族全都被那慑人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望向了米尔魔斯的办公室，黄金瞳中充满了危险的信号。 接着门打开了，米尔魔斯像是被抓现行的罪犯一样低着头走了出来，一只血龙心领神会将他带了下来扔到红龙的面前。 “你似乎邀请了一些我不认识的人类来这里。” 拉斐尔眯着眼睛凑近了地上的米尔魔斯，质问的话语从獠牙的缝里蹦了出来。 “我主，我承认之前几天您的代言人曾带着他的女儿来这里，就是那天和您带来的人类一起的同伴。她希望能继续为您效力，我想她曾在领地里做过一段时间劳役，值得信任，所以就大胆没告诉您收留了她。但她确实工作卖力，效率大大提高。” 米尔魔斯着急替嘉丽说着好话，并在心里祈祷拉斐尔就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要是阿梅利亚再被发现，那他就真解释不通了。 一个和红龙毫无关联的人类可以一路无视龙血眷族的层层守卫来到这里，拉斐尔要是知道还有这种事还不把擎山掀了。 “该死！是谁让主人知道的这些事？那些贴身的侍卫？不对啊！里面的赤鼠龙是我早就结盟的了，有什么异动一定会告诉我？血龙？很有可能！不过不是谁进国库都会失踪惨死吗？它们凭什么进去通知？” 拉斐尔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米尔魔斯剧烈的内心活动，但他伸出了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下颚后说道： “这件事倒不错，代理人的女儿可以信任，她既然想为我工作自然值得鼓励。” 红龙的眉头舒展开来，和颜悦色道：“回头多给这两个人类一些便利，除了不能回埃尔外，允许她们拥有可以自由行动的假期。” “是！是！” 米尔魔斯慌忙答应下，暗自庆幸主人比较喜欢那两个人类女性，助自己过关。 但随后梦魇一样的龙语在他的耳边响起： “对了，你办公室里的那位客人，确定不让她出来和我这个主人见见面？” 龙语里对不同种族的性别发音各不相同。拉斐尔话中的“她”专指雌性人类，也就是说他已经牢牢掌握了一切信息，让米尔魔斯不要耍花样。 地上的擎山内政官艰难地抬起头，绚烂的金光刺激地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缩了缩。 红龙已经蓄积好了龙息，表明了他现在极度的愤怒。 “这可怎么办？” 米尔魔斯知道这次是真的糊弄不过去了，不像之前在领地时，他现在是赤裸裸的私放人类进来，是严重的违令行为！ 第六章 不速之客 “嗯？” 拉斐尔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心里有鬼的米尔魔斯，后者颤抖的身躯正是害怕受罚的明证。 这时高处的门再次打开，女伯爵听到了外面的异样，忍不住自己走了出来，结果一下就被红龙的视线捕捉到了。 “人类贵族？你好像是和瓦缇子爵在一起的家伙。” 拉斐尔认出了阿梅利亚，接着他猛扇翅膀，狂卷而起的飓风让现场中的每个生物都不自觉地护住自己眼睛。 唰！ 龙爪一伸一缩，趁着阿梅利亚短暂的受控，拉斐尔将其攥获在了爪中。 女伯爵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强大外力控制住，睁开眼睛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被红龙抓住了。 她瞪大恐惧的眼睛抬头望去，一对暗金色的竖瞳布满了血丝、正带着戏谑和杀意看着自己。 “抱歉！伟大的巨龙阁下！我有罪！但请您看在我们是合作者的份上放过我！”阿梅利亚毫不犹豫地开始祈求道，甚至不敢自辩。 拉斐尔的眉头稍有舒展：“你的确有些礼数，可见是真正的贵族，比以前我见过的一些傲慢者顺眼不少。” 这番话似乎带着一点欣赏，可能是红龙不开杀戒的好兆头，但阿梅利亚经过短暂的接触就知道这条龙有和猫咪一样戏耍猎物的坏习惯。在彻底掌握猎物的生死后，就算心里想好要杀，也会不断给对方希望，然后一次次磨灭，给予对方心里生理双重打击。 所以阿梅利亚没有侥幸，而是继续求饶：“我是因为擅长人员分配，所以被您的心腹请来这里协调他的工作，就像您之前雇佣的那两个姑娘一样。” “是这样吗？” 拉斐尔斜眼瞥了一下地上僵直跪着的米尔魔斯。 “没错！没错！您昨日不是因为我还没有交出最终方案而责备了我吗？所以我就拜托那两个人类姑娘认识什么人才可以引荐过来，她们就说了阿梅利亚的名字。” 米尔魔斯积极配合圆谎，但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拉斐尔可以去找那两个女人验证，红龙对于这些要紧事总是非常细心。 很不幸，这时埃维莉娜和嘉丽因为听到了外面的异动声从房间里出来了。 拉斐尔出色的动态捕捉视力瞬间看到了这两人。 在米尔魔斯愈发苍白的脸色和绝望的双眼中，红龙慢慢爬行了过去。 “呃......您好，巨龙阁下。” 她们没想到正主来了，只好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 “我有问题想问你们两个。”拉斐尔低沉的嗓音穿了过去。 埃维莉娜和嘉丽面面相觑，她们带着一点警觉点了一下头。 “这个女人......” 红龙将爪中的阿梅利亚举了起来凑过去，后者心中当场凉了一半。 女伯爵只好拼命给两人使眼色，嘉丽疑惑地看着阿梅利亚阿姨非常失礼地挤眉弄眼。 拉斐尔刚准备说出接下来的话，忽然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味。 “有别的龙来了。” 他瞬间警觉起来，随爪将阿梅利亚扔在了埃维莉娜和嘉丽所站的阳台上， 空气中的逆流越来越强，说明有某种巨大生物正沿着相对狭窄的洞窟朝里面飞行。 拉斐尔虽然疑惑为什么血龙们没有任何预警、是来犯者太强了吗。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摆出了战斗姿态，龙息蓄积完毕。 然后一抹如静谧天空般澈蓝的身影轻飘飘滑翔而来。 接着就是一声甜美的龙吟：“拉斐尔，我来看你了！” “娜娜？”红龙愕然地看着自己的伴侣。 他熄灭了腹腔上的白光，重新直立站起，下一刻蓝龙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击退了几步。 “你怎么会来这里？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拉斐尔勉强推开在他身上不断蹭着的蓝龙，连忙问道。 “没有什么事啊！我就是无聊想你了。” 红龙当场气结：“大小姐，要是这个时候有外龙进攻怎么办？我们飞回去还是要一点时间，那些眷族可就没什么生还希望了。” “放心！不会有龙入侵的！再说就算有不是还有你吗？” 娜娜非常乐观，笑着说道。 接着她注意到了侧下方观察自己的几个人类。 埃维莉娜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龙。 不同于龙学院的娜塔莎和南希，那两条母龙第一眼看上去难以区分雌雄，要注意到龙角后才能准确辨别，因为不同种族之间很难注意到面貌身体的细节，就像人类看兽人都是一个样。 但眼前的蓝龙不同，埃维莉娜可以一眼就察觉到她由内而外的母性气质，那优雅感浑然天成，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这仿佛是一位冰冷的贵妇人。 “埃维莉娜，你看那条龙好漂亮！甚至比那条金龙妮可还美！” 嘉丽激动地摇着闺蜜的手臂，在许久的压抑生活中忽然看到了一个美丽事物总是让人心情舒畅。 “你们好，我叫娜娜。” 娜娜按照作风礼貌地和这几个人类打了招呼，而这个小细节却让埃维莉娜等人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拉斐尔的作风太过深入人心，以致于所有人类潜意识里都认为原生巨龙都是和他一样的野蛮、暴戾、好斗和贪婪，文明的美好诸如礼节、矜持、谦虚、忍让这些品质完全搭不上边。 但蓝龙娜娜的举止显然让已经形成偏见的众人震惊不已。 于是三人以此自我介绍，然后开始从一些小事尝试和这条蓝龙聊了起来。 娜娜的性格非常好，埃维莉娜和嘉丽感到自己不是和一条龙在聊天，而是和温柔善良的邻家大姐姐在一起，连内心多有算击的阿梅利亚都被这条笑眯眯没有一点架子的蓝龙打动了。 拉斐尔呆滞地僵在原地，娜娜的到来打破了他心里预定的审判戏码，蓝龙只花了四分钟就成功压过红龙占据了这些人类心中的高位，可见仁爱是大于暴力的。 终于，在她们聊到了“哪些敷液可以更好地保养鳞片”这个话题时，拉斐尔受不了。 他一把抓紧了娜娜的双肩，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其猛地转向了自己问道：“好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不可能就只是来看我，到底有什么事？” 说完拉斐尔又凑到蓝龙的头旁在她绯红的双颊边轻声低语：“你想怀上龙蛋了？” 埃维莉娜等人此时在一旁才反应过来，这么完美的蓝龙居然是拉斐尔这头魔龙的女朋友或是妻子？ “癞蛤蟆吃天鹅肉。”嘉丽默默从嘴角蹦出了这一句话。 娜娜一下挣脱开红龙的掌握，脸红的说：“你还记得你的生日吗？六月六日，我想提前来给你庆祝。” 第七章 生日宴会 “生日？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风俗？” 拉斐尔疑惑，他从小接受的是传统的巨龙教育，也就是随心所欲没龙管，从没对外界的文化产生过兴趣。 娜娜将一只爪子放在嘴边抬头回忆起来： “我从小也没过什么生日，但后来母上大人给我带回了很多玩伴......” “等等！你妈我记得是绿龙吧？”拉斐尔打断。 绿龙醉心思想世界，就像藤曼丛生、满地铺满潮气的树叶、被高大枝树遮蔽光日的古老密林一样，它们往往喜欢挖掘其他生物的内心，奉行“每个生物都是一件独一无二的精美瓷器”的哲学，经常买卖他族奴隶或自己去俘获。 娜娜接着说：“是啊！母上大人带来的玩伴多是精灵，还有好多新奇的亚人：狐人、蜥蜴人、牛头人......可惜没有虎人狮人，我还是喜欢毛茸茸的猫类生物。” 拉斐尔心里暗想：“废话！虎人狮人可是接近兽人的嗜血种族，天生对龙就有不惜命的战斗欲望，你当初只是幼龙，你妈敢放这种危险生物陪你玩？” “......然后它们都会在每年固定的时间为我举行庆祝活动，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在庆祝我又长大了一岁。” 娜娜用蜜一样甜美的话语诉说着自己的回忆，这是她美好的童年时光。 埃维莉娜听得非常用心，此时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你的伙伴们怎么样了？” 娜娜一下脸色就忧郁了起来：“它们有些被我求过妈妈后放走了，有些病死了，还有几个被妈妈强行带离我身边。不过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诸族通览》上讲除了精灵有千年寿命外，其他的亚人、人族都不超过两百寿命，他们已经全部死了吧。” “对不起......”埃维莉娜和蓝龙产生了共情，对美好时光的流逝同样哀伤。 “我还是弄不懂，离死亡又近了一步有什么好庆祝的？” 拉斐尔粗大的神经和极低下限的情操难以让他理解不为功利做的每一件事，或许只有幼龙时期思想未成熟时才能见到他天真的一面。 娜娜的哀伤回忆被打断，她气恼地鼓起双腮，一下压在拉斐尔的身上赌气说道： “不管！我来都来了！一定要给你庆祝！庆祝完我再走！” “好吧！好吧！” 拉斐尔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那我要指挥这里的所有人！”娜娜神气地笑着。 “没问题。”红龙这也同意了，“米尔魔斯，你现在放下一切工作全力配合她。” “遵命，夫人！”米尔魔斯深深垂下脑袋鞠着躬，心里万分赞美着蓝龙。 不是她忽然到来，他现在已经被拉斐尔揪出谎言和徇私的罪证，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我也留下帮忙吧！”阿梅利亚忽然请缨，“我对于组织高品质的宴会可是很有心得。” 嘉丽也在一旁帮腔，生怕错过难得的娱乐放松环节：“是啊！阿梅利亚阿姨是组织聚会的好手呢！我小时候每年的生日宴会都会请她来帮忙的。” “嗯......好......”拉斐尔见已经到了这步，也只好捏着鼻子假装这个事件已经过去，任由这几个人类自由发挥，不再过问任何罪状。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商量吧。”娜娜兴奋说道，长久的蜗居生活让她压抑很久了。 接着她想到了什么，猛推拉斐尔起来：“出去！出去！离开这里！主角是不能知道生日宴会的细节的，因为这是给他的惊喜！是规矩！快出去不准偷看！” 拉斐尔无奈慢慢爬回了国库，周围的近侍们默默跟随着他。 接着娜娜就兴高采烈地开始和一众人类讨论起细节来，时不时拉着米尔魔斯做参议。 “很好！居然有意外发现！”阿梅利亚心中异常激动，她没想到恶龙还有一位成熟的夫人，而这位夫人看样子在恶龙心中非常重要。 两性二元在权利的分配问题中占有重要地位，阿梅利亚如果和这条蓝龙夫人打好了关系，可以保证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人先天不败，因为这间接搭上了红龙这条线，等同一步登天。 “这是一场完美的投资！我一定要把握好！” 她给自己打气，开始用最专业的角度向娜娜述说起宴会的基本需求...... ...... 六月四日，夜，奥克兰。 “抱歉！我不认识什么阿尔维斯！请出去吧！” 科内特又一次将几个穿着正装试图朝屋内张望的人赶出了大门。 接着他吩咐心腹严加看守，不允许任何人溜进来，同时开启了热源报警器，只要被该仪器检测到了一定热量却没发现对应方位物体的反射光，立刻就会报警，是帝国设计院针对传统隐形术的最新武器。 科内特快步走下了一楼通向地下室的阶梯，阿尔维斯一家就躲藏在里面。 在莫雷新王登基典礼的那天，阿尔维斯被一位有着稀罕蓝头发的女密探识破了伪装法术，上前开始逼问。 多亏科内特多留了一个心眼，特地安排了心腹在附近照看他。 心腹们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冲上去以帝国使节身份抢救回了阿尔维斯。 希塔娅虽然是强大的密探，可人类社会不是以力量为尊，她面对体量惊人的纳特官方代表只能束手无策看着一个至关重要的疑点溜走。 后来就不断有黑影潜伏在科内特的临时住所附近，皇帝让科内特暂时待在那里随时观察莫雷的局势。 接着就是自称检查房屋情况的工作人员、上门要检修发热炉的炼金师、还有“龙灾失踪人员调查委员会”的人不断敲门骚扰，科内特下定决心要保住自己的老战友，几天来不敢离开一步，生怕神通广大的密探直接将其绑走。 “抱歉，长官，我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还让您背负了很多议论。” 阿尔维斯看见科内特走了下来，知道又有人上门打探自己。 都怪他放松了警惕到处闲逛，结果被能人看破了伪装。 “没关系，这是份内之事，当初如果不是我私心将你扣下，你现在估计已经在某个边陲军团做舒心的校官了，不然就是退役做个中等富翁。哪会被我的家人逼着去巨龙总领冒险。” 科内特十分坚定，笑着摸了摸米莎的金色软发：“小米莎，最近几天过得开心吗？抱歉你们真的不能外出，有很多人在找你们。” 米莎虽然是小女孩，但还是能区分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坏，微笑点着脑袋。 “让您费心了，科内特老爷。”海伦一脸憔悴，不住道谢。 “不行，必须快点送你们出国，莫雷的人手很紧张不可能追到外国，帝国那边我可以给你们做保护。”科内特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第八章 卡鲁克国 “可是长官，我能去哪个国家？目前看来就只有卡鲁克一个选择。” 阿尔维斯站了起来和科内特走到了地下室的隔间密谈，他们不想妇女和儿童听到现在的局面有多危险。 “的确，莱顿地处纳特的西北，也就是莫雷首都的东北方，现在的局势不允许你过去。” 考虑到莫雷的地貌是一个沿着莫顿大河西侧的长椭圆形，北上最快的路经就是坐船。 可船只要在莱顿的港口停靠就会经过欧康堡港口，谁也不知道恶龙是否就在那里蹲着等。 这一个月来欧康堡一代的水域都被迫封锁，外界输送物资进莱顿的捷径消失，导致该国的民生出现了不少问题，纳特被迫用马车从陆地给它们补充资源。 要不是莱顿没有一条战斗巨龙，参谋估计跨河攻击能团灭莫雷三个军团的恶龙、也能同样团灭莱顿的援军，他们早就自己打过去了，而不是天天派使节在纳特皇帝那里发牢骚快点发布联合作战令。 “察拉汗也不用想，那里更远.......”科内特低语，“卡鲁克......这个没有国王的国家是很早以前被放逐的罪人们组建起来的，天然就对纳特人充满仇恨。” 在很早以前，人类在大陆东南部的米德加尔特地区活动，后来逐渐形成社会。 自然也滋生出了不少反叛者和罪人，以及很多智力低下和身体不健全的“废人”。 当时的社会主流话语权掌握在教会手里，教会秉承别样的传统，对于这些人没有直接杀戮，而是选择流放。 北方全部都是兽人诸部，所以流放地只有莫顿河西面的卡鲁克地区。 那里茂林丛生，沼泽遍布，几乎没有一寸可耕种的良田，被放逐者们被饿死、互相杀食不在少数，起码“废人”们在某些方面已经和畜栏里的生物差不多了。 还有可怕的魔兽遍布于此，那些因为某种原因被激活了体内魔力的变异野兽们实力强大，人类就是食物链的底层。 甚至还有巨龙的行踪，常常有一大片森林莫名被毁。 粮食短缺、人人为敌、魔兽肆虐、道路原始，这种极度恶劣的情况下还是诞生出了卡鲁克国。 不过由于环境问题，卡鲁克人往往自私自利、蔑视诚信，同时贪婪专权、踩人上位没有任何内疚。 对于外国人、尤其是纳特人，他们则喜欢在生活中处处刁难对方，似乎这样可以替自己悲惨的祖先找回一点尊严。 或许真实情况没有这么恶劣，多是为了博眼球的记者、作者们夸大其词糊弄一辈子都不会出国的本地人。 阿尔维斯和科内特在联合军团里也见到过一些卡鲁克人，确实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但考虑到魔法革命后，军团已经变成了类似机器一样的东西，里面的士兵军官无论三观如何，统统都被磨制成了同一型号的零件。 所以对于卡鲁克本地的情况，阿尔维斯还是愿意相信那些道听途说，对生活在卡鲁克抱有畏惧情绪。 科内特听出了阿尔维斯语气中的不愿意，他尊重对方的意愿： “确实，你要是一个人也就算了，关键还带着海伦和两个幼儿，要万一真在卡鲁克碰到什么刁难，我可帮不了你啊。” 德卢卡财阀在卡鲁克同样碰壁，关税高到他们怀疑人生，干脆断绝了和该国的一切生意。 “可待在这里也不行啊，我总有一天会有事离开，到时候你留在这里必然会被抓走......” 科内特想到自己在帝国统帅部时讨论各国的“特殊工作者”谁更强时，莫雷的密探靠着强大的战斗力和无孔不入的情报网荣登第一。 对方已经盯上了阿尔维斯，只是摄于自己的存在不敢乱来。 自己一走肯定会立即下手抓走他。 “那就只有冒险去莱顿避难了，然后你最好去察拉汗，那是游民组建的国家，各族的人都有，最不排外，同时人心也是最淳朴的。就是兽人时不时会去扫荡。” 科内特说出了一个最可行的答案。 “察拉汗？也不错，就是要去莱顿一路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阿尔维斯也同意这个方案，其实他更愿意藏在莫雷本地，这里是最接近纳特风俗的地方，可惜被一个密探发现了自己和红龙的蹊跷关系。 “我去安排这件事，你再等等吧。”科内特拍了拍阿尔维斯的肩膀走了出去。 他向海伦道别后回到了屋子一楼，叫来了随行的一位魔士级法师吩咐道： “继续保持空间禁断装置运行，不要让任何人能闪烁进来！” ...... 在奥克兰的郊外，准备了多日的特别屠龙小队已经准备完毕了。 希塔娅作为队长站在高处，周围几乎没有什么树木遮掩，四人在月光下的倒影格外瞩目，不过莫雷全境已经开始施行宵禁，老实的莫雷民众们早已回到了各自的屋子里，没有人发现他们。 闻着空气中迷人的麦香味，希塔娅深吸一口气说道： “那么我再重复一下这次行动的大体思路：稍后我们就会穿过苏拉大法师的虚空之门去到欧康堡的南郊附近，我相信那里没有恶龙和它的爪牙出没，然后各自四散开沿着南郊开始侦察一遍，六月五日的黎明时分我们在传送出口碰面交换情报。” “接着在五日全天都不能进入擎山，而是摸清外围龙血眷族们的巡逻轨迹。” 这一步很重要，关乎能否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不知道情况的擎山，而不是半途就被发现被迫用空间卷轴逃跑。 阿库尼尔亚斯如同听战术分析的士兵一样严肃认真，不时还问一些细节。 其余两位，马拉大法师一身紧身的战斗袍肃穆听着，苏拉大法师则仍旧一身宽大及地的法师长袍，丝毫不担心这会拖累自己的机动性。 然而其他三人也没有任何异议，数天的相处磨合让他们深知相互的能力深浅。 “阿库尼尔亚斯，我们中只有你的体格和力量可以拉开黑箭射击，巨龙都有特别的能力，你如果面对它的瞪视一定不要慌。” 希塔娅最后嘱咐起队伍中的核心士官长。 “嗯！放心吧！我的意志很坚定！”他点头保证道。 “希望如此吧。”希塔娅默默祝福道，上次她在刺杀瓦缇子爵时曾和红龙直面过，那强大的威慑力和难以描述的逼迫感足以让任何人意志动摇。 “走吧。” 苏拉大法师已经开始念咒，眼前的空旷仿佛被切割开来，不断有深紫色的能量波从缺口溢流而出。 虚空之门已经打开，对面就是欧康堡。 第九章 所见所闻 希塔娅再一次踏上了硬实的泥土，脚下就是欧康堡南郊，放眼望去几乎都是散乱的帐篷和棚屋，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她感受不到一点生气。 接着希塔娅感到自己的胳膊有些痒，她抬起了自己的左臂，将手套摘了后把袖子捋了上去，点滴紫色的奇异能量如同线虫一样在她的皮肤下一闪而没，痒感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我怎么感觉浑身不自在？” 阿库尼尔亚斯一走出虚空之门就开始嘀咕起来。 他艰难地想抓一下身上，可也许痒的地方太多了，这大块头一时间难以全部照料。 苏拉大法师难得笑了一下：“这是因为你刚才穿越了虚空之门，本质上是进入了虚空，所以里面的能量不可避免的附着在了你体内。放心，这些能量很少，只是刚进入你的身体有比较活跃，等到一天后就没事了。” “好的，我只是担心身体出问题影响射杀恶龙。” 几人正在讨论虚空的知识时，马拉大法师的话从远处传来： “你们看看这些帐篷和棚屋，竟然没有一点烧焦的痕迹。” “这怎么回事?” 马拉的话立刻将其余三人吸引了过去。 这不合常理，如果民众全部都消失了，那理所应当是被杀戮，但恶龙不用龙息也不用任何法术手段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建筑没事，说明民众是自己离开这里的，胁迫？威逼？总不能是逃难吧，我们在后方每日的巡逻队没看到半个人影从北边来。”苏拉大法师慢慢分析道。 希塔娅则皱起眉头：“那这样的话可比它大肆杀戮还要可怕。” 阿库尼尔亚斯不解：“为什么？民众没事不是很好吗？” 面对年轻的热血士官长，三个人精实在不忍打破他良好的三观都没应答。 因为如果红龙挟持了民众，对于收复战争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包袱，这么多人会影响军团的攻击选择，给恶龙机会。 很有可能这些民众没死在红龙的龙息下，最后会死在军团的野战魔晶炮中，舆论上非常不利。 从主权者的角度出发，他们宁愿民众都死了，反正莫雷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大面积繁衍二十年后就又是几十万青壮年。 “没关系，只要我们能成功，那反而是好事。”马拉大法师沉声说道。 现在擎山一带的所有灾难和不幸全部都来自恶龙，只要斩首成功，那也就不需要一系列的后续大动作，民众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那么按计划散开吧，我们在明日黎明在这里汇合。” 希塔娅说道，四人就此散开消失在了夜色中。 ...... 擎山内部。 娜娜今日居然没有回领地，就决定在这里睡下了。 夫妻二龙当然要在一起睡，所以拉斐尔不得不将她带到自己的秘密巢穴。 “你干嘛这么神神秘秘？” 娜娜疑惑地跟在拉斐尔的尾巴后面，红龙每走几步就会警觉地停下注意周围的异样响动和气味。 “因为我的财富不容任何人感知到————你除外。” 拉斐尔带着某种神叨叨的口气说道，越接近国库这种情况就越严重。 娜娜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红龙的奇怪地方也不是只有一两个，她只好将好奇全部压在心底。 他们越过了破开大窟窿的厚重铁墙，满目疮痍的国库和某些腐烂焦味让娜娜伸出长舌皱着眉头干呕起来： “你的窝怎么永远这么臭，而且乱得像垃圾堆。” 看着捂着鼻子满脸厌恶的蓝龙，拉斐尔无所谓道：“亲爱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什么才是最适合巨龙的窝，你所推崇的那些地毯、香料、书架、装潢都不及我现在巢穴的万分之一。” “真的吗？” 拉斐尔的语气太过自信和骄傲，让娜娜终于正视起来，因为红龙可不会轻易表露出这些情绪。 “来吧，你会大吃一惊然后再也舍不得离不开这里的。看了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一路小心谨慎，那些小苍蝇不得不防。” 拉斐尔慢慢朝着国库中央的缺口爬去，娜娜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垃圾堆，怕它们弄脏了自己的鳞片。 接着她就看到自己的丈夫停在了大洞的旁边一脸痴迷和醉心地望着下面。 娜娜好奇地伸出长脖子朝下看去，满山遍野的黄金珠宝看不见尽头。 “所以......你所谓的完美龙窝就是一大堆冰冷的金属？” 她没有任何被震撼的意思，就像学者和农夫欣赏不了对方的万卷藏书和金灿灿麦田。 “你跟我来。” 拉斐尔对自己的审美爱好被嫌恶并不懊恼，他拉着娜娜猛地飞下。 随着红龙身躯的直坠而下，金海被激起了层层波浪，拉斐尔浑身都钻进了金子里，他朝着用飞行法术滞留在半空不愿飞下的娜娜说道： “怎么样？这可不是只有表面的一层，厚厚的黄金甚至可以将我埋在里面，你确定不来试一试？” 娜娜不想和这些沾满了灰尘和污渍的腐朽金属有一点纠缠，但拉斐尔脸上的邀请意思非常浓厚，她不愿扫了他的兴致。 蓝龙勉强下落，趾爪小心地伸下想先感受一下这些冰冷的黄金，如同游泳前先试一试水温的人。 但下一刻，拉斐尔就如同饿虎扑击绵羊一样从下方将娜娜整个拖了下来。 “你干什么！”娜娜骤然受到袭击，惊吓地吼了起来。 她想挣脱开来，但公龙强大的力量不是母龙可以抗衡的，这是为了族群繁衍刻进龙族基因里的程序。 然后，金海就一直翻腾着波浪直到天明。 ...... 六月五日，清晨六点十二分。 埃维莉娜睁开了眼睛。 接着她拿出了自己的手表看了看时间，虽然还很早，但她仍然不想睡了。 悄悄掀开被子下床，和她睡一起的嘉丽在迷糊中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擎山因为靠近洛加察冰峰，即使在最热的暑期也能让人感到一丝寒意，夜间更是发冷。 埃维莉娜小心地换上衣服，旁边的床上睡着嘉丽的阿姨。 昨天因为这位女伯爵的极力自荐，她被允许暂时留在擎山内部。 其余房间都是一片脏乱，生活狗头人们只收拾出了这一件供人类居住的屋子，所以埃维莉娜只好和嘉丽挤一张床睡下，把令一张床让出去。 “不过娜娜小姐居然是一条那么温柔美丽还活泼的龙。看来巨龙还是善良的居多，拉斐尔这种情况只是极端。” 她的心情非常好，因为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龙是美好的生物，出于想多多了解这种神奇生物的想法，埃维莉娜才就读龙学院。 但红龙拉斐尔的袭击打破了她的三观，一度让她内心崩溃。 可蓝龙娜娜的出现又让埃维莉娜重拾信心。 “看来问题主要出在红龙身上，嗯......要是我能知道它的过去就好了。”她出于学者的角度不由对拉斐尔的性格形成产生了兴趣。 “一味讨伐杀戮可不行，要从根本问题下手，看看为什么它会变成这样！” 第十章 寻因 走出了房间，外面就是阳台，两侧是其他房间的门。 这是一座多层住宅，专供擎山管理人员居住的二人间宿舍。 埃维莉娜刚一出来，就看到龙血眷族们忙碌的身影。 “我睡觉前它们在工作，我起来后它们也在工作，这些家伙真如嘉丽的阿姨所说的那样凄惨吗？” 她不禁回忆起昨晚的床头闲聊。 阿梅利亚将自己发现的趣事告诉了两个小姑娘，其中就包括米尔魔斯抱怨龙血眷族们都是社畜和工具，红龙主人只看重结果，丝毫没有任何赏赐因为这是眷族的份内责任。 这贴近人类社会的模式让埃维莉娜不再对它们狰狞的外表所恐惧，而是更细心的、如同学者一样观察了起来。 在鹰眼法术的作用下，她很快就找到了更多细节。 比如那只拖着一大袋食物飞在空中的血龙，它赤金色的小眼睛明显一缩一缩的，就像没睡好被迫上课的学生，翅膀的扇动力度也非常缓慢，只有有下坠迹象的时候才会猛扇一阵维持高度。 还有地上推着小车扛着工具的狗头人，它们佝偻着脊背，脚步僵硬而机械，双眼都是半眯着，除了外表，和以前她偶遇的擎山工人没有半分区别，甚至更惨一点，因为龙血眷族没有休息日。 “看来真如嘉丽阿姨所说，这些家伙不是单纯的怪物，而是另一套秩序里的社会成员。” 埃维莉娜不再对它们有任何害怕的心理了，甚至还有一丝同情，人类好歹还有自由意志，就算身躯被囚禁驱使、思想上仍然独立。 但龙血眷族的思维里只有主人至上，劳形费神没有任何怨言。 “等等！会不会这也是拉斐尔的缘故？” 埃维莉娜忽然反应过来，眷族不应该这么惨啊！ 于是她找到了守卫在这座房子附近唯一一只血龙问了起来：“你好，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请说。”血龙愿意配合，或许是听过拉斐尔欣赏这个人类的缘故。 “你在这里守卫是谁的意思呢？之前你做过什么？” 血龙沉默了一会儿，蝙蝠样的小脑袋上看不出表情，只有核心的血囊有节奏地跳动着。 “守卫此处自然是内政官米尔魔斯的命令，不过却是我头上的小统领任命我的。” 接着它一板一眼：“我要说的是，小统领虽然和我的关系很要好，但我是凭出色的战力和身体素质才免于疲惫的搬运工作，并不是因为朋比关系。” “呃......”埃维莉娜没想到一问还不小心知道了这种小内幕，“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只是好奇问几个问题而已。” 血龙得到她的保证后明显身体舒缓了一些不再那么僵硬了。 它继续回答：“之前我是中央龙谷对外的通讯者，跟随阿尔维斯大人，后来才变成米尔魔斯。” “阿尔维斯？”埃维莉娜下意识将这个名字当作了某个龙血眷族。 “再之前，我是老主人的亲卫，传达他无上的意志。”血龙说到这里开始有了一丝追忆的感情。 “老主人又是谁？你能讲得详细一点吗？”埃维莉娜急忙追问，想要了解地更多一些。 “伟大的‘火之剑’罗伯特冕下！一千九百岁的睿智老龙，他的战力比肩传说中的‘金焰母神’埃敏大人；智慧如同冰洋的海水那么深沉；母神一脉的光荣血统在他身上绽放地淋漓尽致！现今资格最老的巨龙之一，同时也是主人的父亲。” 埃维莉娜一下接受了这么多信息，艰难消化起来。 拉斐尔的父亲？听上去很强，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拉斐尔才这么好斗？ 还有那个“金焰母神”，听上去好像更厉害，是它们家的祖先吗？但课堂上说母龙的战力羸弱，为什么它们家族的某位高祖母可以作为力量的象征？ 原生巨龙的家庭史激起了她浓厚的兴趣，忍不住继续追问：“那你现在的主人在它老家时是什么样子？怎么会外出流浪？” 血龙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仿佛有一些不好的回忆：“我出生后还在接受训练时，倒在火山口里看过几次小主人。那时它整日满脸阴沉，鳞片的颜色即将成熟，脾气非常差，一点小事就能大发雷霆，不过对老主人和老夫人倒言听计从，从来不敢冒犯，可能是力量压制吧。” “之后有一次它逮住了我们血龙怠工偷懒，导致外出放风的大批克林驼兽被南边的邻居偷偷牵走了，在老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小主人直接杀了我几十个长辈。而且它对龙血眷族从来都如同防贼一样。” 埃维莉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拉斐尔是从一开始就这样，那它更小时候呢？ 她继续追问，但血龙却说那是八十多年前的事，那时拉斐尔已经近三百岁了，没多久就自行离开流浪了，再之前血龙守卫还没出生，什么都不知道。 “谢谢你。” 埃维莉娜礼貌地结束了这次谈话，心里暗想：“娜娜小姐是拉斐尔的伴侣，她一定知道这条龙幼时的样子。” “我一定要找出红龙为什么要攻击人类，万年以来都没有这种事。” ...... 在南郊，四人屠龙小队再次聚首。 他们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一夜不睡根本不会导致萎靡不振。 “我这边是坏消息，你们呢？”希塔娅带着苦笑走了过来。 阿库尼尔亚斯一脸纠结，显然也发现了不好的事情。 苏拉大法师摇头轻叹：“这果然不是一场单纯的发泄，从你告诉我有阴谋家在人群中散谣诉说矮人的仇恨，我就知道这件事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马拉大法师则冷静分析道：“我发现民众都回到了废墟城区，以几百人为一个单位共同劳作、休息、吃饭，里面有老有小气氛和谐，应该是许多家庭组建在一起。城内到处插着用人类语、龙文、矮人语写成的木牌，上面是规定几时休息、几时吃法等一系列粗浅规定。初步结论：矮人和巨龙以暴力统治了我们的子民。” “这样一来我们必须成功刺杀，不然未来援军将面对自己人的抵抗，我毫不怀疑所谓的“人族荣耀”在生死面前一文不值。民众不会临阵倒戈，而是在龙息的威胁下成为重重阻碍。” 苏拉大法师感概：“野兽与人共存的国度，简直离经叛道。” 第十一章 无题二十 阿库尼尔亚斯同样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 “我从小就被教育人类是一个共同体，应该联合在一起反抗那些对我们心怀恶意的异族，要让我对同胞作战，我做不到。”他摇头说道。 希塔娅的眼神缩了缩，没有说什么。 马拉大法师却大加赞叹：“没错！我们人类是一个共同的、不分彼此的集体，不应该在内耗中消磨掉力量，应该团结一致将旗帜插遍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一旁的苏拉大法师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声。 不过这些都是远在天边的未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杀掉恶龙，更具体一点：如何溜进擎山。 “我发现北郊聚集了很多龙血眷族、矮人甚至人类，应该是这里类似中枢的机构，管理着欧康堡的居民们。”希塔娅作为密探探索的最为详细，围着欧康堡大致转了一圈。 她甚至当场有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在纷争平原，希塔娅曾数次亲自进入那些邪教的总部或佣兵团驻地，包括邪翼团在内。 但空中的血龙来回不停，锤龙坐镇在角落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那些暗红的竖瞳让她止步不前。 倒不是害怕被龙血眷族的蛇眼法术发现行踪，而是她不想节外生枝，屠龙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嗯，我认为我们要无视掉现在的这些场境，绕过去直抵擎山脚下。”马拉大法师建议。 “走水路吗？”他继续说。 “不行。”阿库尼尔亚斯否决，“欧康堡沿河一带都进行过重新构建，特地抬高了岸口防止对岸的兽人进攻；而且北上是逆流，擎山一带没有设置港口，我们不好登陆。” 和当初准备充分的德卢卡探险队不同，尽管队内有两位塔主级法师，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逆行汛期时的大河而上不是那么简单的，希塔娅单独一人也许可以，但其余三人都没有把握。 “那就只有走陆地.......我们必须分散行动，聚在一起被发现就一锅端了。先各自到公爵堡垒外面吧。”希塔娅作为队长发号了施令。 苏拉大法师手上法杖的灰色宝球闪过一丝光茫，整个人就进入了隐形状态。 希塔娅愕然了，因为苏拉没有用卷轴。 马拉笑着解释：“我们的最新研究，已经可以将龙语魔法转存进入法杖里了。” “什么意思？你们可以自行施放龙语法术？”希塔娅惊讶说道。 某些龙语魔法人类是不能主动使用的，非得刻在卷轴上才行，而刻印这些法术的正是饲养的巨龙。 现如今人类文明中所有龙语卷轴都是被巨龙所写，而巨龙数量稀少，所以龙语卷轴弥足珍贵，价值不菲。 密探的无孔不入和强大就是因为预算上不封顶，拥有不限量的隐形卷轴。 如果真的被最高魔法议事团解决了这个问题，人类的力量又可以翻上几番了，到时候海量的卷轴师可以产出难以计数的隐形卷轴，完全可以直接奇袭兽人老巢。 “不是，是我们掌握了可以将卷轴上的龙语法术转移到法杖上，不用一张一张掏出来那么麻烦。” 希塔娅惊讶的脸庞当场垮了下来，结果最初源头问题还是没解决，脱离不了巨龙的刻印。 “总之，多加小心。阿库尼尔亚斯，记得不光要隐形，还要敛息，不然脚步声和气味会暴露你。”她一边叮嘱一边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卷轴激活，身影如同苏拉大法师一样消失了。 原地仅剩下了马拉和士官长。 “所以隐形才不能为人类所掌握啊！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老苏拉走了没有，是不是一直在旁边偷听，会不会临阵脱逃了？”马拉看着寂静的四周感概。 “这种力量要是被人类所握，那绝不是福音。” 阿库尼尔亚斯此时正摆弄着手上的两枚卷轴，他的军饷是一个月四枚莫雷金币外加十枚莫雷银币，补贴和福利另算。 但最便宜的三手龙语卷轴起价就是十金币，成本多是巨龙的食物。 “很简单的，直接引导魔力进去就行了，不需要考虑构筑阵式。”马拉见阿库尼尔亚斯半天没有动静，不由好心提醒。 “不，我只是从没掌握这么贵的东西，有些受宠若惊。”士官长不好意思说道。 马拉笑了：“隐形卷轴并不珍贵，只是巨龙得耗尽体力加大生产量，所以食物必须供应好。你知道的，龙的胃口很大，所以客户花的钱多数是转给粮食商人了，也就是你们莫雷。” 阿库尼尔亚斯被马拉幽默的话语逗笑了，冲淡了紧张的任务感。 “好了，我现在将我的一部分魔力转为无属性给你，你会变得很热但放心没有任何副作用。” 一如之前所讨论的那样，阿库尼尔亚斯不携带魔力石戒指，而是由马拉提供魔力维持隐形，防止射出黑箭的手感。 “多谢你，马拉大师。” “没关系，份内之事。”马拉开始将自己体内的魔力慢慢抽了出来，天生带有奥能属性的魔力被慢慢洗涤成了苍白色，变成了纯粹能量注入了阿库尼尔亚斯的体内。 “对了，马拉大师，我们是不是见过面？就在魔法空岛上？”他忽然问了一句。 马拉当即点头：“对啊！你是驻岛军团的人，我们必然见过。只是那时互不认识而已。” “嗯。”阿库尼尔亚斯点了点头，激活了卷轴就此消失。 ...... 擎山内。 一片热火朝天，在娜娜的短暂掌权时刻，龙穴眷族们更加忙碌了。 “这些彩穗挂到那上面。” “那条长幅上的龙文要用彩色的文字装饰，不能太单调了。” “你们的声音太死沉了，要用欢快的语调来唱。” 阿梅利亚女伯爵俨然成了蓝龙代理人，有条不紊地张罗着一切。 娜娜则在一旁哈欠连天，埃维莉娜悄悄放下手中的活计凑了过来。 “娜娜小姐，你似乎昨晚没睡好啊。” 蓝龙迷糊地看了过来，结结巴巴说道擎山太粗糙了，把自己磕得生疼。 “你们夫妻的感情真好啊！我还总没见过拉斐尔领主那么无可奈何，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埃维莉娜趁机问道。 听到别人认可自己的家庭，娜娜心里非常高兴，于是振作了一下精神回忆起来： “那还是幼龙的时候，十几岁不到，龙议会组织了一个教育机构传授小龙们魔法知识，我就在那时一眼看到了他，当时拉斐尔龙瞳中阳光般的亮金色一下就吸引住了我。” 第十二章 陷危 “它小时候就是像现在那样暴躁、独断专行吗？”埃维莉娜好奇。 娜娜不住摇头：“没有，那时他就是一条普通的幼稚红龙，到处找别的小龙玩，但没有谁愿意和他做伙伴，除了我和阿诺德......” “阿诺德又是谁？” “一条黄金龙，不过现在他应该和拉斐尔断交了吧。很多幼时要好的龙长大后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再联络了。” 娜娜有些伤感，美好时光的回忆总令她内心难受。 “找您这么说，它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巨龙的某种天赋吗？”埃维莉娜不解，这和血龙守卫所描述的简直是两条龙。 “这个......不是天赋，因为某些原因导致的......”娜娜随着埃维莉娜的话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脸色难得阴沉了下来。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呢，拉斐尔怎么会又找人类来帮助他？”蓝龙岔开了话题，笑眯眯地说起了别的。 埃维莉娜感到胜利就在眼前但却错过了，她不好继续再深究，只能把疑惑压在心底开始和娜娜聊别的。 “这么说你没见过父亲的样子？”娜娜惊讶。 她们不经意间聊到了埃维莉娜的身世。 “没错，我从小就没见过父亲，母亲为了养活我花了很多精力去争钱。后来她改嫁给了一位经营魔兽观赏园的商人，我的姓也随继父改为了托米莱。” “我想你的父亲可能有红色毛发吧。”娜娜根据龙族的肤色继承规律，看着埃维莉娜的红发推测道，接着她又问： “那你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吗？” 埃维莉娜脸色微恼：“以前小时候确实想去寻找。但长大后就觉得无所谓了，如果一个男人连抚养自己妻女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自认父亲呢？就凭我流着他的血吗？” “继父让我母亲不再从事苦力工作，也让我接受了教育，而且就像爱家人那样爱着我们，我不想去找一个‘陌生人’打搅了现在的生活。” 娜娜默默听完了这番话，婉转劝道：“可你们的血脉相同啊。生父的地位是谁也无法取代的，那是你最重要的是亲人。” “娜娜小姐，谢谢你的劝慰。”埃维莉娜勉强说道，但心里没有认同蓝龙的观点。 因为龙族生育和人类截然不同。 人类基本只需付出一晚，准确来说就只有那几个小时功夫。 而巨龙需要付出百年时光才能有后代。 两族生育的成本高低导致了责任感和成就感的天差地别。 “不过娜娜小姐，您的性格真的很不错，我还没见您发过火呢，和拉斐尔领主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埃维莉娜说起了别的，称赞起蓝龙来。 因为对比实在太明显，红龙在时，人们的感觉只有恐慌、畏惧，心里有一把剑悬空随时落下，压力极大。 但娜娜短暂主政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压力，蓝龙放任每个人每个龙血眷族，不会像冷血的奴隶主那样为了赶工威逼手下，埃维莉娜明显感觉只一天周围的气氛就欢快了不少。 “其实，我对如何治理领地还在学徒阶段，拉斐尔让我自己多多学习，我还在尝试中呢。”蓝龙醺红了脸不好意思解释。 周围路过的龙血眷族听到了这句话后心里默念：“您可千万别学会，要是变成主人二号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 阿库尼尔亚斯正在穿过欧康堡废墟，以猎龙而生的黑箭正静静躺在他的扩大型空间戒指中。 周围的场景让他的一颗爱国心怒不可遏，但理智逼迫自己必须像铁血的王者一样无视这些民生疾苦。 莫雷首都的原住民们个个肮脏不堪，脸上满是黄黑色污渍，已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壳罩住了他们的皮肤。 他们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又脏又破，身上散发着一股臭酱香的馊味，身躯在行走间全然没有轻便快活，只是如同机械的麻木挪动。 阿库尼尔亚斯知道这是因为城内的供水设备出了故障，没有炼金工匠去修理，还有贸易路线的断绝导致纺织物这类商品进不来，民众有钱也买不到布匹做新衣。 这些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有一些衣着光鲜、面色红润的人来回指挥，一群穿着破衣带着双锤标志袖章的卡鲁克人在旁边为虎作伥。 “大家都是人类，不应该联合在一起共同度过难关吗？为什么还有人要欺压同胞？为恶龙做事？” 他看到本应恢复城市发热炉、水管、下水道这些基础设施的炼金师全部都匆匆赶往河边正在建设的几座大棚屋，通过街道边钉着的法令木板他得知那是军工厂，技术人员全部被垄断导致民众过着几乎原始的生活。 忽然两只狗头人慢慢巡逻了过来，它们脸上没有半分松懈的神色，正闪烁着红色的双瞳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阿库尼尔亚斯连忙想绕过去，但一支民众组成的队伍恰好挡住了唯一的拐角口，后面还有茫茫多的人要经过。 现在隐形的他正好挡在了狗头人必经的道路上，左侧的拐角已经被人群遮住，右侧是一栋连门都被掩埋的废墟危楼，爬上去躲避会有残渣滑落，一定会引起注意。 阿库尼尔亚斯只得转身，但随后就发现三条血龙组成了箭头型的阵列从后方一路飞来，并且明显左后侧的那只瞳孔的红色比它的同伴更深沉发亮。 通过和两位塔主级法师和顶尖密探的学习，他知道这意味着蛇眼法术正被激活。 如果这条血龙发现一个人型热源莫名其妙单独逆人流离开，它不可能不通只同伴，然后视觉正常的血龙就会意识到这个热源没有反射光茫，是敌人潜入进来的间谍。 届时逃不逃得掉是两说，反正屠龙行动是失败了。 “怎么办？装过人群或翻进右边的危楼都会被前面的狗头人察觉，后面又直线飞来一小队巡逻的血龙，朝后跑也会被发现。” 情况在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绝境。 阿库尼尔亚斯只接受过简单的魔法教育，闪烁法术他并不会。 “关键是黑箭在我身上！被发现就全完了！” 狗头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背后的呼啸之风也愈发猛烈。 他还没到擎山就陷入了危局。 第十三章 穿梭废城区 但多年在一线战场上积累的生存经验和反应速度拯救了这位士官长。 阿库尼尔亚斯朝人流处挪了几步，之后双手快速在黑污满地的地面搓动，然后开始撕烂自己的衣服。 靠着与生俱来的力量，特制的炼金防护服被他两三下就扯烂了，与此同时，阿库尼尔亚斯将双手上的油性黑污不断涂抹在自己的脸上、衣服上，顺便把自己的黑发寸头也染上泥泞。 最后他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攥在掌中，同时加持了自己掌握的为数不多的劣等伪装法术，这不会让他改变容貌和气质，但可以使身体壮硕高大的士官长不再那样瞩目，身材变得就比常人高一点点。 完成了这一切后，阿库尼尔亚斯默默窥伺时机，在面前狗头人都朝两侧望去、人群中出现了稀疏时他果断中止了隐形法术。 身后鸟瞰着整个区域的血龙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细节，而低头赶路麻木的民众也没发现一个陌生人混了进来。 就这样，阿库尼尔亚斯不动声色伪装成了一位无名的被统治者，默默随着人流经过了巡逻的狗头人，之后空中一声风啸，三头血龙已经掠过他的头顶了。 但士官长没有放松，仍旧不动声色地跟着大部队挪动着脚步。 他的余光注意到废墟内不时有许多民众在一个领头的人指挥下，对着一张图纸修建着什么。 “这是临时阵地？恶龙真打算用憎恨自己的人类做反抗力量？” 阿库尼尔亚斯知道这是一种军事建筑，是防守一方就地取材依托地形修筑的临时小碉堡，里面有居住、储备的空间，同时留了缺口供弩炮射击，他以前和兽人打游击时经常和战友修这东西。 结合被集合在军工厂的炼金师，答案就是如他所想。 但新的疑问同时产生：“可恶龙一直在擎山里，在巨龙总领它还有自己的领地，同时还有可怕的机动性，完全没必要依托这些东西防守人类啊？难道是队长所说的十二家贵族？但他们不是死了大半吗？而且恶龙一走这些东西能挡得住精锐军团？” 从军事角度考虑，阿库尼尔亚斯认为这些措施完全没有价值，因为光靠碉堡和武器而没有职业军人，怎么都不可能对抗系统化的军团，这里的全部防御力量只有一个————那就是红龙。 连这些龙血眷族阿库尼尔亚斯都没放在眼里，因为它们数量稀少、武器落后。 不过这些鸡肋一样的事他只能暂时得出恶龙代理人和矮人是军事白痴的结论，接下来更重要的是如何脱离。 随着走到后半段，不断有大批人从队伍中抽离，在越来越严密的监督下到各个地方开始工作。 士官长听希塔娅说过，现在这里的社会架构是以家庭组成的团体为基本单位，吃饭、休息、行动乃至方便都有严格时间规定，类似军营。 所以他们也是会点名的，自己还待在这里不走迟早露馅。 然而随着工地的临近，周围的龙血眷族越来越多，不少血龙盘旋在高空根本不散去，它们眼闪烁的红芒让阿库尼尔亚斯心中一沉。 “我必须冒险一试！” 他等不及了，必须现在就隐形脱离队伍，因为随着队伍的前进，人只会越来越少，到那时自己就会越来越瞩目，溜走被发现的概率会线性增加。 就在士官长深呼吸左瞥右晃找时机的时候，前方的一座临时工事忽然倒塌了。 周围的龙血眷族的视线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阿库尼尔亚斯下意识就激活了藏在怀里的卷轴重归隐形。 接着他快步朝北方跑去，不时规避空中巡逻的血龙，有被发现的危险他就靠近某个团体让热源混杂防止被发现。 一路快速奔驰，阿库尼尔亚斯终于来到了北郊。 眼前仿佛怪物乐园，数目众多的龙血眷族聚集在这里，空中的狰狞翼兽和地面上瞩目的锤龙深深震撼住了他。 但不知为何，阿库尼尔亚斯没有一点畏惧感，只是觉得这么多家伙不好对付，可能是多年的军旅生涯影响的缘故。 很快他就知道为何希塔娅说想进去逛一圈。 因为大量的指令、文书从这里出发，输送到远处的王宫城堡和南边的城市。 还有一条通往擎山的道路笔直蔓延，接通着四通八达所有地方，俨然是恶龙建立的一个中枢心脏。 里面必定有很多机密要闻，甚至也许有恶龙自身的秘密，他们这群与它为敌的人怎么不心动。 但形势所迫，所以他只能尽量绕开这个庞大建筑群，直奔擎山脚下的古公爵堡垒，过去军团曾组织过他们去那里参观莫雷先民的光辉战绩。 中午过后，阿库尼尔亚斯踏进了积满灰尘的古老建筑里。 这座六百多年前修建的要塞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后仍旧没有倒塌，因为它是依托大山而建，设想中是可以承受巨龙撞击大山的压力。 走进矮小的入口，进门就是一幅大画卷。 头戴雄狮金盔身披重甲的初代莫雷大公雷多屹立居中，双手按着一柄大锤，按上去谦卑又内敛。 周围则是各个臣服于他且做出巨大贡献的臣子们，左手第二个就是背叛莫雷的瓦缇家族祖先舍纳。 背后则是茫茫多身披重甲的骑士们，他们同样按剑而立，肃穆静然，但正是这种沉默的站立凸显出了骑士们强大的纪律以及武功。 再看屹立在画中央的雷多，阿库尼尔亚斯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现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里面蕴含着傲慢、自信以及睥睨一切。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解除了隐形法术，注意到自己在地面的倒影时他才猛然醒悟，连忙掏出卷轴想再次激活。 “没用的，公爵堡垒据说是秘密请了一条龙领里的长老龙设计的外墙，这里面是禁魔领域。” 一个苍老的生意从画的后面传来，接着苏拉大法师从那挂画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就你一个？我以为那个女密探会第一个到呢，结果是一个粗犷的小伙子先来。” 阿库尼尔亚斯惊道：“我是第二个？他们都还没到？怎么会呢？” 苏拉大法师摇摇头：“是啊，但世事难料啊。新人没有经验所以战战兢兢避免一切失误，老手却因为自负而忽视细节阴沟翻船，历史上的教训还少吗？” 第十四章 破败的公爵堡垒 苏拉大师话里的暗示意味浓厚，让心思单纯的阿库尼尔亚斯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敢相信那个身手矫健的密探大姐会失陷被抓，还有一直照顾自己的马拉大法师会被生擒。 “好了！老家伙！别逗人了！快进来商量接下来的事！” 忽然马拉大师劲道十足的吼声从后面传来。 阿库尼尔亚斯更加震惊了，转过头疑惑地看着苏拉。 在他观察这个老法师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希塔娅面无表情的从后面走了出来： “好了，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快进来讨论接下来行动的步骤细节和分享情报。” 她转身离开之前又补充了一句：“阿库尼尔亚斯你的随机应变能力很不错。” 这句话是在夸赞士官长，但他却寻到了不同的意味：“队长，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可我是隐形的啊？对了！那时工事塌陷引起别人注意是你在帮我？” 希塔娅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已经走了进去。 苏拉大法师上前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好意思，我看你一脸严肃，怕你心里的弦绷得太紧，所以开个小玩笑。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三个老手会阴沟翻船吧？” 这下阿库尼尔亚斯的脸上染上了羞红色，不知是被这个老顽童的玩笑勾动了内心生气，还是因为自己的身手太差而愧疚。 他一言不发地跟着苏拉走到了堡垒内部。 这里早在四百年前河对岸莱顿大公就任领地时，就不再拥有莫雷政治核心的机能，因为大公搬到了欧康堡里去住了。 后来莫雷升格为王国后被国王下令改造为博物馆，将莫雷历史上重要的物件全都收纳进去了。 因为整个堡垒里是禁魔领域，所以失去魔法帮助的人类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完成了这项工作。 当初纳特王下发的封地诏书、纳特贵族院授予的新族徽和旗帜、雷多本人的战甲战锤、第一次击杀登岸的兽人们的尸骨、还有期间诗人和文人们留下的长篇记录原稿，全都陈列在内。 每年来这里参观的外国游客贡献了不少金钱给莫雷的经济。 但现在一切都毁了，红龙的突袭和快速结束的战斗让莫雷人来不及带走这些历史珍品，它们都因震荡掉到了地上，然后被当时惊慌逃跑的人们踩踏，接着又被散落的灰尘掩埋。 所以当阿库尼尔亚斯小心挪开自己的脚颤抖着双手捡起一面双狮旗时，他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留下了眼泪。 这是百兽之王骑士团的旗帜，也是莫雷军队的前身，现在各军团的军团长和参谋部里的高级参谋，祖上都是该骑士团的一名正式骑士。 “别伤心了，我知道你对莫雷遭此劫难很悲伤，但我们就是为了不让这悲剧再次扩大而来的。”马拉大法师上前安慰起来。 “是。”他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小心将这旗帜挂在了墙上。 希塔娅这时开口：“好了，现在我们边吃东西边讨论吧。” 她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释放出了食物：干面包、熏鱼、腌肉以及罐装果酱。 就算是再顶尖的法师仍旧脱离不了人类范畴，吃的东西和普通人无异，也在暗示他们再强也只是相对于人类，仍旧不能超脱自然。 他们开始吃了起来，阿库尼尔亚斯摆脱了心中的悲戚感首先开口： “我们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是最佳的，如果要等到后动手那就错过了时机。” 原因嘛，不是什么天气和环境变化，而是因为他们的补给只带够了两天。 今天过去了，就只剩明日一天的食物。 当然还有一些紧急口粮，不过那只是用来充饥的而已。 没办法，深入龙潭虎穴里屠龙实在太危险，每多待一天就是多承受一分风险，他们已经在事前根据自己的能力和各类数据进行过估算。 最佳时间就是两天，一天侦察、一天行动，然后就撤离。带再多食物都是多余，占据戒指的空间，多带点卷轴不是多一份战斗时的保险。 “所以后天我们就没了后勤，明日一定要动手。”他坚定说道。 希塔娅则开始分享情报：“我昨天晚上就摸到了这里，血龙似乎会在凌晨倒岗的时候顺便来这里察看一下，它们不会进来，但会使用蛇眼法术从外面看。” 她摘下了自己的三角牛仔帽放到了旁边的展柜上，深蓝色的长发洒落了下来。 “我要咨询的是，它们显然不知道数百年前某只长老龙修建了这里的外墙，设下了禁魔领域————所以蛇眼法术从外面能否看穿这里？” 最后希塔娅补充了一句：“我之前和马拉大师试验了一下他待在里面，我在外面用蛇眼法术朝里面观察，答案是不能穿透————但据我所知血龙的热视能力类似某种天赋，是根植在它们脑中的一种器官，不是完全的靠魔力驱动的法术，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还可以阻拦视线？” 这一点至关重要，是小队能否在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里缓解昨夜和今日疲劳的关键，否则他们就只能去毒虫遍地的野外藏身，很可能因此疲惫不堪让反应慢一拍，在射出黑箭之前就被烧死了。 把握每一个细节才是成功的关键。 马拉大法师是为战斗而生的法师，类似拉斐尔和希塔娅，对于魔法理论的研究没怎么在乎，但对实用却很有心得。 所以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能靠苏拉大师来解答。 “禁魔领域是龙族的研究产物。它和隐形、自我回复这类法术不同，前者是我们完全不理解其中的魔力构架。但禁魔领域类似大型法阵，经过研究我们是可以自己重新构造的。” 苏拉先说起了问题的关键。 “但我们缺少一种东西，尽管可以构造这种法阵，但却没法运作。议事团的法阵大师们说这是因为禁魔领域的关键在于构筑法阵的原料————不单是魔力那么简单，还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物质或精神产物。” “他们说是那种特别原料经由法阵的扩散导致内部的魔力陷入滞流，我不禁想到那条土生土长的恶龙会不会通晓这个秘密，以致于浸染过它龙血的眷族可以在某种方面突破限制，比如用蛇眼法术从外面看到里面的热源？” 苏拉大法师在其余三人不好的脸色中说出了结论：“所以我认为不行，不能冒险，必须在凌晨前离开这里。” 第十五章 圣典 离开这里？ 阿库尼尔亚斯的脸上多少有些难看，因为良好的休息环境也是保证刺杀成功的元素之一，擎山气候寒冷，要是因为风餐露宿导致精神萎靡射偏一点，那就太可惜了。 马拉大法师和希塔娅倒没什么意见，他们不是军旅出身，经常独自一人在外游荡，习惯了没有住处寄居荒野。 “好，那我们就在黄昏时分撤离。”希塔娅下了决定。 随后她又说道：“接下来你们休息一下，我出去观察敌人的巡逻路线，黄昏后回来带你们出去。” 这是分工的一部分，只有潜行和观察能力顶尖的密探才可以绕过龙血眷族的视线，其余三人的还有别的作用。 但就算是提前商量好的分工，阿库尼尔亚斯还是忍不住开口：“队长，要不我和你一块去。从昨夜我们穿过虚空之门开始，你就一直没休息过，现在又要去冒险，我的精神也很好，可以给你分担一下。” 希塔娅难得妩媚一笑：“你是在关心我吗？大块头？” 从没恋爱经验的阿库尼尔亚斯酡红了脸，在其余两位大法师似笑非笑的表情下连忙否认：“不不不！我只是从保证屠龙成功的角度出发，队长您不能有意外，不然很多复杂局面我们没有处理经验。” “放心吧。”希塔娅拿起了展览柜上的三角牛仔帽戴了上去，深蓝色的头发被她束起来扎进了衣领里。 “以前我曾被迫六昼夜不能歇息，现在这点疲劳不算什么。” 高跟长靴“哒哒”地踩着地板渐渐离去，阿库尼尔亚斯呆呆地还站在原地。 “我不得不提醒你。”苏拉大法师带着谜之微笑凑了过来，“密探在任期间是绝不允许婚娶的，卸任后一般也不会，因为那时他们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老得走不动路。” 阿库尼尔亚斯回过身来，看着这个老顽童从牙缝里不客气地蹦出一句话：“谢谢您的关心！” 马拉大法师则在一旁翻着垃圾堆，不断小声惊呼： “嚯！教会的圣典《启示录》全金版！” “黄金庇佑龙语卷轴！在那个年代要找出会这个魔法的巨龙可不容易！” 苏拉的注意力被同伴吸引过去了，他凑了上去拿起那本纯金制作的启示录，炼金工匠用神奇的技艺把金子变为了又薄又软的书页，摸起来像太妃糖里的奶油。 他随意翻了一页，读了起来： “圣·路易斯又看见一位神灵从空中落下，祂身上披着一层虹，持有一柄山峰样的特大剑，蜿蜒小巧如枝条的金色睫毛盖住了祂的眼，光雷就从祂手中射出，那弯角之魔应光而倒......” “晦气！”马拉忽然打断道，“读这五流小说干嘛？现在随便拉一个戏剧作家的想象力都比这个路易斯高；任意一篇小说的情节都比这本书的紧张感强！” 法师过去一直被教会打压，圣职们靠精神术获得了世俗的权利，自然不允许新出现的技艺挑战他们依赖的神启和奇迹。 议事团的诞生就是走投无路的法师们被迫抱团取暖的产物，里面上了年纪的大法师都还记得自己的祖父祖母是怎么被教堂骑士擒拿后烧死的。 在纳特剿灭教会期间，那些对神的祈祷、礼拜、祭祀和请求全然无用，全知全能的神似乎没有任何帮助信徒的意思，任由供奉自己的教堂一座座被摧毁。 法师们由此宣布所谓的神都是教会为了聚敛财富和攥获权利的编造物，自然而然圣典《启示录》也是编出的故事，里面的种种神迹均为三流的小说。 后来也不见天谴和神罚降临在这帮亵神者头上，纳特的发展越来越好，法师们的桃李遍布天下，原来的神之信徒们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只有纷争平原上的邪教苟延残喘着。 “我只是无聊而已。”苏拉耸耸肩，他知道马拉的父母是在纷争平原被教会残余分子逮住的，后者发现他们有议事团的信物后，残忍地将其以车轮刑处死。 接着他说道：“我想起来好像有一章节对我们现在的情况可能有帮助。” 苏拉快速翻着黄金书页，指着其中一章念道：“......圣·路易斯依据主神之启爬上了危峰，神域就在眼前，敌魔从地狱里爬出，身披熔铁龙制作重甲的神之骑士冲了上去，主神亦带着七色虹光下场......” “......七昼夜后，敌魔落回了地狱，胜利之荣光笼罩在神的座下，灾祸和劫难就此消融，黄金的诸族欢心喜悦！如雏鸟般都将在神的光辉下臻于完美！欢呼胜利！礼赞我神！” “你看这个！熔铁龙，像不像红龙？它们是唯一一种可以喷吐岩浆的巨龙。” 马拉不屑：“那又如何？也许这帮骗子偶然目睹了红龙用龙息融化山脉的情形，就联想到铁匠铺里的铁水脑补出这一段，至于所谓的危峰、神域、敌魔，应该是他们侥幸爬上洛加察高峰后看到伦琴纳德森林和里面的奇异生物幻想的，就像作家会到野外取材一样。” “我理解的是神之骑士就是披甲的龙血眷族。”苏拉分析起来，“是否意味着巨龙总领里早就有了成建制的军团？或许红龙的背后另有其龙，我们就算刺杀成功也不会意味着这件事落幕。” 阿库尼尔亚斯显然理解到了苏拉的意思：“大师的意思是，在很早以前巨龙就聚集在了一起，这次的突袭或许是一次全体龙族的试探？人龙要开战了？” “把巨龙的伟岸形象幻想成主神？这也说得通......也许这个路易斯有幸目睹了一次巨龙内战。但不管怎么推断，现在我们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先把这条龙杀死，证明我们人类的实力不容小觑！”马拉正色说道。 他们三人都不再说话，开始各自躺下抓紧时间休息，调整好状态迎接晚上。 苏拉大法师背着同伴悄悄将那本纯金的《启示录》藏进了自己的异化空间内。 “教会，我总感觉他们所描述的神迹确实有迹可循，不知道和兽人的神有什么联系？但当初剿灭教会太急了，很多秘辛资料都被毁掉。” 虽然他身为法师，但却对神学有浓厚的兴趣，源于想探究事物的起源之谜。 第十六章 莱顿使节 “醒醒。” 阿库尼尔亚斯被一阵搔动从梦中惊醒。 夕阳的昏暗之光从缝隙里斜插而入照射在他的脸上，希塔娅正蹲在地上拍着他的脸。 一股莫名的花香钻入了士官长的鼻尖，这让他清醒了不少连忙起身拍着身上的灰土。 一旁的两位大法师也扶着额头慢慢起床。 “我看了一下，他们每三条血龙为一个小队，散布在擎山的各个要口，包括国王秘径的入口都有看守，不过那是黄昏后才去派驻的。” 国王秘径就是上次全体密探营救国王一家走的入口，自从米尔魔斯来了搞到了擎山的立体地图后，就将各个要口列为巡逻路线。 “越临近夜间，从城区返回擎山的龙血眷族越多，擎山的防守大大加强，反而中午是最放松的时候。所以晚上决不能冒险进入山内，它们夜间似乎不怎么睡觉只会午休。” “嗯，古老的夜行天性，过去野兽捕食者都只在野外狩猎。”苏拉大法师认可了这种说法。 马拉大法师则掏出了一根魔杖。 战斗法师更喜欢能快速施法的小魔杖，而不是能引导更多魔力释放强大法术的法杖。 “走吧，我们可能会半途被发现，那样就直接进入擎山开始行动！”他已经卸下了个人情感，如同准备进行祭祀的神官那样严肃。 希塔娅默默将一枚枚炼金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同时从暗蓝色风衣后取出了锯齿砍刀给锯刃上油。 “这就是那位传奇炼金师设计的异种武器？完全超脱常规武器的设计思路。” 阿库尼尔亚斯好奇地伸过头来，锯齿砍刀奇特的造型看上去诡异恐怖，却又透露着一种异样的黑色美感，和传统的冷兵器迥然不同。 苏拉大法师也显出了浓厚的兴趣：“舍纳是将魔法和冷兵器通过炼金术结合的奇人，他一生的研究后人难以追及，还有那些隐秘的学说更是连我都摸不到皮毛。” 希塔娅冷笑：“然而他仍旧被大公罢黜，因为以公谋私、泄露机密。品行太差智慧再高都没用。” 苏拉脸色变了几下，终究没说什么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开始将法杖拄在地上为同伴加持护身的法术。 阿库尼尔亚斯没有携带任何戒指，但感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同时浑身充满了力量，睡醒后的疲惫感也清除了不少。 “真不知道这些加持法术的原理是什么？”他觉得不可思议。 “通过外界进入你的体内活化肌肉和神经，这就是加持法术的原理。”苏拉解释道。 他们将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完后就悄悄走出了室内。 希塔娅先蹿了出去快速隐形察看敌情，没有问题后就示意同伴可以出来了。 他们一个个慢慢溜出了堡垒博物馆，外面一轮圆月当空，无数小黑点在银色的光辉下飞烁着。 “这么多血龙！”苏拉大法师用精神术在其余三人的脑海中说道。 “没错，可能之前我们的几次行动刺激到了恶龙，一到夜间守护力量反而增强了。”希塔娅回话，之前她两次在红龙的眼皮子底下逃掉了，让后者恼怒非常，现在可能即将是第三次。 马拉和阿库尼尔亚斯都沉默着，因为他们没有掌握精神术，只能听不能发言。 “好了，现在我们沿着堡垒的左侧走，一直到山脚下的一棵桂叶树停下现形。后面都是遮蔽视线的山林，可以显形。” 屠龙小队就这样悄悄离开了，高空中越来越多血龙的眼睛开始亮起红芒，不断朝地面巡视着。 ...... 奥克兰。 莱丝正一脸不爽地在和一众外使开会，看着那个莱顿人不断翻着嘴皮子。 “女王陛下，贵国遭遇龙灾我们莱顿深感抱歉。但我谨代表维特尔斯巴赫王室问您一句，究竟您是否要割地给恶龙？为何一个月过去了还没有准备军团反攻或向外界求救？” 他看了一眼坐在莱丝右侧的科内特，继续逼问：“我们的宗主派了统帅部的一位将军来做使节，其中的深意您还不明白吗？就是希望动用武力而不是什么可笑的冒险小队去搞英雄主义！哦，对了，不好意思，我忘了您是仓促上位，之前只是一位待在闺中的待嫁女子，看的书也不是治国之道而是充满幻想的骑士小说。” “放肆！” “你在污蔑我王！” 陪坐的莫雷重臣们忍受不了莱顿使节的侮辱，纷纷站起来反驳，一些祖上砍人出身的军事贵族都要掏出佩剑决斗了！ 科内特虽然听了莱顿使者的话心里暗爽，但他代表了纳特官方，所以必须做到均衡协调，也就是和稀泥。 所以他当即咳嗽了两声：“施耐德先生，注意您的言辞，现在您代表了莱顿王室，所以请不要自贬为野蛮人，这样对您效忠的维特尔斯巴赫族是一种污蔑，也会影响帝国对贵国的看法。” “是，抱歉~”施耐德飘然掷出了道歉词，但没有一点做错事的表情，满脸理所应当。 他继续说：“那就回到主题。莫雷遭受龙灾不单是你们一国的事，其余诸国尤其是我们莱顿最为遭难！当初莫雷领的任务就是守住擎山一带不容许丢失导致人类世界的罩门被破！现在就算升格为王国，但只要仍然认纳特为宗主国就自动背负着这个责任！” 坐在左手第三位的卡鲁克使者立刻后身后的随从小声讨论了起来，察拉汗的大使也开始皱眉思索起来。 “现在你们可不单是丢了自己的首都这么简单，你们没能履行自己的责任，并且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导致我们各国不得不临时提高军团预算。我严重怀疑贵国是否能按约定交付条约中的粮食。” 宰相弗雷泽直接冷声发问：“你究竟要说什么？” 施耐德转头看向科内特道：“莱顿要起诉莫雷犯下了‘致使人类文明遭受危害罪’、‘怠军罪’、‘隐瞒重大灾害罪’和‘背约罪’。希望宗主的皇帝陛下可以裁定莫雷的罪状，令其赔偿损失给各国。” 这一指控说完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次会议本来是纳特官方牵头，让诸国派使节到莫雷大致商议一下对处理龙灾的态度，随后根据科内特的报告会考虑在帝国召开大会彻底商讨出解决方案。 但谁也没想到莱顿先窝里反了。 第十七章 两国恩怨 “你疯了吗？施耐德先生？”科内特没想到莱顿这个军事国家会突然来这一手，对政治非常不敏感的他不清楚这背后的深意，根本不敢做决定怕背锅。 “德卢卡将军，我提醒您一下，根据两百一十四年前诸国在察拉汗马堡签订的《人类联合协议》，当莱顿、莫雷、察拉汗和卡鲁克四国内部有纠纷且无法调和时，贵国作为宗主必须启动人类最高法庭进行裁决。”施耐德笑眯眯说道。 科内特连忙低头翻起藏在腿上的小册子心里疑惑：有这条吗？ “可那条规定在二十年前卡鲁克战役时重新做了规定：必须由除宗主外全体协议成员一起投票，通过了才能启动。”弗雷泽当场揭穿漏洞。 当初卡鲁克和莫雷发生了领土纠纷，因为莫雷人开垦出了最新的粮田和矿区恰好在两国都没主权的土地上。 那里原本是荆棘沼泽密林丛生的原始森林，卡鲁克和莫雷都没将其纳入自己的版图。 但莫雷由于那时粮产过剩，外贸交易和上缴国库后还有剩余堆在粮仓里处理不了。 所有人都在为粮食吃不完开心时，当时资本管理部部长莫兰男爵却认为这里面潜伏着巨大的危机。 因为粮食过剩会导致粮价低贱，小农夫和小本经营的粮食商人会因此亏损，导致负债累累不得不将土地和产业贱价卖出去，加快土地兼并和垄断财阀形成。国际上粮价也会因为粮食太多开始下滑，这两方面都会导致莫雷的经济命脉遭受暗伤。 同时在文化领域会产生“浪费粮食无所谓”的恶劣现象，腐化民众的健康心智。 所以他建议要将这些粮食全部花出去，决不能烂在仓库里，计划是开启第十九轮边境开垦活动，将闲散劳动力集中起来劳作，伙食费从工饷里强行扣除，变相为粮食找买家以免粮价恶性下跌。 在王权盛行的时代，那些流民还感谢国王给了自己工作的机会，丝毫不在乎被强制扣钱的事实，因为之前他们连被扣的资格都没有。 但莫兰男爵只想到了经济，没想到卡鲁克这个流氓国家突然宣布这是他们国家的领地，要求纳特仲裁。 纳特不得不仲裁，结果自然莫雷胜诉。 然后卡鲁克认为纳特帝室和莫雷王室血脉相通包庇亲属，直接派兵强占了新土地。 帝国表示无能为力，自己大部分兵力都在北方和东南，其余两国也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莫雷被迫打了一次意料之外的战争，结果不分胜负。 菲利普二世当即表示既然人类最高法庭的裁决是个笑话，那自己也就不必再遵守协议内容了。 纳特这才慌了，赶紧和稀泥让卡鲁克和莫雷平分了该土地，卡鲁克人只付出了少许军费就白得了七千平方公里的良田，莫雷血亏。 事后纳特就添了一条备注在协约里，各国纠纷必须全体投票才能来自己这边仲裁，其余情况一概自己处理，不想惹自己一身臊。 至于莫兰男爵则因此被迫辞职背锅，就此放弃了让莫雷强大的想法，加入了瓦缇的贵族集团一门心思攥取财富。 “你说得不错，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投票吧。”施耐德对弗雷泽点头，“我投赞成票。” “简直荒谬！”宰相气得不行。 这不是能不能胜诉的问题，而是只要上了仲裁席，等同莫雷被巨龙侵占土地无力还手的丑闻就永远挂在耻辱柱上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外人只以为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天灾，等灾难过去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我们凭什么要被审判？莫雷是无罪的！” “无端的指控！你们莱顿人想分裂现在的格局吗？别忘了你们王国八成的粮食都来自我们！大不了我们就退出协约，你们自己去兽人那里劫粮吧！” 莫雷群臣情绪更加激昂，跳起来赤红着脸争吵成一团，唾沫四溅。 坐在莱丝侧后方的对外问题学者对她附耳解释： “陛下，莱顿人因为封地问题一直很不满，因为他们的位置是四战之地，从西到东依次是巨龙总领、纷争平原、兽人前沿部落，再加上政策问题一直不能发展经济，所以从王室到民间对我们莫雷的和平安稳环境非常嫉妒，这次应该是想趁我国虚弱在合理规则内抢夺利益，倒不至于如卡鲁克一样直接开战。” “原来如此。” 听完智囊的分析解释，莱丝心里稍安，看着挥舞着胳膊力辩群臣的施耐德愈发察觉到了背后的虚张声势。 “我们投赞同票。” 一个粗犷的声音让争吵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只见察拉汗的大使无所谓的举起了手说道：“反正当初都立了协约，一切让宗主仲裁就行了。宗主是绝不会错的！” 莫雷群臣的脸瞬间苍白起来，因为这意味着已经有两票赞成了，卡鲁克这个仇家一定不会放过莫雷的，他们的祖国就要蒙羞被挂上台柱了。 “施耐德先生，我觉得我们都不太冷静，我建议这次会议暂停一下，等屠龙队的勇士们回来再谈比较好。”弗雷泽没办法，只好说出了这个托辞希望缓解压力。 什么等勇士回来都是屁话，其实是准备私下商谈利益交换与各国斡旋。 “嗯，好.......”施耐德满意地看到目的达成了一半，正要点头答应时，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卡鲁克认为巨龙的力量是不可阻挡的，莫雷守军落败情有可原。而之后的怠军也很正常，毕竟建制已经被摧毁，想重新集结部队还是需要时间的。况且卡鲁克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求助，奥克兰到莱顿的水路捷径被封锁，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莫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应落井下石的卡鲁克居然在没有受到任何好处的情况下站出来支持莫雷。 他们开始重新正视这个使节了，之前因为鄙视都没用正眼瞧过他。 此人穿着严实的黑色正装和高礼帽，在微热和沉闷的空气中流着汗水，看上去一丝不苟。 他有着卡鲁克特点的蜡色皮肤和卷发，还有一只鹰钩鼻。 “况且我知道你们莱顿因为水路被封锁，物资一直不能有效运进去已经要绷到极限了，天天都在宗主皇帝那里跳。恐怕什么人类的共同利益是指你们莱顿的利益吧。” 卡鲁克使节的嘴里冷冷冒出这一句话。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亦或黑暗前的黎明 莱顿使节施耐德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卡鲁克人，后者脸上的表情严肃又漠然，看上去就像那些整天钻研法令条款的律师一样无情。 “卡鲁克人居然这么公正了？” 施耐德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踱步过去，嘴里调侃着。 接着他的手攒成一个拳头按在那个卡鲁克人的桌子上，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本来计划好的趁火打劫吃莫雷，不出意外卡鲁克也能在莫雷私下的斡旋中喝点肉汤。 结果卡鲁克这时候搞了一手“公平公正、实事求是”，直接把锅掀了谁也吃不了饭。 这损人不利己的做法自然让施耐德怒不可遏，因为变相剥夺了莱顿的利益。 他的语气愈发不善：“难道卡鲁克要和人类联合体作对吗？” “违背你们的私利就是和全体人类作对？我们卡鲁克人不算人类？”卡鲁克使节丝毫不退，尽管身材瘦弱，面对看上去更有气势的施耐德没有一点忍让的意思。 “你发起了投票，我们卡鲁克反对，莫雷想必也反对。那也就是二对二，投票持平即维持原样，还要我再说什么吗？” 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高礼帽，向莱丝和科内特说自己不胜熬夜离开了。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米德加尔特文化地区出身的纳特、莫雷、莱顿三国弄不清这帮生活在沼泽密林的卡鲁克人思路，都在心里不停猜想推演这么做背后的目的。 察拉汗大使没想那么多，他们国家远离人类文明的核心莫顿大河，对于这帮“文明人”的游戏规则不是很感冒，也向科内特打了个招呼退场了。 到了这一步科内特不得不以帝国代表的名义宣布休会，等屠龙队有了消息后再议。 人员渐渐散去，只剩下莫雷重臣和莱丝留在了会场里。 “陛下，周围的闲杂人都离开了，没有什么眼线或魔法窃听装置。” 五号密探隐形在莱丝的背后用精神术传达了他的侦察结果，他是负责莫雷全境情报网的人，清楚每座城市的所有政治、经济、人员解构。 他也被希塔娅任命为临时首领，如果她回不来了，就由五号密探负责培养下一代首领。 莱丝点点头，眼光看向了一脸纠结的宰相弗雷泽，示意他先发起讨论。 “诸位同僚，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卡鲁克忽然倒向了我们，他们向来是利益至上，脸面在他们心里还不如一枚铁币，如果不是被洗脑了，就是有更大利益藏在里面。” 弗雷泽对于辅佐治理和调和国内矛盾很擅长，但这种阴谋分析则一头雾水。 卡尔则说道：“最近我们的西面边境一切安稳，巡逻的狮鹫大队报告没有任何军团的调动，卡鲁克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莱丝托起一侧香腮：“这么说他们真的转性了？” “那是不可能的！” 几个重要的军事贵族立刻高呼起来：“陛下，我们都经历过二十年前的战役，卡鲁克人在自己理亏、没有任何道理的情况下还能拼死和我们作战，这是把利益至上刻进了骨子里，只要是为了追求利益，怎么都是对的！” 一位坐在莱丝身后的智囊连忙上前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陛下，我认为可能卡鲁克人通过某种途径分析出恶龙太过强大，他们的智囊认为如果莫雷过于虚弱而其他诸国都来趁火打劫，那很有可能造成我们彻底流亡出逃，他们只能独自在莫顿大河西岸面对一条实力膨胀上百倍的魔龙。” “您还可以借助自己的血脉身份逃回纳特继续做莫雷大公；但卡鲁克没有任何退路，北边是不可攀越的洛加察群峰，西面和南面都是一望无尽的大海，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强力盟友为他们挡箭。” 莱丝听完后觉得非常有道理：“原来是这样......在有灭国的危险下他们也顾不上蝇头小利了......可是这样有一个问题，卡鲁克为什么笃定恶龙将不可遏制？你的分析是按他们认为”红龙将长期占据擎山一带“得出的结论。” 智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能知晓，而隐形在角落的五号密探心领神会：“陛下，负责卡鲁克国情报的是六号，今晚我就叫他去您的寝宫汇报他知晓的一切秘辛。” 莱丝点了点头，同时在心里祈祷着：“莫雷的诸位祖先啊！你们一定要保佑希塔娅他们杀了那条龙！否则我们一脉的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 “嘘！” 擎山的山脚中，希塔娅将左手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队友安静。 空中快速掠过了三头血龙，离他们头顶不超过二十米。 但这里并不是希塔娅昨夜发现的巡逻路线，所以这只是三只抄近路赶着回去吃饭的血龙，它们根本没有观察周围从而发现四人。 “果然都是一群夜行生物，晚上不休息这么活跃。” 马拉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去，空中围绕着擎山盘旋的血龙已经超过了七百，而且还有陆陆续续的增援从城市里和山内出来。 它们全部闪烁着亮红色的竖瞳激活了热视能力，除了早已背熟的几个施工点，其余地方只要有一点热源就会被它们发现。 “别怕，擎山非常巨大，它们也只是在人类比较容易攀爬的地方巡视，我们这条线路是王国尚未开发过的，它们从来不到这里巡逻。” 希塔娅宽慰着众人：“况且擎山上还有一些小动物活动，血龙在高空俯瞰山野，实物的大小都被视为了一个点，区分不出是不是人类，也降低了它们发现我们的概率。” 苏拉用引物法术悄悄挪开了几块挡路的石头，示意四人继续往上走。 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在魔法的帮助下终于来到了半山腰。 “当！当！” 远处的城市里发出了巨大的钟鸣声，这是午夜已至的意思，全部民众必须进入睡眠，不能再说话或闲逛。 接着阿库尼尔亚斯回头看向山下，恰好有三队血龙交叉巡逻到了公爵堡垒的位置，正如希塔娅所说。 “来这里！” 苏拉大法师利用土魔法塑形出了一个地洞，入口很小但里面的空间宽敞。 接着马拉从空间戒指里释放出了一把魔法剑，开始戳穿地洞的上层让空气流通。 四堆用作野外睡眠的包裹也被放了出来扔进了地洞。 “走吧，今天歇息一下，明日就是决定莫雷命运的时刻！”马拉坚定地拍了拍阿库尼尔亚斯的肩膀，进入了地洞内。 第十九章 小径 六月六日。 清晨的晨曦照亮了布满奇形诡状树木的山林，经过一夜的大风和细雨，树上还未成熟的酸甜果实都被吹落到了地上，还有一些草籽洒落一地，露水在树叶上缓缓滴落。 几只灵动的褐色雀鸟一路嬉戏着飞了下来。 虽然有很多可怕的怪物来到了自己的家园，但它们对没有智慧的小动物没什么兴趣，这也让小鸟们放心待在自己春天筑的巢内，除了不敢接近山腰外，其余地方都可以自由活动，还少了很多喜欢用甜稻诱捕自己同胞的坏蛋两脚兽。 它们吱吱喳喳飞到了一处地面上跳着小爪子啄食地面的美味，不小心吃进了泥土就会直接吐掉。 沉溺饱腹快感的小鸟没注意到不远处堆积的落叶碎枝开始稀稀疏疏地晃动，一双反射着紫光的警惕双眸小心地伸了出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对紫眸的视线很快集中在了这几只雀鸟上。 下一刻，一个壮硕的黑影就掀开了落叶和枝条扑向了这群小鸟。 但禽类出色的反应让这个黑影扑了个空，受惊的麻雀们都四散飞开了，准备回去向同伴传播两脚兽又回来了的消息。 没能成功捕鸟的阿库尼尔亚斯无奈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皱巴巴的衣服上满是缝补痕迹，因为他为了装作苦难民众不得已撕烂了美感十足的特质耐火衣，昨夜苏拉大师就着微弱的松明石灯暗光给他用魔法裁线缝好了。 但此时这位壮硕的士官长有些精神不佳，双瞳中交织着一些血丝，脸上和脖子后也有叮咬过的痕迹。 因为这个临时地洞里原是毒虫们的家，对入侵家园的人类自然奋起反抗，在狭窄的空间内四个人类都没什么好办法对付它们。 而且他们只能侧弯着蜷缩入睡，空间的压抑感外加身上责任的艰巨导致阿库尼尔亚斯只睡了三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半睡半醒。 而这三个小时他一直在做恶梦，梦到了一只燃烧着的人形巨怪注视着自己，它有着一对倒弯大角，绝望的灰色浓雾弥漫在周围。 醒来后他下意识将其当作了红龙的意象形态。 “说起来我还从没亲眼见过那条龙呢，但它在我的潜意识里大致就是如此恐怖吧......” 阿库尼尔亚斯呼吸着新鲜的晨曦之气，感受着旭日的温暖，但却寒意四起。 或许是昨夜的风雨交加和噩梦导致状态下降，原本自信心十足做好了牺牲准备的士官长没来由的有了一种绝望感————自己凭什么和一条轻易击败上万人精锐的恶劣对抗？ “你在做什么晨练吗？” 马拉大法师从地洞里钻了出来，他同样眼中带有不少血丝，但好歹其身体素质不下阿库尼尔亚斯，所以状态还算良好。 “不，捉鸟玩而已。以前在服役的时候，有时需要在一个阵地长久驻扎，《驻营手册》上写必须清理掉所有野生魔兽及动物。而我非常擅长抓鸟，战友把鸟巢捅下来后我一个扑击就能擒获好几只。”阿库尼尔亚斯勉强打起精神。 马拉看着他的状态自语：“也许我们昨夜该多分个人照顾你一下......” 后方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希塔娅和苏拉大师也出来了。 面包、冷肉以及果酱从希塔娅的戒指里释放出来分发给每个人：“吃吧，做好准备。” 阿库尼尔亚斯结果希塔娅递过来的食物，看着躺在大手掌上因挤压而干瘪瘪的面包和硬如木头的冷肉，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旱没有丝毫胃口。 没有办法，虽然他们算人类临时组建的最顶尖行动小队，任务也很严峻。但后勤没法保障就是没法保障，除非愿意冒险生火做饭，否则就只能吃这种能长久保存的食物。 “可惜舍纳这位天才晚年非常抑郁。”苏拉大师看到马拉和士官长吃早饭的样子有些不自然，说起了历史。 “不然他是可以设计出便携的保存食物新鲜度的装备，毕竟擎山的食物储存库是他亲手研究的。我们就可以提前做好一顿热乎乎的美食带着了。” 苏拉本来是科普，但却勾起了阿库尼尔亚斯的回忆。 在联合军团，后勤是第一。每个兵团都有随行的几辆野战炊事车，只要有可能，就一定会保证士兵们吃上热汤饭保证战斗力，而背后复杂高效的物资运输则是人类实力底蕴的体现。 现在他才感叹道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是多么难得，个体力量再强也比不过各方面都攀登的群体。 接着希塔娅取出了水壶，里面的干净淡水存储不多了。 她一边递给每个人饮用一边说道：“昨夜我又出去侦察了一下，有一个意外发现。” “什么？”三人同时用惊奇的语句压低声音吼道。 “我发现了......”希塔娅刚想解释，立刻就被打断。 “我们的意思是你竟然没休息又出去侦察了！” 他们终于被密探的韧性惊住了，要知道希塔娅从出发到现在几乎没有睡眠，居然还有余力去黑暗复杂的山路里冒着被龙血眷族发现的危险探索。 希塔娅甩了甩脑袋，看上去没有一点疲劳：“没办法，国王秘径已经被把控了起来，我必须找另一条路让我们安全进去。” 马拉和苏拉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最高魔法议事团的塔主级法师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居住在浮空魔岛高高在上，研究的都是常人听都没听说过的知识秘料。 密探这种在世俗中活跃的间谍在大法师眼里类似小丑，不入流的。 但真实情况往往需要实践出真知，希塔娅的综合能力毫不意外碾压了他们，这种超长时间的行动和自行找出情报的能力是他们做不得到的。 “......我意外发现了人类的行踪痕迹，看上去他们是一个月前经过，在干燥的地方生过火和留下了排泄物。我朝有明显开过路的方位探去，找到了一片小瀑布，在深处有人工修建的管道，我怀疑那就是擎山大矿内部的下水道，我们也许可以从那里进去。” 希塔娅不带感情地叙述着，如同机械一般撕扯咀嚼着手里的食物，已经化身为了为了完成任务而生的冷酷行动者。 第二十章 宴会 简单快速的吃完了早饭，四人就准备上路。 “等等。” 希塔娅忽然拦住了正准备迈脚的阿库尼尔亚斯，翻出了一小瓶红色的药水递给他说道： “喝了它吧，这是赤烈药水。传说红龙会食用赤烈精金增强自身的力量，魔药大师因此仿制了这瓶药水，它可以让你扫清一切疲劳，药效时间长而负作用小。” 阿库尼尔亚斯笑了笑，一把将这瓶药水拿了过来拆开瓶口对着自己的嘴灌了下去。 “所以你是靠这种东西撑着的吗？”马拉问了一句。 希塔娅没有回答，看着血色和精气神重新饱满起来的士官长，点点头弓着身子带路前进了。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当初安德鲁和赫丽两位记者露营的地方。 “从这里往那一条路走，中间有很多人为摧毁的树木和石块，必然就是那两个人进入擎山内部沟通恶龙的秘密通道。” 希塔娅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指向了一条小径。 马拉走入了那一条小径蹲下察看道：“看得出来是二级的法术，用的是‘火焰剑’，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安德鲁和赫丽是在莫雷法师管理部登记过的正式级法师，火焰剑则是在教科书上的练习法术，毫无疑问是他们所为。”苏拉大师曾参与过编辑魔法学院教材，此刻笃定道。 “我先去探路。” 希塔娅照旧身先士卒，她直接闪烁进了瀑布内，同时激活飞行魔法防止下坠。 不一会儿她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进来吧！没有危险！” 其余三人依次进入，马拉捏着魔杖谨慎地望着天空断后。 黑暗和潮湿以及一股刺鼻的酸粪味当即袭来，不过屠龙小队的成员不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化粪池？”阿库尼尔亚斯点点头，脸上有了笑容，“看来这确实是能通往擎山大矿内部！” 这意味着也许几个小时后他们就会陷入可怕的恶战中，而一旦成功后龙灾就自动解除了，莫雷可以恢复原样，那些可笑的投机者都将根据自身的罪行付出代价。尤其是瓦缇家族的人必将全体上绞架！ ...... 擎山内部。 和外界的沉闷压抑截然不同，此刻的擎山大矿、或者说拉斐尔的第二领地，正沉浸在一片欢快的盛会中。 娜娜的到来冲散了拉斐尔身上散发出的威逼、压迫、唯我独尊，龙血眷族们难得可以放松身体和神经，不用被冷酷的指标死死压在头上，不管干什么都绕不开它。 它们可以摸鱼休息，偷溜到膳料狗头人的大厨房里偷吃，还能结伴外出自由地翱翔。 虽然这只有短短的一天，准确来说是只有一个白天，晚上又得恢复以往的紧张生活。 但这也够了，足以让它们高兴。 而这秩序短暂崩坏的原因，就是被强行拉到社区中央呆坐、头上戴着可笑尖角纸帽的拉斐尔。 “所以————我为什么要戴这个东西？” 红龙很不自在扭了扭脑袋，因为纸帽是用一根橡筋紧绷在他下颚固定好的，让拉斐尔张嘴都难。 “别动！别动！” 娜娜就像一个打扮洋娃娃的小女孩一样摆弄着自己的丈夫，拉斐尔只好乖乖坐立在地上，任由蓝龙从一旁低头站立的米尔魔斯手里取来一团团彩色的绣花长绳绕在自己身上。 “你看上去漂亮多了！” 娜娜完成工作后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丈夫。 只见红龙的长脖子和翅膀上都绕满了绳结，娜娜细心地将绳子以各种花样系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件网格彩衣披在了他身上。 无力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反射着七彩光茫的绳结，拉斐尔想到这是促进夫妻感情的一个步骤只好捏着鼻子忍住了。 为了显示娜娜拥有和自己一样的主权，防止自己不在时这帮龙血眷族对蓝龙阳奉阴违，今日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而娜娜也许是听说了那三个雌性人类的闲话，觉得自己对手下太过苛刻，直接下令全员狂欢，除了少数必须去埃尔执勤的眷族，剩下的所有成员包括低贱的地精都可以尽享美食和休息时光，以此庆祝它们伟大主人的诞辰。 “娜娜，你知道这帮家伙如果敞开肚皮吃有多可怕吗？” 拉斐尔看着膳料狗头人将一只又一堆的整牛、整羊、整猪还有一桶桶酒水搬过来，不由拉过娜娜在她头颅旁边低语。 娜娜感到自己的脖子被红龙嘴里的热气喷着非常痒，不禁想起了昨晚，酡红了脸回答：“那又如何？你昨天不是躺在那堆恶臭金属上吹嘘这座山里的食物足够百万人吃两年吗？你那些可怜的跟班被你这个主人一直当苦工在用，我只是帮你积累恩德而已！” “哼！那又如何？既然有怎么都不会背叛自己的手下，当然要尽力压榨它们。我可不会因为所谓的忠诚而放松管理！” 拉斐尔对娜娜的话不屑一顾。 蓝龙趁机劝道：“拉斐尔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眷族是我们龙族用血制作出的，万年以来尽心服侍没有半分怨言，甚至甘愿随时为我们牺牲。每条巨龙都对自己的眷族呵护有加，只有你把它们当苦工在用，这是不对的。” “可笑的陈腐理念！”红龙露出獠牙冷笑，“我还是青年龙的时候就明白了，秩序的本质不是‘谁对我好我就对他好’、也不是多劳多得。而是‘你若是富足，那还要继续聚敛财富；你若是穷苦，那就要连你仅有的家当都得抢走！” 拉斐尔说这话时暗金色的龙瞳中闪烁着某种魔力，就像娜娜鄙夷的那些黄金的反射光。 娜娜不由心里小怕，默默朝后挪了一下脚步，随后她抓住了红龙的胳膊怯生生说道：“拉斐尔，你好像有点......太疯狂了，就像曾经那些被放逐到冰海上的罪龙。” “谁也不能放逐我！我手握两个防守严密的领地以及百万人类！我力量无谁可及”他脸上的表情愈发肆无忌惮。 “嘿！该主角上场了！” 远处的阿梅利亚女伯爵高声呼喊起来。 这很好的打破了尴尬的场面，娜娜勉强笑着说道：“哈哈~阿梅利亚女士看来已经布置完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拉斐尔深深看了一眼娜娜，随后就带着那顶可笑的尖角帽爬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恶臭的通道 擎山大矿社区的样子此时让人眼前一亮 在拉斐尔侵入其中后，他庞大的龙身造成的动静将这里的房屋和基础建设大多毁坏，龙血眷族们进驻后忙于疏通道路，对于环境并不重视。 所以原本这里乱糟糟的，破败的房屋和满地的污秽无人打理。 娜娜很讨厌这样的情形，便要求米尔魔斯将社区打扫干净。经过了狗头人们一昼夜的奋斗，终于重新打通了下水道将废水和污秽得以排出，还大致修缮了一下房屋的外表，以便那些彩色的缎带和字幅可以和整洁的环境相得益彰。 “把这些东西都搬过来！对！堆起来，要看上去很丰富和饱满！” 阿梅利亚拿着一个从矿区库房搜刮出的扩音器，指挥着血龙们搬动着一大堆包裹精美的礼物。 “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获得了权利！” 她心里微微激动，那条蓝龙听说她有丰富的经验后，直接将大权下放给了她。 而那些她一直有所畏惧的龙血眷族没有一个阳奉阴违，如同遵从它们的主人一样遵从着女伯爵的一切指令。 这也让她有所领悟：“我明白了！不论是多尼尔、矮人还是那些龙血裔，统统都只是权利的傀儡，只有赤龙和他的妻子才是权利本身！他们喜欢谁，谁就可以上位，他们厌恶谁，那那人的朋党再多都只能黯然下台！” 阿梅利亚在短暂的一日内俨然替代了那只丑陋的怪异眷族，米尔魔斯的所有大权只因拉斐尔的一句话就丧失了，被迫跟在娜娜身边当小小的参议。 “好！我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女伯爵心里暗自打气，谁也不会推让权势，尤其是那些已经品尝过其中美味的人。 拉斐尔缓缓爬了过来，看着被各种彩带装饰的场景，周围架好了上百个烤架，大部分都是临时用别的器材搭建的，堆成小山的食物摆放在一边被膳料狗头人们陆续取走烹制。 广场上空出了一个大圈，是两位巨龙主人的位置，四周堆积着和拉斐尔一样高的物品，但都被精美的包装纸包好了并以缎带封口，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主人，生日快乐！” “祝您万寿！主人！” 拉斐尔所行之处，龙血眷族纷纷说出了事先排练好的语句。 可笑的贺词。 这是红龙的内心想法。 “阁下！您觉得怎么样？” 阿梅利亚女伯爵见到正主来了，委婉的行了一个贵族礼后微笑问道。 拉斐尔的鼻腔中喷了一束小火苗表示不屑一顾，娜娜从后面爬上前笑眯眯感谢起来： “我很满意！谢谢你的帮忙！” 拉斐尔无聊地抬起了头，看见一面巨大的彩色横幅，上面用龙文歪歪扭扭写着：生日快乐！灾厄魔龙！” “谁是灾厄魔龙？”他忽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娜娜怔怔地回过头看着他，心里想着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在战斗中损坏了脑子。 但随后拉斐尔似乎就忘了这个问题，开始准备翻腾那些神秘的礼物。 “不行！”娜娜赶忙抓住了那一对粗壮的巨爪，“必须等你吃完了生日蛋糕才能拆开！这是生日会的规则！” 他瞥了一眼蓝龙，回忆说道：“我倒是曾经收过一份礼物，很小的时候，不过它已经死了很久了。” 埃维莉娜此时就站在红龙的脚下，她抬头看去，巨龙的强悍和完美正用那无可挑剔的身体诠释着。 这样的视觉和心理双重压迫下，就算是对其心怀憎恨的人也会短暂失神，沉浸在这完美生物的威仪中。 “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劝它向善？”埃维莉娜心里认为红龙是一条误入歧途的龙，希望可以将它拉回正轨，就像蓝龙娜娜一样。 可力量强大手握大权者往往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不可能接受别人对自己的质疑。 嘉丽则显得没心没肺，完全不在乎自己身在龙窟。她跟在阿梅利亚的身后到处晃悠，开心的样子让别人一位她就是巨龙领地的一员。 “阿梅利亚阿姨，为什么它们会这么听你的话？” 嘉丽的逻辑思维和娜娜类似，她只看见短短一日之内那个看上去高高在上的“上司”米尔魔斯就滚去当跟班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熟悉的长辈。 阿梅利亚不好对嘉丽说其中的权利架构奥妙：红龙拥有全部主权，并且可以任意赋予收回，而看上去很恐怖龙血眷族可以视为一种工具，主权的具化体现。 “因为我们和它已经绑在一起了啊。” 她随便应付了一句话，让嘉丽似懂非懂。 很快几十只狗头人推着一个大车慢慢艰难地到了广场，那上面是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巨大蛋糕，插了三百多根蜡烛在上面。 随后在拉斐尔无可奈克的眼神中，上百只龙血眷族组成的合唱团开始献上了生日歌。 这副热闹的场景让从洞外焦急飞进来的一只黑色渡鸦不由驻足，呆呆地看着眼前复杂的景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呕！！” 正在爬下水道的屠龙四人组此时正被新鲜的“汁液浓浆”呛得干呕不止。 “谁能想到一群野蛮龙血裔占领擎山后第一件事是疏通下水道呢？” 马拉大法师一脸难受地走在管道里，狭窄的空间和黑漆漆的前方让他不能使用法术驱散这些粪水或飞离这里。 他们本来估计擎山大矿已经失陷一个多月，那群龙血眷族应该不会使用厕所这种东西，那也意味着下水道最多难闻一点，不影响行程。 但没想到这里物流非常“丰富”，管道里不断涌进新的排泄废水冲击着他们。 苏拉同样捏着鼻子举步维艰，反驳马拉说道：“老马，你这可错了！我早说过龙族文明丰富度不亚于我们人类，人家在我们直接把马桶倾倒在街上时，就知道区分开生活区和排泄区、并且引流到地底做耕种肥料了。” 两个老法师相互的斗嘴没能影响到领头的希塔娅。 她只是简单的将密探风衣自带的口罩从下扯出，遮掩住鼻子仅留出双眸。其余的防护措施都没有做，任由光亮的高跟皮靴和风衣被污染，眉头都不皱一步一个脚印警觉前方的危险。 第二十二章 生日礼物 屠龙小队的运气比上次舍纳进山差多了。 那时拉斐尔刚刚占据了擎山，手下的龙血眷族都还没到来，而且关键下水道没这么恶臭。 “这是它们刻意这么做来变相劝退入侵者吗？” 马拉大师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了，他可以接受在与恶龙的苦战中被一口龙息喷死，但受不了在越来越汹涌的粪流中前进、感受那些污秽之物对自己无孔不入，他甚至看到了很多白色的蛆虫夹杂在里面。 “受不了了！” 魔杖被马拉抽了出来，准备释放“水龙卷术”冲散这群污浊。 但苏拉大法师苍老的手压住了他准备施法的手。 ？ 马拉不解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疑问。 “不可以，我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情况，万一打草惊蛇就前功尽弃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龙血裔会在这种地方设关卡？”马拉不敢相信。 “或许龙族有什么黑魔法呢？或者那条恶龙能想到有人从这里进去，你要知道当初走这条路的人可是做了它的代理人，他们很有可能告诉恶龙这条密道。”苏拉坚定说道。 “没想到一个平时待在书闺里的老学究有这种觉悟。”马拉看着苏拉严肃认真的表情，终于被逗笑了。 “到了，前面没有任何热源，也没有异样的魔力波动，应该是安全的。” 希塔娅在两人小声讨论的时候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但她停在了管道出口没有出去的意思，第二位的阿库尼尔亚斯伸出头一看，差点要呕吐了出来。 只见面前是一片巨大的化粪池。 与上次舍纳进入时的空旷不同，现在这里面已经填满，通过各个管道不停排向外界，汇入地下水流入莫顿大河被稀释沉淀，最终冲向南部海域。 更要命的是这个化粪池显然不是独立的，在他们待的这个管道还和上层的管道衔接着，不断有各种废水倾喷而下分流进入眼前的下层化粪池或流入外界瀑布。 忽然他们头上传来了似有似无的澎湃声，希塔娅当即立断一把提起阿库尼尔亚斯的脖子后领起飞。 马拉虽然在最后，但也迅速反应了过来。 他赶紧抄起前面苏拉大师的腰快速飞出了管道。 下一刻，那根管道和别的管道衔接的地方就倾泻而出了大量污水，要是他们还站在原地反应晚一点，那就会被全身“洗礼”一遍了。 黑暗恶臭洗礼。 “现在我们该从那里出去吗？” 马拉缓缓松开了抱着苏拉大师的手，后者自己慢慢使用了飞天法术滞空。 而阿库尼尔亚斯没有掌握飞行魔法，只能尴尬地如同被妈妈叼起颈脖的小猫一样无助。 “队长，您手腕酸吗？我上次测量体重是在四个月前，足有接近三百磅重。”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觉得自己在魔法上的短板拖累了团队。 然而希塔娅看上去没有任何吃力的迹象，只是没有感情的说道：“我大致浏览过擎山大矿的内部构造图。像这种化粪池，通过最上方垂直的主管道就可以直接进入社区的公厕里，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红龙了。” 马拉和苏拉都凝重了脸色看向了还在不断滴落污秽之液黑漆漆的大水管，想到即将就要开始决定性的战斗，心里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 欢笑和歌声响彻在整个擎山内部。 烤肉的飘香弥漫在整个社区内，所有的狗头人和血龙都疯狂的大快朵颐，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时光。 就连一向以严苟自豪的赤鼠龙都难得放肆了一回，抱着酒桶醉醺醺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谢谢你！女士。” 两只喝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血龙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飞到阿梅利亚的面前致谢，狂欢派对是她提出的意见。 女伯爵微笑着收下了这些感谢，心里暗想终于能和这些龙血眷族搭上线了，虽然是借了红龙的物资。 另一旁的拉斐尔两口就啃完了那个大蛋糕，甜腻的味道让他有些不适，他比较喜欢咸辣口味。 “快拆吧！拉斐尔，看看都有有些什么！” 娜娜将恨眼看着这帮无法无天眷族的红龙使劲推到了那堆礼物面前，强行扳正了他的脑袋不让视线乱飘。 “一群混账！我就知道它们从来都想着挥霍我的财富！”红龙带着怨气呛出了一星火花。 “别想这些了！是我让它们这么做的！你要怪怪我好了！现在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吧！都是只有我们两个才知晓里面的寓意哦！” 听着娜娜的话，拉斐尔只好收敛了脾气随意抓过一个包裹，用尖爪一划拉就拆开了。 “这是.......笼子？” 一个精致且内部复杂的笼子托在了他的掌中。 娜娜伸出爪子将这个笼子从中间打开，这样可以让外人看到里面的横切面，居然是多层的房间，每个房间都各具功能。 “这是鸟笼。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你随身携带的那只黑色小鸟吗？你那时说小鸟是你以前唯一的伙伴，想找个屋子给它住。” 拉斐尔暗金色的龙瞳失神了片刻，回忆起了早已埋进意识深渊底层的记忆。 “可它早就死了，我也孤身一龙多年。”他转头瞥向娜娜，“你做的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所以—————” 娜娜带着神秘微笑从礼物堆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礼物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亮色的小鸟。 “怎么样？是你最喜欢的金色。阿梅利亚女士说这叫金丝雀，是一种很珍贵和稀少的飞禽。” 她的眼里充满了期待，因为拉斐尔的目光中明显出现了兴趣。 “金丝雀？” 拉斐尔慢慢将自己的尖爪伸到了那只鸟旁边，而那金丝雀迟疑了一下，随后就跳了上去。 他缓缓将金雀举到了自己的头颅旁边，张开下颚吱起了一段音调非常特别的低音，而那金丝雀立刻叽叽喳喳叫了起来回应。 娜娜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拉斐尔！你竟然可以和这种不通智慧的物种交谈！” “它们可是聪明的小家伙，远超那些胎生的兽类。”红龙纠正了蓝龙的话，“它说它是在一个满是矩形建筑的地方出生，被一个大网抓紧了笼子里，随后又颠沛流离到了寒风阵阵的山下，最后被装进了这个黑漆漆的地方由你释放出来。” 娜娜带着笑容夸赞了起来：“你真棒啊！拉斐尔！我还从没听说谁能和野蛮生物自由交谈，除了伦琴纳德森林的那些古怪家伙。” 被妻子称赞的感觉很不错，拉斐尔嘴角终于扬了起来，开始觉得这个生日派对有点意思。将金丝雀小心放进了那个精致鸟笼后，就继续拆封起了其它礼物。 第二十三章 风弩 两只狗头人各抱着一个大木桶摇摇晃晃走进了厕所里，边走还一边向外吐着。 出乎常人意料，龙血眷族对于酒精没有什么抵抗力，平时膳料狗头人从不给它们制作饮料，淡水是唯一的饮品。 矮人的低浓度麦酒是领地内唯一的酒水产品，而且限量供应生产。 以致于当这群龙血裔接触到中浓度的葡萄酒时，那强力的后劲把所有眷族都放倒在地上了。 “还是娜娜夫人当政好！我早就受不了小主......” 喝醉的狗头人变得肆无忌惮，差点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但幸好他的同伴还留了一丝理智，缓缓压过去捂住了对方的嘴不让他再说。 连滚带爬终于进了厕所，之前几只擅长维修的狗头人带领了一大帮地精紧急疏通了这里，让其可以使用不至于滞流。 此时里面有一只赤鼠龙正用头顶在墙上酣睡着，三只血龙如同被放置的工具那样缩在角落里。 两只狗头人无视了它们，径直走到排泄口前。 为了方便进出修理，龙血裔工人特地扩大了这个口让它看上像一个水井，丝毫不在乎可能有人不小心掉下去。 “呕！” 狗头人趴在了地上将头对着黑漆漆的大洞一阵吐着，边吐还边抱过大木桶再来一口。 忽然，几个奇异的移动小点印入了狗头人的眼帘，但被酒精干扰的神经让那几个白点都要触到自己的脸上都没反应过来。 两束奥能箭矢准确地从下方急速射来，瞬间就贯穿了这两只倒霉狗头人的头盖骨，它们当场死于非命。 希塔娅在飞着接近出口时激活了蛇眼法术，很快就发现在角落和墙边还有龙血眷族把守，看外形是血龙和赤鼠龙。 不过她奇怪为什么那三只血龙不到天花板上静守，反而一动不动待在角落里。 “上面还有四只龙血裔，三只在墙角、一只在靠在墙边，位置是我正面的两点、四点钟位置。” 一段话在其余三人的脑海里响起，他们赶紧做好了准备。 沉寂了一小段时间后，四人便快速蹿出了洞口。 希塔娅扔下阿库尼尔亚斯瞬间闪烁到墙边的赤鼠龙身边掏出锯齿砍刀迎面劈下！ 马拉则瞬发了“雷电箭”和“落雷”两个法术攻向墙角的三只血龙，速度之快让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 苏拉闭上眼睛微微念咒，一个无形的隔音屏障从他镶嵌着灰色宝珠的法杖上扩散开来。 阿库尼尔亚斯的屁股刚刚落地，抬眼看去时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墙边的赤鼠龙被希塔娅轻而易举砍成了碎渣，墙角的血龙稍微有出息一点，在被死亡前还扑腾了一下翅膀，但很快就被雷电掩埋变成了焦炭。 阿库尼尔亚斯条件反射冲向了唯一通向矿区内部的进出口，侦察有没有其他龙血眷族再来。 “好了，要用法术就快用吧！我已经屏蔽掉了这里面传播到外界的声音。”苏拉说道。 马拉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清水从他魔杖上涌出浇在了自己的全身，尽可能的冲散那些污秽。 希塔娅则只是简单地抖了抖衣服和帽子，然后就走到了门口代替了阿库尼尔亚斯侦察情况。 苏拉大法师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奇怪说道：“怎么这么浓的酒味？不是说龙血裔都尽职尽忠吗？把自己喝得烂醉算怎么回事？” “很明显它们在庆祝什么活动，我说怎么下水道那么多奇怪液体，原来是这群家伙一直在上面吐。”马拉没好气说道。 阿库尼尔亚斯说：“这是个好消息，敌人正在毫无防备地狂欢，我们就可以越过薄弱的巡逻线直抵恶龙的巢穴终结它的生命。” 苏拉大概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古老法师袍后，一个紫黑色的漩涡便从他旁边的半空中出现。 一根漆黑无华的大铁箭以及一座手持式风弩掉了出来————这是专门用来射击大型箭矢的工具，比起大弓提高了准度和射击力道。 “那么现在就由你保管这个吧。”苏拉对着阿库尼尔亚斯说道。 士官长走了个过去提起黑箭，用手微微抚摸着质朴的箭身，心里想着它贯出恶龙的鳞片在后者体内疯狂搅动的场景。 唰！ 一道紫色的流光一下就闪过了黑箭表层吓了他一跳，阿库尼尔亚斯疑惑地观察起这根箭矢，仍旧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许是他的目光停留在黑箭上太久了，马拉以为他怀疑黑箭的强度，不由出言提醒： “放心吧！这是议事团主席放入镜湖内察看了来历的，确实是自古流传下的猎龙工具，只是里面的玄奥必须要等接触巨龙的鳞片后才会激活。” “是......” 阿库尼尔亚斯不知为何，这根箭他越看越顺眼，好像自己已经使用过很久一样。 他将黑箭插进了风弩的装嵌口，这个风弩是炼金工匠们比对黑箭的体型量身制作的，只能放置它一根。 接着他试着将双手伸进了风弩两侧的缺口里，握紧了里面的发射装置和调控装置。 这个缺口同样是比对阿库尼尔亚斯的大手设计，里面的空间恰好可以容纳他的两个手掌，但戴了戒指就会显得狭窄影响手感，所以马拉才要求他不能携带魔力石戒指而是由自己传输魔力。 手指微微扳动了几个旋钮，风弩内的炼金法阵立刻激活，从核心处的数块铀金那里吸取着能量，校准仪、托地支架一一伸出，安置在里面的黑箭也可以在前方六十度内调整角度。 “很好，运作正常。”阿库尼尔亚斯实验完后再次扳动旋钮，但不拔出黑箭，就这么拉出风弩后的两根带子背在了背上。 “不知道这个力度能否射穿龙鳞。”他有些不自信，因为这种武器配合古代的大箭看上去怪怪的。 “你放心吧。” 希塔娅走了上来解释： “这是我们莫雷最精英的炼金师们合力制作出的禁忌武器。” 禁忌武器专指铀金源武器，每个炼金师接触铀金的第一课，就是绝不能刻印出能一次性释放所有铀金能量的炼金法阵，因为那太危险被列为禁忌。 “只要你扳动射击按钮，风弩内的三块小粒型铀金就会释放出所有能量用作射出黑箭的动力，那时别说龙鳞，就连擎山都可能被击穿。” “那我就放心了。”阿库尼尔亚斯满意地拉了拉背上的带子不让风弩垮下去。 第二十四章 屠龙勇士1 矿区公厕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了一个小口，但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就像是风吹动的一样。 随后木门来回晃动了三下，幅度非常的轻。 屠龙小队做好了最后的休息准备后再次启程，这次的目标就是击杀恶龙————在它以为最安全、自己最无可匹敌时突然给予致命一击。 “都跟紧我！不要掉队，听我的指挥行走！” 希塔娅用精神术在众人的脑海中说道。 现场只有希塔娅一人来过矿区内，为了防止隐身找不到同伴迷路，所以一切行动都要按照指示走。 ...... 社区内，依然是一片狂欢的景象。 拉斐尔正抱着那个精致的鸟笼和金丝雀说着悄悄话，让被撂在一旁的娜娜鼓起了腮帮子气愤地看着一只小鸟抢走了自己的丈夫。 “看上去领主大人真的很喜欢飞禽呢。”阿梅利亚女伯爵趁机凑到了娜娜身边套起了近乎。 她继续说道：“我听说领地内有一个命令就是严禁伤害所有禽类，而且拉斐尔阁下的个人纹章就是一只火焰巨鸟。” 娜娜怔怔地看着红龙说道：“可能因为他以前很喜欢飞吧。我是说不借助任何魔法仅凭自身力量飞行，私下他说自己的飞行教师是乌鸦。” 这时那只在场外的渡鸦仍没弄清这群家伙在干什么，但拉斐尔对一只金色小鸟的热情让它怒火冲天。 渡鸦如一道黑色闪电突袭了过去，对着笼子里惊慌的金丝雀长开翅膀“呱呱”乱叫着。 下一刻拉斐尔的龙爪就将它从笼边掳走。 “吃吧。”一块烤肉被他用巨力碾成了碎渣，渡鸦被放在了上面可以尽情食用。 看在美食的份上，渡鸦似乎勉强饶恕了红龙的移情，它啄了几口龙爪上的肉沫后，便飞到了拉斐尔头边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着什么秘事。 娜娜只看到随着那只渡鸦待在自己丈夫的头边时间越长，红龙的竖瞳就越缩得历害，眉头愈发紧皱，最后露出了怒极反笑的表情。 “还真敢再来！” 拉斐尔的獠牙森然暴露，毫不掩饰自己此刻暴怒以及杀戮欲望。 现场的欢呼声瞬间哑火了一下，因为它们都感受到了熟悉的恐怖威压气息，深刻进骨子里的恐惧一下唤醒了被酒精麻痹的神经。 当日黑龙和绿龙被焚掉龙尸的场景再度浮现在心头，龙血眷族们看着一团乱麻的现场猜测是不是这导致了主人的震怒，如果是希望娜娜夫人可以压下这怒火。 埃维莉娜、嘉丽和阿梅利亚也僵住了脸上的笑容，红龙的态度能牵动周围一切生物的心，当日那焚城屠戮的灾难一下就刺激她们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就连娜娜都颤抖了一下龙身，她潜意识里还是有些畏惧自己的丈夫的。 只有渡鸦没有一点心理负担，飘飘然落下继续在龙爪上啄食起剩下的美食。 拉斐尔耐心地等渡鸦吃饱，脑子则在转动着思索解决办法。 这帮烂泥扶不上墙的龙血眷族现在没有任何作用。 “一群废物！” 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之前从国库上方溜进来的家伙，暗恼这么多巡逻都把人类放了进来，随后就惦记起了独属于自己的埃尔黄金。 “想故技重施？哼！” 拉斐尔的鼻腔中喷出了一朵火花，身上的彩带和头顶滑稽的尖角帽瞬息烧毁，脱落了下来。 “你们待在这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去去就回来。” 他思索了一下不想告诉娜娜这件事，毕竟几个人类可以轻松解决。 “好的，我会乖乖待在这儿的。”娜娜看着拉斐尔放走了那只黑色渡鸦，慢慢爬回了国库内，不通禽语的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停！” 希塔娅走到社区外围时叫停了队伍行进。 她回头看了看，三人的热源依次紧贴在一起，谁也没有掉队。 “又一只巨龙？母的？” 苏拉大师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娜娜，她头顶上两根龙角格外瞩目。 “还有三个人类？阿梅利亚和瓦缇家的小女儿？果然是蛇鼠一窝！” 希塔娅冷笑着，通过鹰眼术看到了在一群龙血裔中鹤立鸡群的人类。 只要成功杀了恶龙，这群叛徒都得死！ 她心里记住了三人的样貌，已经宣判了她们的死刑。 “看样子这群家伙在开什么派对，等等！好像是生日聚会，谁是灾厄魔龙？” 苏拉看清了大横幅上的龙文，心里疑惑。 “走吧，我猜恶龙就在国库里面。”希塔娅继续带路。 “等等。”苏拉忽然叫停，“这里还有一条‘灾厄魔龙’，必须有人在这里看着。” 因为这条蓝龙毫无疑问是赤龙的盟友，如果她听到动静进去打搅就不好了，一个潜在的威胁随时可能出现。 希塔娅想了一下，便说道：“那么苏拉大师有劳您在这里守着，如果里面我们开战了请你尽力阻止它们进来。” 苏拉不仅在屠龙战中的作用最小，而且还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希塔娅精神交流的人，有危险可以第一时间给小队预警。 “好。”苏拉暗自点头，捏紧灰宝珠法杖脱离了队伍。 剩下的三人慢慢溜向了被蛮力扩大了通道的国库之路。 “惊人的破坏力！” 马拉河阿库尼尔亚斯还是第一次进来，看着周围被纯粹的力量强行拓宽的大洞感叹着。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国库大门外，被溶解的厚钢墙再次震惊了两人。 “恶龙应该就在里面。”希塔娅看着熟悉的缺口一阵失神。 一个月前她就在这里营救国王一家，可惜不知为什么惊醒了那条龙导致悲剧发生。 “听着！我们要这样......”希塔娅开始说起具体的战术。 ...... 拉斐尔此时正静静地藏在黄金堆里透过缝隙看着上方。 他的竖瞳不再是暗金色，而是散发着亮红的光茫。 “快出来吧！小家伙们！蓝头发女人，我想你一定会来吧？” 拉斐尔就像流浪捕食时那样具备足够的耐心，默默等待猎物进场。 两个醒目的热源骤然出现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一抹残忍的笑容在拉斐尔的嘴角勾勒起。 这次绝不再放过这群家伙！ 希塔娅和马拉小心翼翼走了进来，没有红龙的踪影。 “隐形了嘛？”希塔娅和马拉都这么想到，开启了蛇眼法术开始察看起周围，但没见到任何庞大热源。 第二十五章 屠龙勇士2 “在哪里呢？” 他们慢慢踱着脚步向前走去，心里祈祷恶龙千万要在这里，不然就白来一趟了。 但无论怎么寻找，连天花板上都找遍了，就是没发现。 马拉下意识解除了蛇眼法术，开始观察起周围的实际景象。 被融化成汁液的金属钱币已经凝固在角落，还有就是腐烂烧焦的莫名混合物。 直到他发现了中央的巨大空洞。 “希塔娅！小心下面！” 他第一时间直接放开嗓子大吼起来。 下一刻，两人就感到脚下有一股微热，紧接着冲天的白光龙息就破开了地板直插穹顶！ 拉斐尔掀起飓风起飞对准了两个热源不断吐息着白光，强大的力量瞬间打穿了地板让他的热视里瞬间充斥满了血红色的高温。 哐！！ 红龙用龙角顶了出去，破碎的地板带着上面的垃圾倾泻进了黄金海洋中。 拉斐尔解除了热视飞在半空中仔细搜寻着那两个人类的残骸，他相信自己准确命中了目标。 “看来已经彻底化为了灰烬！很好！” 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但他肯定自己成功了。 ...... 白光龙息的喷吐让擎山内部出现了小型地震，社区的龙血眷族和娜娜纷纷警觉了起来。 缩在角落的米尔魔斯瞬间跳了出来在娜娜身前大吼：“夫人！这震动明显是主人打斗的动静！我有理由相信主人寝宫那里出现了战斗！有强敌入侵！请让我带血裔们前去增援！” “啊？！好！你快去！” 娜娜突遭剧变，根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答应了米尔魔斯的请求。 米尔魔斯当即张开透明微红的两对膜翼，一个滑翔飞到了慌张不堪的阿梅利亚身前，一把抢过扩音器吼道： “红龙的血裔们！现在我等共主遭受到了外敌入侵！快准备前去增援吧！” 同时十几只紧急预备中的通讯血龙立刻飞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他设下的备用手段，这些血龙今日一切如常，没有参与狂欢以备不时之患。 “去统治各运输线上的补给站，准备做好一切迎敌准备！还有城区的同胞，提高警戒！” 特别令有条不紊地一一下发，通讯血龙立刻出发传递信息。 “你回领地。”米尔魔斯叫住了最后一只通讯血龙，“找伊诺克缇，让他调兵增援！” 如此紧张的原因是因为这种地震只能是白光龙息的强度才会引发，而拉斐尔只有在面对特别强的敌人时才会动用这手段，平时只会用火焰龙息。 然而那只通讯血龙刚准备出发，数道快如光的雷电就击穿了它的身体，血龙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掉了下去。 米尔魔斯和在场的所有的生物都望向了国库的方向。 只见一位胡须尽白的老人孤零零站在通往国库的通道前，一顶灰色四角大帽遮蔽了上脸，灰白的古制法师长袍拖在地上，还有不少绿色和米色的不明液块沾在上面。 而他的左手正拄着一根长长的法杖，上面一颗宝珠已经变为瘆人的蓝白色。 “怪物们，此路不通。” 苍老的龙语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一枚眼球状的戒指被他缓缓从袖子里掏出，慢慢戴在了左手大拇指上。 米尔魔斯一下就想起了从前的回忆，主要是和库玛在一起的时光。 “贤者眼戒！塔主级大法师！” 他内心震撼到下意识用人类语吼出了这句话。 埃维莉娜和嘉丽则呆滞起来，有大法师潜入了这里？怎么回事？ 苏拉身前的土地和空气中开始浮现出了淡淡的紫色，某种触须状的邪异生物开始凭空幻化而出扭动起来。 “虚空之触。对付你们就要用这种禁忌的虚空术！”他露出了森白的牙齿说道。 ...... 国库内，拉斐尔刚准备再次开启热视扫一圈，希塔娅和马拉就在远处的地上出现了实体。 熟悉的蓝色头发和孤傲的嘴脸，拉斐尔一眼就认出了两次从自己龙息下逃脱的希塔娅。 “又是你！” 他的腹腔迅速从苍白色转为赤金色，强力的火焰龙息快速喷出席卷了国库中一切的一切。 然而那两个人类直接闪烁到了空中，接着用飞行魔法滞空。 “可笑！无翅之族妄图征服天空？”拉斐尔振动四翼如同瞬移一般临近了希塔娅和马拉，龙爪和龙息双管齐下对空中大面积攻击着。 可希塔娅和马拉都是擅长战斗的顶尖人类，通过快速飞行和不停闪烁和加持的抗性法术，拉斐尔狂乱的攻击硬是没有伤到他们分毫，被其硬是找出了一条活路游走。 马拉的魔杖忽然一指，澄黄色雷霆骤然出现直奔红龙的眼球而去。 拉斐尔赶忙挥动翅膀和使用飞行法术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角度闪避开了这次攻击。 而希塔娅的锯齿砍刀早已附魔了雷电属性，她利用红龙的高速运动顺势劈砍，一小块龙鳞就这么凋零而下被她一把抓住。 拉斐尔拉开了距离开始仔细审视起这两个人类，后者竟然可以在空战中占了一点自己的便宜。 出乎希塔娅和马拉的预料，这条被它自己视为弱者的人类挑衅后没有发怒再次冲上来死战，而是一头扎进了国库地板的大窟窿里没了踪影。 “跑了？” 希塔娅和马拉脸上异常诧异，没料到看上去刚愎自用的恶龙如此狡猾。 但队长必须迅速、立刻做出正确的决断，因为苏拉大师已经在数分钟前告诉希塔娅大批龙血眷族和那只蓝龙准备进入国库支援，他已经开始阻拦了。 这儿拖一分，苏拉的压力就越大，而且据他说不少血龙飞出了擎山，估计是通知散布在外界各处的龙血裔做好警备工作，到时候连空间转移卷轴都有风险，因为那是随机转移的。 “追！阿库尼尔亚斯原地待命做好准备！” 希塔娅想了两秒就下了决定，之后就和马拉一头追了进去。 “这是！怎么可能！！” 大窟窿里的景象远超他们两人的想象，挑战着有普世价值观人类的极限。 漫无边际的黄金和珠宝，金子如同随处可见的石头那样随便堆积着，还有不少雕刻着多毛身体比例矮小的金像插在里面，根根粗大的花岗石柱撑着这个巨大的空间。 “我的妈呀！那条龙是为了这个！” 马拉喃喃说着，心里终于解开了恶龙的入侵动机之谜。 “小心！” 希塔娅一把推开失神的马拉，随后自己闪烁规避，一颗大火球随后从他们刚才待的位置飞过。 身上布满了蜂窝状白色条纹的拉斐尔从金币堆上飞起，龙瞳中的暴戾充斥到了极点：“现在，游戏开始！” 第二十六章 屠龙勇士3 “快！从这里突破！” 擎山社区内，大批龙血眷族都紧急集结成了数个小队，尝试攻向那唯一一个拦路人类老头。 但看上去孤零零的老者却是此时最强的存在。 半空、地面不断有紫色漩涡出现，里面伸出了粗壮的触须不断攻击骚扰着敌人。 啪！ 一根触须猛然拍下，将一个来不及躲闪的狗头人碾成了肉泥。 血龙在空中同样不好受，半空中的虚空之触星罗棋布封锁了每一个有可能的进攻点，只要血龙敢冒险进入里面，立刻就会面临多方位绞杀当场毙命。 吼！！ 不少血龙朝着苏拉的方位释放吐息或者使用龙语魔法，可惜这些攻击或多或少都被虚空之触拦截下来，最后只剩下零星飘到苏拉面前，被后者轻而易举用奥能箭矢抵消。 “米尔魔斯大人，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等支援来再发动攻击？” 一位狗头人头领朝米尔魔斯焦急寻求意见。 因为擎山面临的是建设问题，而且不远处的人类城市已经驻扎了一批武装龙血裔，所以米尔魔斯要的人手都是非战斗型的眷族，根本没掌握什么攻击法术和技巧。 拉斐尔集团中能打的都不在这里，毕竟最强的红龙亲自坐镇擎山，又何须额外的守卫力量？ “这就是正儿八经的塔主级大法师？不是库玛那种用家世、论文和技巧堆起来的？” 米尔魔斯看着仿佛无可匹敌的苏拉，心中感受到了力量压制的颤抖。 要是以前还是人类时，他肯定已经跪下求饶了，但他已不再是纯粹的人类，赤龙的血深入其骨髓将他改造成了米尔魔斯————一个全新的妖异生物、米尔的人类人格和其他东西混杂的产物。 所以米尔魔斯冷静分析说道：“这个触须确实很强，数量有多，但似乎那个老头不能移动半分，这个法术的施法半径也有限，起码我身边就没有出现触须攻击，可见是个纯粹的防御型法术，拉开距离用远程攻击！” 然后他叫来了一只赤鼠龙：“去把当初在荒漠里制作的炼金武装拿过来，我不信连纯能量的弩炮都能抵抗。” 苏拉用鹰眼术看见远处那个特别的眷族对手下吩咐几句后。 那些鲁莽的龙血裔们就不再闭着眼死冲了，而是游离在虚空之触的作用半径外尝试用呕血吐息或火焰射线攻击，不可撄其锋的虚空之触一下就闲置了起来。 “这么快就分析出了这个虚空术的缺点，不错。” 他心里不禁赞许。 “可惜如果认为我会因此不断消耗魔力那就错了，因为虚空之触不是法术，我只是巧妙的用精神力绑定了虚空里的某个节点，利用的是外在的虚空能量。我自身的魔力还有不少呢。” ....... 埃尔总库。 拉斐尔仰头怒吼！无穷无尽的魔龙之火从他的嘴里直喷穹顶！ 接着整个空间仿佛化作了熔炉烤箱，温度直逼火山喷发时的熔浆。 希塔娅和马拉很快发现恶龙这么做的目的。 它的腹腔颜色已经从赤金色转为了深沉如血的暗红色，喷吐出的火焰凝成了浆体，还在不断被吐息力量送到高耸的天花板上。 而之前持续在顶部燃烧的魔焰则成了熔浆扩散的温床。 穹顶此刻仿佛被高温烘烤的黄油，热度高到致命的熔浆开始缓缓滴下，火雨倾盆！ “蓝头发！这次我不会再给逃跑你机会了！” 拉斐尔做完这一切后残忍大吼道，接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波动从它身上开始扩散开！ 希塔娅正在一边注意恶龙的动作，一边小心地在空中用高超的飞行技巧躲闪持续下滴的熔浆。 她只是忽然感到了一阵被微风拂面的清爽感，衣角被迎面的气息吹的微微晃动。 下一刻！可怕的冲击波就到来了！ 拉斐尔的龙鳞上开始泛起紫色，在龙骨里积攒了一个月的魔封力这一刹那彻底释放！ 一切的魔力和法术都将在这冲击波中消散，任何道具都不得使用，包括空间转移卷轴。 希塔娅忙于躲闪空中的随机攻击，来不及做任何对抗措施，只感到自己身上忽然一阵无力，接着眩晕和各种副作用的痛苦开始涌上脑海。 她身上的各种加持法术以及炼金戒指还有魔药的功效都在“封魔解放”中失灵，肉体难以承受忽如其来的撕扯、压力和高温开始报警。 三角牛仔帽这时被冲击波的风压吹飞，一头暗蓝色的长发披散开来。 希塔娅只知道自己开始坠落，远处的马拉也在惊叫中下坠。 魔龙翅膀的呼啸声已经响起，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因为体内的魔力如同冬眠一样无法唤醒。 天花板上的岩浆火雨还在接着落下，如同她很小的时候奶奶告诉她死后世界中的彼岸花一样。 “这就结束了吗？莫雷？还有我？” 风压和剧烈的肺鸣声越来越大，魔龙已然到来准备收割掉这两个人类。 拉斐尔的龙爪猛地伸向这个下落的蓝头发女人，准备一爪将其捏成肉沫。 但他忽然心中警铃大作。 拉斐尔想都不想，肌肉自行开始做出反应。 蜂窝状白色网格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金色的护佑膜。 然后他根据背后的风向异动迅速改变了身位躲避。 一根漆黑的暗箭擦过了拉斐尔的左爪腕，刚好那里戴了一枚空间环导致这根箭没能接触到龙鳞，就这么直线飞进了黄金海中无影无踪。 什么东西？！ 拉斐尔感受到了那一击中蕴含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他当初争夺领地时面对的超巨型雷弩箭了。 谁！ 一口龙息直接喷向了高处，阿库尼尔亚斯看着快速接近的扩散型魔焰，不得已只能扔掉风弩跳下了大窟窿边沿进入埃尔总库。 原来是个偷袭的家伙。 拉斐尔安下了心，接着他随意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腕。 非常完好，没有一点伤口，但好像哪里不对劲。 只见当初从埃莫森那里刮来的空间环已经碎成了几段掉了下去，里面储存的几本魔法书、幼龙金币、枕石、练习用精神装置，还有被他视为第二生命的全套山心首饰都散落开无力下坠。 在希塔娅即将摔到金海表层时，山心首饰骤然发出了绚烂的光茫让现场所有生物脑中都陷入一片空白。 第二十七章 屠龙勇士4 埃尔的人们见到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首先是几场微小的地震。 接着大量飞鸟和小动物都从擎山上奔逃而出。 然后就是好十几道血影急速从那里飞向了各个地方。 其中一只飞来了北郊。 那些充当武力威慑的龙血裔当场暴动，扔下了岗位和手上的事一概不管了，顺着运输线捷径匆忙赶向了擎山。 那只老鼠样的首领脸上的表情仿佛死了爹妈，让目睹到这一切的民众不由浮想连篇。 难道那条杀千刀的龙出了事？ 谣言猜想总是能快速扩展开，只一个小时后，人人都知道了擎山出了事。 王宫内的舍纳和莫兰已经召集了所有十二家贵族集团的掌门人开会。 “怎么回事！谁知道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舍纳来回踱步，焦急失态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们也许猜的出是恶龙有了情况，但这个结果对他们太残忍了，没人敢朝这方面想。 “阿梅利亚呢？”莫兰男爵忽然问道。 舍纳抬起头朝四周一望，没有那位熟悉的女伯爵身影，只有一脸苍白的科莫男爵正满脸绝望，如同希望断绝的末路人。 皱了皱眉头，舍纳没有理会这个细节。 “我想我得进山去。”他最终说道。 但这次莫兰男爵阻止了他：“多尼尔，你进去除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外有什么用呢？那条龙如果出了事我们谁也逃不了，不如就在这里安静等待。” 舍纳的拳头捏了捏：“埃文.......还有科莫男爵，我要你们的纠察队做一件事。” ...... 擎山内。 经过通讯血龙的紧急求救，拉斐尔势力中的强者一个接一个到来，分别对苏拉大法师发动了攻击。 一口污秽血之吐息喷向了苏拉，其冲击力和精准度远超寻常的血龙。 “喝！” 苏拉的奥能光束抵消了这道攻击。 但他心里一紧，因为看出了这道攻击里面蕴含的深意。 吐息者根据虚空之触的晃动速度计算出了一个微小的破绽，钻了一个防守的空挡导致虚空之触没能成功拦截。 这意味着来者已经不再是之前只会鲁莽一波流的小喽啰，而是真正身经百战的强者，能动脑子来战斗了。 他的视线一路飘向了那个攻击者，仍旧是一只血龙，但身体却是常规个体的四倍左右，足有二十多米，四翼更加宽大粗壮，核心血囊的跳动坚韧有力。 血龙大统领！ 此时对方正滞留在半空眯着睿智的眼睛仔细观察着自己，之前那道血之吐息只是试探，还有不知道的很多攻伐手段藏在平静湖面的下面。 “这样下去可不行，龙血裔会越来越多的！” 苏拉不知道还有多少眷族会赶来，其中的强者又会有多少，会不会出现和自己一个级别的龙血裔大法师？ 如果等这群家伙集结齐了一起冲锋，那自己完蛋倒是小事，小队其余三人很有可能因此罹难。 “得主动出击！来一个打一个！” 苏拉心中敲定战略，一股精神波动传导进入了虚空中。 下一刻虚空之触们开始更加活跃，既使没有敌人在附近也会疯狂搅动拍击，不给任何机会。 代价是精神力的加速消耗，但苏拉手上的四枚教会主教戒增强了精神力底蕴和回复，可以承担这种力量。 法杖被他双持放在了身体正前方，上面镶嵌的宝珠中的白色开始慢慢被剔除，逐渐朝更加深沉的蓝色转换。 血龙大统领的小眼睛眯了眯，发现了这个变化，开始示意自己的同胞们散开寻找掩体。 “奥能激流！” 一道威能浩瀚的法术直插而去，沿途的虚空之触纷纷散开让道，目标直指血龙大统领。 血龙大统领快速拉升高度，但奥能激流是可以被施法者的精神力控制走向的，紧紧跟在它的尾部不放。 山内的空间很小，血龙的飞行技巧难以施展开，所以它很快就被追上了。 一轮火焰漩涡骤然出现在它的身外，奥能激流的力量开始不断被漩涡的回旋力卸掉，最后只剩下一点小蓝光被轻易甩到了。 “不错，四级法术抵消了五级法术。”苏拉看着那头大血龙的表现，心里不禁赞叹对方对法术的活学活用和理解。 但他手上并不闲着，又是三股奥能激流从杖端释放，目标仍是那只大号血龙。 然而出乎苏拉的预料，血龙大统领竟然这次没有逃跑，而是反冲向了其中一股奥能激流！ “糟了！好强的战斗意志！” 苏拉反应了过来，因为血龙大统领已经为自己加持了法术免疫，同时外放了火焰漩涡尽可能抵消了奥能激流的伤害。 它的目的是穿过已经散开了的虚空之触们直接斩首。 苏拉后知后觉地让虚空之触们重新运作，但那已经追不上奇袭速度如闪电的血龙大统领，反而将追踪它的另外两道奥能激流给自相抵消了。 他只感觉一阵腥风来袭，赶紧使用了闪烁规避攻击。 但刚出现在远处，一口污秽之血吐息就喷来，接着血龙大统领将自己血囊里的魔力全部投入到火焰漩涡中，火海蔓延开来让苏拉不管怎么闪烁都会被牵制。 “冰霜新星！！” 苏拉双持着法杖猛然掷地，再次释放了一个五级法术。 寒冰的力量绽放开来，地上的火焰迅速被冻结掉，一股寒气直冲血龙大统领。 连空气都要被冻住，血龙不得不后退。 这样就给了苏拉喘息的时间，虚空之触终于可以再度被调动攻击敌人了。 眼见自己身边的半空中不断有紫色漩涡浮现，血龙大统领在空中划过一道疾弧回去了外部继续观察等待战机。 苏拉赶紧解除掉冰霜新星，抖掉法师袍上的冰渣子喘着粗气看着外面仍旧生龙活虎的大血龙。 他不敢朝外移动，因为虚空之触需要精神操作，看不到背后一定会被偷袭身亡，只有现在背靠国库通道、敌人全在视野范围内才能守住阵地。 “如果是老马在这里，这只大号的血龙恐怕早就死了吧！” 苏拉心中叹气。 尽管同为塔主级法师，但马拉更偏向战斗，能抓住转瞬即逝的战机用最合适的法术结束战局。 苏拉更如同教授，还留着苍白的胡须和不方便的法师袍，马拉可是剔除了所有头发和胡子。 他对于魔法研究、实验、魔法史、大陆秘辛和各类学说很在行，但临场的生死战却差了一点意思，完全靠丰富的法术很深厚的魔力撑住的场面。 一声的巨大呼啸再次出现，又一只血龙大统领赶到了，第一只慢慢飞过去和它交谈起来，小小的眼睛不善地瞟向远处孤零零的灰袍老人。 苏拉的眼神缩了缩，捏紧了法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第二十八章 屠龙勇士5 “我在哪里？” 希塔娅骤然苏醒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但毫无疑问主体意识还能思考发问，这意味着她还活着。 但紧接着希塔娅发现自己不能起身，或者说没有“身体”让她的意识操纵了。 这不是活着，而仅仅是“存在”。 经过了不知多久的尝试，她终于慢慢掌握了如何掌控自己的意识移动，如同小婴儿第一次试着操作自己的身体。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 希塔娅勉强能认出这是之前的大金库，因为地上的币状物体茫茫不见尽头。 但此时它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暗沉金色，变为了散发着灰气的莫名物质。 “这究竟？” 希塔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能感知道其他人的所在。 马拉、阿库尼尔亚斯、恶龙统统都没了影子，只有她一人“存在”。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坚定不移相信“眼见为实”的希塔娅不由想起了教会宣传的死亡世界。 那是不可见形体、无所谓感知的不可名状世界，可以容纳世间一切生物的精神体。 初入者会暗喜这永生的机会，彷徨者会怀疑起真我的虚实，沉沦者将失去一切主观意识连“存在”都不复了。 只有信奉神明者方可进入永恒的神国，感知到其他的信徒们维持自我意识，以此臻于真正的永生。 现在希塔娅就怀疑自己进入了所谓的不可名状世界，感知不到外界，驱使意识到处游走也不见尽头。 “我已经......死了吗？不过自古死亡是指肉体意识的消亡，我的主观意识还在，怎么能算死呢？又或者我迟早会在这里迷失掉自我，那确实是死......” 希塔娅停下了游走，在这灰气的世界中不知所谓。 忽然，一道赤色的亮光吸引了意识的感知。 “恶龙！”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但将感知移到那里才发现是一串红宝石的项链。 希塔娅慢慢游走到项链边，认出了这就是当初她杀掉的拜龙邪教徒身上的物品。 不过那是仿品，这才是真物。 一种难以描述的魔力吸引着她的意志，是一股占有接触的欲望被激发了。 不过希塔娅没有拉斐尔那么强烈的物欲，甚至没什么生理欲望，所以她没有被蛊惑掉心智，只是静静观察着这串红宝石项链。 终于她忍不住了，开始尝试地将自己的意识接触这个山心首饰。 倏然！ 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化！ 一望无尽的黑海，一艘大船正在上方不断漂泊着。 希塔娅的视角处在一个矮个子铁家伙身上。 全覆盖的重甲让她看不清这个家伙的脸，因为那个头盔甚至连出气口和眼睛缝隙都没留。 “这是给死人穿的甲胄吗？” 她不禁这么想到。 那个矮小重甲没有半分因呼吸产生的身体起伏，只随着海浪推动船只不停晃动着，身边还停着一柄大锤和一柄锤矛。 忽然，有一声听了后很让人舒心的圣音响起，似乎在呼喊吩咐着什么。 那个矮小的家伙动了，慢慢站了起来。 希塔娅这时借着月光更清晰地看到了对方鸟型头盔上雕刻的一种奇异多毛的大鸟，还有雷电、太阳等饰纹。 那个矮小的家伙伸出了手，尖爪铁手套凭空紧紧虚握。 空中阴云密布，一道雷电径直劈下。 但这雷电没有将大船击穿，而是乖乖进入了矮小家伙虚握的掌中化为了武器。 下一刻，那个重甲战士就将着雷枪抛出，目标正是暗中观察的希塔娅。 “不！”希塔娅连忙想躲闪。 但那雷霆仿佛长了眼，在空中拐了一个弯直接追上了她绽放出如光似电的爆炸！ “呼！！” 她猛然惊醒！ 接着那些灰雾、潜意识、黑海、大船以及全覆盖重甲都消失不见了。 自己的肉体还在，密探风衣紧皱蜷缩着。 希塔娅赶紧站了起来，因为地上的黄金已经化为了岩浆的一部份，她靠着特制衣服的耐火性才保住了身体不被烧伤。 接着她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马拉就在不远处，似乎马上就要醒了，天花板上仍在滴落熔浆，但不再如之前那么密集。 最关键的是那条恶龙，仿佛陷入了沉睡正趴在远处。 希塔娅下意识去摸自己腰后的锯齿砍刀，但随后发现了一个硬物还捏在手上。 红宝石的项链，正品山心首饰！ 无需理由，她毫不犹豫就将这串项链藏进了空间戒指里，接着去摇醒了马拉。 “醒醒！马拉大师！机会来了！” “什么？” 马拉半昏半醒，摇摇晃晃起来了。 他很快就意识到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恶龙暂时失去了所有抵抗力。 他们没有时间去讨论刚才的异象，抓紧时间准备屠龙。 “奇怪，阿库尼尔亚斯怎么没动静？”希塔娅尝试用精神术构通同伴，但失败了。 马拉则说道：“我最后一眼看到他在上方射出了黑箭，但似乎没有命中，接着恶龙就用龙息攻击了他，小伙子被迫跳了下来。” 两人连忙一人寻找黑箭、一人寻找同伴。 他们体内的魔力已经被彻底被清空，正在艰难的回复着，所以只能徒步行进。 希塔娅尝试去用锯齿砍刀挥砍恶龙的眼睛。 但她连使用飞行法术的魔力都没有，根本够不到那个高度。 尝试砍下方的爪子和龙鳞，然而她不管怎么用力切割都是弹刀，锯齿都磨钝了龙鳞仍旧完好如初。 “他在这儿！” 马拉高呼起希塔娅，将阿库尼尔亚斯从滚烫的金币堆里抱了出来。 多亏苏拉昨天熬夜给他缝补好了衣服，不然这位年轻的士官长早就烤熟了。 现在他只是轻度摔伤，封魔解放没有波及到他，苏拉之前加持的法术还在保护了肉身。 “我......”阿库尼尔亚斯看见马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远处的队长也匆忙赶来。 “成功了吗？马拉大师？恶龙死了吗？” 他第一件事就是问起了这件事。 马拉的脸一下僵住了，阿库尼尔亚斯便知道了结果。 他的脸上的自责和后悔一下就涌了上来： “是我的错！我太急了！直接就用了风弩攻击了它！要是再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该多好啊！” 失败的阴云直接将他压倒了，没了黑箭和风弩，怎么才能屠掉恶龙？用牙齿咬死它吗？ “不行！我要去找！” 阿库尼尔亚斯一下站了起来，想去茫茫金海中捞回黑箭。 但希塔娅赶到后将用手将他压在了地上：“别找了！没有那个时间，恶龙随时醒来！我们还有一个力量！” 第二十九章 屠龙勇士6 苏拉再次释放了五级法术“元素守卫”。 而且是一次性释放了六个。 狂暴热烈的火元素、精密冷酷的水元素、厚实坚硬的土元素、电光四溅的雷元素、和风熏人的光元素、腐败剧毒的暗元素。 塔主级法师浩瀚的魔力搭配其精妙的精神力制作出了堪称人造生命的守卫们。 尽管看上去气势汹汹，但苏拉知道自己已经即将绷到极限。 因为对面已经出现了四只血龙大统领。 单一只拿苏拉没办法，但四只配合起来后，可不是简单的加减法那么简单。 虚空之触难以预判它们诡异的攻击路线导致防守频频失陷。 之前他已经造出了四个元素守卫想再拖一段时间。 然而战斗局面不是他理想中的一对一。 四只血龙大统领第一时间就凝聚所有力量集火消灭了雷元素守卫，接着或三对一、或四对一，利用局部的力量差快速将所有守卫剿灭。 苏拉不得不一口气召唤出了自己擅长的所有元素守卫。 “不得已我就要释放六级法术了，但那也意味着我的魔力立刻陷入枯竭......等等！之前它们这些大血龙一直给我一种可以一击杀掉的感觉，让我白白释放了很多五级法术，是不是在消耗我的魔力？” 他后知后觉，激烈紧张的战局让他一直在关注敌人的动向没能深入思考，此时才醒悟了敌人的战略。 这次六位元素守卫不再分散，而是聚积了起来，尤其保护着对龙裔伤害最高的雷元素守卫。 落雷！ 一道攻击倏然出现，从高处攻向一只血龙大统领。 随后暗元素守卫凝聚出了一个黑球扩散开来。 暗场能量波！ 当初奥古斯塔斯就是用这个法术限制了拉斐尔的机动性。 其余的四个元素守卫则守在这两个同伴身边，警惕着其他三只大血龙。 毫无疑问，这两种法术都是覆盖型攻击，在擎山社区这种狭窄的场地里，翼展二十多米长的大血龙是无法躲避的，除非打断施法。 “这样一来起码能令对方减员一只。”苏拉心里无比希冀着。 然而，那三只血龙无视了身陷囹圄的同伴，抓住了这个机会分别从两个侧方和正面对苏拉发动了突袭。 飞行法术的加持下它们快到了极致，没有任何思考就做出了应对措施。 “不解救同伴？我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苏拉心中根本不慌张，他已有对策， 虚空之触倏然出现开始拦截三只突袭的血龙，苏拉的双眸绽放出了银辉色的炫光。 这是精神力强度到达人类的临界值的反应。 半空中裂开了一道道缝隙，一只血龙大统领惊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被某种吸力拽入那道缝隙中。 它的猩红色小眼睛中闪过一丝狠厉，扑腾着翅膀尽全力抵抗着这股吸力，同时喷出了血之吐息攻向苏拉。 然而一道坚实的泥土壁垒挡住了这一击。 远处的土元素守卫一直在兼顾着自己的主人。 苏拉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涌下，他此刻的魔力还尚能坚持，但精神力已经快要瓦解了，全靠四枚教会主教戒和贤者眼戒的加持才能维持现状。 虚空之触、六个元素守卫、虚空漩涡，都要强大的精神力去操控。尤其是元素守卫，除非做出实体刻进炼金法阵才能让其拥有自主性。 现在战局陷入了僵局，就看苏拉的精神力和血龙大统领的体力谁先支撑不住。 远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娜娜将三个人类护在身后，还没搞清楚这个老头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拜托！保佑啊！” 阿梅利亚女伯爵焦急地看着眼前的僵局，许多普通的龙血眷族都被虚空之触挡在了外面进不去，只有血龙大统领才有能力进入周旋。 嘉丽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女伯爵的衣角说道：“阿梅利亚阿姨，我觉得还是不要在这么多龙血裔的包围中给那个老法师加油比较好。” 阿梅利亚吃惊地回头看着嘉丽：“嘉丽乖乖！我是在给那四位大统领股劲呢！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那个塔主级法师是议事团的大佬，专门来屠掉拉斐尔领主帮助莫雷收复领地的。到时候我们会是什么下场？绞刑或断头台这种干脆的死法都算仁慈了！” 她用双手用力捏住嘉丽的肩膀摇晃道：“我们已经和红龙绑在了一起，它败亡了你绝对会比之前被俘还惨。” 嘉丽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了，此刻才醒悟了过来。 自己仍把自己当作人类一方看待，无视为什么恶龙会对自己不断忍让。 在外人眼里，她早就已经和恶龙划等号了，尤其瓦缇家族还是它的代理人。 “吼！” 三头血龙大统领不约而同发出了惊人的嗥叫，因为虚空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强，已经要把它们慢慢拽入虚空之内了。 远处六个元素守卫围剿着剩下的一只血龙，整个局部已经被狂暴的雷电和深沉腐化的暗场充盈。里面的场景外人看不见，但如此可怕的力量围剿下，那只大血龙恐怕已经化为了残渣。 闲置的水元素守卫和光元素守卫已经准备往苏拉这边回撤，加快那三条被控制的大血龙被放逐虚空的速度。 火元素守卫的力量在红龙眷族面前没什么作用，只能帮助虚空之触阻挡试图从外围钻进来的眷族。 “很好！要结束了！” 苏拉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全部的精神力都放在了虚空漩涡上，那三只大血龙即将被放逐。 哗！ 一股让人彻骨寒冷的痛苦陡然袭上了苏拉的神经，他的眼睛圆瞪，精神力瞬间紊乱，虚空漩涡和虚空之触的力量立刻弱了三分。 那只本该在元素守卫的围攻下身亡的第四只大血龙此刻凭空出现在了苏拉的身后，一根固化的血箭深深刺进了他的右侧心脏位置。 接着一道污秽之血吐息命中了他，这位苦苦坚持的老法师再也扛不住了，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飞在地，背后的古老法师袍开始被这污血腐烂化开，露出了下面苍老的身体。 随着苏拉被击倒，那些元素守卫立刻倒塌散落失去了能力，虚空术的衍生物们也渐渐消散，外围的龙血眷族们终于可以进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埃维莉娜颤抖着嗓子问道，苏拉的败亡如同英雄末路一样悲壮，让她产生了共情。 “隐身术和闪烁，托米莱小姐。” 米尔魔斯松了一口大气从一旁爬起来解释：“血龙大统领一天可以使用一次闪烁。它们一直不用，麻痹了那个老家伙，随后在他没有任何准备时隐身偷袭成功，就这么简单。” 第三十章 屠龙勇士7 擎山社区的战斗落下了帷幕。 四只血龙大统领无间的配合击败了在人类社会中崇高的塔主级法师。 而根据龙学家们的评估，这种统领级别的血龙只有院士级法师的实力，因为它们不是为战斗而生的龙血裔。 “去把那个老头砍成碎肉！” 米尔魔斯赶紧发号施令，不愿意给对方苏拉一点机会。 血龙们齐齐飞上了天用污血吐息命中了倒在地上的苏拉，狗头人们随手捡起石头泥块砸了过去，还有几发弩炮攻击打在了苏拉的身上。 但那件古老法师袍似乎有某种特别的守护力量。 普通血龙的吐息根本没有效果，能量性质的弩炮也收效甚微，反而那些石头把苏拉的额头砸出了一点血坑。 血龙大统领们从四个方向慢慢围了过去，它们仍旧十分谨慎，绝不会因胜利放松警惕。 苏拉的意识已经是浑浊状态了，马上就要慢慢消散。 但忽然，同伴中的那个女密探的声音急促响起： “苏拉大师！恶龙已经陷入了某种沉睡状态，黑箭射偏了而且我们的魔力陷入了枯竭无法动用！现在快来这里用你的力量杀了他！” “呃......我的力量？” 他终于回复过了一点意识。 “我马上就要命丧于此了，还有什么力量？” 空中的风压越来越大，这是大血龙振翅靠得越来越近的信号。 不过同伴能和恶龙斗得五五开，找到射出黑箭的机会还是让他心中很欣慰————起码证明了人类还是可以和龙一较高下的。 他已经开始默默等死，回忆着自己的一生： 苏拉今年一百四十五岁。 议事团的大法师们大多是这个年龄段的，马拉只比他小了四岁。 他们已经没有国籍的概念，彻底成了议事团的一员，终身都将在浮空魔岛上钻研。 苏拉不知道别人，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个卡鲁克人，一个崇拜利益、鄙视魔法理论的国度。 出生在和牲畜住一间屋的家庭中，苏拉是靠着自己的主观意志当上的法师。 他离家出走，靠着从小耳熏目染的坑蒙拐骗技能在莫雷王国获得了第一桶金。 但却没有和其他卡鲁克人一样从此走上经商道路，而是用这笔钱去上了魔法学院，为此贿赂了莫雷的官员假造了身份，苏拉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他的世界中只有一片灰色。 人类普世的价值观：财富、名誉、责任、负担都与他无缘，苏拉只是单纯喜欢魔法而已，就像猫咪们本能地追逐奔跑的猎物一样。 后来他通过自己的能力进入了浮空魔岛工作，以塔主级的实力加入了议事团高层，一生中都没什么可以载入史诗的大事。 但当哈嘉德利主席询问哪两位愿意加入屠龙小队时，苏拉举起了手。 是想在生命即将完结的时候留下自己的伪造的名字在世间？还是真为了莫雷的民众安危着想？ 苏拉不确定自己的潜意识是否是这么想的，只是忽然回忆起了青年时自己离家出走前，父亲在棉花地里对自己的话： “你以为你是风？你不过只是风中的飘絮罢了！” 血龙大统领们的吐息已经再次出现！ 不同于普通血龙，它们的吐息足以彻底腐化掉那件奇异的古老法师袍，给这个老家伙最后一击！ 苏拉忽然睁开了眼睛！ 双眸中出现了火苗、冰晶、水滴、光球、暗星、土块、雷霆。这些小元素们头尾衔接，连成了一串圆圈，开始不断在他的眼睛中旋转起来。 污秽之血吐息在半空中忽然消解，但血龙大统领们能感受到自己的吐息的能量仍然残存在那里。 它们感到了自己不可抗拒的力量，因为血囊内蕴含的火元素躁动不安了起来。 远处的娜娜疑惑地抬起自己的龙爪，晶莹剔透的鳞片上出现了一层水雾，她血液里的冰水元素开始自行离体。 “这？怎么回事？他的心脏已经被刺穿了！” 不怀好意围靠着苏拉的龙血眷族们都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开始燃烧，拉斐尔赐给它们的龙血里隐藏着远超普通火元素的魔焰，这时随着苏拉的异动开始自行沸腾。 “快！杀了这个家伙！” 米尔魔斯大呼道，可是没什么用，因为他自己都开始站立不稳了。 “你们这些龙血裔！” 苏拉艰难地爬了起来，手中法杖上宝珠和他的双目一样转动着七元素。 “元素属性的魔力固然比我们人类奥能属性的魔力更容易调动，但也意味着会在这个法术下陷入狂乱！” “补充一点，我的心脏是异位，长在另一侧。” 苏拉说完了这句话后，双眸和法杖上的小元素转动越来越快！ 他的灰白须发全部能量气浪吹得倒竖而起，空气中的水、擎山的土壤、眷族体内的火、照明的光统统都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彻底暴走，肆无忌惮地将自己本应收敛的力量全部释放！ 六级法术：元素解放！ 将施法者一定半径内所有的元素都活化暴动，不分敌我的大爆炸。 擎山社区内顷刻化为了炼狱，因为携带的火元素血脉的红龙眷族太多了。 一切都在元素的暴动下支离破碎，擎山的岩壁开始垮塌爆裂，连最稳定的石头都在元素解放的作用下自我粉碎释放冲击。 娜娜早在那之前就抓起了三个人类和鸟笼飞出了社区，还有那四只血龙大统领也快速飞走了，其中一只曾直属龙谷在米尔魔斯手下做过事的还不不忘把前任上司一起带走。 其余的家伙就没那么幸运了，只有靠近通道的眷族侥幸逃了出去，其余都在震天的响动爆炸中化为齑粉。 终于，动静消失了。 苏拉仍站在原地，哆嗦了一下后喝了一口希塔娅给的赤烈药水保持了余力。 周围的社区彻底化为了粉末。冰雹、岩浆、碎石、污水混杂在一起弥漫全场，那些建筑和眷族都没了，包括拉斐尔的礼物和那些生日横幅，全部都在恐怖的六级法术下解体自毁。 烟尘消去，苏拉第一眼就看到正门口下那四只巨大翼兽的虚影，心中当即一沉。 没想到最难缠的血龙大统领一个没死，连重伤都没有。 雷元素守卫和土元素守卫立刻被召唤了出来充当最后的门面，这已经是苏拉仅有的魔力了，靠魔力石戒指支撑的，体内的魔力早已被六级法术抽干。 第三十一章 屠龙勇士8 血龙大统领们慢慢飞了回来，动作更加小心谨慎，不敢随意突袭强弩之末的苏拉。 娜娜也放下了埃维莉娜她们和鸟笼，张大嘴巴爬了回来，心生畏惧地看着场中屹立不倒的那个老人。 人类的凶残第一次在她心中刻下了深深的一笔。 咚！咚！ 地面忽然开始颤抖，苏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恶龙从国库出来了？ 但压力却来自正门口，只见那只怯懦的母龙缓缓让开了通道，一头小山一样的巨兽迈动着自己的虫腿爬了进来，三对眼睛冷冷锁定了自己，里面蕴含着无尽的嗜血和无情！ “天哪！居然把这么重的家伙运上来了！”苏拉心中一阵无力。 不同于擅长精细工作的狗头人和功能型眷族血龙，这是红龙御三家血裔中真正为战斗而生的一族！ 战争机器：波兹锤龙！ 龙学家研究巨龙的血裔总是从最夺目的研究起，锤龙的资料是最全的。 它们拥有抗五级法术的鳞壳，意味着弩炮在它们面前可以宣布为废铁一堆。 一对主眼的视力堪比它们的巨龙主人；两对复眼分别能看到敌人的慢动作和维持热视能力，这一点比巨龙需要转化强不少。 还有三对重锤缩在身前。六锤同时砸下的力量可以比肩成年公龙的一击，同时手锤还能进行附魔和沾上特殊分泌物应对不同的敌人。 在不考虑血脉压制的情况下，成年的波兹锤龙在战斗中可以碾压青年龙。 “还有它的机动力！锤龙的爆发是最强的，那些探险者观察到的青年龙以为飞起来可以规避攻击，结果被锤龙起跳拽下一顿乱锤。” 苏拉知道这次自己是真没了，四只血龙大统领都搞不定，又来了一只锤龙。 自己的法术一个都没用了，虚空之触估计也是瘙痒。 忽然那只锤龙一下没了影子！ 苏拉心中警铃大作，连忙用闪烁避开。 下一刻，锤龙的四只手锤就砸在了他待的原地！瞬间出现的一米多深窟窿让他冷汗直流。 雷元素守卫立刻释放雷电攻击。 但对龙裔最有效的雷电攻击仅在锤龙的外壳上擦出了一个冒烟的黑点就没了后续。 锤龙反手一记摆拳，手锤外出现了一个巨爪虚影一下就隔空消灭了雷元素守卫。 “力量之爪？”苏拉认出认出了这个龙语魔法。 土元素守卫的结局更加凄惨。 锤龙体内分泌出了爆炸粉尘。中、下两对手锤沾上后对着土元素守卫重击而下，粉尘在巨压下爆炸直接将后者粉碎成了土渣。 “希塔娅？听得到吗？我要撑不住了，你们快用卷轴逃跑吧！” 苏拉绝望地通知了同伴，打算最后再给他们拖一点时间。 “不！你快到国库里来！我们没有魔力激活卷轴！” “什么？” 苏拉惊讶了！希塔娅和马拉这个塔主级法师短短一个多小时就耗尽了所有魔力？他们可不像自己没有经验只能不停释放大法术撑场面。 锤龙一个起跳再次攻向了苏拉，这次它还预判了苏拉的闪烁点喷出了毁灭吐息远程打击。 但苏拉是宗师级空间大法师，连续闪烁就化解了这个危局。 他心中分析起来：“这么说他们被困在了里面？我得赶过去开虚空之门才行！” 想到这儿，求生的欲望开始抬头，他可以不再向之前那样被动守在通道前挨打了。 苏拉直接连续闪烁，两三下就没了影子，留下惊愕的血龙大统领们到处寻找起来。 ...... “呼呼！” 埃尔总库内。 阿库尼尔亚斯已经借助了一切工具试图伤害面前不设防备的红龙。 然而生态位的差距是巨大的，他的双手拧出了血痕才蹭掉了拉斐尔龙鳞上的一些污垢。 “我们是在给它清洗身体吗？” 士官长受不了现在的情形了，恶龙在面前，但他们拿它无可奈何。 希塔娅看着马拉的魔法剑已经砍卷了，累的坐在金币堆上休息着，也摇头无力。 他们此刻已经变相被困在了这里。 魔力枯竭、赤龙随时醒来，下面离头顶的缺口足有近三十米，不靠魔法是无论如何上不去的。 所以他们只好分头找起了黑箭和坠落的风弩，等待苏拉大师的支援。 “这么多钱？啧啧！” 马拉这时回过了神，注意到了埃尔总库惊人的黄金储量。 “不过这些金子如果全部流入了外界，恐怕经济当场就崩溃了吧？黄金和石头一样随处拣拾，不可能还能和以前一样值钱。” 他心里没有一点贪婪，而是认为金子太多反而成了废物一堆。 真想纯靠金属买下任何东西那是做梦，是一个良好的循环体系才让黄金有购买力，埃尔总库的财富涌入人类社会反而是灾难，因为实在太多了！多到没有那么多产品承担这些黄金被定义出的价值。 “我找到风弩了！” 阿库尼尔亚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亲手丢的风弩，自然知道大概的位置。 但黑箭已经没入了金海之中，马拉和希塔娅没有什么有效手段可以找回来。 他们重新汇合，干等着苏拉到来。 “这个魔力石戒指居然废了！” 马拉把玩着自己的饰物，原本魔力充盈的戒指在没有使用的情况下耗尽了所有储备成了废品。 呼！ 拉斐尔的鼻腔喷出了一口气，三人瞪大了眼睛将视线移了过去。 红龙身体开始逐渐躁动不安，明显是要醒来了。 这时苏拉的身影倏然出现，死死捂着自己受伤的胸大叫起来： “快！没时间了！我要开虚空之门！必须撤离！” 马拉连忙拉住苏拉的手腕说道：“别！快用元素解放！我身上带了很多雷石，你是元素大师，尝试用这个方法杀了这条龙。” 苏拉表情痛苦地一把扯开马拉的手： “我已经释放过一次了！之前那个狂欢派对已经变成了粉末，龙血眷族的强大远超我们的想象！现在我的魔力也所剩无几！精神力也在崩溃的边缘了！必须用在虚空之门上！” “是吗？” 一个宏大的声音响起，四人不约而同渗下一滴冷汗。 拉斐尔的暗金色龙瞳已经睁开了，正死死盯着眼前的四人屠龙队，其中的一只龙爪中牢牢握着山心首饰。 “贼！你们谁偷走了我的至宝？！” 他抬起了前身，赤金色再次渲染在腹腔上，龙息瞬间蓄势待发着。 “给你们一个机会，交出来，我会放你们————走~” 低沉的魔性龙语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第三十二章 屠龙勇士9 拉斐尔刚才又陷入了第一次接触山心首饰时的幻觉中。 他这次没有慌张，静静等了一段时间后就自然醒来了，接着就发现了面前又多出了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类？你说你之前经历了一场战斗，什么意思？” 红龙想到了留在社区的娜娜和大批手下，心中感到不妙。 屠龙小队的目标就在眼前，但他们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封魔解放和熔浆龙息耗尽了他们的精力，此刻如同案板鱼肉一样任拉斐尔宰割。 苏拉定了定神，开始接话拖延时间：“龙，你在这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你的手下前来查看，我当然不能就这么坐视你的增援到达，用战斗手段拖延时间是合乎情理。” 拉斐尔眯着竖瞳游走在四人的周围，他们不得不背靠背防止恶龙忽然从一个角度突袭。 “你就是所谓的塔主级法师？人类的强者？可以写进教科书的人物？” 出乎屠龙队员的意料，恶龙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拉斐尔认出了苏拉手上的贤者眼戒。 当初库玛教他魔法理论时曾吹嘘过这枚戒指，是那个什么最高议事团发的，可以大幅提升法师的魔力和精神力，还能充当空间戒指用，虽然只能容纳一个拳头大小。 这是魔力石戒指和教会主教戒的合体版，塔主级法师的象征。 “对，没错，虽然我们为敌人，但容我赞美您的认知————就连我们人类内部都没几个人能认出它来。” 苏拉此时笑着接话，同时尽力压着三个躁动不安的同伴。 拉斐尔缩了一下瞳孔：“是一个叫库玛的人告诉我的......你倒是还懂一些礼数，我想你应该比你那三个愚蠢的同伴更知道处事的道理吧？把我的山心首饰还来！然后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整个过程和你们准备的后手————之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苏拉听到红龙的话语愈发低沉磁性充满魔力，显得诚意十足，但他可不会天真的跟着对方的节奏走，因为恶龙腹腔上赤金色的光茫仍没熄灭。 “库玛？奥·米切尔斯·库玛·德卢卡？”苏拉回忆了一下说道。 “你认识他？” 拉斐尔下意识问道。 “当然，不过他早在一年前进入巨龙总领探险身亡了，后来我还参加了他的衣冠葬礼。” 这个信息是恶龙亲口说的，希塔娅立刻意识到了德卢卡探险队在这个事件中的影响不是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该放过那个阿尔维斯的！” 她一下回忆起了在奥克兰邂逅的本应死去的人，以为他只是运气好跑了回来而已，结果看样子是有外力作祟。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啊！我明白了，狡猾的家伙！你一直在背离话题，不想让我做对话的主导者。” 拉斐尔反应过了，盯着苏拉说道：“你在拖延时间？在憋什么大招吗？” 话虽这么说，但龙息的火焰已经开始蔓延到了他的嘴里，张嘴说话的时都漏了不少出来。 他已经准备直接格杀掉这四个家伙了！断绝掉一切可能性！ 看着魔焰即将倾盆而下，四人都苍白了脸色。 马拉和苏拉的魔力都枯竭了，作为法师这意味着失去一切战力。 希塔娅虽然还有体力能用，但几天来的疲惫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失去了加持法术，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阿库尼尔亚斯捏紧了拳头，坚毅了眼神准备最后一搏！ “等等！！” 一个声音大声响起。 “哦？你真要说？” 拉斐尔看着站出来的苏拉。 “我看在你没参与攻击我的事实上，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就行了。”拉斐尔蛊惑般的龙语再次在他们耳边回响。 “苏拉大师！”阿库尼尔亚斯惊呼而出。 “老苏拉！你们卡鲁克人真狗改不了吃x啊！”马拉一脸痛心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莫雷！当然是莫雷！” 苏拉无视了自己的同伴，开始配合起红龙。 “我知道是莫雷，我的意思是具体是谁？谁提的建议？谁组织的人手？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拉斐尔沉声继续质问。 苏拉低下了了眼睛，咬了一下嘴唇回答：“你问的东西太多了，我需要回忆，不如你把我们先关押起来，我慢慢想起一点给你说一点。你大可以先把我们的东西搜走。” 他话音刚落，一口龙息就径直喷来！ 阿库尼尔亚斯一直紧绷着神经，连忙将苏拉抱走避开了这个攻击。 拉斐尔瞪起暴怒的黄金瞳：“满嘴的谎话！你以为小聪明可以瞒过我？拙劣的假意配合，我无所谓能否知道这些东西，反而你们现在就得死！” 战斗重新打响，但这次离结束估计只有几秒钟，丧失力量的屠龙小队不可能是拉斐尔的对手。 吼！！ 扩散型火焰吐息开始在金海上蔓延开，充满魔力的红龙之火如附骨之怚紧贴着四人散去。 他们慌忙迈开腿逃跑，苏拉年老体衰，都亏还有一枚魔力石戒指可以用闪烁。 呼！ 拉斐尔振动四翼呼啸而来！ 风压直接将众人压得不能动弹，接着致命的龙息再次喷下！ “啊！好热！好烫！”四人瞬间在炼狱中哀嚎起来。 这不是一般的火焰，甚至超越了魔法火焰，是独属灾厄魔龙拉斐尔的魔焰，常规的抗火衣装根本无用。 “队长！大师！” 阿库尼尔亚斯看着自己的队友已经在这极度的痛苦中跪倒在地，恶龙特地降低了龙息的冲击力想用高温慢慢折磨他们。 士官长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就因为一条龙的私欲导致了那么多的悲剧发生！ 没有谁能惩戒它吗？如果有哪一位神明能制裁这条恶龙，他愿意立刻皈依该神，从此只为神明服务！ 但祈祷、憎恨、怨念全然无用，意志无法左右现实，再有一分钟他们就要成为焦炭悲惨死去。 阿库尼尔亚斯开始逐渐失去了意识，钻心的焚身之痛慢慢开始变为无感，他就要死了。 但身边的黄金慢慢化为液体后，一个炫目夺人的紫水晶头冠漏了出来。 一声轻喃在这位士官长的耳边响起，： “我将赐你神力，成为英雄守卫我旁。” “皈依于我，沐浴神的荣光。” 阿库尼尔亚斯的意识最后发出了一个声音：“我愿意。” 紫水晶头冠慢慢化为了液体融进了他的体内。 一个紫色的虚影倏然扩张开来清除了所有魔焰，甚至将拉斐尔顶退了一小段。 “什么？那是————贝西摩斯？” 拉斐尔瞬间就认出了那个虚影的样子，此时它正扭过头来盯着这头红龙。 第三十三章 屠龙勇士10 埃尔总库内。 突然出现的贝西摩斯之影惊住了拉斐尔。 他怎么也料不到古龙战争中的“神”能在自己面前突然出现。 贝西摩斯虚影比红龙还要大上一圈，两根尖角直插前方、紫黑色表皮，不同于古卷上的插画，这个虚影的手臂上还有一圈白色的图案，就像一轮缺月。 “被放逐者......后裔......” 一段信息传入了拉斐尔脑海。 他发誓自己绝没学过这种语言，但就是能知道其中表达的意思。 诡异的现象让拉斐尔心里躁动不安，本应完全把控的局面居然还能有变故。 白光龙息径直喷去，但这贝西摩斯只是一个虚影，威能浩瀚的最强吐息越过了那道虚影命中了远处的一根花岗石柱，石柱当场粉碎倒塌，整座空间都在摇晃。 “假的吗？” 拉斐尔疑惑。 忽然，地上那个人类的身下发出了炫光，在场的所有生物又一次进入了那个纯意识世界中。 “这！” 拉斐尔第三次操纵起自己的精神体，但这次周围不再是漆黑散发着灰气的黄金，也不再空旷沉寂。 一位身材高耸直插穹顶的神灵正屹立于此！ 无需解释、无需怀疑，这毫无疑问是一位不属于世俗的神！ 祂的外表是人形，有着绝世的容颜和白嫩如水的肌肤，一头紫色的长发拖在了裙摆后，一身黑色的长袍宽大简洁。 最重要的是一股来自生命本能的压制死死克住了拉斐尔，红龙头一次感到了内心的畏惧。 这位神灵慢慢转过头在寻找着什么，随后祂虚空一握，一道充斥着极致毁灭力量的雷枪便从腐化的金币堆里自动回到了祂的手上。 “神主的象征......这亦为神眷之地......” 祂的话语如飘渺的飞雪一样在拉斐尔的意识里回响着。 接着这位虚幻的神灵看向了脚下，拉斐尔的意识视线同样望了过去。 只见阿库尼尔亚斯正闭着眼睛平躺在那里，头上戴着那顶紫水晶头冠。表情平淡没有痛苦，身上的烧伤痕迹却还在。 他双手交叉于胸前按在两肩上，如同殉道的骑士一般。 神灵带着无限悲悯的神情慢慢下腰，伸出了一根温润如玉的手指，一滴金色的血从指尖落下进入了阿库尼尔亚斯的身体。 “如此，你便成为了神裔骑士，请驱逐邪恶、守护主神吧！礼赞胜利！” 祂轻声喝唱着，将那根粗壮的雷枪放置在了阿库尼尔亚斯的身旁，张开了双臂开始祝福： “我的骑士，祝福你不被熔铁之焰烧掉全身，永远保持肉体的洁美。” “我的骑士，祝福你永不被谎言迷惘心智，可以看到真实的世界。” 拉斐尔此刻无能为力，在这所谓的“真实世界”，他在物质王国中拥有的一切力量都被剥夺了，只能简单的如同婴儿一般移动观察，无法影响周围。 但那个神灵却可以轻松施展手段，甚至赋予皈依者精神体具化形态。 “那个是什么标志？” 拉斐尔注意到神的黑色衣袍胸口绘有一个银色的图案，是一双眼睛，但其中一边被一只人手遮住了。 “万一那个贝西摩斯要杀了我，我现在没有任何手段回击。”他不得不担忧。 但神灵似乎无意亲自下场，又或者有所顾虑，为阿库尼尔亚斯祈福后，祂便慢慢消散了，整个“真实世界”也徐徐散去。 “嗯！” 拉斐尔睁开了暗金竖瞳，熟悉的物质世界又回来了。 接着神经将身体各处的信息传达到脑海和脊髓两处中枢。 “我的身体没有大碍。”他慢慢爬起，心态已不复之前的狂傲和睥睨一切。 接着远处的三个人类印入了眼帘，他们也慢慢苏醒着，身上的烧伤极其严重，但好歹没有死。 “少了一个？” 拉斐尔只记着那个被神灵赐福的人，连忙寻找起来。 金币堆上？没有。 石柱后面？没有。 找遍了一切都没能发现敌人，拉斐尔不由想开启热视。 但他的余光忽然瞥了一下上空，阿库尼尔亚斯正死死盯着自己，手中捏着之前攻击他的黑箭。 出于对之前奇特场景的顾及，拉斐尔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仔细观察着对方有什么不同。 “人类，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遭遇超出我的想象。我们不必如此生死交战，我可以带着这些黄金离开擎山————反正你们之前也没利用它们，影响不大。” 拉斐尔伸出长舌舔着下颚说道，身体趴在地上翅膀高扬，余光紧盯着其余三人，主要视线集中在头顶。 然而阿库尼尔亚斯义正言辞喝道：“恶龙！你胆敢抬起身体让我看看你的腹腔吗？” 他的话音刚落，白光龙息就直线喷来！ 拉斐尔把刚才神灵的话记得一清二楚，估计自己的火焰吐息已经无效，于是直接用最强的一击。 但阿库尼尔亚斯早已准备好了。 他一个大跨步躲开了攻击，白光龙息穿破了穹顶轰在了擎山的山壁内，让整座大矿再次摇晃起来，碎石残渣掉落下来差点把赶来国库支援的龙血裔活埋了。 阿库尼尔亚斯垂直下落，身上褴褛的衣衫随风后飘着，如无畏的英雄一样手持黑箭直插红龙！ 希塔娅、马拉相互扶持着勉强站起，抬头就看到了仿佛史诗般的一幕，苏拉则灌下了好几瓶各类魔药让自己的精神力重新亢奋起来可以施展虚空之门。 可惜拉斐尔不是想象力拙劣的吟游诗人宣传的那样————自大自傲不躲闪脸接致命一击。 背后粗厚的四翼一个抖动，他就飞开了。 接着在远处继续用白光龙息攻击，尽量远离那根表面朴实、实则要龙命的黑箭。 阿库尼尔亚斯只能咬着牙用黑箭硬顶白光龙息。 虽然“真实世界”玄妙无比，他的力量确实变强了。 但不意味着他因此无敌，飞空魔法仍旧一片空白，无法克服下坠力。 白光龙息命中了黑箭表层，并且拉斐尔还下调着方向以便持续攻击目标。 阿库尼尔亚斯只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力不断击退，一口鲜血当即喷出，黑箭保护不了的身体和龙息零距离接触着，恐怖的能量蒸发让他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 砰！ 他掉到了地上，龙息终于消停了下来。 黑箭“啪嗒”一声无力掉在了金币堆上，阿库尼尔亚斯感到自己痛苦不堪，但骨头出乎意料没有摔断，他还能咬牙挺立起来。 接着他惊讶发现，被白光龙息破坏的手指、两肩、大腿正在加速复生着，神灵的祝福正在发挥作用。 第三十四章 屠龙勇士11 “小伙子！你还活着！” 马拉第一个按着腰一瘸一拐小跑过来，看着阿库尼尔亚斯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惊讶无比。 “不，我能感到刚才我身体的一部分化为了灰烬，但却重生了！” 他握着已经完好无损的双拳心中同样震惊。 希塔娅搀扶着浑身焦黑最为凄惨的苏拉大法师，带着风弩也过来了。 “不行！虚空之门还要一段时间酝酿，我们没机会了。”苏拉满头大汗，被希塔娅慢慢放下坐在金币堆上。 拉斐尔飞了过来，但在离四人有一定距离的时候滞空停住了，白光龙息再次酝酿起来。 “恶龙！来和我肉搏啊！” 阿库尼尔亚斯抄起黑箭和风弩跳了出去挑衅，这种离他很远不停吐息的攻击方式实在太无赖。 “昏庸的大虫！你的老龙母亲今晚要暴毙了！还不回家看看去！”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想尽一切办法让怒火吞噬这条恶龙。 因为对待自己极度仇恨的人，亲手捏死感受仇人的无助恐惧、和离得很远看着他消失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只要红龙能因愤怒丧失理智冲过来和自己肉搏就好说，能争取不少时间。 可惜拉斐尔对自己的命更为看重，在已知对手有某种致命的武器的情况下，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阿库尼尔亚斯也没闲着，他打开风弩的核心盖子重新放了一枚小粒状铀金，然后上膛黑箭，双手伸入握紧了发射扳机。 可远处的红龙根本不在意，士官长知道对方有恃无恐。 之前那一次消耗了三枚铀金的偷袭攻击，阿库尼尔亚斯保证自己是对准了恶龙的身体中央，同时对方绝对没有察觉到自己，也没有乱动，打得是固定靶。而且身位是高对低、距离也近。 但就算那样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这条恶龙仍然能第一时间发现危险，随后加持黄金庇佑、连看都没看就判断了攻击方向进行规避。 最后虽然铀金提供的动力和速度超越了拉斐尔的反应神经命中了他，但那只是擦过，而且还刚好有一个空间环做了护身符。 现在是面对面，阿库尼尔亚斯凭什么相信自己可以在只有一枚小粒铀金的情况下、能命中做好了预警和戒备的狡猾恶龙？对方说不定早就已经预算了之后十几步的情况。 冷汗慢慢留下，士官长发现自己就算有了神眷似乎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又或者神血的力量他还没有慢慢习惯。 毫无疑问这么对射拉斐尔必然可以躲开攻击，而自己这方大概率要被死亡白光消解成灰渣。 “我才皈依的神啊！能不能把我们传送走？又或者把这条龙杀了？” 他以最最虔诚的话语在心里祈祷起来，希望神迹发生。 但什么都没发生，似乎物质的世界中一切都事在人为，奇迹只在另一界才存在。 “结束了。”他颓然地握紧了风弩的扳机，准备在恶龙喷吐的一瞬间射击搏一搏，身后的苏拉大师还在努力构造了虚空之门，可根据马拉大师焦急的催促，应该还没有展开。 “来吧！” 阿库尼尔亚斯做好了觉悟，忘却了一切烦杂事务，眼睛只专注于恶龙，手只专注扳机，思维全部在对方的龙息上。 他发现恶龙的龙瞳是暗金色的，里面有着忌惮、庆幸，但更多还是毁灭的欲望和对脚下宝物的自私，同时还有狡诈和不屈不挠的战斗意志。 “是个出色的战士。” 阿库尼尔亚斯抛开了心中的善恶观，在心里中肯的评价起了这条龙，不管是一对二杀掉黑龙绿龙、还是一己之力攻破欧康堡守军，都是强大的证明。 强大就值得尊敬，不管这个强者私下如何。 “来吧！” 他做好了准备。 “拉斐尔？你在吗？”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已经固定胜负的场面。 娜娜小心翼翼地跨过废墟，微颤着翅膀晃动着脑袋找寻着自己丈夫的踪迹。 “我叫了你的眷族不要进来，因为你说不想它们知道你的收藏品。” 娜娜飞在空中，刚好就在阿库尼尔亚斯的头顶。 因为之前拉斐尔肆无忌惮喷吐白光龙息，导致国库的地板被摧毁了大半，士官长抬头余光就看到了那只有有过一面之缘的母龙。 这时他一下就发现自己紧盯着的恶龙龙瞳中出现了一丝异样的变化，多了一种更具世俗的情感。 他知道，那是害怕或者更准确一点————担忧。 而担忧是这母龙出现后才有的，也就是说恶龙担忧着这母龙，心里惦记着对方。 “是如同一个战士一样发动冲锋？还是像参谋一样理智当先？” 阿库尼尔亚斯瞬间做出了决定————因为他身后还有三位队友。 “喝啊！！”士官长发出了一声爆喝！ 拉斐尔恐慌地看到那个人类在娜娜出现的刹那就抱起了那台武器对准了上空发射了黑箭！ 以娜娜的战斗素养和身体素质，这种级别的对龙武器她能躲开或承受吗？ “不！！” 他顾不上什么人类、山心首饰了，娜娜的安危第一时间占据了全部内心。 闪烁！ 成年巨龙一个月才能用一次的珍贵法术，拉斐尔一直舍不得用留作做最后的底牌。 阿库尼尔亚斯只看到一个庞然巨影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上空，神血帮助他无所恐惧，但肉眼所见仍然震撼人心。 然而拉斐尔的目的不是攻击，而是试图用自己的肉体阻止黑箭的攻击轨迹。 可惜事与愿违，黑箭从他的胳膊和腰身的缝隙穿过，仅留下了一阵厉风和破空的响声。 拉斐尔惶恐地抬头看去，最让他害怕的一幕正在上演着： 黑箭在娜娜迟钝的反应神经下轻而易举命中了她的腰背直抵脊髓，随后晃动着旋儿飞钉在了国库天花板上。 而那里面压抑多年的猎龙之雷在接触龙鳞的瞬间就释放了出来。 电光！雷击！可怕的雷暴从娜娜的伤口钻了进去开始释放，强硬的龙身在这种攻击下脆弱不堪。 娜娜张大了嘴似乎在说什么，但拉斐尔没有听到一点声音，甚至没有听到雷暴的狂鸣，只看到那一直朝自己笑眯眯的淡金色龙眸圆瞪着熄灭了。 “快！跑！” 苏拉利用这一点时间终于构造出了虚空之门，催促着同伴撤退。 希塔娅瞥了一眼上空，拉过还在喘着粗气紧盯空中的阿库尼尔亚斯说道：“撤退！不管怎么说我们成功屠了一条龙————虽然不是恶龙本身，但也间接削弱了它的势力。” 吼！！！ 一道白光龙息急速喷来！ 马拉一把将阿库尼尔亚斯推进去，最后自己也快速钻了进去。 随后粗壮的白光龙息彻底淹没了那个区域，下面的黄金化为了飞灰。 第三十五章 魔龙狂怒之日!1 吼！！！！ 拉斐尔还在不断徒劳地喷吐着最强龙息，龙泪在眼眶中打着转无力落下。 娜娜坠落了下来，拉斐尔轻轻抱住了她。 穹顶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外面的龙血眷族们似乎冲了进来，可能目睹了自家夫人的惨状顾不上什么禁令了。 “不。” 他低垂起自己长脖哭泣着缓缓飞下，怀中娜娜的一边翅膀根部有一道毁灭性伤痕。 拉斐尔将她放置在金币堆上，手法极尽温柔和小心，完全没有一点粗暴和不耐。 魔法书被捡了过来，他从来没有如此求学若渴，苦苦翻着每一页书想找到一点治疗急救的办法。 快速治愈，没用。 自然之疗，没用。 统统都没用！ 拉斐尔将自己的脑袋伸下亲昵地蹭着娜娜无力垂在一边的龙首，可往日会害羞躲开的母龙再也不能回应他了，就像那些死物黄金一样任他摆弄。 他的翅膀耷拉了下来，身体垮在娜娜身边埋头哭泣着，凄凉程度如同野外的小猫咪早上睡醒后，发现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猫妈妈死在了身边发出的悲鸣。 一只血龙大统领带着米尔魔斯飞了下来。 米尔魔斯第一眼就看到了蓝龙夫人倒在金币堆上，而那条几乎无坚不摧、堪称现世神的红龙、自己的主人正以从没有的颓废姿态痛苦哀嚎着。 他结合之前在国库门口看见娜娜被雷暴攻击的事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血龙大统领的智慧同样分析出了结果，刚才激战人类顶级法师的它小心退后了几步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杂音。 米尔魔斯同样屏着呼吸僵在原地，一条真正悲伤的龙可是谁也不敢打扰的。 之后的眷族们陆陆续续都下来了，包括埃维莉娜、嘉丽和阿梅利亚。 他们首先被惊人的黄金震撼了一把，随后不约而同地静静呆在原地听着那充满无尽痛苦和哀伤的悲鸣回荡在埃尔总库内。 埃维莉娜被这感染力极深的痛哭吸引住了，她发誓这绝对是来自内心没有半点虚假的哀泣。 “娜娜夫人......” 她内心非常喜欢蓝龙，但现在却发生了不幸。 头顶的锤龙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下下面，随后一个弹跳落了下来。 巨大的压力弹飞起了无数金币，哐当当的声音打破了悲寂的现场引得所有视线都看了过去。 拉斐尔的悲鸣也随之停下了。 锤龙发现其他同胞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余光还担忧地瞥向主人，立刻就知道自己犯了可怕的错误。 拉斐尔的翅膀晃了晃，稍稍抬了起来，随后他的龙首向了那个冒失的锤龙，眼神中只有心已死的绝对冷寂和无情。 “主......主人.......” 这头轻而易举碾压苏拉的强者在拉斐尔面前卑微的就像小鸡仔一样，只能颤抖着身体深深卧倒，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米尔魔斯。” 拉斐尔开口说话了，声音如北海上的浮冰一样寒冷。 “主人。” 米尔魔斯赶紧上前，用最卑微和最认真的态度听候命令。 “照顾好夫人。” “是。” 接着一片死寂，拉斐尔僵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米尔魔斯也不敢轻举妄动。 倏然！ 红龙的翅膀猛然高扬而起，龙爪扶着一根花岗石柱撑起了身体，无穷无尽的龙息开始聚敛待发！ 砰！轰隆！ 那根花岗石柱竟然承受不住拉斐尔的巨力坍塌了，砸在了黄金堆上掀起了风沙石灰。 怒火！怒火！！还是怒火！！ 这唯一的情绪替代了他的悲伤！ “烧尽一切！！” 高昂的龙吼响彻在整个擎山内！ 粗壮如巨柱的白光龙息顷刻朝上喷吐而去，擎山直接被这力量破开了一个缺口。 接着狂暴的风压被带起，拉斐尔腾空起飞破山而去。 “这是灾难还是悲剧？”阿梅利亚女伯爵喃喃自语，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埃维莉娜赶忙想跑到娜娜身边，但被龙血眷族们阻拦住了。 她不得不说道：“我是专门研究龙的人类！清楚如何合理判断巨龙的伤口并治理！我想娜娜小姐不应该就这死去了，龙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让我看看她！” 嘉丽也及时站出来帮腔：“没错！埃维莉娜是龙学院的年级第一！你们知道这是何等的优异和博学吗？” 龙血眷族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该同意。 “让她们去。” 米尔魔斯发话了，同时对埃维莉娜点点头。 埃维莉娜忽然觉得这个丑陋的家伙也没那么可恶了，起码还是讲道理的，立刻冲到娜娜身边开始检查起伤口。 米尔魔斯心中哀叹：“唉，只有夫人能好过来才能让主人重新归于理智，否则他一定不会再也回来了。我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狗头人、血龙和锤龙尚可回归老主人罗伯特的怀抱，但他是拉斐尔的直属血裔，只能跟随他或他的后代，不可能跟随红龙的父亲。 ...... “看哪！” “发生了什么！末日到了吗？” 埃尔的民众们正在抱怨纠察队狐假虎威加大戒严时，惊讶发现远方的擎山冒出了冲天的白色激光。 随后一条赤龙从山顶飞了出来，气势仿佛火山口喷发爆炸！ 舍纳冲出了城堡看着天空用扩音器高呼：“拉斐尔领主！请问擎山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为您分忧！” 但红龙没有理会他，只是在经过城区时犹豫了一下，最后在民众的惊恐中什么都没做飞向了南部。 “完了，他要去干什么？从没有巨龙深入人类的要害地区，那会大大刺激纳特帝国这个怪物的。” 舍纳摇着头绝望地看向那道赤影远去，知道拉斐尔必然是要带去灾难和毁灭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 南部是莫顿河的下游，风调雨顺、四季宜人，又有大片良田沃土，水利方便，同时远离多战的北方，是人类文明的坚实后盾。 现在拉斐尔要去撼动这个坚实后盾，只会招来更恐怖的敌人。 “多尼尔，如何是好？” 莫兰男爵走了出来同样绝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先维持稳定再说，龙血眷族都跑到擎山去了，不能因此让我们建立的秩序受害。” 舍纳无力说道。 第三十六章 魔龙狂怒之日!2 承平近五百多年的莫顿大河西岸此刻迎来了灭顶之灾。 首先是前沿的哨站里，莫雷士兵们惊恐地看到北方的天空被一片血红色的火云覆盖。 而在掀起这天灾末日之景的，正是曾攻占欧康堡的赤色恶龙，此时它正肆无忌惮地朝下喷吐着扩散型火焰龙息，这些魔焰狂舞着，把空中的云都烧了起来。 “快！信号弹！” 哨站军官是曾经近卫军团的士兵，重组建制时被提拔为士官，带领一帮临时动员的小兵守在这里。 他曾直面恶龙的龙息，所以第一个从震撼中惊醒做起了本职工作。 一颗红色的信号烟花直插云霄，但很快哨站军官就知道那是无用功。 因为火云已经遮天蔽日掠过淹没了信号，更远处的哨站可以直接观察到这一景象。 随后热浪和火气席卷而来，士兵们的制服和毛发都开始自燃，这被灼烧的痛楚比用鞭子拷打还要难以忍受数十倍，一些意志力薄弱的士兵在凄惨嚎叫中举起弩炮轰掉了自己的脑袋。 哨兵军官还好一点，因为他的军官制服是炼金产物，有耐火耐寒的功效，可以勉强抵抗这火浪的灼烧。 但当他抬起头再次观察天空时，心中一片绝望。 因为那恶龙还尚在远处没有飞抵这里，现在要他们命的只是龙息喷在地面后扩散开的热浪余波。 唰！ 拉斐尔转瞬即至，龙息根源扫过了那个哨站，巨大冲击波将地上的一切直接碾碎成碎渣再被这炼狱之炎烧成灰烬。 这已经是他毁灭的第三个人类哨站了。 拉斐尔暂时停止了龙息喷吐，暂缓了速度抬头看去，远方出现了上百个黑点正在朝自己飞来。 “又是这群不兽不禽的家伙。”他心中异常烦躁，龙瞳中泛起嗜血。 狮鹫骑士们甚至比哨兵们还要早发现恶龙来袭，因为他们有炼金工匠们特意设计制造的检测装备。 由于莫雷王国在地图上是一条直直的长椭圆，并且拥有大面积平原，所以只要敌人从北向南攻击，莫雷人没有任何战略迂回的选择。 要么出击迎敌、要么撤离继续南逃。 经过紧急讨论和通讯，他们决定派一百二十五位精锐骑士去尝试骚扰，拖延时间好让奥克兰的高层南撤。 一只只狮鹫在快速整理上鞍后飞离了场地，一辆辆马车载着重要设备和资料急速撤退。 所幸欧康堡至奥克兰一带的村庄、农户还有采邑贵族早已被转移了大半，莫雷士兵们不用分出精力帮助他们。 拉斐尔仔细看了看来试图阻拦自己的蝼蚁们，他们没有聚成一团飞来，而是如同血龙一样三只五只一个小队，除了正面外还从左右两侧迂回包抄，下空也有来袭者。 摆明了是骚扰，根本没想过正面作战。 “分开就能避免团灭？我有的是精力！” 拉斐尔咬牙切齿想道，他根本无所谓战略、时间，只想将看到的一切烧尽！ 套在右臂上的空间环被激活，普利斯派赠送的赤烈精金被握在了龙爪中。 泛着赤金光茫的长条水晶体被红龙塞进了嘴里咀嚼着，强健的咬合力轻易就将这些坚硬的石头粉碎下肚。 接着龙血开始沸腾加速流动，体内的两颗心脏和藏在肌肉纤维中的“力量之心”开始活化发热、力量开始源源不断涌了上来！ 拉斐尔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轻了一些，眼前的那些狮鹫骑士们看似迅捷地分散包围动作慢的可笑。 他的翅膀微振，瞬间就临近了最靠近的一个小队。 这近乎等同闪烁的速度让那个小队来不及吃惊，就因为龙翼掀起的风压和火海失去了平衡直接坠落，同时一两位骑士不幸在空中沾了一星火花，魔焰瞬间就燃了起来将他们连同座下狮鹫一同焚烧起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几十发雷属性弩炮发出了轰鸣！ 狮鹫骑士们积极还击着近处的恶龙，狮鹫们也极具智慧的和其他同伴保持距离，以免被敌人一口气杀光。 可拉斐尔的表现让他们瞠目结舌。 他轻松扭动了自己的身体避开了最近的几发，之后原地快速拉升高度躲开了所有攻击。 同时火焰龙息开始挥洒在空中，拉斐尔一边朝四周无差别吐息一边盯紧了一个小队追击着。 那个小队赶紧逃跑，可惜在空中的战斗一旦演变为追击战，逃跑者如果速度是劣势，那就只是延缓的绝望死刑。 狮鹫小队无论怎么折返、冲刺、迂回，都甩不掉身后紧追的恶龙，拉斐尔就如老虎眼睛直瞪，一门心思只追这一个小队。 九秒后，他们即将接触。 “不！不！”一个年轻的骑士回头恐惧地看着死神愈发接近自己，对死亡的畏惧压倒了为国牺牲的荣誉感，眼泪鼻涕喷涌而出，内心彻底崩溃！ 恶龙翅膀的呼啸声和肺部发出的剧烈轰鸣如重鼓一般敲在他们的内心，一道巨爪虚影猛然挥下！ 巨大的力量瞬间就把渺小的人类和狮鹫撕成了碎片，他们的骨头在刹那间被碾成了齑粉。 这个小队就如破败的气球一样从空中无力坠下，飘散的火星将这群勇士的遗躯烧成了灰烬。 然后拉斐尔就盯上了下一个小队如法炮制，轻松躲开雷弩炮攻击后追上目标将其撕碎，同时还有一些离得很远的小队不小心被龙息扫到同样死亡。 这如死神收割一样的局面让每位狮鹫骑士心里都愈发沉重恐慌。 他们感觉自己是在排队上断头台，而那个恶龙刽子手如同无情的行刑机器，根本无所谓谁先死谁后死，反正每个人必然会被它杀掉！ 意识到这一点后，骑士们心里都开始莫名恐惧。 他们可以接受在抗击敌人的战斗中牺牲，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死可以给己方带来贡献。 但目前为止弩炮没有一发命中那条恶龙，对方利用精湛的飞行技巧戏耍着他们，骑士们只认为自己是被单纯的屠杀、争取时间的炮灰。 “啊！不！” 惨叫声再起，拉斐尔再次消灭了一个小队，这是牺牲的第十八个了。 随着空战中狮鹫骑士们数量越来越少，拉斐尔的屠戮速度就越来越快，因为少了火力牵制，他可以肆无忌惮。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终于其中一个骑士撑不住了，一扯座下狮鹫的缰绳想要逃离现场。 但狮鹫骑士内部也是有宪兵的，一击弩炮准确命中了这个逃兵的背后将他轰成了碎片。 第三十七章 魔龙狂怒之日!3 “谁也不能违抗军令！” 杀掉逃兵的那位宪兵坐在狮鹫背上用扩音法术朝其他人吼道。 “我们的任务是用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其他的骑士们内心一片冰凉，看样子自己没有活路了。 但长久的严格训练和逃跑的恐怖惩罚压倒了求生欲，他们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继续围绕着恶龙骚扰着。 而地面上尚未搬走的一家农户抬头就看到了一幕悲剧： 远方的那条喷火龙每一次出击后，就会有几个黑点坠落，就像秋天那些南渡的野雁，猎人们用魔晶管枪朝空中开火，那些大鸟仅仅是狩猎者心中的一串数字而已。 十几分钟后，连最后的一队狮鹫骑士也被消灭掉了。 整个领空中只有拉斐尔一龙的赤影。 他仰天嗥叫，龙息从嘴里喷出，尽数洒在周围的云朵上燃烧着，四翼上凝结着一层魔焰。 接着拉斐尔化作了红色流星直奔南方而去，身上的火焰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赤红的轨迹。 ...... 奥克兰一片混乱。 提前设下的警报起了作用，拉斐尔刚一飞出欧康堡时，莫雷高层没多久就得知了消息。 仅仅用了半分钟的时间，莫雷重臣们就达成一致，要求莱丝必须接着逃跑，到下一个城市卢瓦尔避难。 “这简直太可笑了！” 莱丝坐在阶梯上的王座里，手里紧紧捏着莫雷权杖说道： “一个月前我逃跑了，那时我仅仅是大公第二顺位继承者的身份。现在我已经登基为国王了！手下有几十万军团和数千狮鹫骑士，甚至还有十几条巨龙！你告诉我又要逃？” 卡尔焦急劝谏：“陛下！您只是撤离到安全的后方而已，对抗恶龙自然是士兵们的职责。” 莱丝冷笑：“劳恩希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参谋部的计划吗？尽可能减少人员伤亡，不作任何的抵抗，一门心思只想和外国合作！” 女王的话仿佛在说卡尔是一个懦夫，总参谋长有苦说不出。 忽然王家近卫跑了进来高呼：“陛下！屠龙小队的人回来了！” 所有人立刻将视线集中在了门口，不一会儿阿库尼尔亚斯就背着浑身烧伤严重的希塔娅进来了，马拉大法师搀扶着苏拉一瘸一拐同样进来了。 宰相弗雷泽一个健步跨了过去询问道：“失败了吗？那条龙已经出山奔着这里来了！” “不。”希塔娅张着要冒烟的嗓子艰难回答，“我们确实成功屠掉了一条龙，但是一只蓝龙，在擎山中不止红龙一条。” 还有一条龙？ 众人被这消息惊到了，难道真是巨龙要全体飞出自己的地盘，向外界争取更多的领土吗？ “也就是说你们终究失败了，而且似乎惹怒了它。”弗雷泽哀叹道，知道莫雷的衰落已经开始了。 “抱歉，陛下。”阿库尼尔亚斯放下希塔娅上前跪在王座边，“恶龙很强，我在近距离偷袭的情况下都被它躲开了要害，这怪物不是单纯的某个强者可以对抗的。” “它的个体力量可以凌驾群体，击败它只能另辟蹊径。” 莱丝终于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几日前精神焕发的四位强者如今一个比一个凄惨，用自己的身体伤痕告诉她不要硬顶这条龙。 阿库尼尔亚斯还好，只是身上有些焦黑。 后面的三位，在她心中无可匹敌的希塔娅看上去正在苟延残喘，身上的密探风衣被烧毁了大半，大面积的烧伤痕迹附着在身上，扩散程度比莱丝自己还严重。 还有马拉和苏拉两位塔主级法师，外表的凄惨程度难以描述。 又黑又破的衣服罩在他们身上，苏拉的头发胡须散乱不堪，还有被烧毁的痕迹；马拉整个光头熏黑一片，不知道还以为是新的人种。 活脱脱两个老流浪汉。 和刚来奥克兰觐见莱丝时的从容、内敛和德高望重判若两人。 足以证明他们经历了何等残酷的战斗才勉强险象环生。 “不行了！恶龙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二十公里了！” 一位参谋冲进了临时王宫催促了起来，手里捏着一面镜子。 这是莫雷炼金部大佬设计制作的侦测装置，可以探寻方圆二十公里内的高强度能量，此刻那上面的显示镜中，不时会闪烁出一张折线图，上面的波动还保持在中位，意味着远方的高强能量还没抵达这里。 “二十公里？擎山到欧康堡的距离？” 卡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意识到几分钟之内恶龙就要来临了。 “长官！各国使节已经撤离！还有我们莫雷行政机要都离开了！” 一位士兵冲了进来报告。 莱丝猛地盯着总参谋长，外国使节还好说，但她根本没让莫雷的机要撤退，卡尔这是僭行王权。 “抱歉，陛下，非常时期来不及您下令了！” 卡尔抬头看向莱丝，接着对手下士兵说道： “走！撤退！保护陛下和各重臣！” 莱丝再也无法反驳了，因为手下的群臣在听了这话后都惊慌失措逃命去了，尤其是知道恶龙几分钟内就要抵达的信息后更是坐立不安。 没有谁愿意在这里为了莫雷和红龙死磕，就算是国王下令也不行。 “陛下！快走吧！” 希塔娅捂着自己的伤口慢慢走上台阶，催促莱丝撤离，那些隐藏的密探早就为她开辟好了快速逃离通道。 “好。”莱丝看着忠诚于自己的希塔娅终于答应了。 但这也意味着莫雷王室已经第二次被同一条龙驱逐追赶，威严扫地。 “两位大师和......你，跟我一起走。”她指了指阿库尼尔亚斯。 没有谁反对，众人在仓促中都离开了临时王宫。 那位手持能量探测镜的参谋还有别的工作要做。 他重新跑回了内城墙上，龙栖所的四条巨龙正在离开。 黄金龙尤里西斯和伊万、红龙娜塔莎。 参谋指挥着这些莫雷的重要资源撤离，恶龙的战力已经证明他在龙战中同样无敌，最好让这些龙在以后的正式反攻中参战，现在不能白送死。 “最后是金龙妮可.......什么！要到了？” 那位参谋正看着最后一条金龙正准备起飞时，忽然瞥到能量显示镜上的折线图闪烁频率大大加快！从三秒一闪陡增到了一秒数十闪！ 而且折线图上的波纹已经要顶破镜面，参谋知道这已经几乎可以和浮空魔岛的魔力源媲美了。 轰！！ 一束白光突然从高空落下横扫外城墙，巨大的震动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他一下吹飞撞到了墙面上，血从脑后缓缓流下。 参谋艰难地爬了起来朝外面看去，坍塌建筑掀起的巨大烟尘遮住他的视线。 随后在其惊怖的眼神中，一只比拟城堡大小的龙影正在缓缓走来。 第三十八章 魔龙狂怒之日!4 烟尘飞扬，魔影将近！ “开火！开火！” 参谋站在内城墙上对着周围的莫雷士兵大吼道。 长期养成的服从本能盖过了对死亡和巨龙的恐惧，守城士兵哆嗦着手调整着魔晶炮的方位和力量参数，开始朝烟雾中庞大的龙影轰击着。 可一切的攻击仿佛石沉大海，他们可以感受到自己身边魔晶炮开火的强大后坐力，也能用眼睛看出每一击炮鸣的威力不可阻挡，但和烟幕中的龙影接触时就像用小石子打击巍峨城墙一样无力。 “诸王在上，怎么会有这种怪物出现！” 一位士兵喃喃自语，他已经以最高数值连开了十发，大炮里的魔晶体已经消耗殆尽，这足以炸死千人兵团的攻击对恶龙没有任何作用。 呼！ 一阵暴风袭来，这名士兵只感到一股强烈的风压从上方吹来压得自己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随后从大片的灰尘迷雾中甩出了一只巨大龙爪，瞬间就将他所在的那一段内城墙击碎毁掉！ 接着龙影逐渐浮出了一点外表让人可以观察到一些细节： 嶙峋狰狞的龙鳞外甲、粗锐骇人的尖爪、闪烁着瘆人白光的腹腔表皮、以及那根开始朝头前方异位生长的龙角，下颚沾满了獠牙渗出的涎液正在滴落着。 参谋如此近距离看到了恶龙的形态，眼睛瞪大汗水直流，身体僵直地不敢乱动，仿佛稍微动弹一下就会立刻吸引那只怪物的注意。 但那恶龙还是将它的暗金竖瞳转了过来，那其中包含着极深的恶意和杀戮欲望！ 轰！！ 拉斐尔的龙爪大幅度挥舞，身躯猛撞着城墙墙体，只三下就彻底摧毁了这面墙壁，奥克兰的城区暴露无遗。 看着眼前空旷的街道和散落的物资，拉斐尔压下身体缓缓爬行了几步，随后骤然朝侧方喷吐了一道白光龙息。 强大的能量击穿了沿途的一切障碍，直接将藏在里面的一只瑟瑟发抖的金龙暴露了出来。 正是还没来得及撤退的妮可。 她刚准备飞行的时候，就被那瞬间摧毁掉外墙的龙息吓得翅膀忽然无力掉了下来，随后拉斐尔摧枯拉朽攻了进来后就更不敢乱动了，悄悄躲在龙栖所里希望不被发现。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陷入暴走的红龙不会因愤怒丧失理智，尤其是战斗细节，这已经刻进了他的肌肉记忆里，侦察敌人是下意识的本能。 “别过来！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妮可害怕地用双爪抱住自己的脑袋缩在角落不敢抬头，两对金色的龙翼包裹在身外颤栗着。 她在纳特时只是一条整天待在自然景区和游客玩耍的龙，战斗、厮杀和她以及同胞们无缘。 所以别看妮可和拉斐尔同样是巨龙，但战斗方面的差距比普通人和职业军人的差距还要大得多。 妮可在自欺欺龙的抱头躲藏中忽然感到身边似乎热了起来，仿佛来到了火山口里，同时还伴随着剧烈的肺鸣声和狂风的呼啸。 “他来了！”黄金母龙第一反应是自己跑不掉了。 她立刻解除自己现在的姿态，随后看都不看就朝着入口的方向匍匐跪倒，带着浓厚的可怜哭腔哀求着： “我......我是无辜的！我根本不是莫雷的龙而是纳特的！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求求你了！” 妮可是真的害怕，上次擎山战役中，她的丈夫尤里西斯的伤痕惨状触目惊心，而且龙学院的两条龙直接被杀死了，深深震撼了妮可这条亲近人类的巨龙的内心。 还有最后她被红龙喷吐的龙息直接击坠，那灼烧身体的痛苦让从小没有遭受任何伤害的她恐慌又害怕，拉斐尔直接成了她心中的噩梦。 良久，没有任何反应和声响出现。 妮可哆嗦着睁开淡金色的龙眸。 一对赤金色的龙爪赫然印入眼帘。 “那可怕的家伙还没走！” 妮可不由自主朝后退去，撞到了墙上发出了一阵响动。 接着她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只见一条身长几乎两倍于她的赤龙正高扬着四翼、趴在地上无情地看着自己，暗金色竖瞳中的残忍和暴戾把黄金母龙的泪水吓了出来。 但在和那赤龙对视了一眼后，对方的眼中似乎多出了一点别的东西，如同黑压压暴风雪中的一缕温柔暖光。 拉斐尔慢慢逼近了这条弱小的龙。 随后他忽然发难，力量之爪虚影陡然出现将妮可击倒在地。 黄金母龙只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力击中，随后几道血痕就出现在了她的肚皮上。 她还没来的及哀嚎，拉斐尔就已经扑了上去。 红龙一只后龙爪踩在妮可的身上，随后前臂的硬肘用力砸在了她的胸口，让后者闷哼一声咳出了大口龙血。 接着怒雷长枪出现在了拉斐尔的爪中，万钧雷霆在他的操纵下贯穿了妮可的两只手爪，最后熔浆龙息倾泻在了她的翅膀上毁了这个飞行法术媒介。 一连串的攻势后妮可没有任何反击手段，只能被动挨打，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睁着龙眸躺在地上抽搐。 “看来你确实是被抛下了。” 拉斐尔做完了这一系列的虐待动作后都没见到有什么伏兵出来，勉强放下了心，确定这条可怜的龙不是什么诱饵。 “看上去你似乎没有接受过古龙教育，人类究竟是怎么培养你们的呢？” 拉斐尔勾起残忍的笑容再次压在了妮可身上，垂下龙首在她的头边用低沉具有磁性的嗓音调侃着。 “不......别杀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妮可颤抖着张合上下颚吐出龙语，眼中只有屈服和求饶。 “是吗？”拉斐尔将自己的头紧紧贴在了黄金母龙的头边，两对不同的黄金瞳几乎接触在了一起。 妮可内心一阵发寒，她忽然意识到这条恶龙心里似乎有些扭曲，尤其对自己的眼球很感兴趣。 拉斐尔看着那酷似娜娜的淡金色龙眸失神了片刻，在考虑要不要挖出来作追忆留念，随口问道：“是谁派人去擎山杀我的？提议者是谁？组织者是谁？谁通过的？” 救命的绳索已经伸了下来，妮可毫不犹豫就抓了上去： “我知道这件事！驰援莫雷的帝国军人德卢卡少将想要组织集群军团夺回擎山，但女王陛下和弗雷泽等文官担忧经济损失太大，浮空魔岛的主席哈嘉德利提议组织一个特别屠龙队，斩首掉龙灾祸首，女王陛下最后同意了。” 第三十九章 魔龙狂怒之日!5 对莫雷没有任何归属感的黄金龙妮可在生死威胁下果断卖了所有人。 “说！把你知道的人名全部说出来！” 拉斐尔听到了“屠龙”这个词后瞬间暴怒，抬起了头用粗壮的龙爪一把将妮可的脑袋按在地上，腹腔的龙息色调由于情绪过于激烈，在赤金、瘆白和暗红三色间不断转换。 “屠龙队的四人分别是阿库尼尔亚斯、马拉、苏拉和密探组织的首领，尤里西斯说那个密探好像叫希塔娅，罕见的锡兰族人，有一头蓝色头发。” “希塔娅？锡兰族？”拉斐尔将这些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妮可接着像筛豆子一样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女王陛下全名叫莱丝·德·加洛林；弗雷泽是宰相，还有.......” “够了！” 拉斐尔松开了按着妮可的头，它已经知道足够多了。 随后他振动四翼腾空而起，腹腔中的惨白色越来越深沉。 白光龙息顷刻间喷下淹没了身负重伤绝望的妮可。 随后拉斐尔不断腾空，在高处寻找起人类的踪迹。 只见南面飞腾起了大片的烟尘，还有不少普通人正从各个城门逃离奥克兰，周围的良田布满了踩踏倾碾的痕迹。 人群已经疏散了大半了。 一抹残忍的冷笑勾在拉斐尔的嘴角边。 “你们以为跑了就完了吗？我要一座一座城市毁灭，让你们亲眼看着这个王国彻底覆灭！” 红龙开始蓄积龙息，前腹开始膨胀了起来，大量凝聚起来的魔焰将他的表皮撑得满满涨涨，在赤金色的映照下，甚至可以观察到每一枚龙鳞的细节和大小。 正在随王驾撤离的总参谋部，一名参谋坐在疾驰的马车上看着探测镜上的折线图心悸不已，那上面已经到达了一秒上百闪，传播的能量之强甚至让镜面出现了一丝冰裂。 拉斐尔蓄积完毕，这是他迄今为止凝聚能量最强的龙息。 吼！！！ 狂暴的灭世之火从天而降！ 在南撤的人们听到动静回头看去时，就看见天罚一般的火雨覆盖了整座奥克兰城，冲击波很快就传到了这里让不少驮马受惊嘶鸣。 而那名手持探测镜的参谋，脸上出现了一丝划伤的血痕，因为镜面可以承受的探测额度已经突破了阙值，在龙息吐出的一瞬间就破碎开来，四溅的镜片擦破了周围陷入恐慌人们的皮肤。 “这是......神罚吗？” 早已在思想中清除了一切神明信仰的士兵和民众不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只能归结于不证自明的神迹才能安慰他们彷徨的内心。 奥克兰在爆裂的燃烧中毁灭了，百年历史的街道、粮仓、民居还有新扩建的炼金工坊和各类市场银行全部毁于一旦。 拉斐尔在高空感受着下方恐怖的热量，即使是他也有些忌惮起这灭世之力。 “我似乎感到体内的魔力遭受了限制。” 他皱起眉头继续拉升高度，很明显感到浮空阻力便小了。 这是因为刚才飞行魔法忽然变衰微，拉斐尔猝不及防之下没有分配好翅膀的力量差点失衡坠落。 但远离了下方的爆炸后魔力又在龙翼上重新活跃。 “魔封力吗？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研究这些东西，人类好像没死几个！” 拉斐尔观察到奥克兰城内几乎没有什么人了，所有莫雷人都四散逃开了，只有少数士兵和来不及出逃的人和这座城市陪葬。 “莱丝......莫雷的女王？她必定会在簇拥之下逃到最安全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南部的诸城。” 通过对妮可的交谈，他清楚知道谁才是自己的复仇第一对象。 但不知为何，父亲的教导涌上了拉斐尔的心头： “膨胀的欲望会摧毁你的生活乃至一切。” 不管怎么说，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是因他而起，人类的仇恨刺杀也是因为红龙的侵占攻击，娜娜的死他也应当有责任。 “你说的对，父亲。” 拉斐尔回头看向了远方的洛加察群山，巨龙总领的火山老家就在那里的北面。 “但我不可能收手，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 四翼展开一振！狂风将赤龙身边的烟幕云尘全部扫荡一空！ 他仰天发出了响彻寰宇的龙吼嗥叫，连莫顿大河内的鱼儿虾米都吓得四散开来。 最后拉斐尔恨眼看向了已经消失在地平线尽头的车队烟尘，挥动翅膀直线追去！ ...... 埃尔总库。 埃维莉娜和嘉丽正紧张地讨论如何处理娜娜的伤势。 黑箭爆发出的惊人雷电力量配合强劲的穿透攻击，从蓝龙的右侧主翅根部射入，撕裂了一长段距离后脱离开来钉在了天花板上。 现在她的主翅只有一小截还和身体连在一起，裂痕伤口倒没有什么龙血流出，因为雷电已经将里面几乎全部的血肉化为焦炭，现在埃维莉娜正在思考造成蓝龙昏死的原因究竟是大脑受损还是心脏被毁，亦或是其他原因。 “这个伤口的位置接近心脏，极有可能是雷电击穿了那里导致的休克。” 埃维莉娜站在背后，想着该如何抢救蓝龙。 “如果是心脏的话还好，巨龙天生就有两颗心脏，理论上来说平时只有第一心脏在被利用着，第二心脏如果不是特意锻炼，只会在第一心脏衰竭废弃前慢慢启用，等于让巨龙获得第二条命，但这个启用是有过程的，必须由神经调控，但娜娜小姐的中枢可能因为第一心脏的毁灭没有反应了......” 现在她大致分析出了蓝龙昏迷的原因，不认为她已经死去，因为龙学院的课程中，教授们多次强调巨龙的强悍的生命力，尤其是原生巨龙，除非是脑、脊髓和心脏被瞬间大面积破坏，否则它们只会昏迷。 “如果能有办法刺激娜娜小姐的第二心脏，那靠着它也许可以勉强让她醒来，这样依靠巨龙的肉身底蕴就能维持基本生命了。” 埃维莉娜将思路整理好了，转过头问向一脸茫然的闺蜜：“嘉丽，你还记得龙的第二心脏具体位置吗？” “我记得，好像靠近腹部的位置吧......大概......” 嘉丽也记不清，她上学时大多时间都在玩闹中度过，那张书上的龙族解构图早就记忆模糊了。 “只要有办法将唤醒那个第二心脏，娜娜小姐也许就有救了。” 第四十章 治疗思路 “怎么？有救了？” 米尔魔斯在一边听到这两个女生的私语，他听得懂人类语，隐约听到她们说有办法了。 看到这个妖物上前，埃维莉娜和嘉丽没有了刚开始的畏惧和怯懦，如和普通人谈话一样正常说道：“有个一个思路，娜娜小姐应该是因为心脏被雷电穿透损毁导致的昏死；但龙还有备用的第二颗心脏，外面有保护膜守护。” “只要能想办法刺激它启用就行了，否则娜娜小姐的肉体会因为伤口一直腐蚀导致真正死去，她现在应该只是昏死。” 米尔魔斯连忙询问如何刺激心脏，但埃维莉娜和嘉丽表示不知道，人类的做法是挤压：用压力逼迫心脏重启，但挤压巨龙？ 除了巨龙本族谁能做到？锤龙也不行，它们的手锤是带有破坏力的钝击，可能会震碎娜娜的器官，无法像龙爪一样刚柔兼有。 “要是主人没有那么激动飞走就好了！你们当时怎么不说啊！” 米尔魔斯摇着头惋惜。 埃维莉娜低头默然不语。 当时的情况是，拉斐尔的悲愤震慑着所有人说不出话，大家都在消化着这件事，根本不敢插嘴或分析原因。 周围的龙血裔们此时都惶恐不安地远远围成好几个圈子，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它们隐约感觉到主人似乎不会再回来了————除非有什么奇迹。 “也许我可以让血龙去主人父亲那里求援。” 米尔魔斯低头说道。 “来得及吗？”埃维莉娜连忙疑问。 “不知道，不过应该隔得很远，以前主人回家足足飞了一个白天才到那里。” 拉斐尔不用急速飞行，只用平常速度的话，要半小时从领地到欧康堡城区，这之间的距离有二十多公里。由此可见路程很长，血龙的速度连拉斐尔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这得好几天才回来。 “不行，等不了那么久，越早越好，不然娜娜小姐的身体会逐渐坏死，真正死亡。”埃维莉娜摇头否决。 场面陷入了僵局。 一旁的阿梅利亚女伯爵此刻正蹲在金币堆上。 她的心情没有埃维莉娜那么沉重，因为蓝龙在她心里也不过是一个权利象征而已，没有什么感情。 倒是脚下的黄金海洋深深震撼了她。 “这么多黄金！这就是那条龙无论如何都要攻打擎山的原因吗？但我怎么从不知道有这种事？莫雷王室拥有这么多的财富！” 阿梅利亚家族虽然祖上不是百兽之王骑士团出身，但也是大公身边的一位书记员，争取了一个爵士位。 虽然不是世袭，但好在家族中人才辈出经营有方，才能在公国升格后受封伯爵，虽然只是荣誉，采邑缩了水，但也证明了他们在莫雷扎了很久的根。 女伯爵自然也从家史中知晓很多莫雷的秘辛，包括擎山以前归属一个神秘古国，但在莫雷人来时就已经没了踪迹，只有残余的建筑。 可从没有任何关于这些黄金的讯息，一切都被抹除了。 最令她震惊的是王室居然没有利用这些金子，坐等它们在山里发霉，这可不是拥有贪婪本性的人类作风。 就算不全部拿走，起码搬一点出去应该不是问题吧？结果似乎动都没动。 “六百年发生了什么？莫雷的先祖们竟然无视了这些财富？难道真是他们都有崇高的觉悟？但这些钱财当时应该是无主之物，不算抢劫违背骑士道啊？” 阿梅利亚想不通这个问题，但紧接着的现实难题开始困扰她了。 那头红龙似乎发了狂冲了出去，不知道还回不回来了。 现在作为这个新生政权的核心不在了，蓝龙也昏死不醒，如果它们都走了，那自己该怎么办？没有了红龙镇在头上天知道这个所谓的埃尔王国会发生怎样的暴乱，龙血裔靠得住吗？它们会和自己站在一边吗？ 这些问题都是暂时无法想出周全办法的，阿梅利亚只好哀叹自己的命运如此多舛。 “如果当时我和托尼跟随总参谋部撤离了会不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当时我们已经和瓦缇、莫兰家族绑定了利益，根本不可能单独行动......” 她无力想到，十二家贵族集团是纠缠在一起的怪胎，除非真的愿意净身出户，顶在贵族头衔和额定税收过普通人的日子，否则谁也摘不出去。 “嗯......等等，那是什么？” 就在阿梅利亚对前程忧虑时，忽然注意到金币堆里反射着奇异的蓝光，在满是金色的景象中非常显眼。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拨开金币堆，一件美轮美奂、深沉的蓝色如大海之心的蓝宝石挂坠静静躺在那里。 “这是什么？好美！” 阿梅利亚一眼就看出了这件首饰的与众不同，周围的黄金珠宝在这挂坠面前如村姑和公主的差距。 她的眼眸反射着沁人的蓝光，手刚准备捡起挂坠时，一道腥风就猛然袭来！ 一位血龙大统领一直观察着在场的外人，它不知道这三个人类是被娜娜器重的，只当作心怀叵测的家伙。 此时看到其中一个人类终于忍不住偷窃主人的财富，立刻冲了上去抓现行。 阿梅利亚一下就被一股外力掀飞，刚哀嚎着捂着腰爬起来，就看到硕大的翼兽满脸不信任的看着自己，翅膀上的趾爪紧紧捏着她发现的挂坠。 “米尔魔斯！这个女人偷窃主人的财物被我发现了！” 它开始高声宣布，打破了宁静吸引了所有同胞的目光。 “放了她！” 米尔魔斯没好气地说道，现在可不是处理那些小事的时候，如何救活娜娜是关键。 血龙大统领愣了一下，随后飞了过来将趾爪上的挂坠呈上前说道： “就是这个，主人不在时我们应当替他保卫领地，包括里面的财富，应当用血腥和武力惩戒一切冒犯者......” 米尔魔斯没有理会这家伙的话，心神一下就被那璀璨夺目的蓝宝石挂坠吸引住了。 “山心首饰？” 他想起了矮人王耐萨当初和他的密谈，闲聊时耐萨经常吹嘘手上的洛林彩钻多么珍惜，并且有种种神奇功效，经常在矮人王裔的梦中指引其进入乐园，那里静坐着他的精灵母亲，微笑抚慰着他做一个好梦。 “给我！” 米尔魔斯一把抢过蓝宝石挂坠走向了埃维莉娜，血龙大统领被无视后恨眼望着这个杂血裔的家伙。 “你看看！这是传说中的山心首饰正品！也许有什么魔力可以救活夫人！” 他一把将挂坠塞到了埃维莉娜的手中。 第四十一章 暗色蓝宝石 埃维莉娜手握着那串拥有绝世之美的水滴形蓝宝石挂坠，她隐隐约约感受到托在自己手上的不是一个宝石首饰，而是一捧海浪。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蓝宝石挂坠的色泽就开始转变为了深沉的暗蓝，就像深海那样寂寥、幽邃的黑暗，某种孤独无言的魔力开始袭上埃维莉娜的意识，让她的感官逐渐狭窄阴暗起来，死一样的沉寂开始包裹起她的周围。 “埃维莉娜！” 嘉丽忽然大吼一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埃维莉娜整个人猛地震了一下，随后双眼瞪大冷汗直流，她的视线下移，这件蓝宝石挂坠仍旧是绚烂夺目的天蓝色，美的就像夏日映照下的清澈海流。 “你怎么了？刚才你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事物一样，一动不动的。”嘉丽挽起闺蜜的胳膊担忧问道。 “我还好......只是，这个东西好诡异。” 她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挂坠上，米尔魔斯在一旁解释了起来： “这是埃尔矮人的传世之宝，他们自己说是用大山的精魄锻造而出。我想如果是真的，那么山之心应该含有某种奇异力量在里面，说不定就可以挽救夫人。” “这样吗？山脉的精魄？” 埃维莉娜喘着粗气，这串挂坠的珍贵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随后她示意嘉丽松开自己的胳膊，慢慢走向了蓝龙的背脊，那里的撕裂伤口巨大焦黑，让人触目惊心。 她伸出了提着挂坠的手，试着将挂坠触碰到伤口上。 “没有反应吗？” 埃维莉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奇迹发生，回首对米尔魔斯摇了摇头。 失败的阴云一下就笼罩在了米尔魔斯头上，他很清楚拉斐尔这条龙暴怒后谁也不可能拉他回来，除了蓝龙。 “主人要是一直不回来，我可就没了安身之本。”他心里发愁。 作为拉斐尔的直系血裔，他向来被传承而来的御三家眷族鄙夷，只是依靠红龙的绝对信任才压服着它们。 没有拉斐尔坐镇，米尔魔斯恐怕连领地都回不去了，那个大狗头人看他不爽很久了。最终的结局就是被某一方势力驱逐出擎山，不得不在人烟罕至的洛加察群峰中苟延残喘，每天吃苔藓喝山泉。 埃维莉娜看着手中没有任何反应的蓝宝石挂坠叹了一口气。 和蓝龙的相处是她自龙灾后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娜娜的温柔和毫无偏见深深感动了她。 “娜娜小姐，对不起，我的力量太弱了。” 埃维莉娜叹了一口气，随后发现蓝龙的鳞片和挂坠的颜色相得益彰，便走到蓝龙的头旁边踮起脚将它挂在了低垂的角上。 ...... “陛下！它要来了！” 王家近卫骑着快马在御驾旁边高吼道，狂风将他的制服吹得猎猎作响。 “加快速度！” 坐在莱丝身边的希塔娅难受地大声吩咐，随后就吐了一口血出来污染了车内铺着的精美毛皮毯。 一旁还坐着苏拉和马拉两位大法师，他们同样受伤严重来不及处置，奄奄一息靠在椅背上休整。 阿库尼尔亚斯却不在这里，在他表明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后，就暂时编入了王家近卫的队伍里保护王驾。 “希塔娅，你还好吧？” 莱丝小心扶起了女密探，关切问道。 “还好，不致于横死。但恶龙释放的波动能量还有一些残余在我们的体内，阻碍魔力的正常运转，甚至开始影响血液流通，必须找个清静的地方处理掉才行。”希塔娅咬着牙忍痛回答，除了受到魔封力的影响外，她肉体遭受的伤害也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身体上的痛苦仍旧是巨大的折磨。 苏拉剧烈咳嗽了一声，艰难开口： “在最高魔法议事团的门庭里，种了一棵金橄榄树，经过它树根滋润的泉水拥有净化体内暗伤的效果，我想去浮空魔岛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浮空魔岛......”莱丝念了一下这个名词。 那是议事团的主体，初代的人类法师利用未知的技术造就了这浮在天空中的大岛。 那时人类没有空军这一说法，因此那里成为了不可征伐之地，主权者拿这帮不停从法令的法师无可奈何，教会也深恨他们动摇了神权根基。 法师的地位形象也如那高高在上的神秘魔岛一样遥不可及、高深莫测。 可惜魔法革命后，纳特以魔法知识为普及民众教育的手段，几乎只要读过书的人都通晓一点法术，大批职业法师如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狮鹫骑士和浮空飞艇也让大众知道了征服天空的秘密，议事团也就失去了它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现在浮空魔岛已经从纳特到达了莫雷的勃艮城，是座最南边的城市，和莫雷签订了一百五十年的空中暂居条约。 “那太远了，我们先得到卢瓦尔才行。”莱丝对苏拉说道。 “不用，我可以开启虚空之......” 苏拉刚想开口，外面就传来了巨大的嘈杂声，接着就是爆炸的轰鸣，莱丝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马车就被一股巨力掀翻了！ 希塔娅在关键时刻护住了莱丝的身体，所以这位女王可以第一时间推开马车的残骸爬出来。 惨叫、怒骂、冲锋声不绝于耳，黑烟到处飘荡着呛得她不住咳嗽，而偶然钻进她鼻尖里的一种奇异肉香更让莱丝呕吐不已。 她将彻底昏死过去的希塔娅拖了出来，周围已经有几个现身的密探开始保护起了她，剩下的则在抢救莫雷重臣们。 抬头望去，莱丝就看到了一条屹立在火烧云下的庞然大物！ 在夕阳的黄昏中，它的鳞片开始反射暮光，黄金和漆黑两种颜色交替转化，逆着落日尽情用龙息屠戮着眼前的一切————她的臣僚民众们。 狮鹫骑士尽忠职守，国王和莫雷的命脉们就在下方，他们甘心赴死拼命作战，在地上看去，就如同上百只苍蝇在骚扰着一位巨人。 就在莱丝沉浸在这灾难中时，总参谋长卡尔从一旁爬了出来。 他满脸烟熏黑色，瘸着被死马压折的腿走过来带着浓烈的哭腔说道： “陛下！莫雷完了！这个距离我们谁也逃不出恶龙的虐杀！它的强大和决断超出我们想象，当初应该直接撤离到更南方的城市！是我的布局错误！现在，我就要为您尽忠了！” 说完，他就从贴身的仆从手上拿过一柄双手大剑，这是劳恩希特家族的传承物。 接着他就瘸着腿朝那条不断屠戮的恶龙冲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峰回路转 拉斐尔正在疯狂发泄着内心的悲伤和狂怒。 而人类也在朝自己发泄他们的悲愤与哀伤。 这是自然的竞争还是文明的对抗？ 此时谁也想不到那么远，只知道朝着眼前的敌人攻击就对了。 “吼！” 拉斐尔高速旋转身体喷吐着火焰龙息，朝四面八方飞溅开来的火点将围堵成一团来不及散开的狮鹫骑士们点燃坠落。 经过擎山战役后，莫雷空中骑士的精锐部分已经损失了大半。 而之前拦截拉斐尔的狮鹫队伍也是由剩下精锐们组成的。 现在他们一死，莫雷如今剩余的狮鹫骑士几乎都没什么实战经验，也没有老骑士们对抗巨龙的作战技巧，只是依赖一腔为莫雷荣誉尽忠的热血冲到一线的新手。 以致于被拉斐尔抓住了不小心聚在一起的战机，一口龙息全部阵亡。 “勇士们，你们比我的血龙顽强勇敢得多————” 红龙看到那些完全不惧死亡的人类一波又一波攻来，作为一个信仰古龙的战士，他欣赏这种敢于挑战强大赴死的勇气。 “————可惜，我们是敌对的。所以，用我最强的力量击败你们就是汝等悍勇的勋章！” 拉斐尔的腹腔转为了瘆白，白光龙息急速喷吐而出，抓住了狮鹫骑士们的运动轨迹横扫着！ 一轮攻击过后，莫雷再也无法组织起成型的力量和他在空中抗衡了。 远处的密探们已经抢救了许多重臣，苏拉在他们希冀的目光中准备开虚空之门。 “怎么在奥克兰时你不说？” 一个莫雷王室的死忠贵族抱怨起来，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男孩，脸上是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焦急催促。 马拉没好气说道：“因为那时我们刚刚从恶龙的巢穴逃出来！虚空之门按理说几年才能用一次，否则施术者的精神会被虚空能量污染！老苏拉为了你们莫雷已经在三天内连开三次了！你知道他很有可能在某个晚上直接发疯暴毙吗？” “好了，别吵了。”莱丝劝谏起双方，“祸因是那条龙，不要自己人先内讧了。” 卡尔也躺在一边的地上，苏拉准备开门时，密探就快速将准备赴死的老参谋长抓了回来————既然有生的希望，那他可不能轻易死去。 “不过还好劳恩希特侯爵提前制定了逃离计划，我们的队伍分了很多支，间隔很大，恶龙的弱点是缺少攻击频率，我们莫雷的重要资料、人员都没事。” 弗雷泽想办法说一些好消息帮助众人找回信心，有力气逃生。 “可惜那条龙正好逮住了我们这一队。”卡尔躺在地上惨笑。 他特地将每个逃跑小队的外表和数量设计的近似，还将狮鹫骑士分摊开，从水路、西方、东方、南方各个方向逃跑，结果恶龙运气爆棚，第一手就抓住了他们的死穴。 伪装成贵族家人和王室仆人的近卫们正用弩炮构成了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不间断朝恶龙的方向攻击，希望能稍微拖缓一下对方接近国王的时间，哪怕几秒也好。 如他们所愿，拉斐尔确实浪费几秒躲避弩炮的能量波，外加用龙息将这些近卫全部烧成灰。 忽然一个人吸引了红龙的目光，因为那家伙没有像他的同伴一样死亡，反而毫发无伤，魔焰燎在他身上如同水洒一样无害。 “凶手！” 拉斐尔一下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手持风弩杀了娜娜的家伙！ 阿库尼尔亚斯刚刚从火焰龙息强劲的冲击波中缓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惊讶自己可以在火海中无伤，就看见一道白光迎头而下，速度快如闪电！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爆发力和反应，一记后空翻躲开了这一击，随后几个大跨步就朝后逃去了。 “没有命中？” 拉斐尔头一次龙息脱靶，几乎没有生物可以反应过来喷吐速度，但那个人类显然例外。 “神血？” 他不由想起埃尔总库内的奇异一幕。 “开了！” 苏拉结完了最后一个阵式，幽紫的虚空之门敞开了波纹，代表可以进出。 “目的地是勃艮城，快走吧！” 他痛苦地捂着头说道，现在苏拉因为短时间多次使用虚空之门，已经开始眩晕难以自理了。 莱丝站了出来：“两位大法师先走！” 国王的命令很好地阻止了互相推挤的臣僚们，因为虚空之门最多进两人。 马拉对着莱丝点了点头，扶起苏拉第一个进入。 随后是莱丝，她同样小心扶着希塔娅进去了。 然后弗雷泽和卡尔，剩下的贵族臣子们就争先恐后拼命推着旁边人想先进入。 阿库尼尔亚斯正在加速狂奔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好了，心脏和肺部仿佛巨龙一样猛烈迸发收缩，身上的肌肉完全适应高爆发的速度没有拉伤。 “呼！这是那位神明赐予我的血在起作用吗？那真是太神奇了！” 这神血似乎能增强一个人的底蕴，让他的生命层次产生某种“进步”，直观来看就是从高处摔下不会骨折、速度超群、韧性大幅提升。 轰！ 又一束白光龙息射空了，拉斐尔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人类是在自己的龙息刚出口无法再改变方位时才朝安全的地方飞奔，用这个技巧一次又一次躲过了致命伤。 “还有这种事？这小子可一直背对着我！” 拉斐尔不敢相信人类能有如此反应，这违背了这个种族的极限范畴。 “我记得那个神好像称呼他为‘神裔骑士’？他已经脱离了人族的界限了吗？”红龙又回忆起了那时的场景，只有这个解释可以说通这一切。 他放眼望去，阿库尼尔亚斯的目的地是一座旋转幽紫波纹的门，就是屠龙队从擎山逃生的术法。 “又想逃？” 拉斐尔的四翼猛振！打算直接飞去近身杀掉这个家伙！ 全身的魔力都集中到了翅膀，飞行魔法被尽可能利用！随后红龙的两颗心脏大力迸发！连同藏在各处肌肉里的特殊物质“力量之心”一起动用，速度瞬间突破了音障！ 阿库尼尔亚斯感到背后一凉，赶紧下腰飞扑。 下一刻，拉斐尔就掠过了他的头顶，将其背上整块皮都蹭了下来，血肉暴露兹在了空气中。 “呼！好痛！快跑！” 士官长顾不上躲避了，因为虚空之门开始缓缓收缩了起来，要是没能逃出这里，他迟早也会被恶龙杀死，干脆不躲了。 拉斐尔看到这个人类开始跑直线，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他勾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在高处调整了身位准备再次冲锋。 “拉斐尔......拉斐尔.......” 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了起来。 “娜娜？”拉斐尔以为自己神经混乱了，但随后发现声音来自右臂上的空间环。 一个魔法联络球出现在龙爪中，红龙焦急地凑上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远处的阿库尼尔亚斯已经钻入了快要消失的虚空之门，随后幽紫色漩涡彻底消失，只留下了满场的残骸、火海和大量勇士的遗躯。 第四十三章 古龙的隐秘 无休止的黑灰色雾气，伴以一望无尽、没有上下方位感的世界。 娜娜带着疲惫恢复了意识。 “这是？死去的世界吗？” 她第一时间就回忆起了“生前”的最后一幕，前所未有的雷电席卷了自己的全身，雷暴轻而易举击穿了龙鳞。 接下来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肉身已然消失，周围环境也不复物质世界的规则，她不清楚自己是在“地面”上，还是浮在空中。 “看来我真的死了......” 她有些失落，虽然有一些畏惧死亡，但更多还是担忧自己的丈夫。 娜娜哀伤想到：“拉斐尔好不容易才勉强回到了从前，但我的死会让他再次孤独......阿诺德已经和他断绝交往了，他真的再没朋友了......” “不知道他会走上什么极端。” 娜娜无比担忧，因为红龙已经嵌入了她的内心，或者说她知道自己同样嵌入了对方的内心。 从心里最柔软的部位挖出一大块来，任谁也难以承受这沉重的悲伤。 就连不通智慧的野兽也会对亲眷的死哀悼，何况龙呢？ 但事实已定，娜娜无力做出改变。 她花了不知多少时间终于稳定了下来，随后开始四下观察起周围来。 “也许我可以动一动......” 娜娜试了试移动意识体，但这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感觉自己就像那些蛞蝓类生物蠕动身体一般，用惯了四肢四翼行动的爬行类很难适应。 这时眼前的灰、黑色雾气逐渐散去，一道澄清的蓝光吸引了娜娜的注意。 “这是？拉斐尔最宝贝的石头饰物？” 她将感知移了过去，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串绝美的蓝宝石挂坠。 红龙在她身亡的前一晚完事后不停吹嘘自己的珍藏，其中就包括他防贼最甚的山心首饰。 娜娜赶紧尝试挪动自己的意识体过去，在一片除了灰色就是黑色的谜之世界，挂坠发出的蓝光太过显眼，让谁都忍不住想靠过去一探究竟。 她慢慢开始接触。 在意识体靠上去的一瞬间，挂坠骤然绽放出了深邃的暗蓝！天蓝色的清澈消失无踪，就像平静美好水面下的深海巨渊。 娜娜立刻被吸入了进去。 ...... “这是？” 娜娜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广阔的外界了。 天上黑云密布，日光艰难地从浓厚云层的夹缝中渗出，给予大地上的生物们可怜的光芒。 到处都飘散着燃烧殆尽的飘絮，整个天地仿佛发生了某种大灾难，昏暗笼罩着一切事物。 她看到地面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跑动着。 “那是？兽人吗？” 娜娜仔细观察后发现那些黑点都穿戴着轻薄的盔甲，覆盖的不全面，粗壮有力的肌肉裸露在外面，那青石色的表皮少有毛发。 只有兽人才有这种颜色的皮肤。 “怎么回事？” 她疑惑地看向了另一边，洛加察的高峰正巍峨耸立着，两旁是茫茫不见尽头的起伏山脉。 这意味着这里的地点是穆大陆的西板块，而兽人理应被人类和巨龙限制，只能在北方的小角落活动。 轰！ 一束冰冷刺骨的冰霜吐息擦过了娜娜的意识体，直直攻向地面上的敌人。 冰花四处绽放着，兽人们惊恐地到处躲闪，但四溅的冰锥刺穿了他们的身体，绿色的血液和地面的冰水融为了一体。 “龙？那是古龙吗？” 娜娜一下反应了过来，自己似乎穿梭了时空，回到了万年多前的世界。 那条喷吐冰霜吐息的古龙和娜娜一样是蓝龙，身长大约一百四十九米，四根大角朝脑后伸直，背后的四翼猛烈煽动着。 他如战神一般，仅凭一身的力量和勇气就独自和至少两千余众的兽人军团开战。 龙息、俯冲、风压、嘶吼！ 这条蓝龙让娜娜看到了拉斐尔的影子，将自身狂暴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宣泄着，同时心思无比细腻，躲过了一根又一根弩车大箭的攻击，如一柄锋利的尖刀将阵型严密的兽人撕裂成数个板块，然后一点点吞掉它们。 “好历害！” 娜娜情不自禁赞叹，这条古蓝龙不会任何魔法，仅仅靠着战斗意志就碾压剿灭了这支兽人。 “难怪拉斐尔这么崇拜它们......对了！说不定这条龙就是我的某位祖先呢！” 她忽然想到，龙族的数量稀少，同色之间基本都沾亲带故。 很快，兽人军团溃不成军，丢下了六百多具尸体四散逃亡了，等待它们的将是被兽人帝国长期压迫、如今已经自立反抗的人族、亚人族的追杀。 娜娜正沉浸在这亲临历史的震撼中，忽然一句龙语将她拉回了现实。 只见远方的山峰间飞出了一条冷艳的赤金红龙，她头顶的两根龙角格外醒目。 而让娜娜惊讶的是那条红龙高傲的话语： “奥索，你们霜龙一族每次都不能将敌人全歼，老是漏不少兽人逃走。哼！能不能向我、还有路德维希和海德里希一样？绝不会有一个敌人活着逃走。” 娜娜纳闷想着：“霜龙？不是蓝龙吗？” 而那条叫奥索的龙则郁闷反击：“埃敏，我承认你们熔铁龙的龙息力量是最强的，但我们一族可不仅仅强在正面作战上，每次限制兽人的对空武器都是我们霜龙做的。” 埃敏轻笑一声，带了一丝不屑和嘲讽： “是吗？反正祖父大人对我说过：霜龙一族就是一群投机主义者，在龙类中属于二流货色，只比沼泽中打滚的毒龙们强一点，以后我找伴侣千万不要找霜龙。” 奥索将龙首偏到另一边去不想和这条母龙说话了。 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鸣吼。 埃敏正色了起来：“路德维希叫我们了，快回去吧！” 奥索一言不发跟在了她的身后飞走了。 娜娜立刻想跟上去看个明白。 但忽然领头的埃敏停了下来！ “唉？” 娜娜疑惑怎么不走了，埃敏就腾空飞上了高处，随后在娜娜的震惊和慌乱中对着她喷吐出了摧枯拉朽的金焰龙息！ “啊！能看到我！” 这是她被命中前的最后一个想法，随后过往场景、兽人的尸体、两条古龙，全都消散了。 ...... “娜娜小姐！那那小姐！你醒了吗？” 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娜娜勉强睁开了双眸。 那个温柔的人类和她的两个同伴以及拉斐尔的丑陋眷族正围成一圈焦急地看着自己。 “我？” 娜娜疑惑地正了正脑袋，想撑起自己的身体，但背脊翅根处立刻传来了一阵剧痛，强烈的麻痹感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右半身。 “真的醒了！” 米尔魔斯喃喃自语，其余的龙血眷族们都跳了起来，带着某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看着正在皱眉嘶疼的蓝龙夫人。 第四十四章 往事 “娜娜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埃维莉娜看着真的活了过来的蓝龙高兴不已，连忙问道。 “我......我不是死了吗？还看到了死后的世界......” 娜娜环首看着熟悉的场景，昨夜她就在此处和拉斐尔独处。 她伸出了一只龙爪捏了捏，真实的触感告诉她毫无疑问这就是现实世界。 “多亏了这几个人类。” 米尔魔斯斜眼瞥了一下睁大眼睛围拢的女人们，解释起来： “她们分析出了您昏死的原因，随后尝试了各种手段，最后她们其中的一位捡到了山心首饰中的一件。托米莱女士将那个东西挂在了您的龙角上，大山的精魄绽放出了奇异的深邃光茫，过了一会儿后您就醒了。” 娜娜如梦初醒听完了这番描述，下意识用爪子在头上一撩，一串蓝宝石挂坠立刻从那上面被抓了下来。 米尔魔斯还在说着：“然而在我们用挂坠准备尝试医治您的时候，那三个血龙的大统领却试图阻挠，理由是这是它们主人的财富，外人不得动用。笑话！我们是要为您使用，它们却在颠倒是非！” “事实证明山心首饰确实对您有巨大帮助，要是这些所谓的大统领得逞，主人可就会因复仇心切再也不回来了。哦！对了！它们本来就想回到它们老主人的怀抱里，估计心里高兴着呢。” 米尔魔斯的恶意揣测和模糊事实经过，结结实实给血龙大统领们扣了一口黑锅。 “米尔魔斯......” 三头血龙大统领有苦说不出，这是这个混血杂种对它们的攻讦，意在打击伊诺克缇为传统眷族。 拉斐尔本来就对这群忠诚于自己老爹高过自己的家伙不满，这次因为阻止阿梅利亚被抓住了把柄，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红龙最憎恨的就是背叛。 第四只曾在米尔魔斯手下当过差、立场偏向这个妖物的血龙大统领不忍心自己曾经的同僚就这么被坑，飞了出来想向娜娜解释。 “夫人，其实......” 它刚开口，就被娜娜焦急打断： “什么！拉斐尔复仇？他怎么了！” 埃维莉娜说道：“拉斐尔领主抱着您的‘尸体’哭了好一会儿，然后就用龙息破开了擎山飞了出去，我估计是去南方的人类世界肆虐了。” 她指了指高空的大破洞，黄昏的血色夕阳正从那里映照而入，反射着埃尔总库的黄金发出酒薰色的迷人光茫。 娜娜完全没弄懂米尔魔斯的险恶用心，她的内心此刻完全被自己的丈夫沾满了： “不！他不能因为这个去人类世界被围攻！不值得！” 她想撑起身体起飞，但黑箭的撕裂伤口太过骇人，导致娜娜才站起来，右身就一阵无力摔倒了。 “娜娜小姐！请不要乱动，就这么静静修养一下！我试试能不能替您减轻一下痛苦！” 埃维莉娜阻止说道。 “不，我一定要去让拉斐尔脱离险境，他真的不值得为我这么做。” “为什么？”埃维莉娜好奇问道。 娜娜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我做过很对不起他的事。” “那是什么？” 嘉丽从闺蜜的肩膀旁伸出脑袋同样好奇。 “这......算了，告诉你们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憋了很久了......” 蓝龙低垂着龙首小声开口。 “以前我和拉斐尔曾在幼龙学院一起接受龙语魔法教育，还有学习龙族的历史、了解大陆的风土人情。” 嘉丽咂嘴：“哇！原来巨龙也要上学！你们会不会抄作业和考试作弊？” “嘉丽！别打岔！”埃维莉娜转过头呲着牙齿对着闺蜜说道，引得后者连连抱歉。 娜娜接着叙述：“拉斐尔很不受其他小龙的欢迎，因为他总是傻傻地到处乱跳乱飞、带着那只漆黑的鸟四处乱闯，看上去没有一点龙的威严，有些性格恶劣的小龙取笑排挤他，导致拉斐尔没有一个朋友。” “但我却愿意靠近他，那时大约是可怜，但后来我发现拉斐尔的内心很单纯，这让我有些喜欢上了他，开始和他一起作伴。” 周围的龙血眷族都不吭声静静听着，对于自家主人的历史它们都非常感兴趣。 但娜娜说到关键的时刻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余光瞥着周围的众多龙血裔微红着脸难以启齿。 “您只想对我、嘉丽还有伯爵阁下说吗？” 埃维莉娜领会到了这一层意思。 娜娜慢慢点了点头。 龙血眷族们没法，只好自觉远离了那里，就连米尔魔斯也不得不在蓝龙的注视下被第四位血龙大统领带离原地。 周围空旷了下来，只剩下三个人类在场。 娜娜舒了一口气，如同姐妹私下的密话一样把藏在心中几百年的愧疚说了出去： “后来有一天，拉斐尔派了他的黑鸟传话，约我去某个山谷一起玩，我没注意到他的飞禽宠物似乎有些不正常————比如它的翅膀煽动幅度异常诡异，但却仍飞在空中，要知道它可是不会魔法的。” “随后我就在约定的时间出发了。但在杉树下等时，一大盆的粪水就从头上迎头浇下，我还没来的及哭，就又出现了一只凶恶的奇美拉不知从哪里出现开始追赶我。” “慌不择路之下我只好选择看上去最安全的路，结果断桥、落石、深坑、弑君狂蜂，这些陷阱在路上不断折磨着我，最后终于被奇美拉逼入了死角。” 埃维莉娜和嘉丽听得入迷，追问起来：“然后呢？” “后来我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妈妈正守在我的身边，还有幼龙学院的院长绿龙埃奇沃斯、以及一众气势汹汹的龙议员们。” “他们告诉我已经捉到了试图谋杀我的凶手————正是拉斐尔。我当时非常震惊和不相信，但他们拿出了足够的证据：黑鸟的羽毛、比对无误的赤色龙鳞、爪印、不在场证明，都直指拉斐尔。” “随后我站上了证人的席位，没注意拉斐尔浑身的伤痕惨状。我证明了是他的宠物鸟通知了消息，然后希望裁决席严厉审判他。” 埃维莉娜张了张嘴，勉强说道：“娜娜小姐......其实，这些证据似乎有些不充足。” “我知道！” 娜娜的头都要埋到更深处去了：“但我当时只有被洗耍的愤怒和一腔想要发泄的怨气，根本无所谓发泄对象是谁，所以把和拉斐尔的快乐时光全抛到脑后了。” “然后呢？”嘉丽像看光影那样着迷继续询问后续。 娜娜彻底崩溃，将头埋在怀里哭泣着：“由于他是龙族幼崽，不入罪龙的行列，所以只是被罚回领地老家，终身不得进入龙议会。但他最喜欢、当成亲人的黑鸟被处以磔刑：打断鸟喙、割除翅膀、截掉双足，用木棍穿刺身体，插在地上风干至死。” “拉斐尔走的那天我没去，但阿诺德后来告诉我他眼里满是无辜和绝望，孤单的背影如同被驱赶出家门的无助小猫。” 第四十五章 愧疚 “那您是怎么逃过奇美拉的追杀的呢？” 阿梅利亚不由问起这个问题。 娜娜带着哭腔接着朝下叙述：“后来我身边的朋友又多了起来，完全忘了和拉斐尔在一起的日子。” “但阿诺德没有，他是传奇巨龙路德维希的后代，敢于不盲流从众。在审判时他就一直坚信凶手绝非拉斐尔，同时积极搜集证据，可惜没有什么用，幼龙没有什么发言权。” “拉斐尔离开后他一直没有放弃，到处搜刮有利凭证，甚至用武力和霸凌手段逼迫疑似的知情者说出事实。” 嘉丽听得热血沸腾：“哇！那条大龙还有这种给力朋友！但您刚才说它们断绝了交往？太可惜了吧。” “终于有一天，我已经是少女龙，大概六十多岁，早已从幼龙学院毕业，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时候，阿诺德忽然上门了，还带着三条以前的同学来。” “在阿诺德的逼迫下，那三条龙承认是它们当年坑害我的罪魁祸首，用某种奇妙的龙语魔法控制鸟类、从自家领地秘密引入奇美拉、设置路上的陷阱都是它们做的。” “我不敢相信，但它们还原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毫无疑问它们就是凶手。” 埃维莉娜问道：“为什么呢？” “理由是因为我愿意接近拉斐尔玩，让它们感到心里不适。在它们当时看来，拉斐尔比它们‘低一级’，不配拥有欢声笑语，拉斐尔的快乐就是它们的痛苦。所以抱着玩乐和报复的心态设计了这个陷阱，并且用黑鸟两头通知。” “那些鳞片、爪印都是早就收集好的，为的是万一出事有拉斐尔背锅，把自己摘出事外————毕竟那只奇美拉是成年体，对付幼年龙还是绰绰有余的。” “结果拉斐尔为了找自己的鸟迟到了一步，只有我自己在受苦————这成了他是凶手的决定证据，因为凶手不会让自己陷入危局的。” “然而迟到的拉斐尔见我被奇美拉逼入死角，立刻扑了上去和它奋力厮杀，最终鲜血淋漓地成功将其咬死————这是那些躲在一边的始作俑者亲眼目睹的。” “不对啊！”埃维莉娜打断道，“既然是拉斐尔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您，那对他的宣判应该很有利才对啊！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自己的谋杀对象呢？不会龙议员们不知道成年奇美拉对幼龙的伤害吧？” “不......”娜娜摇头，痛苦说道，“拉斐尔没有说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沉默地接受了对自己一切不公的审判，那些始作俑者自然不可能出庭作证！他被冤枉到最后一刻都没提起这件事，也没有谁关心他为何身负重伤参加审判！” “这......” 埃维莉娜难以想象这其中的坚忍和内心的冤屈感，是什么让红龙可以如此忍耐？ 娜娜悲苦说道：“阿诺德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替拉斐尔洗清了冤屈，他带着那些家伙去了龙议会，可那些议员早就忘了这件事，谈不上翻案。最后他希望我能知道事实的真相，去对拉斐尔道歉和好如初。” “那你们就是这么在一起了吗？”嘉丽小心翼翼问道，因为她感觉蓝龙似乎快要被悲伤自责淹没了。 “没有。”娜娜无力摇头，“拉斐尔承受了几十年的冤屈和压迫，最重要的是我的背叛————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但却被自己的所爱指控，这其中的创伤足以让任何龙扭曲心灵，还有那只无辜的鸟儿。” “他拒绝一切外客见面，尤其听到我来时异常暴躁————这是珍妮阿姨飞出来对我说的，拉斐尔不想见我。” “后来我和阿诺德一直保持着联系，打听拉斐尔的动向。我从书本上知道红龙的少年、青年时期非常重要，体内的血液会格外沸腾，需要一直保持剧烈运动消耗多余热量，所以他经常去找阿诺德外出冒险，他们一起经历了不知多少故事————但就算这样，拉斐尔最终还是和他断绝了关系。” 再后来的事娜娜就不再叙述了，但埃维莉娜和嘉丽还是猜出大约是红龙放下了心中的执念，重新接受了蓝龙，但几百年留在他心中的刻痕无论如何都洗不清了。 “这就是————它性格的形成原因吗？”埃维莉娜失神想着。 阿梅利亚则疑惑：“但如果拉斐尔领主当年说出了救你的事实，那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埃维莉娜自语说道： “我认为拉斐尔领主当时是抱着对娜娜小姐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爱才会去救，您说它当年的内心很单纯，说不定它不想让这些利益、证据玷污了自己心中对您的爱————只想默默守护着和您最初的感情，这才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的。” “是吗？这.......呜呜.......” 娜娜再也忍不住了，陷入了长久的哭泣中，内心的自责压垮了一切。 良久，她终于缓过劲来了：“说了出来好多了，我一直不敢和拉斐尔再提起这件事，害怕他想起以前，再次离我而去。” 埃维莉娜劝慰：“娜娜小姐，你们已经结为了夫妻，拉斐尔领主多少也攒下了......呃，一点事业......你们不能老回忆过去啊！我想拉斐尔也是想到了无限的未来，必如你们的小宝宝之类的，才又接受了您！” “你说得对。”娜娜终于展露了一丝笑颜。 接着她从空间环了取出了联络球，开始尝试用上早已标注好的魔法坐标联系起红龙。 良久，一丝嘈杂的轰鸣声和细微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娜娜赶忙呼唤起来：“拉斐尔！听得到吗？” 对面似乎滞流了一下声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娜娜？你没死？” 拉斐尔的声音干燥又沙哑，这是长时间喷吐龙息的后果。 经过刚才的回忆和抒发情感后，再次听到熟悉的嗓音让娜娜不由又感伤起来，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着转。 “你真的没死？说话啊！米尔魔斯呢！” 联络求对面的红龙暴躁不已，语气急躁不堪。 “我没死。”娜娜平稳了内心说道，“快回来吧，我很想你，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好！” 联络求瞬间断开了联系，拉斐尔似乎直接高速飞了回来。 第四十六章 战利品 狂风的呼啸把云层吹得四散分解，将被它们遮蔽的微弱月光映射了出来。 拉斐尔正怀着惴惴不安的内心朝擎山飞回着。 “娜娜竟然没死！这怎么可能？” 最初的重逢激情逐渐消解后，理智重归大脑，让他不得不思索其中的真假。 作为巨龙，他绝对比人类的龙学家更了解同族的身体。 娜娜的伤是先被黑箭撕裂了护体鳞片，然后雷暴直接作用在体内，看上去只有翅根被毁，实际上那些毒蛇一般的电击早就在她体内游走了好几圈，可以说全身器官都被摧毁了。 “但娜娜仍可以活过来，为什么？这不可能！”拉斐尔越想越不对。 “难道是那帮家伙为了诓我回去用弄的障眼法？不过它们不会敢有这种胆子。” 一切猜疑都无用，只有亲自回去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拉斐尔的飞行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过去几小时的高强度爆发严重消耗了他的力气，是靠赤烈精金撑起来的。 二十分钟不到就急速飞行超过三百公里，这已经险些让他的调节功能失衡、导致身体过热自毁器官了，完全是龙族过硬的身体底蕴和常年的锻炼积累扛过去的。 所以现在拉斐尔冷静下来后，多少有些不适让他的速度和爆发大大减缓，连飞行高度也不敢保持在云层之上了。 “我想我得用纯魔力支撑飞行了，让肉翅休息一下。” 拉斐尔难得感受到了一丝无力感，不得不开始松弛身体上的肌肉休整，用魔力慢慢托着自己浮空飞翔。 后遗症愈发出现了，事实证明就算是表面上无敌的他自己，也同样是有极限的。 而且这极限比想象中要低。 那毁灭整座奥克兰的龙息消耗了他的能量，而人类类似的这种城市还有百余座。 负荷最大的还是突破音障、短时间内疾驰几百公里，这已经是生物肉身的极限所在，差点让拉斐尔拥有的强大韧性身体被撕裂。 “传说古龙可以一天不到绕着穆大陆外圈飞行一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拉斐尔回忆起了自己祖先“金焰母神”的记载，她说祖辈的力量强大到不可思议，她自己一辈子也追不上。 以前拉斐尔还以为这是公母之间的差距，但这次他亲自试了一下后，才发现十分困难。 他可以二十分钟不到飞行三百多公里，但这只是极限爆发速度，只能飞一小会儿。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飞一天，时间到一半的时候红龙的肉体就自行瓦解了，再强的龙身也无法对抗物质规则的限制。 正当拉斐尔慢慢晃悠着思考时，下方的一处异动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什么？” 他已经慢慢回到了奥克兰的废墟之上，这座保持着中古时代古老风貌的雄城已经化作了一片黑炭，还有少许火苗燃烧着，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里。 这种浩劫过后，拉斐尔居然发现在废墟中还有动静出现。 一片残渣正在被下方的某种力量顶开松动着，红龙眯着眼睛进入了隐形状态，同时收敛了气息慢慢靠了过去。 只见那片废墟的动静越来越大，连带着周围的一带都开始如海浪般起伏，可以想象下方应当是一头巨物在苏醒。 嚯！ 一只漆黑色的巨爪倏然破开阻碍重见天日，之后两根扭曲的龙角顶了出来，黄金龙妮可凄惨地从垃圾堆中慢慢爬了出来。 她的现状惨不忍睹，身体上的大量龙鳞都剥落损毁；灰色和黑色夹杂的一种烟熏色污染了原本美丽闪耀的金色外表；丑陋的烧伤痕迹覆盖了身体的大半；还有两只龙爪已经完全扭曲变形，这是怒雷长枪的作用；两对龙翼高度损坏，只剩基本的骨头架子还在，膜翼部分被熔浆侵蚀了大半。 妮可眼眶中的泪水打着转，可怜兮兮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奥克兰的毁灭后的惨状深深震撼住了她一把。 紧接着她无助地颓然坐在原地，现在金龙翅膀被毁、身体伤痕遍布，龙爪也废掉了无法施法。 那些人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从来没有自己在野外生存过的她只知道想吃东西和休息疗伤，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做到这些。 妮可不禁哭着埋怨起来：“尤里西斯那个混蛋！还经常吹嘘他在服役时多么强大！一己之力能击败流浪巨龙，结果被一只红龙吓得连自己老婆都顾不上了！” 尤里西斯作为莫雷王国的最强巨龙，心里瞧不起自然景区孵化成长出生的妮可，对后者的示好求爱不屑一顾，经常用训练就搪塞了过去。 妮可发泄了一通怨气后，仍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好原地坐着小心检查着自己触目惊心的伤口。 “好痛......为什么我要遭受这种苦难......” 她内心酸楚无比，本来在纳特帝国待的好好的，每日就是去外面和人类玩耍、回巢穴里制作龙语卷轴，无忧无虑。 结果因为自己一身的金色龙鳞，被帝国送到了莫雷，这个王国还真就是纸老虎，面对她北方的远房亲戚一点还手力量都没有，两度被打得丢盔弃甲。 正当妮可尝试想去远处的一片森林时，拉斐尔突然现形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的半空中。 妮可先呆愣了一下，随后直接瘫软到了地上。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恐惧的泪水不停流出。 “看起来你被抛弃了，小姑娘。” 拉斐尔靠近了妮可颤抖的眼眸说道，暗金色的竖瞳中是遮掩不住的恶意。 妮可的视线稍稍下移，随后就惊恐发现这条龙的腹腔正是赤金色，随后转变为了死亡象征的瘆白。 在黄金母龙从蛋里敷出后接受的教育中，喷吐龙息被视为不文明的野蛮做法，所以她从不做这种事。 妮可从没想到龙息的威力能这么强，红龙的腹腔颜色的变化牵动着她内心的起伏。 拉斐尔等了一会儿都没见这畸形母龙回话，知道对方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直接杀了她倒不是不行......但娜娜也许用得上她，不知道舍纳的生命炼金能否有帮助？” 考虑了一番后，拉斐尔没有选择下死手，而是一把抄起妮可的腰身飞起带走。 “倒比较听话。” 他满意地点点头，妮可如受惊的小鸡仔一样不敢有分毫动弹，乖乖配合拉斐尔的挟持让他省了不少力。 第四十七章 分裂的眷族们 埃尔总库，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 因为娜娜不方便行动，而且作为活动核心的社区被元素解放彻底毁灭、大量龙血裔身亡，所以现在它们都集中在了这里。 但粮仓和伙房只是轻度塌方，总体建筑结构完好，因此膳料狗头人们仍可以保证擎山周围诸多眷族、地精的伙食供应。 虽然遭受了劫难，但饭不能落下一顿。 唯一的问题是米尔魔斯统计了一下人员，龙血裔尤其是血龙死亡了四百多只，直接让擎山的交通运输瘫痪了一半，许多在外的工作者和内部的龙血裔都被变相禁锢在了原地，仅剩的六百多血龙中、两百头需要用以维持运输线的安防问题。 也就是说只有四百头血龙可以投入维持日常秩序，却要承担八百头血龙的任务，它们没有精力再运输人员了。 “你们去这里，安顿和稳定那里的狗头人和地精，告诉它们绝不能停工，继续按之前我定下的计划进行下去！食物的话......告诉他们我们被人类袭击导致人手大减，自己先想办法就地取食，晚上才能送去补给。” 米尔魔斯正指着一张地图给血龙们分配任务，一大群中层管理者围在他身边听候指令。 即使发生了大变，但擎山仍算拉斐尔的领地，它们的诞生的本来目的就是帮助巨龙主人建设领地。 所以新的一天开始后，依旧要开始繁重的劳作，而且饭会很晚很晚才送到。 “食物准备的怎么样了？” 米尔魔斯解决了擎山的工程修复的进程问题后，他又问起伙房的狗头人厨师长。 “我们伙房损失也很惨重。” 厨师长留着一缕艺术家风情的胡子，此刻委婉的表示可能无法完成每日指标任务。 “我的手下当时大多都在那里烤制着食物给同胞们，那个可怕的人类释放那个强大法术时，他们都没来得及跑。” 米尔魔斯佝偻着身体偏过脑袋瞥着这个家伙，一字一句冷声说道： “迦克蒙德，你要明白现在我们的家院正遭受着危机。而这是我们身为主人的血裔必须面对解决的！” “我知道自从你被我带擎山后，每天的任务非常重，因为伊诺克缇只给你拨了很少的生手帮助，导致做饭效率低下；再加上你们必须兼顾给人类选择食物。因为主人存在的缘故不敢偷偷囤积粮食，怨气很重。” 他将铁拐杖柱到低头看着满地黄金的迦克蒙德面前，强撑起弯曲的脊背居高临下： “你的想法和留在伊诺克缇身边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一样！总认为你们以前的老主人多么好，对我主拉斐尔总是在内心深处不敬！完全靠着血脉的压制和我主的杀意威慑着。你们真的以为那些小心思可以满得住他吗？” 米尔魔斯的语气愈发严厉，迦克蒙德知道夫人已经醒来、拉斐尔主人已经在往回赶了，这个丑陋妖物的身后再度映照出了他的阴影。 因此迦克蒙德没有辩解的勇气，只能接受命令回去强行加班。 正当他准备往回走时，米尔魔斯却抓住了他的肩膀，在后者不解的眼神中将其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用尖爪强拧着他的下巴扭到三头血龙大统领和锤龙的方位小声说道： “你不会以为我主真的会放过他们吧？” “这......主人不会因为一些小错误对我们龙血裔下手的！”迦克蒙德低声反驳，但底气有些不足。 “没错，那些尽忠职守、劳形伤神的眷族的确无辜，但你私下尊敬的大统领们呢？我知道这帮家伙在我主政时可就小动作不断，私藏、侵吞的事没少做，还特意瞒着以为我不知道？” “告诉你一句忠告，我是看在你和那群家伙的接触还不是很近，所以才把你提出来。你觉得现在的日子很难熬，但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主人绝不会和你所听闻的巨龙一样待在领地守一辈子？” 迦克蒙德的脸色猛地变了：“你的意思是？” 米尔魔斯猩红色的无瞳之眼中爆发出了猛烈的红光： “他是我的天赐之主！必将登顶大陆的顶端！人类、兽人、亚人还有龙都会臣服在赤色的龙翼下！但显然这个过程是需要漫长的过程且艰难的，必须团结整合一切力量！在这宏伟的目标面前，只有有用和没用的区分，没有血脉亲近的说法。” 迦克蒙德忽然领悟了：如果米尔魔斯的话是正确的，那自己这些龙血裔在拉斐尔主人的眼里就是一群比较好用的工具而已，绝非和传统巨龙一样视其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的眼睛不禁看向了远方，那里驰援而来的三头血龙大统领正在密谈，而从属擎山的第四位大统领被排挤到一边，只能辅佐调度忙碌的同胞们。 要知道这四位在从前老红龙手下时，可是亲密的兄弟，现在短短数月就变成了陌路者，甚至可能在未来相互仇视。 这一切都是因为旧眷族对新主人的扭捏抵抗和不完全忠诚。 “知道我为什么可以上位吗？能力？血裔？不！那是因为主人清楚旧眷族心中的愤懑，所以特地把我推上来做靶子，同时也在检验我能否有能力压服他们。看着吧，擎山领地将在我的手下变成一座重镇！届时会有很多的力量加入，你所尊敬的旧秩序将无足轻重。” 米尔魔斯狞笑着推开了厨师长，转过头接着吩咐起别的事情来。 迦克蒙德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丑陋血裔的内心，原来这家伙不光是个谄谀者，还很有野心和能力。 而拉斐尔就是要这野心和能力帮助自己增强势力，保守的传统眷族难以做出超格的发展和决断。 “请你能按照这个菜单准备一下食物吗？” 一声僵硬的龙语将厨师长的思维拉了回来，他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医治好夫人的人类女性站在自己身旁，手里还拿着一张刚写好的羊皮纸。 埃维莉娜继续说：“娜娜小姐已经睡下了，她很虚弱，需要大量营养丰富的食物补充能量。” 给蓝龙准备食物自有塞达妖龙的小厨房，那是独立于领地系统外的机构，连米尔魔斯和拉斐尔都不好调动。 “这......好吧，但可能我做的不合她的胃口，因为夫人的眷族都留在原领地里。” 迦克蒙德点头说道。 轰！！ 他刚准备离开，一道擎天巨影就直坠而下！ 周围的金币和站在地面上的眷族们都不由被震倒在地，紧接着一道龙吼就响了起来： “米尔魔斯！” 第四十八章 进谗 “主人！” 米尔魔斯在红龙落地的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扔下铁拐仗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都回去继续工作！” 他到拉斐尔面前后第一时间没有接话，而是对着停滞下来看向这里的眷族们吼道。 它们被震了一下，随后极不情愿地继续忙碌的生活。 “娜娜呢！她联系我了，怎么回事？” 拉斐尔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米尔魔斯连忙指向远处宁静的一个地方：“是这样的，娜娜夫人苏醒后没多久就睡下了。但我们的中央巢穴被毁掉了，而且考虑到要照顾行动不便的夫人，所以就继续待在了这里。她需要安静的环境因此离得远了一些。但我安排了强悍的血龙大统领和锤龙守护。” 拉斐尔连忙支起脑袋望过去，只见娜娜蓝色的魅影正躺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大毛毯上，洁白如玉的肚皮正随着呼吸慢慢起伏着。 确定她真的生命无忧后，拉斐尔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就开始冷眼看向米尔魔斯问道： “夫人是怎么能活过来的？”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希望娜娜死的意思，但出于理性，她怎么都不可能在那种伤害中活下去。 “是那几个人类！” 米尔魔斯毫不犹豫将功劳分出，指着远方的埃维莉娜她们添油加醋起来： “我和其他眷族都束手无策，因为谁也拿一条昏死的巨龙没办法，那些驰援来的大统领们提议回您父亲那里寻求帮助，但我觉得时间来不及没有同意。” “回苏威兹火山口？” 拉斐尔的竖瞳一下冷峻了起来，带着警惕的眼光瞥向了远处匍匐在地上向自己致敬的大统领们。 米尔魔斯小小进了一句谗言后，继续说道： “接着其中一个人类发现了矮人的至宝山心首饰，她认为也许这充满未知魔力的东西可以对夫人伤势有些帮助————” 拉斐尔着急问道：“结果呢？” 米尔魔斯低下了头，让红龙看不见它脸上的表情： “————结果自然有效，神奇的山心首饰绽放出了蓝光奇迹般地激活了夫人的第二心脏，随后她就虚弱地醒来了。” “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中间发生了一点插曲，虽然这个插曲无关紧要，但我想还是应该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您才行。” 拉斐尔不耐这吊胃口的话：“那就别说了！” 随后他就想赶紧滑翔过去看看娜娜的情况如何。 这时米尔魔斯冷不丁来了一句：“这个插曲差点导致夫人真的死去，您也无法从联络球里被她叫回，现在估计仍在人类世界吧。” “嗯？” 和娜娜生命有关的一切都牵动着红龙的心，拉斐尔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直直看着米尔魔斯，要听他接下来的说法。 “事实上，也不算谁错，都是尽忠职守：血龙大统领们认为人类是在偷盗您的财物，要求她把山心首饰放回原地，但人类坚持自己的说法，认为山心首饰有医治夫人的希望。但显然大统领的意志更坚定，绝对不让人类去试一试。最后是我下了决断————用您珍贵的宝物搏一搏，显然母神是庇佑她后代的妻子的，夫人转危为安了。” 拉斐尔眯起竖瞳带着一丝庆幸和恼怒看向了那三个大血龙。 米尔魔斯的话当然是真的，那就是说如果他不在或权威没有那么重，娜娜真就死了————尽管当时谁也不知道山心首饰是否有用，从结果逆推过程判断谁对谁错有些不讲道理。 但这关乎娜娜的性命，再不讲道理的事拉斐尔也要去做！ “好家伙！居然学会了狐假虎威！” 他立刻用极深的恶意揣测起大血龙当时的心态————按理说娜娜已经濒死，那几个研究龙的人类有试一试的想法当然要试，阻止是什么意思？ “难道它们的想法是宁愿我不回来？从而阻挠一切让我归来的可能性？” 拉斐尔立刻联想到了米尔魔斯所说、让他内心敏感起来的老家。 过去通过赤鼠龙的秘密报告，他知道这帮家伙没事就怀念父亲和母亲治下的美好生活，但都是些小怨气，拉斐尔没当一回事。 现在结合这几件事一起来看，立刻就能推论出血龙大统领们利用机会、阻挠娜娜的治疗，就此让被愤怒吞噬的自己不再回归，然后就能名正言顺回归父母的名下了。 “这帮家伙还真敢这么做？从不把我当主人看！” 拉斐尔内心的另一块逆鳞————背叛被激活了。 没错，龙血眷族是绝对忠诚于巨龙主人。 但拉斐尔手下的这帮家伙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把他自己当主人，而是一直信奉着老红龙“火之剑”罗伯特和“血色龙母”珍妮，那就谈不上什么忠诚了，只是单纯的主仆雇佣关系，没有超越世俗规则的羁绊存在。 也就是说当自己这个“雇主”有难时，它们会立刻抛弃自己想办法回归“真正”主人的怀抱。 想通了这一点后，拉斐尔立刻被愤怒扭曲了脸上的肌肉： “这帮贪婪的家伙！果然包藏祸心！” “我一开始就不信任它们，打算用力量和权利手段暂时压制它们，然后等下一代龙血裔出生后逐渐淘汰掉这帮叛徒！结果它们以为我是在让步吗？” 拉斐尔对娜娜的担忧已经被米尔魔斯暗示的信息冲散了大半。 但这不是用纯力量就能摆平的事，真对那群大统领下死手，谁来管束普通龙血裔们？它们的内部生活秩序还要那些家伙维持，没有什么可靠的继任者和事后管理手段。 “这背后必然是伊诺克缇这该死的肥猪！他的前任以前在火山口私藏父亲大人的幼龙金币时，被我逮到当场就杀了。那时他就被当作内政官继任者培养，对我自然非常抵触，希望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侍奉父亲而非我。” “可是我现在有两片领地，娜娜又受重伤，必须要有一个合格的内政官辅助管理，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拉斐尔想来想去只有算了，第一这件事他没有什么绝对证据，逆推结果定罪大血龙谋杀娜娜会让眷族们寒心的。 第二，杀了伊诺克缇和众多统领泄愤，现阶段的损失远大于收益，他不能因为一时愤怒而毁了领地建设的前程。 所以拉斐尔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保持现状稳步发展。 但毒刺已经刺进了心里，以后一提这帮旧眷族们，拉斐尔就会内心膈应一下。 “等主人膈应的频率越来越长，伊诺克缇的末日就到了！” 米尔魔斯小心抬头看着红龙变扭的表情暗笑起来。 第四十九章 魔龙的柔情 娜娜嗅到了一股香甜的美味，刺激着她抽动着鼻子向前扑去。 然后一坨松软的酥肉就填进了她的嘴巴里，馥郁的奶汁立刻充斥在娜娜的嘴里让她的味蕾得到了幸福的治愈。 “嗯？” 她嚼着食物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大盘色彩鲜艳的酥肉炖菜，不远处还支立起了一口大锅，二十多只身穿白色衣装防止毛发掉进锅里的膳料狗头人正在烹煮着美食，那几位人类小姐正和厨师长讨论着什么。 娜娜低头看了一下盘子里，这炖菜加入了不少菜蔬，显得光彩夺目能让她增加不少食欲，而且炖的时间足够长，食物入口即化，很能让受伤严重的她身体温暖起来。 背后忽然有异样的风压传来，她不能起身，只能勉强扭动着长脖用余光去看是谁。 只见拉斐尔正小心翼翼地接近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心和后怕。 娜娜笑了笑，开口说：“拉斐尔，你刚才的样子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小心怯懦，生怕把我惊走。” “是吗？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拉斐尔喃喃回答，看着自己的妻子真的在说话、吃东西和流露感情。 她真的活了过来。 “你的伤我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后遗症......所以，我要带你去找你的父母，甚至去龙议会寻求帮助。” 他进入正题，仔细看着娜娜背脊上的大面积焦伤说道。 “能用自我回复吗？”拉斐尔又补充了一句。 娜娜正哈着热气吃着饭，听到问话后回答：“不能，我的魔力被蒸发了八成多，而且回复缓慢，只能用一些小法术。” “那我得亲自带你回去.....” 拉斐尔沉吟着，娜娜的生命高过一切。他不可能坐视她的伤痕无法治愈，黑箭释放的雷暴似乎和自己的魔焰一样，有阻碍修复的能力。 破坏他十分在行，但治疗、分析病因就无能为力了，必须求助别的龙。 “回家？” 娜娜听到后有些吃惊，她自己都没再想过要回父母的家了。 内心敏感的蓝龙小心说道：“其实，我可以坚持一下的......又或者可以找你的父母帮忙。” “为什么？”拉斐尔不解。 “......” 娜娜不好再说，因为罗切斯特很反对自己和红龙结成伴侣，要是又看到自己有伤......估计老蓝龙、自己还有拉斐尔的关系会变得非常僵硬。 “放心吧。”红龙慢慢踱步到她身边，“我是出于对你的伤势治疗方面考虑的，我爹妈的水平我还是知道的，他们都是红龙，最擅长的是分辨金属和熔锻武器，我小时候生病都是扔进岩浆滚一滚就不管了。” 拉斐尔难得低声下气：“但你的父母不一样，首先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一定不会有任何保留地想办法治好你；其次你的母亲是绿龙，精通各类药草的作用，应该可以将你的伤治好......” 另一边，埃维莉娜正在和那个叫迦克蒙德的狗头人讨论如何烹饪重病号餐。 厨师长认为应该烤制整个牲畜，用肉类的营养滋育蓝龙的创伤。 但埃维莉娜认为应该加入大量菜蔬，以清淡炖煮的方式做一道菜。 最终由于迦克蒙德想到这个人类是米尔魔斯书记员，勉强妥协了。 “在以前，我都是这么喂饱主人们的。”厨师长嘀咕了一句表示保留自己的意见。 “红龙确实可以这么做，它们很少生病，高热的血液可以消灭体内的一切病毒；但蓝龙可不行，身体构造的细节存在差异。” 她回忆着书本上的知识认真说道。 忽然嘉丽扯了扯她的衣袖，朝拉斐尔和娜娜的方向努了努嘴：“埃维妈妈！你快看那条红龙！居然能温顺得像家猫一样！” 埃维莉娜赶忙转过头，只见拉斐尔的脸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声地和娜娜一字一句说着悄悄话。 没有一丝不耐、没有一句怨言，红龙极尽自己最柔顺的一面照顾着蓝龙，用龙爪捏着特制大木勺舀起一勺又一勺的糜烂炖菜，小心翼翼吹得凉一些后再给蓝龙喂下。 “看来娜娜小姐说得是真的。”埃维莉娜想到了之前娜娜的回忆，不由点头。 “三个人类，都过来。” 低沉的龙吟让她们停下了帮厨的工作，只见拉斐尔对着她们三个说道，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而蓝龙则带着一丝感恩微笑着看着三人。 “去吧。” 迦克蒙德一把夺过埃维莉娜手上的刀具，帮她摘下围裙和帽子推了一把。 “人类要走运了。也许真如米尔魔斯所说，主人从没把我们龙血裔当一会回事。”他知道赏罚分明的红龙绝对会将功劳算在人类头上，那将是天大的恩赐。 埃维莉娜、嘉丽和阿梅利亚小心走了上前，听候着发落。 “你们三人都对我的妻子复苏有功劳：这两个提供了思路。”拉斐尔盯着两个龙学院的学生，然后又指了指女伯爵： “你则找到了山心首饰。” 那枚静谧如海的蓝宝石挂坠此刻正默默戴在娜娜的颈脖上。 “想要什么就说吧，我可以满足你们一人一个愿望————但不可以太过分。” 拉斐尔沉声出言，没有用蛊惑的语调和附加条件，是真正的要给予她们好处。 “一个愿望？” 三人的内心立刻惊了一下。 一头控制着擎山、欧康堡和龙领合计至少三万平方公里，手下百万人，同时其财富难以计数的红龙要满足她们任何一个愿望，这是一个发达的机会！ 要什么？钱？权利？还是别的？ 最初的冲动后，她们冷静了下来，发现愿望不好许。 要钱的话短时间没有什么用，这一区域的自由贸易已经遭受毁灭性打击，没有那么多商品生产，钱就是废铁一堆。 权利？拉斐尔这条异常敏感的龙会放手大权？米尔魔斯、十二家贵族还有矮人王会坐视徒增一个竞争者吗？这个愿望背后是遍地荆棘。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好的愿望可以许，现实的环境很恶劣。 嘉丽思忖了半刻，像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那样高高举起了手：“领主阁下！我希望我和埃维莉娜可以获得自由，离开这里回到家去。” “不可能！” 拉斐尔勾起冷笑否决道：“我知道你们两个已经了解了擎山领地的运行机制和各处巡逻防守，以及分配在运输线上的力量，这些绝密资料可不能让你们外泄！在没有特别变化之前，你们两个绝不可能离开！” 第五十章 许愿 “您不是说满足我们任何愿望吗？” 嘉丽有些不甘心和愤慨，借着红龙刚才的温柔表现小声顶了一句。 拉斐尔没有理会这个细微的不敬，解释起来：“我还加了一句话，瓦缇家的大小姐。‘不能太过分！’而定义过分的界限的是我，我说过分就过分。” 好吧！还是老样子，不肯吃一点亏。 嘉丽心中默默咒骂，恶龙仍旧没有变：蛮横、自私，又粗暴。 娜娜没有帮她说话，因为这确实很严重。 万一她们出去后，被渗透的法师和密探抓住洗脑，擎山领地对这些敌人就是透明的了，核心龙血裔和红龙自身的安全将受到威胁，重要情报也会泄露。 “那......我要你保证无论我们做过什么事！都不会伤害我和埃维莉娜，也不许命令别人伤害我们。还有！休息的时候我们想出去擎山外面玩！” 拉斐尔冷声说道：“你们不背叛我我自然不会伤害你们，还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但到外面玩就算了，你不会想把擎山的改造方案告诉你的老爹吧？” “不！绝对不会！” 嘉丽连忙摇头否认。 娜娜有些看不下去：“拉斐尔，让她们可以出去吧，老是锁在山里，周围都是异族会让人发疯的。” 拉斐尔沉默不语，显然不同意。 娜娜脸上露出了无可奈克的表情，拽着红龙的胳膊摇晃道：“你就是这么对待帮助过自己的人吗？就算是古龙，也不会恩将仇报、出尔反尔吧。” “好。”拉斐尔极不情愿地从嘴里扯出这句话，“你们可以出去，但必须提前申报，还要赤鼠龙全程陪护，返程时间也得规定好。” “太好了！” 嘉丽快乐地回头看着闺蜜，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埃维莉娜摇摇头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对着红龙沉着说道： “领主阁下，您能释放龙领内的那几万苦工吗？他们都是有家庭的人。在山下的城区，很多妇人和孩子都在希冀自己的亲人归来。” “这同样不行！” 拉斐尔毫不意外否决了：“你如果能干几万人的活，我当然可以释放他们。但我已经击败了莫雷的守备，人类在我的龙息下逃亡臣服，就理所应当被我支配自由、从而换取他们的生命无碍。” 埃维莉娜心中立刻堵了一股气，很想告诉这条蛮横的龙什么生命权、文明性和落后的优胜劣汰论，但终究她什么也没说。 “那我可以保留我的愿望吗？以后想好了再向您提。”她低着头失落问道。 “没问题。好了，还剩一个......我记得你好像是非法入境吧？嗯？米尔魔斯和你有什么交易？要瞒着我进行。” 拉斐尔盯向了最后一个女人阿梅利亚，立刻陈述起对她很不利的信息。 “要不要许愿我赦免你的罪行？或者你告诉我究竟有什么秘密交易？” 红龙以极深的恶意问道，埃维莉娜和嘉丽他可以轻易了解她们的内心，同时那两人也无关紧要。 但阿梅利亚不同，她一看就是库玛那种老狐狸，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在心里，而且还是舍纳为首的利益集团中的一部分，很可能在酝酿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计划阴谋，甚至牵涉到了身边的内政官。 “我想就算我不说，您也可以通过各种渠道知道内幕吧？” 出乎红龙的意料，这个女人居然不复刚见面时的恐慌畏惧，而是以一种自信的态度反问了回来。 拉斐尔眯起竖瞳开始思考，这次的变故让他学会了三思而后行、不要过分信任自己的力量以及别小瞧任何一个物件，哪怕是个傻大个人类或一块石头饰物。 “她不怕我？不！她当然怕，但那是我发狂收割生命的时候。但现在，我已然成了秩序的维护者，和她已经有共同的利益需求。” 红龙知道团结一切力量才能获得更强的势力，尤其是在娜娜遇难的事件发生后。 “要是那几百万的人类可以尽力为我做事，那那几个屠龙者怎么可能溜进来！但要这帮家伙奉献出一切显然不可能，连我的龙血裔都好逸恶劳，更何况这群人类。只有用武力胁迫压榨才行，但要对抗人类诸国，光靠力量震慑他们做事还不够。” 拉斐尔想得很远，同时他知道只有个体自身有积极性，才能爆发出极强的劳动力，光靠鞭笞威胁效率会非常的低，形成的力量不足以抗住穆大陆最强的人类们。 “我需要有帮手助我管理整合现有的一切资源。” 他的暗金龙瞳瞥向了正静静直视自己的阿梅利亚，意识道对方的底气所在了。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红龙问道。 “我希望您可以准许我进出擎山，当然，要提前通报。”阿梅利亚开口。 拉斐尔默默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愿望。 随后他就吩咐血龙送阿梅利亚回去，同时将所有眷族人类驱逐出了埃尔总库，只留自己和娜娜独自待在一起。 ...... 纳特波坦城。 莱丝和宰相弗雷泽、以及总参谋长卡尔一同下了船，看向了远处迎接自己的寒酸军乐队。 纳特方只出了一位校官大兵团长作为首要迎接人员，负责波坦城一带防务的三大军团长和空降的统帅科内特都没来。 如果不是他们个人的礼仪怠慢，那就是纳特皇帝的授意，变相传达了大陆上唯一帝王的深切不满情绪，连同族血脉的国王都开始用这种方式羞辱起来。 但莱丝再无之前在奥克兰的自负和专横，只能在心里长长吁了一口气，登基后的满腔热血荡然无存。 因为恶龙三度龙灾造成的影响远比第一次和第二次更加恶劣，甚至可能让莫雷直接瓦解。 第一次、第二次的战斗还可以推脱到百年无战、没有准备、敌人太强大上。而且只有擎山一带的一小片区域被占据。 在帝国眼里最重要的莫顿河西岸地区没有受损，粮食供应和地区人心还算稳定，毕竟只丢了一座山和城区而已，以后打回来就行了。 一条龙倾袭不过是和台风、地震、洪水、火灾一类的灾难，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人类的力量面前逐渐消散，不足为虑。 但第三次龙灾传递出的信息量可远超前二次，足以让整个莫顿河下游东、西岸。东卡鲁克地区这些人类文明的后庭部位经济崩溃、秩序瓦解。 第五十一章 王冠危机 “这就是莫雷的新王？一个年轻女子？” “哼！我听说是因为原王室尽数被那条喷火龙掳走烧死，只剩下了这一个继承者，根本没有接受过正统王储教育。” “难怪莫雷这次被打断了脊梁，被一条野龙差点亡国，真是人类的耻辱！” 莱丝走进了波坦城的市政厅，周围的帝国贵族和官员们的小声议论让她的内心起伏不定。 她这次是直接被帝国议会紧急通过的决议、勒令到纳特参加人类联合会议，讨论关于擎山恶龙事件的整个过程和解决方法。 现在她要暂居在波坦一夜，明日立刻搭乘专线机车进入帝都。 “我就不该来参加这个所谓的接风宴会！” 莱丝身着一身魔法袍而非袒肩的华美晚礼服。 一来是防止对外留下“国家危在旦夕，女王却夜夜笙歌”的话柄；而来是遮掩脑后的烧疤，全部袒露而出就算戴了假发也容易被看穿。 弗雷泽身着黑色正装，一头白发一丝不苟的朝后梳着，右眼戴了一片金边的单片眼镜，此时不动声色劝诫道： “陛下，请您忍耐一番，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应对这场会议，帝国的态度非常不好，可能我们会遭到比恶龙攻击好恶劣的后果。” 莱丝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不是去讨论如何对付龙吗？” 弗雷泽沉默了一下，勉强解释起来：“不错，固然主题是恶龙。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莫雷的主权已被彻底撼动。王国的根基是被统治的人民；民众已经三番五次遭受到了生命威胁、惶惶不可终日，他们自然会想到我们这些高层为什么不能履行责任。民变随时可能发生。” “恶龙就算攻占再多领土，您依旧是莫雷国王。但一旦在我们的军团受损严重的情况下，大规模民变一旦爆发，那就算莫雷的土地再多，您也只有王冠落地————对作为国王的您而言：保住王位比夺回领土更为重要。” 这一番劝谏让莱丝如梦初醒，她握着盛了三分之一蒸馏酒的高脚杯呆滞地站在原地，慢慢消化着这些话。 “等.....等等！”她忽然转过头问道，“莫雷这个王国从来只属于我们加洛林家族，那些平民凭什么民变？他们没有理由！” 弗雷泽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是吗？陛下，您知道纳特为什么要召集帝国议会吗？那是因为皇帝无力再绝对控制国内一切的力量了，必须分出政治权利调和矛盾，不然纳特极有可能分裂解体。” 他一摊手：“经过了两百多年的民智开化，谁都知道所谓的国王、皇帝不过也是人。在身体上和路边乞丐没有区别。那些吹嘘某位骑士、王者三头六臂的吟游诗人早就失业了。现在诸国的王权根本是经过学院派的改良理论：大众需要一个核心秩序保证社会的安稳，以求人人可以安居乐业。” “而这个‘核心’就是传承古代的王室血统，您的祖先通过垄断产业、安插培养亲信、掌握平民精英化的通道维持着自己的权利，这些才是加洛林一族统治莫雷的根基。” 莱丝非常聪明，她立刻举一反三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点：如果弗雷泽的说法正确，那么在三度龙灾中，恶龙已经告知了世人，它可以在一天内肆意打击莫雷乃至周边地区数百公里，这个范围内的人类随时可能遭遇无法反制规避的致命伤害。 而导致这条龙肆无忌惮的原因，是莫雷武装的无能为力，而作为最高领袖的国王，她必须承担这个责任。 “你是说，纳特皇帝想将莫雷降格？甚至罢黜我们原本的世袭大公爵位？” 她颤抖着嗓子问道，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同时也发现自己非常无助。 “没错，就是这样，现在我们的经济崩溃、国库蒸发、军队涣散，民心惶惶，土地也沦陷了大半，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了。”弗雷泽叹了一口气。 有的事情不去做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这就是威慑。 所以尽管首都被占据，但外人不知道莫雷的实力有没有受损，他们仍旧信任王室；拉斐尔自己也不敢断定人类还有什么后手，所以一直窝在擎山不敢乱飞。 结果他暴走不顾后果强行远袭人类，轻易就将莫雷最后一层遮羞布揭了下来，外人这才知道原来莫雷已经衰弱到这种地步了。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讨好那些纳特贵族官员？还有那个德卢卡少将？” 莱丝颤声问向弗雷泽。 宰相张了张嘴，看着莱丝双眼中的泪辉的光茫像极了菲利普二世，以前在脑海中服侍加洛林王族的一幕幕不断闪回了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提出了意见： “第一，在会议上，请让我、卡尔还有忠诚于莫雷的人士发言，您只需一句话‘无可奉告’。” 这等于剥夺了莱丝的发言权，有僭行王权的嫌疑，但莱丝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第二，务必回去后重用采邑贵族们，将要位都分配给他们，即使他们对其中的专业完全不了解也要他们上位。” “为什么？采邑贵族的力量已经严重削弱了，他们的封地随时会遭受恶龙的袭击。”莱丝不解问道。 弗雷泽解释起来：“虽然他们掌握的资源被削弱了，但他们的人脉还在。这些都是当年骑士团正式骑士们的后代，几百年间不知道通了多少婚约。他们的利益损失最大，许多土地都面临威胁，所以在这方面和您是一致的，同时他们也是王权的拱卫者。” “而新贵族就不见得了，您想想背叛的十二家贵族，其中甚至还有舍纳的后人。” 莱丝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卡尔缠着绷带在随从的帮助下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一身暗蓝色的制服上挂满了勋章。 “怎么样？探出什么口风了吗？”弗雷泽笑着问道。 卡尔没好气说道：“一群没去过联合军团服役的草包！我连共同话题都挑不出来，一开口就是‘你们莫雷这次损失了多少狮鹫骑士’、‘陆上军团是怎么做到化整为零还能有序撤离’。我总不能说我们现在的空中力量还在蛋里没孵出来吧！” 第五十二章 狮鹫的价值 “关键是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弗雷泽耐着性子继续问。 卡尔看了看远处身着深灰色纳特制服的军官，想了想开口道： “我打听他们的最近的机车班次知道，非载人机车陆续加大了班次，而且‘纳特之星’运输公司接到了帝国鱼汛部的许多订单，送了大量简易木船过来。” 他随手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紫云木烟斗，叼在嘴上慢慢抽起来： “听说是帝国参谋部的人下的命令，看起来是打算利用莫顿河做后勤运输，所以才需要大量木船，武器装备恐怕也运了不少过来，就是人员不知道他们怎么安排的。” 弗雷泽想了想：“我们还有多少军团？” “不清楚，各军团长还没上报人数，但在三度龙灾之前，我们莫雷全境还有十七万常备军和三十万预备军，野战魔晶炮两千门、弩炮三十万、魔晶管枪六十万、战船两条以及一千一百狮鹫骑士。现在陆地军团损失应该不大，但空中力量估计就剩百来个了。” “那都是钱啊！” 弗雷泽痛心说道：“我宁愿用四十七万的军团换那一千个狮鹫骑士！” 这番话非常令人寒心，但卡尔和莱丝都默认了这个说法。 因为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狮鹫骑士非常困难。 首先是硬件要求，人类文明中只有纳特拥有完整的七个狮鹫孵化园，莫雷只有一个不完整的，仅能孵化、不能生产。 因为狮鹫是后天合成的魔兽，当初传奇炼金师舍纳在晚年留下了构想，但莫雷的国力无法从零创造一个产业，所有方案预想都流传到了纳特。 纳特完成魔法革命后体量暴涨，富余出各类资源可以进行这种大量烧钱的计划。 而舍纳留下的构想基础十分可靠，纳特顶尖的炼金师经过大量实验终于搞出了狮鹫蛋，随后就是更多势力入场，将这个成果逐步开发、回源资金，由此完善整个狮鹫生产链。 纳特甚至对外公布了合成狮鹫蛋的方法过程，但外国看了图纸也无法效仿。 察拉汗这种国家根本看不懂。 莱顿和卡鲁克能看懂，但他们的经济用来维持国家周转已经很不容易，无力去做这种大工程。 莫雷有钱，也积累了一些优秀的炼金工匠有能力制作，但是他们没有一个合格的生态圈，建造整个狮鹫孵化园代价太大，纳特已经提前占据了这个市场的高峰，其他国家早已下达了大量订单购买未来的成年狮鹫，莫雷就算能独自造出狮鹫，也没有下家承担成本。 所以纳特获得垄断权后，狮鹫的价格一路飙升，周边国家间接被拿捏住了颈脖。 莫雷只好搞了半个孵化园，只买狮鹫蛋来自己培养到成年，这中间的成本比直接买成年个体便宜不少，但仍是一笔高军费，莫雷还得解决孵化园工作者的薪资、住房、福利，还得又成立一个部门管理多一笔行政预算。 骑士的选拨更加苛刻，因为狮鹫非常具有智慧和灵性，只会选择一位骑士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一旦这位骑士退役或者不幸英年早逝，那这头狮鹫也只有被迫退役，加入邮政部门或扔在园区等死。 而且在空中驾驭狮鹫作战、适应复杂的空气流体，对个人的素质要求极高，不是陆地军团那样有手有脚的人训练一下就能上战场。 人员万里挑一，还要在狮鹫抉择那里再筛一遍，骑士们是真的精贵，待遇也远超中层官僚。 对了，军事贵族们还有意垄断骑士人选，如果出身不好那体质再强也只能进入陆地军团当普通士兵，比如阿库尼尔亚斯，战功赫赫也最多受封尉官，因为其他编制早被军事贵族们给自家后代预定好了。 “唉......花了百年时间和不知多少金币才积攒起了两千多单位的狮鹫队伍，三仗就打完了。”卡尔痛心说道，狮鹫骑士的数量是现今王国的力量体现，意义不仅限于作战，还有给民众信心的作用。 “所以我说，莫雷早在恶龙三度侵袭时就完了，我们遭受的重创要是自己重新发展，那根本不可能恢复过来。”弗雷泽哀叹。 现在大陆的优质资源早已被圈占完毕，莫雷靠着早先的公国时代获得了擎山和莫顿下游西岸的大片土地，一直为后来崛起的莱顿以及卡鲁克觊觎着。 今后此事就算平定下来，他们也会被这两国以各种理由侵吞利益，而纳特帝国估计还是和稀泥，他们只要西岸上的粮食，至于是谁在卖不是很在意。 三人都沉浸在祖国衰落的无声悲戚中，周围纳特人的冷嘲热讽已经告诉他们陷入窘迫的莫雷已经不再是他们强大的后盾。 ...... “呼，这就是浮空魔岛？” 阿库尼尔亚斯此时正在勃艮城的郊区海滩上，迎面就是暖风熏人的南部海域，每年温和的洋流都会送来大量鱼虾贝螺、甚至是庞大的鲸。 而最高法魔法议事团的浮空魔岛就在这片海滩的上层！ 它的外貌是一座不规则的两头锥状物，面上的建筑越往内围聚拢、越逐渐增加着高度，最后的中央处是一座直插天际的高塔，也是塔主级的名字源由————传说第一个六级法术就是在那里创造而出。 而魔岛的下方则如山脉和树根一般扭曲生长，黄褐色的泥壤和青绿色的树藤交缠在上面，但阿库尼尔亚斯还能混乱中发现一丝秩序————这些泥土和粗壮根须不断结合纠缠，最后形成了两根异样的尖刺直直指着下方。 “那上面的土会掉下来砸到人吗？” 他不禁朝一旁的马拉问道。 尽管马拉身为塔主级法师，而且年龄很大，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早已和士官长成了忘年交，此刻笑着解释起来： “那不是什么泥土和树须，而是魔法造物。看上去像土的东西被称作‘聚魔层’，储备了大量无属性魔力在内，供给魔岛的一切动力。而树须被称为‘双叉之藤’，用以吸纳外界魔力输送进入聚魔层中。” “是这样......” 阿库尼尔亚斯看着这超越想象的东西不由问道：“那它是怎么浮起来的？浮空魔法？” 马拉露出了一丝自嘲的微笑：“以前人们会归功于法师那神秘莫测的伟力，但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那其实不是浮空，而是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利用物质和虚空的规则做到的，本质上魔岛是将自己在虚空中的状态呈现在外界而已。” 第五十三章 浮空魔岛 马拉带着阿库尼尔亚斯漫步在松软的沙滩上，缓缓靠近着浮空魔岛下方伸出的双叉树须处。 “最初的法师们只是解决了如何在虚空中伫立不被污染和与外界联系的问题，尽管这也很难，但相比于让这种重量的岛屿停在半空，还是简单不少————后者几乎无解。” 阿库尼尔亚斯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道理：“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马拉笑了笑：“其实你如果关心各个魔法学院对民众印刷的魔法科普杂志就很容易知道魔岛的秘密，年龄大了后，我越发觉得魔法的力量远不如炼金，后者可以应用解决物质世界的难题。比如那个铀金，一小粒的能量爆发就远超一位资深的院士级法师。” “可铀金再强也比不过六级法术啊！”阿库尼尔亚斯宽慰马拉说道，“听苏拉大师说他释放了元素解放，直接毁掉了擎山的原员工社区，是真正的都化为了细沫，弩炮和野战魔晶炮怎么也做不到这一点。” 马拉摇头：“可那只是一种自然矿物而已，人是有限的，自然是无穷的。人力终究有极限，但对自然的利用可以无穷无尽，还是炼金师们上限高一点。” 两人边走边说，逐渐来到了浮空魔岛的正下方。 阿库尼尔亚斯惊讶发现周围并没有因为上空巨大岛屿投射下的阴影而变暗，明媚的日光正投射而下照耀着海滩上的沙砾。 他抬头一看，就发现不知何时开始，魔岛的聚魔层变为了透明色，甚至连岛屿上的地表和建筑都透明化了。 马拉看见他满脸的惊讶，抬头看了看上空解释起来： “这是被逼出来的法术，一种包围着魔岛的无形之壳，让光茫可以无视岛屿直接照射在地面，也就是说它可以不反射影子。” “为什么是被逼出来的？”士官长好奇问道。 “因为勃艮城的居民们抗议，魔岛的巨大阴影严重影响了他们正常的休闲、捕鱼活动，我们不得不想出办法解决。” “这还真是......”阿库尼尔亚斯对法师团的观感一下就变好了不少，至少他们愿意为民众的生活日常让步，甚至专门抽空集中人力解决。 一队身着古朴样式法师袍的人正等在下面，见两人到来立刻先朝马拉鞠躬问好： “马拉大师，欢迎您归来，议事团各位执事已经等您很久了。” “我只是在配合莫雷官方做了一些情报共享工作。对了，苏拉和那位锡兰族女士怎么样了？” 自屠龙队穿过虚空之门逃出生天后，马拉就当场要求先将受伤最严重的希塔娅和苏拉送到最高魔法议事团处疗伤，自己和阿库尼尔亚斯可以留下叙说行动细节。 他用内部通讯手段联系后，魔岛上立即就派出了对外法师小队接两人回去了。 “那位锡兰族女士还好，大多是皮外伤，那条龙的火焰有一种奇异力量阻碍着魔力运行，导致治疗魔法收效甚微，但对于自然产物没有什么作用，她在沐浴金橄榄树根浸泡过的泉水后基本治好了伤。” 马拉边听点头：“那苏拉呢？” 那名法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个......苏拉大师的精神力消耗太大，而且已经被虚空能量污染了意识，甚至从体内溢出了不少，哈嘉德利主席已经将他禁锢到异界之笼里了。” “什么！” “胡闹！” 阿库尼尔亚斯和马拉不约而同表达出了自己的愤慨。 “老苏拉是为人类大众的安危、才冒险加入屠龙小队！怎么能因为被污染就关押到那种地方！那里是人能待的吗？只有那些对虚空的狂热之徒才会在晚年去搏一搏运气试图解密，其余都是关押永远不得释放的邪法师们！” 马拉怒喝着，不敢相信议事团会这么对待一位英雄和塔主级法师。 “很遗憾，您的诉求超出了我的权责范围。”接待法师低头致歉，“还是你们亲自回去找议事团的执事们以及首席说吧。” “哼！” 马拉不满地轻喝一声，拒绝从魔岛的直升光环进入，而是一把抓起阿库尼尔亚斯用飞行法术自行飞上去。 “马拉大师，为什么苏拉大师会遭受这种对待？”阿库尼尔亚斯不解问道。 “不知道，我早年一直在议事团的外面行走，通过内部联络手段完成执事们的颁布的任务。二十年前才晋级塔主级，但还没有资格进入最高层的‘七人会议’，只在次一级的‘塔主会议’里，很多秘辛我都不了解。” 二人在马拉的全力运作飞行魔法下很快就到达了魔岛上空。 这座法师的圣地超出常人的想象，地面的建筑物紧密贴切，不浪费每一份土地，魔力的洪流在这里肆意流淌，到处都飘散着各种神奇道具。 越朝魔岛的中央靠拢，建筑的高度就越高，那些尖塔层层叠叠，每一座都代表一位塔主级法师，阿库尼尔亚斯数了数，发现数量大约在一百五十左右。 “别看了，那些塔大多是空的，听说当初建立的时候就定好了数量，每有一位法师晋升成功就分配一座给他，但从来就没填满过。”马拉解释道。 接着在空中他们遭遇了拦截。 一位骑着夜魇骨马，穿着精干的法师带着一群巡逻队问道： “马拉大师。请问您带的这个人是谁？” 马拉现在心情很差：“怎么？我一位塔主，从外面带东西和助手回来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威廉姆斯，你要搞清楚！这里是法师圣地不是王国，你是单纯的守护者而非军人警役，‘自由’是议事团的宗旨之一！” 威廉姆斯脸色几变，终究看着马拉手指上的贤者眼戒顾及颇多，一言不发带着手下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后，阿库尼尔亚斯好奇问道： “老马，这些家伙是什么来头，你看上去很不满。” “几位新贵执事搞出来的，他们以前是诸国中的贵族，对权利的渴望程度超过了求知欲，不知道为什么会投票选他们。” 马拉在空中变化着飞行轨迹，在这里，法师们大多有浮空的本领，外加各种飞行魔兽、飞艇从外界运输物资进来，所以有一套空中秩序需要遵守，对不同种类飞行物的高度和方向都有限制，还有一些空域严禁降落。 但马拉是塔主级法师，有无视规则的特权。 他轻松越过了好几只游玩的天马，还有不少驮着沉重货物的飞艇、魔兽，直抵最中央的参天巨塔门外。 “哈嘉德利！你怎么会这么对待苏拉！” 马拉落地后松开了阿库尼尔亚斯，一道无形的魔力波冲散了试图围上来的守护者们，魔杖一指将正门推开吼道。 第五十四章 污染 高耸宽大的厚重铁门上雕纹着一对朝前方睁开的眼睛，雕刻家没有试图为这件作品添加任何情感进去，里面透露出的是无情的智慧。 阿库尼尔亚斯跟着马拉一路疾驰进入，这座庞大高塔似乎没有用大量楼层地板和阶梯遮掩视线，他抬头就可以一眼望到模糊的塔尖，四周的圆壁上凭空悬浮着各种密闭房间、书本和木板，让第一次进入的他不由心生渺小感和敬畏之心。 但马拉显然早已司空见惯，他无视了周围投来的异样视线、挣脱了试图拦住他谈话的守护者，直奔底层的处不起眼的小门。 砰！ 小门被粗暴的攻击法术强行轰开，刺耳的警卫和防护法阵立刻被激活了。 许多小型奥矢从各处射来，同时还有许多一直关注这里的守护者顷刻冲了过来。 “奥·马拉·坎普斯！你已经严重违反了浮空魔岛的法师禁制协议！现在我要逮捕你去七人会议接受审判！” 那名年轻的守护者队长威廉姆斯骑着夜魇骨马从外面冲了进来，翻下坐骑后边喝令边疾步走上前，左手紧紧捏着一根纤细蜿蜒的魔杖，右手则从腰间卸下了一根手臂长的晶体法杖。 “是吗？” 马拉不屑一顾，同样捏紧着自己的魔杖，瞳孔的颜色逐渐变得蓝光四溢，周边围观的法师和学徒们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奥能属性魔力不受控制地沸腾了起来。 “你疯了！”威廉姆斯刹住了自己的施法，又惊又怒： “你居然敢在中央高塔酝酿‘魔力解放’！” 那些反制马拉和阿库尼尔亚斯的奥矢已经逐渐失去动力，被纯化为了无属性魔力吸入了马拉的体内，他无视了威廉姆斯对着灰尘飞扬的小门内大吼： “哈嘉德利！你快出来！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对一位功臣以罪犯的待遇！” 里面没有回应，威廉姆斯自己只是魔导级法师，战斗经验也远不如马拉，只能忌惮地双持触媒和他对峙着。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后，反制法阵忽然收敛了奥辉，一位高大的黑影出现在了门里。 “马拉老伙计，恭喜你活着回来。” 哈嘉德利笑着躬下身体慢慢从小门中钻了出来，身上仍穿着那件古老法师袍，但两手空空没有携带法杖。 他转头对威廉姆斯吩咐：“守护者，这是一个误会，马拉大师是我们议事团的中坚力量和功臣，不能用教条性质的协议要求他，你先退下吧。” “是。” 威廉姆斯冷峻如刀割的脸上绷得紧紧地，深深看了昂着头睥睨四众的马拉一眼后，一挥手带着守护者们离开了中央高塔。 “怎么？对我和七人会议的决断很不满？”哈嘉德利没有丝毫在乎马拉大闹不尊重自己，反而带着相逢老友的笑容走上去说道。 看着首席放松和微笑，马拉的脾气松了一松，但嘴上仍然质问起来： “请问您一句，老苏拉自愿为了人类民众的安危冒险加入屠龙，是否算慈悲和自我牺牲？” “当然算，匡扶正义、体恤弱者可以被称为人类英雄。” “那在这过程中，他由于不可控的外力遭受了严重的伤害，这是否算替我们承受痛苦？” “也算，只有圣人才会替陌生者受罪。” 马拉最后愤怒吼了出来：“那一位英雄兼圣人在昏死过去后，唯一的结局就是被他所拯救的人丢尽异界之笼里慢慢腐化，生死不如？” 阿库尼尔亚斯也疑惑不解地看向首席，这位老者当初交付给他们黑箭时可不像黑心的阴谋家，怎么会谋害苏拉呢？ “你们进来听我说吧。” 哈嘉德利没有分毫恼怒，和气地指着小门邀请两人进去密谈。 马拉对阿库尼尔亚斯使了一个眼色，便跟随着哈嘉德利躬着身体钻了进去。 阿库尼尔亚斯差点卡在门径里，还是马拉甩开膀子硬把他拽进来的。 “看来我得把门重新装修大一点了，这几年加入议事团的法师越来越壮了。”哈嘉德利看着两人吃力的钻门自言自语。 “呼！” 士官长终于进来了，跪在地板上边喘气边抬头望去，很快就惊住了。 这里面的空间大的惊人，无数魔法书、实验器材和珍惜藏品随处堆积着，抬头望去，上方的天花板竟然一眼看不到尽头，只有一个模糊的黑点告诉他那里似乎是塔尖所在。 “把苏拉关进异界之笼是没办法的事。” 哈嘉德利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说道，同时倒了两杯茶给两位客人。 “实际上七人会议中有六人不建议这么做，塔主会议也是全票不赞同，我也心有不忍，但事实已经非常严峻，必须当机立断！” “什么意思？” 马拉听出了这其中蕴含着危险，正色问道。 “老苏拉在修养所里已经出现了异变：那是他回来接受完检查的第二天正午，一位年轻的女学徒兼疗养陪护员，去给苏拉复查脑中虚空能量的残余度时，她正在用手给他戴上检测仪器，苏拉忽然转头，抓住女学徒的手一口咬下，啃断了两根手指......” ！ 马拉和阿库尼尔亚斯难以置信，脸上的表情仿佛再说：你在骗我们吗？ “然后他引以为豪的虚空之触开始从他身体里长出来了，蓝衣执事卢卡斯以为是虚空能量侵入脑海，照着他记忆里的虚空术释放手法开始自行运转。但当我们制服他后检查，发现那些虚空之触是从他的血肉中长出来的，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怎么会这样......”马拉是实战派，学院派法师掌握的浩瀚理论和秘典历史他完全弄不明白。 哈嘉德利起身将两人紧张下喝光的茶水添满，接着说道： “随后当晚紫衣执事阿达拉和我一起深入了苏拉的内在世界，发现他的精神体已经彻底被虚空能量污染，现在他只是顶着人类外表的未知生物，你们所熟知的苏拉已经‘死了’。” “这！没有挽救手段吗？” 马拉“腾”地一下站起，紧张问道。 “没有。”哈嘉德利在两人绝望的眼神中摇头，“虚空本就是我们的禁忌领域，我们最多隔着物质的界限远程利用它，但要深入研究，没有谁有这个能力，那些先哲们留下了惨痛的教训。那名女学徒现在还在疗养院治疗，你们可以去看看她。” 第五十五章 探望 “没想到会这样。” 马拉带着阿库尼尔亚斯从疗养院出来了，他们探望的那名女学徒伤势惊人！ 被苏拉咬掉手指的伤口已经开始出现紫色的血泡和莫名蠕动的筋肉，伤势在医疗魔药的持续治愈下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开始愈发溃烂，疗养院的管事已经向七人议会递交紧急文件，申请金橄榄树汁尝试治疗了。 “马拉大师。” 阿库尼尔亚斯在沉默中跟着马拉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后开口。 “......啊！什么？” 马拉像在熟睡中被叫醒一样，被呼喊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 “金橄榄树汁对苏拉大师用过吗？”他问道。 “肯定用过，他是和希塔娅一起送来，一开始接受的是同样的治疗手段，只是苏拉一直没有好转才另外隔离的。” “那这么说那位女士也无法根治伤口，最后只能也进入那个什么异界之笼？”阿库尼尔亚斯用沉重的语气说了一句。 马拉沉默了，这是可以预见的。 既然金橄榄树汁无法治愈苏拉的状况，那被苏拉袭击导致同样被虚空能量侵蚀的女学徒应该会步他的后尘。 “也不一定，毕竟苏拉是连续使用三次虚空之门、外加还超负荷使用了虚空之触和虚空漩涡，精神体严重被污染。而那名女学徒只是皮外伤，不致于让首席、执事和塔主们束手无策。” 马拉宽慰说着，在友人变相死亡的时候只能用这话来抚慰自己的心了。 “要不.....我们去看看希塔娅小姐吧。”阿库尼尔亚斯也有些无法承受几天前还熬夜帮自己缝补衣服的苏拉、现在变成了未知怪物的事实。 “也好。”马拉点头。 他们又重新走进了疗养院，问了路过的看护者路后来到了一间窗面向南的单人病房。 “队长，我们来看你了！” 阿库尼尔亚斯整理了一下悲伤的内心，推门欢快说道。 坐卧在床上的希塔娅正在闭着眼睛养神，听到声响后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随后一对美目像柳叶一样温柔地笑了起来，再无身为密探首领时的干练和无情。 “女士，我们议事团的金橄榄树汁怎么样？我看你的精神饱满了很多吗，看来恢复的不错。”马拉飒爽笑着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说道，明媚的日光和暖意十足的温和海风从窗外徐徐渐入，让人的心可以慢慢沉浸在这静谧之所得到舒缓。 希塔娅慢慢撑起，阿库尼尔亚斯连忙上前帮忙，她蓝色的头发从腰后梳拢了出来。 “您的头发.......”士官长注意到她及腰的长发现在只有不到肩膀的长度了。 “魔龙的火焰总不能什么痕迹都不给我留下吧。”她笑着回答，随后看向马拉开玩笑道： “你看马拉大师，他受到的影响最小。” 马拉的须发都是剃光的，他品出了其中的幽默，指着自己的眉间自嘲：“你看我的眉毛和睫毛，以前可是很浓密的，现在被火焰燎的只剩一丁点了。” 三人就这么用玩笑互嘲寒暄着，随后逐渐冷静了下来。 “恶龙没死，今后会怎么样？”希塔娅收敛了笑颜，沉下脸开始提问。 阿库尼尔亚斯回答道：“陛下已经和总参谋以及宰相前往纳特参加诸国会议了，估计是就此商讨出一个方案解决这个灾难。” “谁能想到一头龙可以凭自身的力量弄出这么大动静，甚至要诸国专门集结在一起解决。”马拉摇头感叹。 希塔娅内心悲哀想到：“不管怎么样，我们莫雷的衰败已经注定了，我愧对了先王对我的恩遇和莫雷的祖先群英们！” “但这次恶龙展现出的力量确实超出我们的预料。”阿库尼尔亚斯从军事角度谈起来，“一个打击面为半径三百公里左右的威胁，同时对地面军团有碾压性优势、对空中大队同样可以凭借个体技巧取胜，没有任何反制措施。以擎山为中心，周围的莱顿、卡鲁克、纳特、莫雷均在其打击范围内。” “这种威慑力是难以想象的，会让那些地区的民众不自觉恐慌逃离，生产受阻、秩序解体，就算恶龙不去该地区，也会让那里混乱起来。” 他搓了搓手：“我们低估了那条龙的强大和狡猾，同时这背后的暗流我们也一无所知，但毫无疑问传出去会给我们人类文明增加外部压力，那些兽人和纷争平原上的亚人以及放逐者们会开始活跃起来。” 三人一阵无言，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下方的海浪传来潺潺的温柔流水声让人心旷神怡，但他们都知道在这温流下潜藏的是前所未有的浩劫。 ...... 哈嘉德利走了出来，带着他那根腐根样式的法杖，对着正在忙碌修缮小门的炼金工匠们吩咐道：“请把新门开大一点吧，就和普通的门一样。” “是。”炼金工匠们恭敬说道。 接着他原地浮空，直直飞向高塔的上层，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密闭着不时爆发奥数风暴的悬浮房间、躲开了自由漂浮着上面站立着学习法师的木板，飞抵到了最高层的塔尖。 一道特殊的开门法术从他的被法杖树爪紧抓的果实法球中射出，狭窄尖细的顶部打开了。 哈嘉德利慢慢升入，特殊的场地出现在他面前。 从外面看，浮空魔岛的中央高塔直直矗立着，周围缭绕着云霭和巨鹰。 但此时首席从最高处出去后却是一片绿草如茵，一面纯白如雪的小湖就在身旁，其余没有其他杂物。 哈嘉德利如同从井里爬出来一样飞出，停在了湖边。 这就是镜湖，可以反溯任意物品的历史，将其以第三人视角呈现在湖面景象上，堪称世界本源拍摄的录像。 一枚坚硬度超越钢铁合金的赤色龙鳞从首席的衣袖中拿出。 这是希塔娅在和拉斐尔激战中顺势切割下的鳞片，恰好是红龙和比蒙生死对决后才长好的，柔韧度不如那些陈年老鳞从而剥落。 这枚鳞片足以哈嘉德利的手掌那么大，而且沉重非常。 “这只是巨龙内肘小鳞，竟然就有这种硬度。” 希塔娅疗伤时私人物品是暂时交由议事团保管，哈嘉德利发现了这枚鳞片后意识到是战利品，不由好奇藏下。 之后他经过了各种实验，发现即使是五级法术都难以奏效。 “毫无疑问你的主人是一条有某种奇遇的龙，我倒要看看它是否发现了祖先的秘密。” 哈嘉德利将赤色龙鳞扔进了湖底，平静的湖面立刻泛起了阵阵红潮漩涡，随后他撩起衣袖用手拨开了水面，下方的倒影不再是他自己的脸，而已是异位的时空。 第五十六章 镜湖 湖面上的场景呈现出了一片火红，暗红的岩壁和流淌的熔浆遍布周围，还盘旋着许多赤色翼兽。 “火山吗？巨龙总领的中北部。”哈嘉德利暗忖。 接着两头遮蔽住湖中画面的庞然大物一闪而过，视角逐渐拉高，哈嘉德利才发现那是两头红龙，一条赤金色、一条血红色。 “一公一母，是一对夫妻，这么说他们就是现今这条龙的父母？” 他通过龙角和颜色分辨出推断出了结论，接着就看到一枚呈现红光的龙蛋正静静躺在卧倒的母龙怀中。 那条公龙看上去老练沉稳，像已经经历了很多风雨的老龙，面对即将出世的孩子没有什么急躁彷徨，而是默默趴着等待着。 而红龙母亲则从外表看上去年轻不少，应该没过千岁，下颚还没有凝成“老龙肉须”，此时正带着无限关爱守护在有些轻微躁动的龙蛋旁边。 那枚龙蛋仅有脸盆大小，乳白的底色上布满着深沉的暗红波纹，正在自己摇晃着将龙蛋打着旋儿转着。 两条即将成为父母的红龙外加哈嘉德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蛋身上，注视着上面的红光闪烁频率越来越快，新的生命即将出世。 “嘎！！” 一声鸟叫倏然响起，将那两条红龙瞬间惊得抬起头，龙语魔法立刻被激活聚敛在双爪上蓄势待发。 老红龙的黄金瞳中绽放出了慑人的凶光，慢慢挺立起了身体躯干到处察看。 “可怕的老龙。” 哈嘉德利一眼就判断出拉斐尔父亲潜藏的巨大力量，他下颚处因年岁过高长出了根根肉须，至少在一千五百岁以上。 而其孕育着的龙语魔法更是绚烂夺目，首席多年的经验判断出这是超六级法术的强度，周围的空气中的元素已经开始扭曲不稳了。 镜湖无法传播声音，所以他仔细观察起湖水画面，想找出那头老龙忽然警觉的原因。 “他的龙血眷族似乎没有什么异动，应该不是外龙入侵。”哈吉德利分析着。 一道漆黑的影子忽然掠过了画面吓了他一条，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渺小的渡鸦。 这鸟飞了一圈后回到了岩壁上，那里竟然筑了一个巢，里面同样有一枚鸟蛋似乎要孵化而出。 老红龙眼中凶光毕露，他左爪上的龙语魔法光芒减弱了数个量级，但仍然没有解除施法状态，火焰缭绕起来随时准备攻击。 但那条母龙似乎有些不忍，朝老龙说了几句话，后者的鼻腔不满地喷了一口气，收敛了魔法。 哈嘉德利看得出神：“这条龙父母的潜意识里仍将龙语魔法当作自己最强的对敌手段，有对自己孩子的威胁出现不可能不全力以赴。” 他不由想到了莫雷官方对人类高层公开的录像，里面的红龙不管是对抗同族还是和狮鹫战斗，一概以龙息为自己的最强手段。 “我以为是它的家庭教育问题，但现在看来它父母也是用龙语魔法为主，它是如何锻炼出了古龙级别的龙息？” 但这个问题来不及多想他就再次集中了所有注意力，因为蛋里的小家伙即将破壳出世！ 龙蛋的摇晃幅度越来越大，上面的红色光芒的流转速度也不停加速着，一丝冰裂的纹路开始出现在蛋壳中部。 接着裂痕开始不停扩张，终于，一只迷你龙爪猛然从壳里伸出！ 渐渐整个小红龙的身影慢慢出现，它的头顶着蛋的壳盖，躬着的腰背缓缓伸直着，一对相较本体而言巨大的翅膀抖落着黏液徐徐舒张开来。 那只红龙母亲惊喜地看着命运赋予自己最好的礼物来到这世间，眼里是无限的温柔和呵护。 而那条看上去城府极深的狠辣老龙也流露出了一丝柔软，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将新生幼儿脑袋上的壳拣了下来收藏了。 小龙慢慢睁开了眼眸，那是一双蔚蓝色的可爱大眼睛。 “虹膜还没消退呢......”哈嘉德利心想。 小拉斐尔出生后呆滞了一下，随后它就伸直了脑袋满眼好奇到处瞅着，莫名开心地张开嘴巴哈着气，长舌头一伸一缩似乎在散热，耷拉在地上的尾巴高频率地抖动，活像铁憨憨。 “这副模样堪比德卢卡商会贩卖的宠物龙。”哈嘉德利笑了，想起了半年前风靡一时新式魔宠，议事团年轻的女法师们邮购了不少，那些活泼好动的小东西、能让处在繁重工作中的人们得到很多内心慰籍。 母龙赶紧将准备好的吃食从一旁侍立已久的狗头人处取来，一小盆热气四溢、香汁四流的奶香魔牛肉被端在小拉斐尔的面前。 但这条憨憨龙却没有被美味吸引走，而是哈着气紧紧盯着高空。 哈嘉德利仔细一看，那是之前那只渡鸦的巢穴，里面的小鸟不知何时出生了，那只渡鸦妈妈正盘旋在空中寻找着食物。 然而吸引小龙的却是黑鸟在空中神奇的飞行，那飘逸的滑翔轨迹和飒爽精练的飞空技巧深深震撼住了它。 随后小拉斐尔忽然注意到自己背上有一对相似的东西，它尝试控制着那对东西起来，龙翼开始抖动升起，随后忽然从中一分为二，浓稠的黏液从分离处徐徐滴下，四只翅膀猛力一振！ “啊？”哈嘉德利看出了不一般，“人类世界出生的龙，都需要外力帮忙才能分开翅膀，这龙能自己做到这一点......” 接着小拉斐尔开始尝试振动翅膀试图起飞。 但龙的飞行能力比不上鸟类，他费了大半力气憋红了脸才勉强离地一小会儿，然后就摔了下来。 母龙赶紧用嘴叼起它来放入自己的怀中呵护，将食物一点一点喂给它吃。 然而小拉斐尔心不在焉，始终瞪大着眼睛盯着空中的渡鸦，满眼的崇拜和希冀。 哈嘉德利正全身心融入进场景中，忽然镜湖的水面波纹四起，异位时空的画面随即消散。 首席伫立了半刻，从湖里捞出了那枚赤色龙鳞，抚摸着上面厚实的纹路思考着。 “简直是天翻地覆。” 对比之前拉斐尔的战斗录像，很难将这头憨憨龙和屠戮同胞、攻灭王国的灾难魔龙联系起来。 镜湖一天只能闪回一小段，要想知道接下来的事只能等明日了。 “会是那些家伙归来的象征吗？”看着手上捧着的龙鳞，哈嘉德利留下了一丝冷汗。 第五十七章 议会大厅 纳特帝都的议会大厅内。 这里原本是过去纳特王国的作战动员厅，国王在这里召集境内的采邑贵族们动用各家的私兵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同时还会在这里商讨整个战役细节。 但《贵族法案》的颁布以及平民官僚集团崛起，军政大权尽数收归帝国核心所有，职业军队的概念普及开来，这个建筑的职能被帝国参谋部、统帅部取代了。 现在改造为帝国议会的场地，仍旧还是皇帝平衡国内各方势力的场所。 莱丝身穿仍然身着一身连帽法师袍，只是手里还握着一根鹰头杖。这是当初纳特王赐予雷多的权利象征，代表大公可以在远方僭行王权、自行决断所有事务。 到了后来莫雷体量越来越大，这根东西就变成了鸡肋，但弗雷泽认为现在务必要示弱和激起帝国主权者的念旧同情心，所以让莱丝一定要带上。 他们很早就起了床，然后在士兵的护卫下登上了机车横跨纳特西部地区到达了帝都，全程一千一百公里，花了六小时左右到达，卡尔在车上的豪华专厢中一直在感叹帝国的国力比其他四国加起来还要多上几个数量级。 随后他们在帝都西方向下车，这次的礼遇可比在波坦城好太多了，官方不仅肃清了人群封路给他们留下专道，而且还从机车的门外一路铺了红毯到中轴线大道边的马车队伍。 莱丝一行人被送到了帝国外交部的接待区域休息调整了一下，并用了午餐。 下午时分他们被送到了议会大厅。 这里同样封了路，纳特的褐色制服警役们组成了人墙，将一众报社记者、谴责莫雷无能的人群挡在了外面。 “女王陛下，请跟我走吧。” 一位接待人士引导着莫雷众人进入了里面。 弗雷泽微笑着自然而然问道：“先生，您似乎是帝国外交部的一位能人，我在莫雷应该见过您吧。” 那位接待人士回应：“弗朗西斯宰相，您的记忆真好，我是二十多年前去贵国解决你们和卡鲁克领土争端的外交团中的一员。” “是吗？不知道这次卡鲁克会派什么人来。”弗雷泽试着了解一些内幕。 “我只能说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接待人员说了一句，将他们带到了内部，阶梯型的环形构造类似龙议会。 他们一众坐到了莫雷代表的位置上，莱丝发现周围的察拉汗位置已经坐满了人，那些游民的后代身穿的是古朴的甲胄披风，文职者则是黑色亚麻布衣衫，男性的头发没做过修剪长长地垂下。 莱顿方也坐满了人，他们几乎全是军方来人，为首的正是曾在莫雷大放厥词的施耐德。 卡鲁克则还没坐满，只有零星的工作人员在清理着场地。 “陛下，您看，是二王子欧赛罗特。”弗雷泽指着场地中亚的一位身穿白色金饰服的人说道。 莱丝皱了下眉头，密探在纳特方面的情报是一片空白。 倒不是他们没有能力建立网络，而是因为帝国议会早早就颁布了《泄密法案》，任何非官方授权的地下机构全都不合法，抓住一个剿灭一个。 莫雷国王当然不敢下手，密探总会留下一点尾巴线索被察觉，届时和自己的宗主国关系闹僵可不妙。 “我机车上发现纳特的西部拥有大量平原，这可真奇怪，五十多年前他们的西部还是大量丘陵森林，现在好像被夷平了。”卡尔附耳说道。 弗雷泽皱了皱眉头：“我们对于纳特内部的事完全不了解，只有通过套取每年来交易的商人情报才能知道大概。我记得五十年前他们开始大规模铺设机车轨道，这么说那时就开始发掘土地了？” 一位经济学者凑过来补充：“我倒认为这是开耕。” “开耕？” 这个设想一下揪紧了君臣的心，因为莫雷的命脉就是粮食，靠着食物出口每年都获得了大量税收，那些国内的建设都是种田种出来的。 而纳特的西部足有百万平方公里，要是拿一大半去种田，粮价必然暴跌，莫雷的经济将迅速恶化。 “无所谓，反正我们的土地上已经没有人敢去住了。” 卡尔忽然苦笑起来，想到了恶龙的出现导致大批民众南逃，空置的土地无人敢去耕种。 “不过五十年前纳特就已有计划，那时菲利普国王陛下都还没登基呢。我认为纳特的国策已经有些变化了，不再以诸国团结在自己身边为第一前提了。”经济学者分析。 这个暴论更可怕，暗示人类内部会展开大规模内战，莱丝不由一哆嗦。 “请注意！会议将在十分钟后开始！” 欧赛罗特王子忽然用扩音器高声说道，一个沙漏被放置在了他身前的桌子上开始流淌。 会场中的众人立刻抖擞了精神，各自拿出了纸张材料准备发言，同时开始小声和身边的人讨论起机密。 “不知道皇帝对这件事怎么看......”莱丝看着下方三十岁光景的欧赛罗特低声自语。 弗雷泽听到后回答：“不管皇帝怎么想，反正帝国议会的那些大财阀、大贵族还有军火商人肯定希望大规模开战。届时军人吃饭要额外开支、军火消耗也要有人买单。更关键的是我们莫雷作为人类中第二体量的王国，拥有广阔的市场和机会。不驱赶走恶龙，他们多年投资的产业都将化为泡影。” 声音逐渐安静了下来，那桌子上的沙漏也只剩最后一点沙砾了。 “肃静！现在会议开始！”欧赛罗特高呼一声，会场的三山大门就缓缓关闭上了，同时魔力检测装置开始启用，防止有人用魔法作祟或外人用隐身卷轴偷偷溜入。 “这次会议是关于莫雷王国沦陷、以及我们人类文明的西北角出现严重威胁的解决办法探讨。” 欧赛罗特说话不怒自威、声音洪亮，一头长长的红发没有考究地梳好而是狂野地散落在背后，就像狮子的鬃毛一般。 “看来二王子没有从过军啊！”卡尔忽然来了一句。 现在诸国中除了察拉汗，职业军人必须剃短发和胡须，王子也不能例外。 “会议将进行九天，分为三个部分。首先我们讨论关于整个事件的起因、发展、经过和一切细节。” 第五十八章 威慑范围 “我首先就我们纳特所掌握的情报叙述一遍，诸位可以随时补充讨论。” 欧赛罗特说完后，慢慢退到了台边坐下，一位穿着浅灰色参谋服的军官走了上来，拿着一大堆资料开始叙述。 “首先是格利高里历3715年的夏季末尾，八月三十日那天，在莫雷首都所属的擎山龙学院观察到了北方的龙土上出现了巨龙互相争夺领地的情况。“ 说完，他朝高处的某个方向示意了一下，接着照亮会场中的松明石灯全部熄灭，参谋军官手里的成像仪朝天花板投射出了画面。 外国的使臣们这才发现原来会场的穹顶是特别设计的曲面，可以完美将画面清晰呈现而出。 只见一头红龙奋力激战着一头黑龙，它一度获得巨大的优势，黑龙被他节节压制不断败退，眼看就要死亡时忽然飞出了一头绿色的母龙，双龙压制之下红龙终于有些不敌。 最后经过惊心动魄的激战和反转后，红龙笑到了最后杀掉了两位敌人。 “画面中的胜利者就是让我们召开此次会议的祸首，这段录像也绝非有剧本光影，而是真实发生的客观事实。” “经过我们纳特的战斗巨龙评估，红龙的战力足以抵得过三只我方巨龙。” 经过严格训练的战斗巨龙是战场上的终极杀器，它们无需补给，可以超长时间作战，机动力强，可以轻易切断兽人们的运输补给线和大面积轰炸，同时可以全面侦察敌情，是出色的战略武器，一头可以抵过两个军团。 参谋军官关闭了录像，欧赛罗特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他继续说道：“接着在之后，也就是格利高里历3716年的四月十三日，这条龙突袭了莫雷的首都，一个上午时间就歼灭了三个军团和狮鹫大队合计约两万的作战单位，外加一头战斗巨龙尤利西斯，紧接着俘虏了国王菲利普二世及全家，当夜密探前去营救，结果只有现任国王成功获救，其余全部被龙息烧死————以上这些事件经过的细节我们都已整理好了。” 会议的工作者开始将能堆满小房子那么多的资料拉来分发，每个人的面前都堆起了等人高的纸张，里面的内容是关于擎山战役的所有细节。 其他国家，尤其是莱顿王国的军官团人员立刻抄起来一页一页仔细审阅起来，多年养成的军事素养开始快速分析影响战局走向的原因。 而莫雷方则面无表情坐在原地无动于衷。 因为这些资料都是他们的总参谋部整理出的，共享给纳特的而已，由于资料中的军团已经全灭，所以也就无所谓泄密了。 参谋军官的语调忽然严肃且认真了起来：“重点是最近，红龙忽然展现出了可怕的威慑力。它竟然能以一千公里时速飞袭到莫雷的奥克兰城毁灭掉了那里，然后一路追杀，最后飘然返回擎山。” “这怎么可能！” 莱顿的军官团大吼起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达到这种速度！” 他们不得不慌起来，因为擎山到莱顿首都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这不就是说只要红龙愿意，一小时后莱顿的中枢就会被端掉。 卡尔高呼道：“事实如此！欧康堡和奥克兰相距二百七十公里，它在我们接受到预警后的几分钟就到了那里！去出掉中间的通讯时间，差不多有一小时！期间它花了四十分钟将我们剩下的狮鹫精锐们全数剿灭！” 这个飞行数据是莱丝他们通过虚空之门逃到勃艮城后才分析出的，然后没过多久就去了纳特，其他诸国的情报还停留在红龙占据欧康堡上。 理论上半径一千公里的打击范围，外加奥克兰雄城瞬间化为废墟的惨状，以及展现出的强悍临场战斗力，红龙迅速在各国高层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最关键的是它对人类的恶意。”察拉汗人发言，“它怎么不去纷争平原找亚人和放逐者们麻烦？或者远袭兽人，它们可是世仇。偏偏找人类下手，可见其对我们怀有极深的偏见。” “它叫拉斐尔，这是莱丝女王给我们的情报。同时它还有一个头衔，叫做‘灾厄魔龙’。”参谋军官补充。 人们立即将这个名字和称号记在了心里。 “那么它是出于什么原因攻击人类呢？”施耐德发言，“你们莫雷为了自己内部不混乱加强了武装戒备。然而我认为一条刚占据领地的龙心里必然是患得患失，对周遭的一切威胁都十分敏感，会不会是你们适得其反？激起了红龙拉斐尔的内心防御机制？” “断然没这个可能！”卡尔站起来一锤桌子，高声反驳，“加强戒备本就是我们预定的军事战略，如果是这导致红龙警惕。那你们莱顿也和巨龙总领接壤了一个小点，以贵国那么强的军民对比它更应该去你们那里才对！” “肃静！不要牵涉王国矛盾，就只讨论这条龙本身！”欧赛罗特开始维持秩序。 “我以为这些原因以后再分析也不迟，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久久未发声的卡鲁克人终于说话了。 “毕竟它威胁着四国的领土安危，而且已经表现出了突然性的攻击行为，我们有理由团结一致共同面对这个问题。” “附议。细节应当以后再谈，现在还是直接进入正题比较好。”弗雷泽立刻表示赞同。 就这样，互有仇恨的卡鲁克和莫雷结成了会议上的盟友，因为他们都处在莫顿河西岸地区，遭受红龙的损害威胁最大，最希望解决问题，以前的纠纷在这种有灭国之灾的问题前根本不是事。 莱顿人显然还想在“红龙袭击原因”上做文章，由此给莫雷背上一个黑锅，然后要求赔偿。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过往矛盾，但莱顿对于莫雷的天然安全区觊觎很久了，要不是纳特压着估计已经开始侵略战争。 施耐德刚想开口继续这个话题，但发现欧赛罗特王子也赞成了提议，察拉汗随后附议。 四对一显然不利，他只好跳过这个茬了。 第五十九章 苦楚的阿尔维斯 人类的最高意志集中在帝都开会的时候，一个相对渺小的人正带着自己的家眷艰难地徒步行走在烈日之下。 “亲爱的，我来帮你一下吧。” 只携带着少许行囊的海伦担忧地看着“全副武装”的丈夫。 “不用，我以前在前线的时候，有时被兽人偷袭紧急转移，人员不够我就一人背着六十多公斤的武器、补给跋涉好几天。现在都是小事。” 阿尔维斯紧了紧身上的带子，婉拒了妻子的请求。 他的胸前有一个包袱裹着幼儿赫斯，背上还背着被晒得无力的女儿米莎，同时肩膀、双手都携带着鼓鼓当当的包裹，汗水像拉斐尔的龙息一样不要钱似地流淌着。 自从他被女密探发现行踪后，科内特就加快了办事速度，在屠龙队出发前不久就将他们秘密安排上了一艘小船，靠着帝国代表的身份迫使密探不敢直接抓捕。 阿尔维斯身上有科内特找莱顿熟人办理的合法身份证明，他们已经是莱顿王国的一名普通公民了，只要能入境就行。 在小船上逆流了一小截距离后，他们一家便悄然登陆，带着原本携带的行李和科内特赠予的纳特金币、莫雷金币和莱顿金币上路了。 一开始的几十公里还算平稳，沿途的农户、庄园以及小镇秩序井然，除了有莫雷士兵的巡逻密度增加和凭空开始修建的小型临时堡垒外，一切安好。 他们可以轻易购买到补给食物，投宿到沿途的人家里休息。 但随着路途越发靠近北方，人烟开始愈发罕见。 在据欧康堡九十八公里的一个小树林里，他们发现了十几户废弃的房屋，根据灰尘积累和杂草的生长情况来看，阿尔维斯判断主人离开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尽管没有主人的房屋更方便他们临时休息，但食物问题却开始成为困扰。 阿尔维斯的儿子赫斯才刚满三岁，食物最好是新鲜的鱼肉、脱脂牛奶和肉蛋类，但没有渔贩和牧场主人，他无法找到这些东西，为了抓紧时间赶路身上只有腌制的鱼和熏肉黑面包，赫斯吃了后开始反胃生病。 最要命的是莫雷的士兵巡逻网开始更加密集起来。 他们警惕着一切非己方军事人员，阿尔维斯亲眼看到一个有些疯癫的流浪汉不知从哪里跑来被逮住了，士兵们反复拷问其来源，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后竟然直接就地处决！ 这让阿尔维斯不敢冒任何风险，好在多年的军事素养帮助他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巡逻线，慢慢接近北方。 他当然不能回到那艘船上逆流行驶，因为那一带河流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只要有船只在上面北漂必然会被第一眼发现。 在紧张的躲猫猫中，阿尔维斯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地带着妻子儿女走了两百公里，并且幸运地在路上捡到了一堆魔法学院掉落的物资，其中有一本魔法书中记载了一种治疗法术，阿尔维斯用自己拙劣的魔法技巧治好了自己的孩子。 他计划到欧康堡外围后躲进树林里制造一艘简易木筏，然后横渡大河到对岸的莱顿边境。 但到了最后三十十公里时，漫天的狮鹫队伍让他彻底没办法了。 作为参加过德卢卡私训的他同样曾是狮鹫骑乘者，深知这种合成魔兽的可怕之处，就算是万里高空也可以分辨下方移动的物体，甚至可以通过气味判断异样。 他不敢赌，只好缩在狮鹫巡逻的外围藏着，食物和恶劣的自然环境逐渐侵扰着他和自己的家人，夏天的蚊虫肆无忌惮地叮咬让赫斯和米莎患上了疟疾。 阿尔维斯准备搏一搏，自己去吸引狮鹫的注意力，然后让海伦带着孩子想办法自己去莱顿————回头是不可能的，遭受巨大劫难的莫雷人不可能放过任何和拉斐尔有联系的人，他们会用一切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不会在乎对方是不是妇儿孤寡。 然而那一天，拉斐尔出乎意料地再次和阿尔维斯相遇。 当时他正在和哭泣的海伦交代路程上的细节，忽然就感到一阵微风拂面吹来，空中的云彩仿佛被什么恐怖事物追赶一样疯狂后撤着。 阿尔维斯从风中闻到了某种熟悉的气味，还有那从天边隐约传来的低沉龙嗥和振翅声让他的瞳孔紧紧缩起。 不一会儿，空中大批的狮鹫骑士开始动作，一队又一队地飞奔朝北方而去，地面传来了不间断的震动，阿尔维斯知道这是大量战马的蹄子疾驰在地面发出的动静。 随后就是一片死寂，直到他藏在灌木丛的眼睛发现空中的云彩红得像滴了血一样，一道燃烧的赤影倏然掠过！ 阿尔维斯当时赶紧跳出来朝天空眺望，但拉斐尔已经消失在了天际线外，只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焚烧痕迹刻印在天穹上。 “呼！” 此时他已经要接近目标了。 “还有几里地就能到欧康堡南郊了，然后我抓紧时间做一艘木筏，渡过河就到莱顿了，只要科内特不说，德卢卡的人怎么也不会找到我的！” 他心中燃起了希望，又紧了紧身上绑紧的绳子，那些结实的麻绳在他紧凑的肌肉上勒出了一道又一道血痕，毒辣的日光无时无刻暴晒着他的表皮，这感觉堪比鞭刑的痛苦。 海伦紧紧跟在阿尔维斯的身边，不时去托住自己丈夫身上沉重的包裹减轻负担，但她天生体弱多病，这简单的扶托都耗费了不少体力。 远处的一片绿色映入了他的眼帘，树林已经接近了，路边倒塌的告示牌上写着“欢迎来到欧康堡————人类最安全的城市！” “呵呵。”阿尔维斯干笑了一下，想着那里已经成了龙巢，不禁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人类诸国必定会夺回来的，拉斐尔再强也没什么用。”他根本就不看好红龙，因为人类还没发力呢，除非巨龙总领全力支援开启人龙大战，否则它翻不起什么波浪。 阿尔维斯还不知道拉斐尔已经回去了，因为当时是晚上，他在睡觉。 一家人迅速进入了树林内，参天的枝叶阻断了热量让他舒爽了不少。 “好了，我们先看看有没有空置的人家吧。”阿尔维斯慢慢解下了身上的行李，将两个孩子取了下来，米莎立刻跑到海伦的身边哭兮兮的，旅程的新鲜感过后她只想在遮风挡雨的屋子里安顿。 阿尔维斯刚准备取出淡水解渴，忽然丛林中蹿出了几个戴着袖标的人类包围了上来，用铁棍指着他们一家厉声喝道：“你们是第几号团体的！居然敢叛逃！” 第六十章 树林变故 在那几个突如其来的不友好者出现的一刹那，阿尔维斯就条件反射地第一时间丛地上蹦起来，下意识寻找掩体掏出武器。 可他一摸只摸出了几件衣服和白昼石提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逃亡者。 在几双凶狠如豺狼的视线下，阿尔维斯放弃了不切实际的肉搏，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因为人群中一个典型的卡鲁克人正握着一支弩炮，铀金的扩散型标志熠熠生辉。 那些手持铁棒的纠察队员徐徐靠近，之后忽然暴起！一棍打在阿尔维斯的后背上让他痛嚎一声跌倒在地。 海伦见自己的丈夫遭到重击，吓得赶忙想跑过去搀扶起他，但几个如狼似虎的纠察队员迅速扑了上去将她按倒在地，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恶意。 “妈妈！” 米莎被这突然袭击吓得尖叫起来，那名握着弩炮的卡鲁克人看了过来，接着大步走上去用弩炮托把狠狠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小女孩当即昏倒在地。 “你连审问都不进行的吗！对妇孺也好意思下手！” 阿尔维斯心中的家人逆鳞被触动，愤怒的大吼起来，但看着他的一个纠察队员当场一棒砸向了他的脊椎，剧烈的疼痛让他将头和指甲深深嵌入了泥土中说不出话。 尽管阿尔维斯粗通法术，对临场战斗也从不畏惧。 但现在自己的家人就在这里，对方装备了弩炮在手，想想之前自己和同伴离开拉斐尔领地后，轻而易举就用这种武器杀掉了七个人外加一条龙，让阿尔维斯根本不敢冒险一搏。 “嘿！伙计们！这还有个婴儿！” 卡鲁克人见轻易掌握了局面，指着树下的一个襁褓放肆地大笑起来。 “是吗？头儿，婴儿也算是人吧！这么说我们一下就有了四个指标。” 其中一个队员开怀起来，他们小队负责巡逻城区的南郊地区，如果每天的大点名没有少人，那就算工作合格，如果能抓到逃跑的人，那还有丰厚的物质奖励。 并且每一个星期，所有纠察队员就要重新编队，防止他们内部形成小团体密谋逃跑， 看守阿尔维斯的那个家伙流着口水：“一个逃跑者就是两块厚切牛里脊、一小袋胡椒外加一大木桶麦酒，还有一麻袋马铃薯。四个人......我的乖乖！” 拉斐尔每天运到城区的粮食都交由驻扎的龙血裔负责分配。 而给百万人分粮食显然是一个复杂的管理工作，龙血裔们无力做到，只能再分包给人类、也就是十二家贵族。 他们于是扣索一部分，出来用作引导民众内部自察的诱饵，省掉了不少管理麻烦。 肉食、酒水、刺激味蕾的香料，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埃尔无疑是宝贵的财富，足以让纠察队员们瞪大眼睛寻找着每一个灌木丛是否藏了人。 在臆想了一下即将得到的奖赏后，他们慢慢安静了下来，不怀好意地用视线在海伦的身上乱扫着。 海伦此时斜躺在地上，衣服由于漫长的路途和刚才的肢体冲突撕裂了不少，洁白如藕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一头黑发散落开来，配上咬紧了牙齿一脸无奈的表情更让人升起一种施暴的欲望。 埃尔的环境充斥着高压，除了十二家贵族和拉斐尔自己可以自由活动、想干嘛就干嘛没人管。其余就连米尔魔斯等龙血裔、还有名义上的统治者矮人族都毫无独立时间，更不用说底层的纠察队。 他们每天都忙于到处监察和报告，其他人也同样忙于工作，根本没有时间“恋爱”，人的欲望总会希冀释放，现在显然是个好时机。 那个手持弩炮的卡鲁克人一脚踢开昏在地上的米莎，然后带着恶意的笑容昂着头张望了一下四周，树林中安静不已，只有叽叽喳喳的细微嘈杂和吹拂着枝叶的凉风，幽静的如同人们心中的欲念温床。 “过来！” 卡鲁克人示意同伴离开一点，独自上前一把捏住了海伦的下巴，蜡色的鹰钩鼻凑上去嗅着她的体香，舌头不自觉地添了一下嘴唇。 “按住她！我们一个一个来。” 他起身阴笑吩咐，其他纠察队员立马将海伦架起来控制好姿势。 “不！不要！放开我！阿尔维斯救我！” 海伦意识到了什么，放声大哭尖叫着求救，同时拼尽全力试图挣脱束缚，但这些纠察队员正值壮年，其力气之强远不是一个弱女子可以比拟，海伦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该死！” 倒在地上、眼角和口鼻都流出了血的阿尔维斯此刻浑身无力，甚至不能自己将头抬起来，但还能模糊地听到妻子的哭喊求救，心中的怒火燃到了极限！ 可惜悲剧在于这是冰冷的物质世界，意志的强大难以左右现实的差距，他无力去做出改变，只能看着一帮陌生人殴打自己的骨肉、试图凌辱自己的伴侣。 “力量！权利！我要是有这些谁还敢欺压我的家人！” 此刻阿尔维斯内心在呐喊着！ “要是我有大权！德卢卡的人怎么敢随性报复我！他们根本不可能指使我去冒险！还有莫雷人！我要是和科内特一样的出生地位，密探又怎敢逮捕我？我又怎么会流落到这里被一群混混侮辱！” 阿尔维斯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了家人一味忍让简直是糊涂至极！只有爬到高峰凌驾所有人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所谓的世外桃源就是在风暴眼中。 可惜他现在没有一点办法，只有接受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不远处的卡鲁克人还在抱怨着：“x的！这女的衣服怎么这么难脱！你们别架着她了，放开！我来把她脱光再弄。” 就在这龌龊即将上演之时，一股逆流的腥风带来了转机！ “你们这帮家伙在干嘛！” 空中忽然传来了蹩脚的人类语，纠察队员们慌忙抬头看去，是一只巨大的翼兽搭载着一只鼠类。 他们知道这是那条如神一般赤龙的血裔，连那些贵族老爷和矮人都不敢忤逆它们的意思。 “龙血裔大人！我们抓住了四个逃跑者，正在审问呢！” 那个卡鲁克人机灵地凑上来挤出笑容讨好邀功，不着痕迹地将腰带粗放系好、用上衣遮掩住了。 其他队员也赶紧收敛了嚣张的嘴脸，将昏迷的米莎和沉睡的赫斯抱过来，同时拖着阿尔维斯的肩膀拽到赤鼠龙面前排成一排。 第六十一章 旧部下 他们眼前的赤鼠龙身穿矮人改良后的全身覆盖皮甲，黑色的硬皮来自奥古斯塔斯的龙鳞；腰间佩戴着当初在龙领荒漠中特制的锤矛、弩炮、劲弩，还多加了微型提灯和魔杖触媒；背后背着一杆大弓和魔法弓箭；尖爪上戴着增幅自身力量的炼金戒指和领地新制的一批空间戒指。 “还真有逃跑的？你们人类真是不知好歹！” 赤鼠龙轻蔑且厌恶地说了一句，然后用龙语和身旁的血龙交流了起来。 纠察队员们听不懂龙文，只能带着不安的心情眼巴巴看着这两个怪物凶**流，互相看了一样都发现了同伴眼中的惊慌。 因为纠察队是十二家贵族用以前控制的帮派发展起来的，他们更认同自己是贵族老爷们的走狗打手，而对于精锐的龙血裔没有接触，仍和普通人一样畏惧着。 “头儿，我们干嘛这么低声下气？”一个戴着歪帽、长着兔牙的队员拉了拉卡鲁克人。 “这些怪物是自成体系的，和我们纠察队没有什么纠葛，我们之间应是平级的两个部门。” 卡鲁克人当即用力拧了一下那个没脑子队员的皮，痛得后者差点嚎出来。 “蠢货！你要是敢像平常那样耀武扬威，那我第一个打死你！”卡鲁克人低声怒斥，“你就和猪一样除了睡就是吃吗？不想想每天吃的饭是谁给的？那些龙血裔看上去是好惹的？” 他暗骂自己怎么找了个这么不长眼的家伙做了自己的手下，下周重新分配队员时赶紧把这个蠢货踢走。 而赤鼠龙则在和血龙讨论该如何处置四个逃跑者。 “老弟，还想什么呢！让这几个人类带回去不就完了。”这头血龙的性格简单粗暴，不觉得是个问题。 “老哥，不能这么鲁莽。我在想我们今天一直在附近巡逻，你和其他两位同胞从头到尾开启着热视，怎么可能没发现这四个逃跑者？” 赤鼠龙一只爪子按在腰间的锤矛，另一只爪子的尖指不停伸缩、摩挲着上面的炼金戒指： “这可能是外面人类的阴谋。他们一直想夺回主人新占的领地，几天前不是还深入了擎山让主人发狂了吗？” 它回忆着之间阿尔维斯在荒漠中的教导：“情报和后勤一样是战争的关键！人类想大规模对我们进攻，必然会派出很多人侦察，这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 血龙本来对拉斐尔新占的领地无所谓，它每天就按照擎山发出的指令行事，其余一切都不会多想，混完一天是一天，反正自己又没背叛主人，而且有令必行算得上忠诚。 但经赤鼠龙这么一分析立马回忆起来狂暴化红龙主人的恐怖，那天震撼寰宇的狂吼和燃烧苍穹的龙息还在它脑海里不停敲着警钟。 “你说的有道理。”血龙点点头，用翅膀的趾爪踩着地面朝那几个人类别捏地走去。 “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 血龙低声吩咐，带着一丝威慑的杀意。 但纠察队员只听到一声奇异的腔调和低吼，茫然抬起头瞪着无辜的眼睛。 赤鼠龙赶紧上前将血龙的话翻译给他们听，纠察队员们互望了一下后，那个卡鲁克人主动站了出来回忆了一遍，但隐瞒了他们的跋扈和对海伦意图不轨。 “这么说他们也不知道这四人从哪里来的？”赤鼠龙想着，“我们阵营的人类没有什么伤痕，说明几乎没有发生战斗......”它不禁想起了之前刺杀人类贵族的杀手们，那种程度的人才适合来这里套取情报，这些四个嫌疑犯太弱了。 “人类幼崽？”赤鼠龙又看向了米莎和赫斯，“加上这女人应该是所谓的‘家庭’。拖家带口来套取情报？确实太离谱了！” 一系列的分析让它推翻了之前的想法，看样子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宗逃亡事件，交给这个纠察队就行了。 血龙也发现了端倪，对赤鼠龙无聊说道：“老弟，可以走了吧？这种水平敢深入我们的巢穴？上次那个女性人类可一瞬间杀了我们血龙三个兄弟！” “好吧......” 赤鼠龙细想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握紧的锤矛不禁松了一松。 但为了保险起见，它还是逐一上前检查了起来。 “这个是最小的人类幼崽。嗯......人畜无害。” “小女孩？昏死过去了。” “女人类，应该是母亲这一角色吧？怎么衣服这么破烂？” 检查完前三人后，赤鼠龙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接着它走到了第四人的面前，看了看他背上的钝击伤口和被血侵湿的头发。 尖爪一把捏紧了阿尔维斯的头发将他的头提了起来露出了面容。 赤鼠龙第一眼看过去没觉得什么，准备立刻就放下和血龙归队巡逻了————它们刚吃完午饭准备回到岗位。 “等等......好像有些眼熟！” 它忽然反应了过来，将阿尔维斯整个人翻了个身，从空间戒指中释放出了淡水清洗起了他被泥土涂抹的脸。 卡鲁克人和纠察队员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纳闷前三人这个鼠怪都看了掠过，干嘛对这第四人这么上心。 海伦也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被这个怪物操弄着，心里想到了古老的吃人传说。 随着脸上的泥土逐渐被清洗干净，赤鼠龙的脸色越来越震惊。 “这怎么回事？”纠察队员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想破脑袋都不知道龙血裔和突如其来的人类有什么联系。 但更让他们惊慌的是，连那只对人类不屑一顾的血龙都慌张地一瘸一拐爬了过去，震怖地盯着第四人的脸。 “你们......是怎么攻击他的？” 赤鼠龙颤抖着声带问道。 意识道大事不好的卡鲁克人反应最快，将之前看守袭击阿尔维斯的那名队员一把推了出去：“是他！我下令是要和平逮捕这四人，结果他自作主张用铁棒下了毒手！” “什么？头......”被推出去的人刚想辩解，一个机灵的队员忽然发难，对着他的腿猛地一击将其击倒，然后用杀人的眼光逼得那人再不敢自辩。 赤鼠龙和血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出闹剧，互望了一眼后都看出了同伴的想法和自己一致。 呼！ 血龙忽然腾飞而起！污血吐息直袭向那几个纠察队，后者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吐息尽数喷到！ “啊！我的皮肤开始溃烂了！” “别！别！不管我的事！”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喷吐到的躯体又痛又痒，用手狠狠一挠竟然直接抓下了一大块血肉，就像用勺子舀布丁一样！ 然后一阵腥风袭来，血龙的翅膀缭绕着火焰开始惩戒罪人！ 第六十二章 重建中的秩序 “请将这份文件送到运输线二号补给站，告诉他们务必要严防东北方向。” 埃维莉娜大声地对一只通讯血龙吼道，因为周围的噪音实在太大了。 由于擎山大矿的核心社区已经毁灭，而散步在擎山外围修筑着山路的龙血眷族和地精太广，很难重新集结回来重修，所以他们只能暂时窝在社区和国库之间的通道里。 不到一百米的长洞里一片乱麻，地面上堆积着大量羊皮纸和卷宗，里面记载着擎山领地未来的规划结构和物资情况；大量血龙来来回回将命令一条条传出去，并带回各方的意见和报告等待审阅。 工程狗头人还特别用废木板隔离了一个空间出来当作两个人类的房间，至于其他的洗澡、排泄、洗衣服等日常行为只能让她们自己忍一下了。 至于国库内部，拉斐尔已经重新严令所有人员禁止入内，他的近卫守在那个被熔浆烧灼出的缺口外，埃尔总库的黄金海再次成为红龙的禁脔。 而拉斐尔自己早已悄悄带着娜娜飞走了，在敛息术的作用下没人知晓，埃维莉娜也是在和近卫赤鼠龙的搭讪中知道红龙走了。 “您好，托米莱小姐。” “向您致意。” 埃维莉娜分发完昨天熬夜誊抄的羊皮纸后，回办公处的路上不少狗头人和血龙都在朝她问候。 “看来我已经融入进去了吗？”她不禁自嘲。 在埃尔总库内，所有眷族都知道是人类救活了娜娜，并且得到了拉斐尔的特别奖赏。 权利和力量高度集中的赤龙集团，谁和顶头的红龙交好，谁就立刻白日飞升，不论他的种族、性别。 比如暂时寄养在通道内的那只金丝雀，它就是平凡无奇的小鸟，甚至没有激活魔力血脉，但身为红龙的爱宠，导致谁也不敢放肆，血龙飞在空中不幸和金丝雀遭遇的话，还得主动让道以免自己掀起的风压把这只娇贵的鸟儿吹风受伤。 “叽叽叽！” 埃维莉娜一回到用石头和木料隔出的办公处时，那只金丝雀就欢快地飞了上来站立在她的肩上。 “怎么了？又饿了吗？”埃维莉娜用手指将它托下放飞，然后走到了嘉丽桌子的对面坐下了。 “不知道，我甚至不清楚鸟吃什么。”嘉丽看到闺蜜回来后停止了整理外面各地的报告，托着腮闷气道。 每天的上午，外面各方的血龙都会带来昨天的所有报告，她们要花三个小时将血龙的口述速记在羊皮纸上。由于血龙的数量暴跌近一半，所以要求她们必须又快有准确。 然后就是整理所有报告，按重要程度依次交给米尔魔斯；米尔魔斯做完工作后会将所有决定口述给她们，她们又要速记好，晚上用龙文誊抄在羊皮纸上，白天在血龙回来报告时交给它们。 这只是基本的工作流程，有时米尔魔斯会让她们去卷宗里找出领地的某一项数据，或拟一个什么表格，都要额外加班。 嘉丽上学时就是喜欢赖床，现在每日的繁重工作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埃维妈妈，我想象中的龙血眷族不是这样的。”嘉丽假装悲悯说道，“它们应该是野蛮和无知的，睡在荒野或山洞里，每天张牙舞爪的出去肆意狩猎，浑浑噩噩地和巨龙主人生活，抓到别的智慧种族会吃了他们，女性则暂时留下发泄欲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紧密的机器齿轮。” 埃维莉娜无奈一笑：“不深入它们中间，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它们的生活细节呢？我和拉斐尔的近卫搭讪时知道，红龙的御三家眷族其实分工很细：古时锤龙负责帮助巨龙战斗和猎杀猎物；血龙则是侦察和运送单位；狗头人擅长一切技术活，现在我们住的地方和吃的饭都是它们做的。” “所以不能简单把它们当作凶残的魔兽，它们应该归于亚人族一类，和人类、兽人、精灵一样是智慧种族，有从古时传承下的社会属性。” 嘉丽干笑一声：“听不懂，我还是觉得龙兽就该有龙兽的样子，和人类一样的生活秩序好奇怪哦~” “瓦缇小姐！请快点把你汇总的各处山路修缮程度表格给我！” 也许她们的声音太大了，坐在尽头的米尔魔斯忍不住大吼起来催促。 “抱歉！马上给您！” 嘉丽对于这个妖物的丑陋还是畏惧不已，龙血裔的文明性并不能抵消她对于外表的害怕。 看着闺蜜就像以前被教授催论文一样苦着脸赶工，埃维莉娜回忆起了上学时的美好时光甜蜜一笑，然后低头同样开始自己的工作。 办公处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三人都在忙碌着，嘉丽则小声地又开始抱怨那些外面龙血裔为什么不自己写报告交来，每天给它们速记然后誊抄简直太费工夫了。 忽然一阵尖锐的响声打破了宁静，埃维莉娜和嘉丽都有些慌张地抬起头寻找声音来源，不知道多灾多难的擎山是否又有异变。 但守卫在此处的赤鼠龙却无动于衷，米尔魔斯将自己的长脑袋从堆得高高的卷宗中抬起，无瞳的赤眼带着疲惫茫然地扫了一圈屋子，最后将视线集中在了自己右爪上的一枚空间戒指上。 “魔法联络球？主人有事！？” 他第一反应就是拉斐尔找他，毕竟除了红龙谁会通过这种紧急方式找他。 一枚小巧的水晶球体被释放了出来，此时里面已经被绿烟弥漫了。 “嗯？” 米尔魔斯有些吃惊，因为拉斐尔使用时从不会用联络球的报警功能，只会不停催促回话。 这是普利斯派赠送给红龙的礼品之一，一千枚魔法联络球被分发给了重要成员和赤鼠龙们，剩下的都储藏在中央龙谷里。 普利斯派为了讨好拉斐尔，特别准备的是最新研究出的联络球，拥有自由建立联络线和尖叫、烟雾报警提示的功能。 米尔魔斯制定的擎山领地报警机制规定，只有出现可能撼动领地平稳的情况才允许动用这东西，并且只有赤鼠龙装备有。 “什么情况？” 米尔魔斯将自己的魔力灌注了进去，联络球上的绿烟散去，对面果然不是主人而是一只赤鼠龙。 埃维莉娜和嘉丽只看到米尔魔斯的脸色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僵硬，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物震慑住了它。 “埃维妈妈？不会是人类联军打来了吧？”嘉丽有些心慌说道，“那条大龙恰好不在！我们被抓回去可就惨了！” 经过阿梅利亚的教导，她已经不再有幻想，潜意识里承认自己已是赤龙集团的一分子了。 “应该不是，否则外面的血龙会提前预警的。”埃维莉娜安慰着她。 咚！ 一声轻响传来，米尔魔斯已经离开了它的座位，在两女的不解的眼光中吩咐：“我有事外出一下，你们自觉完成工作。” 第六十三章 重逢 米尔魔斯走后，埃维莉娜和嘉丽不禁疑惑地讨论起来： “那个家伙为什么忽然出去了？” “不清楚，我们对于龙血裔内部的事还是不了解。” ...... 米尔魔斯走出去后，负责保护的赤鼠龙立刻驼起了他飞奔到当初拉斐尔撞出的通道外，那被排挤出旧眷族的血龙大统领正在那里等着。 “走，听我指挥。” 他阴沉着脸，左爪托着一枚魔法联络球，上面显示着发起联系的眷族和自己的距离。 “米尔魔斯大人怎么有空外出？”血龙大统领好奇问道，因为自从这位内政官带着一大帮眷族来到擎山后，从未离开过这里。 “别多嘴，玛丽。”他明显不想多说什么。 上级的命令就是一切，这是龙血裔内部的秩序，大血龙于是不再多言，屈身让米尔魔斯登上了自己的背脊，同时用尖刺肋骨牢牢抓紧了随行的两只赤鼠龙护卫，血翼一振便离开了擎山。 一路上风平浪静，米尔魔斯难得出来一次，远远朝后望去：擎山外分布着许多“蚂蚁”，正在巍峨的山峦上作业。 地面上盘踞着一座座正在修建的堡垒，用以防御龙领-擎山一带面临东北方向的威胁。 还有一条长长的运输队，克林驼兽源源不断地将擎山的食物运送到城区，然后再将大批建材运送到擎山用作工程材料。 “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中发展。” 米尔魔斯点点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规划稳步进行着，这些基础设施完成后，他就可以就近吸纳人类的技艺和劳动力，让擎山领地的生产力瞬间爆发。 “对了，之前人类似乎有分裂的迹象，还有矮人参与其中......”他回想起了阿梅利亚密见自己说的话。 “不过矮人怎么惨关我什么事？我只关心擎山的建设成果能否让主人满意就行了！” 米尔魔斯权衡了一下，实在不想分出精力下场，擎山被六级法术又摧毁了一次，死了不少龙血裔，劳动力大减，拉斐尔又不准人类或矮人进入，如何将少量劳力发挥到极限已经耗尽了他的心神。 血龙大统领一路飞驰到了城区上空，下面的人类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血龙，都好奇地抬起头看着。 “要不是我真的不清楚如何管理人类，说什么都不会让主人把大权外放给舍纳他们。” 米尔魔斯看着已经逐渐恢复以往秩序的城市，被龙息燃烧殆尽的废墟已然清理了大半，空出的大片土地上开始重新建设新的房屋，街道重新规划，食物、器材、人流井然有序流通着，没有丝毫滞流和拥挤，凸显出了精湛的管理艺术。 他知道自己的才能只能管管令行禁止的龙血裔，面对狡猾多虑的复杂人群只会有心无力。 “近了，那里的树林。” 飞跃了城区后，他们来到了南郊，米尔魔斯对比着联络球指着一片小树林说道。 “没问题，我已经看到了一个小家伙。”血龙大统领出色的视力瞥到了枝叶掩映下的人类阴影，直直滑翔而去。 它首先掠过扔下下了两只赤鼠龙，让两个精锐护卫确定地面的安全情况。 等候的赤鼠龙见到大血龙飞来后丢下了两个同胞，赶忙上来迎接。 “兄弟，什么情况？” 那两只赤鼠龙护卫稳稳落地后问道。 “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尖爪指向了已被安置在阴凉处的阿尔维斯和他的家人，赤鼠龙用了珍贵的卷轴帮助他们治愈了内伤。 赤鼠龙护卫走了几步，随后脸色大变，阿尔维斯无力地抬起头露了一丝苦笑：“你们现在的装备已经这么豪华了吗？对付莫雷北方军团时你们怎么打的？” “阿尔维斯长官！”他们绝没想到居然是曾经的第一位内政官。 米尔魔斯这时落了下来，一眼就认出了曾经的探险队同伴。 他走了上前，没有和对方叙旧，而是先问赤鼠龙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我和血龙去城区吃完饭后就准备回到南郊，但中途我发现了几个人类似乎再争执......” 米尔魔斯越听越眉头皱的越深，视线随着赤鼠龙的指引看向了林中的惨剧现场————一堆化为了脓水的垃圾，上面还残留着布料碎片和毛发牙齿。 “亲爱的，他们是谁啊？”海伦经历了大起大落心智有些崩溃，只能散乱着头发，一只手紧紧抱着自己丈夫，另一只手将小赫斯藏在怀里，米莎牢牢揽着自己母亲的肩膀将头藏在后面，只留出一只圆瞪的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眼前的场景。 “还记得我接你出来时候说的吗？它们是几天前我们看到的那条红龙的眷族血裔，曾听命于我。” 阿尔维斯轻声抚慰着，让她们别担心安全问题。 “它们都用龙语交流，一切都交给我吧，不会有事的。”他最后说道。 海伦只能咬着嘴唇点点头，仍旧没有放松抓着丈夫手臂的力量。 米尔魔斯听完了叙述后走了上来：“我们居然还能见面。你怎么会又回来？德卢卡？” “一言难尽。”阿尔维斯说道，“似乎你的管理工作做的不错，居然这么短时间就能动员起百万的旧莫雷人为你们做事了，而且积极性还不低。” “不管我的事，是一群投机者做的。” “啊？”阿尔维斯有些意外。 “算了，以后有机会给你说。现在我想问的是，你回来干嘛？是人类世界呆不下去重投我主的怀抱？”米尔魔斯问道，“如果你告诉我只是路过不幸被抓住，我就立刻放了你并护送一段路。” 阿尔维斯听完这话后沉默了，他意识到现在有两条路摆在自己面前。 一条是原计划行事，渡河进入莱顿的国土，米尔魔斯当然会说到做到，毕竟他曾经和对方共处了一段时间，不会坑害自己的。 另一条就是重归拉斐尔的麾下，现在这一地区已被红龙的势力圈占，人口、资源、战备都有，是一个刚刚走上发展轨道的新政权，自己加入凭借以前的功绩可以快速上升，未来可能就此发家。 但人类诸国是绝不会放过这里的，届时一旦他们夺回擎山，那些投奔拉斐尔的人类都将被清算。 “就算我去了莱顿，那也是一介平民。” “莱顿王国极度尚武，又处于三战之地，我到时候估计也是被强征入伍的下场，海伦他们又不知道会怎么样......” 米尔魔斯看见阿尔维斯的双眸先是紧紧皱起，似乎在进行重大的抉择，他正在揣摩对方的想法时，忽然听到一个坚定的声音： “我就是为了投奔拉斐尔而来，帮助它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应付人类。” 第六十四章 独处蜜话 拉斐尔正以公主抱的方式带着娜娜慢慢朝她家飞去，为了保证她的舒适程度拉斐尔不得不以别扭的直立姿势飞行，翅膀的煽动难以形成前进的风推力，他只好用飞行魔法为主。 “你的身上味道怎么怪怪的？” 娜娜灵敏的鼻子嗅了嗅，皱着眉头说道。 “是吗？金属味？还是人类的尸臭？”拉斐尔勾勒着嘴角说着拙劣的笑话。 “像是异样母龙的味道。”娜娜的口气开始不善。 拉斐尔当即变色，但嘴上还是辩解起来：“什么母龙？娜娜，我为你复仇的路上只有那些飞翔的鹰头狮子和人类，怎么会有龙出现？还是母的。” “是吗？”娜娜仔细想了想，好像有些道理。 但她随后反应了过来：“不对啊！我在去擎山为你过生日的时候经过山顶时看到了两具龙尸，那不就是人类世界的龙吗？” “啊！这！” 拉斐尔没想到娜娜能从这些细枝末节找出线。 他承认自己抱着金龙妮可回来时爪子和下腹有些过多接触她了。将对方扔到龙学院里并命令米尔魔斯派锤龙看守后就没管了，中间忙着决策擎山领地的重建方向没时间让狗头人给自己刷洗鳞片。 娜娜的鼻子居然就这么闻出来了。 “我肯定这是别的母龙的气味！”蓝龙又仔细嗅了一遍，笃定说道： “上面的独特信息素是来自一条还没成年的少女金龙，年龄不超过一百四十岁。” “是吗？”红龙下意识漏了底：“她才一百四十岁？我以为起码两百七十岁了呢！人类似乎用了一些特殊手段催生他们饲养的巨龙。” “拉斐尔！你居然真的和其他母龙有染！” “亲爱的，这是巨大的错误。”拉斐尔不慌不忙，“我当时的心里只有你的死亡事实，仇恨蒙蔽着我的眼睛，怎么可能勾搭调戏人类阵营的母龙？那条金龙是在躲藏时被我发现，然后我拷问她得到了仇人的位置，一举追上去为你复仇。” “回来时我发现她竟然没死，那时你苏醒的好消息让我心情顺畅，所以饶了她一命带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用。” “你可以去看看她的惨状，怎么可能是和我调情弄出来的。” 娜娜听完拉斐尔的自辩后，扑哧一下笑了：“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看你似乎很忧虑才想方设法活跃下气氛。” 拉斐尔抱着她往巨龙总领飞时，一直沉着脸不说话，显得心事重重，娜娜不想他心里太累故意找个轻松的八卦话题逗弄一下。 “不管怎么说，人类已经和我势如水火，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沟通的桥梁，唯有战争可以解决一切矛盾！”拉斐尔说这话是自信慢慢，莫雷人三番五次被自己单方面屠杀，人类在他看来不过如此。 娜娜用不确定的语调说道：“可......我和你就像水火一样啊？还不是都结合过了。” 拉斐尔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接着他们就一路说着闲话朝巨龙总领的西北部前进，那里靠近冰海，是蓝龙们的理想领地。 越靠近中部地区，越有不少巨龙的身影掠过，它们诧异地看着拉斐尔和娜娜，但随后就发现是那条龙议会流传出的灾厄魔龙————屠杀了两条同胞的恶徒，连忙加快飞远。 “你不回家看看吗？” 它们经过中部地区时，娜娜指着远方的火山地带问道。 “不回去了，没有什么值得回去的理由。”拉斐尔否决道。 “那好吧。”娜娜扭了扭脊背，那里的伤口边沿逐渐结疤，让她感觉酥麻瘙痒。 拉斐尔看了看渐渐沉寂下来的天幕：“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记得那片荒漠好像离这里不远。” 刚说完，一阵刺耳的尖鸣声骤然响起把他下了一跳。 “是联络球吗？” 娜娜倒没多少受惊，听出了熟悉的旋律。 拉斐尔立刻从右臂上的空间环里释放出了魔法球，那上面已被危险的赤色烟雾熏染上了。 “米尔魔斯，有话就说！我忙着呢！”他看出是来自擎山内政官的通讯请求后接受了，不耐烦低吼道。 “拉斐尔，这红色烟雾是在危机的意思。”娜娜正色给不学无术的红龙科普起来，“意味着和你联系的对象有最要命的信息想告诉你。” “什么？”拉斐尔根本没把普利斯派巨龙交给他的说明卷宗放在心上，只知道这个水晶球可以自由调整大小和提前得知通讯对象。 “出了什么事！”他的心立刻紧了起来，以为擎山领地出现了重大变故。 “主人，是好消息。”米尔魔斯谄媚的声音传来，“您还记得阿尔维斯吗？那个帮助您积攒下第一桶金的人类。” 拉斐尔眯起眼睛回忆：“那个智慧过人的人类？他还帮我系统训练了赤鼠龙，让这群下贱的鼠族居然可以爆发堪比锤龙的战斗意志。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不幸在莫雷城市里死在我的龙息下了？” “不，由于您杀死了又蠢又傲慢的库玛和埃米莉，他被德卢卡家族的人问罪追杀，不得不拖家带口投奔您这里，想继续为您的事业做贡献。” “还有这种事？”拉斐尔有些难以置信，从龙土离开的人类居然可以穿越一片糜烂的莫顿西岸重新归来。” 米尔魔斯的话接着传来：“没错，他还带了自己的全家来，这是做不了假的，可见其已经完全臣服于您了，现在我已经将他带回了擎山领地，等待您归来后任命授权。” “好......” 拉斐尔最后说道，停止了向联络球输入魔力，通讯立即中断了。 “怎么了？” 娜娜好奇问道，她没听懂其中的意思。 “以前的那个人类内政官在诸国混不下去回来了，居然还有这种事......”拉斐尔显然没想到人类之间的相互倾碾这么严重，他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了阿尔维斯了，早就把他忘了。 他抱着娜娜来到了荒漠的小山石洞处，当初下面搭建的临时棚屋早已散架被沙尘暴吹走了，石洞里他生活的痕迹也被时间抹去。 拉斐尔刚一落地，就有许多沙漠鼠被惊起，吓得不敢再山洞里觅食四散逃跑。 “这些老鼠怎么又冒出来这么多？”红龙有些不解，当初德卢卡家族的人可抓了不少呢。 第六十五章 冻土魔林 第二天，拉斐尔睁着疲惫的双眼醒来了。 他昨晚为了保证娜娜的睡眠质量，在外面驱逐了一晚上的沙漠鼠，这些家伙一如当初他自己独居时那样，不怕死地拼命想进入山洞里找里面生长的苔藓植物下肚。 “睡得好吗？” 娜娜神清气爽地爬了出来，她除了爬行时右侧身体一瘸一拐外没有任何影响，看上去伤势已经完好了。 “还好。” 拉斐尔睁着朦胧的睡眼说着瞎话，将几头杀死的沙漠鼠拉过来用龙息烧熟后递给娜娜当作早餐。 “嗯~你吃自己眷族的前身种族不觉得有心里压力吗？” 娜娜看着面前烤得酥脆金黄的鼠肉有些难以下肚，抬头看着大快朵颐满嘴流油的红龙问道。 “什么？为什么要有压力？”拉斐尔不解。 “你不会有一种在吃自己的血裔的恶心感吗？就像我们蓝龙一族从不吃章鱼，因为据说塞达妖龙一族就是从章鱼转化而来的。” 拉斐尔用长舌头舔干了下颚的油水，想了想说道：“好像有这种习俗，以前我也从没吃过蝙蝠、或者狸子一类的东西，血龙和锤龙似乎是从这两个族群转化而来。” 他看了看爪中已经啃干净的骨头架子，一口将其塞进了肚子里：“但吃都吃了，还管什么习俗，下次记得就行了。” 娜娜看着继续开吃的拉斐尔，摇了摇头小心咬了一口沙漠鼠肉，味道还不错，红龙的火焰将肉质的汁水完全迸发了出来，有嚼劲又兼具鲜嫩感。 吃完了早饭后，拉斐尔继续抱着娜娜前进，一路上仍是闲聊不断。 终于在黄昏时节，他们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冰雪的花园，空中不断飘散着冰晶雪花，地上则是茫茫的一片冰骨花丛；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流蜿蜒着穿过了这里，上面还浮着块块碎冰。 远方则是一片较为稀疏的针叶林，但拉斐尔发现越往内部，这片森林就越浓密幽暗，植被覆盖率大大增加，一股奇异的魔力吸引着来往的凡人进入里面一探究竟。 这是绿龙作祟的标志，凡是这些龙待过的地方，植物都会获得异样的魔力无视自然条件疯狂生长，并且开始拥有恶意的魔法，对途径的一切生物不断阻碍戏弄，玩残后将其杀掉当作森林的养分。 或者说，绿龙是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灌输到了森林里，魔林就是绿龙们的分身，这也可以解释为何绿龙一族亲自战斗会非常弱小的原因————它们的力量不完整。 “好冷，我感觉我的血脉中的火属性魔力受到了限制。” 拉斐尔感到了严寒不适慢慢降落，趴在地上高扬起翅膀，下意识戒备起来。 娜娜却如鱼得水，非常自在地抖了抖翅膀和龙鳞上的冰晶体，冰蓝色的鳞片似乎瞬间洗涤重生，开始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拉斐尔自言自语：“这雪花也有魔力在内！和那片魔法森林融为了一体！看来你父母相处的非常融洽，居然将森林和冻土结合得这么完美！” 他看了看天空，本该是夏季初期的毒辣太阳已经没了影子，厚厚的朦胧灰云遮掩了一切天空中的景象，冷色调充斥在这片区域，让喜欢光亮和炽热的拉斐尔开始烦躁，有想用龙息烧尽一切的冲动。 “你很不舒服吗？”娜娜关切地靠近了红龙，将自己的头蹭向他的龙角。 “还好，我们直接进去？还是你联系你的母亲出来？” 拉斐尔询问起来，他知道龙议员是不能擅自离开议会的————除非年龄大了退出————罗切斯特现在应该在中部地区，只有娜娜的母亲守在领地里。 看着红龙的表情开始愈发紧皱，娜娜可不敢带他进入那片森林深处：“我自己进去吧！你就在这儿呆着。” “不！”拉斐尔用爪子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带你进去和你母亲说明情况，不能让你独自瘸腿进入。” 娜娜的翅膀严重受损，目前已经失去了飞行能力，是一条“地龙”。 “好吧.....” 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乖巧地配合他仍旧用公主抱抱起自己，徐徐朝家里进发。 拉斐尔慢慢靠近了魔林边缘，一股比当初在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领地的强大力量被他感知到了。 这片森林的魔力显然远超曾经被他焚毁外加勒令手下大肆砍伐的那片，他感受倒随着自己的到来，树上的枝条、地上的落叶，甚至裹在植物上的那一层霜都将注意里集中了过来，自己正被成千上万的未知目光注视着。 咔呲！ 健壮的后龙足踩碎了冻土上的碎枝，拉斐尔进入了魔林的外围，诡异的魔力不断缭绕着自己，那些无意飘落蹭在自己鳞片上的枯黄树叶、忽然掉落的松果都让他感到自己在被窥探，某股恶意不断挑衅着自己。 拉斐尔内心的警兆不停响起，这让他绷紧了神经，用充满怀疑和愈加暴躁的暗金竖瞳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到了即将进入内部幽暗不见天日的密林时，就算是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都足以让他的紧张更进一步。 “拉斐尔，你怎么了？说话啊！”娜娜发现红龙越来越神秘兮兮，不停东张西望，一股金色的流光随时划过他的腹腔。 拉斐尔没有说话，一脚踏了进去！ 走了没几步，那股深层次的紧张感瞬间放大了几十倍！他只感到仿佛有无数幽灵在周围徘徊着，就存在于自己的余光中，但他将视线已过去时，那里什么也没有，然后又在视野彼处的余光下出现了。 黑暗的密林中似乎藏着可怕的凶兽......不！就是有凶兽，就在他的面前！自己每前进一步，那头凶兽就后退一步，仿佛戏弄着猎物。 拉斐尔越来越难以呼吸，有什么千钧重担压在他的心里，那些魔林的侩子手们试图将红龙的内心逼入绝境崩溃，然后在他不间断狂奔耗尽体力后，上前轻松收割掉其生命。 “呼......想让我害怕恐惧？你们这些妖物！那就来试试吧！” 拉斐尔骤然松开了抱着娜娜的双爪趴在了地上，四翼掀起了骇人的狂风！那些刺激他内心的窥伺、恶语、暗示全都被无尽的怒火吞噬！ “吼！！” 耀眼的金光照亮了在他眼里伸爪不见五指的树林，那是被龙息的赤金色染满的前腹。 拉斐尔看到了那些林中妖物虚无缥缈的脚，褶皱颇多又纤细蜿蜒，他立刻准备将这些可恨的怪物全部烧死！ 第六十六章 幽梦夜姬 “拉斐尔！你怎么了！” 娜娜只看到红龙越来越暴躁，最后在日光明媚、青绿幽香的林间开始发狂，对着千年古树蔓延在地面上的根须吼叫警告。 “别过来！” 拉斐尔一把推开了娜娜，逐渐扭曲发红的龙瞳狠狠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你没看到吗？这些环绕着的魔物！它们拿着猎命镰刀蠢蠢欲动，想等我耗尽体力后收割掉我的生命！” “啊？” 娜娜惊奇地左右看了看，只有在懒散的阳光下摇曳着的树木们，以及那些悄悄躲藏起来的小动物们，根本没有妖怪魔物。 “你看错了吧，母亲的冻土森林确实有自己的意志，但那些有灵性的树木、石头、小家伙们都是善良的孩子，根本不会做出猎杀你的举动！” 拉斐尔根本不信：“娜娜，这片妖林是你母亲的化身，在这群妖物眼里你是无上的公主，它们当然会隐藏自己真实的一面怕吓到你。” “但我不同！我是一条外来的龙，属性上与它们格格不入，只有武力才能解决这种隔阂！” 说完，拉斐尔的余光就发现更多的“幽灵”靠了过来，似乎认为将红龙的性子磨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收割掉。 这更激起了他的凶性，拉斐尔呲着獠牙对着周围吼起来，龙息的火焰丛嘴里漏了不少出来，体内的能量不断蓄积着，娜娜用肉眼看，隔着红龙的肚皮都能感受到其中足以焚尽一切的力量。 “这都是误会！你不能烧掉这里！” 娜娜慌张地爬过去用自己的两个爪子用力钳住拉斐尔的上下颚，不让他张嘴喷吐龙息。 拉斐尔暗金龙瞳中闪过一丝狠厉，但终究没有再度暴起，而是收缩起了四翼紧紧包裹着自己的身体，龙瞳转动着注意周围的一切。 “妈妈！妈妈！你快出来啊！” 娜娜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拉斐尔的力量太大，她很难压制住渐渐狂化丧失理智的他。 倏然，幽寂森林中的和谐宁静被打破了，林地深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些石头、树枝、落叶不着痕迹地隐藏住了自己，隔绝了对红龙的心理暗示。 拉斐尔只觉得周围飘散的幽灵们缓缓消退，随后一道温暖的日光丛高大茂密的古树华盖缝隙中洒下，犹如鬼境的黑暗徐徐散去，一个祥和的普通森林出现在了面前。 “这......”他留下了一丝冷汗，恍如隔世地抬起了身体，对于刚才自己莫名的暴戾和多疑难以想象。 “你好一点了吗？”娜娜费力地将红龙扶起来，用嘴巴吹了吹他的脑袋，因为拉斐尔看上去又热又累。 “你家是怎么回事？” 良久，他憋出了这一句话。 娜娜不明所以：“什么怎么回事？这片森林也就那样啊！它有些魔力和灵性，小时候我在里面玩迷路时，树木会自己弯曲给我指路；心情不好来这里散步时，那些小兔子小鸟小鹿都会来陪我玩，石头和落叶也都自行退去，都很好啊。” 拉斐尔吞了一口唾沫：“我知道这片森林对你很好，它是由你的绿龙母亲演化而来，当然会亲近你这个女儿。我是说为什么我刚才的感知出现了异常？意识遭受蒙蔽徒剩狂乱。” 娜娜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不是绿龙，对于森林中的魔力一无所知。 呼...... 一阵逼人的香气从幽邃的密林伸出传来，周围的那些缠人藤曼和错裂的碎石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分开了。 拉斐尔意识到正主来了，暗金龙瞳眨也不眨直直看了过去。 只见一条高雅的翠绿色巨龙慢慢走了出来。 她头顶是两根朝脑后生长的脆白龙角；腹腔的肚皮泛着一丝淡紫色；龙鳞剔透如玉没有一丝瑕疵；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的气质。 周围充满魔力的森林纷纷向这位女主人献上了自己的忠诚：古树压低了树枝、巨石滚到了路旁、兔子松鼠鸟儿一类的小动物则纷纷出现屹立在旁边鞠躬示意。 与之匹配的是绿龙高高在上的睥睨众生，龙眸中流转的金光无情又冷艳，仿佛在她眼里一切都是下贱的垃圾。 唯一的缺陷是她的下颚生长了几根肉须，破坏了这股美感。 “妈......妈妈......” 娜娜怯生生地走了上去。 冰冷的绿龙终于露出了一丝柔情，但随后她就看到了娜娜背脊上的骇人伤口，脸上露出了要吃人的怒容。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绿龙快步走了上来将娜娜拥进了自己的怀中，语气严厉又可怕。 “妈妈......”娜娜刚想回答，绿龙就打断了她的话： “是你吗？红龙？”绿龙死死盯向一脸阴沉的拉斐尔，“我知道你是娜娜自己选择的丈夫；红龙一族是出了名的暴躁无脑，你对我的宝贝女儿家暴发泄怨气？” 拉斐尔呲了呲牙齿，不屑于回答这种婆婆妈妈的误会，沉默地无视了娜娜母亲的质问，一如小时候被冤枉不给自己辩解。 但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却给了绿龙错误的信号。 “我只是猜测而已，你还真的敢家暴！”绿龙怒道，善于琢磨智慧生物心思的她会错了意。 娜娜连忙拽着自己母亲的胳膊解释：“不！妈妈！不是的！你听我说！” 接着她将一切经过都完整说了出来。 绿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当听到拉斐尔竟然为了给自己女儿复仇远赴大陆南方时，终于对红龙稍有改观了。 “......就是这样，拉斐尔认为只有回来才有希望治好我的伤势，所以特别送我回家。” 绿龙瞥了一眼红龙，冷笑道：“灾厄魔龙，你还真是善变啊！一会儿为了一块领地不惜死战屠戮同胞；一会儿又像扔垃圾一样抛下领地回巨龙总领。” 娜娜讪笑了一下，爬到红龙身边介绍了起来：“拉斐尔，这是我的母亲，‘幽梦夜姬’狄露丝，年龄......保密！” “你好，夫人。” 拉斐尔不冷不热说道。 绿龙狄露丝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女婿，场面就这么僵在那里了。 “拉菲额！到我家去看看吧！” 娜娜紧张地看了看两龙，干脆一把拽起红龙朝领地核心里拖去。 而狄露丝没有阻止，默默跟在了他们后面。 随着她的前进，尾后的古树、藤曼、巨石又恢复了原景，仿佛从未有生物踏足这片古老魔林。 第六十七章 娜娜的家 娜娜家的领地结构和当初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的领地差不多，都是一大片密林掩盖着核心处的龙巢，只是把沼泽换成了冰湖雪洞，就连龙谷内部形态都和黑龙绿龙的差不多，让拉斐尔不禁怀疑尤兰达和狄露丝是否是同一个祖先。 一路上还有不少魅龙、塞达妖龙忙碌着，它们看到了一只庞大的红龙出现在这里都惊慌不已，但紧接着发现自己的公主就在一旁，不由有些疑惑。 娜娜带着一丝追忆慢慢走在路上，这里是她的童年，承载着很多美好回忆。 拉斐尔则面无表情，他扫视着四周，只觉得这片领地有些古老，像是经历了万年的陈腐场所，根本不具备现在时代的先进性。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里位于巨龙总领的西北面，远离纷争最多的大陆中部、东部。战争除了带来痛苦和毁灭，同样也会刺激革新。 它们飞上了龙谷的顶层，塞达妖龙们立即准备好了娜娜爱吃的甜点食物，还有女主人狄露丝的一份。 至于拉斐尔，没有招待的意思。 “伯根斯，你太失礼了！”娜娜看着面前严肃地教训起塞达妖龙，“拉斐尔是我的丈夫！你怎么敢这样无视他！” “这......”伯根斯不禁看向了绿龙狄露丝，显然她才是真正的主宰。 “哼！”拉斐尔见到这一幕不禁从鼻腔中喷出了一束小火苗。 他倒不是在乎什么被无视或在礼节上被羞辱，而是对这塞达妖龙的行为想到了自己的旧眷族们。 它们也是如此，对于自己的父母忠心耿耿，甚至可以因此违抗自己。 要不是一来就用铁血手段强行压制，那估计领地的生产建设进展还没现在的一半；阿尔维斯实行的严密管理制度配合自己的威势，才形成了如今的森严的现状。 狄露丝轻轻摇了摇头，塞达妖龙伯根斯只好对娜娜露了个“抱歉了”的表情，默默离开了。 “妈妈，你怎么......” 娜娜不满地摇了摇绿龙的胳膊，觉得拉斐尔受到了侮辱。 “无所谓，我对于你们的食物并不喜欢。”红龙不屑说道。 “是吗？”狄露丝显然不喜欢谁在气势上压过自己一头，“你们红龙迷恋金属和石头，对于这些死物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守护，难道不知道智慧生物才是无上的珍宝吗？就算是一只地精，它的内心思想再反映到现实世界也宛如一件精美的陶器。” “可笑。”拉斐尔惜字如金，用发自心底的不屑回应绿龙的长篇大论。 狄露丝一下就沉下了脸来。 如果是其他巨龙，对于价值观的不同根本不会在乎，反正最后都是各走各的，没有实际利益冲突没必要较真。 但绿龙不一样，它们喜欢思想和智慧，敢于提出惊人的言论与主流对立。 比如普利斯派的创建者普利斯就是一条绿龙，它第一个提出巨龙应当为今后的生存空间争取主动权。 所以狄露丝继续说了起来，誓要找回场子： “灾厄魔龙，罗切斯特总说你有多么强大，甚至可以凭借一身蛮力战胜人类王国的军团。但那只是莽夫的勇猛而已，如果碰到了我的子嗣森林，还不是被玩弄得不能自已。” 拉斐尔转过头来瞪着暗金色龙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狄露丝接着昂起头：“不相信？只要是迷途的生物误入了我的林地，就算是巨龙也会被蒙蔽心智感官，从而迷失在幻觉和恐惧中，最后在极度恐慌和亢奋状态下暴死。” “妈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拉斐尔，我们刚进来你就知道了吗？” 娜娜有些生气，自己的母亲居然这么戏弄自己的丈夫。 “我只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而已。”狄露丝轻声回答，开始翻阅魔法书寻找能治好娜娜伤势的法术起来。 拉斐尔仍旧沉默，绿龙以为他服软了，嘴角微微勾起不再找茬。 娜娜带着歉意看了一眼拉斐尔，她对于母亲的行为无能为力。 “女士，你知道尤兰达的领地吗？” 拉斐尔忽然说了一句打破了沉默。 “知道啊，不就是你杀掉的同胞抢夺的领地吗。”狄露丝头也不抬回答。 “那你知道那片富饶的雨林现今如何了吗？”拉斐尔抖着翅膀站立了起来，视野望向了远方。 “怎么了嘛？”狄露丝不解问道。 拉斐尔回过头来说道：“已经化为了一片荒芜，那些充满邪恶魔法的树木全都被我下令砍伐完毕，所谓的邪法、妖术通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意思？你在讥讽我吗？”狄露丝回答，“你在森林里的表现我可一清二楚，和其他误入的生物没有两样。” “我的意思是，所谓的魔林都将在它主人死后失去一切魔力。就像尤兰达被我杀死后，我的眷族可以轻易摧毁掉那片森林。”拉斐尔的语调无情冷漠。 狄露丝的脸色终于变了，她不由挡在娜娜面前后退了几步，威胁道：“灾厄魔龙，你已经和罗切斯特所在的普利斯派有合作，而且也是娜娜的丈夫，可不要乱来。” 拉斐尔转过龙首，笑着说：“实际上娜娜那时将我的上下颚紧紧抓牢了，否则你的森林已经陷入一片火海，而你一旦飞出来，可能会被丧失理智的我就此斩杀。” “你想干嘛？” 狄露丝紧张问道，拉斐尔此时的样子可怕至极，暗金龙瞳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獠牙外露滴落着涎水。 “没什么，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他忽然振翅高飞而起，居高临下说道：“娜娜，你就在家里安心治病吧，哪天好转了想回来就用联络球通知我。” 说完，他四翼一抖，滑向了远方的天际线。 “他究竟......”狄露丝被吓了一跳后，心有余悸地问向自己的女儿。 娜娜脸色难看地看着拉斐尔远去的赤影，别过头去鼓着腮帮子赌气抱怨：“妈妈，你太霸道了！拉斐尔是自尊心很强的龙，他费劲气力护送我回来你就这么对他？太让他寒心了！” “我本来就厌恶红龙一族，它们身上的火焰老是伤到我亲爱的植物子嗣。”狄露丝重新翻起了魔法书，“况且对于一条杀戮成性的魔龙，我怎么可能不防着他忽然暴起发狂？” 娜娜叹了一口气：“您的偏见太深了。” 第六十八章 寻求援助 拉斐尔生着闷气死命往擎山的方向飞去，一路上风驰电掣，只有被风的呼啸能稍微慰籍一下他的内心。 娜娜母亲的防备和冷嘲热讽让他难以忍受，要是换其他巨龙这样对他，他早就扑上去开战了。 偏偏她是娜娜的母亲，而且还身负治愈蓝龙伤痕的责任，拉斐尔只好连告别话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嗯.....也好，娜娜远离了争端即将掀起的领地和擎山，我就没了后顾之忧，是时候真正大干一场了！” 拉斐尔甩掉了脑袋里的烦心事，开始展望起未来。 从理智角度讲，人类既然派出了屠龙队，那应该可以视为是最后一次尝试，看能不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这突如其来的龙灾，斩首掉罪魁祸首红龙，然后顺势出兵，和明白大势所趋的原欧康堡民众里应外合，驱逐掉龙血眷族，彻底结束掉这场灾难。 可行动失败了，拉斐尔必然已有警惕，接下来再刺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填进去再多高手都是送人头。 现在人类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大规模开战，用数量优势碾压拉斐尔的爪牙，然后出动大量战斗巨龙和狮鹫配合，就此一举消灭掉这个隐患。 “没错，他们在我一路飞驰毁灭那座雄城时就只有一个选择了，接下来将是前所未有的大战！” 拉斐尔推论出了这个结果，但他是却不会放手现在掌握的一切利益，任何想从他爪中夺回财富的人只能面对无尽的龙息。 路线已经确定好了，绝不做任何妥协，用力量消灭驱逐一切敌人是他唯一的方法。 接下来就是思考怎么才能做到了。 “我手上的力量：我自己算最强的单位，然后是龙血眷族们，可其中能投入战斗的不超过三千，其余都得留下负责本土的防守和生产。” 虽然拉斐尔手下的眷族数量过万，但不可能全部拉上战场。 第一，后方需要防守和兼顾，好不容建设起的家园，一开战全上前线去了，然后老家被别人摸进来爆破，仗打赢了，家也没了。 第二，拉斐尔需要留够预备眷族，否则万一一波埋伏所有龙血裔被全歼，那就真的是打赢了都算输了。 最后，眷族是他世俗权利的根基，同时身兼多种功能，绝不能用简单的战斗力和打手来衡量它们。 “三千，这是我能出动眷族上一线的极限数字，狗头人中只有精锐可以上；血龙也同样如此，锤龙倒可以全部押上，它们在战场上才能发挥出全部功效。” 拉斐尔暗忖，确定了自己内部势力出动的力量，剩下的全都去负责后勤。 “接下来就是人类.....算了，下一个吧。”拉斐尔无奈跳过了这个选项。 让被变相奴役的旧莫雷人组成军团，在一线对抗自己曾经的同胞，在理性上根本行不通，拉斐尔不愿看到一个拖后腿的军团出现在自己阵营里。 “好像就只剩下舍纳所说的佣兵组织了。这么说我能投入实战的力量有些少啊！” 他算了一遍才发现看似强横一时的新政权，外部力量全是靠自己撑起来的，手下中只有锤龙在忠心和专业上值得信任。 “人类诸国绝对是倾巢而出，要用雷霆一击在最短时间内一举攻灭我，所以必然会投入大量兵力和武装，还有上次差点让我翻车的黄金龙估计会来不少。” 显而易见，对于战争自然是越快结束越好，尤其是这种额外多出的战斗。 于其抠抠索索省那点军费冒着陷入泥潭的危险，不如把精锐全压上一锤定音，长痛不如短痛。 拉斐尔心里不断验算，发现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快解决那些战斗巨龙，然后火速驰援地面战斗，那时靠着自己的强大龙息，陆上战斗不成问题。 但关键在于，龙血裔们和佣兵团能抵挡那么久吗？拉斐尔可是知道人类在军事活动中的可怕，全民皆兵的兽人被职业化的人类军团每年不停刷经验。 “况且他们甚至可以有富余兵力来驰援战斗巨龙、奇袭我的后方、打断后勤补给线，届时我必须做到一己之力对抗所有敌军，因为陆地军团那时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拉斐尔回忆起了幼时在画册上看的古龙，它们可以一只对付整个兽人军团，轻易将兽人帝国的统治基础慢慢消灭。 但现今的人类怎么都会比万年前的兽人强大，而自己却没把握比肩古龙。 “古龙.....等等，古龙都是合作对付兽人的，我能否去找一下别的援助？” 他不禁想起了鼓励自己外扩的普利斯派，上次自己在龙议会取奖赏时，阿诺修斯暗示他普利斯派可以提供帮助。 “......” 拉斐尔陷入了沉思，翅膀的抖动慢了下来。 找普利斯派帮忙大概率能成功，但有一个问题————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获得报酬呢？拉斐尔必须在某个问题上和它们合作或妥协，这么做很有可能触及到他的根本利益。 要是耍无赖不认账，那人类的第二波攻势到达后，可就真孤立无援了。 “龙议会的内部纠葛我不明白，所谓的普利斯派我只知道它们很激进，下面的暗流我都不知道.....”拉斐尔很想得到外援，因为现在他的势力力量很薄弱。 但又害怕不了解情报导致自己把自己带入深坑，那帮成天缩在环形建筑内研究权术的老龙一条都不容小觑，上次他桀骜不驯是因为自恃武力，而且当时一无所有，不害怕失去什么。 “看来只有回家一趟了......父亲也许能给我什么建议。” 拉斐尔朝北方看去，想到了自己的双亲。 罗伯特已有近两千岁，马上就快老死了，一生积累下的经验和秘辛仿佛深渊一般不可测。 “虽然很不想再麻烦他们，但为了领地的未来，只好再回去一趟了。”拉斐尔心里想着，煽动着翅膀朝中北部地区前进而去。 一路上都没什么风波，他疾驰之下晚间回到了老家，熟悉的火山地带和地表上蒸发而出的热气非常舒适，怎么都比冻土好上百倍。 拉斐尔悠然飞入，一条老迈的红龙正背对着他站在地上。 “父......等等！你是谁！” 他刚想打个招呼，忽然发现这条雄性红龙不是自己的父亲。 第六十九章 老火 拉斐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头陌生红龙的脊背，对方的四翼更显狭长，和自己父亲罗伯特的宽厚巨翼差距较大，并且身上的龙鳞颜色更加深沉，赤金色光辉已经完全黯淡，仅剩下仿佛久经风吹雨打的漆红色。 “这么老应该不至于来争夺领地吧？而且我没看到争斗的痕迹。” 他没有感知到空气中浓烈的元素乱流，说明这仅仅只是简单的拜访。 那头老龙听到了背后的动静，慢腾腾地转过了身，动作悠闲而恬静，如同一台有上百年历史仍然精确的机械时钟。 拉斐尔看到对方的脸后惊讶了一下，因为那老龙的下颚的肉须已经拖到地面上了，目测长度超过二十米；脸上的肌肉仿佛橡皮一样软塌塌得堆成一堆，那浑浊的龙瞳像是嵌在里面一样深深陷进了肉鳞中，没有分毫神采。 它的龙角也不再挺立，开始蜿蜒崎岖，并且长了不少类似青苔的东西在上面，看上去灰暗无比。 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这条龙的年龄超过了两千岁，即将步入死亡。 “哦！小拉斐尔！居然都长得这么帅气了！” 出乎意料，老龙意外地热络，仿佛和自己认识了很久似的。 拉斐尔发誓自己对这条龙没有一点印象，所以他不自觉四肢紧紧贴地，翅膀不安地抖动着，仿佛环伺动物的猎手一样警戒地看着对方。 按照龙族的习性，这样的四肢趴地意味着挑衅和不信任，任何正常的巨龙都会因为这个动作而内心不爽。 然而老龙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笑眯眯说道： “这么警惕？不愧是能杀掉两条龙的战士，而且还成功驱逐了擎山下的人类，了不起。” 嗯？ 拉斐尔听出这话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夸奖，再仔细一回忆，终于记起了往事。 “你是......老火舅舅？” “谁来了？”罗伯特的声音忽然从火山口里传出，接着一道红色迅影就从里面猛然飞出。 “拉斐尔？”他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由惊叫一声，因为据他所知自己儿子的领地应该随时会被人类攻击，怎么胆子那么大敢到处乱飞。 罗伯特随后瞥了一下老龙，对拉斐尔试探问道：“这是你老火舅舅，还记得吗？” “当然......” 老龙和拉斐尔的母亲是亲生兄妹，他们的父母生下老火时很年轻，所以又生下了第二枚龙蛋。 他的头衔是“炎国的火君”，亲近他的龙都叫他老火。 “舅舅你怎么会到我老家？”拉斐尔在父亲的虎视眈眈下解除了古龙姿态，坐立而起露出了肚皮疑惑问道。 老火和他父母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因为罗伯特以前没事就会溜出去找对方，回来总能带回很多新鲜资讯。 “还不是因为你。”罗伯特无奈说道。 “关我什么事？”拉斐尔不信人类刺杀自己导致娜娜受伤的事他们现在就知道了。 又一道红影从火山口里飞了出来，这次是拉斐尔的母亲珍妮，她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回家看望自己了。 罗伯特瞥了一眼珍妮，继续说道：“阿诺修斯找过我，他说你已经接受了普利斯派的援助，愿意一直驻守在擎山抵御人类的进犯，同时还和普利斯派巨龙罗切斯特的女儿结为伴侣，你已经半边身体和它们融为一体了。” 拉斐尔听得莫名其妙，不安地扇了扇翅膀疑惑：“他们说无偿赠送我物资，我当然笑纳了；至于娜娜，我们是因为爱情走在一起，和普利斯派无关。” “我们怎么会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了？” 罗伯特听完后和老火互望一眼，最终老火咳嗽了一下： “小拉斐尔，据我当了一千四百年的龙议员经验，阿诺修斯应该是在龙议会内部宣布后再来找你父亲的。不管事实如何，在保守派和艾尔派看来，你————灾厄魔龙，已经成为了普利斯派的强力外援，拿了它们的钱，娶了它们中一员的女儿，做的事也完全符合它们的述求利益。” “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躲不开它们了，保守派已把你视为眼中钉。当然，我们龙族内部秩序本就是松散和空洞的，保守派不可能千里追杀你。但你去贸易龙谷交易时可就没那么顺利了。” 拉斐尔内心大骂：“这帮老油条！我当时哪能想这么多！” 罗伯特无奈摇头：“拉斐尔啊，我倒是帮你挡住了阿诺修斯和罗切斯特的游说，但你自己不争气上了贼船可就不能怪我了。” 珍妮倒没气馁，爬到拉斐尔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笑吟吟安慰着：“别怕！妈妈会站在你这边的！你舅舅是卸任没几年的龙议员，他一定会帮你度过难关的！” “难关？”拉斐尔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身陷囹圄了。 看着他一脸茫然，罗伯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儿子还需要父母的指引，还是害怕他今后被骗得团团转。 老火慢慢上前不快不慢解释了起来：“这个嘛，普利斯派本就是非常激进的。当初的绿龙普利斯只是希望龙族可以在名义上重夺大陆的巅峰，不至于有外族敢饲养龙宠或盗窃龙蛋。但经过千年发展，它们的终极目标已经变成了霸占所有土地和奴役一切外族。” “这是非常可怕的，也根本不可能————因为我们自己首先就会因为这巨大的利益内讧自乱，像‘同心协力攻占大陆再平分’这种事完全是空谈。” “你现在看上去没什么，但普利斯派一定会慢慢发力，到时候你就是他们的马前卒，承担这巨大的风险。想想看全大陆外族的怒火和仇恨全在你一龙身上，背后的同族还觊觎你手上巨大的利益，那是多么绝望的死地。” 老火的话说完了，拉斐尔满脸震惊，久久不发一言艰难消化着这事实。 “两个问题。”他回过神来后看着自己的叔叔。 “什么？” “第一：如果我到时候和普利斯派断绝关系会如何？我可以做到这一点。” 老火笑了：“那你就丧失了唯一的盟友。小拉斐尔，你这次回家显然不是你父母叫你回来，是不是在擎山感到了外部压力才回来想要一些支援？” 拉斐尔脸色骤然变了，他忽然领悟到了更深的意思。 因为现在自己和普利斯派还交往不深，就开始希冀外部援助，从这几个星期的了解，人类的硬实力是很恐怖的，只是莫雷王国太不入流了而已。 那么环观周边环境，能和自己达成共鸣的势力、且有能力对抗人类的，似乎只有龙族的派系。 总不能和兽人结盟吧。 这也同时意味着供求双方的态势转变，变成了拉斐尔请求普利斯派援助自己，而不是普利斯派请求拉斐尔继续计划。 “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受制于外龙？”他领悟到这一点后不由升腾起一股不服，“然则不成，我决不会低三下四去求他们！大不了我就放弃擎山，搬空那里的黄金回去！关起门虚度一生！” 但他心里明白这是极端情况，正常来讲还是得拓展盟友。 老火看着拉斐尔便秘一样的纠结表情，笑着说道： “怎么样？明白了吗？从你一开始接受普利斯派的物资起，尽管中间有有一些误会和挫折，但你只要进入外界谋图利益，那就已经掉入了陷阱————你不得不因为强大的压力向它们求援，除非彻底放弃。但那时人类和你之间的血海深仇可仍然存在，你只能自己去面对。” “还有一点......” 拉斐尔圆瞪着龙瞳，里面绽放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 “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凭自己就驱逐外敌，从头到尾都无需援助，那不就行了吗？” “是吗？”老火看着仍然想逆流的拉斐尔笑道，“那你回来是要干嘛呢？” “我回来是......” 拉斐尔当场哑火。 “所以说，面对现实吧，你必须去找它们合理谈判，这才能让事情顺畅进行下去。” “那您......”拉斐尔带上了敬语疑惑问道。 老火点点头：“没错，我妹妹就是请我来商量如何和普利斯派谈判，帮你把关不至于被骗。本来我还在研究去擎山的地图，结果你自己就来了，正好省事。” “没错，乖宝宝。”珍妮继续挽着拉斐尔胳膊，“我哥哥是资格很老的龙议员，在议会内部不好巨龙都和他交好，肯定可以为你的事业贡献帮助。” 罗伯特一脸复杂：“本来我想自己去帮你的。当年我也和现在不少主力龙议员有交情。可惜和我交恶的龙议员更多，它们恨不得将我贬为罪龙逐出大陆。所以，只好拜托你的老火舅舅了。” 拉斐尔看着已经两千岁高龄的舅舅，光论力量恐怕自己一口白光龙息就足以送他离开世间。 但很多事情不是纯力量能解决的，所以他不得不开口： “那您愿意帮我吗？舅舅？” 老火诙谐一笑：“我想我一头没有伴侣、没有后代、连领地都不想管的老家伙是不会拒绝亲侄子的请求的。” 拉斐尔一脸复杂，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也许自己该先等人类攻来打了第一仗后再考虑外援，但那时还有时间吗？ ...... 纳特帝都议会大厅。 人类联合会议已经开了几天了，现在第一部分已经结束，诸国彻底了解了擎山龙灾的起因、发展和导致的后果灾难，那推论而出的一小时半径一千公里打击范围让莱顿王国和卡鲁克心悸不已，感觉头悬利剑。 他们暂时放下了彼此的纠纷，决定先集中力量解决这个难题，毕竟自己的安危是第一位，其他的谋划都要为这个前提让步。 “那么接下来我们讨论的主题是，‘各国的兵力配置和指挥补给问题’。”欧赛罗特王子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退下了中央主席台，他对于军事问题并不擅长。” 取而代之的是帝国参谋部的一位将官。 “诸位，先说明一下我们纳特的计划。”他身着灰色的参谋制服，黑灰夹杂的头发梳着背头样，用长长的指挥鞭在高高挂起的大地图上比划起来。 “第一，我们计划投入的兵力为两个陆地整编军团、和一个炮兵半编的军团。它们现在集中在西部边境的波坦城里，已经在统帅部科内特将军的指挥下训练了几个月，士气足以保证他们上一线火拼。” 纳特的编制是一个军团两万人，配给五百门野战魔晶炮，一门炮需要四炮兵协同。就算是半编也会将空缺的一千人用步兵或骑兵补齐，所以一线出现六万纳特士兵是可以保证的。 诸国随性的军事专家当即小声和外交官或亲王议论起来，纳特派遣六万人远驰擎山，这其中的运输和后勤工作是个大难题，莫雷可没有机车轨道，他们的军费将额外多出一大笔。 “弗雷泽，纳特不会想我们出这笔钱吧？” 莱丝听完了卡尔小声的分析后，意识道将这个时代的增编军团送到几千公里外是个什么概念，不由担忧问起宰相。 弗雷泽想了想，咬了咬牙回答：“如果光是货币的话，应该不会。但我估计征用的民力会从我们莫雷要。” 他又说道：“但接下来粮食将是紧缺资源，我们莫雷控制的粮田和仓库还有不少，也许可以从中牟利缓解国库压力。” “啊？粮价？牟利？”莱丝没想到弗雷泽能一下想那么远，已经开始打算囤粮暴利了。 不远处的莱顿军官团发言问道：“这就是帝国投入的力量吗？联合军团是否加入战场？” 纳特的参谋将官瞥了一眼金法碧眼的莱顿人，继续说道： “然后我们会继续征调两个整编军团的预备役加入后备队，他们将停留在最安全却又离战场最近的地方随时支援。至于联合军团，不加入这场战役。” 后备队是常识问题，不是单纯的将一支军队分为两部分这么简单，而是建立一个随时能补充缺失兵员的概念，这样才不致于失误中伏一波被敌人推平。 “这样的比例是三比二，有些托大......” 莱顿军官们面面相觑，因为一般来讲作战军队和后备队比例是三比七，纳特帝国明显是不把恶龙当人看。 “不过这仅仅是局部战斗，还特别增添后备队已经很难得了。”想了想后，莱顿人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和兽人开展的总体战，无须守备力量。 “这就是帝国的准备投入的兵力，接下来我希望各位能告诉大家自家准确的兵力投入。”参谋将官说罢，看向了周围。 “就从莫雷王国开始吧。”他朝莱丝坐的位置看去。 第七十章 驻地 得到示意后，卡尔早有准备的站了起来： “我们莫雷是遭受龙灾最重的一国，精锐军团几乎消耗殆尽，只剩下驻扎在各城和边境的守备力量。” 守备力量是王国主权的底线，卡尔是不可能动用这些军团的，否则卡鲁克再来个强行驻军移民，纳特可不会管。 “所以我们只有两个军团可以动用，外加个临时半编军，里面都是丧失建制的残兵。这就是莫雷的力量。” 四周的窃窃私语立刻响起，卡尔红梗脖子，一言不发坐了下来，周围的莫雷高层都不自觉低下头感到国弱的可怕。 一个人类核心区域、传承米德加尔特古老文化圈的王国居然只有五万人不到可以加入作战。 在过去的中古时代，五万人是个不小的数字。但现在已经是魔法革命后的两百年，技术革新让粮食产量几何级增长，带来的是大量劳动力解放和人口暴涨，一个王国没有几十万作战军队根本说不过去。 但莫雷就是拿不出来，除非不要根基把所有兵力全部投入强撑场面，但后果就是很可能莫雷彻底灭国。 卡尔和弗雷泽都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只能承受其他国家异样的眼光。 莱丝自然也感到了其他人的视线，她没有去直视其中某一个人的眼光，但很清楚那其中包含着讥讽、嘲笑、不屑和优越。 “陛下，请您不要难过。”一位外交问题智囊探出脑袋安慰起来，“虽然我们莫雷遭受了重创，但我们这些臣子仍然忠诚于加洛林家族。纳特帝国虽然不再是皇帝一家独大，但他肯定不会坐视本家血脉失去王冠，关键时刻一定会援助您的。” “谢谢你。”莱丝勉强撑起笑容道谢，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边的讨论还在继续。 “我们莱顿王国可以投入十二个军团，外加两百狮鹫一组的空中大队三个，战斗巨龙两头。” 和周围的军官团商量半天后，施耐德站起来说了这个数字。 莱顿的建制一个军团一万人，差不多相当于六个纳特军团。 “这么多？”诸国都有些意外，这种局部战斗应该是以精细的战力为主，比如战斗巨龙。地面部队派十几万也只有财大气粗的帝国可以做到，莱顿凭什么兵力这么多。 莱丝也有同样的疑问，她多少还是有一些军事常识，知道军队最大的问题是后勤运输，前线人数受制于这个难题，莱顿的物资她通过密探还是知道大概，少得可怜。 “陛下，这应该是他们想解决一下空闲人力问题。”安慰她的外交智囊又凑上前来说道，“莱顿的经济结构单一，像我们欧康堡那样的金融中心一个没有，也无大量商人带来税收。因为它处于三战之地，生存风险太大，手工业无法发展，年轻人只有加入基础建设和参军两条路。” “但莱顿大军的数字已经几乎到了阙值，六十万的常备军、一百五十万的预备役，少得可怜的粮产和制造产品，再扩大脱产队伍他们就要崩溃了。” “近年来莱顿的人口上涨，大量无业青壮年游离在境内，王室无力安置，只能看着他们离开故土为别国贡献劳动力。” “但现在机会来了，我敢保证，这十二个军团都是扩编状态，人数不止一万人，而且会有很多辄重人员不加入统计，整个集群军团估计会有三十万人以上。” 莱丝不假思索发出疑问：“怎么可能，那他们怎么在战后安置这些人？其间的物资问题如何解决？” 外交智囊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战时的物资他们自然不用担心，有帝国和我们兜底......但我估计他们会将这支集群军团当作开垦队用。” “开垦？开什么垦？”莱丝下意识说道，随后她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起来。 恶龙占据的地盘是欧康堡，当然是开欧康堡的地皮了，届时正好用这支军队作为震慑赖着不走，以纳特的作风自然只是说两句就完了，虚弱的莫雷无力夺回自己的旧首都。 那时莱顿不仅解决了失业人口过剩问题，还增强了外部力量和国力，拓展了战略纵深和垄断了莫顿大河的中游水运业。 莫雷想重新崛起估计只有南航远游了。 “这就是他们这么高调要投入这么多兵力的原因？”莱丝当即咬牙切齿，气红了脸看向那个笑眯眯的施耐德，没想到莫雷有难这个兄弟邻邦的第一反应是啃下自己的一块肉。 外交智囊无奈：“没办法，人类本就是自私自利的，就算是亲兄弟尚且为了利益反目成仇，何况王国之间呢？还好有帝国压着，否则莱顿早已武装入侵我们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这个装模做样。但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他们绝不会放过的。” 莱丝气得将头撇向一边：“是吗？这我倒希望恶龙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军团一个一个被灭是什么感受！” 这话实在诛心，莱丝居然变相站到了恶龙的那一边，好在听到的都是自己人。 “莱顿王国的诸位倒尽心尽力。”参谋将官点点头，看向了下一个：“卡鲁克国呢？” “对不起，要我们的国会商讨后才有答案，现在他们还没有结果。到时候会通过联络球通知我的。”卡鲁克大使站起来鞠躬表示抱歉。 “没结果？”王权当道的其余四国没料到卡鲁克居然还没统一意见。 施耐德不屑地和身边的莱顿军官交换意见：“哼！到底是罪人后代建立的政权，没有一股传承下的光荣血脉作为国家意志代表，里面尽是利用职权蚕食公共利益的私利者，我们莱顿王国的高层都是靠流血流汗争取来的，是奉献自身的回报！” 军官们纷纷赞同：“没错！就连陛下所在的维特尔斯巴赫家当年也是散尽家产，充当军费驱赶走了这里的兽人才就任大公位。卡鲁克这种靠嘴皮子和贿赂就能上位的腊皮狗怎能理解荣耀二字？国事都被一群商人掌管着。这没分赃好所以商量不出结果。” 诸国对卡鲁克的偏见已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所以他们对卡鲁克国内历史上的解救奴隶、从零建设城市、杀掉作恶多端的传奇巨龙等一系列事迹一无所知。 卡鲁克大使听着周围人的话，脸上没有多余的面部动作，戴着单边金丝眼睛的双眼直直看向前方的莫雷人。 “最后，察拉汗。” 那几位穿着中古样式胸甲的人和那些身着黑色亚麻长袍的智囊讨论了一下。 站起来说道：“我觉得察拉汗离得实在太远，我们和擎山根本不接壤，没有必要派出兵力。” 他随后表示：“但处于对宗主制定的联合体尊敬，察拉汗可以以成本价格支援诸国肉奶食品，都是上佳的肥牛、肥羊还有不少珍馐魔兽。奶呢......也是味道极鲜的，有魔法师......” “啊？你说什么？炼金？” “对！炼金师的保证，这些食物都不会坏掉。” 察拉汗亲王的眼珠子转了转，其余四国都在无言注视着自己，下面的欧赛罗特王子正慵懒地撑着自己的额头看着右手上的一本小书，嘴唇边拧着一丝微笑。 “这些食物足够二十万人吃一个月，只要会议结束通过，我一回去就能立刻开始准备。”他舔了舔舌头最后说道。 ...... 会场沉默了一分钟后，参谋将官打破了宁静：“很合理。现在我们都了解了同胞的投入力量，接下来商量一下后勤的问题。” “诸位认为该如何合理保障？” 莱顿人当即站出一位：“我们认为，由于此次是多国一起出兵，不可能做到集中在一起再做调配，那样会相互掣肘无法灵活调度。所以只能是从各国内部出发，直线攻向擎山。” 他停顿了一下，用眼神和手势示意自己想站上去，参谋将官连忙邀请他上来讲，同时把指挥鞭交给了他。 “请看这里。” 莱顿军官指向了大地图上的中心偏左的一个点。 “这里是擎山。我们的战略目标是占据这里，敌人的抵抗会来自地面和空中，同时有单个超远距离的打击存在，我们不可能窝在一起被一锅端掉。” “我们初步的想法，是根据地缘成立三个临时集群军团，分别从各自最方便的方进攻推进。” “第一个。”他指向了擎山右上方、莫顿大河的对岸，“我们莱顿王国投入兵力在十二万以上，同时我们有先进和熟练的军事管理制度，国内铺设了机车轨道连通了纳特帝国和察拉汗国。这个地方是费尔斯镇，机车轨道的终点位置，我们莱顿抵御巨龙总领和纷争平原的动力心脏，当然现在又要多一个红龙。” “这个位置运输便利，多年以来建设了很多堡垒沟壑，修筑了空炮台，当地民风朴实，便于召集民夫民兵，还有完善的港口和船员，能快速将作战人员和武装带过莫顿大河投入战斗，我们莱顿就打算以此地作为后勤中心。” 他一晃指挥鞭收敛了起来朝外说道：“我也希望其余各国能按照这个标准设立驻地。以下是我个人不成熟的建议，大家可以参考一下。” 指挥鞭的触角再次高扬，慢慢滑向了卡鲁克境内的一个点：“这里是卡鲁克国的托卡斯村庄，北面、西面都是未开发的茂密森林，距离擎山直线距离四百六十公里，并非边境所在。” “但我还是建议贵国的援军单独驻在此地，因为只有托卡斯村是该区域连接莫雷公用驿道和贵国境内主驿道的地方。该村盛产白昼石，有不少白昼石矿。莫雷恰好不产白昼石，夜晚的炼金工作必须要冷光，从这里产出后会立刻就会用马车送到莫雷境内，是一个捷径。” 莫顿大河和就像一条分界线，左边的两国仍用原始的马车作为主要交通工具，莫雷的长条形国土配合河运效率还是很高的，但卡鲁克就麻烦了，只能纯靠畜力运输，复杂的林地和沟壑丘陵铺设机车轨道投资太大。 卡鲁克人听出了莱顿军官话中暗藏的讥讽他们落后，但和莫雷人不一样，卡鲁克人没有什么羞辱感，仍然沉着地俯视着对方的高谈阔论。 “第三，我建议宗主无需和我们一样驻军在自家，那是因为我们的国力有限，地形特殊不能冒险把大量作战部队布置到远离国土的地方。但宗主却和莫雷广有交流，地缘非常接近，而莫雷的力量极少。从士气上来讲，我怀疑没有单独作战的能力。” “所以宗主应该直接派军渡过大河，和莫雷军混为一起并要求他们赋予指挥权，以奥克兰和马赛城之间的沿河地带为驻地，适当利用水运往前线派军，同时万一恶龙不顾老巢前来攻击，你们也可以分散逃跑，我想这一点莫雷人应该很有心得。” 他最后以一句暗嘲结束了发言，又让莫雷对莱顿的怨恨加深了一步。 不过无所谓，以后他们还打算直接侵占莫雷领土呢，现在只是表明态度以免到时候舆论爆炸话语权上陷入不利。 “说得不错啊！奥斯特沃将军。”纳特的参谋将官上台接过指挥鞭点头称赞。 这一番分析表明了他对人类地区的认知非常准确，尤其是卡鲁克的托卡斯村。 那是几年前才修好的路，莱顿和卡鲁克几乎没有商业和地缘的联系，居然都能获得详细的情报和路线图。 “谢谢。” 奥斯特沃微笑接受了这句夸赞，稳步走出主席台上了阶梯座位。 “我们的帝国参谋部认可莱顿方的发言，他们是久经战场的国度，在军事专业上值得信赖，诸位还有什么补充吗？” 参谋将官直接认可了这个计划，莫雷人也无法拒绝交出指挥权给宗主，尽管憋屈但没办法。 “唉，要是希塔娅他们成功屠掉了红龙就好了！”莱丝只有在心里叹息，她知道屠龙队成功了，但只是杀掉了蓝龙而已，说出去也掀不起波澜，毕竟从头到尾都是赤色魔影在肆虐吸引外界眼球。 “都没异议吗？卡鲁克？”参谋将官将视线移向了他们那边。 卡鲁克大使低着头在说着什么，似乎在催促国会快点通过决议，见主持者问了过来不由流着汗水挤出笑容说道：“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出兵的，只是在人数和编制问题上有纷争。” “那就好，就此散会。现在下次我们将讨论具体的钱粮分配问题，各位做好准备，一定要达成共识！” 随着这句话落下，会场中的各国人员眼光开始冷锐犀利了起来，就像寻找猎物的雄鹰一般。 钱、也就是利益，是永恒的纠纷核心，之前的两场大会不过是听故事和纸上谈兵，接下来才是重点，激烈程度不亚于一线战场。 第七十一章 寻求外援 “小拉斐尔，这片土地可不像你看上去那么简单。” 老火慢悠悠地飞在空中，拉斐尔紧紧跟在他身旁，聆听着这位亲叔叔的言传身教。 他们现在正要前往龙议会，因为老火说有些事越早去商量越好，否则会有额外变数。 路上他开始絮絮叨叨一些隐秘的事。 “舅舅，你的意思是？”拉斐尔好奇问道。 老火回头用浑浊的龙瞳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嘴边耷拉的软鳞缓缓皱起勾勒出了一个笑容： “巨龙的习性让我们高度分裂，几乎不可能诞生一位名义上的共主，这你是有亲身体会的吧？” “对。” 拉斐尔点头，想让龙族内部达成如同人类或兽人那样紧密的社会秩序根本不可能。 原因很简单，它们吃土就可以活下去。 无需担忧生存问题，也就不需要合作，自然就衍生不了管理，也就不存在阶级问题，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会出现“贵族”、“平民”这种东西。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甘于缩在这个地方，不自由进入外界？”老火提了一个问题。 拉斐尔暗金色的竖瞳闪烁了一下，犹豫回答道：“古龙吗？” 老火点头：“没错，古龙......你难道不奇怪吗？为什么当初的古龙可以团结一致？要知道就算是现在，龙与龙之间仍然充斥着极端不信任，任何外龙到领地外面晃悠一下都会引来主人极度的仇恨和注视。” “可能.....是信仰一类的东西吧......”拉斐尔垂头猜测，历史上的事他只是了解大概，其中的推导却从未想过。 “叔叔，你知道是为什么？”他不由反问。 “我也不知道。”老火理所应当来了一句。 “......”拉斐尔一阵无言。 “只是想告诉你，龙议会这个组织绝非表面上几十条老龙唠嗑那么简单，你千万不要小瞧，上次我听说你在议会内和他们讨价还价，那是因为那时中立的艾尔派有倒向普利斯派的迹象，保守派会势单力薄。” “我在里面的老朋友告诉我，本来普利斯派的掌舵者打算封闭你进出贸易龙谷的权利，同时密切监视你，警告周边的领主巨龙危险，但却被霍尔特阻止了，保守派那时站在你身后。“ 拉斐尔龙瞳中泛起了冷光，没想到这其中的波折这么多。 老火继续说：“现在你的行为已经彻底和保守派划分界限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再暗中挺你。一旦你再和普利斯派交恶，那几乎就是和整个龙族不再匹配。” “怎么可能。”拉斐尔抖了抖翅膀反驳，“龙议会能代表整个龙族吗？” “当然不能，但又有哪条龙或团体可以代表整个龙族呢？没有。所以从最强的势力上来讲，龙议会就是龙族的象征。” “舅舅，说了这么多，您是哪一派啊？” 拉斐尔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开口询问起来。 老火呆滞了一下，飞行的速度有瞬间的滞流，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吗？自然是艾尔派，中立的。” “中立？有什么区别？”拉斐尔问道。 “我们派内都是希望龙族做出改变，但又害怕那会导致万年的平静被打破，自家的领地财富受到冲击。我们有时会支持普利斯派的细小决议，但在如果会发生大动作时和保守派保持一致。” “这么说你们就是单纯希望守住自己财富的同时又想篡获更多，然而却不想下更多筹码？”拉斐尔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总结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已经卸任了。马上就要死了也无所谓领地财富，反正我也没有后代......好了！到了！” 老火正说着，忽然叫停。 拉斐尔停止了飞行，疑惑地四下张望起来，这里是一片腐化之地，黑色的浓油沼泽遍布在地面上，许多魔兽、动物的尸骨半浸插在上面。 “舅舅，这里是黑龙的领地外围，不是龙议会。”拉斐尔提醒道。 “小拉斐尔，这你就不懂了，像这种事怎么能直接跑到龙议会上说呢，一定要先和龙议员打好招呼。”老火带着老奸巨猾的笑容回答。 “可龙议员平时都呆在龙议会里。”拉斐尔厌恶地看着散发着剧毒气息的沼泽，那是黑龙的分泌物结合了断流的河床以及泥泞混合而成的一坨东西，对常规生物来说是致命物，但对于植物却有催化的作用。 老火不再理会他，扯开嗓子发出了龙啸：“卢本！快出来！你的好兄弟我有事找你！” 老龙的年纪很大，但声音却格外洪亮，一阵阵声波传递进了怪石嶙峋的山谷，那些弥漫在外的黄褐色毒雾都被吹散了一些。 拉斐尔谨慎地绷紧了肌肉，老火舅舅的行为看上去有些不靠谱，要是在别家领地外撒野引来了暴怒的主人可不妙，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过了一会儿，山谷的伸出传来了一声低沉的龙鸣，但那声音像是有一口浓痰卡在嗓子里吼出来的，仿佛漏音的号角或有裂痕的大鼓。 眼前的黄褐色雾气无声无息自行消散到了两旁，拉斐尔不过眨了一下眼皮，一头黑龙就出现了面前，下颚的肉须快要拖到地面上了。 黑龙本来是站着看向老火，龙瞳没有一丝警惕的意思，但接着它无意扫了一眼飞在半空的拉斐尔，呆滞了几秒后猛地朝身后的方位急速滑翔而去，同时双爪开始蓄积魔力准备攻击。 老火意外呼喊道：“卢本！你怎么回事！跑什么？” “老东西！你在陷害我吗？居然把我勾引到那条弑杀同族的魔龙身前！” 黑龙卢本一路倒退，龙瞳死死盯着满脸无辜的拉斐尔，害怕后者忽然暴起一下将自己格杀。 老火瞪大了眼睛瞅了瞅身边的拉斐尔，红龙无奈将自己的双爪摊开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随后他赶忙飞上去追赶：“卢本！误会！我是拉斐尔的亲舅舅！这次只是来和你商谈合作的事！你们保守派不是被普利斯派压得要喘不过气吗？都把你们这些老家伙派出来寻求新的伙伴加入。” 卢本的身体瞬间一滞，视线仍然在拉斐尔身上，见这条格外壮硕庞大的恶劣分子没有任何动作，四肢缩紧坐立在地上，翅膀收敛进了背脊，细长的尾巴在体外绕了一圈乖巧地盘在身前，表情云淡风清，除了那根向前凸出的异样龙角，所做的姿态和受过良好教养的魔法龙没有差别。 他看了看老火和拉斐尔同样红色的鳞片，勉强认可了他们的舅侄关系，但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 “老火，你在搞什么鬼？你不已经卸任了龙议员吗？还想着掺和这里面的事？” “卢本，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们保守派的日子越来越难了，现如今不管是龙议员还是那些自立的领主又或流浪巨龙。随着资源的愈发丰富和领地秩序的完善，他们都开始思考更进一步。或者说打法无聊的千年时光。” “这是必然发生的事，吃饱了就会想着整洁、外患无忧就会琢磨享乐；欲望的沟壑永远不会填满。现在普利斯派的数量早已超过了你们保守派，那些领主巨龙也开始罕见的打破缩藏在领地直到老死的传统，没事干就会外出溜达。不少巨龙甚至悄悄溜到外界感受外族文化的熏陶，这还没说明问题吗？” 卢本咽了一下唾沫，惊疑不定。 它和老火的关系类似阿诺德和拉斐尔，不过没有后者那么紧密，但也算多年老友，尽管派别不同却私下交好，甚至可以随意进出对方的领地。 老火年轻时喜欢开玩笑和恶作剧，但现在他们都是两千岁的龙了，应该不至于还在整蛊，卢本将信将疑下意识点了点头。 “拉斐尔！过来！” 见黑龙绷紧的身体松弛开来，老火趁势朝拉斐尔一挥爪子。 拉斐尔慢慢在空中划过一条曲线飞了上前，卢本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没办法，红龙杀戮同胞的景象太过血腥残暴，尤其是其中的奥古斯塔斯同样是黑龙。 “小拉斐尔，给你介绍一下。你应该见过吧？‘暗色流星’卢本，和我一样两千一百多岁。” 卢本虽然没几年可以活，但可不想尝试被强能龙息焚身的感觉，只能勉强打招呼：“你好，灾厄魔龙，好久不见。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可真是替我们争气，扫了‘龙语贤者’那个高傲后进的脸面。” “我记得你好像是某一次会议的议长，还警告我不能起飞，对吧？”拉斐尔的嘴角勾勒起了细微的弧度，眼神中略带挑衅。 “有这种事吗？我已经不记得了。”卢本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拉斐尔收敛了玩味的意思，转头发问：“老火舅舅，你不是说我已经和普利斯派变成一体了嘛？为何还要来找保守派巨龙？” 老火用“你小子还是愣头青”的表情摇头笑了笑，随后说道： “那么你想就这么被牢牢捆在普利斯派的战车上吗？随着时局的发展越来越受到掣肘？最后沦为纯打工仔，他们在后面享受你拼命挣来的劳动果实？” 拉斐尔缓缓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它。 “不要被各派系表面的理论学说所迷惑，究其根底都是利益分配的问题。保守派不希望巨龙总领发生剧变，但如果大剧变难以遏制，它们是不会介意用次一等的剧变取而代之的。比如......尝试介入核心，让结果可以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偏移。” 老火的话就像曲径通幽的指标，将卢本和拉斐尔的内心所想同时扯向了同一个方向，并开始各自沉思遐想起来。 “舅舅的意思是让我先和保守派达成某种共识，这样也许是一条后路或是多一个选择变数，不至于今后太过被动。”拉斐尔慢慢摸索到了老火的意思。 老黑龙卢本则陷入了某种混乱。 它意识到这是老火这条油滑的龙在敲保守派的竹杠，利用现在它们派系的窘境和薄弱，给出了一个沾满了毒药的蜜糖。 “和灾厄魔龙合作？”卢本有些拿捏不住，毕竟拉斐尔在龙议会里可谓臭名昭著，而且还搅了保守派的根基，弄得议会里的青年龙们以及艾尔派开始愈发激进，屡次在内部会议上投票阻止了它们的计划。 “我可以带你们去见霍尔特。” 最终，卢本妥协了，与一条龙的品德相比，壮大力量和制衡普利斯派才是当务之急。 “很好，这不就成了！” 老火展开了老迈的笑颜，用力拍了拍卢本的翅膀，弄得黑龙疯狂扭动身体反抗。 “灾厄魔龙。”和老伙计打闹了一会儿后，卢本正色，“你有一个好舅舅，我想霍尔特它们也不会拒绝这个请求。但你要千万记住————不要太过火，比如：反攻入巨龙总领，用你爪中的势力对同胞下手。” “自然，它不会的。这我保证。”老火再次一把拉过卢本，用瘦骨嶙峋的尖爪逗弄着它下颚的肉须，差点让黑龙释放龙语魔法反击。 拉斐尔看着这两个老顽童的戏弄，轻声自语：“当然，我不会对同胞下手。” 但他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力量不足以解决它们啊！” ...... 龙议会内。 黄金龙阿诺修斯气势正旺，玄奥的飞行魔法托着它的身体划过那些宽大的回廊，途中的青年龙们纷纷停足敬畏地打着招呼。 然而在一年前，也就是拉斐尔杀掉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之后，阿诺修斯的地位一落千丈。 “黄金的辉煌”路德维希的嫡系竟然沦落到连一条少女龙都看不起它。 这一切都是因为普利斯派因此事件遭受了打击，保守派并未就此深究，但却被艾尔派趁机夺取大半权利。 这些都要算在阿诺修斯的失策上，他自己瞬间跌落谷底，派内无龙愿意再靠近他。 在龙议会，虚无缥缈的权利和人脉（原谅我，龙脉太离谱了）是最重要的。 就算是传奇巨龙路德维希的嫡系、掌握了几千式龙语魔法的阿诺修斯，失去了权利后就立刻跌落谷底，再没那条龙会看得起它————除了它儿子。 最不值钱的就是力量，因为大家都差不多，不可能出现一龙力压十几条龙的情况。 “但现在，我却重获了权势！一切都是因为你————拉斐尔，我就知道你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你小时候到我家找阿诺德玩时我就看出来了。” 此刻的阿诺修斯精神焕发，竖瞳中毫不掩饰对权利的渴望。 “你那时刻意压制自己的暴躁，那是因为巨大的空洞出现在了你的心里，而且会一直存在知道某一天填满。但那一天永远不回来，所以你青年时用无休止的野外磨练折磨自己的肉身，成年后就只有用征服、恐惧、暴戾、杀戮和沾满血的财宝来充斥内心！” 他不断想着这令自己激动不已的信息，一头撞进自己的居所大声吩咐起一条睡着的金龙道： “阿诺德！你的好兄弟来了，他终于忍不住要向我们求援了，现在是播种的时间，你快随我来。” 第七十二章 普利斯派的掌舵者 “老火，好久不见！”一条老迈的银龙打着招呼。 “同上！同上！” “苏鲁特，你已经卸任了龙议员，回来想干嘛？两千多岁了还放不下那点权利？”又一条银龙带着警告和排斥的意味不善说道。 “放心！我就快死了！”老火根本不生气，随口回了一句。 “您好，‘炎国的火君’阁下。”这次打招呼的是一条红色的少女龙，她身长不过七十米，年龄只有六十岁，小巧的龙角上还系了一个花边蝴蝶结。 老火微笑着俯下身体摸了摸那少女龙的额头，后者不自觉闭合了一下稚嫩的双眸，粗糙如沙皮般的老爪和细腻滑柔的龙鳞接触着，在视觉上有一种时间流逝的沧桑感。 “薇薇安，我记得你以前是娜娜的跟屁虫，现在她已经离开这里和其他龙结为伴侣了，有没有因为失去大姐姐而寂寞偷哭呢？” 少女龙薇薇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爸爸说薇薇安要坚强！我没有在晚上偷偷溜到龙议会外面看着月亮哭！” ...... 周围的巨龙一阵无言，拉斐尔不耐烦地爬了上来对老火说道： “亲爱的舅舅，快带我去找普利斯派的龙议员召开议会吧，和这个小东西有什么好说的。” 红龙强大的气场和格外壮硕的体格、以及屠戮同胞的事实顿时让围成一片的巨龙纷纷变色，不由自主道别离开了。 而少女龙薇薇安则被拉斐尔身上毫不掩饰的暴戾、嗜血气息所震慑，那双颚间的獠牙森白尖锐，暗金龙瞳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还有那根朝前凸出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魔角都让她吓得挪不动脚步。 “亲爱的侄子，你不必这么着急。”老火不紧不慢，不着痕迹地将一面主翼耷拉下来护住了薇薇安。 “普利斯派魁首————红龙赫准斯托斯是一条充满着野心的龙，和他在一起的巨龙往往会感到巨大的压力，你现在是要以平等的姿态和他对话，着急前去不做准备很容易落入下风。” 拉斐尔打了个哈欠，耸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连带四翼一同舒展了一下说道：“是吗？那我倒要会会这个家伙。” 作为一条脾气同样不好、习惯用武力解决争端的红龙，拉斐尔从心底不屑这帮龙议员。 他已经把老火告诉他“不要小瞧龙议会”的忠告丢到了脑后。 老火摇了摇头，凑到不可一世的红龙头边小声说道：“薇薇安就是赫准斯托斯的女儿。” ？ 拉斐尔半眯起了一边竖瞳，用不老实的视线瞥向了瑟缩在老火翅膀下的少女龙。 “你要干嘛？” 发觉自己侄子的眼光有些不善，老火连忙把薇薇安更加保护起来：“喂！没成年的龙你都有兴趣？有没有良知？我记得你已经有伴侣了吧！” “我只是在想你所说的赫准斯托斯是怎么对待自己女儿的。看这小爬虫的架势像极了娜娜：娇生惯养、无意义的洁癖......” 拉斐尔扭动着自己灵活如蛇一般的脖子绕过了老火的庇佑，直直瞪着薇薇安用玩味的话问道：“小姑娘？会喷龙息吗？能让你的敌人猎物发出最惨烈的哭嚎的那种。” 薇薇安被这头恶劣的红龙吓得哆嗦了一下，颤抖着翅膀不自觉朝后挪动着脚步。 “说！”拉斐尔忽然凶了一句，少女龙慌忙回答道：“我......我从来不吐息......那是很失礼的行为......” 拉斐尔不屑地转过头看向老火：“又是一头放弃古龙信仰的龙。” 老火尴尬说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擅长龙息，你父亲倒深入研究过如何控制利用自己体内的能量，因此似乎没怎么传授魔法知识给你。” 拉斐尔刚又想说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爆喝：“灾厄魔龙！乌鲁特！离我女儿远点！” 一条浑身赤金耀眼夺目的红龙急速飞来，一把抱起地上的薇薇安，小心地端详了一下她的身体，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暂时松了一口气。 “乖，自己去找小伙伴玩吧。”赫准斯托斯将薇薇安赶走了，然后回头怒目看着这两头红龙，“灾厄魔龙，你终于来了，但似乎你还没搞清楚现状。” 赫准斯托斯慢慢走了上前，一股强烈的龙威慢慢扩散开来，龙瞳中有一股雄霸的精光绽放而出。 拉斐尔不由自主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偏头躲闪这可怕的逼迫感，但随后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为什么我的内心会感到压力？” 他仔细看向赫准斯托斯，对方的外形和自己一样是传统的红龙体态：四肢宽厚、身材厚实、头部粗壮宽大，但就是有一种无形的威仪。 “魔法吗？还是别的什么？”拉斐尔不自觉感到受到了一种尊卑的压制感，这激起他的凶性。 “现状？我不知道什么现状。“他咬紧了利齿直勾勾对视了过去，丝毫没有妥协或忍让。 “我只知道你无法拒绝我的要求。” 赫准斯托斯瞥了一眼拉斐尔身边的老火，后者正装出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静默不言。 “那么，你来这里所为何事？”赫准斯托斯慢慢抬起了上身，修长的脖子恰到好处的弯曲，背后的翅膀适时展开，看上去威严无比。 “当然是就一年多前我和你们达成的协议作出后续安排。我要你们召开议会和我协商。”拉斐尔四肢牢牢踩在地面上，用自己异凸而出的龙角指着对方说道。 赫准斯托斯听到这话后明显皱了一下眉头，但随后舒展了开来，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去找阿诺修斯或罗切斯特呢。我得提醒你一句，龙议会内部对你的事件意见不一，你如果是想就支援问题做讨论，恐怕有许多龙议员反对的。” 他从容不迫建议道：“你可以先和我私下商议一下――就你和我，我们普利斯派可以提前去帮你做一下其他派系巨龙的工作，让它们投票通过对你的帮助。” 拉斐尔心里暗骂一句：“老火舅舅说得没错，这帮家伙就是想单独和我交易，然后用卑鄙的阴谋框住我！” 在路上时，拉斐尔就疑惑为什么不能和普利斯派单独接触。 老火的回答是：“那是因为你和他们的实力不对等；无论物资储备、力量对比都是你落入下风。如果把你和他们视为两个国家，那么你们的交易必然会是强大的一方获得重利，这是自然规律，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会走向这个结果。” “所以一定要把水搅浑，把保守派拉进来稀释掉普利斯派的强势地位，从中斡旋才能得到利益。” 现在赫准斯托斯明显不希望召开议会，暗示拉斐尔私下交流。 有了老火的解释在前，他当然不会同意。 赫准斯托斯见面前的红龙警惕心极强，面对自己的“古龙威仪”魔法丝毫不愿示弱，如同蛰伏在水面下的巨鲨随时会暴起，不由轻笑着优雅摇了摇头，用一种雍容的语气说道： “没问题，你是这个计划的主角，这些细枝末节当然是你作主。不过我希望你是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而不是听信了某些其他巨龙的耳语草率而行，因为外界的各族和势力都非常狡诈多端，你如果没有足够的智慧很难对付他们。” 说完这句话后，赫准斯托斯就转头吩咐起随行的一头青年龙：“巴罗夫，请你去联络塔通知所有龙议员准备召开会议，议题是‘关于协助灾厄魔龙进一步试探大陆其他势力的方案’。” “是！‘红莲君龙’阁下！”那条青年龙干练地回答，飞离了原地。 赫准斯托斯又偏过头看向了老火：“苏鲁特老伙计，抱歉你不能陪你的侄子进入环形建筑内。你只能在这里等着。” 老火豪爽地猛拍了一下拉斐尔的背脊：“没问题！规矩我懂！小拉斐尔，你就跟着他进去吧！” 随后他收回了被拉斐尔硬如合金的外壳反震导致酥麻的爪子，有些吃痛地凑到红龙脑袋边小声吩咐：“别忘了之前我们定下的配合。” 拉斐尔看着那条深不可测的普利斯掌舵者慢慢转过身，轻轻一抖四翼，如蝴蝶起舞一般带着柔风而去，脑子里则在不断翻转着。 听到老火的话，他头也不转地微微颔首，随后掀起狂风追了上去。 ...... 阿诺德垂头丧气地跟在容光焕发的父亲身后，毫无存在感地慢慢进入环形建筑内，趴在了阿诺修斯的议座旁边。 自从上次被迫将拉斐尔骗了进来后，他就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 “唉，拉斐尔最恨期满和背叛，我伤了他的心。” 阿诺德知道经此一事后，这段从小到青年再到成年的可贵友谊就宣布结束了，从拉斐尔在那之后再也没找过他可以看出来。 “可当时父亲实在逼我太紧，我根本没办法拒绝。要是当时我能坚决一点的话......” 他每天都在自责中度过，因为内心深处被挖了一大块走产生了巨大的空洞。 从小他可以算是模范巨龙。按照龙族礼仪严格约束自己，从不吐息、也不会吃自然的直接产物，一定要二次烹调后才会下肚，对龙语魔法的研究和学习也是同辈翘楚，同时爱好整洁，不会到处撒泼玩闹。 但阿诺德不敢否认，这些所谓的“优雅”在自己心里极度空洞，反而仿佛野龙的拉斐尔才更具血肉真实感，在他内心深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和拉斐尔在一起时，那种不被任何规矩约束、以及同龄间的共同话题和相符的三观都让他非常快乐。 当然这也有黄金咯和红龙习性特征相匹配的原因在里面。 其他龙议员陆续进入了场地，它们有的神采飞扬，有的沉默阴冷，但阿诺德知道这和自己都无关。 “又要见到拉斐尔了，可我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一眼。”阿诺德从小养成的极高道德感让他产生了足够的羞耻心约束了自己，只能缩成一团装作在睡觉。 保守派党魁霍尔特慢慢飞了进来坐在了自己的议座上，黑龙卢本和绿龙埃奇沃斯紧跟在他身后。 它们都面无表情，看不出高兴还是失落、紧张还是放松。 赫准斯托斯以及众多普利斯派巨龙也徐徐落座，它们的表情则大不相同。 有些远见的比较苦恼，因为红龙拉斐尔没有按照既定的预想去找阿诺修斯或罗切斯特寻求帮助，也没有提前和普利斯派秘密接触商谈，而是直接来龙议会要求援助。 多出了保守派和艾尔派，又是一锤定音的场合，任何决议通过都不能更改，这让原本稳稳的一系列计划有了松动。 阿诺修斯这类刚加入不超过百年的巨龙则信心慢慢，誓要在此时此刻一举拿下拉斐尔，变相操纵他为自己所用。 不过吸取之前和红龙打交道的经验，他们不会咄咄逼龙，而是绵里藏针。 众多议座上都坐上了巨龙后，拉斐尔和之前一样飞到了下方中央的主座上，身边是轮值的议长，“老朋友”银龙埃莫森。 “好久不见，你的魔法书确实不错，很多我听都没听说过的法术都在上面有记载，而且那些心得也言简意赅，帮我少走了不少弯路。” 拉斐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银龙调侃起来，完全没有第一次进来这里的拘束和不安，看上去轻松不已。 他在看见埃莫森不想搭理自己的表情后又补了一句：“对了，你的伤好了吗？我记得白光龙息似乎将你的翅膀膜翼损坏了，现在还能正常飞吗？” 埃莫森拱着长脖低落着头剜了拉斐尔一眼：“这些不过是过去的小事，灾厄魔龙不用再提了。” 接着他拉直了颈脖高呼起来：“现在议员全部到齐！开始讨论！” 拉斐尔忽然上前将埃莫森拉到身后，在众多满脸不可思议的龙议员下接过了话语权：“这本就是我和你们龙议会之间的交易，我并非你们中的一员，所以无需这个所谓的议长了！” 他的鼻中喷出了一束小火苗，霸道说道：“现在就我们直接开始吧！” 接着，拉斐尔的钢尾大幅横扫，将目瞪口呆的银龙埃莫森直接驱赶下台，两只巨爪牢牢地按在护栏上，反客为主地提出了要求：“我预计人类将动员百万人次参与接下来围剿我的战事！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足够的支援、稀有矿石甚至亲自出马！” 第七十三章 眼见拉斐尔这条臭名昭著的龙如此肆无忌惮，公然破坏传承万年的龙议会秩序，甚至用软暴力攻击现任的龙议员，其嚣张程度估计连他的父母都会认为非常过分。 但诡异的是，几乎没有任何一条龙议员就此发难，跳出来用规则的名义号召同僚制裁拉斐尔，它们都陷入了沉默。 赫准斯托斯没有什么意外或愤怒的表情变化，而是冷眼看着拉斐尔的胡搅蛮缠，左爪虚握着靠在头边，眼中深沉的思考之光表示着这位普利斯派党魁正在酝酿着某种算计谋略。 保守派的霍尔特、卢本、埃奇沃思等年迈巨龙也都没有发怒，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这什么意思？” 观察到这几点后的阿诺修斯有些意外。 赫准斯托斯和其他普利斯派巨龙无动于衷还可以理解，毕竟拉斐尔现在是它们的马前卒，只要能稳住他保证其不要破罐子破摔，那稍微在礼仪上迁就一下也无妨。 但保守派理应极度厌恶红龙，不找茬都算气度非凡了，现在拉斐尔的行为不亚于骑在保守派死守的古老议会规则上排泄，它们竟然没有表示！ “难道仅仅因为被拉斐尔攻击侮辱的埃莫森是普利斯派巨龙？如果我们和霍尔特它们的仇怨到了这个地步，那龙议会怕不是没几天就要彻底分裂开启内战了！” 阿诺修斯不由后怕起来，他希望龙族有变革发生，但不希望因此导致可怕的内乱。 多年以来普利斯派不断利用出色的博弈手段从一些细枝末节改变了龙族的习性，但从不敢真正下猛药刺激保守派。 “难道最近因为突破性的发展让我们忘乎所以？导致没能准确估算好霍尔特它们的心理底线？” 阿诺修斯不得不反思，因为在场的保守派巨龙个个都沉寂得如同风暴前黑暗而宁静的海面，他不知道那下面在酝酿什么难以想象的暴动能量。 躺在他身边的阿诺德似乎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连忙支起脑袋扫视着全场。 但议会不可能一直僵着，在赫准斯托斯和霍尔特都没有发言意思的情况下，艾尔派巨龙不得不跳出来应付： “灾厄魔龙，你是凭什么估计有一百万人类攻击你？” “而且据我们所知，人类的核心力量大约是十万左右，你之前对付的莫雷王国看上去不过是临时征用的民兵而已。他们不可能发动货真价实的百万大军，你的要求没有根据。” 拉斐尔对这番话嗤之以鼻。 经过老火的一路科普，他大致知道了在龙议会内的运作秩序。 首先是对外的态度，老火说，当初他刚加入，那时的艾尔派党魁就告诫他无论何时何地，对那些青年龙还有在野龙都要持否定态度，不管它们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是为了保证一种虚无的高位姿态，也就是所谓的“威严”。 以此为基础，龙议会才能搭建内部上下结构，用规矩束缚巨龙们强大的力量，才能方便做事。 所以他很清楚艾尔派只是出来糊弄过去场面，对于事情的进展毫无帮助。 “我想我在人类世界待的日子不算短。”拉斐尔一字一句挑着眉头回答，“所以关于他们的武力表现和潜力比你们任何龙都了解――――不要用你们过去几百年的经验去看他们，也不要管那个所谓的联合军团。” “我可以保证我的态度诚恳。对于攻击人类占据他们的王国没有一点后悔。同时我也会牢牢守住我抢来的一切！” 拉斐尔一边说一边将视线移到了赫准斯托斯的议座上，看着那居高临下的奢金龙瞳道： “没错！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在那里，承受一切外族的攻击！” “漂亮！” 阿诺修斯心中忍不住欢呼一声！ “太完美了！甚至比我当初计划的还好！” 他不由想到一年多前听到阿诺德说和拉斐尔见面的事，当时就匆忙制订了这个计划去找赫准斯托斯配合。 普利斯派一直缺乏一种可靠有效的力量支持自己的理论学说，从而导致僵硬的现实难以动摇。 不动摇就是坐拥最大、最富饶、最安全领地的保守派胜利，它们只能紧张地为来年的收成、自家眷族的瘦苦焦心劳形。 为此，一条自愿、强大又能被普利斯派的优势――――资源掌控的龙就尤为关键，拉斐尔此刻的表现完全符合它们的要求。 而提出这一切的阿诺修斯，自然会因此获得更多话语权。 阿诺修斯终于忍不住了，站了出来表了态：“很好！拉斐尔，你终于明白了！” 他不怀好意地看向了霍尔特等保守派巨龙：“很明显灾厄魔龙用行动告诉了我们它的决心！这对于整个龙族的未来，不论领主巨龙还是流浪巨龙都是利大于弊。” 接着阿诺修斯将视线瞥向了他早早用幼龙金币和秘传魔法技术交好的艾尔派巨龙继续说道： “这么难得且已有成果的行动不应因为可笑的物质匮乏原因失败，我们身为沐浴了文明光环的新时代巨龙，理应用各自的财富支持灾厄魔龙继续进行下去。” “我私以为现在可以开始投票了，我相信稍微有一点远见的龙都会支持后续的资助计划！” 阿诺修斯的语气极其自信，拉斐尔也微笑着点头看着他，完全不复一年前的冲突怒恨。更给这位龙语贤者深深的确信感和踏实。 “当然。”它话锋一转，又看向了保守派的一众巨龙。 “某些脱离时代紧密步伐的老龙可以投反对票，并且装聋作哑不出一点力。我们不会逼你们的，但可不要生出事端。” 被黄金龙用警告威胁看着的霍尔特没有别的什么反应，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可以投票了，森之智慧阁下，请履行议长的职责。” 阿诺修斯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按照它的预想，此刻的保守派巨龙应该是咬牙切齿、因事态发展越发不可控制而开始胡言乱语，甚至暴力对抗，严词威胁。 它已经提前和同僚设想了好几种方案防止对方的反扑和武力升级。 拉斐尔这方面倒无需多忧，这头贪婪的魔龙只要利益给够、不要挑拨它脆弱的心理安全线就万事无忧，反而是最好处理的。 然而现在不论是老顽固霍尔特，还是从不妥协堪比牛皮糖的卢本以及埃奇沃斯都无动于衷，只是默默将写好答案的羊皮纸交给了工作的青年龙们。 “怎么回事？” 阿诺修斯觉得事情发展的太过顺利了，无论是拉斐尔的动向、还是保守派的反应，几乎都没有危机的表现。 “老家伙们气过了头？还是认命了？要说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拉斐尔居然直接来龙议会要所有龙议员表态。我以为上次我和罗切斯特给他送东西后，它会顺势直接来通过我，来和我们派系商量后续补助。” 就在他深陷不可思议的诡异顺利中时，埃莫森开始凄凉地读票了。 这头银龙有些悲惨，因为拉斐尔没有丝毫让它回到主座上的意思，庞大的龙躯和四翅占据了大量空间。 那根强有力并且粗壮的钢尾如充满了警惕心的蟒蛇，不停游曳在场地里面，只要埃莫森有一点想摸上去的意思，立刻就会被其鞭打而下。 想到一开始被红龙残忍殴打的往事，埃莫森只好忍声吞气地和青年龙们一起待在黑暗的台下大声念票： “龙语贤者，阿诺修斯，同意！” “蔚蓝光珠，罗切斯特，同意！” “红莲君龙，赫准斯托斯，同意！” 随着念票的进行，阿诺修斯始终没能想到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但接着埃莫森颤抖的话让他和一干普利斯派巨龙差点跳起来。 “……银色余晖，霍尔特……同意？！” 埃莫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它念完后反复确认了起来，以至于中断了读票。 但羊皮纸上的信息准确无误，那图画和密码般符号结合的复杂龙文意思就是：我、银色余晖霍尔特，赞成对灾厄魔龙的进一步协助。 普利斯派巨龙们都有些懵，一时间没捋清其中的深意。 “继续念啊。”赫准斯托斯沉稳得如老派贵族绅士的腔调响起。 “是……”埃莫森回过神来继续宣布着： “暗色流星卢本，同意！” “郁金魅影蒙克，同意！” 这些都是保守派稀少的成员们，都是两千岁左右的老龙们，他们的后代被普利斯派通过的各种绊脚石决议拦在了龙议会的大门外。又或者如阿诺修斯一般投靠别派，所以青黄不接的老龙们比任何巨龙都要顽固和不稳定。 但此时它们却放弃了坚守万年的秩序。 “……银尘之君亚波格，同意！” “三十票同意，零票反对，决议通过。” 埃莫森不可思议地宣布了结果，根据记录，这是除了当初投票对兽人帝国宣战后，第二次全体龙议员同意的议题。 现场气氛一片死寂。 没有激烈的争辩，也没有想象中的强行离席或武力威胁，保守派巨龙的做法远远超出阿诺修斯的想象。 “它们妥协了？”他不禁想到了这个荒谬的可能。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就算保守派现在放下成见加入计划，也分不到什么肉吃，甚至可能连汤都喝不了。 除非它们愿意割肉投资，拿出几倍于之前普利斯派送给拉斐尔的东西，否则根本不被允许入场。 “灾厄魔龙，既然决议通过，你可以具体说一说想要什么了。” 赫准斯托斯打破了沉寂，他没有一丝意外或疑惑，镇定地用赤金龙爪有节奏地摩挲自己的下颚。 拉斐尔环视了一下周围，从空间环中释放出了一张大号羊皮纸。 他高傲地朝台下的青年龙们招爪，示意后者上来。 接着在和它们小声交流后，那群青年龙回到了台下钻入阶梯隔间中，不一会儿就取来了十几枚多面晶体。 青年龙们飞在空中，让拉斐尔把大地图摊在主座地面上，吃力地抱着比它们头还大的多面晶体从各个角度对准了下方。 “诸位能看见吗？”拉斐尔温言问道。 龙议员们早已默契地从议座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专用水晶球。 不同于联络球，这种魔法技术更注重画面的细节和流畅，没有传音功能，但拉斐尔的龙鳞上每一处刮痕、凹凸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所看到的，是巨龙总领和我现今所占所有地区的地图。”拉斐尔的语调沉稳而有力。 “我预计敌人会从三个方向攻来，也有可能是四个。”他独自待在埃尔总库内时，欣赏黄金的闲暇就在思考这些军政大事。 “当然，这些和诸位无关，你们也不用担心卷入这场风暴。我想要的，或者说我存在的某种短时间内难以弥补的缺陷――――人力、现成的大量作战单位。” “听上去似乎是个难题。” 一个老迈的声音回应了拉斐尔，还在思索的普利斯派巨龙不由转头去寻找来源。 只见银龙霍尔特直勾勾看着下方。 “我知道你们中的某些成员特别训练了眷属军团，亚人、精灵、哥布林组成的武装，那个就是我想要的。” 霍尔特点点头：“这太难了，领地中的劳动力从来都是极其重要的资源，绝不是一堆死物可以比拟。”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世界上什么不能交易呢？人类不是说生命都可以作为筹码吗？如果我们的条件你可以满足，并非不能谈。” 普利斯派巨龙就这么目瞪口呆看着霍尔特和拉斐尔一唱一和，有条不紊地推进着议题的进程。 “请停一下！” 阿诺修斯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龙语贤者有什么要事吗？”霍尔特回头反问。 阿诺修斯反而说不出什么话。 总不能说“这是我们普利斯派的事，你们保守派越俎代庖了！” 派系根本不是纸面上的规定，龙议会表面上仍然是个整体，外龙看来坚不可摧。 霍尔特的行为在规则秩序上完全没有问题，阿诺修斯不可能指责它。 “我……”龙语贤者不由卡壳，心里慢慢有些明白过来了，似乎老成的保守派耍了个油头，背着它们提前和拉斐尔接触搞利益交换。 “银色余晖阁下。”关键时刻，赫准斯托斯开始解围： “我不得不提醒您，我们龙议会的公共储备物资已经捉襟见肘，今年收成不好，很多同僚都在抱怨可能会延迟上缴会费。你应当注意一下。” 说完，它就紧紧注视起保守派的九条巨龙，观察它们的反应。 第七十四章 只见九条保守派巨龙不约而同缩了缩龙瞳，黑龙卢本明显想说什么，但被赫准斯托斯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开始思索起来。 而这位普利斯派的党魁已经通过这些细节观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推断。 “灾厄魔龙。”它接着转头朝下方的拉斐尔说道，“尽管阿诺修斯它们之前和你有不少合作，但这不代表整个龙议会的决定。” 赫准斯托斯伸下修长的颈脖一字一句说道：“决议已经通过，但如果将要进行的话题只是某些家伙的独角戏，让我、以及其他同僚蒙在鼓里，那在向你折现的环节可能出现一些不可抗拒的错误。” 说完，这条文雅又兼具威严的红龙就不再发声，静静地注视着议会中的一切。 拉斐尔完全不知所云，但赫准斯托斯言语里的威胁意味他还是明白的。 “他意识道了我和保守派它们有私下交易？在警告？” 拉斐尔还在思考时，就听见霍尔特的沙哑破败的龙语传来： “自然，红莲君龙。我们是一体的，哪里会有什么小团体密谋？每条龙议员都有发言的机会，没有谁可以剥夺这个传承而下的古老权利。” 拉斐尔彻底迷糊了，他不知道赫准斯托斯的言外之意，也纳闷霍尔特怎么就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好吧，舅舅的话是对的，这帮老龙的世界我根本看不懂。”他只好放弃思考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霍尔特此时正在极度压抑内心的愤怒！ “赫准斯托斯......没想到一条千岁不到的龙可以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 他不由回忆起自己刚担任龙议员时的光景，那时尚是一千多年前，大陆各族一片蒙昧，人类甚至认为清洗身体是一种原罪；兽人仍然在自己的老窝里到处排泄，被各类疾病侵袭后从不医治，而是独自深入神庙内祈祷，然后变成世居在里面的怪物们的粮食。 龙族创造了最先进的秩序，让巨龙总领成为唯一没有硝烟的净土，或者说这里的等级压制到了极限，根本不可能出现争斗。 保守派正值盛况，握有五分之三的议会票权，古龙们的后裔出色地保卫了各自祖先的遗产，无形的锁链束缚着觊觎这庞大利益的外龙们，并且牢牢将它们锁在龙土内，谁敢乱来就是罪龙，将被强大的龙语魔法致残后放逐到冰海之外。 普利斯派？不过是一群整天被亚人族和兽人骚扰的穷困领主，根本没有资格和光荣的古龙血脉拥有者站在一起。 但随时间流逝，新生的巨龙越来越多，它们极度不满自己只能继承贫瘠狭窄的原始领地，而保守派后裔们却坐拥建设完整的小王国。 这时赫准斯托斯的父亲出现了，它用种种手段加入了普利斯派，恰好和霍尔特是同一批。 之后普利斯派开始发力，首先榨干了自己最后一点的财富抢到了贸易龙谷的主管权，接着引入了幼龙金币的概念，抛弃落后的以物易物，再依靠垄断平台得到大批黄金，秘密到外界和其他种族交易。 由此普利斯派源源不断从外族手里获得了大量资源壮大了自己的实力，等保守派发现时，它们已然是庞然大物。 本来任何私入外界的龙都是罪龙，但那时它们没有勇气惩戒，因为那后果将是巨龙内战。 从那以后，霍尔特等巨龙就开始转攻为首，不再干扰普利斯派的种种行为，全力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威胁，“保守派”的名号就是那时安上的，以前它们自称古龙贵裔。 接受了新思想、开阔了眼界的普利斯巨龙大胆激进，开启了种种领地改革，拉斐尔的“内政官”概念就是那时发明的，还有可循环生态和眷族精细分工也是其杰作。 之后普利斯派兴办幼龙学院，设立礼仪课程，在思想上让新生小龙们接受“文明”、“进取”、“求知”等概念，断绝了保守派的根基。 拉斐尔这一代的龙都在向往美好的生活，不再会随便找一个破山洞孤零零度过一生了。 但这些新时代的概念都要有庞大的资源为其买单才能实现，巨龙总领内除去保守派的地盘，剩下的资源绝不可能满足数量日益增多的巨龙们。 普利斯派的布局到这里开始显露头角，它们也不敢直接抢夺保守派的利益，但利用所有外龙产生的欲望压力，借此逼迫对方让步，配合自己完成外侵计划；并且用这个概念绑架其他巨龙，让它们必须集结在自己的麾下才能实现愿望，完成龙族阶级化的雏形。 如此精密的布局和长期的计划，成天缩在老窝的保守派巨龙怎么见过？所以等到霍尔特成为党魁后，它们已经日暮西山了。 直到拉斐尔出现，因自己的欲望和实力的不匹配找普利斯派开始合作，导致天平失衡，保守派感到了秩序即将瓦解，但和自己有一个理念的伙伴少之又少。 要知道不管阿诺修斯还是拉斐尔，都是第一批龙议员的血裔，但现在无一例外投向了对手，它们中最年轻的都是一千八百岁。 “但没想到灾厄魔龙竟然会找上我们，以愿意听从我们建议的条件换取更多物质资源。”霍尔特不由想到了前几日卢本带着退休的苏鲁特和拉斐尔找上门来。 原来苏鲁特和灾厄魔龙是舅侄关系，希望能和它们搭上线。 霍尔特疑问为什么找它们，苏鲁特笑着说： “因为猎狗想从狮子的口中活下来就必须找独狼做伴啊！” 普利斯派的就是狮子，资源充足、脉络众多，拉斐尔自己的势力和它们对比就是一条狗。 单对单，猎狗怎么都会被吞下嚼碎，这是力量的差距，任何智慧都无法弥补。 但找了独狼一起后，狮子就会有所顾虑，因为一旦对猎狗下手，独狼就会担心自己单对单不是狮子的对手而自发和猎狗站成一边，这样二对一的情况下，狮子终究不敢撕破脸，而独狼和猎狗也因此可以保全自身，同时因为狮子的存在它们只见绝不可能翻脸。 霍尔特明白了老火的意思，从大局上看，保守派天然和拉斐尔是盟友，艾尔派根本不靠谱，它们就是不断从其余两派脱离的巨龙组成的，随时可以倒向任意一派，没有什么原则可言。 “但赫准斯托斯一下就看明白了这点。然后直接威胁我们的致命弱点！” 红莲君龙之前说物资捉襟见肘，意思就是如果保守派太过分，蛊惑了拉斐尔不理睬它们，那普利斯派将一点物资不出。 龙议会的公共资源也是靠龙议员们定时上缴维持的，现在正好到了缴纳日期，库存已经不多。 这时普利斯派用借口拖延时间，那仅凭保守派的上缴量必然无法满足拉斐尔的胃口，除非霍尔特它们愿意自己额外掏更多钱。 但这可能吗？如此一来就变成了保守派单独支持拉斐尔给自己挖坑，实在太滑稽了。 况且拉斐尔的需求势必很多，无法被满足会导致猎狗和独狼决裂————霍尔特一点不指望这条红龙可以明白其中的深层道理并甘愿牺牲自己的利益。 所以它不得不表态示弱，虽然赫准斯托斯和霍尔特的话听上去稀疏平常，但心思细密的龙议员都知道普利斯派又压了保守派一头。 “先说物资问题吧，既然是战争，那武器和粮食必然是第一需求。”霍尔特说道，接着它故意问向阿诺修斯，“龙语贤者阁下，你对于龙语魔法的研究在我们中最深，在魔法方面有什么好说的呢？” “看来老东西服软了，赫准斯托斯阁下真是犀利！两句话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化解了一场险局。” 阿诺修斯心底知道保守派再次妥协，这种用非暴力的手段逼迫对方按自己的意图行事的作法一直为他所推崇。 “拉斐尔，人类的魔法水平如何？我记得六百年前，我曾用禁忌之术幻化为人进入过他们的世界里考察，好像有一些王国还是公国，组建了纯法师的军团，看上去好像很有威胁。”它问道。 拉斐尔轻蔑一笑：“那就是玩具，据我了解，这种法师军团又鸡肋又娇贵，根本不具有大型战争作战能力，现在他们都是用铀金弩炮、野战魔晶炮和狮鹫地空协同，用恐怖的硬实力推平一切，连骑兵都成了侦察单位。” 还在荒漠石洞时，拉斐尔就问过阿尔维斯人类世界的武装如何，像库玛那样的塔主级法师是不是在战场上一站，敌人立刻闻风丧胆，然后库玛大手一挥，魔法风暴直接瓦解所有敌人。 但回答是不可能，库玛在学院里一站，教授学生们倒有可能闻风丧胆，但战场不会。 首先军团士兵们在正面会战时会拉成一条长长的战线，慢慢推进，没有哪种魔法可以瞬间摧毁哪怕一个百人大队，因为他们站得很稀疏，周围也会有掩体。 其次这种法师缺乏被运送到前线，然后施法再准确命中敌人的手段。人类的体质都是一样的，军用弩炮内铀金产生的能量波命中他们一样会死。 拉斐尔当时又问：那如果用魔法力量防御呢？ 阿尔维斯说当然可以，但那样又哪里来的魔力进行法术轰炸呢？人类就那么大，体内的血就那么多，浪费了魔力在防御上必然导致攻击被削弱，根本没有战术意义。 况且战争是战略的角逐，这些战术上的细枝末节都是水磨工夫，把胜负赌在某种武器、军团上的花哨革新实在舍本逐末。后勤、士气、舆论、地形勘探哪个都比所谓的法师军团靠谱。 拉斐尔深以为然，将这些战争理论牢牢记在了心里不断温习着，现在正是用到的时候。 “第一：我要一条稳定的线路！一条可以在一星期内到我领地往返一次的路！你们承诺的周期供应物资要在这条线路上源源不断输送到我的领地！中间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要绝对稳定！” 它一开口就出乎了其他龙议员的意料，竟然是交通的问题。 “这听上去非常容易。”阿诺修斯笑着说道，“从哪里到哪里呢？” “东贸易龙谷至我领地外围。我知道东贸易龙谷是你们最大的聚宝盆！甚至连一些可疑的外族都在里面出现过影子，物资在那里最容易调配，延长至我的领地直线估计有八百公里。” 阿诺修斯点头：“这很容易，还是说说魔法武器的事吧。” “不！先把运输物资线讲好了再提下一个。”拉斐尔摇头拒绝。 赫准斯托斯听到这里眼眸中的金光愈发耀眼，露出了一丝欣赏。 经过了阿尔维斯的言传身教，拉斐尔知道战争就像盖大楼，必须先把基础的地基打好牢靠，然后再是想上层的问题。 交通就是关键地基之一，这是军团的生命线，前线负伤的战士可以迅速回到后方医治保住生命；后方蓄势待发的士兵也能第一时间到达一线开始作战；军粮、武器、物资也能快速送到需要它们的地方。 这一分一秒的时间优势积累下来，足以左右战争的胜负。 拉斐尔可不想自己陷入拉锯战后，因为交通不畅的问题把本应送抵自己领地的武器粮食人员在半途自我堵塞。 “先说方式问题，最快最好使用飞行的方法，这样半天就能把东西送来————问题是你们有大量的飞行单位吗？”拉斐尔环视四周。 现场陷入了沉默，几条东贸易龙谷的主管说道： “飞行当然不是问题，在座的各位包括你灾厄魔龙都能飞，但有些事是原则问题。比如你可以放弃一切离开穆大陆————理论上谁都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没有谁去做，因为原则————巨龙是不可以做你的搬运工的。” 它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龙血眷族也不可能外借，就像......你的伴侣不可能借我来用几百年生蛋对吧？” 这拙劣的修辞还没引起拉斐尔怒火时，远处的罗切斯特直接发飙了：“喂！死爬虫！说什么呢！” “抱歉！抱歉！”那家伙讪笑着，但随即正色道：“总之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掌握的畜力中没有能飞的。” “那意思就是只有陆运一条出路？能不能走水路？” 拉斐尔又问道。 龙议员们立刻看向爪中的联络球，铺在主座上的羊皮纸地图清晰地展示出了各处重要地标。 第七十五章 思路错误(终于想到了要起标题，前两章实在头晕) “你的意思是将东贸易龙谷先和中河相连，再从上游运到你的领地？” 龙族将莫顿大河称为中河。 “没错。”拉斐尔点头，“东贸易龙谷距离河流很近，用水运绝对比陆运要快。” 阿诺修斯摇了摇头：“可我们缺少水运的畜力，像克林驼兽这种优秀的魔兽种类非常稀少，仅有能在水里活动的几乎都是龙血眷族，不可能因你外调。” 龙血裔都是巨龙们的珍贵财富，尤其是那种传承了几千上万年的眷族，不需要巨龙额外操心，比如拉斐尔自己的眷族，他只要下了命令，它们就能立刻去做，还可以保证质量。 “我没说要你们运来，我自会派船只上去。” 拉斐尔回答，欧康堡的港口中停留了大量船只，而那些经验丰富的船工水手都已是埃尔国的臣民，调动他们轻而易举。 龙议员们连忙交头接耳起来，仔细地看着爪中联络球上的地图，分析这可能会给巨龙总领带来什么危害。 “可以。”最终，霍尔特点头同意了，“但你不可以让外族踏上龙的土地，这是亵渎古龙们的功绩。” 它又补充了一点：“我们可以派劳力帮你搬上船，但切记不要让人类走上龙土，否则会严重损害我们之间的合作情谊。” 巨龙总领是古龙们用武力从兽人帝国手中夺来的，并让各自的后裔保卫这片土地，同时不得随意外出。 保守派自命传承不凡，当然要牢守这些原则。 它们已经管不了巨龙进出了，但死守外族进出还是能做到的。 “老蠢货！巨龙总领早被渗透成筛子了！”拉斐尔心中不屑，想起了之前如入无人之境的德卢卡探险队。对方明显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不知之前来了多少人类实地勘探，要不是那比蒙暴动，说不定他们早已成功盗取龙蛋逃之夭夭了。 但现在是谈钱的时候，不能让金主不满，拉斐尔于是微笑点头： “没问题，银色余晖阁下，我保证让那群无鳞佬乖乖呆在甲板上，最多让我的眷族下来清点货物。” 这一条再无异议了，接着它们又商定好了具体的交货时间、货物内容等细节，拉斐尔在这两点上唇枪舌战，连一枚金币、一粒粮食都斤斤计较，吝啬如卡鲁克的种植园主、贪婪如该国的外贸商人。 “呼！好吧！你赢了！” 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阿诺修斯长舒了一口气，累得翅膀都抬不动了，其他龙议员也喘着粗气，几头两千岁高龄的老龙甚至都趴下来缓解心脏压力。 主座上的拉斐尔却仍旧生龙活虎，年轻的他身强力壮，这种口水仗根本无法让他疲劳。 “灾厄魔龙，你可真是贪婪，该不会患上龙病了吧？” 龙议员们发表着感慨，因为一开始最终谈好的物资量几乎是它们心理价位的两倍。 拉斐尔如同冷酷的指挥官，根本不讲究道德规则，不停用龙语在龙议员们的思想中冲杀着，完全没有什么语言艺术，只是霸道的命令语气。 “接下来该谈力量援助了吧。” 拉斐尔冷冷说道，精神抖擞地抬头说道，钢尾猛然一扫又将试图上来的埃莫森驱赶了下去。 “不，明天再说吧，我们都有些累了。” 银龙霍尔特同样不好受，要求暂停。 “我在赶时间呢！”拉斐尔无情地拒绝，“你们可是龙！可以数月不眠不休的纯血巨龙！这也是龙族对外族众多碾压性优势之一。睡眠？你们已经衰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接着他用不容置否的语气说道：“既然我是你们公认的代理者，那么在这些事上必须按照我说的办！以最快的速度商讨完这些事！然后你们才可以去休息！” 拉斐尔出乎意料的强势和震慑住了所有龙议员，这类似独裁的绝对语气让它们本就疲惫的身心再次受到了重锤一击，都恨眼看着下方的红龙说不出一句话。 “没问题。”一声赞同传来，龙议员们意外地去寻找声音源头。 “赫准斯托斯阁下？”普利斯派的巨龙发现是自家派系的掌舵者在赞成，都不知道为什么。 赫准斯托斯说道：“灾厄魔龙，我理解你的急切，毕竟你的领地随时可能被人类反攻，甚至现在可能那里已经开战了。你说得不错，你是我们的代理者，麻烦诸位同僚劳驾一下，反正这种事几百年才碰到一次，略微幸苦也是可以忍受的。” 它俨然是此时龙议会的主宰，普利斯派不消多说，就连霍尔特以及见风使舵的艾尔派都不能在它说话时有激烈的反驳。 拉斐尔看着为自己说话的赫准斯托斯，心里没有半点高兴，因为他想到了父亲罗伯特曾说过的所谓“龙王”。 ...... 擎山。 尽管拉斐尔和娜娜这两位实权主人不在，但那一套复杂高效的管理系统正发挥着作用，无需力量震慑，每个人都如仪器中的齿轮一样默默奉献着，为这个如旭日东升般的政权贡献自己的价值。 阿尔维斯正在睡觉，而外面的逐渐多起来的嘈杂声不断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他倏然睁开了双眼，额头上布满汗珠，浑身肌肉绷紧着。 少顷后，阿尔维斯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每天必须凌晨五点起床、去印刷工坊抢报纸贩卖的童年老家；也不是随时面临紧急集合的军事学院；又或是战火纷飞、性命攸关的一线战场；更不是危机四伏的巨龙总领。 这里是擎山，周围都是曾在自己手下做事的龙血眷族，主政的米尔魔斯也是自己的“老朋友”，不会有生命威胁。 阿尔维斯静坐了几分钟缓过神来，脑海里自动播放着自己短小的三十六年人生经历，残酷的时间流逝告诫他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他看了看身边，这里是一个较为宽敞的用结实木板制造的隔间，二十七平米的地盘足以装下他一家四口，一张大床稳重牢靠，是那些狗头人工匠和城里的炼金师们得到特批制造出的，足以看出阿尔维斯在米尔魔斯心中的重要性。 现在海伦以及米莎和赫斯都在甜美的梦乡中。 他们经过了几个月的舟车劳顿外加外界威胁，终于能在一个封闭安全的地方休息，一连几天都睡了十多个小时才起床。 阿尔维斯蹑手蹑脚站起了身，轻轻将自己的手臂从海伦的抓取中抽出，又把抱着他腿的米莎摘下来塞到了海伦的怀里，至于赫斯，他独自睡在海伦的背后，和其余三人没有接触。 阿尔维斯推开了门，然后迅速将其关掩上，以免外面强烈的白昼石冷光刺入扰醒家人。 “您需要吃什么吗？” 米尔魔斯专门调来护卫的赤鼠龙见他出来立刻问道： “虽然负责做饭的家伙被炸死不少，但您是主人钦点的第一任内政官，它们不敢无视。” 阿尔维斯摇头：“不用了，但如果我的家人醒来，请你弄一点吃的给他们，内容就和我以前的一样就行了。还有请额外弄一点新鲜的牛乳、鱼肉、蛋羹来，再多加一勺深海鱼油。” “遵命！” 赤鼠龙如下级服从上级那样记下了一切要求。 阿尔维斯说完后自行向外走去。 这里仍然是那条长廊，但经过这些天的不断修缮加固，俨然已有闹市街道的雏形，血龙们忙碌地从外面带来大量信息，然后夹着许多羊皮纸文书出去；地精苦力、狗头人、克林驼兽不断将粮库里的食物搬出，用已能勉强通行的山路运下，缓解了血龙的压力。 “真是井然有序。” 阿尔维斯不得不承认这群龙血裔的组织和工作能力是顶级的，米尔魔斯作为施政者的思路和手段也无可挑剔，至少在建设擎山领地方面没有什么瑕疵。 “以前怎么没看出米尔有这才能？拉斐尔的龙血有那么神奇吗？等于重塑出了一个新的人格。” 他怀揣着疑惑走进了一处巨大的办公点，里面堆满了各类文件资料，六只赤鼠龙守卫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两名年轻的人类女子一手扶额一手书写着。 吱嘎。 阿尔维斯踩在劣等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惊起了她们。 “啊！德卢卡先生，您来了！” 埃维莉娜抬起头后笑眯眯打着招呼：“早上好！您还是来看以前的工作备案吗？我昨晚已经整理好了不少。” “不，谢谢。” 阿尔维斯没有做场面上的微笑，面无表情地拒绝了，随后朝尽头的十几螺纸张后面说道：“米尔魔斯，有时间吗？” 细长薄鳞的头颅慢慢抬了起来，那无瞳的猩红血眼看了看满脸心事的阿尔维斯后，默默颔首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抄起一根铁杖佝偻着身躯拄了出去。 “喂！埃维妈妈！”嘉丽一直在装模做样写着龙文，余光见一人一龙走出去后，立刻对自己对面的埃维莉娜挤眉弄眼。 “又干嘛？”后者连头都没抬，手上不停地书写着，最近米尔魔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在要求加大加快建设动作，海量的誊抄、总结工作让她一天工作时间在十四小时以上。 “你说这个德卢卡先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米尔魔斯这么看重他？”嘉丽好奇问道，“要知道大龙可是明令不得再让除了阿梅利亚阿姨以外的人进入，凭什么他可以？米尔魔斯不怕大龙回来吃了它吗？” “也许拉斐尔早就知道了呢？它们之间可是有水晶球的，龙族的魔法技术在通讯上一直独占鳌头。” 埃维莉娜知道拉斐尔的某些眷族都配备了远程的互相通讯手段，根本不会珍惜，这是量产的象征。 而人类社会中只有财力过人的家族通过特殊渠道才能获得，一般是国级人员才会配备，私人拥有很好，因为制作技术无法解密，魔岛上的塔主级法师耗尽数年才能制成一对。 “是吗？可我觉得里面的事不简单。”嘉丽露出了某种阴险的坏笑，“也许这个德卢卡就是给大龙指路的罪魁祸首，不然一头龙怎么会想到硬刚莫雷王国呢？还恰好在这里发现了漫山遍野的黄金宝藏。” “别乱说话！”埃维莉娜连忙挥着手示意嘉丽不得乱来，“这里面的水很深！我们现在能完好无损活着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再节外生枝。” 嘉丽瘪了瘪嘴，只好哭丧着脸继续无聊折磨人心的抄写工作。 ...... “什么事？这里没有外人可以听见，说吧。” 外面，米尔魔斯带着阿尔维斯散步进入了国库内，脚下就是金光璀璨的埃尔总库。 阿尔维斯经过几天的了解大致知道了他离开后拉斐尔的所有经历，包括人类中的十二家贵族和矮人族的纠纷。 “无论何时看，这些金子都那么摄人心魄，不断牵扯着人内心深处的欲望。难怪拉斐尔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突袭莫雷，大杀四方搞得十几万人家破人亡，奴役了百万民众。” 他垂着头低声感叹着，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喂！不要命了吗！这是主人最看重的东西！它就是为了这些才以身犯险！要是谁敢对金子产生觊觎心理，除了夫人外都得死！包括主人的亲生父母在内。”米尔魔斯见阿尔维斯有些出神，立刻喝道。 “没错，我知道。” 阿尔维斯收回了目光沉静地看着它，眼里没有一丝贪婪的疯狂，只有理智的清澈。 “正因为拉斐尔说什么都不会放弃这些黄金、这些足以颠覆人类的金色罪孽。所以我才把你特地叫出来密谈，说一说你们现在陷入的可怕危局。” 米尔魔斯没有因为这耸人听闻的话恼怒害怕，它残存的记忆中对于这位曾经的同伴充满敬畏和佩服，他的能力值得信任。 “说说看。”米尔魔斯说。 “首先，你们的思路错了。我在搭乘血龙上山的途中，发现不论城中，还是山下，都在兴修堡垒、大造威力更大但固定的弩炮。” 他毫不畏惧地走到这骇人魔物的身前，眼睛直直盯着妖怪般的邪异红眼： “你、或者说那帮前莫雷贵族还有矮人，一直在想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铁甲样的乌龟，缩在坚硬的壳里承受外界的打击，工作就是不断加强壳的防御，祈祷着自己修补龟壳的速度超过外界损耗的速度，对吧？” 第七十六章 主仆之情 “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米尔魔斯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算主人的力量可以从擎山一直辐射到人类南部诸城，但那也不意味着我们就能拥有那一切。” 它捏紧了手中的铁杖踱了几步：“你不会以为人类真的屈服了吧？我们提前串通好了他们中的野心家，再加上莫雷人愚蠢的逗留，以及龙血裔们天天巡视、分裂人类内部的团结力量，这才勉强控制住了他们。” “维持现有的秩序已实属不易，还谈什么别的？” 阿尔维斯摇头：“是吗？但有一个事实你应该清楚，这个世界是运动的，不可能存在什么绝对独立的空间，事物之间一直在相互影响，你所希冀的闭门王国根本不可能实现。” 他追了上去走到米尔魔斯面前仍然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现在短暂的和平都是建立在拉斐尔强大的震慑力上，其余的什么矮人、龙血裔、人类都不是绝对原因，就是因为你主人当初压倒级的力量才令这些民众安稳，只要能勉强活下去就不会生事。不然，你信不信早就乱成一团了。” “你说得不错，但我主就是如此强大，它可以一直存在把弹簧压住直到世界末日！”米尔魔斯恼怒地吼道，它当然知道现在的擎山和埃尔就坐在炸弹上，只是拉斐尔之前展示出的力量威慑住了外界，让他们不敢贸然行动，要花时间蓄积力量一鼓作气解决这个麻烦。 这个蓄积时间就是埃尔国现在一片祥和的原因。 “你在自欺欺人。”阿尔维斯冷笑，全然不复从前谨言慎行的作风，激进地说道： “龙学家早就在各种魔法生物科普杂志告诉我们了，就算是最长寿的巨龙，也不过两千五百岁，它们平均年龄只有两千三百岁左右，你的主人活不过那个时候！” “那又如何？两千年时间足够改变一切！那时你我都不复存在了！而主人的子嗣会继承这个伟大帝国，秉承他的意志直到时间尽头！” 米尔魔斯有些癫狂地疯吼起来，因为阿尔维斯的话语在暗示一个它不愿承认的事实————拉斐尔的力量不足以对抗未来的讨伐联军。 尽管他告诉米尔魔斯自己是送娜娜回去，但这个妖物猜测红龙大概是回去搬救兵了，因为它旁敲侧击之下知道那四名屠龙者一个都没死，复仇行动中虽然毁灭了一座雄城，但终究没能消灭仇人。 这也说明了红龙力量的某些局限，并非万能的。 这让米尔魔斯无所适从，它存在的意义、能如此自信的原因，就是背后站着它认为的最强巨龙。 这种无可匹敌的力量通过龙血传达到了它身上，米尔魔斯因此极度自豪，一扫作为人类时的窘迫。 龙血清除了自己原本混杂了守林人和农奴女儿的卑贱血脉，转化为了高贵完美的眷族......尽管形象差了一点，但那生命层次的进化是显而易见的。 可以说拉斐尔已是支撑它维持正常人格的存在，任何对其的污蔑和贬低都会触动它敏感的神经。 现在它绝不能接受自己心中的君王、父母、神明会被自己原本所属的弱小人类所消灭，固执地认为只要拉斐尔存在，擎山便固若金汤。 阿尔维斯看着莫名癫狂的米尔魔斯，摇了摇头：“这就是龙血眷族之所以那么忠诚的原因吗？的确，从物理上的血源联系到作为个体价值是否存在的思想，没有眷族可以背叛它的巨龙主人。” 他将右手按在了米尔魔斯的肩膀上，换了较为温和的语气劝说起来： “但主观不能左右客观现实，这是世界存在的规律，你潜意识里应该很清楚，拉斐尔不是神，它也有落寞、也有苦恼、也有癖好、也会犯错、也会展现龙格魅力。你不能因为看着他走向末日，对吧？” 米尔魔斯停止了身体的摇晃，但无瞳的红眼中竟然缓缓流下了两行泪水，显然是被说破了心事。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被巨大的压力所困扰。” 它开始倾吐心事：“我想报复人类，不甘他们可以那么繁荣，以前却不肯分我一点点幸福。所以才冒险唆使主人侵犯这里。但那之后我忽然意识道这是巨大的陷阱，主人已经被外界的财富所蛊惑，要用自己的生命和一切保护这些东西！” 米尔魔斯的尖爪一指，阿尔维斯顺着看去，正是下方埃尔总库的茫茫金海。 “因此我的潜意识不断在被鞭笞着，我梦见自己体内的龙血开始排斥我，要脱离我这个利用主人的家伙。所以我只能欺骗大脑，说这是那些旧眷族们对我的坑害。” “同时我拼命工作，就是为了向潜意识证明仍然效忠我主，可你竟然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无用功，我还是在拖累祂！” 阿尔维斯听见精神恍惚的米尔魔斯竟然用“祂”称呼拉斐尔，而且身上的细腻鳞片开始泛出危险的深红色。 “冷静！冷静！” 他没想到几句质疑的话就能引起米尔魔斯这么大的反应。 “我感到我的血在沸腾！它们要离我而去了！” 米尔魔斯猛然扔掉了铁杖，跌倒在了地上用爪子不停摩挲着自己的身体，长嘴大开着露出了四排紧凑的锐齿，身体开始痉挛。 “喂！你怎么样了！” 阿尔维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蹲下尝试用简陋的治疗法术医治它，一边大声说道： “你这样算什么？一死百了？你要是真把拉斐尔当作自己的神，那就算做错了事也要等挽回了损失再死啊！否则你主人不仅遭受了损失，连负债人都没地方找，只能吃掉这个哑巴亏！” 也许是他的话产生了作用，米尔魔斯渐渐停止了痉挛，深红如血的表皮开始褪色，变回了正常的浅色。 接着它缓缓坐了起来，阿尔维斯连忙拿过铁杖递给它站起。 但在他收手后，惊讶地发现满手都是血。 “这？”阿尔维斯不由把沾满粘稠液体的双手伸了出来。 “我说过......龙血在离我而去......” 米尔魔斯的声音异常虚弱，扫了一眼后缓缓说道。 “怎么回事？”阿尔维斯疑惑。 “龙血就是监督的利器，它为我提供力量，也同时监察着我的精神思想。刚才你突然说那些话让我不小心深信自己‘背叛’了主人，它就不再乖乖留在我的体内了，要回到它的起源处。”米尔魔斯勉强扶着铁杖靠墙坐起，鳞片缝隙间的流血止住了。 “可那些狗头人、血龙可算不上忠诚啊？它们从来都没事。” 阿尔维斯不禁想到了之前自己做内政官时，赤鼠龙向拉斐尔报告时可发现了不少吞赃的行为。 “那也没背叛啊。”米尔魔斯惨笑起来，“说到底，这全看自我意识。如果一条血龙在主观上认为自己偷点东西、摸下鱼不算背叛，那就一点事没有。如果一个内心极端狭窄的狗头人认为自己左脚先迈出去背叛了主人，而且深信不疑，那它就会变为干尸脱水而死。” “还有这种奥秘？”阿尔维斯头一次了解龙血的神奇作用，不由称奇。 “这么说，全看龙血裔自己的忠诚度？要是它没心没肺，那岂不是欺上瞒下横征暴敛都什么事都没有？”阿尔维斯举一反三，“你这种就算很忠心的，一点小错误都可以把自己逼死。” “没错。”米尔魔斯点头，“所以主人才会一来就用武力威慑，派遣赤鼠龙监督，除了给旧眷族们加上心理枷锁外，还可以保证用物理手段清剿害虫。” 忽然，它伸出细爪一把抱过阿尔维斯的头，脸上是一种极其激动和惶恐不安的复杂神情。 “告诉你一个我憋了很久的秘密，我一直没敢向别人说，尤其不敢对夫人说。” 阿尔维斯把自己的眼球上挑：“夫人？蓝龙娜娜？为什么是她？” 米尔魔斯不安地舔了一下上下颚，重重吞了一口唾沫，贴到了阿尔维斯的耳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我......我......我爱主人......” ...... ？！ 阿尔维斯如同一块石头一样半晌没有动静，脸上的表情还僵硬在洗耳倾听的样子。 “我是看在我们利益、思想都是符合才告诉你的，千万不要外传，包括你的家人在内！”米尔魔斯严肃警告起来。 阿尔维斯的嘴唇动了动，没人知道他刚刚的思维风暴是什么，最终还是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和埃米莉的角色换一换，我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但你......” “就是因为爱情，我才不能容忍一点错误，你懂吗？” “我懂......” 阿尔维斯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难以下咽的事实。 接着他整理了思路回到正题： “好了！你也承认了固步自封是等死，那就听听我的意见。” 米尔魔斯看着他：“还能是什么？你不就想我们主动去发动战争吗？离开这里野战，那时空虚的埃尔会被缺少管束的人类民众颠覆的。” “所以我说你的思路不对。”阿尔维斯笑了一下，“战争是政治的最终手段，它是具有连续性和功能性的。没有人会为了开战而开战，你老是希望一仗打消人类夺回这里的决心，有没有想过人类是不会放过这个要地的。” “换位思考一下，擎山要地被对人类报以敌视态度的恶龙占据，这条恶龙还有数不尽的邪恶爪牙，它们的贪婪以及欲望非常可观，会不会随时南下攻击人类文明的软肋处？就算不攻击，其盘踞高处，会把恐惧传播给这个区域的每一个人，经济将会被破坏、大量良田会荒芜，饥荒瘟疫即将遍布。” “没人可以顶着随时暴毙的压力待在这里，人口会大量东移，治安、求稳的压力又会困扰行政长官，这些不利影响绝对大于一直发动战争、直到彻底驱逐走恶龙为止。” 阿尔维斯一挥大手，指向东南方：“你们面对的是整个人类，他们不会放弃的，一仗不行、两仗，两仗不行，一百仗、一万仗！” 米尔魔斯被这恐怖的描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询问：“那该怎么办？” “办法当然有，毕竟拉斐尔很强，又有战争天赋。”阿尔维斯缓和了语气说道，想起了在荒漠石洞时，红龙对于他说的战争理论很感兴趣，总能举一反三。 “武力可以有所保障，那就有操作的空间。要里外一起发力才又希望。” “外部，现在当然只能防守，但不能光防守，要在战略上有想法，而且这个战略是站在全局的角度出发，以这个政权能可持续存在为基础，在生存空间上做文章。” “内部，恕我直言，这根本不是国家，而是由奴隶制巨龙领地、披着寡头垄断制的王国以及一大堆动员兵组成的奇异生物。” 米尔魔斯摇了摇头：“我知道埃尔内部有巨大的裂痕，但我根本没能力管好那么多人类，也怕乱来会让主人的计划被打乱。” 阿尔维斯说：“那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啊！起码要建设一套完整的集权体系，并且在思想理论上为未来铺路，再在外部战争中获胜，以胜势挟裹民意加强被统治觉悟，才有立国之本。现在这里和大号集中营有什么区别？根本没有自我造血能力，迟早被人类耗死。” “你说的都对。”米尔魔斯点头，“但要等主人回来，我带你亲自和他面对面交流，只要主人点头，给你实权，我一定全力配合你。” “太慢了！做事应该分秒必争！知不知道在战争中，晚给一线士兵送上热饭，都会导致接下来的战斗失败！” “这不是战争，是内政，根本没关联。”米尔魔斯不同意现在就动，经历了龙血外流后它不敢冒风险。 “这就是战争！”阿尔维斯的眼中忽然迸发出了骇人的光茫吓了米尔魔斯一跳，它只在拉斐尔要做什么大事或要开启杀戮时才见过这种眼神————暴戾、无情而又贪婪的恶龙之心。 “从征调民众、到训练他们、种粮食给他们吃、再到为他们手中的武器大开炼金厂，这都是民生，但和战争息息相关，就像高楼大厦，你不把地基打好能修几层！” 米尔魔斯不说话了，神情颇为犹豫。 “你也不想让莫雷的旧贵族一直侵吞公共财富了吧？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希冀获得百万人的管理权。”阿尔维斯说出了最后一句。 米尔魔斯心中的权利欲望被勾了出来，它的内心非常复杂，虽然刚刚对拉斐尔表达了爱意，但对于报复人类、位高权重这些追求从来就没有放弃过。 “好！”它咬了咬牙点了头。 第七十七章 无题二十一 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废墟瓦砾，许多人如同勤劳的工蜂工蚁，默默地清理重建着这座古老城市。 而随着米尔魔斯和阿尔维斯的漫步，周围的人都露出了某种害怕和怪异的表情，不停对他们指指点点： “喂，那个丑陋的怪物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但居然和我们的同族走在一起，周围还有龙血眷族保护，肯定是军师一类的角色。” “那个人类是贵族老爷吗？” 周围的“轰隆”建造声掩盖住了人们的窃窃私语，米尔魔斯厌恶和羡慕地看着周围说道： “你看，现在这里之所以能如此井然有序，就是因为人类贵族的管理，如果你想从他们手里夺权，当然没问题，主人站在我们这一边————但那样就意味着失控，失去了人类掌握的庞大管理层，我们龙血裔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阿尔维斯没有立刻答话，他四处浏览着，发现在某些要害街道位置或隐秘绝地都有拱起的小型碉堡，里面露出了一根根合金炮管。 “那些是你的意思吗？”他指向碉堡问道。 “不知道，我只是从血龙手里了解城区是否有异动，建设的细节实在没精力过问。” 阿尔维斯若有所思起来：“那就是说这是莫雷旧贵族的主意，他们想打巷战？居然集中了重型火力在城市内部。” 接着他继续说道：“米尔魔斯，虽然你说拉斐尔三令五申自己拥有一切主权。但现实是，人类轻易就利用代理人位置获得了大批财富权利，你们根本没有精力接管着一切，比如那些重武器调动你居然一无所知。” 米尔魔斯默默说道：“没办法，我不知道有什么方法，人手太少了。” 阿尔维斯想了想：“走吧，去见见矮人的王。” 他们为了赶时间直接让随行的血龙大统领玛丽搭载他们去了原莫雷王宫城堡。 远远看去，这座昔日的辉煌建筑依旧那么绝美空灵，根根耸立的高塔让来者们望而生畏。 同时这里也是唯一一处悬挂了埃尔旗帜的地方，两面双锤大旗无助地随风抖动。 血龙大统领直接降落到了外堡区域，按正统的城堡结构这里应是封闭的大厅，骑士们骑着马准备出击反吃掉敌人，但现在此处是露天的草坪花园。 阿尔维斯从大血龙身上跳下来后立刻扫视起了四周，随口疑惑了一句： “这些花朵和小草都很精致，有人每天都在打理它们，你说矮人根本没有自主权调动人，难道这个地方是他自己弄的？” 米尔魔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背后一阵马嘶车滚的声音，回头一看，一群手持魔晶管枪，身穿防扩散波炼金皮甲的武士正护卫着好几辆精美马车来到了。 那群武士发现草坪上站着意外来客后，不由分说围了上去，用手中的魔晶管枪对准了阿尔维斯一众。 米尔魔斯皱了一下眉头，身边的血龙大统领玛丽就用翅膀趾爪触地，毫不畏惧地顶着枪口向前爬去，血囊里蕴藏的魔力开始流动。 赤鼠龙护卫立刻超出爆破劲弩予以回敬，普通血龙们则高高飞起嘶鸣着。 米尔魔斯一句话没说，场面就这么僵直着，直到马车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都在干什么！这是龙血眷族！不是敌人！赶紧归队！” 武士们一言不发解除了包围，从头到尾面对狰狞强悍的龙血裔都没露出一点害怕。 精美马车的人没一个下来，马车夫一扬鞭子，车队就继续行进在原本的国王御道上进入了内层的城堡区。 “你说得不错，他们确实有些过分。”米尔魔斯冷冷说道，人类贵族嚣张的态度刺痛了它敏感的内心。 阿尔维斯则问：“那个尺子羽毛的铭徽是什么？” 米尔魔斯对周围的龙血裔使了个眼色，径直朝里面走去：“瓦缇家族的族徽，他们是炼金师世家，没有靠武勋获得爵位。听那个叫阿梅利亚的女人说，在以前的莫雷，这群贵族空有财富、修养、品味和知识，但始终融不进一流的贵族圈，只能自己抱团。” 阿尔维斯若有所思：“那群护卫应该是战场老兵，而且见多识广身经百战。因为纷争平原上也有很多异族，有些比血龙还要恐怖。” ...... 埃文·瓦缇正在听自己父亲说话，身边还坐着莫兰男爵。 舍纳正在说着：“......所以，奥克兰毁灭了，我们的探子轻易穿过了失去封锁的外围，亲自走到了那里。他发誓两个月前冒险溜出去远远看了一眼奥克兰，那时此处还巍峨雄壮，周围散布着上前村庄小镇、城内足以容纳三百万人口。” 他拿出了一张图画，上面是用光影魔法记录的实景。 只见图上一片断壁残垣，数不清的黑雾袅袅升腾，那些从洛加察山脉开采出的花岗岩砌成的城墙已成碎渣，一眼望去甚至可以看到远方的几簇未受波及的林地。 埃文吞了一口唾沫，一缕冷汗慢慢留下。 他知道不久前赤龙曾因未知原因暴怒奔袭南边而去，那时十二家贵族立刻紧急召开了会议。 他们都担忧拉斐尔因此殒命，因为按理说莫顿河下游地带是人类文明的膏腴宝地，会有重兵把守，纳特帝国也离那里不远。 但没想到赤龙没多久就回来了，还带了一条疑似前王室饲养的龙作为战利品扔到了擎山顶峰。 他们赶紧派出各路探子去打探实情，结果就得到了舍纳手上的那张光影图片。 这恐怖的力量震撼住了所有人。过去，巨龙再强也不过是野战中的强大，数千年前，米德加尔特地区的古人类用坚固绝壁的堡垒尚可以抵御偶尔前来玩耍的野龙，炼金师特制的巨石对龙息有特别抵抗力。 奥克兰是约五百七十年开始兴修的城市，之后不断扩建，所用的材料和设计思路均是顶级，至少在测试中，尤里西斯的火焰龙息无法撼动外城，抗冲击力也十分可观，因为这里预想是擎山被兽人攻陷后的桥头堡。 但如今已成飞灰。 “可以知道赤龙用了什么手段吗？”莫兰男爵倒没有流露激动的情绪，眼睛镜片反射着冷静的光茫。 “报告里说抓了周围没来得及逃走的幸存者询问，答案是：火焰像瀑布一样落下，然后光焰从红色变为蓝色、紫色最后化为恐怖的瘆白，最后在一场大爆炸后，奥克拉就变成了这样。” 舍纳将报告纸从包里取出放在了刻有鸢尾花纹茶杯的上方。 莫兰男爵用手指小心拈起了那张纸，仿佛有什么幽灵藏在里面。 他一字不漏地仔细通读了全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糟糕。 “首先我们暴露了实力。”莫兰开口，“擎山到奥克兰大约三百公里，赤龙似乎没花一个小时就到了，中途还消灭了一大队狮鹫骑士。” “这意味着莱顿和卡鲁克同样也在其打击范围内，这两国的人不会坐视一把利剑悬在头上，纳特也会担忧后庭失火，人类将因共同的利益紧密合作，他们的攻势将超出我们的想象。” 说完，莫兰将两只手叉在一起撑在下巴上思索了起来，其余两人也在消化其中的信息。 瓦缇家族和莫兰家族是十二家贵族的领袖，因为两位家主都有过人的才智，在这动荡的时局中他们也结成了内部盟友，埃尔国的管理实权其实就是两人所握。 “埃文，你有什么看法？” 舍纳忽然问向了自己的“大儿子”。 他出乎外人意料地重用自己所有后裔，要不是嘉丽太不寻常，否则她也会掌握家族的一部份大权。 埃文非常感动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老贵族那种死攒着财富不放的作风，喜欢不断推他们上位，谁也不会厌恶身居高位。 此刻他便说道：“父亲，我想知道邪翼佣兵团什么时候到？还有阿梅利亚伯爵当日缺席的原因是什么？” 莫兰看着埃文，忽然笑了：“多尼尔，你的儿子不错啊，一下就抓住了现在我们面临问题的关键。” 拉斐尔此次暴走展现出的力量，对于外界人类如何警惕倒是次要，最关键的是怕会刺激某些人的神经，让他们铤而走险。 说到底，未来战争是否获胜，他们也不知道，反正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和整个人类对抗，一切都看拉斐尔自己的临场发挥，这个看起来最要命的问题反而可以无视。 所以重点是现在的内部环境是否对自己有利，这才是关键。 “说得不错，现在红龙拉斐尔非常强势，只有引进外部力量才有平衡它的可能。”舍纳颔首。 谁也不想一辈子被别人拿捏着命脉，舍纳当初建议引进外援佣兵就是有这个打算。 “我听说那群佣兵中还有巨龙加盟。”莫兰忽然说道，“不能直接以佣兵团和赤龙闹翻，要让它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单独对付外敌，只有联合援助才能保护它夺来的擎山。而我们就可以利用它不得不借助外力忍耐的空间斡旋，慢慢消除它的影响、拿到实权。” 他接着一摊手：“但现在奥克兰被它轻易毁灭，它可能会因此轻视人类，导致完全不会建设危机意识，佣兵团自然不可能是它的对手，因此它还是我行我素，我们拿它也没任何办法，反而外援会因此被激怒离开或丧失斗志，总体上是被削弱了防守力量，可能导致兵败。” “嗯~”舍纳沉吟着，有一种臣子揣摩帝王心思的感觉，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到时候再说吧......”他最终也没办法，“我昨晚和邪翼用联络球通讯过了，他们在经过莱顿王国边界时有些麻烦，那里似乎有大量军团在调遣，不过问题不大。” “邪翼虽然有一万余成员，但都是熟练的老手，分散穿越渡河很容易的。” 舍纳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大大咧咧的嚎声： “才一万多人？父亲，你也太看不起人类了吧！我听在总参谋部待过一阵子的朋友说，这次起码超过三十万军团会前来围剿，城里不是有一百多万人吗？现在马上组织起来训练啊！” 舍纳的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但随即就舒展了。 埃文则对莫兰耸了耸肩，微笑表示歉意。 然后一位穿着橘色正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武士。 这是多尼尔的二儿子，被委以负责庄园群的安保。 “吉诺！你怎么把守卫们一起带来了！” 舍纳发现他身后面无表情的护卫不由意外怒喝道，这些都是十二家贵族共同出资训练的只忠于他们的武装人员，配合起来战斗力不亚于二流军团士兵。 这群人以前是清除商业敌人和麻烦、外加保卫内部秘密的，现在保护他们的老家不被暴民冲击，但没想到被吉诺这个败家子当保镖随意带出来了。 “蠢货！这不是我们一家的私卫！是大家一起出钱弄出来的！你只是负责管理而已！”舍纳恨铁不成钢，这下又得向别人道歉。 吉诺却满脸不在乎：“那又如何？现在出了四家，其余八家的家主都死了，新上的族长不过是小毛孩，怎么能和父亲和莫兰叔叔比呢？剩下的乌龟科莫人如其名，不用在乎；阿梅利亚倒有点东西，可惜是个女人，还不小了，估计内分泌失调，现在不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嘛？还管他们？” 这番话一出，不仅舍纳和埃文的脸色变得如猪肝色一样，就连莫兰的大惊失色，眼睛直直瞪着吉诺说不出话。 “怎么了？这是事实啊！”吉诺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大咧咧反问道。 “抱歉，失陪了。”莫兰直接起身想要离开。 “不！不！图里奥老朋友，别走！”舍纳赶紧起身阻拦了下来，“吉诺不懂事，这是他一个人的胡言乱语，我、还有埃文作为瓦缇家的掌舵者，决不会做出任何损害大家利益的事！” 莫兰没说话，看了看舍纳，又看了看吉诺，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舍纳立刻明白了，对守卫下令道：“我是瓦缇家的族长！也是你们的金主之一！给我狠狠打这个逆子！”他猛指向吉诺。 “啊！？父亲！你！” 吉诺没料到事情转变这么突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十几个壮汉撂倒在地，被抡起的魔晶管枪猛击屁股，坚硬的合金和软榻的皮肉相撞，辗转出的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图里奥，怎么样，我没有要越权的意思，集团商会仍然是大家共同作主的。” 舍纳挽起莫兰的胳膊笑着说道，完全不在乎儿子的惨叫。 “好吧，这就是一个跋扈子弟的胡来，我不会给别的家族说。但请你好好约束一下自己的后代们！” 莫兰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在舍纳的推就下重新坐下。 第七十八章 矮人的哀求 经过了十分钟的煎熬，吉诺终于结束了惩罚，靠在柱子上恨眼看着桌边的三人。 “好了，继续谈吧。”舍纳说道。 他必须惩罚吉诺，因为后者已经侵犯了其他十一家的利益。 尽管在言语中有拉拢莫兰家族的意思，但莫兰男爵不可能因为这种话就弃当初订下的规则不顾，作为久经风浪的贵族，他深知只有走正道才能挣得巨大利润，而非背后的阴谋诡计。 莫兰会因此认为瓦缇家有吞并其他家族势力的野心，随后他便会联合其他十家共同抵制瓦缇一族，不要说吞并别的家族他也可以分一杯羹，就不该吞并任何一族，这是弱肉强食，不是家族间的合作。 舍纳不能放弃十二家联合体，这其中的精英和资源都是他实验的关键，他只是拥有管理权而已，但还是各有其主的。 “继续说吧。”莫兰似乎放下了之前的闹剧，重新回到了正题。 “好，接下来是阿梅利亚的问题，她似乎......”舍纳刚要说话，立刻又被吉诺委屈的声音打断： “可一万人真的很少啊！” 舍纳用能杀死人的眼光望了过去，吉诺吓得立刻埋下了头。 “好！我给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解释一下！”舍纳愤怒吼道，“一万人少？你知道这一万人都是成天在刀口舔血的悍徒吗！他们是简单武装一下后可以直接拉上战场的家伙，而且没有什么阵亡抚恤负担！也没有舆论压力！” “从平民里从零开始训练新军？抛开思想因素不谈，一百万人，就算负荷再重也不过十人供养一个士兵：十万军团？有用吗？你指望一群拿着锄头、渔网、锅铲、工具的人能和天天训练的职业士兵比？” 舍纳发泄完后又啐了一句：“他们除了被轰天的炮鸣爆炸声吓得拼命朝后跑，引起恐慌带来秩序崩溃外，没有一点作用！还不如老老实实缩在后方参与生产工作。” “那你还修那么多堡垒在城里面.....”吉诺不甘心顶了一句嘴。 舍纳没在乎这句话，回头准备继续说阿梅利亚的问题，但莫兰却抓住了这个信息： “你说在城区修堡垒？谁的主意？” 吉诺疑惑：“那个————颁布法令的机构说的啊，科莫叔叔负责的宣传处天天对外说要加大城中的防御。” 莫兰显然从没听过这件事，舍纳也几乎是王宫城堡-庄园两点一线，城内的事他们都委托给了各家的年轻子弟和一帮同流合污的打手、混混、外国人。 他俩不由看向了埃文。 埃文连忙自辩：“我也不过是给科莫叔叔打下手而已，他本来就是有极大自主权的，和二位长辈是平级，当然可以按主观意愿做事。” “但据我所知，科莫可非常被动啊，尤其是和阿梅利亚幽会的时候。”舍纳缓缓说道。 莫兰也意识道其中的猫腻：“你说，这会不会和阿梅利亚缺席有关？” 吉诺忽然又曝出一个消息：“对了，刚才我坐马车经过外城时，看到了好些龙血眷族聚在那里，你们叫它们来有什么事吗？” 三人同时被这个惊天讯息震得说不出话，莫兰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情：“你......你确定吗？龙血眷族？那条赤龙的爪牙？” 吉诺回忆了一下：“应该是，红色的外鳞，有老鼠样的、蝙蝠样的。对了，还有一只很奇怪，有一张驴样的脸，身体构造和人差不多，但骨瘦如柴，背驼得就像蜗牛壳。” 舍纳差点跳起来：“米尔魔斯？” 他急忙冲上去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吉诺看到以往稳重的父亲和莫兰都露出了大事不妙的表情，知道自己好像又闯了祸，颤抖说道：“不知道，但护卫们因为他们的突然出现包围了他们，期间武装对峙了一下，但我下令直接走，所以不知道它们之后去哪里了。” 听到“武装对峙”的字眼，舍纳的心明显沉了一下。 莫兰倒第一个恢复了理智，推论了起来：“多尼尔你说过米尔魔斯是赤龙身边的重要眷族，握有大权，它理应和我们一样日理万机，不可能随便乱走，肯定有重要的事才会出动。” 那王宫城堡内究竟有什么值得它出动呢？舍纳和莫兰已经待在这里半天都没人来找，那就只有矮人王者耐萨！一个都要被忘记的埃尔国国王。 “我就知道不对！走！去那个矮人那里！” 舍纳当即挥手带人准备前去。 吉诺兴奋地说道：“终于要动手了嘛？我早等这一天很久了！每次法令都要以矮人的名义发出，太膈应了。” 舍纳回身就是一耳光，把吉诺抽得差点被打飞。 “你给我滚回去！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他给护卫下令把这个儿子押回了家，自己独自带着莫兰和埃文前往。 带护卫没有任何意义，就算能无伤全歼了那群眷族，后续拉斐尔的怒火谁都无法承担。 他们穿过了雕琢精致的回廊和摆放着华美饰物的内厅，在正式接管管理大权后，舍纳就将这昔日的莫雷王权象征、自己从它建成就只能仰望的城堡当作了办公室用，还专门抽调了民众中以前从事卫生、园艺工作的人来这里工作，他们也很愿意远离繁劳的重体力劳动，非常积极。 一路来到寝宫外，仍是拉斐尔指派的赤鼠龙们看守在此处，只是多出了一只显眼的巨大血龙。 它的身体堵在两扇厚重实木门前，一对猩红巨眼直直看向了三个人类来客。 舍纳打量了一下，慢慢才意识到这是血龙，但体型实在太大，超出了通常个体的三倍。 “人类？你们所为何事？” 大血龙发出了尖锐的龙语嗓音，不怀好意的看着这舍纳等人。 三人中只有舍纳熟练掌握着龙语，埃文和莫兰都只是半吊子，他们害怕胡乱开口导致歧义引来误会，只能让舍纳自由发挥。 “尊敬的龙血裔，我只是听说有擎山上的贵客前来，所以特地来拜见。“ 舍纳温文尔雅，还假惺惺地使用了一种古老贵族的礼仪致敬。 玛丽是一头雌性血龙，血龙一族中雌性占据了主导位置，它们是曾经金焰母神的第一批造物，母神因为同性原因特别垂爱族中母系，赐予了更多力量。 此刻她鼓动了胸口的核心血囊，一步步前进逼迫着三人。 可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血龙的威慑力明显不足。 “不必了，回去吧。”玛丽最终没能把舍纳无形逼退，闷闷地收住了趾爪。 舍纳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大血龙的背后，又致了一礼后带着埃文和莫兰离开了。 “去中央机构。”舍纳刚一出来和莫兰男爵交换了眼色后对埃文说道，“我们一起去。” “是。父亲”埃文知道大事将至，连忙跑去叫马车夫准备。 寝宫处。 大门缓缓拉开，米尔魔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谁？” 玛丽没见过舍纳，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能回答道： “三个人类，看上去很有礼貌，估计是您常提起的贵族吧。” 里面再无问题，门无声地闭合上了。 阿尔维斯关上门后走了过来，房间内茶桌边坐着满头花白、一脸憔悴的矮人王者，米尔魔斯拉了个大箱子坐在另一旁。 “肯定是舍纳！还有其余的几个贵族！”米尔魔斯不客气说道。 阿尔维斯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舍纳？好像是那个传奇炼金师，他的后辈也取了同样的名字吗？” “不，先生。”耐萨闷声开口，听得出内心因长久的压抑而郁郁寡欢： “就是舍纳本人，他是个邪恶的人类，用诡异的法术延长了自己的寿命，我不知道他怎么解决的伦理换代的问题，但现在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瓦缇子爵，对外叫多尼尔。” “舍纳本人？活了六百多岁！这比拉斐尔的年龄还大两倍！” 阿尔维斯惊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毕竟这个大陆上超出常理的事有很多，如果专门研究估计会让常人的理智崩溃。 “好吧，这么说对手的实力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让我们可以更好估算要准备的手段。”他冷静分析着，拉了一张椅子搓着手坐下。 “米尔魔斯，有办法让耐萨接触到他的矮人臣僚吗？这会是一个有效助力。” 耐萨立刻希冀地抬起了头，满脸的胡渣和充血眼球再不复当初在龙领领导矮人族群的雄风，就像被囚禁阉割的雄狮一样颓唐。 他这几个月没有和任何生物有过交流，赤鼠龙们严格执行着拉斐尔的口头暗示，决不让耐萨和外界沟通，他都怀疑自己是否已丧失语言表达能力。 但当初登基仪式上和叮嘱矮人长老的话显然奏效了，米尔魔斯来了。 “这......” 但米尔魔斯没有爽快地答应，反而陷入了思索，显然有所顾忌。 “怎么？你都来了，还没下定决心助我？”耐萨焦急地抓住了前者的尖爪，说什么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他指向大门：“你没看到吗？人类随意进出这里，把你主人、伟大赤龙领主的战利品窃取自用！他们把自己当作隐形国王，随意喝令民众，吃穿用度都是人间极品，而你们呢？在山里的日子应该不舒服吧，这凭什么？就算伟大的拉斐尔领主不需要这些奢侈生活，但也不能被外人窃走！这是赤裸裸的傲慢羞辱！” 阿尔维斯则说：“米尔魔斯，必须要有所决断。要知道瓦缇子爵必然知道矮人王的封锁已被破除，他们可不知道这是你我之间的主意，只会当成拉斐尔的意思。这也是他们不敢硬闯的原因。” “现在他们大概率会用其他手段尽可能维持自己现在的地位，直接反抗肯定不会，但想拔除毒瘤就得尽快。” 拉斐尔当初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能保住黄金就行了，其余的什么矮人国、合作都不过是上保险而已，他从来没正儿八经想当主宰。 但阿尔维斯想推拉斐尔上去，因为只有他当了主宰才有可能在未来残酷的战争中、让这个脆弱的政权支撑下去。在那时所带来的利益面前，黄金不过九牛一毛。 第一步就是把千疮百孔的分散权利尽数收回，有一个明确的中央，而不是现在一个被架空的矮人国王、一个不管事的摄政外援外加一群影子王者。 “没错！他们————他们胡作非为！比恶龙还要贪婪！疯狂侵吞着财富，用金子做的浴缸洗澡，给肉排敷上银粉食用，简直是罪大恶极！你一定要替拉斐尔领主制裁他们！” 耐萨已经开始疯言疯语了，因为他不敢想象再次回到之前那种生活的感觉，因此疯狂贬低甚至诬陷人类，只希望可以借助米尔魔斯的力量脱出囚笼。 “我保证！再也不说什么自立了！我就是拉斐尔领主最忠实的眷属！以龙血裔的忠诚为目标！坚决守卫赤龙陛下的一切权益！” 说到最后，他甚至一把扯掉头上伪造的紫水晶头冠，跪在了地上不住磕头，鼻涕和眼泪流了一地。 让一位矮人的王者如此卑躬屈膝，可见这种幽闭的隔离是何等折磨心灵，可以将一颗王者的心变成不惜代价的贱格。 “理论上来说没问题，因为我随便说句话就能让赤鼠龙放我们进来。” 米尔魔斯喃喃说道：“但这已经变相矫令了。” 它扭过头颅盯着地上的耐萨，又看了看面前的阿尔维斯：“想让耐萨出去或让矮人进来，那就得我去给门外的赤鼠龙说‘主人取消了命令，现在那个矮人想去哪里就去那哪里’。一旦主人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是什么下场！” 拉斐尔最恨背叛，虚造命令是自古流传下的禁令之一，被揭发后估计留全尸都是仁慈。 “但你们不一样随便进来，带几个矮人不就行了？” 耐萨抓住了希望，膝行到米尔魔斯面前哀求。 “不一样......我是内部人员，阿尔维斯也曾和我一个地位，但矮人是赤裸裸的外人。赤鼠龙的逻辑很清晰，我代表主人，自然可以随意进出，不会有什么意外。但你的长老代表另一股势力，它们就是不让你和外部势力接触。” 耐萨急忙改口：“那你们替我传达口信，作为中间人商量不就行了？” 米尔魔斯听完首先想到的就是案上堆积如山等待处理的公文，整个擎山领地的眷族都在等它的命令，每一刻钟都宝贵无比，否则就像机器卡壳停止运转引起连锁反应一样，各处都会出现意外。 “我.......”它想拒绝，但又想起阿尔维斯的话，现在要立刻做出行动，才能悬崖勒马提升整体效率。 沉寂半晌后，在外面的大血龙听到了一声吩咐： “玛丽，回去和那两个女性人类说，接下来几天的主持领地工作交给她们了。” 第七十九章 埃尔暗流 城区北边的中枢，仍然人员流动络绎不绝，但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打断了原有的秩序。 舍纳、莫兰和埃文三人急匆匆下了马车，大步走向了这座临时搭建的堡垒型建筑。 “请慢。” 赤鼠龙统领希尔忽然拦下三人，面色有些不善。 这可前所未有，之前不论舍纳、莫兰，还是每日来上班的埃文都没有遭遇拦截。 但这全副武装双眼绽放出不善的龙血裔显然底气十足，它的眼神尖锐冷漠，就像一把锋利的剑刃一般游离在三人的颈脖边缘，让舍纳等人不禁汗流浃背。 “尊敬的希尔阁下。”埃文站了出来，“我可每天都来这里上班，您从未挡住我的去路，为什么今天不让通行了？” “因为......因为现在里面在做清洁卫生，你们不能进去，请回吧。”希尔满不在乎地说了一个理由，右爪牢牢按在腰间的锤矛上，舍纳不由拉了拉自己儿子的衣角示意他退下。 埃文显然有些沉不住气，挣脱了父亲的阻拦略显激动： “清洁？怎么可能，您在说笑吗！” 他一指希尔身后人来人往的队伍，每个团体每天固定来取餐的人、操作了一天“大地二号”累了回来休息的矮人、抓住心怀叵测之徒前来领赏的纠察队员、慵懒靠在墙上闲聊的龙血裔们。 这根本就不是做清洁的样子，甚至连扫帚都没一把。 “什么人对您说了什么话吗！” 埃文没控制住提高了音量，将不远处的人群注意里吸引了过来。 咚！！ 一记撼地重击砸在地面上，周围的人群不由被这震荡波晃动着身子站不稳，那几个没站相的狗头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埃文此刻煞白了脸连忙后退，舍纳下意识用手护住他到自己身后，带着惊恐的眼神看着前方逼来的锤龙说道：“没问题，我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嚏！ 比整个枢纽建筑还要庞大的锤龙从鼻子里呼出了两道白气，两对眼睛死死盯着这几个敢顶撞自己上级的人类，里面蕴含的嗜血和疯狂意味让三人毫不怀疑它真敢下死手。 “走。” 舍纳催促着车夫。 但半分钟过去了，他只听到鞭子的抽打声，马车纹丝不动。 “快走啊！”莫兰男爵急了，打开小窗口朝前吼道，但随后他就看到车夫回头无奈耸了耸肩，侧过身朝他展示已经吓软了脚的两匹黑马。 “该死！当初真该买下那几头黑角迅马！要不是卡鲁克人的价格是市场价的五倍，我怎么都不会放过！” 舍纳嘴里骂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迅速打开车门把莫兰推下了车，同时拽下埃文。 由于魔兽种本身蕴含强大力量，根本不适合平民饲养，所以在大量人类聚集的地方早已驱赶走了这些生物，至少在莫顿河下游东岸的米德加尔特地区魔兽几近绝迹，只剩下对人无害的弱小魔宠。 但卡鲁克地区存在大量原始森林，北边就是无主的洛加察群峰，巨龙们也栖息于此，所以卡鲁克人有地利，每年都会走私珍惜的魔兽到外国的达官显贵手中。 他们刚下马车，后方的锤龙显然忍不住了、又或者得到了希尔的授意，开始迈动虫腿徐徐朝他们爬去了。 “父亲！你看！”埃文感到了脚下的震动，下意识回头望去，立刻就发现那头战争机器正在分泌一种烟火色的粉尘在手锤上。 “爆炸粉尘而已，别怕！”舍纳拉着他急急朝庄园群走去，“这是锤龙的特殊器官从火属性魔力龙血中提炼出的分泌物，除非沾到了你身上、也就是你被锤中了才会爆炸。不过就算不用粉尘，光那重击力就足以把我们碾成肉泥了。” 他安慰起来：“放心吧，吓唬我们而已。要真动手那些血龙早就上来拦截了，怎么会坐看我们离开？” 正如舍纳所言，锤龙只是想赶快逼走这三人而已，根本没有追击的意思，见人影走远后便回到了中枢建筑旁边重新归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渐渐走远后，埃文忍不住提起这个疑问。 今天一切都很诡异，擎山上的龙穴眷族头领忽然下山，随后和矮人国王接触，十二家贵族营造的垄断结构还没运营超过一个月就有瓦解的征兆。 “很明显，那个矮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和某些龙血眷族达成了交易，进而它们开始限制我们三人的活动。”舍纳冷笑说道。 埃文更不解了：“可那个赤鼠龙怎么回事？我们先比它们离开王宫城堡，它们反应不应该这么快。” “估计是联络球。”莫兰男爵说道，“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现在的关键是分析出其中的要害。” 他大胆推测：“我觉得这不是赤龙的授意。” 这个结论振奋了其余两人。 埃文仿佛即将淹死的人抓住了救命水草一样急切问道：“莫兰叔叔，怎么说？” “如果是赤龙的意思，那根本不用搞这么多花样，它可以亲自飞来，也可以随意委托一条普通血龙来告诉我们就行了。干嘛要委派一位大权在握的眷族？还弄出这么多麻烦事？” 舍纳点点头：“有道理。拉斐尔是埃尔的实权控制者，它想在内部做结构调整没有谁可以阻拦，要启用矮人直接解散囚禁看管耐萨的眷族就行了，弄这么多多余动作是在和自己做游戏吗？” 埃文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用右拳猛砸了一下左掌兴奋说道：“对啊！这都是那个矮子自己的主意！他以前就是摄政外援的眷属，只是在父亲你的建议下被推上来做舆论挡箭牌的和确保正统性的。他肯定串通了熟识的龙血裔私下交易，摄政外援自己根本不知情！” 只要拉斐尔没有下场、没有授意米尔魔斯，那就有足够的斡旋空间。 单是耐萨和龙血眷族在搞鬼，那可不足以让舍纳等人退让，因为现在埃尔的政治环境是拉斐尔一龙独大，有这头巨龙的震慑，内部矛盾不可能转换为暴力冲突，因为拉斐尔自己就是最大的暴力。 龙血裔不能使用非授权的暴力，那和人类的区别就不大了，红龙可从来没有“任人唯亲”，而是“能者居上”。 舍纳等人又没有犯什么大错，拉斐尔怎么会无缘无故收回权利？ 这也是米尔魔斯劝阿尔维斯等它主人回来再动手的原因。在埃尔的政坛，唯一的制胜王道就是取得拉斐尔的命令，或者说盖着火焰巨鸟纹章的空白羊皮纸，那样一来整套体制系统都会为了执行赤龙命令————也就是你自己的意思————开始运转。 “没错，是这样了。” 回想起王宫城堡内大血龙的咄咄逼人和锤龙的虚张声势，三位头脑敏锐的人愈发看清了真相。 第一：拉斐尔肯定不知道，因为从头到尾都没看见羊皮文书，红龙不会像绿龙那样玩弄人心，阴谋论可以排除。 第二：矮人和某些眷族利用了权利中的空白部分施展手段，想绕过红龙、用信息不对等的优势对外制造一种假象，威慑住人类不动，潜移默化把埃尔的权利从人类手里抢走。 “他们的过程、目的大概就是这些。”莫兰分析完毕后接着陷入沉思，“但这个计划有一个漏洞，那就是赤龙本身————它迟早有一天会发现自己下令囚禁的矮人重登高位。以赤龙的性格作风，矮人尚且可以判断为孤注一掷，但眷族为什么不怕惩罚呢？” “进谗。”舍纳冷冰冰地说出了这个词。 莫兰回过头来：“你的意思是它们先斩后奏？但谗言得是宠臣才有效果，我们不了解龙血裔的内部，无法判断是谁。” “不说这些了，现在我们的重点是防守。”舍纳停下了脚步，“我们要做三件事，第一：派人密切监视矮人聚落，尤其是那几个长老级人物。” “第二：收紧武力以防万一......” “可我进不了中枢了。”埃文打断，“这样就不能使用纠察队。” 舍纳摇头：“我的意思是庄园群里的守卫们。图里奥！“ 他看向莫兰男爵：“你在我们内部人脉最广，又最受尊敬，去召开除开阿梅利亚和科莫两家的会议，说明危机以及拿到守卫群的指挥权。” 他又对自己的儿子说：“你代表我们瓦缇家族出席，然后约束住你的弟弟。” “第三：控制住阿梅利亚和科莫两家的所有活物，我说的是所有活物！包括什么仆人、厨师、园丁、xing奴、宠物一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科莫和阿梅利亚两个人最少要控制住一个，这是底线。” 交代完毕后，莫兰认同了舍纳的决断，问道：“那你呢？” 舍纳阴沉着脸：“光防守当然不能取胜。虽说直接想办法找拉斐尔说明情况最省事，但我却想快点结束这种极其被动的局面————我要用虚空之门传送阵到纷争平原给邪翼佣兵团引路，加快脚步。” “图里奥。”舍纳按在莫兰的肩膀上郑重说道，“我大概后天能带它们过来，你就是这两天的掌舵者了，局势必然瞬息万变，我也不能给你什么锦囊妙计。只有一句话，关于我们和对方的红线。” 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千万不要见血！我们内部也不要！连小动物也不要例外！尤其是渡鸦一类的鸟！” 舍纳长吁一口气看向了耸立的擎山：“血会刺激所有生物的神经，就算一只被踩死流露出体液的虫子也会变成燃火药桶的燃屑。一旦见了血，那龙血裔、矮人和我们自己内部都说不好会做出什么事，当然结果就是整体力量被削弱，增大了未来战败的概率。” 莫兰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问题，你放心吧，都交给我了。” 舍纳勉强笑了笑：“好，你也曾担任过莫雷的高官，做出了不少成绩，我相信你对时局的把握。” 眼前渐渐出现了庄园群的细节，长长的篱笆阻隔着外人觊觎的视线，不少低级看守者三三两两巡逻着，一边说笑一边抽着卷烟。 “开始行动吧。” 舍纳和两人分开了，独自向远处的瓦缇庄园走去，莫兰和埃文则直奔最近的一家贵族。 ...... “就是这样。” 米尔魔斯仍在王宫城堡内，身边坐着阿尔维斯和耐萨。 “希尔逼退了那三个人类，他们没有任何冲动行为，乖乖照做了。” 它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省得闹出什么事来让我被黑锅。现在说说你打算怎么和矮人长老串通吧，具体流程的细节是什么？” 阿尔维斯打断：“不对劲，我觉得莫雷旧贵族估计发现了真相。” “什么意思？”米尔魔斯和耐萨都没有一种类似“第六感”的直觉，没有料敌机先的意识。 “拉斐尔不知情。”他一字一句说道，“你太急躁了，本来就算我们来看矮人王，那也可以被理解为受命查看囚禁的情况。但你直接不让他们进管理中枢，这就是赤裸裸的夺权信号。结合前因肯定不是拉斐尔的意思，它没必要多此一招，那就只能是你在搞鬼了。” 阿尔维斯指向了耐萨。 米尔魔斯当场呆愣在原地，半晌后喃喃咒骂起来：“那什么都完了！主人马上就会知道我的所作所为，这次就算我能忽悠自己，也会被龙息直接毁灭的！” “你干嘛那么急！我都说了等主人回来，你亲自给它说不就行了！它一下令，什么妖魔鬼怪全都会直接消失，弄成现在这样进退不得简直自寻死路！” 耐萨这才知道原来拉斐尔没有释放自己的意思，甚至米尔魔斯都不乐意，都是这个人类在出力。 他隐约意识到这是那位最初的人类执政官，自己和对方从来没有一面之缘。 但此刻说什么也要把米尔魔斯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否则此次事件后他只会更惨。 “只要我能拿回......不！能像从前一样自由领导我的族群，我以先王的名义起誓！洛林一脉会在我在世时尽可能满足二位一切愿望！” 耐萨发了毒誓，甚至表示可以签订精神契约，但阿尔维斯却带着轻蔑的笑回绝了： “米尔魔斯，我一点都不急，急的是你，拉斐尔此时还在巨龙总领，它也从不会和你主动通信。你不说，它对现在的时局可以说一无所知，这就是几天的空档期，动作迅速足以让一件大事尘埃落定。” “至于国王陛下，我可从没说解救你，我只是说要‘从莫雷旧贵族手中拿回权利’，至于给谁，那可说不准。” 米尔魔斯和耐萨看着坚毅如磐石的阿尔维斯，心中都泛起了一丝寒意。 原来是他自己想直接从无名白丁一跃成一龙之下！ 第八十章 拉拢 “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来空手套白狼的。” 见米尔魔斯和耐萨看自己的眼神开始不对劲，阿尔维斯连忙笑着解释： “只是我在人类文明中已无立足之地，不得不投靠拉斐尔而已，而既然要在这里住下去，为什么不建设好一点呢？起码有自保之力不致于一战告殆吧。” 他又看向耐萨：“国王，你是被拉斐尔明令不得掌权的，所以门外看管你的不是人类而是龙血眷族，所以除非它解除命令，否则任何人都拯救不了你。” 耐萨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悲愤无助的表情不由让人侧目，可惜在场的两人都已不会被他人的悲伤所感染，所以他再一次沦为了工具。 “你说说怎么办吧。” 米尔魔斯不再指望耐萨，问向了阿尔维斯。 “在战争中，前期的动员和部署是一个重要课题，内容可以写满上百本教科书，现在我们自然要拉拢同伴，说说看有哪些人可能是我们的伙伴？” 米尔魔斯看了看耐萨：“矮人自然算一个，只要我们随意拿一件耐萨身上的饰品出去，那帮矮人都会听我们的。” 他又回忆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在那帮屠龙队刺杀主人之前，十二家贵族中的阿梅利亚女伯爵曾秘密进入擎山想和我合作解救矮人，她说还有科莫以及别的几家愿意配合，但当时我很忙，外加不想参与别人的内部纠纷，所以没在乎。” 阿尔维斯当场变色，问起了一个重要细节：“你所说的女伯爵在拉斐尔暴走然后飞离擎山到南方那段时间，她在哪里？” “一直在擎山里，甚至到主人回来后她都没走。” “糟了！”阿尔维斯瞬间站了起来，拽起米尔魔斯向外走去。 “什么糟了？” “你怎么不早说他们内部还有反叛势力！拉斐尔暴走必然会让旧贵族们集中开会，但那个女伯爵居然不在场，你说他们会想她去哪里了？现在结合你刚才不让他们进入中枢，他们必然幡然醒悟，直接去控制住阿梅利亚！” 阿尔维斯随手把桌上的伪紫水晶头冠抱在手里：“如果我们能提前和他们接触商讨，那优势就会偏向我们，现在说不准了，快去找她！” 二人急匆匆走出了寝宫，米尔魔斯焦急对大血龙玛丽说道：“去北区的中枢建筑。” 玛丽立刻高高扬起两对翅膀，周围的赤鼠龙连忙闪躲到角落避开风压。 她牢牢抓紧了阿尔维斯两人，轻轻一抖膜翼就顺势腾空向前滑去，飞出了建筑内部后直冲云霄。 一路风驰电掣，一分钟不到他们就来到了枢纽建筑上方，长长的运输线连接着这里和擎山，克林驼兽被狗头人们驱赶着温顺迈动着稳重的脚步，大量人类用骡马拉着小推车、板车装着分好的食物，运往城区内部进一步分配，可以说这是埃尔的生命线。 阿尔维斯看着几乎白给的粮食皱了皱眉头，但什么也没说，带着米尔魔斯直接闯入中枢内部。 这次没有希尔的拦截，周围看守的龙血裔包括那头高高在上的锤龙只是诧异地看着米尔魔斯，微微颔首以示尊敬，没有阻拦的意思。 进入后，更是人声鼎沸，外人根本弄不清其中的运作机制和功能分配。 但这难不倒阿尔维斯，他一眼就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希尔，径直走上前去。 “阿尔维斯长官？”希尔意外地看着熟悉的人影走了上来，它还不知道小树林的事。 “您也是被俘的人吗？现在来这里找主人？”它只好猜测对方的来意。 米尔魔斯从后面走了出来，阴沉着脸问道：“这里负责的贵族是谁？” 希尔看着两人，想起之前米尔魔斯在联络球里吩咐它阻拦舍纳等人进入，意识到有大事要发生了，连忙配合道： “这里是瓦缇家族的长子和科莫家族在主管，不过瓦缇家已经被您的命令赶走了，现在只有科莫男爵在这里。” “他和阿梅利亚女伯爵是什么关系？” 阿尔维斯忍不住问道。 “他们？好像是情人吧。”希尔想了想，回忆起几个月前血龙对自己的报告。 “那就没错了，我要见科莫，你和我们一起来。”阿尔维斯利落说道，希尔连忙给他带路。 科莫正在办公室里思考接下来的布局，还有刚才锤龙为何会暴动，门忽然就被粗暴地推开了，那头赤鼠龙统领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他下意识靠近了装着魔晶管枪的那个抽屉，但随即知道这是无用功，顺势坐下警惕问道： “希尔统领，请问有何贵干？” 希尔不答话，侧过了身体，阿尔维斯带着冷峻的神情走了上来： “科莫男爵，你最好和我们合作，否则不光你的家人会惨遭不幸，而且连你的宝贝情人也会死于非命。” 这番危言耸听的言论让科莫又惊又怒：“你是谁？哪个团体的！信不信我让纠察队把你判处极刑！” 阿尔维斯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本来以为你敢谋事应该有些脑子，结果却如此不堪。” 科莫刚想反驳，但随后意识到这个人类是被赤鼠龙带进来的，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 “你到底想干嘛？”他惊恐地朝后缩了缩，因为丑陋骇人的米尔魔斯缓缓从后面走了出来。 当下，阿尔维斯便把一切事都说了出来，包括自己的来历。 “你就是德卢卡失踪探险队的成员！原来那时你们和恶......和红龙搅在了一起。”科莫听完后自语道，“不会就是因为你导致红龙攻击我们吧？”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米尔魔斯逼了上来，吓得科莫连连后退。 “你的情人曾找过我，希望借我的力量颠覆瓦缇、莫兰两家的主宰局面，你知道吗？” 科莫回想起了那封信，又看着米尔魔斯那狰狞的外表，只好默默点头： “是，我当然知道。爱瑞丝秘密寄了一封信给我，要我利用职务之便拉拢纠察队队员，她说受够了被多尼尔的规矩束缚不能和我光明正大在一起，所以要拿到权利扫清阻碍。” “哦，真是深情啊！”阿尔维斯感叹了一句，随后补充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现在事情已经被揭发了，你的情人估计落到舍......多尼尔的手里了————如果她在家里的话。” “什么！” 科莫激动地站了起来，身体撞得胡桃木书桌一晃。 “正如他所说。”米尔魔斯一唱一和补充，“你应该参加了那天的会议吧？就是我主暴怒飞向南方的那天。” 科莫这才后知后觉，那天多尼尔特意问了一句阿梅利亚人在哪里，但后来就没管了，科莫没什么脑子，没有告知情人这个细节。 他又回想起刚才的锤龙，颤抖问道：“这么说你们龙血眷族已经和多尼尔他们撕破脸皮了？现在他们已经带人去抓爱瑞丝了？” 阿尔维斯和米尔魔斯互望一眼，米尔魔斯咳嗽了一声：“可以这么说吧，总之你已经和我们绑在一起了，事成的话你可以得到更多权利，至少比现在要多。” “我不要什么权利！我只要爱瑞丝！” 科莫猛砸了一下桌子，脸上的肌肉因内心的焦虑忧心拧成了一团，呈现出略显疯狂和失去理智的状态，厚实木桌回赠给他的反震力让科莫有些吃痛，身体变扭地弯曲着。 “我可以理解你急迫，但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我们只是来和你通气而已，有需要你的地方自然会通知你。” 阿尔维斯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安慰起来，科莫的表现非常令他满意，这样可以顺利把他拉上战车了。 “不！我现在就要集结纠察队去庄园救她！” 科莫近乎失去理智，不管还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和帽子，直接打算冲出去。 阿尔维斯立刻给希尔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不动声色拦在了狭窄的门口。 “你们干什么？” 科莫出不去心急如焚，但终究对龙血眷族有刻骨铭心的畏惧感，没敢直接去推希尔，反过头来质问。 “如果你想害死你的宝贝情人，那就去吧，我想被逼到绝境的瓦缇、莫兰家不会在意杀人泄愤的————你不会不知道庄园里的守卫吧？” 阿尔维斯回想起了在王宫见到的敢和龙血裔对峙的武士们，这明显是死士一流的角色，屠光一族不在话下。 科莫脸色当即发白：“对......对......多尼尔的二儿子吉诺一直管理着那群疯子，那群两个人合作就能扭断凶猛魔兽头颅的疯子，爱瑞丝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看来是用炼金术改造过的人类。”阿尔维斯听到这话后心里暗想。 他久经沙场见多识广，知道再勇武的人类徒手也不可能对付发狂的魔兽，除非是混血者又或被禁忌的生命炼金改造过的人才有这种能力。 而科内特告诉过他帝国的阴暗面一直在进行这种实验，狮鹫的成功刺激了很多权贵和资本，他们愈发激进想改造人类。 “不过有龙血眷族在，应该不是问题。”阿尔维斯最终还是信任拉斐尔的龙血，安慰科莫龙血裔更加强大，终于把这个家伙稳住了。 “现在你就待在这里。希尔，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阿尔维斯对赤鼠龙统领吩咐道。 “没问题。”希尔见米尔魔斯和阿尔维斯亲密无间，只以为拉斐尔已重新授予了他权利，这次是奉主之命前来对部分人类贵族动手。 它哪里知道拉斐尔走了好几天了，也大意没领悟其中的漏洞————红龙无需这么麻烦。 信息差和虚张声势让希尔掌控的龙血裔落在了阿尔维斯的手里————这支驻扎在城区的眷族可是独立存在的，不受米尔魔斯辖制，希尔就是最高领导，直接面向拉斐尔。 阿尔维斯头也不回带着米尔魔斯离开了这里，下一站直奔矮人聚落而去。 ...... 而莫兰男爵已经集结了其余八家贵族开始说明现状，同时埃文被分去带领守卫们控制阿梅利亚和科莫两家所有人。 埃文知道科莫这几天都非常勤快，所以重点是阿梅利亚家族。 “行动。” 他和吉诺站在一起，对守卫们下达了命令。 尽管阿梅利亚也是出资人之一，可瓦缇一族是代理人，脑袋严重僵化的死士只管听从平日发号施令的人，不会在意更深的纠葛关系。 当下这一百多位守卫以包围圈的形式慢慢围拢了一座漂亮的四层洋房，他们装备了魔晶管枪和铁棍，还身穿连体的甲胄外观炼金防护服，头部被锁在一个龙形合金盔内，附带蛇眼法术可以透过建筑侦察敌人动向。 “走！” 沿途遭遇到的仆人园丁统统都被守卫们威吓逼令向前走去，包围圈合拢时，外围草坪上的所有人都被驱赶到了一起。 埃文昂首阔步走了上来，瞥了一眼瑟缩聚集成一团的阿梅利亚家仆人吩咐道：“分出两个人看管。不要下死手，有人敢反抗逃跑就用棍子砸断他的腿！” 这不带感情的话让仆人们一阵胆寒，一直从事卑躬屈膝活路的他们怎么有反抗的勇气？ 接着守卫从每一个房屋出口进入，如同在外面所做的那样，如法炮制把屋内的人员也一网打尽，直到最高层的一处双开门大房间。 埃文从用手摩挲着着鎏金扶梯慢慢走了上来，守卫们已经整齐围在了外面等待命令。 这毫无疑问就是女伯爵的房间，之前所质问的每一个仆人都说今天主人没出过门。 埃文没有让守卫暴力破门，那样有些激进，不符合贵族间的礼仪。更重要的是他很有智慧，总觉得这次的危机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留一条退路总是没错的，父亲也让他“控制”而已，没说“囚禁”。 砰砰砰！ 清脆响亮的敲门声响起，随后里面传出了一声略带疲惫的女声：“进来吧。” 埃文推门而入，一阵清风就从正对的大开窗户外吹拂而来，房间内宽大又拥挤，带有温性暖意的魔兽皮地毯上堆了密密麻麻各种文件书籍来信，墙壁上挂满了风格不一的画作，一位身穿睡袍的散发着成熟美的女性扶着额头坐在书桌边。 她看了一眼埃文，认出了这是多尼尔的大儿子，瓦缇家族的下任接班人。 “能关上门吗？”阿梅利亚柔声请求。 埃文照做，把守卫们好奇的视线阻断在了木色大门外。 “对不起，有些粗鲁对待您的家仆了，不过请您放心，我绝不会如此对待您的————只要您乖乖坐在这里等上几天，不要做小动作。”埃文率先开口，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他接着又问：“您的丈夫呢？” 埃文没问后代，因为他知道阿梅利亚女伯爵一直无嗣，他妻子参加贵妇茶会时打听到女伯爵完婚后从来没让丈夫碰过。 “他在恶龙攻击擎山前就离开了，卷走了阿梅利亚家大量财富，不过无所谓，我就当花钱免灾了。” 这个女人带着恶毒的笑说道，埃文一言不发地走向小阳台，等待莫兰讨论完通知他下一步。 第八十一章 无题二十二 “就是这样。” 莫兰家族宅邸，莫兰男爵向其他八家刚得知消息的贵族们叙述了此事，外加一个散发着怨气的吉诺·瓦缇。 “莫兰叔叔，阿梅利亚和科莫真的如你所说？背叛了我们？”一位年轻人问道。 自从密探队伍暗杀了大部分贵族家主后，这八家就不得不让后进嫡系上位，他们都还是年轻人，经验威望都不足，这导致舍纳和莫兰结成了更深一步的盟友，也是科莫这个常年不管事的家伙可以掌控纠察队的原因。 不是他们太厉害，而是只有他们有资历坐这个位置。 所以莫兰男爵没费什么功夫就召集了他们，并迅速让其听从自己的指挥。 “没错。”他表情严肃，镜片反射着冷光，“我、多尼尔和埃文已经被禁止进出中枢机构了，龙血裔对我们表达了不善————不过不用担心，它们绝不敢动用暴力，因为如我所说，这起事件和赤龙无关，都是矮人和一些心怀叵测的眷族弄出来的。” “我们要做的就是稳住局面，不要做任何妥协————那是对手想看到的，也不要外出，静静等就行了。” 桌边上的众多贵族不由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挫折和苦难可以给人磨砺。 经过了擎山战役、火烧欧康堡、密探刺杀和直面恶龙后，他们已经不会被危机吓得六神无主了，可以坐下来仔细思考。 一位新家主提问：“莫兰叔叔，我大概弄懂了现在局面。但有一个疑问：我们如果就缩在庄园里不动，那不是拱手把权利让出去了吗？科莫现在掌握了纠察队，控制了对外舆论机构，龙血裔和矮人也站在他那边，我们这是等死。” “不对。”另一位年轻家主反驳，“你没发现一个关键角色没出面吗？摄政外援！只要它出面，这些阴谋诡计都不攻自破，毕竟我们早和它订下了规则。” “可你敢去找它吗？这条红龙经常不露面，除了那帮龙血裔，谁知道它在哪里？我们和对手相较于红龙、信息了解差太多了，不能把这个作为制胜要素。” 其余几位家主都赞成，因为他们并不了解拉斐尔的内心，自然按照普世价值观中的“疏不间亲”来决断。 龙血裔天天和红龙待在一起，自然“亲密无间”，他们自认自己一帮外人不可能说动拉斐尔惩戒眷族，最多批评一下就放过了。 但人类要是输了，红龙绝对敢下杀手，国王一家的死讯传来时着实让他们好几天说不着觉————恶龙是不在乎人类的地位的，在它眼里一视同仁：都是待宰羔羊。 “所以多尼尔已经出发前往纷争平原，他说最晚后天就能把邪翼佣兵团带来。”莫兰扶了扶眼睛冷静说道。 “终于要来了吗？”家主们不由松了一口气。 早在十二家贵族结成利益集团之前，瓦缇家族就和纷争平原上的诸多势力纠缠不清。 舍纳利用虚空传送阵避开密探的耳目，不断秘入纷争平原和大型佣兵团谈生意。 贵族集团不能在欧康堡扩张，但到莱顿做生意是没人管的，因为莱顿穷苦，对冒险来本国经商的人十分看重，密探要执行国王的意志，莫雷国王也不能阻止自家贵族到外国经商，毕竟莱顿是他们的保镖。 没有约束的贵族集团野蛮生长，在莱顿成立了不少情报网，甚至买通了傲慢无比的军官团，拿到了每季度的边防军调遣图表。 他们将这些情报卖给纷争平原上的佣兵团，这些空有武力但穷困的组织利用莱顿调防的空档大肆劫掠，每年都有莱顿村庄镇落不明不白被杀被抓去做奴隶。 后来彼此消除间隙后，合作更加紧密，贵族集团开始用商船的名义运送大量物资，还在上面装满拐骗来的孤儿、没有户籍的流浪者，然后“不小心”整船劫走，变相给佣兵团输血。 而佣兵团则负责给他们培养出色的守卫、解决在莱顿看不顺眼他们的人，还有抢掠亚人聚落，把那些健壮或美丽的猫人、狐人等亚人族送到莫雷境内，贵族集团再用这些东西赠送、贩卖给各国达官显贵，满足这些大佬的特殊癖好以换取更“宽敞”的空间。 现在因为赤龙事件，十二家贵族彻底和人类主流文明分道扬镳，自然要把已经因利益和自己融合的佣兵团叫来，增加保险。 邪翼佣兵团只是一个统称，由几十个散落佣兵团和一些强者组成，团长就足有好几位。 “不过，这会不会刺激红龙？”一位家主担忧说道，“据我所知，邪翼内可是有一条巨龙的，虽然不是原生巨龙，但也很有可能触犯红龙的心理防线。” “它要是再来一次暴动，谁敢去接？”他心有余悸地说道，拉斐尔的数次战斗留下的震慑已经烙在了他们心里。 莫兰眯起了眼睛：“那帮家伙常年在生死间游走，又缺少秩序管束，桀骜不驯醉生梦死是肯定的。” “那不是糟糕了！邪翼要是触怒了红龙，那这里就会变成火海。” 几位家主忧心忡忡。 “但这群人终究还是遵循一个法则，那就是弱肉强食！” 莫兰轻笑道：“邪翼内部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赤龙的拳头比他们加起来都大，他们不会乱来的，能在那片绝域活十几年的家伙都是人精。” “希望如此。”他们仍然不放心。 这时候在门外想响起了有节奏的三下敲门声，随后一位穿着白马甲黑色燕尾服的银发管家推门而进：“老爷，埃文老爷派了人通知您，爱瑞丝夫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莫兰男爵的镜片当即反射出了精光：“好！我们过去！” 一行人出了宅邸上了马车，快速通过庄园群间的驿道来到了阿梅利亚府邸。 外面围了不少守卫，几处居高的要害处都被他们控制住了，莫兰男爵大步走了进去，直奔顶楼。 他推开那两扇木门进入了女伯爵的闺房，爱瑞丝仍然坐在书桌前，埃文则站在阳台眺望远方。 “爱瑞丝，这么想不通？非得贪得无厌？我和多尼尔可是你长辈，从未亏待过你阿梅利亚家。”莫兰见局面牢牢控制在自己人手里，冷笑着质问道。 他和舍纳都年近六十了。 “图里奥，别说这些漂亮话。”阿梅利亚穿着睡袍裸着足踝，靠在椅背上完全没有失败者的颓势。 “我就明说了，我不是贪得无厌。和托尼的事你们三番五次阻挠，说什么内部秩序。但你莫兰家和瓦缇家走得多近？连账本都可以随意互相翻看！” 莫兰男爵随意向前踱步，点头向走进屋内的埃文致意，回答说： “这个贵族财阀都是我和多尼尔拿得大主意，不论是冒险去纷争平原交涉，还是在密探重重的欧康堡组织非法团伙和‘进货’，全是瓦缇和我的家族在出力，你们除了出钱和到浮奢的社交晚宴上搔首弄姿还会干嘛！作为头目走进一点有什么问题！” 阿梅利亚当即怒吼：“那你们两家这么强！还管我和托尼再婚？你当自己是国王啊！” 莫兰摇了摇头：“所以说老阿梅利亚伯爵真是糊涂，被你这个蠢女人夺了爵位家产。我和瓦缇家再如何近也是两个系统，你一旦和科莫结合，两家的合体会让其他八家的地位将受到严重挤压，他们也不得不开始联姻，那时就是崩坏的开始！” “莫兰叔叔。” 埃文注意到下面的各家主陆续上来了，连忙提醒莫兰小心说话。 “哼！” 莫兰男爵息声，阿梅利亚也不想搞什么小聪明鼓动他们内讧，生着闷气扭过头不再说话。 “派一些家仆接手这里，注意忠诚度，尤其是厨师，不要意外毒死了她。”莫兰小声对埃文吩咐起来，后者点着头擦着其余家主的肩膀离开了。 “看样子多尼尔叔叔判断是正确的，那天她没来真是去和矮人或龙血裔密谈了。” 各家主走了进来后，见阿梅利亚没有什么自己被冤枉的嚎叫，点头说道： “接下来就是看好她等待吗？” 莫兰男爵摘下了眼睛，浑浊的碧色眼眸宛如散发着毒威的眼镜蛇。 “去翻一下她的衣柜，找件贴身的给科莫送去。”他带着恶毒的笑容说道，“看看能不能帮爱瑞丝断了这个痴念。” “你要干什么？” 阿梅利亚惊恐问道：“我警告你！红龙有一位蓝龙夫人，我间接救了她的命，因此红龙已经注意到了我。要是真杀了我或把我逼疯，你就等着吧！” 莫兰皱了皱眉头，显然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招。 但随后他就舒展了眉宇：“没关系，赤龙是一条理性高于感性的龙，它会为利益让步的。” “去弄！”莫兰严肃地对其他家主下了命令，他们当即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老东西，我们会战败的。”阿梅利亚发出了怨毒的诅咒，“人类将以摧枯拉朽的攻势击溃我们脆弱的防线，红龙、佣兵、矮人都不可能阻拦。到时候就是作鸟兽散，你这个曾担任资本管理部部长的人，会上红色通缉令，每个人都将知道叛族者的面貌。” “最后你会在惊慌失措的荒野逃亡中被曾由你拐骗贩卖的人抓住，他们会用木刺从你的垮下刺入破开颅骨，然后横置一根木刺贯穿你的左右手，最后把你支起来等待风干。这就是磔刑————古老的对待异己者的刑罚。” 年轻家主都被这诅咒弄得一阵胆寒，但莫兰男爵丝毫不慌，笑着说：“你是看不起邪翼还是看不起赤龙？再说如果战败，我第一时间自杀，根本不会逃亡。” “那你的尸体会被侵泡在粪水里，灵魂将受到永恒的折磨！”阿梅利亚愈发尖嘴猴腮，发出噬人的恶语。 “可笑，死就是死，还说什么灵魂？”莫兰不屑嗤笑，“肉体毁灭的一瞬间，精神体也会直接瓦解，根本没有什么转生、升华的说法————这是法师们摧毁教会理论根基的重要论述，你还活在过去吗？” “快点！”莫兰回头催促道，“时间紧迫。” ...... 阿尔维斯和米尔魔斯被矮人长老客气地邀请进了木屋内，还坐起了上位。 “两位龙使有何贵干？”胡子拖到地上的长老卑微地鞠了一躬，小心翼翼问道。 埃尔虽是矮人的国度，但矮人却是这个政权最弱小的一支，就像水面上的浮萍，一个浪花就能把它打翻入水。 耐萨不在，长老会必须承担责任。 人类：阴谋多端，又掌握了同族的舆论，一个说不好就可能直接杀进来屠灭矮人族。 龙血眷族：暴力专横，拉斐尔又多次表达出不善，更加危险。 长老们一个也惹不起，只能恭恭敬敬地和谐对待每一方势力。 “你不知道外面有很多贼眉鼠眼的人类吗？”阿尔维斯先说起了这句话。 “这......”长老们面面相觑，看了看米尔魔斯，想起了从前的几次合作关系，于是敞开心扉无奈述苦：“没辙啊，人类数量太多了，而且贪婪诚度堪比您的主人，经常克扣我们矮人的伙食，甚至打祖先传下来的各种精尖技术的主意。” “我们的王者被囚禁在寝宫，完美至善的拉斐尔殿下又默认龙血裔偏向人类，我们矮人是如履薄冰，根本不敢乱动。” 阿尔维斯把嘴凑到米尔魔斯耳边小声说道：“看到了吧，我们一族狐假虎威的能力可以说炉火纯青，他们必然判断出这件事拉斐尔不知情。” 接着他走到门外说道：“玛丽，去吧那些人类全部驱赶了！有条件就抓起来！但不要见血。” 一阵风啸响起，阿尔维斯回头说道：“但你们不甘心，对吧？埃尔是矮人的国名，现在却被人类所玷污，这是亵渎。矮人是对祖先崇拜最重的一族，你们必然有野心。” 矮人长老们虽然见阿尔维斯吩咐龙血裔对付人类，但年老持重的他们仍然没有动摇，不住摇头：“哪敢有野心？我们只是希望能安稳繁衍生息下去而已。” 咣！ 一个紫水晶头冠从米尔魔斯的空间戒指中释放了出来砸在简陋的桌子上。 “这是！” 矮人长老们终于失态，围了上来满脸震惊：“你们是耐萨的救兵？还和他见过面了？是那个女人类通知你们的吗？” “没错。”阿尔维斯开口，“耐萨让你们必须绝对听从我们的命令，这样才有希望让他重夺自由。” 第八十二章 驱除异己 “你究竟想干嘛？” 矮人长老们不是那种被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人，他们有些是从古埃尔末期活过来的，经历丰富，见识了很多狡诈诡辩的种族。 因此他们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人类和龙血裔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大义”尽心尽力。 “我只是觉得让人类旧贵族掌握实权太冒险。”阿尔维斯笑着解释，“虽然我也为人类，但从理性角度出发，人类是最贪婪和狡诈的，他们甚至敢出售绞死自己的绳索。为了不让未来战场失利，还是让诸位上位比较好。” 这番言辞仍然没有打动矮人们，双手过膝的长老摇了摇头：“每个生物都是贪婪狡诈的，和种族无关，你这是偷换概念。就算让我们矮人坐上那个高位，我也不敢保证族中的小伙子们会被权利蛊惑成什么样子、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恶之华的根源是无法遏制的暴力和凌驾世俗的大权，而不是小小旧贵族的本性。” 阿尔维斯的笑容慢慢僵化了。 长老话中的隐喻很明显，暗指他阿尔维斯同样在觊觎权势，解救耐萨只是一个借口，矮人长老们不想被挟裹利用，因为在他们心中矮人族群的利益显然高过矮人王。 “是吗？但你有没有想过很多大事都是由无数细节构成的？” 阿尔维斯挂上了一种难以描述充满了魔力的微笑，一旁的米尔魔斯看到后不由颤抖了一下内心。 在它的名尚是米尔时，被拉斐尔蛊惑胁迫时，对方就是这副表情。 “只想保全自身？以为仅凭防御就能万事大吉？可有一种东西叫主动权，你这不是防守，而是闭眼等死。” 他们之间是用龙语交流，阿尔维斯浑然不知自己说话的音调语气和拉斐尔何等相似，把对红龙畏惧甚深的众人惊得连连侧目。 他拿起了桌上的伪紫水晶头冠抚摸了起来： “在战场上，常说的坚守阵地都是战略的一部分，是为了在某一点拖住敌人，掩护主力部队的部署或收拢，也就是战略性防守，主题仍是为未来的攻势做打算。” “但你们有什么计划吗？一切全看拉斐尔的想法？全无一点主动权？旧贵族都知道利用舆论和纠察队控制民众，因为拉斐尔难以割舍这百万的人口，这就是变相的争取主动。” 米尔魔斯不由瞪了一眼阿尔维斯，这番话已经有站到它主人对面立场的嫌疑了。 “我只是客观比喻一下，不要怕。”阿尔维斯笑了笑，“这个世界是变幻无常的，谁都不能预测未来，只能从前人的惨痛试错中积累经验。你们怎么能判断这不是矮人崛起的时机？在这里不动会不会导致彻底沦为奴仆？连拉斐尔都放弃你们？” 几个年轻的长老听到这里都齐齐变色，张口想说什么，但被胡子拖地地上的矮人制止了。 他说：“阿尔维斯龙使，你确实向完美至善的红龙领主学了几分话术，但可惜它有自身的伟力做根基，你却没有。你的力量太弱无法为这件事背书，走吧，我们不会加入的。” 最后，他又看了看那个头冠：“王冠也麻烦你们带回给耐萨吧。” 米尔魔斯在一旁忍不住了：“既然你们全无忠心，为何又去找那个女贵族求援？” 双手过膝的矮人长老叹了一口气：“那时确实想过解救耐萨，但现在我们已经想通了，族群的延续远比洛林血裔重要，不能把全族的族运堵上，这里面的漩涡太深，弄不好会翻船。” 他说到这里不停瞥看眯着眼睛一脸冷意的阿尔维斯，显然是怕被对方当工具使，最后用完拿来垫脚。 “这帮矮子还是想救耐萨的，只是胆子太小了。”阿尔维斯琢磨了一下就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洛林血裔当然最重要，现在凝聚矮人族、维持内部秩序、小社会形态的就是这公认的王血。 没了这东西，矮人团结的心就散了，谁也不会服谁，那时就算矮人繁衍再多，也是一盘散沙，根本算不上一族。 阿尔维斯不再废话，径直开口：“如果我说这是拉斐尔的意愿呢？” 众矮人先是震了一下，随后就恢复了平静。 “那请出示文书，去王宫宣布解散龙血裔不就行了吗？找我们干嘛？”长老们不傻，直指问题关键。 一年前，拉斐尔攻占领地的当天就命西蒙和巴赛两位炼金师，制作了有防伪功能的印章三枚。 现在它自己身上有一枚，其余两枚分别在米尔魔斯和伊诺克缇手中。 但米尔魔斯说什么也不敢明目张胆矫诏，因为所有文书都必须额外多一份备案进入档案库，到时候这就是背叛的铁证。 至于不做备案，这和矫诏的罪行差不多，是严重的亵职行为，办公处的赤鼠龙守卫可不是单纯的保镖。 “请问有吗？”长老们笑眯眯的问道，“没有就请回吧？我想完美至善的领主阁下是不会这么粗心的，麻烦你们请示后再来。” 阿尔维斯看着已经笃定胜势的矮人们，张开嘴唇一字一句说道： “如果你们不配合我，我和米尔魔斯发誓会朝死里整你们，你们会真正意义上多一个敌人。” ？ 这就不要脸了？ 矮人长老们难以置信，这个人类掀桌子的态度和决断居然和拉斐尔无二！ 关键是他们还真有这个能力。 “走吧。” 阿尔维斯对米尔魔斯说道，而后者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用阴毒的视线叮了长老们一眼，默默准备离开。 “等等！”胡子拖到地上的长老轻喃了一下后，高声劝住了两人。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心里盘算着：“这个疯子是来真的！那这样矮人就必然会衰亡了，他们上达天听，领主又一向看不惯我们，只要阴谋害死耐萨，洛林血裔一断，后代矮人族就彻底沦为奴工了......” 与其多一个敌人面对可以预见的惨痛未来，还不如争取为朋友搏一搏，就算失败也不至于被“凌迟处死”。 “说吧，你们究竟想我们干什么......”他无奈认输。 阿尔维斯心中长吁了一口气：“果然暴力是政治的最终手段，不显露肌肉光靠嘴皮子是拿不到盟友和利益的！” “首先，你们要这样......”他娓娓道来。 ...... 城区，秩序仍旧井然。 现在那些废墟残渣已经彻底被清除了，人们的工作重心变为了重建。 十二家贵族集团虽然阴险恶事一件不落，还疯狂侵吞公产，但他们的知识储备和艺术造诣是超然的。 谁不想按自己的想法从零建设一座城市呢？看着自己在图纸模型上的呕心沥血变为现实的杰作，那是多么有自豪的一件事。 大道、小巷、高楼、民宅、生活区、金融区、红灯区、港口、预留的机车车站。 这些都是纳特的顶级城市规划理念，贵族中有不少从帝国留学归来的人才，他们本来是十二家贵族准备在莱顿的建筑市场扩张的人才班底，此时便宜了埃尔。 “这里！少抹了钢泥！” 一位身穿蓝衣黑裤，头戴红色松明石探照防护盔的指挥人员对远处的工人吼道。 芭芭拉赶紧应下，连忙冲过来用女性独有的纤细内心小心地重新抹上钢泥。 钢泥是炼金师们合成的新型建筑材料，建造时宛若淤泥，便于塑形和添加骨架，凝固后比钢铁还坚硬。 更重要的是合成成本不断被炼金师下降，便于大规模修建建筑。 芭芭拉用心地抹了一遍钢泥，去掉了边缘的角料送到回收车里，这些残渣还可以再利用。 “呼！好累！不过这些都值得！”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鼓起干劲继续开始工作。 芭芭拉没有被洗脑，也没有产生“人质情结症”，而是因为她在修建的是学校和幼儿看护所。 经过实践后，中层、底层管理者发现，儿童是最麻烦的一环。 它们活泼好动心思单纯，成人间的潜规则全然无知，三观不完善导致对自己的处境也不了解，管起来很麻烦。 而且儿童的体力和耐心也十分有限无法从事大量劳动，他们同时是支撑一些成人活下去的动力，随意打骂惩戒会引起公愤，导致更大的管理危机出现。 所以只能中断公务建筑的修建，先把学校修好集中管理儿童，那些家长也被白天带孩子烦恼，这个决议在木板和劣质报纸上公布时，埃尔出现了难得的欢笑声。 “为了弟弟妹妹！我苦点累点也没什么！愿意工作加班可以多拿粮食，他们还小正要补充营养！” 芭芭拉咬着牙去拖了一车钢泥过来，她已经当父母全死了，自己是这个残破家庭的唯一支柱。 但一片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远处一群矮人和纠察队员伙在一起，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又出什么事了吗？” 芭芭拉惊愕地放下了车把，想起了前几日那条赤龙狂啸而去后，城区进入了全所未有的戒严状态，无数纠察队员拿着铁棒呼号驱赶着他们不要有小动作，还有一种七八层楼高的可怕魔兽出现在了城内。 一名矮人经过了她身边，接着是纠察队的人，还有一只鼠类魔物跟在最后。 “没理我？” 芭芭拉不由回头看去。 只见负责施工指挥的那几个人类被团团围住，在喊着带着狂怒的咒骂，似乎还张牙舞爪，失态至极。 几名纠察队员打算在后面用铁棒让这家伙老实点，但被那鼠类魔物制止了。 而施工指挥们看见龙血裔站在别人那一边，立刻哑了火，如同受潮的火药粉一般再无声响发出，老老实实被抓走了。 “这什么情况？” 罕见的一幕震惊了泡在工地的广大劳动者，他们面面相觑，信息闭塞的民众绝不可能知道上层的明争暗斗。 “矮人造反了？但纠察队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是人类啊？” 民众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派系分别，只能笼统的用族群区分。他们知道旧贵族是恶龙的代理人，但旧贵族具体是哪几族就不知道了。 最后回到现实，芭芭拉回过神后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现在该做什么？房子该怎么修？” ...... 这一幕出现在了城区的各地，带来了短暂的混乱，因为纠察队被调动必然导致对民众的看守不足，不少聪明人知道后逃跑的心立刻蠢蠢欲动。 而始作俑者们，已经集中在中枢内了。 “血龙们已经全派出去了吗？”阿尔维斯问向希尔。 “没错，原本的看守血龙都分散到了城区周围，加大巡逻力度防止有人趁机逃跑。”赤鼠龙统领点头。 “那就好。” 阿尔维斯点点头。 他对于这次的计划很有底线，知道绝不能有大规模损失，因为那会让拉斐尔掀桌子。 除了通讯用的少量血龙，其余都派出去巡逻了。 科莫男爵就坐在那张兽皮大椅上，但双眼充血表情严肃，像是压抑着爆发的活火山。 “我已经按你们说的让纠察队配合矮人和龙血裔行动，逮捕了其余十家的管理者，接下来呢？爱瑞丝怎么办！” 阿尔维斯安慰道：“放心，你的情人不会有事的，否则你把我的头割去给她做祭品。” 他接着问向米尔魔斯：“有没有可能让擎山的血龙分一点过来？” “不可能！” 米尔魔斯当场回绝：“你知道那帮屠.....” 它注意到有外人在场，压低了声音：“那天的事件后，擎山血龙锐减一半，现在用以维持生产建设工作已经很勉强了，还要刨出一点你是要我的命还是要擎山眷族的命？” 科莫男爵又沙哑开口：“对了，你把中层管理都扣押了，那工作怎么办？谁来管民众？” 阿尔维斯微笑：“当然是你和你情人的族人，还有矮人” 科莫大怒：“我全家都被图里奥那个老东西控制了！阿梅利亚也陷在里面！哪儿来的人！” 他猛然把一件粉色的女性内衣扔了出去，这是阿梅利亚家的仆人战战兢兢送来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阿尔维斯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粉色衣物：“到处都是人，城市重建的重要中轴————河边的炼金厂里的炼金师可全是从民众里挑出的。” 米尔魔斯警惕了起来：“人类？你不会想让大众掌权吧？” “一个健康有生命力和活力的政权必然要广大的新鲜血液！就像军团每年都要吸纳出色的年轻人入伍，而不是抱着一帮老兵混日子。” 米尔魔斯刚想反驳，忽然一阵刺耳的噪音莫名响起，连阿尔维斯都吓了一跳。 “别出声！” 它恶狠狠地说道，随后小心翼翼从空间戒指里释放出了一枚小巧的水晶球。 随后米尔魔斯认出了那个最让它胆颤的标识符号，抬头对阿尔维斯说： “主人叫我了。” 第八十三章 意外 阿尔维斯皱起了眉头，没想到拉斐尔现在忽然插了一手。 “接通，不要乱说就行了。”他找了一张凳子坐下，用左手捂着鼻子和嘴等待着结果。 但不停颤动的右腿表现出了他内心的不安和祈祷。 希尔听到“主人”这个词后也陷入了某种奇怪状态，不停垂头踱着步，爪子不停乱摸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至于科莫男爵，直接死机了，如雕像一样定在椅子上没了动静，脸上是末日将至的绝望。 拉斐尔带来的恐惧深深扎根在了被它影响的每一个人心中。 米尔魔斯将自己的魔力注入了联络球中，球面的光茫如浮水涟漪一般徐徐散开，随后一声熟悉的龙吟在室内传开了： “米尔魔斯，我要你马上准备十艘大船，从中河逆流而上到巨龙总领————我想以你的过往经历是知道路的。用火鸟纹章写一份文书给希尔，它会配合你的。” 接着那边暂时没了声，但通讯尚未中断，龙鳞相互摩挲的细微噪音不断传出。 “选择的水手里面不要有人类，矮人比较合适，我已经叫伊诺克缇派塞达妖龙来协助行船，它们大概今晚能到，明早你就让它们出发，我在这儿等。” 说完，一张地图浮现在了水晶球上，清晰标注了目标地点，旁边还有“东贸易龙谷”这一词。 米尔魔斯赶紧用纸笔临摹了下来，问好后拉斐尔主动关闭了通讯，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米尔魔斯大人，这次行动你有文书吗？” 希尔第一个反应过来，它全程配合着阿尔维斯的计划，但忽略了一个重要环节。 “你难道不信任我？” 米尔魔斯没有办法，只能装腔作势直勾勾看过去，眼中充满了威胁。 希尔沉默片刻后，不再追究这个问题，因为它和米尔魔斯都是拉斐尔的直系血裔，在忠诚上理应无可挑剔。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后，阿尔维斯也回过神来，起身向前拿走了那张羊皮纸地图看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 米尔魔斯不由询问。 “我在想如何帮你把事办好。”阿尔维斯估算着距离说道，“我之前搭乘血龙时，看到港船只都算完好，但港口被毁了还没修理，想出航就必须修缮。” “主人要矮人上船，还有塞达妖龙，这样我们能调度的人手会变得很少。”米尔魔斯说道。 这时一只通讯血龙从降落到了窗外： “诸位统领，现在被指定的人类已经被尽数抓捕了，都在带过来的路上。” 它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人群现在有些躁动不安，失去了庞大的束缚者，他们对新来的矮人似乎不怎么感冒。” 米尔魔斯不由自嘲：“哼！现在连这矮人都要没了！” “继续去观察城内状况，有异动第一时间通知这里！”阿尔维斯利落吩咐。 “遵命！”通讯血龙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接着阿尔维斯转向了希尔：“大统领，我完全是为了这个政权未来的发展考虑，有些逾矩的地方实在是迫不得已，但你的主人终究不会在利益上吃亏，我们都是一路人。” “所以请你千万不要乱想，听我的指令行动。” 希尔回忆起从前在荒漠时，阿尔维斯尽心尽力帮拉斐尔培育军团的场景，默默点了点头。 “这就好。”阿尔维斯放下了心，只要掌管城区最强力量机构的龙血裔站在自己这方，那就乱不了。 希尔这支眷族都是赤龙势力中的战斗精锐，不是功能型眷族，专为了暴力而生。而且是独立驻扎，米尔魔斯无权干涉。 利用以前的人情关系和共同目标拉它们入伙是最重要的一环，否则矮人和纠察队根本不可能起事，刚有异动就会被血龙发现，随后希尔就会出动龙血裔逮捕镇压乱来的人，包括可以和青年龙搏杀的波兹锤龙。 “一旦有人带头掀起大规模躁动，你懂该怎么做。”阿尔维斯又吩咐。 “份内之事。”希尔晃动着鼠耳，微微侧过身去不想再说话了，显然它已经了解到了自己被利用了，但阿尔维斯在它心中的分量很重，所以只能默然以对。 “好，都跟我来！” 他大手一挥，阔步走出了屋子，米尔魔斯和科莫男爵都跟在了后面，希尔却留了下来，不想再过多参与。 矮人派了几个年老持重的长老来，但由于处于劣势地位，所以只能在屋外等着，见人类出来后连忙围了上去：“怎么样？我看见那群人类真的老老实实被逮捕过来了，真是没想到啊！现在我们矮人可以接手权利了？” 虽然在之前的话中说得如何漂亮，但真当“实权”这块飘香的肥肉近在咫尺时，内心不抓耳挠腮得想第一时间吃下是不可能的。 “呵呵~计划赶不上变化。”米尔魔斯报以苦笑，矮人长老听了这带有否定意味的话，一颗心如同掉入深渊一样慢慢沉了下去，脸色变得灰白，自然而然浮现出了懊恼和怨念。 “唉，本来就没指望......没指望......” 其中一位长老用不甘的语气喃喃安慰着自己，漫无目的地在走廊内步履蹒跚起来。 “谁说的！都和我出去！” 阿尔维斯却越发气势高昂，全然没有颓势。 这自信也感染了周围的人，矮人和米尔魔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不由跟随他走了出去。 外面，不少被纠察队逮捕的人都聚在一起谈着话，见门被推开后都第一时间看了过去，结果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科莫男爵呢！叫他出来！” “他居然说通了龙血裔公然配合他篡权！摄政外援批准了吗！” 这些贵族子弟和裙带者都开始发泄怨气怒火。 被他们视为下层走狗和工具的纠察队以及矮人居然敢联合起来扣押他们，简直是以下犯上。 如果不是后面跟着的龙血裔默许了这种行为，这群人是绝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必定拼着重伤惨死也要抗争。 因为这是订下的对他们有利的秩序，纠察队和矮人默认是下层，绝不能轻易妥协，否则他们的家人和家族会非常被动，死一个自己无所谓。 但龙血裔出现，意味着真正的主权者————赤龙的影子映照了下来，似乎是它的意志在驱使一切。 这些贵族势力的人都很聪明，知道在埃尔这个政权，一切权利都来自赤龙，其他人无论讲不讲游戏规则都不是它的对手，其意志在这片土地上不可阻挡。 然而被羁押到中枢建筑外后，他们一讨论回过了味来：从头到尾没见那张盖着火焰巨鸟纹章的羊皮纸，也没有狂风呼啸代表赤龙来临，平静中透露着诡异。 按理说集中起来后应该是一个龙血裔高高在上，用生硬的人类语宣布赤龙的意志，然后他们就会心不甘情不愿但老实地接受被解雇，把这个烂摊子扔给赤龙自己烦恼。 但却没有出现这个流程，该不会是阴谋家在作怪吧？ “诸位不要慌，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尔维斯·德卢卡。” 阿尔维斯微笑着：“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他又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什么阿尔维斯！叫科莫出来和我们对质！谁允许他的纠察队敢羁押我们！” “等等，德卢卡家族好像是纳特的魔宠业巨擎，你是帝国的人？” 下面的众多人员争论不休，要不是看到这个家伙背后出现的丑陋妖物和远处稳重的锤龙坐镇，他们早冲进去了。 接着矮人和科莫男爵一并走了出来，下方立刻掀起了更大的波浪： “科莫！你不会和这帮肮脏的矮子同流合污吧？” “你全家还在庄园群里！居然敢直接发难？” 阿尔维斯对身边一只狗头人吩咐：“让他们安静一点。” 狗头人知道希尔统领授了权，当即将背后的龙息歼灭炮取下对准了这帮人类。 这是龙族的魔法技术，没有铀金为动力的弩炮那样破坏力强大，但储备的龙息仍然可以保证近距离杀伤力。 里面的龙息当然不是拉斐尔的，它领地的魔法研究树还没攀到那一步。这是奥古斯塔斯的腐蚀龙息，原生产工坊在黑龙身亡的后就被它的眷族炸毁了，不给这帮入侵者留下。 人类立刻噤声，意识道科莫背后确实有眷族撑腰。 阿尔维斯接着说：“我和你们的摄政外援拉斐尔交往很深，算是它最早的臣僚，所以你们不必带着上位者看下等贱奴的眼神看我，我保证如果让它选择必杀你我中的一个，它一定会选择你们。” “这次请诸位暂时歇工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我认为现在埃尔的权力架构太不健康。拉斐尔垄断主权，但却没有经验，浮于表面的服从安稳；你们这群旧贵族势力，用多年经营的人脉网络和资源以及被授予的管理权，已是一个怪物————不要怕！我不是说你们是怪物，我是说‘垄断’是怪物。” 下方的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屑一顾，没有把这番话放在眼里。 阿尔维斯笑了：“我知道简单几句道理是不可能改变事实的，不用现实中物理的手段硬碰硬不可能从野兽嘴里抢下肉块，所以我用了一些手段结合了部分同道中人，对你们下了手。” “诸位就安心在这里风餐露宿，等几天就行了。” 下方的人冷笑着嘲讽：“哼！说到底你们拿不出赤龙的文书对吧？好！我们就在这里吃几天白饭，到时候看它发现这一切后是你们死还是我们死！” 这群成天参与实际工作的人更能领悟事实，知道这就是一场可笑的篡权闹剧。 很简单，因为拉斐尔垄断主权，只有它说话才算话。 米尔魔斯咬牙切齿凑过来：“玩砸了！阿尔维斯！我的好队长！这帮人一个比一个精，连希尔都知道干什么都得要主人的文书！你这个狐假虎威的计策根本没用！” 阿尔维斯不知是真不了解时局还是坏了脑子，仍然胜券在握： “是吗？我却觉得计划已经稳了，因为这帮人很配合，不哭不闹不自杀，接下来会非常安逸。” “可我得把矮人送出去！这是主人的亲命！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米尔魔斯着急了，“这绝对是你计划外的事，现在我们如何玩转埃尔？如何保证生产建设秩序稳定进行？” 这是底线，再怎么弄都不能让拉斐尔蒙受损失，否则道理再大也是零。 “这倒是个问题。” 阿尔维斯难得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过问题不大，这里有2000左右的团体，每个团体在工作时，纯技术指导是3人，其余都是监督、点名、统计，而只有1300余人被抓了过来，而本应有6000人。” “剩下的你让他们集中起来均匀一下，撑几天不是问题。” 米尔魔斯怒道：“可城区的管理者都是被你抓的人，谁去集中？” “科莫男爵想必对内部管理的流程很了解，你让他把关就行了。” “那人手哪里来？” “所以我说让你从擎山调遣眷族过来啊。” 米尔魔斯彻底没脾气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好，一切如你所愿：说道科莫和矮人，然后挟裹驻扎龙血裔的威势顺利夺权。然后呢？的确你用东平西凑的势力暂时形成了你的一言堂。但主人迟早会回来，这个没有地基的房屋迟早倒塌，那时你怎么办？” 阿尔维斯拍了拍它的背脊，感受光滑的嫩鳞说道： “所以你坦言自己管不了百万人，眼界太小，层次太低。反正你只要照做，跟着我绝对会有丰厚收益。” 他若有所思：“拉斐尔忽然要你把矮人调走，这确实超出我的预料。不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也是一个产生攻势的好机会。” “什么意思？” “它不是让你写羊皮纸文书吗？你会不会借鸡生蛋？” 米尔魔斯从前就是个风餐露宿的绘图员外加勘察巨龙领地边界，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是找理由。比如你要凑齐十艘船只，它们必须要修好、还得把港口修缮.....” “交给矮人和人类，一晚上就能搞定。”米尔魔斯打断。 “这当然没问题......但你拥有解释权，如果恰好某种材料你没有，而那群旧贵族的庄园群里有呢？”阿尔维斯的话让人浮想联翩。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进去了！有主人授权他们不敢拒绝，那样也许就可以趁机铲除他们，比如拒绝提供协助！”米尔魔斯眸中闪烁出恶光。 第八十四章 发疯者 芭芭拉难得提前下了工，在还没被逮捕抓走管理者的看管下回到了集体住宅。 空中的那种血色的蝙蝠样狰狞翼兽似乎少了很多，但仔细观察，它们在城区的外围徘徊着，警戒着地面上的逃跑者。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和其余众人走进了大棚屋内，这里空间巨大，没有额外的隔间，一张张三层的高床密密麻麻排列在两旁。 还有零零散散的木桌椅子仍在中间的走廊上，但几乎不能使用，埃尔当局似乎没有意识到日用产品和轻型产业的重要性，这个时节甚至连一张洁白无暇的纸和能稳定书写的笔都是珍惜物品。 芭芭拉走到属于自己家庭的三层床前，她的弟弟妹妹们正在中层玩耍着。 三层床的意图是一个家庭的老年人睡一层、夫妻睡一层、孩子睡一层。 很多家庭经历了劫难后凑不出这么多成员，但仍然是按一户一张床发放。 这就导致一些成员众多的家庭不够睡，一些只剩一人的家庭独占大量睡眠空间，变相催生了出租床铺的生意。 虽然十二家贵族发放工钱，但根本没有市场存在，钱几乎是废铁。 只有食物、纸笔、毛巾、梳子才是硬通货，而酒精、药品则是“财富”和“门路”的象征。 芭芭拉自己和弟弟妹妹睡在中层，上层是摆放私人物品的地方：从老家带来的衣服、生活日用品、碗具一类的东西。 下层出租给了隔壁的一个原住在城里的大家庭，代价是每顿饭支付2盎司面包。 “又在胡闹！” 芭芭拉爬上床铺后生气地把一个六岁一个五岁的小崽子提了起来教训道，她的力气确实有所增长。 眼前的床铺一片混乱，她藏在枕头下的家书和以前在银行存钱的收据都乱成一团。 “姐姐，你怎么早就回来了？” 年幼的妹妹非常聪明，懂得转移话题为自己“脱罪”。 弟弟就比较憨，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害怕自己又被姐姐打屁股教训。 “别转移话题！”芭芭拉埋头收拾起床铺，“等学校一建好，你们就再也不能无法无天了。” 接着她开始叹气：“唉，我小时候可不像你们这样，那时爸爸妈妈天天都在家里，我每天四点钟起床，照料家里的一头奶牛、两头耕牛、七只母鸡一只公鸡，还有一头骡马，然后就得出去替爸爸收他给炼金师卖苦力的债，天天被那帮自诩高贵但连一点穷苦人家的工钱都要斤斤计较的‘老爷’嘲讽。” “回家后还得做饭、继续照料牲口、下地帮忙。直到后来国王免除了徭役，爸爸妈妈才敢出去找更能挣钱的工作，那些土地才能租给别人干别的事。你们才能不干活天天玩耍吃白饭。” 弟弟妹妹尚未发育完善的脑前叶不支持他们能理解姐姐话中的悲伤，弟弟问道： “姐姐，那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芭芭拉的动作一下就僵住了，一颗眼泪倏然落在了枕头上，浸透了没时间和条件清洗的污脏床单，把下面的薄木板也染上了泪痕。 “哼！还想着失踪的家人能有活路？” 一旁传来了不善的声音，芭芭拉连忙看过去。 隔壁的鲁道夫一家回来了，说话的正是坐在下铺赤着脚奋力甩打靴子、想把里面的泥泞脏物甩出的老鲁道夫。 “大叔，我的父亲确实是失踪了。”芭芭拉用生硬的语气回敬，“但我的母亲不过是在城北贵族家做佣人，现在那群老爷就是当局，我想我母亲应该只是因为被封闭的环境和我隔开了，还不至于死。” 老鲁道夫留着山羊胡子，脸型消瘦，一副刻薄的样子，就算普天同庆也不能使他展开笑颜。 “那不和死了一样吗？那条龙像是会留活口的家伙？” 芭芭拉尽量保持冷静：“那我们现在不就活着吗？” “你在帮恶龙说话！”老鲁道夫一下跳了起来，“好哇！你居然为了自己生死未卜的双亲觉得那条龙有仁慈之心！你是不是被暗中收买了！” 芭芭拉觉得莫名其妙：“什么被收买了？我希望父母健在不是很正常嘛？您也太敏感了！” 老鲁道夫如疯癫一样光着脚在地上蹦着，活像野兔： “你变相承认了？没错！恶龙用你的亲人作为筹码，你就成了龙的爪牙！啊！我刚刚说了‘恶龙’的字眼，你一定会让那帮魔物来抓我！你这被污染的家伙！deus......简直是人类的败类！tempium......这是骗局！等这些事结束我们都得死！faisumdeus......” 老鲁道夫的眼球暴起，舌头仿佛被打了死结疯狂转动，嶙峋的手脚陷入了诡异的舞蹈，中邪一般扭动着身体。 稍后才赶回的鲁道夫家其他成员慌忙上前，齐力将家里的老爷子按住，从木床的秘孔里取出了一支液体喂他喝下。 老鲁道夫渐渐才恢复了平静，疲惫地倒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抱歉......让你受惊了......呼......” 鲁道夫家的长子，一个看上去是厨师的中年人气喘如牛地向芭芭拉道歉。 “请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一开始芭芭拉以为老鲁道夫是在向自己发泄心中的怨气，随后才发现对方如同疯子，言语中夹杂着难懂的呓语，听上去像是来自深渊地狱的魔鬼的声音。 “其实我父亲以前是个很好的人。” 长子爬上了自己家床的中层叹气：“我们全家经营着欧康堡水鲜风味的餐厅，在水仙街。那些年轻的魔法学院学生很喜欢来那里消费。那是我祖父开的店，到我父亲时发扬光大，他待人诚恳，乐于帮助弱小，经常无偿接济流浪汉，为此还和我吵很多架。现在想想，人落难时确实很希望得到帮助，有一双援手都可以拯救一条生命。” 芭芭拉听出了其中的酸楚，她一个农户女儿遭受大难都免不了想自尽了事，是因为弟妹年幼才咬牙坚持活下去的。 更何况眼前这原本家庭殷实，现在一无所有的人家呢？ “那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受刺激了吗？还是说接受不了打击？” 芭芭拉小心翼翼问道，怕揭穿别人的伤疤。 “不......其实他比谁都乐观。”长子摇头：“那天我们被近卫军疏散到南郊时，所有人都垂头丧气，只有父亲说人生难免有挫折，像这样的大劫难十分罕见，我们要开心自己有如此经历才对，平稳的生活固然美好，但精神上却贫瘠非常。” “鲁道夫老先生的经历恐怕很丰富啊！”芭芭拉不禁说道。 “对，他以前不顾祖父的反对想做魔法师，但入学考试没过。后来想做炼金师，还是不行。随后他就入伍参军，想挣个军官或贵族当当，当然也是失败，最后才接手了家族生意钻研起了厨艺。” “哦~这样啊。” 芭芭拉不禁感叹，她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糟老头子还有这种不屈不挠的经历，真是人不可貌相。 “直到他在某一个夜晚————莱丝殿下还在时————忽然惊醒高呼自己看见了世界的真相。” 长子面色诡异起来，话题也开始偏向不可控的神秘世界： “他摇醒了我们每一个人，说在红色衣袍的指引下看到了藏在物质表面下的真实世界，那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然后就着了魔般地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语种开始胡言乱语，谁也听不懂。” “父亲有一位老朋友，是他年轻时合租的一起准备魔法学院入学考试的医师，不同的是人家顺利考上了，还成为了正式级法师。他连夜来看了父亲，说他的精神体遭受了污染，换句话说大脑中嵌进了什么东西、物理层面上的。” “经过他的诊断，这个东西应该是人为置入，如同把食物放入食品柜一样简单，但我发誓父亲绝不可能经历过开颅。” 芭芭拉听得入迷：“然后呢？”，她死死抱着弟弟的双手有些战栗。 “然后第二天父亲就恢复了正常，甚至记不清自己昨夜的事，也没有再发疯。医师制作了几剂魔药给我们，可以强行令大脑陷入休眠，是遏止父亲的一个办法。他还说只有特定的日期才会导致父亲发生异变，那时就可以使用魔药。” 他和芭芭拉不禁同时看向坑坑洼洼的漏风窗户，外面的夜幕一片死寂，正是无月之夜。 “就是现在......”他喃喃自语。 芭芭拉不禁想到了从前那些所谓的拜龙教徒，他们在自己居住的村庄外被击毙了，不知道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对了，父亲好像在逃离城区时看到了那群红衣人。”长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当时嘀咕了一句：怎么斗篷下没有脸。” ...... 阿尔维斯此时正在港口。 临时召集的专业人类工匠已经在数小时内抢修完了这里，虽然不能保证时间质量，但用几天肯定没问题。 此时黑油般的河面上浮出了一只只蛇妖型的怪物，蔚蓝色的鳞片配合身上的鳃让人觉得内心很不舒服。 “米尔魔斯？” 为首的塞达妖龙用龙语说道：“娜娜主人让我们听从拉斐尔领主，现在它让我们听你的，是驱使这几条吗？” 它指了指远处的船影。 作为水性极好的眷族，它们同样擅长驾驶船只，据说是为了协助巨龙主人摧毁兽人在冰海群岛上的补给基地，塞达妖龙不能在海中长时间逗留，必须借助工具，海洋与河流差距很大。 “没错，但现在你得跟我去做点别的事。” 米尔魔斯拄着铁杖慢慢走了上来：“小事情。” 首领默默点了点头，随后一众塞达妖龙从河里一只接一只爬了出来，数量大约有一百二十。 阿尔维斯坐上了赤鼠龙的背脊，带队直奔北郊的贵族庄园而去。 科莫男爵本想一起去，但阿尔维斯需要有一个信得过且和贵族集团有很深渊源的人坐镇中枢不要混乱，所以不允许他乱走。 “人只要获得力量，再配合行动力，真是事事都不可阻挡啊！” 阿尔维斯心中感叹， 他拖家带口一文不名来到了埃尔，却可以在短短一天内风生水起，生出种种事端。 根源就是龙血眷族都变相按照他的意愿在行动，形成的力量足以横扫一切世俗阻力，这也是拉斐尔轻易摧毁莫雷王国的原因。 力量强到一定阙值后，规则秩序都不过是心灵枷锁，违背了就违背了，公权力无法做出惩戒。 “到了，先把这群混混扫一扫。”他对米尔魔斯耳语道。 米尔魔斯想了想，对身边的大血龙玛丽吩咐了起来。 随后玛丽一声尖啸，跟随在他们身边从擎山领地抽调来的眷族一拥而上，轻而易举吓瘫了外围装模做样巡逻的人类保镖。 “别杀我们！我们只是讨口饭吃！没什么立场！” 混混打手们蜷缩在地上护着自己的脸解释道。 “都抓起来，把这群家伙的羽毛拔一拔。”阿尔维斯说道。 血龙立刻出动，沿着庄园群的边缘一路扫过，没多少功夫就抓了一大帮人类过来。 “都送去和那群贵族子弟在一起？”米尔魔斯询问。 “不。不是有一条运输线吗？你们经营建设了这么久也能通行了，送到老领地做苦工不好吗？” “这都是群无亲无靠的家伙，用来做威慑的祭品再合适不过。” 米尔魔斯已经上了贼船，怎么都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便让通讯血龙通知负责运输线的眷族过来接人。 “可以放了。”阿尔维斯对一名稀罕的狗头人施法者说道。 这位穿着连身小号法师袍的狗头人便释放了音魔法，一段提前录入的声音响彻在了这片地带： “现奉埃尔王国摄政外援拉斐尔之命，需要征集一切便于外出航行的器材和人员，任何生活在埃尔王国的人，不论种族皆有义务。现作为执行命令者，我要向瓦缇、莫兰等十二个家族征讨物资，务必放我们进入，否则按叛国罪处置！” 这份宣言中赤裸裸的武力威胁着实可怕。 “莫兰叔叔，这帮家伙来真的了！” 知道可能要出事的家主们都集中在阿梅利亚宅邸，听到外面的声音后个个脸色大变。 “各位老爷！我们雇佣的那帮打手保镖都被龙血裔抓走了！” 莫兰的管家慌慌张张冲了进来说了这个消息。 “这......赶紧集结死士守卫！和他们拼了！”好几个家主大惊失色，以为对方准备血洗这里，立刻下令。 “等等！” 莫兰喝止。 他皱眉思索了一下，对管家吩咐道：“去我们家的库房，叫仆人搬些苦艾酒、朗姆酒、橘子、腌肉送到外面去，还有绳索布料一类东西。” “您这是什么意思？”其余家主不解问道。 莫兰冷静回答：“这是激将，诱导我们犯错。外面的打手混混被抓无所谓，最多面子上难看而已，其实没什么损失。但要是因此误判做出过激反应，他们就有借口理由进来抄我们家，但估计不会杀人，可比杀了你还难受。” “所以直接满足他们的要求就行了，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第八十五章 首脑见面 “各位龙血裔大老爷，这是你们要的东西。” 身穿燕尾服，戴着单片眼镜的管家指挥着一大帮仆人气喘吁吁地搬来一桶又一桶的酒水、食物。 “哼，你觉得我们缺粮食吗？” 米尔魔斯冷笑走了上前，畸形的外表如同魔鬼，着实震住了一众人类。 但管家是莫兰男爵的心腹，对现在的形势非常了解，很快稳住了自己的心态笑道： “当然，整个埃尔王国都全靠伟大圣龙的施舍维持着，诸位必然看不上这些粮渣。所以我家主人还准备了这些。“ 说完，那名管家又指挥仆人送来了一捆捆绳索、做船帆的布匹等物资。 “不知道诸位还需要什么？我们一定满足。” 管家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眷族，让米尔魔斯不由回头看向阿尔维斯。 那意思是现在怎么办？ “人，我们需要船员。” 阿尔维斯走上前将手中的羊皮纸一抖，复杂玄奥的龙文呈现在管家的面前，底部勾勒出了火焰纹路以及鸟的形状。 “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阿尔维斯笃定说道。 管家脸色一变，他并不会龙语，下意识反问：“不知您是哪位？” “我？我是拉斐尔的特别顾问，常伴在它身边为它出谋划策，你们没见过很正常。”阿尔维斯看向米尔魔斯。 后者无奈硬生生点了点头。 周围的龙血眷族虎视眈眈，像一群随时会暴动的野兽，阵阵血腥的气味流露而出，让管家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那些健壮的仆人像屁股着火一样搬完东西就赶紧躲回去了，只留下几个管家助手战战兢兢垂头站在他身后。 “不......不知能否让我进去通报一下？” 管家没了方寸，只能寻求撤离。 “不必了，我们自己进去找就行了！” 阿尔维斯大手一挥，拉斐尔的眷族们顺势从开着的大门涌入，吓得管家脸色发白，却又不敢阻止那群狰狞的魔物，只能用不解和畏惧的眼光看着这个男人。 “走吧。”阿尔维斯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帮我们带路去找你的主人，我亲自去道歉。” 米尔魔斯和剩下的塞达妖龙慢慢上前，在这强大的威慑下管家不得不从，默默带着他们走向阿梅利亚宅邸。 他们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在快要到时，一束能量炮混杂着铁屑尖钉忽然砸在了队伍前方！用石头压实的坚硬地面顿时被破开了一个大缺口，高速飞散的细小硬物钉在了周围的树木内。 要是刺进肉体，那痛苦应是生不如死。 “快后退！不要再往前了！” 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阿尔维斯当即抬头，但夜色中的树群盖上漆黑一片，无法看到袭击者藏在哪里。 “应该有三处埋伏点，没处两到三人。”他大致推测，因为这片小树林不大，能量波来自改进型民用弩炮，射程大概四十米，这样只要三个点就足将火力以覆盖整个区域，多了就是浪费守卫力量。 “找几个同伴用蛇眼法术把他们揪出，但不要杀人。”阿尔维斯小声对随行的通讯血龙说道，这只龙血裔的身体慢慢陷入透明，在掀起一阵微风后消失了。 其余的眷族则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战斗。 人类居然敢用武力威胁伟大赤龙的血裔，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内政官阁下，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擎山调遣来的狗头人、赤鼠龙对米尔魔斯报告道。 “这......”米尔魔斯虽然也被那攻击吓了一跳，但他还是有大局观的，知道绝不能产生大规模流血冲突，否则不说龙血眷族伤亡如何向拉斐尔交代，到时候彻底和贵族集团撕破脸皮也不见得是好事，别忘了还有巨大的外部压力。 “不要乱来！”它板着脸训斥道，“我们是来替主人征集物资的，不是来作战的！什么战备都没做！要是输了怎么办！” 一只赤鼠龙战士不甘心问道：“您认为我们会输？主人的手下败将能击败它最忠诚和杰出的战士？” 狗头人也叫嚣道：“没错！直接打进去不就完了？费那么多事干嘛？” 米尔魔斯心中大骂：“蠢货！你没在我这个位置你懂什么？” 方方面面的原因都让它们不可能真和人类现在拼刀拼枪，无论作为援助还是代替管理人类民众的存在，贵族集团都不可或缺。 可这群红龙血裔都是狂热分子，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崇尚暴力压倒一切，极度难以控制，米尔魔斯只好一遍又一遍喝止。 “您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和人类同流合污才为他们说话吧？”一只狗头人阴阳怪气问道，差点气得米尔魔斯喘不过气。 一旁的塞达妖龙们饶有兴趣看着红龙眷族的内讧，小声讨论着：“我就说那条红龙是没教养的，你看它的血裔多么粗鲁失礼，娜娜大小姐不知道怎么看上了它。” 这些嘲讽声音不算小，但已陷入争执中的龙血裔们根本没听见。 “当然要惩戒人类！否则我们的荣誉何在？主人的威信何存？” “我们赤鼠龙都有主人赐下的联络球，我这就进言，看它怎么说。” 米尔魔斯死令不得动手，让眷族们忍受不了了，摸出了联络球想直接找拉斐尔汇报情况。 “别！” 阿尔维斯和米尔魔斯同时大喝。 不远处的树林恰到好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让队伍暂时熄火。 只听见一阵风啸伴随树木倒塌的重响，随后就是几束冲天而去在空中炸开的能量波，烟花一样照亮了夜空。 接着就看见十几只血龙飞了出来，尖刺肋骨下紧紧夹着七个人类和七把弩炮。 咚！ 这些东西统统都被扔在了地上，一众红龙眷族立刻想冲上去下杀手。 “都是昏迷的吗？”阿尔维斯问道。 “我们用隐形法术接近他们后同一时间动手，他们几乎没有反抗就全被撞晕了。” “很好，武器都缴获了，我教过你们怎么用对吧？”他看向了那几个赤鼠龙，“至于人......抓起来带走......老伯，继续带路吧！” 阿尔维斯一推管家，后者见平日仿若冷血战士的守卫被轻易生擒，心中更加畏惧，猝不及防被推后一个踉跄摔倒了，但赶紧拍拍灰爬了起来继续带路。 这次有了血龙做先锋，一路的暗哨均被轻易拔出，隐形和热视配合它们的高机动能力是黑夜中的高效杀手，宛若密探一般一路横扫。 到了防卫重重的阿梅利亚宅邸前时，被擒获的守卫数量已达十九位，这已是五分之一的死士数量。 宅邸前的守卫早就看到龙血裔的到来，他们没有慌张，分散着用弩炮和魔晶管枪对准着来犯者。 “不要冲动！” 一声号令制止了准备冲锋的眷族们。 阿尔维斯说：“我们的力量应该用在外敌上，而不是和盟友内耗！” 赤鼠龙都接受过他的军事训练，服从命令已是本能，而擎山的战斗型狗头人都是由赤鼠龙训练的，也同样如此。 所以它们能压制住冲动，但却是极力克制，因为从没有人类敢不畏惧它们、敢和它们争锋相对。 “以后有的是不怕你们的人类杀，现在不是时候。”阿尔维斯小声吩咐了一句后，就一把拉过管家推攘着他前进，同时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无害，慢慢独自朝前走去。 贵族守卫们得到过不能杀死任何生物的死命令，只能威慑，所以都克制住了，静静看着阿尔维斯和管家的临近。 “麻烦让个路给这位老伯进去通报行吗？你们应该认识这个老人家吧？” 阿尔维斯微笑着说着，毫不在意几十把对准自己的铀金武器。 守卫们看了一眼惊慌失措满是哀求的管家，认出了他是莫兰家族的人，侧身放过了他进屋，但随后立即合拢肉墙，防止阿尔维斯趁机溜进去。 “诸位正是敬业，我以前也做过贵族庄园里的护卫，但难免疏忽偷懒，这一点可比不上你们。”阿尔维斯看着这一幕不禁夸赞，想起了自己过去在德卢卡家讨生活的日子。 守卫们没有表情变化，也没有心理波动，扣住弩炮发射钮的手指连颤都没颤一下，甚至几分钟才眨一次眼睛，如同一尊雕像。 等了大概十分钟，可能他们在上面讨论着什么，最后大门终于打开了，一名身着考究的古典风格礼服、头戴高礼帽、胸前别着鲜艳玫瑰的绅士出现了，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几岁的样子。 莫兰男爵如同出席国王宴会一样郑重，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阿尔维斯走了出来。 “都恢复正常吧，不要这么对贵客剑拔弩张。” 他略带不高兴地对守卫们说道，这些死士当即解除了死守，重新零散分布在宅邸周围。 “您好，我叫图里奥·吉尔伯特·德·莫兰，不知贵宾的名讳是什么？” 阿尔维斯看着莫兰，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读透内心的自信，笑着回答：“阿尔维斯·德卢卡。” “德卢卡？嗯......纳特帝国的世系财阀，魔宠业和魔兽业的托拉斯，听说你们每年至少在卡鲁克大森林和纷争平原捕捉的魔兽高达30万头，平均每头的利润为3枚帝国金鹰，莫雷金币和帝国金鹰的汇率是1.5比1，这就是135万莫雷金币。” 莫兰男爵露出了自愧不如的表情：“要知道我们十二家贵族财阀一整年的利润也就比这数字高一点而已，这还只是贵家族的魔兽买卖而已。没算被你们强行兼并吞占股权的公司收入，还有地下斗兽场、交易行割底层小户的韭菜、军方订购战斗巨龙的订单、魔兽观赏乐园等等，你们一年没一千万莫雷金币是说不过去的。封地的采邑收益都可以全拿去打赏下人了。” 阿尔维斯听着这些无脑吹嘘笑着打断：“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多没用的了，其实你听到我名字里没有‘德’的字眼，就应该知道我不是嫡系，你所说的财富和我没一铁币的关系。” 莫顿大河下游的东岸是卡鲁克地区，西岸则是古老的米德加尔特文化圈、人类的发源地。 “德”就是纳特国的贵族名，上至王室、下至骑士领，只要在贵族院的上册者都能为后世嫡系子孙挣得这一荣耀。 莫雷虽处于卡鲁克地区，但它过去名义上是纳特国的公爵领，大公册封的贵族自然要上报纳特的贵族院登记，两国的贵族名是同源。 莫兰男爵点了点头，知道这不是什么帝国来客，说服赤龙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抛弃了他们十二家贵族。 只要没外部势力介入，那就好说。 “我首先要抱歉，听到有贵客来访后，我才赶紧让随从火速找来一套合身的礼服，为此耽误了时间导致您一直被用弩炮指着。” 阿尔维斯毫不在意：“无所谓，我在以前还被你们心中的梦魇————拉斐尔直面威胁过，它只几招就击溃了我的扈从手下，现在只是小场面。” 莫兰男爵的脸色变了，意识道了眼前的人不简单。 他以为自己会和那个叫米尔魔斯的妖物会面，结果却是一个人类。 反复刺探对方的身份后，莫兰猛然想起一年前失踪的那个德卢卡探险队。 “你是————那个失踪者名单上的人？你们遭遇了赤龙？然后为了活命替它做事？间接导致了欧康堡的毁灭？” 他结合前因后果一下就得出了结论。 “可以这么说，但————其余人确实死了，就只剩我一个。”阿尔维斯点点头，毫不避讳自己已是拉斐尔势力中的一分子。 “我就开门见山不和你废话了，反正将来有的是机会同处。”阿尔维斯接着说，“我最近才从外国回来，因为某些原因只有这里才是我的立足之地，我不希望这个初生的婴儿般的政权被诸国轻易毁灭，因为我不想再到处流浪、成为一条野狗。” “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才利用过去在龙领的权势策划了这次事件，其目的————自然不是直接夺你们的权那么简单，有它压在上面什么阴谋诡计都是虚妄，我的真实目的......” 阿尔维斯沉默了片刻：“你能是这群贵族的首脑应该明白，这一切的做法以及我们都在坚守的底线————我没有杀你们的打手、管家、守卫，你也没有下令自己的人想尽一切办法阻挡我们前进，对吧？” 听到“底线”二字，莫兰男爵不由想起了多尼尔临走前的特别警告。 “他的意思是？对了！是这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兰男爵忽然领悟到了其中看破不说破的内涵和深层次的意图，点了点头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我懂了，不过......但我可不会轻易妥协，你得拿出更多底牌，毕竟别忘了埃尔的强力外援佣兵团是我们找来的！” 第八十六章 冰释前嫌 拉斐尔正待在东贸易龙谷内，居高在一处典雅中庭处鸟瞰整个大峡谷。 此时旭日东升，如混沌初开般的红紫色光线逐渐射映在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从前天夜里到昨日下午，他奋力“征战”，为自己讨来了不少利益。 “怎么样？这地方是龙谷主管者的官邸，建立时间不超过一百年，是接受了文明和新时代理念的龙议员坚持修建的。” 拉斐尔的舅舅老火慢慢从依托地形建设的内室爬出，身边还跟着不少狗头人。 “吃吃看，地道的红龙风格料理，这些淋在上面的熔浆都是从中部火山群里取材的。” 它站立起来接过身边狗头人捧着的食物，送到拉斐尔的面前。 拉斐尔毫不客气，一把抓过来后囫囵吞枣咽了下去，随后恢复了姿态继续注视着远处的莫顿大河，等待着自己的船队到来。 “沉着点气，好不好？”老火笑着爬了上来，“你已经和龙议会达成了满意的协议，有什么可担心的？” 经过了两天一夜的集中讨论，或者说讨价还价。 龙议会极大程度上满足了拉斐尔的要求。 包括从东贸易龙谷设法铺设一条道路至莫顿大河，并在那里修建港口；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准备好物资等待拉斐尔的船队到来；物资内容包含食物、武器、龙语卷轴、畜力以及人力。 在赫准斯托斯的主导下，各龙议员将自己领地内的外族眷属悉数分出了一点，每个月打包送给拉斐尔，拿去当炮灰或做后勤搬运。 这些眷属外族都是直接送出的，没想过要回来。 “我只是担心你，我的舅舅。”拉斐尔的龙首没有动弹，但扭过了一只竖瞳盯着老火散发着不善： “我一开始以为你真是在我父母的请求下来帮助我，但似乎你别有目的。” “呵呵，我亲爱的侄子，我已经两千岁高龄了，能有什么目的？” 老火看到那只暗金色龙瞳中深含的戒备不由哆嗦了一下，笑着搪赛过去。 拉斐尔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龙议会讨论完物资问题后，龙议员就要求上“保险”，以免自己的投资血本无归。 但拉斐尔是不肯签订精神契约的，因为他实在弄不懂这复杂的学问，所以说什么也不会把自己的根本押在上面。 但保守派的巨龙马上就提出了补救方案：派遣一条双方都信得过的龙到拉斐尔身边，一来可以监督这条习惯过河拆桥的魔龙，二来可以在关键时候给予他战斗援助。 霍尔特和卢本一起提出了老火的名字，保守派巨龙迅速同意，艾尔派巨龙也顺势赞同。 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如此整齐和迅捷通过流程，让拉斐尔心中产生了怀疑，似乎自己的舅舅和这帮以前的同僚有更深的交易和目的。 “这其中肯定有鬼！不过现在我外敌环伺，还不能翻脸。” 拉斐尔磨着利齿在心中想到，他在还没出龙议会时就在琢磨如何过河拆桥了。 根据口头协议，未来他向外拓展的每一寸土地，龙议会巨龙都将拿抽走一成，也就是十分之一。 当然不是占一寸拿一寸，而是在某个大战役结束后的修整时间统一计量，然后商讨割让。 这让拉斐尔怎么忍？他还没有把吃进肚子里的肉反刍出来的习惯。 “不管那帮老龙还有舅舅有什么企图，总之只要我待在我的领地上，他们就休想拿走一枚金币！”拉斐尔暗自冷笑。 一条在晨曦中反射出耀眼金光的龙出现了。 它很不自然的走到了红龙的身后，体型和气势上的差距让它们如同父子。 “早......早上好，拉斐尔。”阿诺德没底气说道。 “你终于来了！我的好兄弟！”拉斐尔听到声音后转过身躯热情说道。 老火识趣退下：“我去看看那帮青年龙崽子给你准备物资准备的怎么样了。” 阿诺德慢慢走了上来，像做错事的幼龙一样垂着头：“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提名让我做监督者。” 普利斯派自然不能坐视老火这个有保守派和艾尔派背景的龙独占一手信息，它们也要派遣巨龙到拉斐尔身边。 本来娜娜可以承担这个责任，但拉斐尔直言她因为某种原因已经回到了老家，目前自己独守空巢。 老蓝龙罗切斯特当场有冲下去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冲动，但碍于群龙皆在，只能忍着。 拉斐尔随后提议要一名双方都信得过的龙才能肩负此重任————黄金龙阿诺德。 当时阿诺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我们可是非常好的兄弟。” 此时拉斐尔慢慢环绕着阿诺德，庞大的身躯格外具备压迫感，他的双瞳紧紧盯着对方： “我可还记得你曾经为了我的冤屈用了很多时间走访调查，最终帮我洗刷了无妄的罪孽；更别说我们年轻时的种种冒险：极北的冰海、西方的魔林、南边的群山以及东际的外族聚集地。我们就像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的龙瞳中蕴含着诡异的、道不明的金光在流转： “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欺骗，那必定是你父亲的命令。作为一条没能独立出来的巨龙，我能理解那种不得不执行违背自己内心想法行动的痛苦。” “我可早就原谅你了。”拉斐尔一字一句在阿诺德的头边说道，哈出的腥气和摩挲在黄金龙鳞上的尖牙让后者不禁哆嗦了一下。 “是吗？” 随后阿诺德惊喜地抬起了头：“你早已不在乎那件事了？” 拉斐尔向后退了几步：“实际上我有时都忘了，只有偶尔才回忆起，那时细细回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时间已经冲淡了我内心的怨气。” “太好了！”阿诺德激动地上前握住了拉斐尔的爪子，“我一直为背叛朋友、没能坚守底线而深深自责。” 原本颓唐的金龙此时浑身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茫，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内心重新充满了朝气和力量。 看着紧紧拥抱着自己像恋人冲锋的阿诺德，拉斐尔内心暗笑： “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未来可有很多艰苦的大战等着我呢，你可要好好发挥自己的能力！” 抛开文明性和底线这种东西，从战力上来说，阿诺德绝对不亚于拉斐尔，这是他们青年时无数次私下切磋得出的结论。 如果说拉斐尔对于利用身体上的肩、肘、拳、翅、角各个部位辅助战斗达到了极致，那阿诺德在使用龙语魔法对敌上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拉斐尔的法术免疫就是阿诺德亲手教会的。 “今天我真是太开心了！”阿诺德松开了搂抱挚友的爪子笑着说道，“放心，我这次绝不会再违背内心！你不必理会父亲他们的逼迫，我会站在你这边！” 拉斐尔用力一拍阿诺德的肩膀感动承诺：“好兄弟！今后我一定会赠与你一大块领地的！” 两条恢复了往昔友情的龙正在重述过往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喂！那个谁！傻大个？来清点一下你的东西！” 拉斐尔回头一看，是一条身长大约六十米的青年龙，一脸的不耐烦。 “亲爱的兄弟，东贸易龙谷的青年都这么失礼吗？”他问向阿诺德，竖瞳中闪烁着不善的金光。 阿诺德也认真眯起了双瞳：“我也不清楚，不过看上去不像是上边授意的，应该就是条娇生惯养的龙吧。” 拉斐尔经历了这么多，也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事大动干戈了，带着嘲讽的意味瞪了那条青年龙一眼后起飞直奔下方的主干道而去。 东贸易龙谷的构造和西贸易龙谷差不多，主体结构是一条后天开掘的大沟壑，分为数个功能区域，以幼龙金币为唯一结算货币，缺少黄金的巨龙不得不先赊欠平台费卖出手里的货物再去购买想要的东西，严禁以物易物。 “不错吗。” 拉斐尔随爪从大型驼车上拿起了好几把龙息歼灭炮，铁质的黑色外表上没有遭受腐蚀或缺角，不是那种用了很久拿出来凑数的东西，应该都是新货。 “这都是我们巨龙智慧的结晶。”阿诺德降落到他身后说道，“人类不可能是装备这种武器的眷族对手。” 拉斐尔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等你有机会真和他们对上时，自然知道是不是对手。” 克林驼兽车队旁还停留着两千数量的异族们。 拉斐尔放下爪中的龙息歼灭炮后慢慢爬了过去。 这群就是龙议员从领地里拼凑出的“人力资源”，相当于奴隶交易。 “你们是什么种族？怎么看上去和兽人脱不了干系？” 拉斐尔用尖锐的细爪慢慢镊起了一个眷属，它惊慌地蹬了一下腿，脊骨末梢延申出了一条红棕色的大尾巴；双脚是哺乳兽类的掌爪，手部的趾爪却纤长灵活，可以弯曲产生握力；鼻梁产茶长长得凸出，下面就是长满锐齿的嘴巴；头顶则有一对尖耳。 “阿巴......凸硫咔！” 一声稀奇古怪的口音从拉斐尔的爪中传出，这明显不是龙语，里面包含着浓郁的哭腔。 “你在嘲讽我？” 拉斐尔以恶毒的心肠揣测问道，想来个杀鸡儆猴，用下马威让这群新来的家伙老实点。 但又一声带着害怕但充满勇气的龙语响起：“尊敬的巨龙阁下，它没有在嘲讽您。而是用我们狐人的语言表达对您的崇拜、畏惧以及求饶。” 那个声音的主人从眷属队伍里站了出来，拥有和被拉斐尔抓着的家伙同样的外表。 他自我介绍：“我叫桑顿，是这里狐人的领袖，同样也是这两千位亚人暂推出的首领。” 拉斐尔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这家伙：“狐人？这么说你们是兽人和狐狸杂交而来？体内有两种卑贱的血脉？” 阿诺德在一旁有些于心不忍，他是受过文明洗礼的新时代巨龙，尊重每一个智慧种族，不会用偏见贬低他们，对自家领地的外族眷属从来不会有主人喝使奴仆的姿态。 但考虑到自己和拉斐尔的友情更占内心的比重，也就没有声援帮助的意思，默不作声看着红龙发挥。 听到“卑贱”这个词，桑顿内心不由一紧，看来这个新的巨龙领主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 “请原谅，但我们狐人族、以及其他被外界统称的亚人族群，和兽人没有一点关系。” 桑顿低声下气地为自己的血脉辩护：“我们的祖先最初是兽人和人类交配而出的品种，那被称呼为‘亚人’，是一种兼具兽人体格但毛发旺盛的族群，皮肤为深棕色。” “这一族被人类视为怪物驱逐着，兽人也将其当作最下等的奴隶百倍折磨侮辱，亚人们不得不到文明罕至但魔兽横行的野外生存。” “但亚人族之间难以诞生后代，就像马和驴杂交的骡子那样是绝育的。然而亚人祖先却可以和魔兽有生育可能，为了延续后代，大量魔兽和亚人祖先们杂交，其中稳定配对可以繁衍开来的只有那几种，我们狐人族就是其中一支。” 拉斐尔仿佛在听一个故事，满脑子利益和现实问题的他实在装不下这种偏远小族的历史渊源。 阿诺德凑过来补充了一句：“现在原始的亚人已经绝迹，因为兽人和人类的活动空间渐渐绝缘，互不来往的他们很难再生下新的纯种亚人。狐人族是中流的亚人族群，主体部分在纷争平原和洛加察群峰山下，还有一些寄居在巨龙总领和人类世界。少部分在兽人的地盘，不过会想方设法逃出来。” “那你的卑贱血脉又多了一个人类。” 拉斐尔仍旧蔑视：“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可怜，又或者你的原主人给了你什么秘密任务或者一个联络球。但今后，你们必须把每一滴汗水和血液流干，这样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看着眼前魔龙那根向前凸出的异端龙角，桑顿留着冷汗点点头：“如您所愿。” 拉斐尔不再理会这群家伙，回头问向阿诺德：“你的眷族呢？” “我不带眷族。”阿诺德回答，“那会消耗你的资源的，而且你也不会愿意看到一群秉承我父亲意志的家伙在眼前乱窜吧。” 他笑着看向红龙，看上去是真心为了朋友着想。 第八十七章 水上遭遇战 “现在我们究竟要干嘛？” 米尔魔斯枯坐了一整天，忍不住问向身旁沉稳如钟的阿尔维斯。 自从昨晚和人类贵族会面后，阿尔维斯没有大开杀戒、没有抄家、甚至没有趁火打劫。龙血裔在他的指挥下还真就拿了需要的航行生活用品就离开了，最后还送还了被俘获的那几个守卫。 接着他们就在中枢机构安了家，饱饱睡了一整夜后，阿尔维斯再无大指令发出，只是不停关注城区的稳定如何，工程进度有没有落后等等。 这让米尔魔斯全然不解，它以为阿尔维斯是要先缴械人类贵族，将他们外围的势力渐渐拔除换上矮人，然后找借口用擎山抽调来的龙血裔杀掉几个关键人类首脑，或者全部杀光。最后再想办法对拉斐尔解释，理由通过后顺势上位。 放弃了昨晚的大好机会，现在又待在原地不动，是在等死吗？ “阿尔维斯！你知不知道我冒了多大风险才陪你来这一遭！现在矮人听你的、希尔听你的、我也事事按你的意思做！你就是埃尔的无冕之王！这么大的权利就用来吓了人类一下，然后模拟市长？” 看着仔细研究城区各项资料的阿尔维斯，米尔魔斯再也忍不住了，怒气冲冲质问。 阿尔维斯头也不抬：“你以为呢？和人类贵族血拼？来一场残酷的巷战？让民众中他们暗里设下的伏笔被激活？那些城市堡垒有用武之地？” “你什么意思？”米尔魔斯冷声问道。 “我浏览了以前的法令颁布和工作日志，发现城区堡垒的修建是科莫这个家伙亲自下令的，还用职权和人情让炼金厂延缓铀金弩炮和魔晶管枪的生产，改造永固型魔晶炮。而这离你所说的，女伯爵找你做外应、推翻瓦缇、莫兰二家族为首的统治不过几天。” 阿尔维斯抬起头：“这两个蠢货明显是早有打算，十二家贵族表面上的力量：纠察队、守卫死士，一个已经明确收到科莫的手里了，一个一直在远离城区的北郊，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武装部署到城内呢？” 米尔魔斯想了想：“民众中有贵族的暗手？” “没错，他们身在其中，自然知道同伴的势力渗透进入了民众内，平时装作劳苦大众，关键时刻作为外援支援庄园群，所以他们要建造堡垒，让纠察队进入其中作为火力威慑。” “可这和你不动手有什么关系？昨夜希尔和人类走狗已经控制了城区，我们轻易进入他们的庄园，而且直面了那个首脑。现在已经是白天，根本没有动手的条件！” “塞达妖龙和矮人已经连夜开船走了！我们的力量进一步削弱，更重要的是主人要回来了！” 阿尔维斯仍然不在乎：“我就是在等拉斐尔回来啊！” 他说完对着一旁极度不满把自己陷进沙发的科莫男爵说道：“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中，你就等着情人完好无损回来和你团聚吧，而且这次之后我们会更加紧密，那时你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说不定你还要叫我恩人呢————对你而言。” “哼！敬候佳音！”科莫男爵的鼻腔喷出了一口闷气，不客气回敬道。 ...... 东贸易龙谷，此刻已是黄昏时节。 在拉斐尔第三十四次检查物资是否完好量齐后，远处终于出现了一抹船影。 “终于来了！” 他翘首以盼了一整天，无聊地在龙谷里到处闲逛，看着那群同类用朴实管用的矿脉、粮食换成一枚枚小巧可爱的幼龙金币，然后再用这散发着芳香的黄金购买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装饰品。 阿诺德说现在的年轻巨龙都喜欢把自己的房间设计的别具风格，这是思想的进步和自我价值的追寻。 但拉斐尔是经历过吃土岁月的，知道只有赤裸裸的力量和财富才是自己要的。 “你的船好像有点问题。”阿诺德将一个大号单筒望远镜放到眼前，仔细观察后对红龙说道。 “问题？” 拉斐尔不由煽动翅膀起飞急速奔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就看见十条木船升着巨大的缝制帆布，紧密协调聚在一起小心翼翼航行着，甲板上的塞达妖龙们手持龙息歼灭炮如临大敌般排列开来，矮人们则待在原始火炮旁准备着。 “有谁袭击了我的船队？”拉斐尔当即怒火中烧，因为发现被保护在中间的两条船外壳吭呲不齐，那些焦黑的破洞和破碎的桅杆甲板是不久前才造成的创伤。 轰！ 巨大的风压向下袭去，塞达妖龙和矮人们不由惊恐抬起了头，赤金色的魔龙就在上方！ “谁攻击了你们！” 一声质问传来，里面是极度的不满和压抑着的杀意。 “人类！” 一个矮人长老从高处的观测台跳起来大声回答： “至善的领主！东岸的人类在我们一字排开航行时用战船攻击了我们！是五级法术威力的魔晶炮！他们船帆上的旗帜是一条缠在鹰爪上的蛇！” “他们在哪儿？” 拉斐尔恶狠狠地盯着下方，暴戾之气弥漫开来。 感受到阵阵龙威的矮人长老不寒而栗，但昨夜和今晨被人类一路追杀，要不是赛达妖龙精湛的驾船技术不断利用逆向水流阻碍敌船，他们早就被追上歼灭了，改装货船怎么会是战船的对手。 “终于能有个硬靠山出气了！” 矮人长老看到凶神恶煞的拉斐尔难得有一种“我上面有人”的踏实感，这条红龙虽然再凶恶、再苛刻，但谁也无法否认他的力量。 这就是中流砥柱，可以支撑起一个势力、一个国家所有种族信心的存在。 “就在后面大约2.5海里左右的地方！穷追不舍呢！”矮人长老恶狠狠指向了南面。 拉斐尔转过视线，翅膀一抖瞬间化为了赤影消失，留下的大风让船队混乱不堪，差点互相撞击，河面掀起的波浪险些吞没它们。 ...... “莱纳德下士，那群龙裔还在前方吗？” 莱顿战船上，一名身穿白色校官制服的年迈军官高声问向上方的水兵。 “没错，中校阁下，我能看到它们乌龟壳留下的小尾巴！”莱纳德在观测台上操作着复杂炼金设备，这种抗震动、抗晃动且防水的望远器是从纳特帝国进口的，本来是用在大海中航行的合金甲舰上。 但莱顿王国没有出海口，只能用这屠牛刀来杀鸡了。 “继续咬住，但不要逼得太紧。”中校吩咐道，“看看这群从欧康堡沦陷区忽然出发的龙裔要干什么，找出它们的目的。” 自从拉斐尔攻占欧康堡后，离那里不远的莱顿国自然严防以待，尤其在缺少狮鹫空军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加强战船的巡航力度，提早侦察到敌人来袭。 夜晚是巡逻重点，内附蛇眼法术的望远器轻而易举就发现趁夜色出发的塞达妖龙们。 当时巡逻的船舰中队中有三条不具备远征能力，剩下的四条铁甲舰快速向总参谋部报备后自行追击而去。 随后就是一整晚的缠斗、开火，到了白天他们已经进入了大陆北方，莱顿战船也由主动攻击改为了间歇开炮，观察为主，以免惊动了岸边的巨龙。 “不过这群龙裔居然能用木船抗住我们铁甲舰的攻势一条船不减员，有些意外。”中校和身旁的军官参谋们议论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机会。”其中一位留着金发的年轻参谋说道，“第一可以试探恶龙的外部军事力量。第二可以拿到它们最近的战略目的————我们的高层和帝国那些分析专家都认为这次的事件是龙族在背后，这群自然食物链顶端的家伙开始躁动不安了。” “可它们内部的力量整合太烂了。”一旁负责情报的军官轻蔑一笑，“我们部门养的间谍最喜欢到巨龙总领执行任务，因为那里最轻松，只要不进入那些巨龙的领地，其余地方畅通无阻，完全没有什么基层可言，动员能力基本为零。从穿插战术和局部围歼的角度来说，我们人类可以高效聚敛所有力量成一个拳头，那一击没有任何巨龙单独可以承受。” 中校听着同僚们傲慢的嗤笑没有动容，他忽然感到一丝微分轻轻吹拂着自己的脸，就像恋人的嘴唇亲昵地游走在脸颊上那么温柔。 “不要用社会生物的眼光看待龙这种极端生物。”中校制止了手下的玩闹，“我以前到纳特帝国学习海军知识时，有一天老师生病，一位龙学家暂时代课————他是帝国关于战斗巨龙在海上作战总论的顾问————他说在古代，每一条龙都是足以撼动整片大陆的战士，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耗死任何一个种族。” 中校的话显然没能和手下的脑神经对接，他们都无语地看着彼此，对这个沉浸在传说中的老家伙摇头耸肩。 倏然！狂风大作！整条铁甲战船开始疯狂晃动，几个没站稳的水兵一不小心摔倒，接着头部就撞到了铁栏杆的底座上瞬间毙命！ 呜！！！！ 高声响起的急切船笛声响彻在了这片水域，甲板上的中校被手下第一时间用肉体护住按倒。 接着不远处的一艘战船就发生了巨大爆炸，铁屑和碎渣朝外高速散落，有一些正中死死护住中校的那名年轻参谋，后者肚子里的内脏被碎屑死命一搅，立刻昏死过去。 “敌袭！” “快救火！” “有人受伤了！军医法师在哪里！” “开火！还击！还击！” 混乱如同火药桶一样炸开，水兵、军官们疯狂跑动着、指挥着、行动着。 中校被赶来的护卫们拽着保护进了指挥舱，接着一大群人跑来汇报情况。 “长官！敌人似乎是从高处发动攻击！怀疑是巨龙，剩下三艘战舰的观测结果均无水面和岸上敌人的发现报告。” 中校瞪大了眼睛：“空中？巨龙？不可能！我们的望远设备是最新的技术！里面的热视能力可以发现一切敌人，《观测条例》中明确规定要把对空观察纳入重点，就算一条船上的水兵偷懒，难道四条船一起偷懒吗！我信任我的水兵们！” 那名军官点头退下，焦急地用联络球和其余两条船重新讨论。 “长官，汉堡号已经沉没了五分之四！大量同胞正在水面上挣扎求生，是否分出人手求援？”一名矮胖的水兵报告，但从他饱含泪水的眼瞳中，中校知道每个人都想去救战友。 “当然，快去！用便携弩炮为求援人员掩护。” 中校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之前一起说话的两名军官把一具表情痛苦的尸体拖了上来，悲怆报告： “中校阁下，赫尔曼死了，死因是内脏被细小铁屑撕碎，在大失血和窒息以及极度痛苦中死去。” 另一名军官为这位参谋阖上了眼睛：“他还邀请我们去参加下月和未婚妻的婚礼呢，您忘了他之前申请请假被您拒绝了吗，那天晚上他还抱怨赶不上结婚怎么办，怎么生下后代加入军队继续为王国效力。” 中校看着渐渐松弛掉脸部肌肉恢复平静的死去参谋，绷紧了脸下令： “收缩舰队！呈三角队列慢慢调头，救回船员后撤离这里！” 尽管这个命令看上去很窝囊，但莱顿军官都是理性和服从压倒一切，毫不犹豫就开始执行中校的命令。 “怎么搞成这样啊！” 中校吩咐完后慢慢蹲下，用手搓着自己的脸。 “等等！那个敌人还没找出！”他猛然惊醒，同伴惨死的消息蒙蔽了他的注意力。 吼！！！ 狂暴的龙吼声从外面的空中撕裂开来！中校带着恐惧和震撼抬起了头看向窗外，一条堪比两艘铁甲舰那么大的赤龙以天神降临的姿态俯冲而下！轻易撞毁了第二艘铁甲舰！ 随后上百发能量炮击悉数发射，可打在那赤金恶魔的鳞甲上仿佛在搔痒。 “这......就是我们的敌人的真面目吗？” 中校看着那条庞然巨兽直勾勾看了过来，布满血丝的暗金竖瞳散发着杀戮欲望，尤其是那根朝前突出的独角更是不详。 接着撼天的波浪卷来彻底掀翻了这艘船，中校和他的剩余舰队以及战友统统被打入了水域死牢！ 第八十八章 试探 拉斐尔破入水中产生的巨大波浪掀翻了莱顿人的铁甲战舰，河面被抬高扬起，许多河鱼都随着汹涌的波涛被甩到了岸上挣扎着死去。 接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龙息在聚集，庞大龙身周围的水面开始蒸腾，冒出屡屡白烟。 “呃啊！” “好烫！我要被煮熟了！” 幸存在他周围的人类水兵和军官本来正在积极泅水逃生，但温度骤然提升的河水超出了人类可以适应的范围。 他们的外皮变得通红无比，脸上的肌肉扭曲痛苦，有些离拉斐尔很近的人类直接被剧烈的水蒸气烫得全身撕裂，最后在窒息中死去。 吼！！ 拉斐尔将火焰龙息注入了河水之中，这本该产生巨大白烟和蒸汽，然而并未如此，魔焰轻而易举钻入了其中，并点燃了水面一路扩散，火星如石子般沉淀而下。 不少已经游得很远的水兵军官被毒蛇状的魔焰轻易追上烧了起来，那直接灼伤精神体的痛苦让他们纷纷惨叫哀嚎，意志稍微坚定的直接拔出军用匕首割喉解除这非人的折磨。 拉斐尔看着这炼狱般的场景，又喷吐了一束龙息灌入水面，彻底将这一水域的活物灭绝。 “这东西倒有点意思。” 检查完确认没有生还者后，他从身下抓起了一艘溶解变形的铁甲舰。 “我还以为只有木头可以飘在水上呢，原来钢铁也可以。”拉斐尔仔细摩挲了一下这条战舰，感到了其中的不凡。 但随后一个烦恼浮上了心头： “这些船只似乎不止就这四艘，也就是说还有不知多少铁家伙徘徊在我领地的上游，随时可能切断龙议会对我的补给线。” 拉斐尔紧紧皱起了眉头，没有因为自己轻松消灭了敌船而高兴。 “或许回去的路上可以去试试看......” 目前而言，有效可靠的外援就靠龙议会的补给了，埃尔粮食暂时不缺，但武器装备和作战人员数量不足，需要持续输入新鲜血液。 但莱顿王国明显有掐断这一生命线的可能，拉斐尔不可能每次运送补给都自己全程看管，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这就是战略吗？我真的很想用什么方法永久消除这个麻烦。”他仔细深思后感到了棘手。 带着这种心情，拉斐尔慢慢起飞回到了东贸易龙谷。 此时阿诺德和老火正充当着指挥让矮人和塞达妖龙们把一车车物资运上木船，还有那两千亚人族。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从陆地改道？” 拉斐尔回来后直接问向阿诺德。 “陆地？你怕走水路那些人类不停来围堵？” 黄金龙知道运输船队途中遭受过袭击。 “没错，未来我还计划从水路快速运送战士在擎山和城区南面移动，如果人类一直骚扰，一定会出事。”拉斐尔担忧说道。 阿诺德摆了摆脑袋：“可你自己就是最强的战力，你在一小时前离开了这里，算上路途和与矮人眷属的谈话，只花了半小时就全灭了那些人类，怕麻烦自己去摆平他们不就行了？” “可莱顿不比莫雷，这是一台披着国家外表的战争机器，恐怕不会那么顺利......”拉斐尔低头回忆起了那四个屠龙者，本应弱小被轻易碾碎的人类反复起死回生，还有那个贝希摩斯，这个世界他才看到了一面而已。 “我陪你去观察一下，就现在。”阿诺德当即自告奋勇。 拉斐尔点了点头，把老火和塞达妖龙拉过来交代了返途事宜后，便和阿诺德齐齐进入了隐身和敛息状态，游曳着进入云层之中向南边飞去。 “看那里！那片灰绿色的人群似乎就是莱顿的战士。” 拉斐尔忽然停下，对下方聚集在空地上的人群说道。 阿诺德的声音从他身后冒出：“看上去他们似乎在集结将来对付你......那背后的轨道是什么？” 拉斐尔朝更远处望去，有两道奇特的专道铺在地上，就像梯子倒下一般。 “蒸汽机车，据说全速之下可以只花七天就从东面海滨到达大陆中河，如果用来运送伤员新兵和物资，那他们的‘痊愈’速度会远超我的军团。” 之后拉斐尔看到了熟悉的铁甲舰。 那些铁皮正一艘艘静静成列在一个环形湖泊内，只留了一处小缺口作为进出通道，岸上布满了大厂房和各类建筑，还有小小的狮鹫起落点以及空炮。 “也许现在是个好时机！” 拉斐尔看着下方有条不紊的人类，知道他们正在逐步完善对自己的攻势，于是想现在突袭一波，拔掉这个水上要塞。 不等阿诺德回话，拉斐尔就悄无声息俯冲而下，并且逐渐在体内聚敛龙息。 可还没等他接近，地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声急促的警笛！接着所有人都奔跑了起来，整个战争机器开始高效转动。 “什么意思？我还没解除隐身呢！” 拉斐尔大惑不解，人类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可来不及思考这些细节了，他直接现出了身形，加速俯冲直逼那堆停靠在港口的铁甲舰。 地上。 “报告总部！这里是基尔港口！灾厄魔龙于下午19点56分被超量检测仪发现！并于十三秒后发动了俯冲攻击！” 控制塔里的士兵面对携天火攻来的魔龙并未逃跑和惊慌，而是第一时间用联络球通知了上峰。 随后他就看到肆虐的魔焰席卷了外面的铁甲群舰。 拉斐尔第一时间就摧毁了这些威胁最大的铁船，但仔细一看后发现不对劲： “这是？纸做的？” 他发现好几艘舰船几乎一燎即灭，完全没有钢铁消融的那种质感。 利爪上前轻轻撩起，一缕残絮软趴趴地被捏了起来，的确不是铁质。 “贪污？假象？诱饵？” 拉斐尔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圈套，随后当他抬头观察起四周时，发现之前还人声鼎沸的港口已经一人不剩，萧条和寂寥索绕着此处。 “不可能都跑得这么快！” 拉斐尔煽动着四翼准备起飞寻找人类踪迹，但一发雷电能量炮转瞬来袭，他下意识扭动了身体躲了过去。 “空炮都从魔力属性换成了雷电属性？” 这些攻击都来自地面上的对空魔晶炮，但没人在操作。 轰！ 一发浓缩龙息火球准确命中了其中一台空炮，但拉斐尔随后发现，这些空炮周围都做好了隔火地带，他的龙息很难弥漫开，减小了杀伤力。 “什么东西可以隔断我的龙息？”他疑惑想到，打算凑上前去观察一下。 但上空忽然传来了强烈的威压感，逼得拉斐尔不得不抬起头。 眼前的景象就算是他也不禁缩了缩竖瞳，因为四条巨龙正紧紧盯着自己，随后发动了攻击！ 落雷！ 狂暴的雷霆之力从虚无中被凝练而出，对着下方的红龙倾泻而去！ 拉斐尔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有回旋的空间，只能第一时间开启法术免疫，并且拼命朝上方对射白光龙息，抵消致命的雷击以及干扰对手不要再持续施法。 就算如此仍有几道雷霆命中了他，尽管法术免疫抵消了那上面的魔力加持，但雷电属性伤害仍旧穿透了鳞片，麻痹了他的神经限制行动。 “呜......” 拉斐尔吃痛，背脊和翅膀根部传来了一阵无力感，雷电对于龙的克制太可怕，即使是他这样的魔龙也无法幸免。 但这些许疼痛反而激发了红龙的凶性，白光龙息愈发高涨，横扫而过的激光将空中的白云统统击溃，那四条战斗巨龙不敢面对这超六级的威力，只能暂停攻击躲避。 拉斐尔趁机一抖翅膀，飞行法术被激活代替已被麻痹受限的肉翅本力，顺势直插而上开始反击。 他本想抓住一个落单的敌人快速解决，但这四条战斗巨龙似乎接受过特训，始终与同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既不会影响同伴的活动空间，又能第一时间予以增援。 它们就像是一体的，在空中不论怎么活动都能维持阵型。 拉斐尔尝试着追击，但四条相当于尤里西斯那个级别的战斗巨龙同时爆发出的法术攻击让他不得不闪躲，这就让其高机动受到了限制。 但拉斐尔没有因为强大的火力而转为守势，他始终在尝试进攻，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切近敌人。 似乎红龙的近身战能力威名远扬，那四条战斗巨龙就算数量占据优势，却始终不给他近身的机会，在空中扮演着“逃跑者”，但一直没有间断法术攻击，拉斐尔疲于奔命仿佛被遛狗。 “呼......呼.......真不好办......” 拉斐尔心力渐渐跟不上了，对眼下的无解局面有些被陷入泥潭的感觉。 “关键是它们的火力太强大，我不敢硬顶被迫闪躲。而且打点很准，每次都要耗费大量精力去预判攻击方向才能不被命中。” 终究是被敌人沾了先机，战斗一开始拉斐尔就和四条敌方巨龙距离很远，在远程火力占据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被麻痹翅膀导致速度滞缓的红龙落入了下风。 不过这不代表敌人很强或拉斐尔变弱，只是先手优势也是战斗中重要的一环。 如果让拉斐尔在暗处成功偷袭近身了这四条龙，那现在对方应该只剩两条在苟延残喘，被红龙如附骨之疽一样缠住等死。 但若是拉开架势对战，情况又扑朔迷离起来了，但拉斐尔绝不会那么轻松，因为他只有独自一龙。 又一束雷击从正面来袭，上方还有暗属性的腐蚀球攻来，拉斐尔连忙中断飞行魔力的供应，暂时的脱力让他顺势躲过这两次攻击。 但地面上忽然发射了一束雷电炮，正中红龙脆弱的腹部。 “啊！！！ ”拉斐尔不由仰天痛苦嗥叫起来。 腹部是巨龙重要器官所在的位置，而那几道雷霆恰巧穿透了他的第二心脏！ 拉斐尔的第二心脏已经完全开发，无时无刻在泵发血液提供超出常规的力量，也是他屡次能用肉体碾压同胞的原因。 此时的骤然受击直接导致第二心脏休克，红龙瞬间脱力从空中栽了下去。 “不要靠近！”那四条战斗巨龙中的首脑组织了想下去收割龙头的同伴，“从成像仪的录像来看，敌人每次都能绝处逢生，我们不能给他近身的机会！” 随后它们开始酝酿超六级法术彻底消灭对手！ “老伙计，他似乎在用‘自我回复’。” 一条战斗巨龙对身边的首脑说道，下方的拉斐尔此刻正四肢着地疯狂支出血液中的魔力，身上和体内的伤痕撕裂口都在复原中。 “没关系，攻击即可，他躲不了的。” 首脑无情宣布道。 “来吧！” 地面上的拉斐尔当然知道头顶正在酝酿可怕的法术风暴，他已经准备好了封魔解放应对。 “不过魔封力补充时间太短，不知道能不能抗住。” 空中。 首脑一声令下：“攻击！” 但它们的法术风暴还没来得及释放，就被高处降临的一团透明膜包裹住了。 “什么？” “谁在偷袭？” 战斗巨龙们骤然受袭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这透明膜竟然开始吸附它们酝酿的法术，外表也从透明色变为了深紫色夹杂漆黑。 被隔绝视线的战斗巨龙们不敢贸然妄动，生怕那些庞大的魔力发生爆炸，紧紧靠在一起警惕着。 随着时间流逝，这一层膜渐渐消散在了空中，那聚敛的庞大魔力归入了广阔的世界化为了虚无。 “那条红龙不见了。” 脱离而出的战斗巨龙们第一时间就是寻找地面上的拉斐尔，可对方早已没了踪迹，环顾四周也不见踪影。 “那是什么法术？”其中一条战斗巨龙心有余悸。 “应该是龙语魔法————我们野生的亲戚的奇怪发明。”首脑简要分析，“不过我们只是战士，这些情报就交给参谋部分析吧。不过这次保卫反击战是我们胜利了。” 地面上，原本朴实无华的泥地忽然被掀开了盖子，藏在里面的莱顿人纷纷爬出，看着没有遭受到重大损毁的军港以及傲然屹立在空中的四条战斗巨龙，他们知道己方让恶龙吃到了第一个败仗。 欢呼声在下方响起，其中一条战斗巨龙问向首脑：“是否请示指挥官让我们现在攻击敌区？恶龙应该受伤严重无力反抗。” “不。”首脑摇头，意味深长说道，“战争不是那么简单的，恶龙已经用自己证明了这点，他们不是莫雷，我们也不是单枪匹马深陷敌阵的他。” 第八十九章 无题二十三 拉斐尔卖力煽动着粗壮的翅膀沿着莫顿河向北飞去，阿诺德紧紧跟在他身后。 “看上去人类的技术突飞猛进。” 黄金龙看着老友身上刚刚通过“自我回复”痊愈的伤疤，若有所思。 “那些侏儒一样的蜥蜴爬虫配合起来竟然这么强！”拉斐尔咬牙切齿，吃了瘪让他心情异常烦躁。 不过在擎山战役中，一条尤里西斯就险些让他阴沟翻船，最后是靠魔封力才成功反杀，也不能说明什么。 之前的压倒性胜利都是依靠出其不意的抢占先机，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斐尔近身，在极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 阿诺德虽然心疼挚友，但仍然理性分析道：“其实人类的龙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我看它们的战斗模式似乎比较僵硬，遵循着某种预设的规律在活动。如果能营造一种超出其预料的战场环境，这群家伙想必难以适应。” 拉斐尔沉默了下来，闷声朝前飞着。 莱顿的军事力量显然凌驾于莫雷，而且士兵的心理素质和战术选择也相当到位。 “如果我吃了赤烈精金，倒也有一战之力。” 暗金色龙瞳中游离着精光，拉斐尔如果愿意不考虑一切，硬莽上去的确可以将莱顿王国摧毁大半。 但人类不止有莱顿一国，还有纳特、还有莫雷、还有卡鲁克和察拉汗。 “回去问问阿尔维斯吧。” 拉斐尔愈发感到外部压力庞大，要是真几十条战斗巨龙齐临，那就算是他加上阿诺德也无力反抗。 “还有一点。”黄金龙又说道。 “什么？” “他们为什么会提前发现你？你当时位于高空云层之中，和地面的距离远远超出了蛇眼法术的范围。” 拉斐尔默默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需要雇佣一位专业人士协助，否则很难取得胜利。”阿诺德笑着说道。 “先去帮我的船队保驾护航吧，这次贴着西岸航行，他们在没有空炮支援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出击！”拉斐尔恶狠狠说道。 ...... 莱顿王国首都，拜仁。 这是一座保留着中古风貌的雄城，维特尔斯巴赫王族在一无所有的平地上建起了它，如今以其为核心控制的周边几个大区面积达一万八千平方公里。城内人口七十八万，整片大区人数在两百万上下。 而坐落在城内中轴线心脏区的几栋六层高楼就是莱顿最重要的总参谋部。 “诸位！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恶龙吃到了首次失败！” 会议室内，总参谋长对着手下的一众红光满面的军官宣布道。 他接着摸出了刚刚誊抄自前线军官通过联络球口述的报告： “恶龙于今日19点56分偷袭了基尔军港、独自一龙。提前一分钟被我们最新装备的超量检测仪发现，这也是能获得此次战术胜利的关键。” 坐在下方桌上旁听的战争部军官不由会心一笑。 他并不是总参谋部的人，但军备的研发和采购是战争部的责任，总参谋是在夸赞自己这方精明的选择。 “我们也是通过分析研究得出的结论。”他见其他同僚都带着善意的笑容看着自己，只好站起身来发言： “最初的擎山战役，我们发现莫雷失败的根本原因是所有兵力力量没有在一个点上爆发，巨龙、狮鹫、地面抵抗部队都是一个个送上去，被这头单挑近乎无敌的红龙不费力地消灭。” “而导致他们一个一个送人头的原因，就是没有提前得到敌人发动攻击的情报。事发时，最有力的尤里西斯和狮鹫大队以及空炮群都是闲置状态，等到反应过来再集结出动时，恶龙已经杀掉了龙学院内本应作为辅助战斗的两条巨龙。” “而在其后的奥克兰事件中，莫雷王室就是因为提前装备了超量检测仪才能得知恶龙的又一次来袭，屁滚尿流提早逃跑才保住了性命。然而如果早在擎山战役时他们就装备了这东西，根本不会连欧康堡都保不住。” “在一次次被迫战略牺牲中，他们的空中部队被歼灭九成以上，从而彻底失去独自夺回国土的能力。” 这一番分析让参谋们频频点头，他们作为莱顿王国守护者，当然要吸取教训、总结经验。 首先就是不能分散精兵，宁愿让拉斐尔尽情肆虐，也要等主要力量集齐了再一起上，绝不能一个一个上去送。 而超量检测仪就是莫雷人称呼的“能量探测镜”，只不过莱顿人手里的更精密。 这东西的前身是炼金师用来为危险实验报警的，防止制造物中途失控爆炸。 不过擎山战役后，鉴于拉斐尔喷吐龙息的威力过强，其能级远超常态物品可以被特别列出，所以这种仪器得以兴起被军方采购。 按魔法思路，这可以检测到超六级法术的魔力波动，不过不局限魔力，只要是能量就行，地震等自然灾害也在其内。 总参谋长开心地抽着烟斗，灰色的眼珠朝下瞥去继续念着报告： “恶龙第一时间攻击停靠在港口内用木头和纸片伪造的战舰，给了人员足够时间逃到地下工事躲避，随后第三龙队赶到，严格按照训练的套路和恶龙战斗，成功将其压制住。地面更换上雷石的空炮命中了恶龙的肚皮将其击坠。” “考虑到雷电可以穿透龙鳞，也就不存在是否打击到弱点才导致其坠落————结论是雷电仍是其致命因素。” 战争部的军官听到这里嘀咕了一句：“可雷石实在太贵了，而且一颗只能打十发，铀金为能源可是能打两百发。” “大概就是这样，这些都是临时口述，更详细的报告应该会在明早通过狮鹫军邮送来。” 总参谋长放下了手里的纸张，同时也放下了烟斗，脸上深深的褶子开始挤压绷紧，嘴唇抿成了刀削般锋利。 说笑着的参会人员不由严肃起来，静静往下听。 “但这次也暴露出了几个问题。”参谋长将身后的黑板拉下，将基军尔港一带的地图贴在了上面。 “第一，我们在昨晚11点46分收到了港内战舰的出击要求，他们没有等待许可下来就追着‘从敌区驶出的船只’一路向上游而去。” 布满白色斑驳线条的手指着地图上莫顿河一路向上移动，最终停在了巨龙总领上。 “很明显这是敌人的某种联姻行为，它们到那里的目的无非是运送物资用以战争，汉堡号的舰长也通过联络球报告敌船上仅发现龙血眷族和矮人一类生物，没有人类。龙族是那条恶龙的后盾。” 听到参谋长沙哑老迈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说出这个结论，参谋们不禁打了个冷颤。 龙自古就带有某种宿命之劫的涵义为外族所迷信，据说群龙奔腾之时就是末日将至————否则万年前他们为何不霸占全大陆，而是偏居一隅任由其他种族发展直到威胁自己的生命。 “不过我们生而为人，那就只能无条件站在人类一方，任何敌人都不能动摇勇气和信念！” 参谋长严肃对手下训斥道，虽然他是最年老体弱的，但毫无疑问也是内心最坚韧的。 随后他恢复了平和的神情：“第二就是汉堡号等四条战舰已经没有消息了，从时间和地点来看，他们应该遭遇了恶龙，毫无反抗之力被消灭了，随后恶龙意识到自己的补给线受到了危险，从而才发动偷袭，可惜被有准备的我们击退了。” “但这说明了在遭遇战中，恶龙依旧强悍无比，我们任何部队如果骤然碰到了它，只有被全歼一个下场。还有就是它似乎具备战略意识，清楚自己的弱点并试图弥补它，我们以后的陷阱和计划要更聪明一些才行。” 几番话下来，众人兴奋的态度终于被打消了，开始从理性看待这次战斗。 “这么说好像赢了这一仗除了士气提升和得到了一些情报外，根本没赚多少。”参谋们苦笑一声，“而且还暴露了我们战斗巨龙的特训以及迷惑敌人的伪造战舰，连情报的互换都小亏一点。” “好了，战术上的胜利从来不代表什么，都去继续分析擎山一带的地形！拿出一个可靠的登陆作战方案！”参谋长吆喝着散会，众参谋陆陆续续拿着笔记本离开了会议室。 “现在就等施耐德回来了......”他孤身待在会议室内走到窗边，看着夜幕下的南边呼出了几口浊气。 ...... 阿库尼尔亚斯发现自己正在一座陌生而诡异的城市内。 “又是那个梦吗？” 他搓了搓手爬上了一处违背建筑学的平台，这个石质的高大建筑仅由一根三毫米粗的细针支撑着，上面还有数道小门通往那更巨大但虚幻如梦的城市。 空中停留着一轮邪异的弯月，紫色的月茫如冰裂分散在空中，但随着距离下方的诡城越近，亮度逐渐开始衰减，直到浓郁的黑幕吞噬掉一切亮光将庞大的谜团藏在其中。 阿库尼尔亚斯站在这个平台上惊异不已，看着自己手背上一个头冠的标志回忆起来： 自从昨天开始，那个无月之夜，他在睡觉时猛然惊醒，随后就发现自己身处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眼前就是这个奇形怪状的平台，后面还有围墙一类的建筑。 他首先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因为回忆自己如何到达这里时一片模糊，毫无疑问是在梦中。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神血，还有进入体内的紫水晶头冠。 “昨天我去查看了那道围墙，居然没有门！” 阿库尼尔亚斯看着那片高墙，内嵌、外凸、波浪各种造型都呈现在其外表上，但就是没有门进去。 而外面他醒来的地方外则是迷雾，伸脚去试探时一片虚无，阿库尼尔亚斯不敢冒险。 “或许我该试试进去探索......但这究竟是哪里？我试过精神体状态，绝不是这个样子！” 看着肉感十足的双手，感受着肌肉中的力量，他笃定自己是纯粹的肉身。 咔。 一道响声袭来，阿库尼尔亚斯赶紧卧倒观察起四周。 迷雾外围缓缓走进来了一个人形生物，身体摩挲之间发出了阵阵锈化金属的噪音，让人的听觉难以忍受。 阿库尼尔亚斯看得仔细，那生物走进后渐渐浮出了外表。 “这什么鬼东西！” 他看清后不由在心里惊呼一声。 眼前是一套完全腐朽的东西，不过观察质感应该是甲胄一类，但已彻底锈化，那股类似呕吐物的颜色配比让他难以入目， 不过按甲胄的观点来看，这应是一套全覆盖的盔甲，链条和补丁将主人的身躯完全包裹在了里面，不漏一点属于他（她、它）自己的肉体让外人推测种族年龄；倒三角、酷似燕子的头盔没有留下视框和呼吸裂缝，阿库尼尔亚斯只能从对方约2米1的修长身材、双手双足一首判断应该是个人————大概吧。 这家伙慢慢拖着脚步走着，肩膀无力抽动，就像行将就木的枯瘦老人那样无力，或者如在战场上榨干了体力、精力和所有血液汗水的战士，表现出的是刻进生命本质的疲惫感。 “我又来到了过去？就像在擎山里看到那艘大船一样？这里是穆大陆某处的不同时间点？看样子是洛加察群峰。”阿库尼尔亚斯分析着，探出了更多身子想更仔细观察那个行走的甲胄。 “那些标志是？弯月和满月？还有一对眼睛？但被遮住了一只。”他仔细看着对方头盔上的雕纹，想从中得知这是什么时代，对方是哪个城邦国度的骑士。 “可我记得上次看到船上的那家伙头盔上是一只类似龙或鸟正面，这次头盔上怎么成了月亮？还有那个家伙似乎很矮很矮，侏儒症患者不是都被教会以恶魔子嗣的罪名杀光了吗？虽然这也有助于人类的血统越来越好，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侏儒做骑士啊！” 阿库尼尔亚斯对比着之前的记忆分析着，将脑中储备的一切历史上的骑士团知识浏览了一遍，但都毫无帮助。 “难道是什么藏在深山里的秘密国度？可......等等！他在看我吗？” 阿库尼尔亚斯突然发现那家伙停在了自己面前，倒三角头盔微微抬起，似乎在向上望着。 “不对啊！我是以虚幻的状态在某一段记录下的精神回忆中，老马是这么分析的.....等等！上次我是实打实的精神体，现在却是肉体！” 他猛然醒悟，但瞬间就被一股巨力拉扯了下来摔到了地上！ “什么时候？” 阿库尼尔亚斯一直在盯着地上的神秘甲胄，但对方的速度远超他经神血加持后的反应。 “他比恶龙还快！？” 第九十章 邪翼到来 寸拳划破寂静的夜幕飒飒作响，阿库尼尔亚斯面对骤然受袭本能出拳反击。 但对方的速度远超于他，一只铁手精准地捏住了他的手腕，这拉近了双方的距离，阿库尼尔亚斯发现对方黄铜锈色的腐败腕甲上布满了爪痕和熏黑痕迹，但更多的是修补的补丁。 咚！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举起来扔到了地上，难以想象之前看上去透露出疲惫将死神态的神秘骑士能爆发这么强的力量。 “唔......” 阿库尼尔亚斯吃痛，被扔出的速度太快，反震力对他背脊造成的伤害非常痛苦。 接着，一抹更深沉的暗色遮住了他向上看的余光。 一柄巨斧紧紧被那名神秘骑士抓在手中，斧面同它的主人一样破败不堪，刀割爪痕交错在上面，但那锋刃却反射着冷色的寒意。 “喂！有话好好说！我是......啊！！” 阿库尼尔亚斯刚想解释自己没有恶意，但那柄巨斧就直直朝面门劈来！强烈的耳鸣声瞬间爆开了他的耳膜泵出了鲜血！ “太快了！” 这是阿库尼尔亚斯最后一个想法，对方仿佛也拥有神血，但显然在力量和战技锻炼上更胜一筹。 咔！ 巨斧锋刃准确无误命中了他的额头，接下来的画面应是阿库尼尔亚斯整个脑袋被从中劈开，接着斧刃会顺势朝下倾斜把整块上身完全砍碎！ 然而他只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痛苦，之后很明显能感到灰白的死亡再临近，只需轻轻一拳就能致死。 但他却还能思考、还能动弹、甚至眨眼。 “这怎么可能？” 巨斧缓缓抬起收走了，阿库尼尔亚斯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头颅没有任何损伤，除了明显感到生命处于风中残烛外，基本的活动乃至站立都可以做到。 “我可是睁着眼睛看着那斧头砍中了我的脑袋，为什么没事？” 虽然生还，但他心中的恐惧有增无减，开始怀疑自己还算是人类吗？ “难道是因为在梦中的缘故？” 阿库尼尔亚斯只能这么猜测，接着他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那个战力超群想杀死自己的神秘骑士。 后者此时停止了攻击，倒置着巨斧立在地上静静注视着自己。 但那封闭的头盔没有露出一点缝隙，阿库尼尔亚斯不知道对方是通过什么方式观察外界的，听声辩位吗？ “我感到生命力在复原！” 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从他血中溢出滋补因巨斧攻击丧失掉的某种“血条”，这感觉一如当初被那头恶龙烧伤后痊愈一样。 “神血改变了我的生命形态？” 阿库尼尔亚斯回忆起了一声模糊的轻喃，似乎在祝福自己的肉体不会受到损害，将如神一同不朽直至世界尽头。 锈化腕甲再次出动，这次神秘骑士敏捷地低下身体抓起了他的脚踝。 还没等阿库尼尔亚斯反应过来，他就被倒抓跳上了那个诡异平台，随后就被扔进了其中一个洞穴入口被送入了谜城内部。 “喂！你到底是谁！这是哪里！” 阿库尼尔亚斯在高速下落中不甘地大吼起来，但最后一眼只看到了神秘骑士居高临下的注视，封闭的倒三角头盔让外人无法一窥其主的内心波动，只有冷酷和肃杀的萧瑟。那上面雕着一轮满月和一轮弯月，还有被遮住一半的眼睛。 ...... “呼！！” 阿库尼尔亚斯猛地支起了身体，汗水淋漓浸湿了后背和床单。 他瞪大着眼睛盯着反射出微光的室内，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才辨认出熟悉的陈设，这里是勃艮城近卫军团尉官的独立休息室。 咕咚，咕咚。 阿库尼尔亚斯抓起了旁边的淡水壶大口饮下，借此缓解内心的恐慌和不知所措。 梦中的经历真实得可怕，到现在十几分钟过去了他还能准确回忆出里面的细节，紫色的弯月、黑暗中的谜城、力量强大且久经岁月的骑士铠甲，还有那一斧子。 他翻身下床，激活了天花板上的白昼石灯，仔细观察起手背上的头冠符号。 “好像被磨去了一点。” 阿库尼尔亚斯发现头冠的一枚宝珠不再是完整的圆形，缺出了一个小口。 “我之前实验了很多方法都不能抹去这个符号，现在却少了......似乎修复我身体的伤害就会导致这个符号祛除一点，那个头冠在护佑我吗？” 经历实在过于诡异甚至超出了魔法师幻想出的未来世界，阿库尼尔亚斯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 “要不去找老马问问？” 他正在思考时，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接着几个身穿皮外衣的黄色军服的人昂着头粗暴推门而入： “阿库尼尔亚斯少尉，我们是军事内阁的人。现在经过战功统计，将你升至中尉军衔，并允许以上尉待遇提前五年退役。” 一张结实的魔兽皮纸递了过来，米黄的底色上面用繁缛的字体按一定格式书写着晋升宣告，周围还点缀了不少橄榄枝、翅膀。尾部盖了十几个红章，最上方是代表莫雷王室和军方的大锤狮子徽、狂吼狮子徽。 接着黄衣军官又掏出了一张纸，这张外表就很普通，上面也只是用黑色墨水随意写了一段命令。 “现战争部将你调离驻岛军团，并同时脱离近卫军团的建制，编入第一讨伐军团第十三兵团担任兵团长，8月15日前报道。” 阿库尼尔亚斯又接过了那张朴实无华的便纸，上面潦草的笔迹应该出自某个战争部人员统计工作者。 “遵命！” 长久的从军习惯让他不假思索立正站起。 黄衣军官点了点头，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放心，第一讨伐军团是我们最后的精锐，武器配置满编；而第十序列后的兵团都是曾在联合军团服役过的老兵，你们将肩负为莫雷复仇和夺回故土的荣誉责任！” “遵命！” 阿库尼尔亚斯仍旧喊出了这个词，黄衣军官满意地带着手下离开了。 士官长沉默了片刻后将门掩上，坐了下来仔细看起手中的两张纸。 “都说平民出生的莫雷军人最高只能到少尉，我是因为保卫王驾才能破格吗？” 魔兽皮纸造价不凡，是普通白纸的五倍价格，专门用以尉官及以上的晋升宣告。 他对于莫雷军官被垄断的现像倒没什么愤慨或想法，因为没有什么强烈的掌权欲望，同时孤儿出生的事实让他没有谴责不公的意思，连父母都不要他他还指望外人对他公平？ “上前线我倒不在意，但......”阿库尼尔亚斯不由想起直面那条魔龙时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无助，就算现在他拥有神血，也不敢说真能打过它。 “不知道那个拿巨斧的铁皮家伙能不能打过恶龙。”最后他浮想联翩，在窗外射入的晨曦中开始收拾起行囊。 ...... “阿尔维斯！大事不好了！” 米尔魔斯闯进中枢机构吆喝了起来。 “怎么了？拉斐尔回来了？”阿尔维斯平静抬起了头。 “人类的救兵到了。”米尔魔斯苦笑一声，“纷争平原上的野蛮佣兵们。” “好事啊！这不是增强了我们总体力量吗？走，出去欢迎一下朋友。”阿尔维斯完全没有一丝警觉，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出门。 “喂！你应该知道我们才和人类摩擦了矛盾，现在他们有了强力外援，我们失势了！”米尔魔斯拦下他沮丧懊恼说道。 “哼！在这里，只有拉斐尔能决定一个人是否失势得势，其余都是庸人自扰。”阿尔维斯不屑地讥讽，推开米尔魔斯走了出去。 外面的嘈杂和喧闹声如大坝泄洪一般涌了上来，阿尔维斯刚一出现，就被之前遭到扣押的贵族人员围了上来。 “小子！你大爷我可算自由了！你就等着死吧！” “还有科莫那家伙！他是真想家破人亡吗？” 诸如此类嘲讽不绝于耳，阿尔维斯不得不看向被排挤到角落瑟瑟发抖的科莫男爵，他脸上青一片红一片明显遭受了报复性的攻击。 至于矮人们，应该还在城内工作吧。 “起来！” 阿尔维斯走上前去一把拉起了科莫：“你这样子怎么能做纠察队的头？跟我走！” 科莫没办法，他从头到尾都是被当工具在使，尽管阿梅利亚对他是真爱，但前者对于科莫的能力显然不信任，委托的是龙血眷族。 贵族集团的人虽然很想对阿尔维斯这家伙报复，但紧接着从门内走出的米尔魔斯打消了他们的想法，只能用恶毒的诅咒和谩骂送走这三个家伙。 阿尔维斯远远就看到了黑压压一片人群聚集在北郊的平原上，中间还出现了不少大型魔兽，空中盘旋着某种邪恶的翼兽。 “哇！还有一条龙！不愧是大号佣兵。”阿尔维斯发现队伍里还存在一条修长的黑龙，不过它头上竟然长了一簇刘海毛发挡住了其中一边眼睛。 走进后，阿尔维斯看到了熟悉的莫兰男爵，他正和一个戴着小眼睛的人挡在希尔和那群佣兵中间。 “尊敬的阿努比斯团长，我知道你们奔走一路又饥又渴，但这条补给线可是埃尔的摄政外援————那条灾厄魔龙建设的！运送的都是它的私有财产，供给城内百万的劳动者吃的。我们已经让各家族的厨师杂工在烹饪美食了，请耐心一点。” 好言劝告的正是莫兰男爵，而另一个带小眼镜的贵族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也在劝告，但语气更加强硬： “阿努比斯、帕拉丁、泽妮、萨菲蕾雅，你们要是不怕死就动，我和图里奥就是两个老贵族，要论战斗能力连你们中的小盗贼也不如；论魔力比不上你们这些邪法师和魔女，我们是拦不住的。但后果你们自负！” 阿尔维斯很快就判断出这帮初来乍到的佣兵看上了拉斐尔的输粮线，毕竟在秩序全无的纷争平原，农耕放牧的稳定粮产是无法保证的，抢劫是那里的主旋律。 邪翼虽然人多势众，但嘴巴也多，想必时不时要挨饿。 现在这么多肥美香甜的谷物肉类甚至菜蔬瓜果从面前流过，那些克林驼兽又憨憨一般人畜无害，这不抢一把实在说不过去。 但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呢？阿尔维斯又看向对峙的另一边。 克林驼兽和大车已经被藏在了后方，取而代之的是十二头蓄势待发的锤龙以及漫天的血龙，一大群整齐列队的狗头人将龙息歼灭炮对准了前方，希尔一手爆破劲弩一手扛着铀金弩炮满脸冷色。 “喂！米尔魔斯大人！” 希尔忽然看到了阿尔维斯一行，高声呼叫起来把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 米尔魔斯一看这场面只能拄着铁杖走出来，快步朝希尔的方向踱去。 佣兵们则肆笑闲扯起来：“你们看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好丑啊！什么东西杂交出来的？” “喂喂喂？不会让这么弱、走路都费劲的家伙做和我们对话的家伙吧？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 米尔魔斯无视这些闲言蜚语，走到了希尔面前和它小声讨论争辩起来，最后达成了一致转过头用无瞳的红眼盯着前方一字一句警告： “瓦缇子爵、莫兰男爵，请你们转告你们的‘强力外援’们：这里是埃尔，吾之圣主灾厄魔龙拉斐尔乃此地主权者，任何人、任何生物都必须遵循它的意志！” 这番义正言辞的话没有被翻译过去，因为舍纳和莫兰怕引起更大的矛盾。 但佣兵团团长们却对米尔魔斯的发言很感兴趣。 前方那名诡异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女孩面瘫着一张脸，身着精美华丽的黑色洋装，头戴象征不详的尖顶三角法师帽，碰了碰身边的黑龙龙鳞毫无情绪波动问道： “泽妮，萨菲蕾雅听不懂那个丑八怪的龙语，它的口音太重了，萨菲蕾雅想知道它在说什么。” 母黑龙一甩头上的长刘海，不屑一顾： “它在警告我们这些食物的主人非常可怕，并且只要我们踩在了这片土地上，就必须遵循它主人的意志。” 飘浮的“幼”魔女萨菲蕾雅沉默了片刻，伸出娇嫩润肥的手指指向了米尔魔斯，仍然是那腔没有丝毫起伏的音调： “你在威胁萨菲蕾雅，萨菲蕾雅生气了，萨菲蕾雅要用魔法捍卫她的自由。” “等一下！不要乱来！” 舍纳、莫兰和米尔魔斯异口同声紧张地挥舞起胳膊试图阻止这个诡异的小女孩。 希尔则啐了一口唾沫，将爆破劲弩和铀金弩炮同时对准了前方：“来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血了！就拿你们祭旗！” 武力冲突一触即发！ 第九十一章 可怕威慑 “放下！希尔！你想让主人白白损失精锐部下吗？它们效忠主人而不是你！” “萨菲蕾雅！住手！阿努比斯你不管管吗？” 米尔魔斯和舍纳同时被惊起竭力阻止武力冲突，因为他们都能认识大局，知道现在内部爆发矛盾唯一开心的是人类诸国。 希尔终究已经将服从命令刻进了骨子了，一言不发慢慢放下了武器，但对面的魔女萨菲蕾雅则没有放弃施法的意思。 面对舍纳的激烈态度，管理邪翼团大小事务的阿努比斯不得不调和起来： “萨菲蕾雅，听话！否则狼叔叔不给你甜点吃了！” 萨菲蕾雅不由停下了施法动作，那浓缩的毁灭性魔力渐渐消散。 “好吧，萨菲蕾雅想吃甜点，萨菲蕾雅不会发泄怒火了，而是憋在心里。” 暂缓了冲突后，阿努比斯又转过头来看向舍纳： “瓦缇阁下，我们虽然不至于刚到这里就和龙血裔开战，但毫无疑问的是————作为这片土地上数量最多、力量最强的团体，征收一点粮食和牲畜是无可厚非的。” 那意思是他们愿意“文明”一点，但那建立在弱肉强食的法则上。 阿尔维斯慢慢走来，仔细观察着这群外来佣兵。 “简直是大陆种族博览会。”他心里暗想，“主体似乎是各色亚人族，还有觉醒智慧的高等魔兽，人类倒比较少见，但一看就是不正常的家伙。” 随后他的目光移到正在和舍纳争辩的阿努比斯团长上，这是一头黑毛狼人，两只尖耳高高耸立，脸上布满了十几道疤痕。 “总之就是不行！你在想什么？试图抢劫一头十小时毁灭莫雷王国国防力量的魔龙？” 舍纳死守底线坚决制止，显然他对于双方的力量对比有很深的理解。 “这就奇怪了。” 狼人阿努比斯望向远方的擎山：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莫雷的军团有多厉害，他们两百多年没有经历过大型战役，而我们邪翼团天天和联合军团以及莱顿大军周旋，还能屡屡取得胜利。龙？我们也有泽妮，她可是一条曾击败人类巨龙的强者！” 他秃了毛的爪子指向一旁高傲俯视着眼前一切的黑龙，但舍纳并不认为拉斐尔收拾这条母龙会费多少功夫。 “听着，你这是偷换概念......” 舍纳继续试图解释，但随即被阿尔维斯的话打断了： “大家好！我似乎听到你们有某些分歧，不妨讲给我听听。”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他们之前看到米尔魔斯时也观察到了阿尔维斯，但那时只当他是个小跟班没有在意。 “自我介绍，我可以说是拉斐尔的第一位属下，它的参谋顾问。” 阿尔维斯丝毫不漏怯，面对一众强者镇定自若。 莫兰男爵连忙凑到舍纳的耳边嘀咕起来，舍纳缓缓点头颇具深意地注视起眼前的男人。 至于邪翼团，当即哄堂大笑： “也就是说那条龙第一个找的部下是你这个没什么实力的人？” “我看他的样子不是很聪明。” 黑龙泽妮瞥了一眼，没发现阿尔维斯蕴含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轻哼一声后就挪开了目光。 小女孩萨菲蕾雅继续用不带任何感情的音调说：“萨菲蕾雅没有感到什么魔力，叔叔你的魔力储备只有萨菲蕾雅的千分之一不到。” 但另一名身穿漆黑教袍、将自己的脸藏进斗篷里的团长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拄着一根描金的权杖沉默不言。 狼人阿努比斯则细细观察起阿尔维斯，很快就发现这个人类的站姿和行走一板一眼，眼光不会随意乱飘，不说话时会紧紧抿着嘴唇坚毅无比。 这副做派像极了那些职业军人。 “都给我闭嘴！” 阿努比斯朝后大吼一声，带有野蛮狼嚎的嗓音很快压过了杂音让这群佣兵闭了嘴。 “你能代表灾厄魔龙？”它正视起阿尔维斯问道。 “我想拉斐尔给予我的信任不会亚于它的龙穴眷族，甚至更多。”阿尔维斯自信回答。 莫兰男爵和舍纳悄悄走到了一旁，小声议论起了事务。 “我们邪翼是为了保护你们，才冒着被莱顿军团围剿的风险来到这里，向雇主要一些食物填饱肚子不过分吧？” 阿努比斯很有脑子，知道不能在道德舆论上落入下风，尽可能粉饰自己的行为。 “我觉得诸位是在认知问题上出现了障碍。” 阿尔维斯略带一种讥讽意味说了起来：“换句话说，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火药味浓重的话一说出，靠得近的佣兵立刻大为光火，当即想抄刀子宰了这个弱小傲慢的家伙。 “别乱动！”阿努比斯回头震慑住手下，转过头问：“有什么高见？” “莫雷的军团似乎在诸位眼里不值一提，按你们简单的大于小于比较，是否是联合军团大于莱顿军大于你们，随后是拉斐尔和莫雷？” “有什么问题吗？”阿努比斯轻笑起来，脸上的刀疤挤在一起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我们自认同样可以消灭莫雷军团，这是事实。” 阿尔维斯点头：“不错，纷争平原上地形复杂、势力交错，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陷阱，兽人也在那里出没。我曾在联合军团服役十三年，数次遭遇那些土著佣兵，的确负多胜少。” 佣兵们都露出了轻蔑的笑，小魔女开口：“萨菲蕾雅不认为那些弱小的士兵多强，萨菲蕾雅杀了不少劫掠无辜亚人村落的士兵，他们几乎还不了手。” 阿尔维斯话锋一转：“然而，这和诸位的实际战力无关，都是因为地缘问题导致胜负天平倾斜。” 他开始举例：“帝国曾出兵攻打如今察拉汗的首都米特尔————过去那里是兽人的重镇要塞。意图帮助草原上的游民建国，替自己抗住每年兽人的秋季劫掠，我的曾祖父曾随军出征。动员兵力三十四万，在推进到米特尔城下时，共计阵亡一万一千人左右。“ 佣兵们不说话了，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姿态，人类帝国的手笔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但兽人没有弃城而去，而是坚决固守。” “那时人类虽然能在野战中取得优势，但攻城却是个麻烦，花了足足一个月才攻入，其间兽人源源不断从各方增兵，又阵亡了两万多人。” “最后进入城内，那才是噩梦的开始，残酷的巷战把帝国军团撕成一条条碎片，足有三万士兵葬送在那片陌生的要塞内。你们认为为何比军事力量比兽人强的人类伤亡一次比一次多？” 阿尔维斯最后说出了结论：“这就是地利的问题。所以不要以某些战例评比实力差距，因为不可能出现一个擂台，让参战的军团摆开架势然后等裁判一声令下冲锋。” “如果你们能从纷争平原一路攻入欧康堡再消灭这里的守军，那才算真的强。仅仅通过脑补对比太可笑。” 佣兵们陷入了沉默，小魔女开口：“萨菲蕾雅觉得这个弱魔家伙说得很有道理，萨菲蕾雅不能保证在别人的主场取得胜利。” 狼人阿努比斯看着远方的擎山出神，想象着一头血色恶龙从那个地方飞出，接着顶着战斗巨龙、狮鹫、空炮的围剿一天内结束战斗，消灭一个立国数百年王国的国防力量。 “你能行吗？泽妮？” 母黑龙脸上的不屑和自傲神情消退了几分，最后有些不甘心地摇了摇头。 “好吧.....你说的有些道理......” 狼人阿努比斯确实是抱着自负高傲的心态来到这里的，因为在它看来所谓魔龙也不过是一条龙，泽妮大约不会差太多。 其余就是龙血眷族，自己麾下上万佣兵也是刀尖上舔血的好手，气势上不会输。 这样一来双方战力表面上看是差不多的。力量是政治的基础，阿努比斯当然想借这个绝好时机谋一番大事业，谁想当一辈子佣兵随时可能暴死？ 它刚想换一种更委婉的方式表达己方的实力，黑龙泽妮和萨菲蕾雅就忽然警觉了起来！ “阿努比斯，小心！我感到了有一股很强很强的能量在我们上空高速移动着！” 泽妮大声警告，同时展开了四翼，将抱胸的前爪解放出来凝聚着龙语魔法，唯一露出的金色龙瞳慌张盯着上空东张西望，企图发现那股能量的来源。 “什么？”狼人大吃一惊，“什么能量？有多强？” 它不得不吃惊，因为黑龙泽妮似乎从她逝去的双亲那里继承了一种特别的龙语魔法，可以被动地感知周围的强能量波动。 邪翼就是因为黑龙的这个能力才能发现小魔女。 “萨菲蕾雅很为难，因为萨菲蕾雅感到了两股比萨菲蕾雅强的魔力波动，萨菲蕾雅推断是龙族，不然就是可恶的吸魔之兽。”小魔女也提示危机。 阿努比斯被同伴一句一句的危险警告弄得紧张起来，神经质般疯狂扫视着空中，但除了一股轻拂脸庞如同初恋轻吻的微风外，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隐形？”狼人见多识广，“萨菲蕾雅、泽妮，你们能观察到热源吗？” “不能，总之小心！”母黑龙如临大敌，她只在偷溜到兽人的神庙外时有这种感觉，如同浩瀚神力降临凡尘。 “大团长，风要来了......” 一声沧桑老迈枯树皮样的腔调响起。 “帕拉丁？” 阿努比斯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黑教士。 下一刻，暴风来袭！ 呼啸狂吼的飓风如同一头上古魔兽，瞬间将现场所有人都骤然吹得七零八落。风压盖下！体量小的家伙直接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黑龙泽妮第一时间就卧倒护住了小魔女萨菲蕾雅，垂下脑袋用翅膀遮挡住前方死死苦守。 狼人阿努比斯猛嗥一声，将背上的特大剑摘下举在身前，顶着这狂风苦苦坚守。 同时它抽空瞥了一下外面，只看见一道赤色的金影在空中闪烁了一下，随后它就出现强烈的耳鸣，丝丝鲜血从尖耳里流出。 紧接着所有烈风开始收敛，如被抽尘器吸入一般倒流而出，众人这才勉强撑起七零八落的身体抬头观察起周围。 “我的妈妈呀！” 佣兵们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如同小山一样的赤金色“陨石”猛坠在不远处，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接着那块巨型“陨石”伸出了尖锐的利爪撑在地上紧紧握起，硬实的路面如同布丁一样碎开充当那条肌肉虬结胳膊的垫脚石。 咚！ 地面被撼动了，赤金色“陨石”在向他们爬近，宽厚巨大的翅膀张开遮住了晨曦的光芒，阴影笼罩在佣兵们震撼而畏惧恐慌的脸上。 一条如蟒蛇那样粗壮的长颈从后面慢慢扭了过来，佣兵们害怕、僵硬、慌张、不知所措的样子一一被拉斐尔的暗金色龙瞳扫过。 在视线经过满脸不敢置信的黑龙泽妮时，他的长舌头伸了出来将自己的上下颚乃至鼻子都舔了一遍。 随后拉斐尔两个前爪牢牢按在了地上，前身缓缓仰起发出了惊天的龙吼咆哮！ 吼！！！ 他前翅下压，腹部开始渲染金色，一副准备开战的准备！ 面对如此遮天蔽日的魔龙，那些吹嘘自己如何胆大、如何不屑的佣兵统统吓愣了神，呆呆地像认命等死的囚犯一样傻站在那里。 阿努比斯圆凳着狼眼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但一直被一钟莫名的力量卡住了咽喉，张合着嘴如吐泡泡的金鱼。 黑龙泽妮倒强振斗志试图接战，但身体不停使唤地战栗着。 小魔女用手紧紧捂着眼睛自言自语：“拜托！不要杀萨菲蕾雅！萨菲蕾雅不想死！” 只有身穿黑教袍的帕拉丁没有任何反应，沉默以对这条无敌巨龙。 “唉，所以说不管哪一个种族，不见棺材就是不落泪啊！”阿尔维斯一点没有慌张，类似的情景他见过很多次了，心里有数。 此时他正用手挡着风压，摇着头看着这群佣兵的表现略带嘲笑地戏谑说道。 舍纳及时跳出来调解： “伟大、至善、诸物中最完美的圣龙拉斐尔阁下！欢迎您归来！” “这些都是决定来此地帮助矮人免受人类无耻进攻导致被夺回故土的邪翼佣兵团成员，它们虽然数量庞大自由散漫，但早已被您舍身取义、为他族主持正义公道的作风所感染，自愿听从您的调配！” 拉斐尔慢慢闭合了准备喷出龙息的嘴，反转过脖子对身后早已跪倒一片的龙血眷族询问： “说说看你们之前在干嘛？” 第九十二章 新上位者 拉斐尔又盯着米尔魔斯疑问：“为什么你不在擎山里？跑到这里干什么？现在擎山谁在管！” 这个妖物早被红龙的骤然降临吓得六神无主。 这次不同以往，它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拉斐尔的意志了，不可能每次都能过关。 “这个......请您听我解释......” 它刚想说些什么，一金一红两个巨影就降落而下。 “这么多援手！拉斐尔，你可真有一套。”老火盯着邪翼佣兵团，看出这帮人实力不俗，啧啧称奇。 阿诺德则被那条黑龙吸引了注意力：“拉斐尔你从哪里拐来的未成年母龙？” 泽妮强撑着脸面不甘反驳：“什么未成年？我经历过的厮杀比你起飞的次数还多！” 阿诺德没有生气，他小心爬上前观察起泽妮头上的毛发：“这是什么？龙怎么会长毛呢？” 说着它就伸出了龙爪试图将那撮长发撩起来看看下面是什么样子。 但这激起了泽妮强硬的反抗！ 黑龙猛地朝后一缩脖子，随后左爪瞬发了暗场能量波攻向阿诺德！ 但黄金龙仅用指尖随意在半空划拉了一下，一块透明泡泡就晃悠着出现在前方。 暗场能量波接触到泡泡后如陷入海绵的铁钉，慢慢失去了冲击的动能，接着暗属性魔力统统被稀释掉，泡泡也变为了黑色炸开，除了些许液体溅出外再无动静。 “临场反应很快，小姑娘你确实经历过很多实战。” 老火从阿诺德后面拱上来不客气地搭在黄金龙的身上：“看来你太急于勾搭她导致应激反应了。” 阿诺德连忙否决：“我只是表达善意和好奇而已。” 眼前两条实打实的原生成年巨龙着实震住了一众邪翼佣兵，它们轻松淡定的聊天打趣显然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们......” 泽妮被变相“调戏”非常恼火，她不认为自己比这群巨龙弱小，当即想展示自己的实力不让这一老一小小看自己。 但拉斐尔爬了过来，这条散发着死亡和强能量气息的红龙让她不得不偃旗息鼓。 “一条人类搞出的侏儒龙而已，除了魔法力量和速度被加强了外一无是处。”他尾巴一扫，将阿诺德和老火驱赶走了，“去擎山上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我就过来。” 阿诺德和老火互望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飘飘然起飞离开了。 “现在我们就抓紧时间谈谈一下我们之间的盟约吧。”拉斐尔扭过头来不耐烦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帮大杂烩，“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你们哪些家伙说话算话！” 四个团长中，黑教士帕拉丁没有动弹的意思。 小魔女萨菲蕾雅垮着一张脸，显然也不敢直面魔龙。 拉斐尔獠牙毕露，侧眼看向黑龙泽妮：“你掌话吗？我已经和人类世界的巨龙打了不少交道，你看上去像是那帮侏儒和某些奇形生物交配生下的杂种。” 泽妮内心是极度骄傲的，所以她在面对拉斐尔的侮辱后喘了好几口大气，气势汹汹地指向狼人阿努比斯：“它是统管整个佣兵团的大团长，有事找它！我只是负责战斗而已，说话不算数！” 看着那头魔龙把暗金色的竖瞳挪了过来，阿努比斯除了大骂这群同伴不靠谱之外，同时也亲身感受到了莫雷军人的了不起。 敢在这种威压下赴死冲锋，它自问做不到。 “我就看门见山了。你们也许刚来这里不懂规矩，我既往不咎......” 拉斐尔将龙首下压逼近了这头狼人，阿努比斯拿出了下辈子的勇气才勉强没被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吓瘫倒。 “......但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得擅自行动，一切都要听我安排————或者我委托权利的人安排。要你们死就不能活！否则我就亲自教你们认识‘规矩’这个词怎么写！” 腥臭的龙咆将阿努比斯吼地只能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模糊头冒金星，疯狂点着头只希望快点结束这种煎熬。 “很好。” 拉斐尔满意地抬起了脑袋：“当然，我不是人类中的吸同类‘血’发财的家伙，你们的食宿问题不用担心。报酬的话......会令你们满意的————不过那是战争结束后的事。” 阿努比斯还在恍惚中，继续点头表示同意。 拉斐尔不再和这群佣兵纠缠，命令血龙道：“把米尔魔斯，还有这两个人类。”他指向舍纳和莫兰男爵，“都带回擎山！” 阿尔维斯这时走上前大呼起来：“嘿！红龙领主！还记得我嘛！” 拉斐尔笑了：“你也一起来。” 最后他吩咐希尔：“好好看管这帮家伙，有事用联络球通知我。” 赤鼠龙统领以跪拜姿态接受了命令。 “哼！” 拉斐尔煽动翅膀腾飞而起，仍旧是狂风呼啸相随，在众多血龙的环绕追随下飞回了擎山。 ...... “说说看你们在我离开的时候搞了什么鬼！” 一回到山内，拉斐尔就把刚落地还没站稳的米尔魔斯逼到了正在重建中的原社区角落，周围的高脚架、工具、大地二号傀儡机器被掀倒一片，正在上工的狗头人和地精们纷纷躲闪逃散。 “主人！主人！我......” 米尔魔斯刚想解释，就看到一只渡鸦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停在了红龙的前凸魔角上，带着讥讽的神态看着自己。 “我知道你擅离职守，而且和人类内讧，调动眷族，差点演变成武力冲突！”拉斐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道，浓稠的涎水从獠牙的缝隙中垂落渗出。 “您.....您真是神通广大，对我们了如指掌......” 米尔魔斯慌了神，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躺在地上不住朝后挪着。但身后是绝路，它面对愠怒的主人无处可逃。 “是我劝它这么做的，而且从头到尾是我在拿主意。我令它相信这么做可以为您带来更多财富和利益，米尔魔斯是替您着想才愿意配合我。” 阿尔维斯终于站了出来，开口替同伴解围。 拉斐尔闭合了嘴看了过来，放弃了可怜的妖物缓缓爬行逼近：“阿尔维斯，我的参谋，没想到我们刚一重逢你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不如你解释解释，看看我能否饶你一命。” “当然！”阿尔维斯看向舍纳和莫兰，“我到这里后就发现最具力量和活力的民众团体是由某些人垄断统治，他们操控着这些人的工作、衣食住行乃至生命，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无冕之王。” “这是我的意思，我需要专业人员管理那群人类，将来用作对付他们的同胞。”拉斐尔说。 “关于这点，实际上我已经替您实践过了————我借用了您指甲缝里露出的一点力量，暂时驱逐了他们尝试管理了一下。随后发现这并不难，不信您可以问问矮人和驻守眷族，我管理的几天虽然人员缺失，但没有任何波动出现，工程进度稳定推进。” 拉斐尔听到这里眯起了竖瞳。 他知道想高效利用百万人需要很高的管理技巧，而这样产生的总体力量才足以抵御人类。 让龙血眷族去管是不可能的，它们不通晓人类世界的知识和法则，用暴力强行压制只会让效率愈发底下，最后变成累赘。 如果把这些民众比作资产，那这笔资产在拉斐尔手里就会不断缩水，最后一文不值。 而人类贵族是唯一可靠的代理人，他们可以让这笔资产在保留原有价值的基础上增值，这也是拉斐尔不过问他们的原因。反正人也跑不了，等“庄稼”成熟了去收割就行了，平时不用管。 “我倒是想过给这群贵族分权，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他细细思索，“米尔魔斯就是为了提高旧眷族效率而扶植起来的，它和伊诺克缇的竞争让我的领地生产建设速度不断加快。现在似乎又有机会出现了。” 拉斐尔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阿尔维斯内心早已笃定自己的计划成功。 他了解埃尔的现状后，立刻就分析出红龙是在“委托经纪人”处理恶性财产。并非是对人类贵族充分信任，而是没得选。 “我的目标就是权利！这样才可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和工具一样被别人到处使唤！”阿尔维斯心里暗想，“拉斐尔不可能不知道把权利集中在某一势力手中是大忌，但估计外部压力太大导致他管不了今后的恶果。” “而我所作的一切，就是证明我有能力替他处理好民众问题，同时我也很有大局观，没有因为个人私欲造成总体力量受损，这是一份合格的面试成绩。” 阿尔维斯想快速上位，但今时不同往日，两处领地早已由伊诺克缇和米尔魔斯掌权。这两个家伙没有犯错，拉斐尔不会将他们解职，而且阿尔维斯自己也不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当管家。 只有人口众多的埃尔才是他的目标。 但旧贵族人多势众，根须深深扎进了这片土地，拉斐尔不可能大动干戈，最多强插阿尔维斯进去，但结果就是空架子一个。 所以他利用各方势力的矛盾以及和龙血眷族的旧情，集合了矮人、人类、龙血裔三方力量为己用，恰到好处打在旧贵族的软肋上，逼迫他们暂时失去权利接管了管理工作。 接下来就是考试环节，保证埃尔和各方势力的稳定，向拉斐尔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趁机拉拢一批势力，至少如今矮人和科莫、阿梅利亚两家和自己合作过，今后会站在自己背后支持，不至于被架空成空架子。 至于欺骗、擅调龙血眷族都是小问题，不是拉斐尔的红线。 “用了这么多精力布置这个局，就是为了在红龙这关能过。”阿尔维斯看着还在沉默深思的魔龙，不由捏了捏满手是汗的手掌。 “多尼尔，这就是那小子的目的。”莫兰对舍纳耳语。 “也好。”舍纳想了想点头，“人的贪欲是无穷的，如果战争真的胜利，那我们前期投资的红利回报将把任何生物馋眼红，魔龙必定会对我们下手。现在多个保险让摄政外援安心也是个出路。” “你果然一表人才。”拉斐尔终于张开了嘴，“从我第一次和你见面、你敢朝我无惧冲锋就能看出。” 阿尔维斯紧张跳动的心缓缓减速，他露出了和红龙一样森白的牙齿抬头笑道：“感谢您的夸奖，我是以没有退路的身份来到这里，所以您的事业就是我的终身追求。” ...... 两小时后，一头血龙从擎山高速飞出，将一张盖有火焰巨鸟纹章的羊皮纸送进了中枢。 接着科莫男爵难以置信地听完龙学家的翻译，随后兴奋地直奔不远处的印刷工坊。 在城区的民众午间下工准备吃饭时，纠察队员和大批血龙一齐出动，从陆地和空中传播开了最新的当局消息。 芭芭拉仍在修建学校，她坐在砖墙上一手拿着夹着青菜、动物油和黄油的面包，一手捏着劣质宣传报阅读： “埃尔王国摄政外援阁下最新命令，将设置新职位‘执政官’，统管埃尔王国军务、宣传、教育、行政四项权利，同时设置独立的财务、工程、粮食部门，不受执政官辖制。” 芭芭拉咬了一口汁水浓郁的面包，跳下砖墙从角落里的大水缸舀了一瓢水饮下，接着往下读：“阿尔维斯·德卢卡担任执政官，并委任托尼·德·科莫为宣传长官，爱瑞丝·阿梅利亚为行政长官......还有一大堆矮人做军需制造者。” 她在这些条条款款中寻找自己的角色，发现似乎只能是工程部门里的基础工人。 “嘿！小姑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芭芭拉身后传出，她吓了一条回头望去，发现是老鲁道夫，那个发疯者。 “什么意思？” 芭芭拉不由担忧问道，但她更关心这个老家伙是否发病了。 这次老鲁道夫没有手舞足蹈，也没有说出那诡异的语言，而是忧心忡忡： “他们细分了工作，这是不好的消息，说明这个政权的力量要增强了，同时有一位智士加入了恶龙阵营。我活了大半辈子，读了不少书，每个强悍国家的崛起前兆就是不断细分责任义务，就像制造一台高效的机器。” “还有这里！” 鲁道夫布满褐色斑纹的老手指向了一个字眼：“教育！它们开始重视教育了！这是替未来打算！如果有精力分给将来的事，说明现状已经完好了。” 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球低语：“我们可能要当一辈子恶龙的臣民了。” 第九十三章 变化 三周后。 阿诺德和老火正在擎山上的龙学院无聊打着哈。 这里被它们当作了栖息场地，毕竟这么高的地方在不借助栈道的情况下只有龙和鸟可以飞上来。 “小阿诺德，你觉得我侄子的军团实力如何？” 老火趴在一栋尚未倒塌的大楼上，脑袋自然垂下斜着眼问向黄金龙。 阿诺德此时正在当教练，随意回了一句话：“还行吧，但不知道来犯的人类数量如何。这几天我去外面侦察时，发现各个方向都出现了人类踪影。” 老火又打了一个哈欠，将话题转移到了正在被阿诺德训练的黄金龙妮可上： “人类真是奇思妙想，竟然可以左右生物的未来形态和生理周期，这种技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阿诺德沉默了一下，说：“我并不认为这有多历害。相反，这些可怜的家伙才是最惨的。” 对面的妮可内心非常惊慌。 因为她被拉斐尔抓回来后就扔到了这里，两具她熟悉的龙尸曝露在外都开始发臭腐烂了，让妮可更加害怕。 但随后拉斐尔就没再管她了，只让血龙运送了三条锤龙来此看管，连斗殴都没参与过的妮可当然对下级的龙血眷族感到畏惧。 接着阿诺德和老火入驻了。 它们开始教妮可一些战斗技巧和龙语魔法，似乎打算让她未来上战场。 “我不想去战斗！那些漫天飞舞的能量球和雷炮太可怕了！” 妮可心里哭丧着，但拉斐尔给她留下的阴影更大，导致她不敢做出任何违逆行为。 “现在我要释放奥能箭矢攻击你了，注意用我刚才教会你的火球弹抵消。” 阿诺德说着，蓝白相间的二十枚长箭出现在了身前，倏得一下就射向了妮可。 妮可手忙脚乱随便凝聚了几颗火球弹发射，但仅仅挡住了几发箭矢。 看着剩余的攻击闪烁着冰蓝的奥能光辉而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双爪抱头蹲下，接着用四翼紧紧包裹起自己的身体。 最后箭矢打在了她身上，感受到身体被外物接触后，妮可当即哭叫起来：“好痛！我又被打了！” 阿诺德和老火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十九次实战演练一次没有成功过。 “那个......这些奥能箭矢都是特殊版，仅仅具备相应魔力，但在接触到物质后会自行消散，不会有任何伤害。”阿诺德只好安慰起来。 “是......是吗？”妮可颤巍巍地从翅膀和爪子中伸出了脑袋。 “看不下去了，就像作呕的喜剧。” 老火受不了了，煽动翅膀起飞：“小阿诺德，你就慢慢和这位‘大小姐’一对一操练吧，我去外面转转。” 黄金龙无奈看着老红龙飞走，他还想让对方提一点建议。 “继续吧，你最重要的是要克服内心，内心才是能否成为合格战士的关键，体格和力量倒是其次。” 妮可疯狂摇头：“可我不想成为战士！我只想每天吃喝睡，简单度过一生！” 阿诺德又凝聚出了二十道奥能箭矢：“可你必须要有力量和根基才能每天吃喝睡，过去是人类庇护你，现在拉斐尔无意养闲龙，不想被杀或被拿去做rbq就好好训练！做条有用的龙！” 说完，箭矢风一样射出。 ...... 老火从擎山上飞出后直奔埃尔城区。 在北郊，他降落在正在观看训练的拉斐尔身边。 “嘿，侄子，你俘虏的母龙似乎太差劲，我都看不下她的练习了。”他老顽童一般说笑着。 拉斐尔脸色阴沉：“是吗？那可真是为难阿诺德了。” 红龙心不在焉，因为他已经连续三个星期在外面风吹日晒了。 阿尔维斯担任执政官手握大权后，第一件事就是请拉斐尔出山，因为只有他坐镇才可以威慑住一众佣兵们。 这样才可以开战训练。 老火把视线移向前方，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他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哪里来的？”老火问道。 “擎山的仓库里，以前那帮人类的军服，稍微改动后就变成我的军团了。” “但我觉得你的军团似乎有些不协调。” 佣兵团以亚人为主，拉斐尔带回来的佣兵也全是亚人族。 这就导致体格、习性差距巨大的狐人、蜥蜴人、狼人、虎人、黑精灵、猫人甚至龙人混在一起。 但阿尔维斯已经解决了纪律问题，答案是他身边的一块木牌：五十七条军规。 犯了军规的家伙，一律严格执行惩戒。 操场的边缘的木杆上挂满了不服和不信邪家伙的头颅，地底的幽闭室也关了不少即将发疯的亚人。 这一切都让幸存的亚人知道了历害，开始一板一眼接受命令。 随后它们发现如果放弃思考，让肉体自然而然根据台上那个人类的话行动，会让艰苦的训练轻松不少。 统一的衣服、统一的行动、统一的地位，外加日益加重的训练量和魔龙的监视。 逐渐的，每位亚人的个人人格开始模糊消散，变成了一种东西————士兵。 阿尔维斯在看了一会儿后，就让希尔和阿努比斯接管了训练，来到了拉斐尔的面前。 “怎么样？拉斐尔，我没让你失望吧？” “嗯......”红龙闷哼了一声，“就是我太无聊了。” 头几天看训练还有点意思，后来拉斐尔就陷入了某种肉体被环境禁锢的不自由中，每天上班就盼着下班。 阿尔维斯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准备去往城内，临走时还不忘来一句：“记得回擎山吃完了饭回来，晚上还有训练。” 回应他的是一簇不甘的小火苗。 老火苦笑：“小拉斐尔，看来你和这些外族相处的不错吗。” 拉斐尔已经彻底趴下，眼神恍惚地进入了梦乡。 ...... 阿尔维斯在赤鼠龙的护卫下进入了中枢机构，沿途的人类、龙血裔、矮人纷纷弯腰表示尊敬。 在酷暑的八月尾声，他依然坚持身穿从擎山仓库里搜刮来的一件胶皮大衣，头戴军官盖帽，手上一对皮手套。不过上面莫雷的标志已被抹除，肩章换为了火鸟图案。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威严，才能产生威信服众。 “科莫男爵，昨天的宣传工作怎么样？” 阿尔维斯推门而入询问起来，腔调如铁锚那样重。 科莫男爵恭敬地站起了身弯腰表示尊敬，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他和爱瑞丝脱离了贵族集团，可以名正言顺结合在一起了。 同时他也是自己现在的重要靠山。 “根据您的要求，我们持续不断神话拉斐尔阁下，将红龙、魔龙的字眼统统剥除，改为赤龙。” 这是阿尔维斯从民众中分流出的艺术家和语言学家那里得到的建议。 如果想让拉斐尔变得特殊并且笼罩层层光环，那红龙、巨龙这类民间的俗套称呼必须祛除；恶龙、魔龙等恶称则会让外人内心恐惧，不利于宣传。 “赤龙”这个中性且偏僻的词正好。 阿尔维斯点点头：“很好，我们要把拉斐尔捧上神坛。它是我们政权存在的核心，同时也将是法理存在的根基，必须让外人对他的荣耀、辉煌、伟大不容置疑！” “扩充的纠察队加大工作量，任何敢在私下、公开场合污蔑他的人，统统抓起来扔到幽闭室里反省！” “还有让民众互相揭发的告示牌要再多立一些，那些敢揭发的人要重点奖励和保护，树立几个典范，通过你的印刷工坊大面积宣传。” 科莫男爵用笔在本子上一一记下，接着提出了疑问： “可我们这样做等于用钳子强行扭转民众的思想，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吧？心底的议论不会少。” 阿尔维斯走到一旁的文件柜上拿起公文看了起来，回答道：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只要能把弹簧一直压住，等它失去弹性自然就成了。” 他检查完公文没有问题后就准备离开了：“反正我也没指望这群成年人。” 科莫男爵目送他离开，随后就摇起了屋内的铃铛召集下属进来开会，指定新一轮更激进的宣传政策。 ...... 阿尔维斯又来到阿梅利亚的行政办公处。 这位女伯爵正在伏案工作，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看到来者后不由笑了。 “您好，执政官阁下。” 阿梅利亚由衷感谢阿尔维斯间接帮自己脱离了苦海，同时对能在新秩序中占得一席之地很满意。 但面对风韵犹存的女伯爵，阿尔维斯没有柔和下来，依旧用那腔冷漠钢铁般的声音直来直去：“民众内部的分流工作怎么样了？土地房屋分得如何？” 阿梅利亚仍旧微笑：“已经完成了分流，每个人之前掌握的技能和工作岗位差不多都弄清楚了，根据您的要求我们雇佣了一批有帮助的人进入了中枢底层。” “至于土地......” 阿梅利亚的脸色和语气为难起来。 “怎么了？说！”阿尔维斯皱起眉头严肃起来。 “是！土地......之前我们掌权时，曾找到了优质良田的主人用极低的价格强行收购，若是无主之地就以埃尔王国的名义征用，然后再假样对外拍卖侵吞掉，现在南郊和北郊以及城内的土地都是他们的......我和科莫也有份。” 阿尔维斯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那炼金厂、捕鱼、与大众联系紧密的轻型产业呢？” “同上。”阿梅利亚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贵族集团公然侵吞公众财产吃相太难看，她自然也难以抵挡这份诱惑捞了不少。 “我和科莫可以让出，但其他贵族就不知道了。” “这倒不必......”阿尔维斯想了想否决了，“继续推进解散团体单位的工作，现在我们不需要这种过渡体制了。” 随后他就离开了这里进入了城区。 此时的埃尔城基本完成了重建，街道、小巷的规划完毕，公共设施也可以开始使用了。 他经过了中轴线大道，沿途广大的劳工正在卖力工作着，钉在地上的木牌上写着： “赤龙君临大地是命运的抉择，顺者昌逆者亡！” “伟大的赤龙必将为众生带来幸福和美满！” “大胆揭发！赤龙是你坚强的后台！” “你们修建的是自己未来生活、养老的家园。” “没有犯罪记录者未来将免费获得一套私人房屋和稳定工作！”等等。 阿尔维斯的铁腕手段和大胆作风让整个埃尔犹如装上加速齿轮一般疯狂推进，基建、人心、军备均大大改善。 “未来这里必然要恢复正常经济制度，但粮食和产业要有保障......”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在龙血裔的护卫下来到了埃尔城的西北角落。 这里就是新建的学校。 阿尔维斯走进了校内，看守的人员是纠察队，龙血眷族的数量问题在日益精分的机构中开始显出疲态，大部分地区都不再配备它们了。 学校仅分出了技术学院和军事学院，一个培养工人和炼金师，一个培养士兵和军官，都是埃尔目前紧缺的人才。 老师是从民众中分流出的前莫雷的教师。 所有未满十二周岁且达到六岁的孩子必须强制入学。 阿尔维斯经过了宿舍楼和食堂，刚好碰到了校长————科莫家族中的成员，前莫雷某魔法学院的教授。 “您好！执政官阁下！不知您来学校有什么指点？” 他微笑着鞠躬，花白稀疏的头顶露在阿尔维斯的眼中。 “学生有没有闹事？不服从管教？” 校长当即拍着胸脯自豪道：“保证没有！刚开学的时候因为我们的全封闭管理和军事化，有些学生哭着要回去见家人，但我们的教师都经过了我悉心指导，很快就用各种手段慑服了他们。现在秩序一切正常。” “嗯。” 阿尔维斯不置褒贬，自顾自朝前走去。 校长想靠近一点说话，但被赤鼠龙警告的眼神放弃了想法。 “实际上......我认为也许我可以胜任更需能力的职位。”校长赔笑。 “做好了，将来的教育部长就是你。还有可能进入内阁。”阿尔维斯随口回答，让得到保证的校长暗爽不已。 接着他们来到了军事学院某间教室的外面，孩子们正准备上课。 “我们是伟大赤龙拉斐尔的战士！未来将继承这份荣誉和责任！如英灵殿的勇士一般为祂献上一切！”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在走廊里，每间教室都在发出这样的声音。 第九十四章 意识形态 “按您编写的操典，我们每个人包括我在内。吃饭、上课前下课后都要这么大声说一句。”校长紧紧跟随着阿尔维斯的步伐说明着。 阿尔维斯朝教室内望去，黑板的上面就是一副拉斐尔的肖像绘画。 这是他让艺术家、画家、美学家共同设计出的，目的是体现出赤龙的伟岸、力量、权柄和敬畏感，最重要的是要帅！ 帅气才能吸引这些孩童的目光，他们才会愿意了解赤龙，才能被赤龙学说洗脑。 画中的拉斐尔为平置爬行的姿态，长脖后曲龙首前伸呈弓形，前爪没有张牙舞爪，而是如泅水鸭子的蹼的一样微微下垂，体现了他的从容不迫；两对翅膀均向下压去，呈预备冲锋的姿态，配合龙身雄浑的肌肉虬结，一股霸气威严的感觉油然而生。 作画者们并没有将拉斐尔的眼睛处点缀为金色，而是一片漆黑似乎闭合着。 这更让外人难以猜透画中的赤龙是愤怒、高兴、无情还是冷漠。 未知带来恐惧，尤其是难以猜透一头无敌魔龙的心理时。这幅画的神格意境瞬间又上了一个阶层。 至少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很愿意围在画下面讨论。 “继续保持。”阿尔维斯说道。 “对了，如果有那种已经出现崇拜赤龙、并且把校规当作金科玉律、一言一行都严以律己的学生出现，一定要当众奖赏，到处宣传这就是优秀。还要让他得到不逊于学校管理者的权利地位协助教授老师。” “是！是！”校长掏出笔记本大汗淋漓的记了下来，快节奏让他衰老的心脏有些吃不消。 “如果学生服从指令，就要加倍赞赏，让他感到自己做了很正确的事。如果有故意挑刺、引起矛盾、反抗的家伙，没有违背校规就不要惩罚。” “但要让其他学生孤立他，辱骂他，从人格深处将其诋毁，让他感受到在这个围墙内被隔离的孤独感。逼他自己认错痛改前非，那时就要立刻表扬赞赏，让其他学生重新接纳鼓励他。让他体会从地狱到天堂的快感。这样一来，什么刺头都会被同化。” “明白！”校长根本不在乎这种机制合不合理，反正这也不是人类的国度，他只要能保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 阿尔维斯把埃尔的所有孩子集中管理教育，自然要按有利的一面塑造他们的思想。 这可以从根本改变埃尔畸形的现状，让人类团体心甘情愿为这个政权效力。 首先就是内核，拉斐尔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他必须是埃尔的现世神，其他所有的人都得对其神威不容置疑。 这不是拍拉斐尔的龙屁，而是想凝聚毫无历史渊源、又对当权者饱含仇恨被迫劳作民众的内心，只能这么做。 得有一个超越文化、超越历史、超越先烈的东西占据人们的肉体和思想，那就只能是神了。 然而拉斐尔不是神，所以要人为塑造。 围绕这个内核，阿尔维斯准备用更为激进的军事管理驯化下一代人类。 他们将不可能出现超越法令的思想出现，赤龙是他们的信仰，是活力和内心动力的源泉。 他们会愿意奉献一切，不会有恐惧和害怕出现，是真正的男人和“纯爷们”，只不过被剥离了人性。 他们会大面积参与埃尔的工作，用这种阳刚的、肌肉的、粗暴的、血性的作风影响整个王国。 阿尔维斯不担心自己培养出的人会变回去，因为他们是在孩童时代就接受了这种思想，这种思想极富侵略性和排他性，不可能变为多愁善感，他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反而其余没有接受过这种教育的人会被他们反噬，逐渐被同化，这是这种意识形态的扩张性魅力————帅气、冷酷、阳刚和丧失人性的理性。 雄性会想变成这样，雌性会崇拜这类雄性。 如此一来，埃尔窘迫的地缘政治格局才有力量被改善。 阿尔维斯走进教室开始为曾参过军的老师上课，校长坐到后面旁听起来。 他需要培养大量基层军官和参谋人员。 “可惜这一切工作至少要十年才有成效，怎么撑到那个时间是个大问题。”阿尔维斯站在讲台上暗中叹气，开始了讲课。 时间很快来到了黄昏。 阿尔维斯下课后带头说出了那句话：“我们是伟大赤龙拉斐尔的战士！未来将继承这份荣誉和责任！如英灵殿的勇士一般为祂献上一切！” ...... 而在北郊的操场上，听到了解散笛声、被喻为现世神的拉斐尔高呼大叫：“md终于解放了！本龙下班了！” 他终于亲身感受到了龙血眷族每天的痛苦和无奈，这从禁锢中解脱的感觉太过舒爽。 拉斐尔先飞到了擎山山顶。 “阿诺德，这条龙如何了？” 黄金龙无奈看着包头蹲防的妮可：“悟性太差，胆子太小，感觉像是人类养的家猫。” 拉斐尔扑腾着翅膀俯冲而去按倒了妮可，后者吓得高声尖叫起来。 “再叫就让你步那两个家伙的后尘！”拉斐尔指着倒挂在教学楼上的龙尸警告。 妮可噙着泪水疯狂点头，拼命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再出声。 “你说如果能把她当作苦力用应该不错吧，大型材料的搬运工作是个难题。”拉斐尔想了一会儿对阿诺德说道。 黄金龙搓了搓爪子：“你是这里的主宰，我们的行动都听你的指挥。” 他话锋一转：“不过妮可毕竟是一条龙，如果能作为战力出现再好不过。” 拉斐尔摇头：“一个累赘可是能低过一万雄师，蠢货就该去它的位置。” “明天开始你给我滚去北郊找一个叫阿尔维斯的人类报道！”赤龙将妮可一尾巴扫开，问向阿诺德： “昨天你去护卫船队的情况怎么样？东北河对岸的人类有没有骚扰？” 阿诺德摇头：“没有，非常平静，甚至都没有人类的船只出现。” 拉斐尔颔首：“劳驾帮我警惕河对岸的人类，他们有能力直接攻击我的两处领地。” “愿意效劳。” ...... 阿尔维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位于埃尔中心的一处房屋。 这是一栋小巧精致且配备了发热炉的房子，缺点是没有邻居。 “爸爸回来了！”赫斯和米莎在门口守候了很久，终于等到父亲的归来，开心地涌上去要求拥抱。 “来！” 阿尔维斯松懈了那套硬板的表情，露出了从心底开心的笑。 他一手一个抱起了两个孩子，妻子海伦正静静等在丰盛的餐桌旁。 “辛苦了。”海伦走过来接过了米莎为丈夫减轻负担，“今天还顺利吗？” 阿尔维斯宠溺一笑：“顺利，我可是赤龙钦命的执政官，还有一帮非凡的保镖，怎么会不顺？”他指了指守在屋子周围的赤鼠龙和血龙。 “可......”海伦想说什么，但闭了嘴，紧张地四处望了望压低了声音： “......我不是不敬，只是————你真的和一条龙混在一起做事？真的靠谱吗？”她担忧地皱起柳眉。 “我能理解，你的思维被帝国长期宣传的人类至高论占据了。”阿尔维斯笑了笑，“你觉得只有人类才算是智慧种族，才可以建立政权国家和秩序。其他的龙、亚人、兽人、魔兽，在小说戏剧光影里可以称霸称雄，因为那是幻想。但在现实里太魔幻了。” 海伦默默啄了一下脑袋。 阿尔维斯将围着桌子乱跑的米莎和赫斯费力捉起来安放在椅子上： “可这个世界并非如此。人类之前，各族都建立了辉煌的历史，它们只是衰败了，但不代表退化成了野兽，只要有可能，卷土重来不是什么问题。” “我只是选择站在赤龙这一边而已。” “可是......”海伦低垂着头不安说道，“科内特老爷应该是要率领军队来收复这里，那时你岂不是要和他打生打死？他那么帮我们......” 阿尔维斯的脸色如瞬间冻结的岩石一样冰冷起来：“这也是宿命。但我绝不会因为恩情放弃这个家庭和许多人的生命，我会击败他！” 气氛有些僵硬起来，赫斯和米莎不懂爸爸妈妈在说些什么，只是对着桌上的红酒炖牛肉、香煎龙骨鱼、烩土豆和洋葱汤直流口水。 “算了，不说这些了，关心一下我们的家吧。” 阿尔维斯打破了沉闷，微笑起来：“这些是昨天的食材还是今天的？” 海伦也不想去深思这么沉重的问题，过好每一天才是她该做的： “嗯~土豆和洋葱是三天前的，那些————好像叫血龙是吧————每天都送了一大麻袋来，房子的小仓库都装不下了，我叫它们下周再送。” “牛肉是上午阿梅利亚家的管家亲自送来的，说这是一头罕见的黑角牛魔兽，肉质有嚼劲却不干柴，吃了能让身体发育更加健壮，我想赫斯和米莎还在长身体，就收下了。” 阿尔维斯为妻子舀了几勺牛肉和不少配菜，接着替两个孩子分发食物，最后给自己舀了一大坨烩土豆。 “爸爸你喜欢吃土豆吗？”米莎看着父亲的餐盘带着天真的腔调问道。 阿尔维斯一言不发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听海伦叙述着家常。 ...... 而此时在北郊的训练营中。 “阿努比斯，我们的邪翼是被拆分了吗？” 黑龙泽妮不客气地对狼人问道。 “拆分个屁！邪翼本来就是一个松散到极点的组织，是靠纷争平原混乱无序的环境衬托才吸引那么多家伙加入的！” 阿努比斯将头上的军帽一扔，疲劳地躺上吊床不客气回话。 萨菲蕾雅和帕拉丁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你是被许诺了什么好处吗？还是去读了几天书觉得自己有文化了？”泽妮开始讥讽，“不然怎么只有你可以当军官，我们三个就被晾在一旁？” 阿努比斯当即跳了起来：“什么话！当初不是你们把我推出去直面那条魔......赤龙的吗！又想要权利又不想履行义务，哪有这么好的事？” 自从阿尔维斯开始整合手里可用的力量准备建设军队后。 萨菲蕾雅、泽妮以及帕拉丁就被自动排除了。 因为这三位不是种族特殊，就是性格怪癖外加个体力量太强大，阿尔维斯认为应该和拉斐尔一样，被作为“战略武器”使用。 狼人阿努比斯就不一样，它是靠亲信和铁腕坐上团长的位置，本身实力不会太超格，适合做军官参加训练。 但这就让另外三位非常不满，有一种被阿努比斯卖了的感觉。 可每天拉斐尔都会飞来坐镇，谁也不敢起事，就一直憋到现在，估计会憋到未来的未来。 “萨菲蕾雅好无聊。”小魔女难得叹了口气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阿努比斯冷哼一声后重新躺下，等待着晚间训练。 “一群蠢货！这个地方要是真能撑下去，我就算合法公民了，高官厚禄不会少，干嘛还回去当什么佣兵团团长？” ...... 贵族庄园群。 阿梅利亚和科莫两家已经筑起了高高的篱笆围墙，同时隔断了和其他庄园的通路。 十二家仅剩了十家。 舍纳却不在乎这些，因为他已经通过这段时间的垄断到处收集了散落的珍惜材料和矿石，还有足够的铀金作为能量源。 更重要的是，他集齐了最重要的实验材料————活体。 “虽然密探毁了我的虚空实验室，但幸好我在地下还有一个大型实验室。尽管没虚空实验室那么方便和隐秘，不过在现在的欧康堡环境中，没人可以发现。发现了也拿我没办法。” 舍纳身穿淡蓝色炼金袍，鼻尖架着标志性的小眼睛，视线从被困在牢笼中的活体前一一扫过。 “亚人、矮人、人类、魔兽、龙宠！” 他踱步到一堆矮小的笼子前，这些都是当初德卢卡贩卖的宠物龙，现在被他暗中收集了起来。 “可惜没有龙血眷族，它们太强而且是当局————就像当初加洛林王室当政、我不好大批抓人类一样————但现在没那个顾虑了！” 舍纳转到另一片水缸群。 这些封闭的水缸是透明颜色且全封闭的，里面灌满了活性液保证活体在昏迷状态不至于死掉。 老人、小孩、女人、男人、精神病患者、精英等等。 从年龄区分到阶级区分，各色人类都在这里。 “你们的家人只会以为你们死在了龙息中、逃到了莱顿和察拉汗，也不会有一个‘失踪人口调查委员’会来搅事，就放心地献身这生命炼金实验吧！” 舍纳忍不住大笑，他要在今夜启动永生！ 第九十五章 战略之上的目的 “首先是我花费数百年研究出的炼金法阵！” 舍纳走到地下实验室中央，那里停着一座巨大的炼金之釜。 “这个混沌之炉是我花费毕生心血建造而成，配合刻印在地板上的炼金法阵，就能完成最后的一个阶段：rubedo（赤之过程），迎接永生的奥秘！” 地板开始亮起，那些繁复的阵纹链接着实验室各处摆放好的材料： 金、银、铜、铁、铅、锡、汞，还有大量的活体。 “我花了很长时间探究为什么总是在最后一步失败，结论是缺少了一种元素。” 舍纳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较为陈旧的皮质外壳笔记本，一边打开一边走向被关押在笼子里的各色生物。 “洛努从帝国图书馆中盗取了古代炼金术士的手抄本给我，我这才知道原来物质的世界包罗万象，一切都要从本源出发，下面的如同上面的，上面的如同下面的。” 他蹲下盯着透明水缸中昏迷的活体，视线转移到记载着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书页上，上面还画有相应配图、夹着一些标签说明。 “既然要炼成对人类来说的永生结晶，那当然不可能只从金属矿物下手，和我同源的血肉是不可缺少的！” 舍纳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希冀、解脱和紧张，他缓缓站起，看向了大型炼金阵之外的工作台，那里堆放着以前实验的日志。 耗费无数精力，跨越数个时代，被世俗纠缠不休，现在终于有所回报！ “尼古雷德、雅儿贝德、翠尼塔斯......卢比多！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步！” 舍纳激动地走向工作台，准备启动最终进程。 尼古雷德、雅儿贝德、翠尼塔斯、卢比多分别对应nigredo（黑之过程）、albedo（白之过程）、citrinitas（黄之过程）和rubedo（赤之过程）。 这是物质腐烂、发酵、提纯和升华的四个必经阶段，最终升华后的成果据古代炼金术士的描述，将能解开永生之谜。 舍纳已经完成了前三个步骤，下级矿物铜铁铅锡已经被腐败“杀死”，汞也成功充当了桥梁链接上了黄金与白银。 俗称“点金石”的金色胶状物此刻正停在炼金釜-混沌之炉内，只等炼金阵溶解活体，将其精华导入就成了。 但这最后一步他十分谨慎，第一怕活体的数量和灌入速度有问题功亏一篑————六百年间他已经在最后一步失败了很多次。 第二就是活体难寻，而且这类实验会引起恐怖的舆论风暴，就连他的家人也不会容忍这个行为，最后众叛亲离会导致彻底丧失实验条件。 最后就是，舍纳也不清楚所谓永生成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自己理解有误合成出的是个可怕产物？ “不管了，经过无数次失败和计算，这次一定能成，我已经不想在世俗中煎熬了。” 舍纳在准备启动法阵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等了。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他的空间戒指忽然震动了起来。 “这是？联络球？有人找我？” 他不得不中断实验，释放出了一枚小巧的水晶球查看起来。 联系他的是管家。 “老爷，打扰您的美梦我十分抱歉。但莫兰老爷上门了，说有十万火急的重大事件要找你商量。他是和一群血龙一起来的。” “知道了。” 舍纳郁闷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中断了通讯。 “怎么每次都是关键时刻找我麻烦？” 他不得不脱下炼金袍并关闭预热状态的炼金法阵。 这是用铀金做动力源的，消耗非常巨大。 随后白昼石灯、炼金釜统统熄灭了光芒，只有那胶状物透过大釜的透明小窗向外散发着诱人的奢靡金芒。 舍纳从秘密升降梯回到了自己位于宅邸顶楼的房间，接着换上正装匆忙下楼。 在会客厅，莫兰男爵坐在沙发上焦急地抖着腿，面前的呈上的红茶一口没动。 “怎么回事？” 舍纳下来劈头盖脸问道，语气粗暴不耐烦。 莫兰只把这当作半夜被叫醒的起床气，没在意地说道： “赤龙紧急派了血龙找我们去擎山开会！”他指向窗外，十几只血龙焦急地扑腾着翅膀，显然拉斐尔给它们定了返程时间。 “什么！？” 舍纳的表情从紧锁眉头不耐烦到完全舒张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只用了一秒。 “没错，它来了————”莫兰男爵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战争。” ...... 拉斐尔看着莫兰和舍纳满头大汗地从血龙上下来，饶有兴趣问道： “你们不是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吗？为什么真发生了像没有预料一样慌张？” “您说笑了......” 莫兰男爵随意敷衍了过去。 舍纳则紧张问道：“赤龙阁下，请问敌人什么时候开始进攻的？从什么地方进攻的？数量如何？战局优劣如何？” “瓦缇子爵，干嘛那么害怕？”阿尔维斯从拉斐尔的后足边走了出来，“要真势如破竹被打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对吧？” 拉斐尔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一直在边界布置眼线，如果对方突袭早就会被我知道，根本不存在开战了再找你们过来。” 舍纳稍微镇定了一点：“这么说只是他们开始准备了吗？那就还好......” 他还盼着完成最后一阶段实验然后研究那个成果并消化呢。 慢慢地，希尔、米尔魔斯、科莫、阿梅利亚这些重要人员一一到来。 甚至矮人王耐萨和长老团以及大狗头人伊诺克缇都赶来了。 “这么多人，看来是要做总动员准备了。”舍纳看着逐渐拥挤的空间暗想。 最后一头健壮的黄金龙钻了进来，彻底将空间添满，仅剩下场地中央的一处小空地。 埃维莉娜和嘉丽惦着脚尖从缝隙中走了出来，乖乖坐在狗头人提前搭好的桌椅上准备手写记录。 “父亲也来了......” 嘉丽注意到了站在前沿的舍纳，心中很不是滋味想躲闪不让他看到。 然而舍纳此时心中只想快点收工回去进行实验。 “那就开始吧。”拉斐尔扫视了全场，最后把目光看向了攀爬在山壁上的阿诺德。 “诸位拉斐尔的臣僚，我在数小时前发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阿诺德沉稳地开始叙述： “东北方向，那个叫莱顿的人类王国的危险日益增加。据我观察，现在那里的人类数量已经难以计算，乌茫茫的一片不断从那个高速移动的轨道铁皮车上被运来。但很快就分散到沿河的树丛中没了踪影。白天完全看不出有人的影子，但那里的人类数量已经很可观了。” “还有大批的树木被砍伐掉，不知道是在干什么。附近一条内陆河上不断有船只来往，那些似乎是从人类国土的更深处而来。” “更重要的是我闻到了十几股不同的巨龙气味，还有一些类似鹰或狮子的混合气息。” 场中一片沉默，都在消化这骇人的信息。 起码十几万规模的集群军团外加十几条战斗巨龙和数百狮鹫，这股力量有些难顶。 希尔也带着苦涩的腔调开口：“血龙在南边和西南边巡逻时也发现了不少人类踪影，他们......似乎在考察地形。” 一些对大陆地图有了解的人立刻意识到，这将是从东北、西南和南边三方的围剿，分别代表莱顿、卡鲁克和莫雷......应该是纳特带着莫雷一起。 拉斐尔就只有一条，总有两方需要靠自己的力量抵御。 “依我之见，好像莱顿王国比较强，不如我们重点防御他们？” 科莫男爵小心翼翼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做梦呢？东北方好歹有擎山和河流的地形可以依托，南方可是一马平川！帝国联军平推过来不用大量兵力去防御那不直接家没了？”一名年轻的贵族族长当即反驳。 阿梅利亚冷哼一声：“是吗？我倒觉得一马平川的地形适合我们的赤龙领袖轻松消灭那些家伙，多少军团上来都是白送！莱顿那边倒有十几条巨龙，可以飞进来破坏我们的防御工事，要重点防范！” “老女人！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不会傻呆呆把所有士兵凝成一个发面团推进！他们会分散在整条阵线上，交错着发动攻击！赤龙殿下仅能处理一个区域的士兵。还有帝国就没战斗巨龙吗？稍微牵制一下就能像推土机一样攻进城区，到时候你想用纠察队和他们开战吗！” “嘴巴干净点，小子。我们有邪翼佣兵团和龙血眷族作为依靠，还有三条巨......赤龙阁下和他两位非凡的龙族盟友；龙族也在帮助我们，慢慢防御打退敌人就行了。” 阿诺德在贴在天花板上的脖子晃动了一下，笑了：“多谢夸奖。” 现场吵做一团，每个人都在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只有龙血眷族没有发言，它们只会完全遵守拉斐尔的意志。 “好了！” 拉斐尔发出了龙吼：“叫你们来是做参考的！不是来让你们制定策略的！” 他弯曲着自己长颈凑到身前沉思的阿尔维斯面前，难得地用温柔的话语说：“亲爱的参谋，你必然不会辜负我赐予你的权势，对吧？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有我做后盾谁都得听你的。” 伊诺克缇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等于宣布阿尔维斯就是拉斐尔的意志化身，自己在后方费心费力从零建设领地连一句口头表扬都换不来，内心难免不平衡。 阿尔维斯没有回话仍旧在沉思，无视了拉斐尔的示好。 这目中无人的态度没让赤龙生气，反而更加期待他有什么好方法。 “我————” 阿尔维斯在二十几分钟的思考后终于开了口： “————倒觉得不如换一个思考方式。” “什么方式？”拉斐尔立刻回应。 “从战争的本质、也就是为什么会导致战争发生的方面。” 他接着说：“战争是强迫他人执行自己意志的暴力手段，是一切纷争的极端解决方案。也就是说战争只是一种手段，但不是唯一的方法，它只是我们达成目的的其中之一。” 莫兰男爵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是说可以用外交手段让敌人退兵？这不可能啊！我们天然就是贼匪的身份，无论如何都坐不上谈判桌。” 阿尔维斯摇头：“我不认为事情都是绝对的，比如除了莫雷外，谁会那么拼命帮它们拿回领土？莱顿有可能，但那是因为他们希望占领这里，合法入侵罢了。” “是我们的赤龙殿下，您表现出的对人类的恶意以及数次毁灭城市，让诸国对您这个不稳定的因素产生了畏惧。威胁是一定要消除的，除非您将自己的善意传递出去。” 拉斐尔听得如坠云雾：“善意？我怎么传递出去？” 阿尔维斯接着解释：“抛开教条和俗见，最初您攻占欧康堡，仅仅只是大肆破坏而已，掌握话语权的纳特帝国不会过多关注，就像地震、海啸一样，龙灾只是其中一种灾难。” “但后来您展现出了非凡的战略威慑，半小时不到就疾驰至奥克兰轻易毁灭了那里。时速高达一千公里，那岂不是说只要您愿意，任何人类城市都会在一小时后化为灰烬？这个范围也太大了！谁能不辗转反侧？” 这是阿尔维斯根据科莫、阿梅利亚家族安插在外界的探子得到的数据，当时也把他震撼了一把。 “原来是这样......”拉斐尔恍然大悟。 自己觊觎黄金攻击莫雷，莫雷随后派屠龙者试图消灭自己，然后自己报复性毁灭了奥克兰导致在人类中的危险度快速提高，诸国于是加大加快兵力部署准备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那要我怎么表达善意？让出擎山？还是像那条黄金母龙一样去观光山区逗人类幼崽玩？” 拉斐尔就算知道了原委也不可能让步。 “我的意思不是这种‘善意’，而是一种建立在拥有实力上的、能让人类安心有台阶下的善意。这是等战争到末期再说的事，但也很重要，否则人类会不停加大战争筹码，我们迟早被拖死。” “拉斐尔，他说的有道理。”贴在山壁上的阿诺德开口了，“如果有三番五次威胁自己安全的东西存在，换谁都会想办法祛除掉吧？我们不可能用现在手上的力量杀入帝国深处消灭他们的粮仓和兵源，只能想方设法用某种方式中断战争。” 第九十六章 奇兵计划 “说得不错啊！”莫兰男爵摘下眼睛暗自点头。 他有些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了，看他的目光不由变了许多。 阿尔维斯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埃尔和人类的体量差距太大。 目的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战胜对方，因为不管从人员补给还是后勤方面我方都不是人类的对手，战术战略上的胜利只会让埃尔滑入政治深渊，最后到人类发了疯一定要剿灭这里的地步谁也挽回不了大势。 所以他们要做的是在抵抗敌人进攻的基础上营造一个局面，逼迫人类心不甘但情愿的退兵或签订和约。 埃尔政权长期存活才是最终目的。 “各位不妨就这个根本问题谈谈自己的看法。” 阿尔维斯不是全能的，他积累沉淀不够多，对诸国的内幕关系不是很了解。 黄金咯阿诺德开玩笑说道：“至少河对岸的莱顿人不会轻易退兵的，他们的架势是说什么都要打下这里。” “嗯，这是个要点，莱顿方面必须用武力解决。”阿尔维斯点头记下了。 “卡鲁克国是没有国王的，没有一个核心的轴让这个国家转动，能否从这一点下手？”一位贵族开口。 莫兰男爵想了想，站了出来分享道：“我曾担任过莫雷的资本管理部部长，负责管理国内的贸易。那时就碰到了不少卡鲁克高层的人，他们或多或少背后的家族都在经商。据我私下调查了解，这就像一个披着国家外套的银行。” “既然是银行那就是商人当家，所谓的主权、人类至上主义都是为了让生意顺利，可以用一些利益诱导他们。” 阿尔维斯说：“你的意思是这是一群骑墙派商人，卡鲁克在人类文明圈中长期被排斥，是罪人和放逐者的后代组建的国家，帝国主导的主流文化圈一直歧视他们.......” 他猛然抬头：“莫兰阁下，过去卡鲁克的外贸结构是什么样的？” 莫兰男爵注视着对方慢慢回忆：“粮食是大头，其他的诸如轻型产业商品都是通过海路从帝国运去，所以莫雷和纳特是卡鲁克的命脉。他们自己则是对外输出人口，还有进口炼金废料集中收舱，是人类文明的‘食腐者’。” 他接着说：“如果我们能在某种程度上取代莫雷和纳特对于卡鲁克的意义，那他们毫无理由为了骑在自己头上的诸国卖力，对吧？” “这就意味着卡鲁克一方可以放松警惕，只要面对两个方向的进攻就可以了。”阿尔维斯分析，“不过帝国联军还有莱顿是不可能避免战斗的。基本的方针确立后我们还要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才能付诸行动。” 他从腋下取出了一张纸，正是莫雷总参谋部绘制的局部军事地图。 “这三个星期关于战略方面的准备，我已经有了打算。” 阿尔维斯走到埃维莉娜和嘉丽的面前铺开了地图，两个小姑娘连忙把自己面前的纸张笔墨抱起来挪开。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嘉丽近距离目睹了阿尔维斯的脸后记忆有些恍惚，忘了什么时候碰到过类似的面孔了。 其他人不由全靠了过来围成一圈又一圈，弄得拉斐尔不得不朝后退几步，难受地弯着脊背以免顶破穹顶。 “从发展的角度出发，我们富有矿产物，这是不缺的。但粮食是个问题，欧康堡不是一个产粮的地方，况且大量土地已经各有其主了。”他饱含深意地抬头看了舍纳等贵族一眼。 “咳咳！”莫兰男爵不由干咳两声。 好在阿尔维斯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 “所以莫雷平原的战场是我们的重点，擎山对岸的莱顿大军没有必要去啃，战胜了他们也赚不了多少。” 年轻的贵族族长当即赞同：“我就说怎么可能把重兵押到擎山附近，应该着重防守南方才是正道。” 阿尔维斯说：“不错，但不是防守，是进攻，我们要主动出击，在野战中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啊！？” 所有人除了拉斐尔和阿诺德外都惊叫了起来。 主动进攻？有那个本钱吗？ “执政官阁下，据我所知，我们训练出的作战人数大约只有......一万三千人，大都是亚人类还有少数人类，帝国联军保守估计在十万上下，这怎么正面硬撼？”阿梅利亚女伯爵不由疑惑，就算是她这样大胆的女人也不敢冒这种险。 “谁说要正面推进了？”阿尔维斯玩笑一般笑道，“战略的精髓是用自己最强的力量打击敌人的弱点，同时保证自己的弱点不被攻破。” 他手按在地图上的一座城市，下面的名称为“奥克兰”。 “从军事角度考虑，他们不可能从老家动员兵力后直接送来打仗，必然要在离前线恰到好处的地方设立一个据点。奥克兰虽然被毁，但那只是主城，周围大区的村镇设施完备，还靠近水源，而且————” 阿尔维斯的手指从地图上平行向左移动到了另一个点上： “————卡鲁克唯一和欧康堡大区连接的驿道最后一站就是托卡斯村。卡鲁克人必然会在这里设下他们的据点中轴，奥克兰平行于此地，方便共进共退，无论是哪一个统帅来做指挥都必然选择奥克兰作为据点，这就是他们的弱点！” 他摸出了一个小工具，放在地图上时众人才发现那是圆规。 阿尔维斯以奥克兰为圆心，到欧康堡的距离为半径，逆时针画了一个半圆，恰好经由了托卡斯村。 之后他又将坐标由欧康堡变为了卡鲁克大森林里的各点依次画圆，曲线的末端不断触动在莫雷平原上的各处。 “我想沿着奥克兰为轴心，在这些线条上依次部署进攻兵团，从卡鲁克大森林出发，一路穿插敌人脆弱且不设陆地防御的后方，最后兜到敌军的背后配合埃尔的守军和莫顿大河吃掉所有有生敌对力量。” 现场陷入了死寂。 “很疯狂，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拉斐尔第一个开口。 “请提问，尊敬的赤龙。” “首先，你的手上只有一万多人，中途不可能有补给，万一攻击受挫或反被敌人包围怎么办？”拉斐尔眯起黄金瞳问道。 阿尔维斯说：“因为这支部队将穿插敌人的后方，补给线是必经之路。而人数少可以减少暴露行踪和食物问题。至于攻势方面，我们会配备一百五十门野战魔晶炮，外加大量弩炮、爆破劲弩、魔晶管枪，并且我会亲自出动指挥这支奇兵，不可能导致火力不足和低级失误。” 拉斐尔点了点头，刚想问下一个问题就被莫兰男爵打断： “可如果赤龙阁下亲自出马不是更好？它必然可以做到你所说的一切。” “不行，人类似乎有监测我行踪的手段。”拉斐尔皱着眉头否认，“另外我不能离开擎山。” 莱顿方有十几条战斗巨龙出动，他一走家就没了，阿诺德和老火估计够呛。 “好吧。”莫兰男爵闭了嘴。 “那么你们遇到空中单位怎么办？我想一小队狮鹫就足够你们烦了吧？” “所以请您派几尊锤龙加入我们。据我所知这是最强战力的龙血眷族，可以和巨龙搏杀，陆地机动力也不差。” 拉斐尔紧紧捏起了爪子：“那如果在那之前敌军已经攻入了城区怎么办？我很有可能被牵制住顾及不上。” 阿尔维斯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会在72小时内完成这项任务，借用亚人族天生不逊于猛兽的爆发和速度三天到达奥克兰。邪翼的阿努比斯团长有一种针对人形种族的特别魔药配方，可以在数天内保持饮用者的亢奋和激起肌肉活性，我已经让让新建的魔药厂配出了足够的量。” 拉斐尔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是个出其不意的好计策。 但凡事总有例外，他阴恻恻问道：“如果他们识破了你计谋又或是重兵把守据点你啃不下来又该如何？” 阿尔维斯会心一笑：“我会呼叫空中支援。埃尔目前有四条龙外加您，在部署上我会额外空出一条作为后备，它将处于待命状态，通过联络球到达需要它的战场。” “反正行动开始是不怕暴露的，关键是速度够不够快，在敌军回援之前兜住他们。” 帝国联军和卡鲁克军基本已经有了解决方法。 “莱顿方面的话，我希望您能自己肩负起。”阿尔维斯又对拉斐尔说道。 因为莱顿军打过来的第一站就是赤龙的两处领地，拉斐尔自己比谁都熟悉那里，自身也是战力天花板，无需额外调遣分配。 “伊诺克缇、米尔魔斯，龙血眷族的部署就交给你们了。” 拉斐尔歪着脑袋对两个龙血裔头领说道，龙瞳中满是警告意味：“千万不要告诉我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修好一座堡垒，地面的渡河人类你们自己解决！” “当然！当然！” 伊诺克缇满头大汗，内心苦涩万分，兢兢业业替赤龙干了一年的活儿，最后一句表扬没有还要继续扛苦差。 “还好血龙、锤龙的繁殖期都没到，狗头人无所谓。”拉斐尔心理盘算着，对局面已经豁然开朗。 “要是娜娜能回来，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份巨龙战力？”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婆，浑然不在乎她正在养伤。 “但那战力估计和那头黄金母龙差不多，算了。”最终拉斐尔摇了摇头，问向阿尔维斯，“还有没有补充的？” 阿尔维斯想了想：“大概的政治目的和战略就是这样，擎山防守、南方进攻。但有一个问题————我需要花时间把那一万三千士兵部署到卡鲁克大森林里去，在那之前还要把提前派出勘探地形的龙血裔得到的情报整理分析，这期间不能让敌人率先发动攻势。” “我希望您可以冒险前去奥克兰一带定期骚扰，让敌军为了防范您延后进攻时间，最后又我们先发动攻势。” “没问题，说不定我直接把他们全灭了，也就省的什么奇兵、什么迂回。”拉斐尔用饱含恶意的话说道。 “但那样只会引来人类更疯狂的暴兵围剿。我的计划是生擒敌军，缴了他们的械。这样就有一个对话的窗口存在，我们就能实现政治目的了。”阿尔维斯否决。 阿诺德从天花板上探下了脑袋：“既展现了实力又能抓住他们的软肋逼迫谈和，人类真的都如你一样聪明吗？” “我只是被逼出来的而已。” “那就这样吧。”拉斐尔宣布散会，“你们都是因为某种原因走到了一起，不管怎么说，人类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去准备具体的工作吧，回去睡个好觉！” 众人不约而同弯腰致敬，随后开始发出杂音三三两两交谈着乘坐血龙离开了。 舍纳一言不发着急离开，把想和他一起留下与拉斐尔谈论别的事的莫兰男爵搞得莫名其妙，只好同样离开。 “耐萨，等等。” 阿尔维斯叫停从头到尾自觉不发一言的矮人王。 随后他发现拉斐尔居然也打着哈欠准备钻回黄金老巢，也连忙叫回。 “干嘛？”拉斐尔有些不耐烦，“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浪费十几个小时看着那帮和混血杂种训练已经很幸苦了。我只想有一些私有时间进行一些兴趣爱好。” “不，我想说说关于政权的未来。” 阿尔维斯看着满脸无所谓的耐萨，后者显然已经从长老那里得知自己被利用的消息。 被一个人类的去向折磨近一个月没有回音，希望在心中慢慢凋零的感觉是很难受的。 “国王陛下，我不会骗你的。”阿尔维斯心中默念道。 随后他对满脸不满的拉斐尔说：“我们的政权应该打出一个响亮的旗号，用以吸引更多的助力加入。” 拉斐尔顿时来了兴趣：“助力？龙当然不可能，兽人也太远了，你想兼并纷争平原上的各族？” “没错，一个想发展壮大的国家必然要一个口号，现在人类的口号是‘人类至上’，依靠这个吸纳了庞大的人群团结一致————至少对抗外族是这样的。我们国内矮人、亚人、人类种族分立，您作为至高的龙族有足够的威望统治他们。” “所以我们的口号是：抵抗人类的种族灭绝暴行，团结一致到您的麾下为生存而战，建立不分彼此、不分种族的大帝国，任何大陆智慧种族包括人类都可以安心存活。” 第九十七章 骚扰 第二天，拉斐尔正陷在黄金海洋中幸福地沉睡着。 直到一缕夏末的晨光从破败的山顶处直直射入，照耀着露在外面闭合的眼皮上时，他才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竖眸，金色的瞳孔舒展着，宛如一只慵懒的家猫。 随后整个黄金海洋翻腾起了层层波浪，一叠又一叠金币和黄金饰品被顶向空中，“海”面上隆起了一座座巨大的“山包”，最后破开缺口曝露出了下面赤金色的鳞片。 拉斐尔精神恍惚地将自己的身体抬到金海之上，随后尾巴一甩、一屁股坐了下来，后腿伸直叉开，两只龙爪耷拉在胯间，脑袋也渐渐深埋下去，似乎打算睡个回笼觉。 不过他终究还是被昨晚一直被念叨的事扯出了梦乡，抖了抖翅膀缓缓起飞，准备离开擎山。 “以前我有大把时间睡觉，但总被穷苦所困扰。现在终于有了不小的基业，反而丧失了休息时间了......” 拉斐尔想到自己自从被黄金所吸引来到人类世界后，整天忙于构建防线保护这些金色的小可爱。 偶尔独处感受黄金的美妙芳香时却总会患得患失，害怕失去这庞大财富后的内心空虚感。 这也逼迫他必须费心费力在世俗的事务上，失去了真正的自由。 “不过这一切都值得！只要我的金子一直在我的掌控中，直到随我进入坟墓......”拉斐尔爬升到高处后向下望去，茫茫不见边界的黄金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足以给他信心和动力。 “倒是山心首饰缺了几件，蓝宝石挂坠在娜娜身上......回头找机会拿回来。但红宝石项链和紫水晶头冠不见了，一定是那四个人类！要用个手段取回来才行！” 拉斐尔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至宝。 尽管这些大山精魄已经屡次显露出自身的诡异和非凡，但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无与伦比的稀世珠宝，是他收藏品中的象征，不容缺失。 “阿尔维斯应该不会浪费时间帮我找......他也有野心可能会吞掉我的宝贝。得另外弄一个特别的组织才行，谁也不知道内幕的那种————除了我自己。” 拉斐尔的思维延申到了未来，不过当清新的空气和烈日的曙光毫无保留地笼罩全身时，他就抛开了这些杂念，全神贯注进入了战士的姿态！ 四翼猛地一挥，狂风乱流将周围的云朵气流全部搅浑！ 他化作了赤色流星直直朝南方的奥克兰飞去！ 下方的埃尔城区早早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无数军备从河边的炼金厂中运送而出，城市中央正在雕刻着一尊等身的赤龙雕像。 ...... 阿库尼尔亚斯此时也早早起了床，他已经身在奥克兰一带了。 从军营帐篷里走出，眼前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工兵们正在修筑地下工事，这些人都掌握着基础的土魔法，配合炼金设备施工效率远超常规工地。 另外还有无数士兵正在训练，大量空炮和狮鹫起落场地也在安置修建，甚至有一队战斗巨龙静静趴在龙训练场内听着地上一群人类讲解空战战术。 河边修筑有数个临时港口。 每日纳特各地接到帝国战争部订单的粮食、军火、军备商人会把新生产出军需用马车运到“西部之星”轨道沿途的机车车站送往波坦城。 那里早已军管，物资一批批通过征用的货船直接运抵奥克兰驻地。 “这次应该能制裁掉那条恶龙吧。”阿库尼尔亚斯心里想着，走到了自己指挥的兵团营地前，那里已经列好了队伍等待他的指令。 “今天我们继续练习在面对敌龙覆盖型龙息时如何瞬间分散保护自己，还有空炮的使用练习以及熟悉改装后对空性能加强的弩炮。” 他一字一句说着：“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 “长官！请问什么时候进攻？” 一个年轻的士兵举手提问，阿库尼尔亚斯知道对方是欧康堡人，只不过在外地服役恰好躲开了龙灾。 “不知道。”他说道，“但不会超过九月下旬，因为莫顿大河每年会在九月中旬左右进入汛期。” “但今年莫雷平原上的堤坝工作者都被恶龙驱逐了，所以必然决堤。虽然如今依靠炼金技术和魔法不会危害人身，但道路会泥泞不堪，我们的野战魔晶炮行动将大大迟缓，地下工事也将失去效用。” 阿库尼尔亚斯刚想再多说一些激励士气的话，但他的余光忽然瞥到了挂在营地的超量检测仪，那上面原本平稳的波浪线陡然凸起了数个波峰，闪烁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接着一声又一声急促的警笛声响彻在周围！ “快避险！” 阿库尼尔亚斯回头大声对自己的部下大吼道，随后带头直奔最近的地下入口。 他们刚到时地下工事已经初步完成，每个士兵都演练过如何在半分钟内消失在地面。 这是防止恶龙半途再来不顾一切破坏基地，保持有生力量是重中之重。 拉斐尔此刻尚未抵达奥克兰，甚至那座废墟之城在地平线上都未露出影子。 “这么快就来拦截我了？看来人类确实掌握了侦察我行踪的工具！” 他血红的竖瞳看到远方不断有热源升空，还有三道龙形敌人紧密贴在一起急速飞来。 “哼！” 拉斐尔解除了蛇眼法术，瞳色变回了暗金。 接着赤烈精金从空间环里释放准确被龙爪握住送到了嘴里。 金属在生硬如铁的利齿下粉碎成细渣落进了胃里，拉斐尔感到自己的血液、魔力、肌肉都开始燃起来了！ 腹腔转为了瘆白，一道白光龙息霎时间被喷吐而出直插前方。 远处的三条战斗巨龙全副武装，脑袋上都戴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头盔。 头盔的脸部像是透明玻璃，周围不断有数字符号自动生成着，将战斗巨龙自身的体力、魔力、状态数据化呈现。 “小心躲闪！还有注意敌龙趁机突袭近身！”小队中的队长龙对两位同伴命令道。 头盔脸部上其中一个角落正是超量检测仪的波形图。 在上面的波峰突破临界值时，它们如之前无数次演练那般做出了规避动作！ 致命的白光龙息从小队的缝隙中插过，一路向前射去直到能量耗尽自行消散。 战斗巨龙们双爪立刻施法，它们爪子上戴着可以协调法术发射角度的合金爪套，保证了射击精度和龙爪触媒的安全。 六道雷电箭从各个方向朝拉斐尔射来，他已经能看见和自己战斗的巨龙了。 “这些龙......怎么都是紫色？” 拉斐尔第一时间就发现人类巨龙的颜色不对，像是被染料涂抹了一般。 并且体型进一步缩小，目测仅有一百一十米长，但翅膀面积大大提升，主翅和副翅之间用某种链子栓了起来连成了双翼。 拉斐尔没管那么多，飞行法术、肉身力量和力量之心三位一体爆发，速度瞬间突破音障将直扑而去！ 雷电箭统统失去目标自行炸开。 “好快！” 三条战斗巨龙眨眼间就看到赤龙临近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愣了半秒。 而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足够拉斐尔展开攻击了！ 白光龙息瞬息吐出，同时力量之爪的虚影出现在半空抓下！ 拉斐尔的所有攻势都只对准了一条紫龙，他要快速减员消灭威胁。 被攻击的紫龙迅速反应了过来，接着它的翅膀在极短时间内煽动做出了规避动作，白光龙息命中了它的后足处贯穿而出！ 力量之爪则抓在了紫龙的背脊上，但那里覆盖满了特殊合金制成的铠甲，魔力和物理力量的伤害均被减免了。 另外两头紫龙的攻击已经到了。 雷电箭与落雷迸发着橙黄的电芒攻向拉斐尔的后背，但赤龙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毁灭力量后四翼本能一抖，在空中不可思议的扭动了一下躲闪了过去。 随后白色蜂窝状条纹出现在拉斐尔的龙身上，他大吼一声振翅直追那头受伤的紫龙紧紧不放！ 龙息、雷电、腾挪、折返冲刺！ 拉斐尔在空中力敌三条战斗巨龙，依靠强大的飞行技巧插在对方的队伍中破坏其协调性，导致后者不能同进同退，也不敢一起释放超六级法术攻击，害怕被这头灵活的赤龙躲开破坏队友的配合。 “居然能和我一直纠缠！” 拉斐尔纠缠了十几分钟后始终无法真正近身任何一头紫龙。 他虽然可以爆发出突破音障的速度，但那是直线冲刺，弄不好就过头让这三头紫龙合并一起了。 所以他只能保持可控的极限速度周旋。 但那三头紫龙丝毫没有像狮鹫骑士那样落入绝望的追击陷阱中，它们的飞行技巧和速度不亚于拉斐尔。 “这就是侏儒的好处吗？原来如此，减轻体重和调整身体结构以及外挂装备将速度提升到我这个阶层，然后以法术作为主要攻击手段，数量的堆叠让‘法术免疫’也难以抵抗！” 拉斐尔渐渐分析出了人类的战术，这是靠知识、计算和体量弥补的差距，他也没什么解决办法。 “不过我也没爆发全力，只是想试探试探它们的实力如何。好了，再见了。”拉斐尔瞥了一眼不远处“龟速”赶来的狮鹫中队，冷笑一声后开始堆叠力量到翅膀上。 “小心！它又要爆发了！” 紫龙们发现超量检测仪的闪烁频率又陡增了几个峰值，连忙提醒同伴。 然而拉斐尔没有释放什么毁天灭地的招式，而是如陨石一般斜坠而下没了踪影。 “糟了！它去攻击驻地了！快联络地面人员防御！”紫龙队长忍着后足的剧痛急忙呼喊起来。 拉斐尔眨眼间飞临了基地上空，此时如基尔军港的情形一样，一个人影也没有。 但上百发雷电能量球骤然出现，同时射向空中的赤龙。 “又是分散将空炮藏在秘密窝点里，为了防我真是煞费苦心！” 拉斐尔轻松躲过了空炮攻击后扫视了全场，愣是没发现空炮具体架在什么地方，都被人类用伪装技术藏了起来。 “不过我也没打算一个一个拔出，你们这些对空武器就留给阿尔维斯对付吧。” 他调侃着，接着散发出深深恶意的暗金竖瞳盯向了远处的仓库和港口。 “和午饭说再见吧！” 拉斐尔仰天大笑，腹腔的颜色迅速从瘆白转为了亮金，射线状的火焰龙息直直喷向奥克兰驻军的粮库和军械库！ 龙息接触到物质后立刻就向周围扩散开来，魔焰肆虐着，熊熊大火燃烧着帝国联军的后勤辄重。 轰隆！！ 军械库依次发生了大爆炸，里面存放的武器上，用作稳定铀金的炼金法阵被火焰烧却失灵，那些浓缩庞大能量的矿物终于得到解放开始释放威能。 拉斐尔边飞边持续朝地面喷着龙息，把帝国联军的港口、船只、军营、空军起落点、龙训练场统统点燃。 他心中忽然警铃大作，快速抖动翅膀飞离了原地，随后共计六式超六级法术的混合联击就砸了下来！ 这毁灭性的攻击和赤龙擦翅而过，落到了地面上将那里的设施瞬间摧毁！元素污染弥漫开来。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哈哈哈！” 拉斐尔看到一百多门陈列在那里的野战魔晶炮被它们的自己人炸毁，心里乐开了花————他主要是在攻击仓库一类的建筑，外面用作训练的武器都没管。 “再见了！后天我再来。” 拉斐尔觉得差不多了，四翼一并发力直冲云霄！随后在云层之上的弱气流层朝老巢的方向飞回。 三条紫龙面面相觑，它们的命令是阻拦赤龙，但现在对方似乎飞走了，要不要追击是个问题。 “嗯？统帅找我？” 队长龙发现头盔的透明壳上出现了一个水晶球标志在闪烁，这是内置的联络功能。 “科内特将军，我很抱歉，敌龙的爆发性速度太快，而且我们一直被压着打让它掌控了局面。” “别说这些了！给我追上去把它的老巢炸成灰！” 科内特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队长龙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回复：“可我们的间谍和莫雷密探还没把里面的结构图和情报报上来，那里现在不知道多了哪些防御武器。我的后腿也受伤了，贸然出击是否太......” “你是统帅我是统帅？现在我们已经被毁了大量军备！出击时间受到影响！必须还以颜色！否则真等它们准备好了才是难关！” “至于伤口，不是给你们配备了自我回复卷轴吗？用啊！帝国有的是钱！养你们就是要你们听命令的！给我打！” “......是！” 第九十八章 半日浮闲 拉斐尔悠哉游哉慢慢回到了埃尔的南郊。 他身后的空中是一片被贯穿的云层，长长的空气尾流如彩虹一般悬挂在蓝天上。 此时已经能碰到不少血龙在巡逻了，地面上则是大量被调来的人类在修建工事，纠察队、工程师、龙血裔三三两两分散着。 “伟大的赤龙殿下！向您致敬！” 一阵噪音从下方传来，拉斐尔吃了一惊朝下看去。 只见自己所过之处，人类、矮人、亚人甚至龙血裔都诚惶诚恐双膝跪倒，不停顶礼膜拜着。 “这是什么意思？” 拉斐尔可从来没要求过下面的人搞这些名堂，作为功利主义者，他从来认为敬畏放在心里就行了，现实中拼命给自己干活不要报酬就是最好的致敬。 “好像是阿尔维斯搞的什么政策......嗯，不管了，我还没吃饭呢！” 拉斐尔懒得理这些细节小事，复杂的工作都丢给下属行了，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忙。 “今天好像不用去那个训练场了，还有今后都不用了！阿尔维斯已经带那群亚人去演练了。” 他忽然想到了这点，一种从监牢释放的快感油然而生————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拉斐尔决定先在埃尔城上空晃了一圈看看情况如何。 到处都是人类在忙碌着工作，龙血眷族因为战事原因被调动近越来越少，但贵族集团与阿尔维斯建立的秩序规则牢牢束缚着所有人，他们已经能在不被监督的情况下做事了。 建筑已经基本修建完毕，现在大部分人都进入了建设在河边和郊区的炼金厂、魔药厂工作，为埃尔的工业发展继续贡献自己的劳动力。 拉斐尔想离近一点看看，但发现居然没有什么落脚的好地方，只有一个刻着自己浮雕的建筑群外有空旷的操场。 他径直飞去落了下来，长长的尾巴没控制好力道扫在了围墙上，当场把那里戳出一个缺口。 拉斐尔赶紧将长尾缩起来绕在自己的后脚边，东张西望起来满眼好奇。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以探索者的身份进入人类的社会，一种从幼时残存至今的童心开始重新发酵。 “这是我吗？” 拉斐尔首先观察起最高那栋楼的顶端，在大时钟的上面是一层浮雕，内容正是由专家设计出的赤龙形象。 “好像没画眼睛，为什么呢？” 拉斐尔完全不明白其中蕴含的深意，只知道浮雕上的自己异常正经，透露着从容不迫的威严感。 就在赤龙欣赏以自己为原型的艺术品时，教学楼里的学生们教师们早就看到他来了。 “老师！我们的圣之主来了！” 不少学生激动地站起来指向窗外，那正是被不停宣传洗脑的唯一之龙。 “这......” 老师们的脸色煞白，他们不像孩子那样三观混沌，说什么都信。 作为已经活了几十年的成年人，他们很清楚自己就是在工作，在挣衣食住行而已。 赤龙拉斐尔究竟是什么形象，他们内心深处很清楚，甚至还记得那焚烧整个欧康堡的魔焰。 然而新秩序已经建立，想活下去且活得滋润只能顺从大势。成年人最讲究切身利益，所谓的人类至高主义抛弃也无妨，站讲台肯定比去炼金厂挥洒汗水舒服。 但这不代表老师们真的认为拉斐尔如自己所教授给学生那样是条至善圣龙，对方此刻来到面前只会唤醒恐惧与痛苦的回忆。 “老师，您怎么了？不带我们出去觐见吗！” 好几个“优秀”的学生冲到讲台上兴奋地说道，更让老师不知所措。 “我......我想我有些头晕，需要休息一下，你们自己去吧......”老师是真不敢面对赤龙，捂着自己的脑袋含糊不情说道。 “您不会认为圣之主是条恶龙，不敢和祂会面吧？”一位成绩最优秀的十一岁大男孩警惕地看着平日尊敬有加的师长，“您在害怕，我看得出来。” 他眼中多了一丝类似龙血裔看待人类的目光。 “怎么会！我是喜极而泣！” 老师连忙否决，更大的恐惧压倒了直面拉斐尔，匆忙奔到门口打开教室门第一个冲了出去。 剩余的学生们无奈耸了耸肩，笑着呼喊着冲到了外面！ 拉斐尔已经欣赏完了雕纹，嗅到了学校厨房飘来的烹饪午饭香味，情不自禁地想摸过去来两口。 “反正都是我出的粮食，怎么吃都不过分！” 想到这点，拉斐尔准备尝尝地道的人类厨师烹饪出的食物味道如何。 但他刚趴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学生老师就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这！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人类幼崽？”拉斐尔心中一惊，不自觉地地扬了扬翅膀煽起了大风。 “真的和书上说的一样！圣之主身边常伴着神风庇佑。” “这外形真是难以描述的伟大！” 学生们虽然也经历过欧康堡的毁灭。 但那时拉斐尔来无影去无踪，几乎没有没给记忆快速更迭的幼童留下什么印象。 再加上集中的洗脑管理，这段记忆被当作了“有害物”深埋进了潜意识中，拉斐尔的圣辉形象占据了他们的大脑。 看着想摸自己鳞片又不敢的人类幼崽，拉斐尔知道他们是在崇拜自己，所以不好驱赶。 “你们......” 他开口说话，但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圣之主要教诲我们了！” “都闭嘴！谁敢打扰祂就是极大的不敬！” “我龙语没及格啊！听不懂其中的教诲！” 拉斐尔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谁管事？” 校长当即屁滚尿流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还紧紧捂着心脏提着裤子。 “好像有些发情分泌物的味道。”拉斐尔嗅了嗅空气，发现跑出来的年老人类身后还跟着一位整理着黑色套裙脸上羞红的女人。 校长提上了裤子深深鞠躬道：“不知您来这里有什么指导我们的。” “我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看看，只有这里适合落脚。” 校长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路过而已。 “那您有什么问题吗？”他的眼光瞥了一眼那面被龙尾扫塌的围墙，已经有不少经过的路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畏惧地看着赤龙庞大的龙身。 “你们今天中午吃什么？”拉斐尔不懂什么潜规则，直接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圣之主关心我们的食物！我们果然是特别的人群！” 学生叽叽喳喳议论着，脸上的兴奋感更强烈。 “快把大师傅叫来！”校长立刻高声对立在身后刚整理好头发妆容的女助理吼道。 不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带着厨师高帽的男子急匆匆小跑了过来。 “圣之主想知道今天的菜单......所有的人！” “是。”厨师摘下帽子露出地中海发型，满头大汗地对拉斐尔深深鞠了一躬，“根据上面颁布的条令。学校标准食物配置是一餐28盎司面包、黄油一小块、蒜泥馅香肠两根、果酱三勺、土豆炖肉一盘、配菜一碟、饮品不限量但只有淡水。” “教师会多两根香肠，饮品会有咖啡、茶水的选择，其他不变。” “就这些啊？” 拉斐尔听完后顿时失去了兴趣，还是狗头人的食谱适合他。 他自顾自升空，朝着擎山方向飞走了，徒剩学生们激动的目光和心惊肉跳的大人们。 ...... 回到擎山吃光了膳料狗头人呈上来的食物后，拉斐尔舒舒服服溜进了埃尔总库内沐浴在金海中。 他四脚朝天平躺在上面任由金币和黄金器物在身体上滑过并嵌入龙鳞间的缝隙，享受着无人打扰的独立时间。 但不知为何，早上还睡眼朦胧想睡觉，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看看娜娜怎么样了。” 拉斐尔摸出联络球捣鼓起来，很快就和身在巨龙总领西北边缘的伴侣沟通了起来。 “你的伤势还好吗？” “拉斐尔？我还好.....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又被人类入侵？过得如何？我们的家怎么样了？” 娜娜在短暂吃惊后温情脉脉地问出了一连串问题，其中的思念和不舍跃然而出。 拉斐尔摸着自己的龙角一一回答。 娜娜像关心儿子的母亲那样嘘寒问暖，末了才说起自身的情况： “母亲大人说伤口损害可以慢慢依靠森林的生命力滋润修复，但那黑箭附着的一丝特别雷元素怎么都无法抹除掉，根植在我的翅膀上让我无力起飞。” “特别雷元素？”拉斐尔疑惑地从金币堆里捣鼓出当时的那根黑箭，屠龙队无法回收这件武器所以落入他的爪中。 此时黑箭彻底丧失了灵性，就是普通的一件拥有万年时光的古董，正在逐步腐朽衰败，仿佛命中娜娜后将里面的灵魂被抽了出去。 “常见的雷元素要么是凝聚出的橙黄色暖调，要么是原初的自然白色雷电。但这却是蓝色，而且有一股奇异力量坚挺着，母亲试了所有办法都不能将其消除。” “周围的伤口几乎都愈合了，只剩下这一个点没办法。” 拉斐尔单眯起一只眼睛不敢相信。 “可能是古代兽人弄出来的吧......”他心里暗想，“兽人的神庙，我的祖先埃敏曾数次想深入都失败了，我估计也难。但如果能用世俗的力量打进去也不错......” “就这样吧。”拉斐尔开始道别，“暂时就待在你母亲那里，我这边要和人类开战了，那时不知道又会多出什么特别武器。” “嗯，照顾好自己啊，亲爱的。”娜娜乖巧地应了下来。 随后拉斐尔掐断通讯，从空间环里取出了大号穆大陆地图。 “我在这里。”他指了指擎山。 “神庙大概在这个位置。”爪尖划过地图，固定在穆大陆的东北角上。 中间的纷争平原、莱顿王国和察拉汗国都是障碍物，严重阻碍路程。 “但如果我走海路的话，经过巨龙总领就能直扑神庙。”拉斐尔的视线挪到了北方冰海上。 可那样会陷入孤军深入的危险，舰队出动难以登陆，自己独自前往就会落入和祖先的困境中，只能否决。 “不管是从我的势力发展角度出发、还是帮娜娜疗伤，都必须占下这里！” 龙爪紧握成拳，狠狠砸在了绘有骷髅头标记的纷争平原上！ 阿尔维斯昨夜对他的建议，就是在解除现阶段外部压力之后，抓紧时间利用短暂且难得的和平时期发展军备和思想教育，组建一支庞大的新军。 那时就要转变攻守态势，攻击莱顿占领那里的边境要塞为据点。 随后以那个据点为中轴，组织一系列战役打垮莱顿军、联合军团和兽人，将大势力全部驱逐出那里占下这片土地。 而提出全种族和平相处，是解决纷争平原上繁复杂毛势力的重点工具。 一文一武，一正一奇。 如此一来埃尔政权将获得大量资源和战略纵深和出海口，真正拥有退可据守、进可争霸的实力。 “得先去了解那里才行......嗯......” 拉斐尔龙瞳灼灼，开始思考更深层的问题。 “希尔，到我的金巢来，有事找你办。” 他最终想到了什么，摸出联络球叫最值得信任和兼具能力的属下过来。 ...... 瓦缇庄园内。 舍纳刚从床上醒来，揉了揉眼睛郁闷地看着明媚的午后。 昨夜散会后，他本来打算直接回来继续实验，但图里奥这个家伙跟了上来非要讨论今后的局势发展和他们要处在什么位置。 为了不让莫兰男爵看出端倪，舍纳只能陪他喝了一宿咖啡，直到清晨拉斐尔出动骚扰敌军时才告别分开。 精神恍惚的状态不适合实验，舍纳只能抓紧时间补觉，现在才刚睡醒。 “好吧，这次谁也不能阻止我了！” 他暗自下定决心，所有的事务都以锻炼未来家主的名义丢给了长子埃文，管家也得到命令婉拒一切来客，除非赤龙亲至，其余家伙包括龙血裔一律拦住。 “嗯，下去后先给活体喂点东西吃吧，不然活性可能不足。” 舍纳一边洗漱一边换衣，走到了升降梯的暗门前准备进入。 忽然！ 一阵又一阵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响起了，舍纳难以置信地停下脚步看着外面。 “老天爷，你在耍我吗？” 砰！ 房门一下就被一股大力冲开了！ 门外，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的管家目瞪口呆看着暴力破门的赤鼠龙，后者迅速窜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盘旋在外面的血龙飞了进来。 “人类贵族，阿尔维斯大人让我们在警报响起时将你们这些重要人物带到擎山里避险，感谢我主对你们开放绝对安全的领地吧。” 赤鼠龙架起满脸扭捏狰狞的舍纳到血龙边上，后者抓起他们肩膀倏地一下就飞走了。 第九十九章 空袭 一声又一声的警报从悬挂在街道各处的喇叭中传出，里面刻印的炼金法阵被激活后不断循环着扩音法术。 埃尔自拉斐尔之后再没经历战火，此时民众都认为是他们的同胞展开了收复战争，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各自避难。 倏！倏！倏！ 各地的血龙不断升空朝着南边飞去。 地面上，狗头人战士围绕着锤龙有利而迅捷的步伐奔赴着前线。 但战斗早已打响。 三头紫色战斗巨龙隐形着刚一接近，立刻就被始终开启热视的血龙们发现！ 它当即尖啸着发出预警，离城区最近的一队当即返回报信。 剩下的十五条血龙则展开阵型尝试拦截。 “吼！” 数道污血吐息喷向已经现形的战斗巨龙们。 可这吐息不管是力道还是速度都远逊于白光龙息，紫龙轻松就能闪避。 “一共十五只杂毛，目测为敌龙血裔，用无差别雷电法术消灭它们！” 队长龙通过透明头盔很快就摸清了拦截自己的队伍，对同伴下达了命令。 另外两条紫龙的速度陡然一升，和队友迅速拉开了距离呈三角形包围了敌人。 接着它们双爪聚敛，白色的毁灭之雷在其中酝酿起来。 血龙们的攻击均无果后就发现那些纤瘦翅膀巨大的人类龙似乎在憋大招。 它们没有犹豫，当即煽动四翼准备撤退了。 巡逻的血龙本来也没有被下令拼死阻拦，发出预警和稍微拖缓来犯者进程就是它们的职责，现在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 可这群血色翼兽还没飞多远，雷狱之劫就已落下！ 三头战斗巨龙爪中酝酿的雷球彼此通电，最后朝空中释放出了恐怖的雷劫。 落雷如雨一般疾骤如风！整片空域全部被雷暴洗礼着！ “收！” 队长龙仅在雷狱形成后四秒就叫停了。 紫龙们撤去了法术，雷暴渐渐消散，清澄的天空重新映入了眼帘。 而那十五条血龙均已没了踪影，只有不时坠落的焦黑残絮让战斗巨龙可以检验自己的法术伤害。 它们第一时间恢复了队形，队长龙看着自己身上的合金甲十分满意：“设计院最新研究出的成果确实不错，对得起那1300万帝国金鹰的经费。” 雷电法术从未能达到五级以上的威力，最高只能是四级。 但龙的威胁始终存在，帝国法师会由此研究出了合击技，利用法术的堆叠将其提到了五级。 缺点是无差别攻击会波及施法者本身，所以为战斗巨龙配备的和合金甲不停更新迭代，终于可以完全免疫雷电属性了。 “接下来贴近地面飞入敌区！用火焰漩涡和燃烧烈火毁掉沿途一切设施！” “是！” 紫龙们当即下降突入稀稀拉拉的小树林中，双爪不断施法，从天而降的火焰开始焚烧地上的一切。 “注意！发现更庞大的敌人！” 透明头盔在锤龙出现的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它们的热源，队长龙得到预警立刻起提醒同伴。 战斗巨龙开始升空，看清了从三个方向包夹过来的敌人。 “用雷电箭试探一下，主攻正面的敌人。” 队长龙下令，六发橙黄色的雷属性箭矢两秒后就射向了前方。 正面的锤龙最多，足有四条。 它们面对上方疾驰而来的攻击完全没有畏惧，弓下身体露出了背壳硬接下了这几道雷箭。 雷电箭不过是三级法术，锤龙天生的魔免力可以直接无视，背壳上连一丝痕迹都没被刮出。 战斗巨龙们心中一沉，没有料到常用的雷电攻击失效了。 “小心那条红龙从上方突袭。霹雳注意防空，我和烈火要更近一点施法！” 队长没有下令绕过去，一是怕绕进去后敌人更多陷入泥潭，二是想试探并歼灭眼前的龙血裔，红龙的眷族数量有限繁殖力低下，耗一点是一点。 代号为霹雳的紫龙立刻飞到同伴上方警惕着来此高空的攻击。 而队长龙则和烈火酝酿着暗场能量波和冰霜爆破俯冲而下！ 腐蚀性极强的暗能波动迅速扩张准备笼罩地面上看似臃肿行动不便的锤龙们，寒气悄然在它们的身边凝聚预备绽放出冰之花！ 这一切只在刹那间就将完成，然而锤龙们三对猩红、僵黄和碧绿的竖瞳早已紧紧盯着天上的畸形龙们，眼色中满是深藏的凌厉和冰冷的计算。 战斗巨龙的法术将要生效，届时不管是暗能量的腐蚀还是寒冰的爆破都能绕过锤龙的背壳产生效用。 但就在队长龙和烈火专注于地面的敌人时，几道残影忽然在它们眼前晃了一下就不在了，随后它们就发现四条锤龙均消失在了视线内。 “什么？” “烈火！快避开上空！霹雳支援！” 暗场能量波扑了个空，冰霜爆破也寂寞地在空气中依次绽放。 但队长龙的透明头盔不断锁定着锤龙们，在后者的虫腿爆发出惊人力量弹跳消失后就第一时间警告起来！ 烈火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去，锤龙的手锤就在眼前准备落下！ 身体精妙的结构和强大的力量让这速度即将突破音障，不是靠反应能躲开的。 重锤落下，砸了个空，锤龙只能伴随沉重的身体下坠，稳稳在地面上站住重新观察起敌人。 烈火被逼出了闪烁回到了霹雳的身边，队长龙似乎之前使用过了，只能狼狈地应付后续另外三头的攻势。 它启动了连接翅膀的链条，在空中勉强瞬息拔升了一段距离避开了第二条，之后那链条就失去了光泽。 但锤龙背壳上竟然出现了类似妖精的两对透明羽翼，微调着方向目标仍然是队长龙。 第三条锤龙砸中了它的右爪，纯粹的物理重击带来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合金龙甲的设计者只考虑战斗巨龙面临法术攻击的情况，这些外甲都不具备物理抗压性。 所以队长龙惨叫着被废掉了一条爪子，龙鳞和铠甲被轻易击碎，里面的血肉骨头都化为了齑粉。 但还有第四头的攻击，这次队长龙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砸中背脊直接坠落。 “暗影锁链！” “冰柱！” 霹雳和烈火的救援到了！ 半空中伸出了漆黑滴落着腐朽尸油的锁链尝试捆绑锤龙，但刚一锁上就被那无可比拟的冲击力挣脱开！ 冰柱从逆位释放，意图拦住锤龙的去路，但仍是无济于事，那三对手锤上的沾染的爆破粉尘依次炸开，冰柱当即四分五裂碎散。 可这些或多或少都延缓了一点锤龙的冲击势能，最终接触到队长龙时被后者艰难擦肩躲过。 “呼！从没和这种生物战斗过，大意了！” 队长龙短暂解除危机后连忙爬升高度和同伴汇合，透明头盔上显示它的右爪已经丧失作为法术触媒的条件，火力锐减了一半。 体内魔力储备还剩53%，不足以使用自我回复修复全部伤口。 合金甲铀金能源储备还剩34%、翅膀处的加速链条出现问题无法使用，速度下降30%。 “继续再战还是撤退？” 队长龙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被一阵熟悉的能量波动回了神， “这么强的波峰，那条红龙来了？”他急忙朝上看去，但云朵稀少一丝风都没有，不像是那条魔龙到来的征兆。 “那么这是？” 它不由将视线转向地面。 经过一系列纠缠，另外两队龙血裔都没有趁机偷袭，而是抓紧时间移动抢占要点，此刻战斗巨龙小队已被三面包夹围在了中间。 没被重视的狗头人走出了锤龙的庇护排成队列，将小爪子捏紧的龙息歼灭炮举起对准了它们，拉斐尔的白光龙息正在酝酿。 下一刻，百炮齐发！ “撤退！” 在反击和撤离的选项中队长龙选择了后者，因为它不能在这里损员这损员折将。 敌人已经形成阵列不断输出强大火力造成了压制，冒险反击很有可能被命中然后失去机动力。后果就是被锤龙一一逮住宰杀。 它们一边躲闪着一边朝南方逃去。 霹雳和烈火没有大碍顺利在三方交叉的炮幕中游走未受伤。 但队长龙由于加速链条失灵外加右爪的剧痛耽误了反应，或多或少被擦伤了一些，伤口的积累让它逐渐精疲力竭迟缓了下来。 冰锥、火球、奥能箭矢不停从霹雳和烈火的爪中释放减弱龙息歼灭炮的攻势，它们离埃尔城区越发遥远。 但一直冷眼旁观似乎没什么办法的锤龙们做出了反应。 它们俯下了上身用两对手锤牢牢撑起地面，靠近头部的手锤则开始分泌爆破粉尘涂满整个前臂。 接着锤龙展露了它们的血盆大口。 其嘴部结构类似蛇，由韧带连接所以可以扩张到180度。整个头部如同开瓣的橘子皮一般朝着空中的战斗巨龙张开。 下一刻手锤伸入了其中将粉尘灌满了全嘴，随后食道和气管外的第三条肉管开始从体内浓缩起能量准备排出。 轰！！ 一束高能爆破球骤然从锤龙嘴里发射！ 烬之弹，战争机器们的杀手锏！ 接着它的整个身体因巨大的后坐力朝后掀去，全靠固定在地面的手锤才维持住了平衡只是踉跄了一下。 但随后第二发、第三发接踵而去！ 每发射一发锤龙的身体就不自觉朝后仰着，地面被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空中的战斗巨龙只觉得背后凝聚的力量已不逊于那条魔龙了。 “队长！敌人发出了更猛烈的攻击！我们的合金甲绝对抵挡不住！” “而且这是交叉火力！覆盖了整个空域！我们除非有魔龙的那个速度，否则绝对避不开！” 队长龙听到同伴焦急的声音不由回头看去，发现那些由矿石碎片、能量、火焰、粉尘组成的爆破球封死了己方的去路，高速运动朝空中袭来！ “没办法了，尝试对波吧。” 它只有这一个选择。 但对波失败的下场就是避无可避。 霹雳和烈火忠实地执行了命令，开始准备超六级法术， 队长龙只有左爪能当触媒，勉强配合起同伴。 很快冰、暗、火、雷四元素汇聚的超六级法术在紫龙们的操作下融为一个护罩庇佑了它们。 很快那些极度不稳定的能量撞在了护罩上！ “坚持住！把魔力都灌出去！” 队长龙圆瞪着竖瞳紧盯着外部，每一次护罩受击都像打在它心里一样。 空中的轰鸣声越来越响，随着魔力、能量、力量源源不断汇入，终于在某一刻产生了巨大的爆炸！ 空爆的冲击波席卷着上下左右的一切事物！狗头人们不可避免地被吹飞了，锤龙收敛了嘴炮俯下身体抵挡着到处横飞的石子树条。 白色的烟幕在半空弥漫开来，战斗巨龙们拖着严重受创的身体冲了出去，浑身浴血地朝奥克兰基地逃去。 “魔力储备12%、铀金能源3%？” 队长龙的透明头盔早已碎裂，这是它最后一眼目睹的数据。 合金龙甲最后一刻启动了自带的防护罩，这帮助它们免于肉身被波及导致彻底失去返航能力。 但这也是极限了，覆盖在战斗巨龙身上造价不菲的炼金铠甲此时已是破烂不堪，几片碎铁挂在翅膀上摇摇欲坠。 除了霹雳外，其他紫龙两翼间的加速锁链均已断裂，恢复了原始的四翼形态。 “快飞！” 三条紫龙抓紧时间逃生，只要能逃走没死，装备的损失无伤大雅。 可它们没飞多远队长龙就赶紧停了下来。 霹雳和烈火不解地看着它，随后就发现了这是为什么。 一条背对日光浑身璀璨圣耀的黄金龙拦住了去路。 阿诺德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眼前三条仿佛丧家之犬的人类龙，心中疑惑为什么是紫色的。 “我要活捉它们研究一下。” 他心里这么想着，伸出一个指尖释放了龙语魔法。 “小心！敌龙发动了攻击！”队长见黄金龙的肩膀一动，连忙提醒起同伴。 霹雳与烈火立刻开始酝酿法术准备抵挡。 然而没有华丽绚烂的攻击出现，只是虚空中倏然出现了一条条蛇形的橙黄雷芒阴险地朝紫龙们钻去。 烈火是刚入伍的战斗巨龙，经验不足的它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阿诺德身上，导致没注意那些雷蛇中了招。 “这是什么！雷？救命！” 它被橙黄色的雷芒纠缠上了，胳膊、爪腕、翅根、脖子、上下颚都出现了雷蛇。 紫龙挣扎着，但那些都是虚无的雷电，任意转换着形态始终不放过。 电光雷闪不断刺激着烈火的身体，龙鳞毫无抵抗力被寸寸入侵，强烈的麻痹感让烈火逐渐失去意识。 “霹雳，走！”队长龙当即立断。 霹雳看着被越来越多雷蛇缠上身体再也挣脱不出的烈火，只好忍着内心的悲伤和惶恐跟着队长龙飞离。 阿诺德眼见另外两条紫龙不断朝自己释放威力极强的法术，躲开斩灭了根根雷锁愈发接近。 当它们即将和阿诺德接触时，却骤然就失去了踪影。 “闪烁吗？” 黄金龙回身望去，紫龙们已经出现在天地线的末梢越来越远了。 烈火已经彻底失去意识，那些雷蛇将它五花大绑后凝固成了一条条金色锁链拽着它落了下去。 第一百章 合金龙甲 “终于逃出来了吗？” 霹雳和队长闷头南飞，直到周围的环境愈发冷清，微风发出轻啸声吹拂着白云慢慢行进，地面到处散落着马车、物资、衣服甚至焦黑的骸骨，一片寂寥荒凉的场景。 “休息一下吧。” 队长龙慢慢减速对霹雳说道。 此番报复性骚扰可谓损失惨重，一条战斗巨龙被俘，三套合金龙甲报废，外加两条紫龙一身伤口半个月内无法参战。 “队长，我们回去要不要搬救兵救回烈火？” 霹雳仍然心系自己的同伴，关切提问。 “烈火老弟.....我只能祝他平安了，皇帝庇佑。”队长显然更能看清局势，“没想到那些眷族竟然有这么强的爆发力和后劲，抗击打能力堪比我们的装甲。” 它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右爪，那里的痛苦在身体冷静下来后逐渐蔓延，稍微静下心感受的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对了，这个给你。” 队长龙弯曲着脖子从自己背后叼出一个铁盒甩给同伴， “铀金动能源？” 霹雳不解地接过后，抬头看着队长。 “我已经失去作战能力。”对方举了举爪子，“这里面还有一小点能量没用完，也许可以帮助你的加速锁链。” “好吧......” 霹雳将自己背上的四块盒子拆掉了一个插入这个还有残余铀金的。 但队长的脸色骤变！以迅雷之势大力撞向霹雳！ 后者猝不及防之下被顶开了很远一段。 下一刻一道赤芒就从天而降穿过了霹雳之前在的位置！ 拉斐尔原本想偷袭那头看上去比较健全的紫龙，然后剩下那条残疾的明显跑不远可以慢慢收拾，这样就一网打尽了。 但队长的觉悟和反应挫败了他的计划。 赤龙抓着那头重伤紫龙急坠而下，体内的魔封力将后者全身的魔力统统滞流，只能任他宰割。 然而拉斐尔近距离下却看到对方微笑着慢慢闭合双眼，似乎在嘲笑他战术的失败。 他当即獠牙毕露，脸上扭曲出了残忍的表情，腹腔开始转为赤金色！ 轰隆！！ 庞大烟灰飘起，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数米深的缺口，队长龙支离破碎的尸体深深嵌入了泥土中。 赤色的膜翼搅开烟尘腾飞而起，拉斐尔蓄力完毕后朝缺口内大量喷吐火焰龙息，彻底将这个敌人烧成了灰渣！ 随后他转头望去，另外一条战斗巨龙已经消失不见了。 “飞得确实快......” 拉斐尔冷静下来后开始客观看待问题。 “这些东西给了它们很大帮助。”他从散落在周围的碎渣中捡起了一个铁块，正是战斗巨龙的合金甲碎片。 随后他振翅而起朝埃尔的方向飞回。 ...... 阿库尼尔亚斯正在和战友们灭火。 恶龙的到来让他们猝不及防，很多灭火设备还没准备好，第二队、第三队巨龙尚未到来。 “这下估计得拖到九月中旬才能开战了，而且最好在一个星期内结束战斗。” 阿库尼尔亚斯望着高处乘坐飞艇的军官们，那里的气氛阴沉如鬼屋。 他知道那是帝国联军的指挥，来自纳特帝国的少将统帅，德卢卡贵族财阀的嫡系成员。 “不知道陛下他们在帝都签了什么条约，我们莫雷军人居然必须听从外国人。”阿库尼尔亚斯摇了摇头，对祖国主权的衰落无比遗憾，只能振作身心做好每一件事。 然而空中科内特内心的痛苦远比阿库尼尔亚斯所想的更重。 “简直是无能加饭桶！” 他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训得周围的军团长和指挥部参谋纷纷低头谢罪，谁也不敢接话。 “我说让你们加快，一定要在八月二十日之前彻底完工防御工事！结果你们居然没有二十四小时倒班！每天还有四小时没人干活！现在我们物资都没了！打个屁！” 科内特早就分析出恶龙对地面压倒性的优势和魔焰的不可抵挡。 但勘察奥克兰废墟，掘地两米后就无法探测到龙息素了，说明那力量难以穿透地表。 所以他立刻下令要抓紧一切时间修筑完善的地下工事，先修士兵避难所再修物资储存所。 但纳特军人没有莱顿那样拼命或者少了一丝敬畏感多了一丝侥幸。 每天都剩余了一点时间出来休息，积累到最后导致地下储存所没能修好，所有军备都摆在外面一把火烧光。 “统帅，据初步统计，我们还剩了大约一成的军备，不算全烧完......” 后勤主管军官小心翼翼替自己辩护起来。 但迎接他的是一巴掌！ 科内特发现居然还有人狡辩，气得反手就是一耳光，其中夹杂着帝国的压力、战争的成败和杂七杂八的因素，打得那名军官当即惨叫着翻了个身摔倒了，发黑透红的脸上渗出了鲜血。 “今天是八月二十九日！你们七月末就来这里了！而莱顿人是八月初才出发去费尔斯镇！” 科内特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昏死过去的家伙，捏了捏自己似乎骨折的手腕喝道： “别人八月十九日完成了工事，你们呢！我原本要在九月四日进攻，现在这么一搞，我们连自保都是问题！” 他一想到自己所代表的人类最强国度纳特因为这件事导致洋相尽出就更气了！ 二流的莱顿人可以准时发动攻击，自己却还要申请更多物资并拖延战机，别人怎么看？外国怎么看？自己的家族又会遭受什么羞辱和损失？ 科内特越想越气，抽出皮鞭开始鞭打那个后勤军官解气，旁人根本不敢劝阻只能默默听着阵阵哀嚎和求饶。 “算了，等战斗巨龙回来汇报完情况和战果再写报告。” 他抽了一会儿终于累了，停了下来坐在椅子上歇息盘算起来。 “那个......统帅......” “又怎么了？” “这......您自己看看北方吧。” 科内特心中当即不安起来，疑惑地站起身来，在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后差点从飞艇上跳下去。 一条浑身伤痕、合金甲破碎不堪的紫龙摇摇欲坠地飞回，身边没有一同去的两个同伴。 ...... 当天晚上。 舍纳今天依然没有去开启实验，因为他在解除警报后直接被从擎山送到了河边。 黄昏时，阿诺德和拉斐尔肩并肩飞回，地面上则是被锤龙和狗头人拖回来的紫龙烈火。 他们光明正大从拓宽的中轴大道上经过，沿途的民众都知道那俘虏可能就是同胞来解救自己的助力。 这赤裸裸的炫耀武功也让民主的内心产生了变化。 “果然和赤龙对抗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吧。” “不会真要当一辈子龙的奴仆吧？” “如果真能一直保持这种战绩，我们家也该考虑怎么在这个国度生存了。” 在大众的窃窃私语中，烈火被拖入了新建的大型炼金厂。 这里不是流水线，而是用作给炼金师和矮人们商量研发计划和实验的地方。 “给我分析分析这个侏儒蜥蜴上装的什么东西！” 拉斐尔一进来就大吼大叫，吓得那些炼金师们都围了过来操作大地二号拆卸检查起来。 赤龙又想到舍纳是个活了六百年的天才，于是干脆把他也叫来了。 此刻后者正满脸纠结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拆卸物。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拉斐尔见这帮人类从黄昏分析到深夜都没结论，无聊地趴在阿诺德身上将黄金龙当抱枕问道。 “尊敬的赤龙阁下，我们只能大概根据您眷族和您自己的描述猜测其中的作用原理，但如果要我们仿制恐怕很难。”炼金师首席慌忙鞠躬说道。 “说说看。” 首席点点头：“首先是您最关心的速度问题。” 他拿起一条条合金链条：“这个、根据和宿主龙的对比，应该是从它翅膀上掉落的，用处是连接主翅和副翅，从而防止副翅不自觉垂下造成阻力，连起后周身将成流线形帮助提速。” “而且锁链本身也蕴含着一种炼金法阵，可以将铀金能量转为动能提供给翅膀，变相增强了肉翅的力量。” 温蒂也在炼金师队伍里，她正在专注地用刻笔试探那四块大铁盒子，看着手中石板上浮现的符号不自觉开口： “这是以铀金为动能的整套装甲，不能用古代常见的那种甲胄来看待。里面刻满了着我们短时间内看不懂的炼金法阵，似乎还有防伪造的自爆法术在内。” “帝国设计院的人似乎把各类魔法都夹杂了进去。蛇眼、鹰眼、光魔法成像，抛开作战价值，这就是一具凝聚通用魔法精髓的顶级瑰宝，将炼金学、龙学、魔法融为一体，太不可思议了！” 拉斐尔听到这群人类不停发出惊叹声，顺手抓过来那个残破的透明头盔打量了起来。 但这东西已经和甲身分离，没有什么反应了。 他顺爪把头盔罩到了身下阿诺德的脑袋上问道： “感觉如何？” “很沉，你能把肥躯挪开了吗？” 拉斐尔瘪着嘴摘下头盔扔给了舍纳：“你觉得如何？瓦缇子爵————凭你见多识广的多年经验。” 他把“多年”这个词压音很重，意思是必须要他给个说法。 舍纳只好凑上去装模做样看了一圈，随后摇头：“抱歉赤龙阁下，我只是一个贵族，社交是我的强项。专业的东西还是交给您的专家吧。” 开什么玩笑！这一群炼金师都看不懂，他要是看懂了立马就有问题。 “那你可以猜一猜啊......对吧？” 拉斐尔的语气开始不善。 舍纳只好随口来了一句：“那依我愚见，这就是用钱堆出来的东西，华而不实。” “怎么说？”炼金师们不由转过脑袋看向这个贵族，温蒂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舍纳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去，因为赤龙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没有什么革新的炼金法阵出现，比如把铀金稳定下来这种根本变化。就像一个大杂烩，花了很多时间和金钱进行实验试错，硬生生用资源堆出正确答案————那个协调各个法阵的中枢法阵。” “除了那个为了防伪的自爆法阵很新奇有研究价值外。其他的只要肯花钱，我们造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炼金师们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这个贵族如此轻看这复杂的铠甲。 主要是舍纳的理念和后世不同了。 他那个时代注重法阵创造和实干，强调炼金产物要平民化、大众化。最忌缝合产品，因为那往往很贵不能量产。 现在资源井喷，炼金师要的是花样多、想法新奇，越贵越好，只要美观花哨就行。 基础的炼金法阵几乎都被前辈发明完了，只能在物的外观和搭配上动心思。 “好了！” 拉斐尔大概弄懂了这东西，是人类用钱砸出来装备巨龙的，可以稳定提升战力。 “把这东西扔到仓库里去，战事结束再说，解散！” 他支起了上身，阿诺德终于获得自由迅速溜出飞回擎山之顶。 “瓦缇子爵，别走啊！跟我回擎山一趟，我请你吃夜宵。” 拉斐尔叫住了慌手慌脚准备回庄园的舍纳，微笑着弯曲颈脖凑到他面前说道。 “是吗？这.....好吧。” 舍纳实在没什么理由拒绝，站上了赤龙的龙爪随他进入了擎山。 拉斐尔没有走正门，而是从金巢的缺口直直飞入，让舍纳疑惑不已。 因为赤龙理应非常忌惮外人触摸甚至觊觎他自己财富，怎么会主动带他进去？ “请问您的意思是？” 舍纳小心翼翼控制着视线不去看地上充满诱惑魔力的黄金，谨慎提问。 “外面的闲杂者太多了。我斟酌了一下，觉得要和你谈的事，应该在我容忍外人踩在金子之上。”拉斐尔扑腾了一下翅膀滑翔在金海之上，最终抵达了那个地下室缺口。 他钻了进去将舍纳放下，调整了姿势转为上身直立。 舍纳看着周围幽闭漆黑的景色，连地上散落的金子都没反射光茫，咽了一口唾沫等着赤龙的吩咐。 “你说过你研究生命炼金很有心得对吧？” “不错。” “关于血脉和肉体的方面是否也在你的研究范围内？” “当然，我就是靠这才能在后代子孙中寻找适合我精神体寄宿的身体。” “我想要这样的效果：龙血眷族、但它们却能不被龙化————或者说可以在自然状态下而不是易容、以普通人类的外表展现，可以做到吗？” 第一百零一章 战前的夜 深夜，舍纳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庄园宅邸。 替他开门的管家惊讶发现自家老爷身后紧跟着一头赤鼠龙和血龙。 “老爷，这是？” 他指了指舍纳的身后。 “赤龙特批的保镖。”舍纳带着自嘲口吻说道，“它们将和我寸步不离，以后做饭记得多做两大份送来。” 管家看着那两位龙血裔一步一趋紧紧跟在舍纳身后，随时保持着警惕意志，只好无奈点头退下。 “对了！”舍纳忽然又叫住了他，“明天会有人送来一些炼金设备和原料，你叫仆人把果园小别墅的地下室清理一下，让送的人直接运到那里。” “是。” 管家一头雾水的下去办事了。 舍纳摇着头非常无奈。 和拉斐尔的密谈中，他大概猜测这条赤龙想要成了一个类似密探的组织帮助自己。 但这条龙只会信任自己创造的龙血眷族，然而赤龙之血会让生物外形发生扭曲变异，很难混入人群，由此委托舍纳用生命炼金术设法解决这一问题。 “我又不是不答应，居然还让我签精神契约。” 舍纳将自己的手指关节捏的“咔呲”做响，慢慢走上楼梯。 拉斐尔无耻地将阿诺德卖给他的魔改版契约拿出来要求舍纳签订，要求后者终身保密以及不得以任何形式留给外界信息。 并且还特地从近卫里抽调赤鼠龙和血龙来“保护”他。 “所以又不能启动实验了。” 在两只龙血眷族的注视下，舍纳内心叹着气爬上了床。 “难道这世界上有一种抑制力？每当有人想挑战神明和禁忌时，就会产生各种因果积累下来的阻碍？” 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世俗的事务拖累进程，舍纳在合眼前不由想到了这一点。 ..... 阿尔维斯此时没有回家，正在训练场里不断看着地图计算着。 他没有参谋辅助，一切规划和战术细节只能靠自己，几个星期下来原本金色的头发都开始发灰变白了起来。 “我现在手上可以动用的兵力是一万四千左右，其中一万三千亚人、七百五十狗头人、五十血龙、三十头锤龙，外加部分人类和矮人的工兵。” 当初拉斐尔让伊诺克缇抽调了三十锤龙、一百血龙和一千五百狗头人构成了埃尔驻防军团。 后来又逐步从领地抽调了更多眷族，现在多出来的都分配给了阿尔维斯， 他已经知道了拉斐尔今日前去轰炸奥克兰据点大获成功，敌人的进攻步伐已被拖缓，而且战斗巨龙损失两头，剩下的一只也丧失了战斗力。 “开局很不错，一来就废掉了他们的制空力量的一部分。” 阿尔维斯心中非常满意。 因为战斗巨龙数量不会太多，也不可能量产，每死一只都是战略上的胜利，届时很有可能帝国联军无法抽出更多空中力量应付他。 “通过改进矮人科技中的技术我已经解决了长途跋涉的问题，现在是要想如何在短时间内快速吃掉敌人的一个个据点。” 他不由托起下巴陷入沉思。 武器装备和人数都是不对等的，所以他不可能用常规战术先空军洗地、大炮轰炸，然后步兵推进清剿残敌这三板斧，得另出奇招。 “等等，今天下午锤龙释放了远程口炮，威力远超魔晶炮，并且它们移动迅速敏捷，不必依赖骡车......” 阿尔维斯忽然想到了一个新点子，连忙埋头重新计算起来。 ...... 奥克兰的夜晚是不平静的。 白天那条魔龙如鬼魅一般忽然来袭。 被寄予厚望的战斗巨龙没能拦住对方，事实证明如果对方一门心思想跑，谁也拦不住。 “不知道战事会怎么样。”阿库尼尔亚斯摸着半饱的肚皮躺在简易木床上想着。 “听纳特统帅的临时演讲，后续还有两队战斗巨龙前来，不会和今天覆灭的这一队一样是刚入伍的，而是身经百战的老龙，希望它们可以挡住空中魔龙的攻势，我们地面部队就能轻松敲掉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眷族了。然后光复欧康堡。” 阿库尼尔亚斯看过地图，知道莱顿方的攻击方向很不利，不仅面临渡河登陆的问题，还被擎山和茂密树林限制了行动。 “都说莱顿人占领欧康堡后绝对不会还给莫雷，那就比他们先占就行了！” 他翻了个身入了眠。 指挥部的科内特却不能睡觉，他必须给上级一个解释。 “我知道这是工兵的错误，但终归是管理问题，惩罚我一个人吧。” 尽管他鞭笞手下泄愤，然而最后却还是不愿他们背黑锅，自己扛了下来。因为那对小兵而言可能是死刑。 联络球对面传来了含糊不清的声音，科内特静心听着，点着头保证道： “是！” 随后他看着联络球渐渐失去光茫，脸上满是焦虑。 帝国统帅部的元帅希望他可以按原计划在九月四日发动攻击，物资可以加快运来，但其中的协调工作必须由他完成。 “这时间怎么来得及？” 科内特发愁道：“就算运来，也必须花时间分配，还得提前部署兵力武器，骡车拉本来就慢。” 想到这儿，他不禁开始抱怨帝国设计院的人太照顾空中队伍了。 不论狮鹫骑士还是战斗巨龙，几乎每年装备都在升级更新，他们陆地军团除了野战魔晶炮口径大了点，没有任何变化。 “我早就申请解决一下运输问题，结果那帮从没到军中看一眼的炼金大爷被征服天空的快感迷惑了眼睛，完全不顾地面的落后！” 科内特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懑统统发泄了出来，包括同僚的排挤、家族的愚蠢以及那些把参军当作入职而不是义务的下属。 “明天就是九月一日，我必须在九月三日完成部署......算了，没时间研究地图和战略了，先解决运输问题吧。” 科内特毫无办法，军令如山，就算是他是统帅也是有人压在上面的。 他对门外的秘书说道：“通知参谋们，照原计划九月四日发动进攻。” “啊？”秘书吃惊地抬起头，“可那样我们奥克兰的工事就彻底修不了了。一旦败退可能连退路都没有。而且如果遭受陆地军团攻击根本挡不住。而且情报部门还没有把敌区的情况报上来，不等通晓敌情再攻击吗？” “敌情？就是一条魔龙和它的龙族盟友，外加一堆龙血眷族而已，我们不会败退的。”科内特笃定说道，“而且西侧是卡鲁克的据点托卡斯，东侧就是我们的祖国，背后是莫雷的大本营。敌人凭什么穿插过来？” “好吧。”秘书只好点头退下。 科内特又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地图，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月三日黄昏。 阿尔维斯此刻已经离开埃尔了身在卡鲁克大森林了。 因为早在九月一日时，拉斐尔忽然下山告诉他奥克兰的人类军团开始大规模移动，开始逐步朝前线挪去。 尽管不知道赤龙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血龙从未飞到那里侦察过，但阿尔维斯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连夜集结了军团直奔卡鲁克大森林开始部署兵力。 “算算时间，大概明后天帝国联军就会开战。” 阿尔维斯从联络球中得知埃尔仍是风平浪静，但军事嗅觉灵敏的他知道马上就要爆发大战了。 接着他看向了身边“大地三号”。 这原本是矮人们用作在复杂山间地带移动的机器，有强大的弹跳力和钩爪，与钻地勘探的“大地一号”和搬运巨石废料的“大地二号”是一个系列。 现在经过炼金师的改造，这东西已经变成了能在平地上行驶的四轮车，并且改用了铀金作为能源而非焰冰石。 缺点是几个轴承没用合金而是铜，如果一次性释放太多铀金能量可能会散架。 “这一辆车可以装五人，速度大约一小时五十公里，足够我在九月六日赶到奥克兰了。” 阿尔维斯坐上了小车，他这辆是特别的指挥车，装上了沙发和防震法阵保证舒适，还能塞下两头赤鼠龙护卫。 他摸出地图察看起来，这一万四千的军团已经悄然形成了一个钳形，目标直指卡鲁克的托卡斯据点。 “长官！血龙的情报来了！” 一个猫人穿着制服跑来汇报。 “走。” 阿尔维斯一声令下，驾驶小车的狗头人立刻扳动操控杆将其行驶到设在森林深处的营帐。 那里面被提拔的亚人和邪翼首领阿努比斯早已等候多时了。 “卡鲁克人什么情况？” 阿尔维斯走进去后开门见山问道。 “没有任何警觉。”一个蛇人吐着红信说道，“甚至非常懒散，看不出他们要进攻的样子。” “你们接受的是顶尖的训练，自然觉得这很懒散。”阿尔维斯笑道，“实际上除了联合军团以及一些精锐，大部分驻防军团都是这个样子。” “可那个叫莫兰的人类说过，卡鲁克在二十多年前击败过莫雷人。” 阿尔维斯耸了耸肩：“当时不过小打小闹，谁也不可能真打，莫雷的下限比不过卡鲁克的下限而已。这次他们本就没有参战的意思，是被诸国强行绑上战车的，怎么可能把主力精锐送上来给赤龙殿下消灭？” 众亚人点了点头，接着朝下汇报： “还有，没有发现战斗巨龙，狮鹫也只是少量、三十多个吧。具体联防图是这样的。” “嗯。”阿尔维斯看着那张地图点着头。 “明天凌晨四点发动攻击，提前一小时让士兵喝下兴奋魔药。”他忽然说道，“按照之前演练的计划，主攻敌人的西侧，防止他们向东面逃亡干扰我们的行军。” “炮兵兵团在两翼承担防守和支援，三十头锤龙每头分配五十人担任先头主攻，用强大力量和高速机动凿穿敌人的堡垒防线，随后后续四个步兵团用大地三号和步行的方式紧随其后，使用弩炮与魔晶管枪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预计早上八点结束战斗，第一时间寻找食物、铀金这两样东西，有条件再收缴敌人的武器和马匹增强机动性。” 阿尔维斯给这一万四千人军团的编制是七百五十人组成炮兵兵团，平均五人负责一门野战魔晶炮，将一百五十门炮分配完。 接着是步兵兵团共计四个每个两千人左右，其中一号、二号均分配七百辆大地三号，三、四号均三百辆共计两千辆。 锤龙作为战争机器被阿尔维斯当作重点。 它们就像人类中古时代的骑兵一样用于穿插、迂回。 不过骑兵难以作为正面主力存在，锤龙却拥有强大的远程火力足以消灭沿途一切敌人。 随行的五十步兵是负责清除障碍和补刀扩大战果的。 还剩一点人是阿尔维斯的护卫。血龙担任通讯兵和情报侦察。 不过危险也有，这个军团是没有退路的，也没有稳定补给只能靠抢，敌人绝一点烧光所有物资或他们配合差一点耽误了时间都是致命的。 “但想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得用血肉和尸骸堆叠出来！”阿尔维斯心中已有觉悟，人类诸国立足多年，早已将所有资源权利瓜分干净，不可能给外人留下剩的。 新生的埃尔就是他的希望。 ...... 九月四日，凌晨三点五十分。 托卡斯据点的卡鲁克军营一片寂静，正在美梦中沉睡的卡鲁克人完全没有什么防备。 因为根据他们私下推测，那条北方魔龙注意力应该被帝国联军和莱顿军吸引走了视线，他们卡鲁克军一没有战斗巨龙，二没有耀眼的战绩，并且身在密林中隐藏，怎么都不可能找上自己。 而且他们也就是开战后稀稀拉拉向欧康堡方向行军，然后放缓脚步等帝国联军和魔龙大战一番后再说。 赢了就顺势进城看看能捞些什么好处、输了打道回府，万事无忧。 这闲适的环境让他们的哨兵都放松了警惕，居然靠在树杈上睡着了。 “呼噜......有些急。” 哨兵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想小解一下。 但等他刚脱开裤子定了定神后，立刻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直接憋了回去。 一头狰狞恐怖的翼兽正悄无声息地背对着他朝军营内探望着，似乎想看看是不是都睡了。 哨兵颤抖着手屏蔽呼吸摸向腰间的号角，那里面蕴藏着扩音法术，只要一吹就能叫醒一片人。 但他的手在半途就掉了下去。 “啊？啊.......” 哨兵忽然感到腕部一阵冰凉，接着是剧痛来袭，他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砍断了！ 可惨叫还没发出，哨兵的声带和肺部以及心脏就被贯穿，另一头血龙缓缓从空气中显露出身形，甩了甩骨刺上的血液。 树林中，卡鲁克的哨位依次被隐形敛息的血龙用蛇眼法术找出干掉。 地面上，锤龙和亚人士兵们趁着夜色慢慢朝卡鲁克军营包围而去。 第一百零二章 埃尔战役1 阿尔维斯坐在指挥车上静静等待着。 血龙从各个方向方向飞回报告军团各部已经进入预定攻击位置。 “出击！” 他一声令下！ 熟睡中的卡鲁克人没有丝毫防备，直到被窗外猛烈的爆炸声及惨叫吵醒。 “怎么回事？” 大多数卡鲁克士兵第一反应是军械库失火了。 但很快最紧急的响铃报警在营地各处响起，军官们匆忙推开每一扇门号召士兵集结反击。 恶龙攻击我们了？ 这是卡鲁克人的第一想法。 然而现场一片混乱，阿尔维斯这支奇兵人类没有任何情报，根本不清楚魔龙手中还有这样一张牌，所以他们在不知敌人是谁的情况下仓惶乱窜着。 “啊！这是什么怪物？” 一队卡鲁克士兵刚穿好衣服拿起武器跑出来后，就看到了远处行进的巍峨巨兽。 就在他们认为自己在安全距离时，那头巨兽忽然锁定了他们，接着瞬间化为残影跳了过来，手锤重重砸下！ 这一带的几个营房瞬间被地面传来的冲击波震毁，中心地带的卡鲁克人直接变成肉泥。 而有一些侥幸在锤龙的攻击范围边缘没死的士兵以为可以逃出生天时，立刻就被一发铀能弹命中身亡。 亚人族战士们挂在锤龙的身体上或紧紧跟在它身边突入敌营，用手中的弩炮疯狂朝四周射击，这一带迅速陷入火海之中被攻陷。 卡鲁克的营地是呈阶梯状分布开的，越到内部的营地防御工事就越牢靠。 所以当锤龙们快速清剿掉最外层的军营后，层层沟壑以及碉堡就出现在了它们面前。 卡鲁克士兵已经超水平发挥了，以最快速度从床上起来进入防御阵地做好了准备。 轰！ 一头锤龙忽然遭受了魔晶炮炮击，浓缩能量在它身上炸开后成功毁掉了手锤上的鳞片，血液缓缓滴下。周围有几个亚人士兵不幸被飞溅的钢珠筛穿了身体当场毙命。 “开火！还击！” 卡鲁克阵地上的军官指挥着士兵发动抵抗。 他们在沟壑、碉堡和砖墙的庇护下用弩炮以及魔晶炮对准锤龙巨大的身体轰鸣着。 虽然弩炮威力不过四级法术、魔晶炮也只是接近五级，都在锤龙可以承受伤害的范围内。 但数量和频率弥补差距，平均有四百弩炮和五十门魔晶炮对准一头锤龙攻击，每分钟射击速度超过两千次！ 而且方向来此正前方的二百七十度，如此浓密的交叉火力让锤龙不得不缩紧身体让最硬实的背壳去承受伤害，随行的亚人族步兵藏在死角连大气也不敢喘。 但很快僵局就被打破。 一名藏身碉堡内操作魔晶大炮闷头射击的卡鲁克士兵忽然感到了整个碉堡开始晃动，随后就像有什么巨兽在外面重击了一下，碉堡外传来了一声剧烈爆炸，随后反震力让里面的士兵直接被掀倒在地。 不止这里，还有大多数藏身在沟壑里和掩体后的卡鲁克士兵都遭受了忽如其来的攻击，能量炸弹在阵地内爆开收割着生命，锤龙们遭受到的正面火力一下减弱了许多。 “侧翼！侧翼有敌人的野战魔晶炮！” 卡鲁克军官到处大吼起来：“一部分炮火对准两侧！压制敌人的炮击！” 参谋冲上来紧紧抓住军官的衣领反驳：“不能在意侧翼！我们必须把面前这巨兽快速消灭或压制！否则整条防线会被凿穿的！” 军官一把推开参谋：“它凭什么凿穿？我们内部也安置了交叉火力！它进来只会寸步难行！” 参谋焦急解释：“不行！这是波兹锤龙！我外祖母曾去莫雷的龙学院求学，这种龙血裔就是移动的加强版大炮！如果不用死亡威胁压制它，它就会不顾一切大开杀戒，伤口反而会激起其狂性，就像它的魔龙主人一样！” 但军官仍然无视了这建议，因为在传统思维看来，炮兵才是重点威胁，野战魔晶炮的射程和威力足以改变战局，而不是只存在传说中的魔兽生物。 一线中只能有一个声音，所以参谋不能阻挡军官下达命令更改火力配置，心中一片绝望。 果然，当两侧的炮兵兵团分摊了卡鲁克防线的火力后，得到缓解的锤龙们迅速支起了身体。 面前仍有不少能量球和魔晶炮击射来，但威力已经削减了三分之一。 这些攻击打在锤龙腹部的鳞甲上积少成多，撕裂的小伤密密麻麻出现在它们的身上，血液流淌出来浸湿了青草泥地。 但这反而让锤龙的凶性大增！ 十三头在后位的锤龙所受的攻势较弱，它们的手锤重重砸在地上，巨嘴朝着卡鲁克阵地的方向张开。 随后上肢塞进了口器里分布爆破粉尘，接着它们的身体猛然朝后一退！ 凝聚着毁灭性能量、比拟六级法术的烬之弹发射了出去！ 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第五发！ “那是！” 正在指挥的军官忽然看到正面的上空中出现了几十枚一看就知道要出大事的火色能量弹，目标正好覆盖了自己这片防御阵地。 “快隐蔽！” 军官顾不得后悔没听参谋的话了，不顾自己的安全不停穿梭在沟壑里让士兵进入地下工事。 “快，进去。”在他刚把几个还长着雀斑、握着弩炮扳机不放的年轻人拽进地洞后，锤龙的烬之弹已经落下了。 阿尔维斯手下的炮兵们首先感到自己面临的反击火力迅速减弱归零。 接着他们就发现身边的一切都被红光照耀着，震耳欲聋的嘶鸣声随即而来。 一股热浪夹杂着焦臭味在卡鲁克阵地内传开。 “咳！” 军官刚从地下工事内爬出还没来得及绝望，头顶就蓦然被阴影遮盖住了，随后伴随风压和重击！弹跳而来的锤龙轻而易举敲碎了他的身体。 这头锤龙随即朝更深处发射出烬之弹，后位第一批发射的同伴搭载着亚人士兵迅速越过了它朝整个卡鲁克阵地的腹部深入。 就这样利用高机动性，锤龙们重复着一队发射烬之弹、一队冲上清扫敌人并用嘴炮轰掉几个碉堡，随行的亚人士兵则补刀、消灭想近距离释放雷电法术重伤锤龙的卡鲁克敢死队。 “阿尔维斯长官，血龙报告，我们的重坦先锋已经穿插到敌人防线的中部了。” 狼人阿努比斯站在阿尔维斯的指挥车前指着地图说道： “除了开头那道防线敌人的反应和火力强度超出我们的预料，其他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很好，让四个陆地兵团按之前计划的那样冲进缺口，向东面的进发，将残敌彻底歼灭。” “是！” 阿努比斯此刻无比佩服眼前的人类。 如果让他指挥，绝对是一窝蜂向前冲就完事了，最多分一分谁先冲谁后冲。 现在这种用一个箭头先锋凿出一个缺口，然后再让后续兵团跟进，利用敌人尚在恐慌和分散的状态中以有准备的状态将其歼灭，是这个时代极其先进的战术。 呜！！ 一辆辆大地三号载着养精蓄锐已久的亚人士兵们突入了卡鲁克防线内，开始逐步向东蚕食起剩余的敌军。 托卡斯据点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 另一边，莫雷平原上。 科内特乘坐在指挥飞艇上看着眼前的集群军团，心中暗想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拿下这里。 莫雷出动了三个军团，其中一个是半编状态，合计四万两千五百人。 纳特出动了五个军团，共计十万人。 这就是十四万两千五百人的大军，野战魔晶炮超过三千门、狮鹫骑士一千九百、战斗巨龙六条。 不论是帝国还是莫雷王国都拿出了足够的力量尊重了魔龙拉斐尔的实力。 “照原计划，第十三、二十一军团作为预备军待在两翼。” 科内特用白昼石灯照亮了眼前红木桌上的地图，一众参谋军官围在桌边。 “魔龙可能会绕水路或卡鲁克大森林出现在我们后方，这些军团用来预警和阻拦。” “第二、第九军团作为两个尖端力量攻击敌人在南郊修筑的工事、莫雷的一号、二号讨伐军团待在侧翼提供支援，第三十和莫雷混编军团承担辄重运输。” 科内特大致将战略部署叙述了一下，挥了挥手：“好了，都去准备吧！” 狮鹫通讯兵将军令带走远去，穿梭着黑压压望不见边缘的军团直到前锋的指挥所。 阿库尼尔亚斯自然也在军中。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看着空中来回盘旋的狮鹫骑士和战斗巨龙，心中一片踏实————一小队巨龙足以和那条恶龙周旋，两队可以保证将其击退。 这样对方失去了最强的力量后，怎么可能在陆地上战胜穆大陆有史以来最强的种族？欧康堡近卫军团的惨剧绝不可能再发生！ “不过它怎么一直没动静呢？” 阿库尼尔亚斯不由疑惑。 那天追击的三条紫龙仅回来了一条半死不活，吓得科内特用紧急通讯通道让帝国境内还没准备完毕的另外两队战斗巨龙立刻赶来。 那个时间点奥克兰防空力量基本没有，只要拉斐尔掐住时间重来一次骚扰，必然是全军覆没。 然而恶龙一直没来，也没有任何动静再传出，实在诡异非凡，不符合它抓住敌人一个弱点穷追猛打的特性。 嘹亮的号角声打乱了他的思绪，这是进攻的声音！ 整个集群军团开始如蛇一样动了。 帝国第九军团处在最前端，同时也是超编的一支精锐，此刻承担了冲锋和陷阵的任务。 但他们没有着急行动，因为空中刚刚飞过去了两个中队的狮鹫骑士，预备先骚扰和探查一下敌情。 “一切正常，没发现什么敌人，似乎他们都胆小逃跑了。”狮鹫骑士对着联络球笑着说道。 修筑的防御工事几乎没有人的影子，也没有龙血眷族，一切如夏日的午后那么宁静。 “等等！我看到一个小女孩！似乎浮在空中！” 忽然另一名狮鹫中队长急切说道：“外貌穿着黑色洋服、头戴尖顶三角帽，坐标......我立刻发动攻击！” 狮鹫骑士们呼啸着盘旋散开，从各个角度瞄准了那个诡异的小女孩。 随后弩炮一齐开火！上百发铀能弹倾泄而下毫不留情面。 但小女孩只是冷漠地抬起了头，面对那些攻击没有一丝惧色，冷冷地自言自语起来： “萨菲蕾雅什么都没做，你们这些肮脏的大人为什么总是想杀萨菲蕾雅？” 接着从她的身体周围迅速扩张开来一个魔法护罩，蓝色的奥能轻易抵消掉了群击。 “这？塔主级法师？” 狮鹫中队长难以置信，随后他赶忙向后拽去缰绳： “撤！” 可惜萨菲蕾雅藏在帽檐下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尖锐的牙齿无比阴森， 狮鹫骑士们没飞几米，就感到背后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疯狂拽着自己。 他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漆黑放电的缺口出现在了半空中，巨大的吸力疯狂拉动着他们向后挪去。 “报告！敌人中出现了强大的法师！纷争平原上的那种！请求支援！坐标......” 科内特在通讯中断前就听到这一段话。 “大法师？”他挠了挠脑袋，用联络球叫起了第九军团长：“坐标......，对.......轰平她！” 很快前方的军令下来了。 基层军官纷纷回到自己所属的队伍大声叫道：“向前推进五百米！开炮消灭掉敌人。” 霎时间，几百门野战魔晶炮慢慢被拉动开来，前方由一种耐力极强且不惧炮火声的魔兽————岩骡担任运输工具。 步兵们则按几十人一个单位交替前进，不时用手中的弩炮轰掉前方遮挡视线的树木或断壁残垣，人类的整条防线开始慢慢推进。 前锋的狮鹫骑士们已经逃出了不少回来，后续的狮鹫队伍立刻冲进去用弩炮地毯式炮击，防止有什么触雷、陷阱之类的东西坑害同伴。 萨菲蕾雅飘在空中大约能看到眼前的帝国联军。 她闭上了眼睛开始念念有词，很快复杂玄奥的符文从她的脸上出现烙印进了虚空中，一朵妖艳不详的火云出现在了前方帝国联军的上空。 “老兄，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纳特士兵对身边的战友指了指上面。 另一个士兵脸色骤变：“兄弟，快找个掩体，这好像是什么六级法术！” 位于火云下方的联军士兵还在没反应过来时，燃烧着碧绿色烈焰的陨石逐一从不详之云中出现砸下！ 第一百零三章 埃尔战役2 碧绿色火焰伴随陨石的冲击力，带给帝国联军步兵的是前所未有的绝望与痛苦。 一个侥幸待在火云之外的士兵亲眼看见一个战友被从地面上扩散开来的绿焰点燃，随后他整个人迅速被烈焰焚身连惨叫都发出来，只能倒在地上痉挛着直到成为一具焦黑的骷髅。 这是直烧到灵魂深处的魔火，在教会盛行的时代，被认为是恶魔的代言者才会使用的邪术。 一个又一个帝国联军士兵不是被空中的陨石直接命中砸成肉泥，就是被肆虐开来的魔火烧得生不如死。 看着远方的士兵死伤惨重，萨菲蕾雅勾勒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语气愈发狂躁和从前判若两人，似乎被亡者的气息所感染： “死吧！都去死吧！用你们生命来取悦伟大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数发从两侧射来的铀金能量弹打断了施法。 奥能屏障扩散开来将攻击尽数抵消，萨菲蕾雅连忙使用了蛇眼法术，一只眼睛转为了猩红色。 “一、二......起码上百！什么时候？”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左侧和右侧都分别包超过来了一百多个帝国联军士兵，后续还不断的增添更多上来。 刚才的攻击就是其中最靠近她的士兵用弩炮远程射击。 萨菲蕾雅恶狠狠地皱起眉头，身边的魔力流动愈发紊乱。 大地在颤抖，泥土与草地被一股巨力顶破突出！ 一尊尊土元素守卫屹立了站了出来，数量大概三十个左右，分别向萨菲蕾雅的两翼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去。 “队长，发现传统五级法术元素守卫。” 先锋队伍的侦察兵第一时间汇报给了上级。 队长冷笑一声：“还当现在是一千年前，一位大法师就能威慑一国？二排换解离弹教她做人！” 匍匐在第二排的帝国士兵麻利地将弩炮装弹盖打开，将里面的铁屑、碎钉制成的实弹退出，从行军包裹里一大堆雷弹中取出了一枚蔚蓝色的解离弹装上。 这就是法术的噩梦，但却是由法师之手发明的。 更换了弹种的弩炮重新瞄向了三百米外的萨菲蕾雅————她已经被土元素守卫巨大的身体挡住了。 呜......轰！ 弩炮重新开火！解离弹里的一部分装填物被炼金法阵析出，最后由铀金提供动力发射出了一坨蓝光透白的能量球准确落在了元素守卫上。 号称可以抵挡任何物理伤害的土元素们瞬间站不稳脚步。 随后它们被解离球打中的部位开始分崩离析，开始迅速扩散到整个身体。 数秒后，元素守卫们就被打散了驱动维持身体的魔力，重新变成一堆泥土掉落一地。 队长满意地看着手下的杰作：“换火焰弹，看看对那个魔女有没有效果。我听说过去邪教都是用火刑对付这些妖魔异端的。” 正当士兵们卸下解离弹更换时，侦察兵忽然大声发出预警： “队长！敌人似乎在酝酿什么大法术！而且好像已经完毕了！” “什么！” 队长赶忙拿起鹰眼单筒镜观察起来。 萨菲蕾雅的身体已被浓郁的紫色所包围，那顶尖顶三脚帽被吹飞到了脚下，比她幼小身体还长的白发倒竖着如蛇般扭动。 配合她凶恶毕露的表情和尖锐的牙齿仿佛恶魔降世。 “开火！开火！” 队长知道自己判断有误，那些元素守卫只是障眼法，对方已经拖延住了时间憋了个大招出来，焦急地催促手下消灭敌人。 火焰球、铀金弹从弩炮的炮管里倾泻而出，后续赶来的士兵各自找好掩体同样对现场唯一的敌人发起攻击。 上千发炮球连成了足以让任何生物都惊骇的能量帷幕向萨菲蕾雅压去！ 但为时已晚，魔女的周围猛然传出让人心悸的波动，随后她身边的紫色魔雾急速向外扩张而去，联军的集中火力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紫雾消散，侦察兵第一时间开启鹰眼术察看情况。 “队长，敌人毫发无伤，并且外形发生了剧变！”他喃喃说道，表情震惊不已。 此时萨菲蕾雅已经不再是小女孩了。 一名身高能和大多数健壮的成年男人比拟、外表火辣暴露的成熟魔女屹立在原地。 她头生两对弯曲的角，紫鳞堆积在胸部坦露出大片酥白，脸上挂着让人浮想联翩的娇媚微笑，妖异的美丽摄人心魄，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 “开火！全弹发射！”队长大吼着下达了命令。 可惜在一线战场的帝国士兵属于另一个物种，硝烟与生死支配着他们的神经，眼里只有友军和敌军，其余的感性、审美统统都被压制。 一束又一束闪耀着毁灭白光的铀金能量炮发射了出去，合在一起的光芒甚至盖过了旭日初升的太阳！ 魔女面对这恐怖威能仅是轻蔑一笑，随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足以炸毁小半个村镇的攻击砸在了地面上将那里削出了近五米的大坑，然而侦察兵早已发现敌人躲开了这一击。 “队长！她在上面！” 侦察兵慌忙推着长官指着白眼弥漫的高空。 萨菲蕾雅背后伸出了一对巨大的膜翼，小腿微屈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藏在树林、小坡、岩石后面的联军士兵。 “地狱烈焰。” 她青紫的嘴唇轻声吐出了这句咒语。 队长心中忽然升腾起危险的预兆，但他还没来得及叫同伴后撤，空中就高速席卷而来了让人绝望的绿色火焰。 以萨菲蕾雅为中心，骤然爆发的恶魔之焰迅速向各个方向扩张开来，将沿途的一切物质全部点燃，地上飘荡着碧色的火苗不断摇曳。 至于范围内的帝国士兵，已经在这灵魂被烧灼的极端的痛苦中疯狂自残着，希冀可以自裁成功躲避难以忍受的折磨。 “人类就是弱小啊。” 魔女用怜悯的语调轻声低语起来。 侧翼后方。 “长官，四个弩炮中队全军覆没！死于一种快速扩散的绿色火焰。” 侦察兵不带感情地向兵团长汇报一线情况。 “范围如何？”兵团长紧紧捏起右拳。 “两个中队均按训练操典，控制在离敌人三百米至五百米的弩炮最佳射程内，一些最外围的支援位士兵幸存了下来，所以预计半径在五百米左右。” 兵团长点了点头：“魔晶炮准备攻击。” 侦察兵又补充道：“但敌人已经升空，是否呼叫狮鹫大队支援，将其压到地面上再行动？” “放心。”兵团长笑道，“更好的支援早就到了。” 萨菲蕾雅刚扫视四周，准备飞走将千米以外的敌人一同歼灭时。 忽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射来了火球、冰锥和暗弹！ 她立刻开启奥能屏障，六道法术攻击打在深蓝色的魔力护壳上发生了爆炸全部被抵消。 但紧接着从云层之上就蹿出了一条紫龙，双爪中寒气迸发，一对金色竖瞳隔着透明面罩死死锁定了魔法壁内的萨菲蕾雅。 魔女忽然感到了一股寒意，身边的空气开始出现一缕缕冷气。 下一刻，魔力护罩内绽放出了一朵冰花！ 龙语魔法：冰霜爆破！ 朝四面八方突出的冰棱轻描淡写破开了萨菲蕾雅的法术防御，她自己也被这忽如其来的力量刺破了身体，寒气与魔能摧残了魔女的身体让她在不能飞行朝下坠去。 另外两条紫龙也从空中垂下了身体，毫不留情地对萨菲蕾雅的下坠方向释放了六级法术。 黑暗新星！ 冰霜贯击！ 燃尽烈焰！ 暗、冰、火三种元素交替着化为一股合击法术追碾着魔女倾灌而下，其威力已经可以媲美拉斐尔的白光龙息！ 萨菲蕾雅勉强应付，耗尽了魔力不断释放地狱之火对冲战斗巨龙们的攻击。 终于在落到地面后，那要命的合击法术消散了。 但没等她喘过一口气，身边的地面就被一发炮弹砸中释放出了无与伦比的冲击波把她掀飞了，石子和铁屑如暴雨般袭来深深扎进了魔女的肌肤。 一千七百米外，兵团长听到侦擦兵报告敌人被战斗巨龙击落后，立刻下令全线野战魔晶炮开火。 岩骡们就乖乖伫立在魔晶炮背后，身上挂着牵引绳索，丝毫没有被震耳欲聋的炮声吓趴。 炮兵们调整角度、开火、清理炮口内的铀金残料分工明确，很快就耗掉了一块魔晶。 “停火，侦察兵观察战局。”兵团长下令道。 鹰眼术再开，远处的场地已经彻底被夷为平地，烟雾弥漫着全场让人以为这里是炼金工业区，空中的黑云遮住了太阳。 “目标......还存活着，但似乎变回了之前的形态。” 萨菲蕾雅又成了小女孩模样，再不复轻蔑的神态慌慌张张朝北部飘去。 “她往欧康堡城区去了。”侦察兵报告，“身上的伤很重，一路趟血。魔力应该全部用在抵抗我们的炮击上了。” 兵团长摇了摇头：“也不想想为什么那些大法师转去弄理论学术不再参与世俗事务了，如果能凑出一千个塔主级法师占据地利，那确实难搞。平原上想阻挡我们推进简直不可能。” 萨菲蕾雅只有一个，法术再强也只能两个两个的放。 而军团出击不可能一群人聚在一起走，而是分散开以队为单位交替前进，炮击单位在掩护下行进到射程之内开火，随后步兵再上前冲锋。 也就是说军团必定能移动到萨菲蕾雅的前方和左右两侧。 更要命的是魔晶炮极限射程在五千米左右，远超任何法术的施法范围。这次离得近那是因为缺口太小、时间有限，只能运动到这里。 兵团长看了看地图，再往前就是近郊区，但情报部门迟迟没消息，不知道里面具体情况如何。 “步兵队打前，炮兵随后推进。” 他想了想，不愿等待后续命令了，先锋就是要用自己当作诱饵试探敌人具体有什么部署。 很快这个兵团和右翼的另一个兵团开始集结部队，继续向欧康堡市区的方向前进。 指挥飞艇上的科内特也得到了最新战报。 他坐在皮椅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仔细阅读着红木上的速写报告。 “大约阵亡七百多士兵......就一个敌人吗？” 科内特粗略看了一边抬头问向参谋。 “统帅，这个不是一般的敌人，是帝国的金色通缉犯————邪翼魔女·萨菲蕾雅。”参谋说道。 “邪翼？”科内特回想起自己在联合军团服役时的经历，这个声名显赫的佣兵团不止一次劫掠他们的辄重补给队，但屡次想围剿对方时都被他们溜出包围圈，似乎对方看得到机密文件一样。 “邪翼的人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它们加入了恶龙的势力？快让前锋撤回来！” 他忽然想起邪翼可不止一个此类强者，还有一万多佣兵手下。 而派出去的四个兵团总计八千人，现在还减员了。 可惜为时已晚。 前锋的步兵小心翼翼地拨开树枝抵达欧康堡近郊后，眼前的场景让他们绝望无比。 上百个炮口从地面上伸出对准了他们，一些水管样的长管伸出地表将漆黑的空洞转了过来。 鸦雀无声，不管是帝国士兵还是那些诡异的炮管都没有轻举妄动，唯有远方传来的渡鸦“嘎嘎”叫声在回响，似乎在嘲讽。 轰隆！ 地表上其中一个炮管率先发动了攻击，浓缩了铀金能量的魔晶将自己压抑着的力量通过炮口尽情释放了出去！ 啪！ 一片先锋士兵瞬间被空中砸落的物质与能量结合的炮弹席卷，脆弱的身体在这力量前立即被炸成了碎肉。 还有外围的士兵直接被削掉了半边身体，居然还残存了一点意识倒在地上蠕动着。这一刻他的内在不再是一个有父母、有妻儿的自然人，就是一坨饱受非人刺激折磨的神经系统，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结束这一切！ 一旁目睹同伴惨状的帝国士兵立刻举起弩炮还击，但敌人的魔晶炮隐藏在地下，弩炮的能量球无法击穿地表。 更多的炮管开火了，帝国士兵难以招架被迫准备后撤。 但那水管形的细长管开始收割生命。 这是龙息歼灭炮的加长管道，狗头人已经将拉斐尔的火焰龙息储存在了里面开始朝外喷射魔焰！ 刹那间，整个平原林地都被龙息火焰烧却，这带有赤龙魔力的大火迅速弥漫在整片地区让帝国士兵逃无可逃。 “啊！！” “快！杀了我！杀了我！” 相较于萨菲蕾雅的地狱烈焰和人类制造的魔晶炮，拉斐尔的龙息更为“仁慈”一点。 起码不会立刻毁掉受害者的气管，他们可以尽情惨叫发泄痛苦后再死去，不致于一直憋着。 “长官！先锋步兵遭遇敌人埋伏几乎全灭！” 侦察兵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赶紧观察一番后朝兵团长报告。 兵团长一把摔了鹰眼单筒镜，最后红着眼睛无奈下令：“撤吧，全军撤退！炮兵兵团先走，兵团直属护卫队掩护两翼，残余步兵团殿后。” 他们仓惶朝来路退去，但那里空无一人的防御工事却打开了隐藏的地道，无数狗头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埃尔战役3 帝国第九军团的先锋兵团退路被切断了。 藏在地道内的是两千个从老领地调来的狗头人，它们的武器五花八门：龙息歼灭炮、爆破劲弩、弩炮甚至冷兵器。 此刻后撤的炮兵们要直面这群蓄积锐气已久的龙血眷族。 不过更外面等待支援的其他兵团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点，连忙向上级请示报告。 “什么？”第九军团长震怖地听到了这个绝望的消息。 “先锋被兜进袋子里了？其他炮兵立刻提供火力支援！战斗巨......”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大地在颤抖！身边桌子椅子统统被震起来摔倒了地上，他本人也不幸被震倒。 “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侦察兵匆忙赶过来，“从郊区树林的两翼发射来了许多威力惊人的大号能量光球砸中了我们的前沿阵地，野战魔晶炮损失惨重，炮兵兵团请求撤离，因为在这样的覆盖轰炸下他们不能完成支援任务，那会导致全军覆没。” “那种龙血眷族杀招？” 军团长只能想到这一点。 战斗巨龙霹雳逃回来后第一时间把所有情报说了出去。 但参谋们还没来得及分析，科内特就要求他们抓紧时间解决军团部署问题，因为九月四日他要开战。 结果就是各军团长只知道敌人有类似魔晶炮加空炮的远程手段，具体怎么防范、射速、射程、力量大小一概不知，参谋们只能让他们小心。 赶时间的坏处体现了出来，情报不足和分析时间不够导致第一战的失利。 “能看到敌人位置吗？”军团长满眼血丝焦虑地问向侦察兵。 被问的年轻人摇了摇头，呼了一口气低头说道：“不能，似乎隐藏在更深处的树林里。但据资深炮兵的估测，大约在两公里外。射速惊人、大概有上千单位同时开火！” “全军团后撤两千米。”军团长深吸一口气后下达了这个命令，“只能指望战斗巨龙了。” 前方的战场。 帝国的地面部队遭受到锤龙的烬之弹压制后基本成了丧失战斗力，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空军。 狮鹫大队盘旋着准备对地面上的狗头人俯冲攻击，但正当他们结成队列准备下冲时，几十束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烬之弹射了过来在那片空域尽数爆炸！ 狮鹫骑士们当即损伤大半，随后联络球中传来了军团长下令后撤的消息，他们也只能离开了。 现在只有战斗巨龙可以拯救深陷重围的先锋兵团了。 “远离地面，注意那些高射攻击，用法术消灭地面的龙血裔！” 这一队的队长龙吸取了霹雳那一队的教训，不敢冒险离地面太近，同时分散开来避免陷入整个空域填满能量的险局。 它们在腾挪间隙向狗头人释放速射小法术，这确实有效截杀了一部分龙血裔，但对于局面无济于事。 “快冲！冲到那群人类身前！” 赤鼠龙希尔是这里的总指挥，它背着武器四肢爬行着在队伍里高声命令着。 目的就是和敌人混成一团，这样战斗巨龙就不敢冒着杀戮友军的风险继续攻击了。 “兵团长！前方出现了敌人！是龙血眷族！” 侦察兵第一个发现退路被截断了，立刻报告。 “原来这是个圈套。”兵团长知道这次自己要殉国了。 “准备炮击！” 他不打算投降，命令士兵在没有步兵掩护的情况下接战！ 但迁走岩骡、固定炮架、调整角度都要时间，狗头人们已经冲上来了！ 轰！轰！ 弩炮攻击在炮兵阵地间炸开了一朵血花，炮兵们为了提高机动性只会携带野战魔晶炮，缺乏近距离作战手段，只能被单方面屠杀。 终于在双方距离进入劲弩范围内后，帝国士兵开出了第一炮。 但这炮弹从狗头人中间擦过，被不断前进的眷族躲开命中在了地面上。 “嗷呜！” 希尔一马当先扑向了站在最前方怒视自己的兵团长，这一刻没有炼金、没有魔法、没有战略战术，只有原始的肉搏厮杀！ 三米多长身强力壮的赤鼠龙统领轻而易举压制住了这个人类，随后忍着对方拼死将一把匕首刺进鳞甲中的剧痛挥舞着锤矛砸烂了对方的脑袋！ 在它身后，上千狗头人凶嚎着冲进了人类的队伍里开始疯狂杀戮，树林中的先锋兵团注定只有成为新时代车轮碾动下的血泪。 指挥飞艇上。 参谋大气也不敢出，将一份报告递给了不断用食指关节敲击红木桌面、面无表情的科内特。 “念给我听。”科内特的声音就像争夺领地失败的巨龙那样包含着一切负面情绪。 “是，统帅。” 参谋只好开口：“第一场遭遇战由于情报缺失未能了解敌人具体数量和部署，导致先锋贸然突进到腹地，随后遭到......” 他念了一长段后：“阵亡约七千七百人，仅有殿后的士兵撤了回来。” 科内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说不出话，飞艇上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呼吸都不敢加大，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恶龙怎么没来？”他终于开口了。 “可能去应付莱顿人了吧......大概。毕竟那里是它的老巢，擎山是莱顿人的首攻点。” “现在几点了？”科内特又忽然问起了这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参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点三十五了。” “怎么卡鲁克人一点人影都没有？”科内特抓起腰间的鹰眼单筒镜看向西方，本该在约定时间出现然后配合联击的卡鲁克军始终没有出现。 ...... 此时此刻的托卡斯村。 阿尔维斯看着眼前一片惨烈的战场惊叹着锤龙的强大之处。 本来卡鲁克的防御工事内设备健全，沟壑、空炮口、地下营地、堡垒一应俱全。 现在则只有一处处的大坑洞和长长的爬行痕迹交错着，铀金翠绿色的残液滴落在地面上，血液、泥壤、合金铁皮散落在四周，碎肉残肢挂在堡垒的断壁上，袅袅黑烟一簇簇升起熏黑了初秋被阳光渲染成金色的云。 三小时前锤龙们就凿穿了托卡斯的防线。 随后它们按计划向东面转向，配合搭乘大地三号的高机动步兵团，在那东侧卡鲁克军还没来得及逃走前围住了他们。 沿途试图抵抗的敌军都被消灭了。 阿尔维斯此时乘坐指挥车来到了前线，看着眼前的混乱不禁感叹：“不愧是能搏杀青年龙的生物。拉斐尔的龙血进一步提升了它们的力量更加恐怖了。” 战斗已经结束，重坦兵团完成了使命静静待在空地上休整。 其余亚人士兵则四散开收集预想的战利品。 “阿尔维斯大人，这些就是投降的卡鲁克人。” 狼人阿努比斯指着远处蹲在地上被缴械的人类说道。 阿尔维斯一眼不发，但灰色的眼睛却微微眯起透露出了不屑。 他翻身下车没有理会那群投降者，反而走向歇息的锤龙们，阿努比斯一步一趋紧紧跟随着他，赤鼠龙护卫则赶紧扫清地上的细渣以免他滑倒。 “感觉如何？” 阿尔维斯用龙语问向其中一头锤龙。 “我需要大量的肉......”锤龙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 拉斐尔在交给阿尔维斯他的王牌眷族时就重点提醒了他：锤龙是纯肉食的。平时不动的时候消耗很低，但一旦大量活动以及使用了烬之弹后必须补充海量肉食，否则它们会失去力气，连挪步都难以进行。 而肉必须是未煮熟的血肉，香肠、熏肉一类的熟肉不行，腐烂变质的也不行。 “海量”则是指锤龙重量的一半，大约五十吨左右。 三十头锤龙就是一千五百吨，阿尔维斯作为奇兵部队不可能携带这么多辄重。 所以他将目光望向了在各处搜刮物资的亚人士兵们，希望它们有所收获。 “您放心吧。”阿努比斯凑到他耳边，“我精通如何撬开智慧生物的嘴拿到他们藏在脑子里的机密。那些投降的人类没几个有骨气的。” “我先从小兵嘴里知道谁是军官，然后抓了军官逼他们带路去物资储存处。” 阿努比斯笑着搓着手，言语内外都在炫耀自己的手段。 但阿尔维斯却说道：“有骨气的只会死在冲锋的路上，你们遇到的那些明知战败还敢发起攻击的卡鲁克人就是了。” 狼人的脸色几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好唯唯诺诺应承下来。 很快亚人士兵从各个地方带来了许多物资。 食物、铀金能源块都是最基础的，还有不少军马、岩骡被驱赶了过来，野战魔晶炮等重型武器也不在少数。 “食物都有什么？”阿尔维斯第一个问起的就是这个问题。 “面包、熏肉、干菜。”一位狐人士兵回答，“还有高级军官补给品里面有好多没见过的东西！那个带路的人类说这是鱼子酱、鹅肝、蒜味大蜗牛什么的，听都没听过。” 阿尔维斯没好气吼道：“待宰的牛羊猪一类牲畜！不是你们吃的！你们吃树皮都能活下去！” 狐人士兵吓得立正大声回答：“报告！没有！没发现！” 在一旁的阿努比斯立刻将其中一个带路的卡鲁克军官拽过来，獠牙毕露用弩炮炮口顶着后者的脖子大吼：“说！！你们待宰的牲畜在哪里！！” 说完它不等那个被吓得泪水鼻涕乱流的家伙回答，就狠狠将后者摔在地面上用厚实坚硬的军靴疯狂践踏着他的肩胛骨，直到那里传来了一“咔呲”的碎裂声。 砰！ 阿努比斯调整了弩炮威力轰掉了这个倒霉蛋的脑袋，随手又抓了一个来路军官过来。 这次不等他开口，那个军官涕流满面主动交代了： “别杀我！真的没有啊！那些牲畜还需要照料！我们军部好像不想认真打这一仗，直接从仓库里搬了些食物过来就完了！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那你们防御阵地修得这么好！这叫没准备？”阿努比斯一巴掌打过去抽得那个军官惨叫连连，耳朵都血肉模糊起来。 但为了活命的希望他还是忍痛解释道： “这是......预备对付莫雷王国的，因为......因为我们和他们一向不和，托卡斯是矿料重镇，不能有失。” 阿努比斯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转头朝阿尔维斯搭话顺手将这个家伙也毙掉了。 “阿尔维斯大人，看来他们是真没您要的东西。” 狼人无奈耸耸肩，表示自己尽力了。 “嗯......” 阿尔维斯沉吟了起来，锤龙的补给成了难题。 这是他的重要依仗，保住埃尔的希望所在。 “你们俘虏了多少人？”他忽然问到。 “大约两万人吧。”身边的蜥蜴人兵团长回答。 阿尔维斯回忆了一下，自己上次称量，体重在大约七十千克左右...... ...... 九月四日中午十二点。 阿尔维斯的军团完成了进食和能源补充，保持着原有配置继续向东面的奥克兰行进，锤龙分散在平原上如同移动的山丘。 炮兵兵团们得到了岩骡和军马作为牵引工具落在后方。 四个步兵团在侧翼疾驰着。 阿尔维斯坐在一抖一抖的敞篷车上掏出了联络球向拉斐尔汇报： “赤龙阁下，我们已经成功击垮了埃尔西南面的卡鲁克驻军，他们丧失了大量建制、补给和装备。我毁掉那里的代价仅有九十个亚人而已，现在我们正向奥克兰前进着，除开中途更换能源和进餐时间，大概九月五日凌晨一点就能到达。” 拉斐尔满意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这么快！很好！抓紧时间！越早解决南方的问题我就越好腾出人手对付这帮不怕死的人类！” 阿尔维斯从赤龙隐藏着怒火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和莱顿军的对抗似乎很不利。 但他不好说什么影响拉斐尔，只好最后说道：“那么下次联系您将是我攻破奥克兰之后了，届时将和您商讨双线出击把帝国联军一网打尽！” “嗯。” “那么祝您武运昌隆。” 阿尔维斯切断了通讯。 他抬头看着愈发明媚的秋日想着这几天会不会下雨。 “如果真下雨，莫顿河会帮我们大忙的。”阿尔维斯双手靠在脑后闭上了眼睛，随着大地三号的趔趄开始入眠。 第一百零五章 埃尔战役4 早在凌晨四点时，与阿尔维斯一同展开进攻的还有莱顿军团。 不同于帝国联军中规中矩的排兵布阵慢慢推进，对战争更为敏感的莱顿人更愿意闪电出击出其不意。 总计四队共十六条战斗巨龙附带九百多狮鹫骑士在夜色的掩映下悄无声息地飞过了莫顿河。 不断盘旋在擎山外的血龙对此毫无警兆，因为对方踏入的土地是巨龙总领。 伊诺克缇显然没有学过军事部署，也没有在战略上思考过自己的位置，导致河岸一方几乎不设防被敌人用法术和弩炮轰炸不停洗地，还在建设的堡垒几近全灭，驻防在那里的龙血裔一片混乱赶紧逃跑。 随后莱顿停靠在基尔军港的运输船和战舰顺势出动，反应迟钝的中央龙谷完全不清楚情形如何，各处的龙血眷族没有收到调动指令，任由莱顿人成功登陆。 等到一条又一条血龙把坏消息带回来时，大狗头人才如梦初醒，见识到了新时代的战争快如闪电，只要慢一步被敌人抢占先手立刻就陷入死局。 它不得不叫醒了在擎山金巢内睡得正香的主人。 拉斐尔那时正将自己的龙身埋在黄金里做美梦，梦里他无忧无虑坐拥自己的财富，没有谁能感知到他，他也感知不到外人，就这样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满足中直到永远。 但空间环的剧烈震动将他吵醒了。 “伊诺克缇？” 拉斐尔恼怒地激活联络球。 但当他听完消息后立刻愤怒地大吼了一声，扇动翅膀掀起飓风天谴冲出了擎山！ 阿诺德也睡得正香，但很快就被一道突如而来的龙息惊醒了。 “拉斐尔？” 他抬头震惊地看着屹立在高空的赤龙，其龙身背对细如铁钩的弯月，夜色衬托下暗红鳞片仿佛炼狱之魔，格外醒目的金色竖瞳充斥着无尽怒火！ “开战了，快跟我来。” 赤龙轻飘飘地说完了这句话，随后就直扑北方的老巢而去。 黄金龙在原地呆滞了几秒，随后赶紧摇醒了四脚朝天睡姿的老火。 ...... “一切都很顺利！” 莱顿的战斗巨龙对着联络球说道。 它们没有帝国巨龙那样的合金龙甲，自然不可能做到随时了解身体数据和检测能量，以及即时通讯。 不过严酷的训练可以弥补装备的差距，战力上它们不比帝国巨龙差。 “很好。”联络球那方传来了声音，“保持对空压制，注意那条魔龙的动向！” 费尔斯镇。 莱顿指挥部中断了通讯，一群人开始对着地图研究起来。 “我们已经成功登陆，并动用空中力量对敌人造成了压制。”作战参谋说道，“现在战斗巨龙和狮鹫骑士全部出动，在河岸8公里以内的区域清除那个叫‘锤龙’的龙血生物。” 数天前帝国巨龙和龙血眷族在埃尔南郊的阻击战情报莱顿人也掌握了。 他们立刻分派人手分析了其中的射程、作用面积和弱点，并制定了计划针对。 “这样就可以稳定住滩头修筑一系列防御工事，按预定计划先架设空炮。在法术的帮助下工兵可以在四小时内挖出地下阵地的雏形，届时炮兵兵团便可以渡河整备。” “在那之前战斗巨龙要击退压制住那条魔龙，这样集结在河对岸的地面部队准备完毕后有条件全线推进，保持空中部队在前的阵型逐步蚕食掉所有敌人！” 莱顿的计划便是如此，他们知道擎山和埃尔必然时重兵把守，但魔龙老巢可能不会严防，以此为突破点就可以先消灭一部分敌有生力量，还可以获得一块有利战略据点。 这样和帝国联军、卡鲁克军就形成了夹击之势，拉斐尔将面临上下两头敌人牵扯精力，东面西面是高山大河这种天险，没有迂回纵深的空间。 “这样一来，赤龙和它的邪恶爪牙将被逼上绝路，在释放完狂暴的力量后堕入深渊。”作战参谋将地图上的擎山画上了“叉”，宣判了拉斐尔的死刑。 但这一切都依赖战斗巨龙能否击退压制魔龙。 拉斐尔只花了数分钟就赶回了老巢，眼前的景象立刻让他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东面的领地几乎沦为废墟，黑色的烟幕弥漫在流满血污的大地上，一小部分落单的锤龙被高空的战斗巨龙和狮鹫骑士拘束围剿，绕过了它的背壳撕裂了其相对脆弱的腹部，小山一样的巨兽重重倒下慢慢死去。 血龙们四处逃散着，河岸的人类已经架起了有着细长炮管的空炮，莱顿士兵的素养极高，几乎两次发射就能击落一头疾驰逃亡的血龙，无组织的魔兽在集群军团的碾压下没有任何活路。 锤龙和狗头人们朝着中央龙谷逃跑着，似乎伊诺克缇判断无法在平原上和敌人对抗，希望依托山形的防御阵地靠锤龙的烬之弹和龙息歼灭炮抵御。 “废物一群！”拉斐尔看着眼前的败退怒斥起来，“毫无勇武精神！手握上千锤龙、数千血龙和一万狗头人还能被人类打得仓皇逃窜！伊诺克缇怎么配当古龙血裔！我回头非把它变成干尸不可！” 随后他将自己储备的赤烈精晶全部掏了出来一口咽下！ 怒火、仇恨、暴戾这些内心剧变， 活化血液、肌肉迸发、三颗心脏全负荷运转！ 这些结合在一起，就是纯粹的力量！ 拉斐尔陡然消失在原地，无形的神风随他而去。 下一刻，一头正在不断用奥术激流追杀地面上逃窜的地精、黑精灵甚至人类劳工的战斗巨龙就被瞬间撞飞！ 赤龙的体内的魔封力第一时间滞流了对方的魔力让后者惊慌不已。 接着拉斐尔将其朝地上猛推，并一口咬住了战斗巨龙的翅膀。 在极限的爆发下，他的牙关不住颤抖，脸部的肌肉紧紧绷直着，接着暗金龙瞳骤然紧缩，长脖大力朝外一甩撕咬下了鲜血淋漓的龙翼！ “呜！呃啊啊啊！” 那条龙被这刻骨铭心的剧痛刺激地惨叫哭嚎起来，生死战的残酷性远在他接受的严格训练之上。 砰！ 拉斐尔将其撞入了地表陷出了一个巨坑，战斗巨龙的筋骨内脏近乎全碎，一口暗红污血从它的嘴里喷出！ 但赤龙没有放过的意思。 他握爪成拳，疾风骤雨般重锤而下！ 战斗巨龙弥留的残余神经接受了这最后的痛苦反馈给了它，后者已经失去了视觉，只模糊感到麻木的酷刑在自己身上宣泄着，它就像那些练习拳击的沙袋一样徒受着痛苦，和它的意识、思想融为了一体。 最后在一声天翻地覆的震动后，它完成了升华。 “呼......” 看着眼前头部已化为肉泥的侏儒龙，拉斐尔的怒气丝毫不减。 赤翼高扬，他迅速起飞升到了半空，腹腔的金色前所未有的耀眼！ 魔焰毫不留情地灌入深坑将这个敌人彻底化为飞灰，但拉斐尔没有结束吐息，而是继续增强力量抬头朝更高处扫射而去。 龙息的颜色从火红逐渐亮起化为赤金。 但赤金仍不是终点，这朱红逐步剔除着杂质，灼色不断朝外飘散着，如同秋日发黄的落叶一般离开大树再无联系。 换来的则是新一年的枝繁叶茂、绿化盖顶！ 越来越多的红元素从龙息中解离而出，力量更为恐怖超越限制的焰即将出世！ 拉斐尔忽然中断了灌天的喷吐，龙瞳中映射出赶来围剿的八条战斗巨龙。 咻！咻！ 雷电箭、落雷等法术从四面八方来袭包围了拉斐尔，远处还有轰鸣的魔晶炮声，朝着这里发射着实弹。 拉斐尔深深吸了一口气，身边的灰尘倏然向外被吹去留下了一个干净的圆圈。 他张开了大嘴，腹腔已完全化为了太阳般的圣辉之金，一缕火苗已经出现在了舌头根处。 下一刻！金色的火焰呈扇形扩散开来！ 雷电箭被这几乎无死角的金焰瞬间吞没没了踪影。 接着赤龙闪烁消失在了原地，落雷均砸在了泥土上。 “小心！魔龙不见了！” 战斗巨龙们彼此大叫着提醒，但没有发现拉斐尔的现身位置。 “上面！” 它们迅速反映过来抬头，赤龙正逆着露出一点霞光的旭日光芒万丈，如神降世间一般。 接着金焰龙息开始落下。 一头战斗巨龙的尾巴不小心擦了一下金色火苗，那里立刻化为了灰烬让它成了短尾龙。 “这威力超越了超六级法术？” 目睹到这一幕的人类龙当场心寒。 莱顿早已通过各个案例将拉斐尔的实力分析的透透彻彻。 法术方面：法术免疫、黄金庇佑、飞行术是加持类不做评价；怒雷长枪大约有六级、力量之爪五级。雷枪不能追踪只能做抛物线运动；龙爪距离太短而且是物理伤害占大头很容易抵御。 所以对于赤龙，魔免不用太在意，不被近身就行了。 拉斐尔的杀手锏是龙息。 目前只有火焰龙息和白光龙息为人类所知。 前一个有射线型、扩散型、火球型、漩涡型数种释放方式，每一种都有明显死角可以躲避，因为这是从嘴里吐出的，不要正对魔龙可以很好规避，威力也不超过六级。 最有威胁的白光龙息倒达到了超六级的威力， 然而单调的直线喷吐让这太容易躲开了，稍加训练后的战斗巨龙可以做到不被命中。 这也是莱顿军方敢和战绩赫赫的拉斐尔刚正面的底气。 分析计算已经透析了魔龙的战斗方式和手段，数字告诉人类只要达到这个速度朝某个角度闪避，拉斐尔就只能干瞪眼。 可突然出现的金焰打破了所有的计划。 “撤！快撤！” 赤龙掌握了主动权，金焰龙息甚至可以从他嘴角的缝隙向外直线喷射，后劲十足甚至直达地面都没有消散，朝外扩张燃烧起焦土来。 并且其中每一缕火苗都是超六级，这让战斗巨龙们如何反击？ 轰...... 拉斐尔无情地占据高位用金焰龙息追碾着莱顿的巨龙，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呜啊！” 这时候就能看出平日的锻炼多么重要。 一条人类龙稍微泄了一口气，瞬间尾巴就被金焰覆盖化为了灰烬。 灼烧剧痛让它被迫超负荷运转身体加速回飞。 “等等！” 拉斐尔忽然冷静了下来收住金焰龙息，战斗巨龙得以喘息。 “我的魔封力快消耗殆尽了！” 他感到龙骨里来自那头比蒙血肉的力量随着金焰喷吐逐步衰减着，停下吐息后立刻停止减少重新慢慢恢复。 “可恶！怎么这样！” 拉斐尔恨恨地看着逃窜回空炮阵地内的侏儒龙，他自己估算了一下发现魔封力不够吐息出烧光所有人类的金焰龙息。 之前上头了没注意魔封力在减少。 “不过我为什么忽然能使用魔封力转换为龙息？金色的烈焰让我想起了祖先埃敏。”拉斐尔心中浮想联翩，他同样震惊自己龙息的变化。 “我能感受到和魔封力的联系加强了，可以调动它们进入肺里。”拉斐尔意外发现自己更能把控这股力量了，不像以前那样仅仅是利用被动封魔或憋出来使用封魔解放。 是心理的剧变造成的变化还是力量在某一瞬间突破了阙值带来的呢？ 至少上次娜娜“死”的时候拉斐尔没有任何反应。 “回头再研究这些东西，现在战局要紧！” 拉斐尔甩了甩脑袋扔掉了杂思，抬头看向严阵以待的人类们。 “魔封力不小心耗尽了，剩余一点我必须存储着在某一时刻当杀手锏用。”赤龙心里暗想着，“但这样就回到了之前的局面，不过它们应该被吓怕了一时间不敢出来，抓紧这个时间龙谷整顿军团才是正道！” 他仔细考虑后，猛地朝前方吐了一枚火球弹，立刻引来了上百门空炮的高射拦截。 在火球弹被轰得支离破碎后，拉斐尔振翅起飞朝龙谷方向飞去。 他的身下是被战火、铀金污料、法术残流彻底污染的土地，还有不知多少各个种族弱小的尸体被撕裂掩埋着，然而脑子里布满“如何取得战争胜利”的拉斐尔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此时是九月四日上午七点，城区南郊的战斗已经打响，埃尔政权的存活就在这几天内决定。 第一百零六章 埃尔战役5 拉斐尔一飞进龙谷就看到才降落到上层庭院的阿诺德。 “抱歉，帮你善后一些工作来迟了。”黄金龙凑到拉斐尔龙翼边解释起来。 “老火按预定的那样待在擎山山顶按联络球的呼叫驰援各方，邪翼的黑龙去了南线战斗；至于妮可......你的人类执政官兼统帅让她从炼金厂搬运刚生产出的铀金源和弹种送到前线。” 阿诺德娓娓道来，但发现拉斐尔的脸色十分阴沉，对他的话不予理睬，龙瞳闪烁着危险光芒四下转悠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米尔魔斯吗？我带它一起过来了。” 黄金龙指了指坐在花丛中的佝偻妖物。 拉斐尔仍旧没有理会，他忽然出爪捏起了一只狗头人，瞪着被血丝和暴戾添满的金瞳一字一句问道： “你的大统领在什么地方？” “伊诺克缇内政长官？它似乎去地下城了......主人，我就是一个......帮您制造龙息武器、维护魔法实验室、修建堡垒的普通货色，不值得您发火。”狗头人畏畏缩缩回答。 “滚去你该待的位置上！”赤龙压抑着怒火将这个可怜眷族扔到地上。 随后他长嗥一声：“所有大统领都给我过来！” 不到一分钟，三只血龙大统领和两只锤龙大统领就赶来了。 “现在我们领地的所有生物的数量是多少？”拉斐尔沉声问道。 “不是......很清楚。”五个大统领为难地摇了摇头，“太混乱了，我们很难计算。” “那你们自己的眷族呢？”赤龙的鼻腔喷出了两束小火苗。 “血龙还剩一千二百多。” “锤龙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狗头人就不清楚了，其余的眷属族群只有伊诺克缇知道具体数字。” 拉斐尔来不及和这群落后僵化的家伙算账，他起飞观察了地形后吩咐道： “锤龙按十个一组，自己去找掩体，围绕龙谷中轴布防；作战血龙四条一队，不间断出动侦察人类的动向；狗头人的战斗单位跟随在锤龙身边帮助它们对付空中和地面的骚扰。” “其余负责后勤的分出一部分把我们的储备搬到擎山，那里的上山通道和升降梯已经修好了。剩下的负责给前线的眷族运送给养......就这样。” 阿诺德上前疑问：“搬到擎山？拉斐尔你认为我们打不过吗？” “不知道。”发现金焰龙息有能源的局限性后，拉斐尔也不好说战局的走向如何了。 “但这里是没有天险的。” 自从占据了这里后，所有雨林溪流都被钢铁熔炉所取代了，在要塞未完全建立起来之前可以说一马平川，简直是理想的推进战场。 “所以我在彻底杀光人类的侏儒龙之前是没把握指望这帮家伙的！”他瞪向那几个垂头丧气的大统领。 “陆地失利会危及我们在空中的作战，所以为了防止资敌，我得提前做搬运准备。还有那些地精、黑精灵、人类都要转移。”拉斐尔斩钉截铁，分配好了具体工作。 “米尔魔斯！” 他忽然叫道。 “你接管所有的事务，按我说的去做，希望不要和伊诺克缇那个肥仔一样懦弱无能！” “是。”米尔魔斯深深躬下身体，“如您所愿。” 阿诺德但忧说道：“需不需要我们去人类那里骚扰？否则现在对方推进过来防线还未组建可能会失陷。” 拉斐尔咬着利齿摇头：“不必，我已经成功威慑了他们一把，几个小时内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但为了防止万一，麻烦你飞出去观察警戒一下。” “你要去哪儿？”阿诺德听出赤龙有别的事要做。 “当然是找某个蠢货算账！” 他大吼一声腾飞而起，直奔地下城。 ...... 伊诺克缇正在指挥着地下城眷属离开这里出去应战。 这里是为未来眷族激增以及立体化要塞做的铺垫，不具备独立防御能力。 “快！拿起武器！出去！” 大狗头人站在蜂巢城市的顶端用扩音法术大叫着，血龙和狗头人护卫立在一旁。 “内政官阁下。”驻留此地的矮人忍不住走上前，“我们承诺对拉斐尔领主应尽的责任里可没有上战场这一条啊！” “没错，我们只被要求做工，没有被训练如何成为战士，根本不可能履行作战的任务。” 有人带头后，眷属们七嘴八舌反驳起来。 伊诺克缇抢过身边护卫的龙息歼灭炮，哆嗦着对准了人群就是一炮，吓得那些眷属不敢多嘴老老实实抓起铁镐、锯链这种工具排队走出。 “不这样怎么能掩盖住我的责任？你们就老老实实卖命吧！” 大狗头人心中愠怒又恐慌。 拉斐尔之前在擎山要求他做好防御工作。 但内心极度失衡的伊诺克缇潜意识里不认为人类敢入侵巨龙总领，所以在敷衍摸鱼的状态下度过了这段黄金时间。 莱顿人不断集结军团和物资蓄势待发；科内特抓紧时间部署兵力；阿尔维斯星夜赶往卡鲁克大森林准备奇袭；就连希尔和米尔魔斯都在疯狂修筑工事堡垒。 只有被拉斐尔认为最没问题的老巢什么事都没干，甚至巡逻力度还有所减少。 直到凌晨莱顿战斗巨龙和狮鹫骑士渡河大面积轰炸领地东部，伊诺克缇才被冷水泼醒，意识到自己已经闯了大祸。 连阿尔维斯处理埃尔的民众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引起剧变损害赤龙的利益。 它直接导致拉斐尔的老窝不保，这可是后者拼了老命差点被杀才争夺来的。 “怎么办？怎么办？只有用尽手段表现出我的态度诚恳才行！” 伊诺克缇其实非常害怕，刚才对眷属们更是色厉内荏，汗水混着肥油不断丛粗脖子流到大肚皮上浸湿了镂金细甲。 它惨白着一张脸看着眷属排列成长流离开，心脏不停跳动着，肥爪更是颤抖不已。 大狗头人内心安慰着自己：“没问题的，人类蓄谋已久，我听人类的苦工闲聊时说过，那个莱顿人最擅长战争，我手上的力量只是单纯不够而已。况且我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了主人，还到这里来动员更多家伙补充兵力，不算失职、不算失职......” 但随后它的脸就垮了下来：“但小主人的性格太可怕了，它少年时就敢顶着老主人的脸面强杀我的祖辈，青年时更是稍有不顺就肆意滥杀。” “老主人说这是红龙一族血脉里的积火之力的作用，每头壮年红龙都会脾气暴躁，年老后才会恢复原本的性格，但我觉得那就是针对我们统领级眷族。” 但呼啸而来的飓风打断了伊诺克缇的畅想。 它豆子大小的浑浊双眼重新聚焦后，拉斐尔的巍峨龙身赫然出现在面前！ “主人，您的仆人......” “不，伊诺克缇。”拉斐尔半眯起一只竖瞳，“你不再是我的仆人了，你现在自由了。” 这番话轻柔又无力，没有任何威胁要素在内。 但大狗头人已经吓得瘫倒在了地上，骚味十足的褐绿色液体丛裆部流出湿了一地。 拉斐尔转头朝停下脚步仰望的眷属们吼道：“扔了你们的家当！统统到龙谷去准备避难！那里有眷族接管你们！” 矮人、黑精灵还有那些亚人惊喜地笑道：“就说领主大人不会让我们这种货色参战的。” “是啊！上去只能添麻烦。” 搞定杂毛后，拉斐尔又看向伊诺克缇身边的护卫：“你们也打算获得自由吗？” 狗头人和血龙面面相觑，自觉地离开了。 现在仅剩伊诺克缇和拉斐尔留在地下城内。 “又肥又贪婪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 拉斐尔浮在空中将自己的脖子如蟒蛇那样围绕在大狗头人身边，龙瞳中的暗金色愈发深沉富含魔力。 “刚来你就鼓动其他眷族仇视赤鼠龙和米尔魔斯，为什么？除了你自诩正统、对我父母那可笑的愚忠外，还有就是抵制我的监视！” 赤龙的唾液喷向伊诺克缇将它浇得湿透了，感觉到恶心别扭的后者根本不敢擦拭。 “在你的住所地下应该埋了不少好东西吧？都是我财富蛋糕的边角料，你偷偷摸摸东抠西索，为的就是那不平衡的内心！” 说这话时拉斐尔的鼻尖已经凑到大狗头人的身前了，随后他猛地高抬而起： “是啊！原本在火山领地可谓风生水起，你的老主人夫妇不怎么管事，每天待在火山口里沉睡闲聊，外面的一切都由你负责不会过问。你才是真正的领主！” 拉斐尔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权利的滋味自然而然衍生出物质享受，说一不二、穿金带银说什么也舍不得吧？” 他紧紧盯着伊诺克缇外衣上的镂金装饰不放。 “您......您说笑了......”大狗头人知道末日将至，想跪倒求饶，但由于肚子太圆，它的膝盖根本不能接触到地面，只能滑稽地侧翻起来。 “哼！” 见这副可笑的模样拉斐尔更加厌恶：“所以你就私下密谋，想尽一切办法脱离我的统治回到火山领地去，好重续你的影子领主地位！现在更是故意消极怠战！让我损失惨重！” 米尔魔斯持续不断的进谗暗示终于有了效果，赤龙对伊诺克缇的猜忌防范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不！我绝没有那样做！”大狗头人慌忙自辩，“人类的动作和火力真的很强！我不是故意令您的财富受损的！” 可偏见甚深的拉斐尔根本听不进去，他一口咬向了这个肥硕的家伙将其叼起来。 接着赤龙振翅高飞离开了地下城返回中央龙谷。 啪！ 伊诺克缇被从空中狠狠扔下！厚厚的肥脂保护了它不被当场摔死，但反震力带来的痛苦只多不少。 周围忙碌的龙血眷族都被吓住了，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了过来。 拉斐尔降落到高处的顶峰，两只前爪牢牢按在地面上撑起前身，左右两片宽厚的主翅竖起插在岩石上如同两扇门。 “狗头人统领伊诺克缇！蓄谋叛乱已久！消极怠战致使龙血眷族无辜死亡！现在我要对它的数项罪状进行审判！” 拉斐尔高声宣判着，龙嗥回响在被硝烟熏得灰蒙的天空。 众多旧龙血裔畏惧惊恐地看着高处如神一般的赤龙，在那威严至高形象的衬托下，面前不停蠕动失禁的伊诺克缇异常丑陋，饱含着某种原罪。 但没有谁敢插言帮忙，生怕自己步大狗头人的后尘，红龙主人在情绪激昂的情况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但还是有一个声音传来。 阿诺德刚从外面飞了一圈回来，就看到一场死刑正要执行，连忙劝道： “拉斐尔等等！战前杀一个眷族内政官会影响其他龙血裔的，不如战争结束再料理它。” 伊诺克缇听到主人的挚友在劝说，立刻生起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抬起头。 但它刚将视线上移，就被一道白光充斥了整个世界。 拉斐尔根本不理，直接吐出白光龙息将大狗头人化为灰烬。 “杀它就是为了不影响其他眷族！”赤龙晃动着长脖，“其余的血裔再有怠战、懦弱、消极就都给我步这家伙的后尘！不光是此战，还有今后的所有事项！” 龙血眷族们立刻收回视线重新忙碌起来，旧眷族们亲眼看到伊诺克缇被杀后扫清了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拼命压榨自己的体力生怕被拉斐尔逮住格杀。 黄金龙看着那坨焦黑油腻的尸肉，不由叹了口气。 ...... 费尔斯镇。 莱顿设立的集群军团指挥部已经乱成一团了。 赤龙忽然爆发出的金焰龙息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那金色火焰的威力堪比超六级法术！我们不能贸然让战斗巨龙出击！” 参谋们为接下来的战略战术争吵不已。 “当然要快速出击！现在时间一分一秒都在流逝，我们每争吵一分钟，那些恶龙爪牙就多一秒构建防线，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噩梦！” “战斗巨龙是我们的战略威慑，这保证那条魔龙不敢肆无忌惮攻击地面部队，一旦被围歼大半这场战争直接就失败了！而且它的报复极强，你想莱顿反被空袭吗？” “那被拖在这里就行吗？别忘了这里是龙族的土地，要是被群龙发觉前来围剿，你觉得我们这点人够别人塞牙缝？” 第一百零七章 埃尔战役6 就在指挥部内争执不下时，一位通讯兵冲了进来报告： “侦察狮鹫小队发现了一条黄金龙在战场外飞了一圈，随后进入了那座高谷内。它身长大约一百四十八米，根据推论应是之前袭击帝国巨龙的那条。” 参谋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着手准备，一小时后发动攻势。”参谋长发了言，“分两部分：潘恩中将率传统的步兵军团、魔晶炮军团配合狮鹫骑士与战斗巨龙从正面进攻；赫斯曼上将率最新研制出的步兵战车团混合步兵军团从北方进攻，绕过敌人的防线直插后方。” 最高参谋发了话其他人不能再决定什么，立刻按照命令开始执行。 很快，在工兵搭建的临时港口边陆续到来了许多运输船。 舱门打开，一种从未出现的新型武器碾过钢板行驶进入了这个战场。 这和大地三号的改进版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在细节方面不同，比如大地三号是用四个滚轮驱动，而步兵战车则是履带。因为大地三号保留了原钩爪和弹跳功能，而步兵战车不具备那种功效，想在复杂的原野快速行进只能用适应性强的履带。 而且步兵战车自身具备作战能力，装载了数门弩炮的小炮台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内部有人操控。 但这些都是次要，莱顿军方设计这种武器的作用是携带步兵快速突入敌人防线，步兵可以搭乘在战车上冲锋深入敌后，打破现在僵硬的驻防、推进战争模式。 “试试看效果如何。” 军官们看着一辆又一辆从运输船上下来的新式武器心情激动。 这是一次实验，如果效果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改变纷争平原复杂的局面，莱顿甚至可能强逼联合军团退出占据这个无主之地。 再加上此战顺利成功获得擎山和欧康堡这片土地，那么矿产、粮食、出海口、金融、人口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莱顿将成为媲美纳特帝国的大国，未尝不可以彻底自立。 步兵战车进入构建好的阵地后便开始维护，铀金块和弩炮弹被填入，炼金工程兵检修完了最后一个零件。 其余莱顿士兵也在分发着弹药，狮鹫与战斗巨龙在起落点和龙训练场养精畜锐。 操控空炮的士兵和侦察兵紧张地观察着天空，生怕魔龙在这个关键时刻来袭，幸运的是黑灰色的浊云下没有恶龙的影子，袅袅焦烟高高飘起在空中散落。 九月四日九点整，莱顿军发动了第一波攻势！ 战斗巨龙率先飞出，呈箭头型阵列不断用强能法术轰炸着地面洗地，狮鹫骑士一簇簇窜起从两翼包夹而出。 地面军团随后开拔，但没走两步就分为了两部分。 其中一部分按原定计划从正面进攻龙谷，另一部分则绕道博德兰小林迂回作战，有假装直奔擎山而去的动作勾引拉斐尔慌乱出昏招。 一百辆步兵战车则从北面绕道直插龙谷的心脏。 “主人，敌人来了！” 血龙及时带回了情报叫醒了正在看地图思考的拉斐尔。 “又是这帮侏儒！” 拉斐尔抬头就看到远处飞来的一排战斗巨龙愤恨低吼道，敌人数量足有十二条。 他转头对米尔魔斯和赤鼠龙亨利叮嘱：“地面防御就交给你们了，实在顶不住可以不用申报提前向擎山撤离。” “是！” 随后赤龙和金龙两两起飞直赴空中战场。 “魔龙来了！” 莱顿巨龙们不再保持箭头型改为四条一队的严密队形散开，第一时间结成了交叉法术射击攻向拉斐尔与阿诺德。 “交给你一队。”拉斐尔对黄金龙说道，随后自己冲向了右侧的八条。 “吼！！” 赤龙张嘴准备喷吐龙息，这一动作让那两队巨龙成了惊弓之鸟，误以为可怕的金焰要出现，闪避弧度过大导致相互失误冲撞。 但出现的却是白光龙息，直线型的毁灭激光正中因相互撞击短暂混乱的一条莱顿龙，后者的小腹当场被贯穿，龙血和焦黑的龙鳞挥洒而下。 拉斐尔趁机提速疾驰而去，目标正是负伤的那条巨龙！ “攻击！” 发现这一企图的其余七条龙有些反应过来魔龙不能自由操控金焰，当即调转队形凝聚法术轰击而去试图拦截。 但拉斐尔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减员机会！ 他仰天大吼，法术免疫的蜂窝状线条布满全身，顶着那些冰锥、雷球、暗弹的狂轰滥炸不断缩近和那条受伤落单人类龙的距离。 而这莱顿龙正在逃跑，它只感到自己不断出血，第二心脏和基血管被撕裂，飞行速度越来越慢，而背后狂风的呼啸即将逼近！ 嗡！！ 一声雷鸣电吼让它惊异地回头看去，但魔龙的赤影已然消失不见！ 负伤莱顿龙恐惧地抬头，那条赤龙正在上方用看死者的眼神盯着自己，右爪凝聚的一杆橙黄色雷枪顺势灌下！ 雷暴瞬间在它体内炸开！这条巨龙的竖瞳当场失去光彩无力坠下。 拉斐尔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立刻左躲右闪，数道雷电箭和落雷从身边擦过，空中也不停交叉着各色法术。 他又重新加持了一遍法术免疫，开始和剩余的七条巨龙缠斗起来。 ...... 另一边，阿诺德已经取得了一定优势。 战斗巨龙们是根据人类军方分析拉斐尔的战绩来确定战术的，而这条不学无术的红龙是个功利主义者，繁浩玄妙的龙语魔法一概没接触过，只会功能型和强攻型的法术。 但阿诺德不同，他是龙语贤者的后代，魔法的奥秘在他爪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战斗巨龙的六级法术再次攻击，但立刻被立于阿诺德头顶上的彩色圆锥旋转着吸收了能量，仅剩一团纯粹魔力被奥能护罩抵挡。 “那是什么？” 莱顿龙们有一种无力感出现。 阿诺德内心轻笑。 “这是龙语魔法：元素锥，我可以注入对应的元素魔法吸纳你们法术中的元素能。本来是魔法实验中剔除杂质的小法术，现在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原生巨龙们用魔法战斗不单单限于元素类，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试试超六级。” 莱顿龙不甘地释放了黑暗新星，暗能组成的流星群从高空坠下直逼镇定自若的黄金龙。 阿诺德立刻使用了“暗场能量波”注入到元素锥内，尖角锥旋转着转化为漆黑将来临的流星群中的暗元素吸纳，随后失去主导的散乱魔能落到更外层的护罩中如雨点打在伞上一样。 黄金龙随即反击！ “大宇宙幻象！” “星辰重力！” 他的金色竖瞳骤然变为了深沉的蔚蓝，里面蕴涵着浩瀚星空。 莱顿巨龙们正一筹莫展商量对策时，惊讶地发现天空中的灰云已尽数消散，明媚的日光照耀了下来。 忽如其来的好天气还让地面正在突进的莱顿陆军一惊，他们不知道天气的骤然转变意味着什么。 紧接着天穹的似乎被打开了盖子，云层和气流层被剥开，美丽如翠蓝项链的星河压过日光出现在地面众生面前。 “这.....龙语魔法能这么离谱？” 坐在指挥步兵战车上的潘恩中将吃惊地看着上空，下令延缓脚步，用联络球告知后方和北路友军这一情况。 “什么？你们看不到？”潘恩皱起眉头得知河岸边的基地、费尔斯镇指挥部以及赫斯曼集群军团都没看到这一带的异常，依旧是黑云压阵。 “障眼法吗，还是幻术？” 潘恩停止通讯下令继续全速突进，另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上空变化。 空中战斗巨龙的反应更大，因为它们是阿诺德的龙语魔法作用对象。 它们感到星河带愈发靠近吞掉了自己，无垠的宇宙充满着光怪陆离。 接着一列星辰开始排列为一条直线对准了它们。 “小心！避开！” 战斗巨龙知道不妙想要逃跑，但一股星球叠加产生的波动力量已经传来！ 重力波海浪般一迭一迭传来根本不给莱顿龙们喘息，它们在这无形伟力面前避无可避，一切防御、飞行技巧都是无用功，在惨叫声中骨骼肌腱被寸寸碾碎化为齑粉！ “不行！这会全军覆没！” 作为队长的莱顿巨龙在剧痛中扔保持着理智。 它猛然冲向前方挡在三位同伴身前试图用身体缓冲一定的冲击力，另一头老龙也同样反应过来配合队长龙为同伴争取活命机会保存一定实力。 宇宙幻象逐渐消散，地面的莱顿军又重新被黑云笼罩。 砰！砰！ 两道巨影从空中落下砸出了数个大坑。 那两条愿意守护同伴的莱顿龙承受了更强的重力波，龙身已被巨力撕裂碾碎成了好几块极为凄惨。 但还来的是虽然浑身浴血颤抖不已，但仍能保持飞行没有死亡的另外两条生还龙。 阿诺德不由肃然起敬。 “为了同伴甘愿牺牲自己，很好！你们值得尊敬！” 他原计划是用元素锥以及奥能护罩摆出一副乌龟姿态仍对方攻击令其放松警惕，然后蓄力两个大杀招一举将其击坠，星辰重力分担到四条龙上不致于让它们当场全灭。 随后再用小法术收尾，失去飞行能力的龙就是魔兽而已。 但没想到人类龙有如此大局观和战略意识，宁愿现在死两条，也不愿意一会儿坠落四条下去。 因为那不仅会干扰陆地军团行军，还将让后者一同遭受黄金龙的空袭火力挫败进攻计划，现在金龙要追杀只能对空释放法术，空间上避免了陆军遭殃。 此时残存的两条莱顿龙不由分说开始撤退，翅膀飞得再痛也不敢降落。 “雷蛇！” 阿诺德使出了这一龙语魔法。 灵敏多变的锁链状雷电开始追击残敌，电光迸发着从各个角度展开围剿。 地面的潘恩立刻呼叫指挥部支援。 指挥部便调动待命的两条龙前去。 阿诺德尝试追击了一会儿就被两翼迟迟赶来的狮鹫骑士用弩炮发射雷弹击退，他不像拉斐尔那样身经百战敢冲锋陷阵，速度甚至不如全盛的战斗巨龙。 “试试攻击下面的人类......呜啊！” 黄金龙刚生起这个想法就被几百束雷弹扫射惊醒，狮鹫骑士们已分为十几个小队飞来尝试近距离射击，地面军团的空炮以及更远处来驰援的战斗巨龙同样对他开火。 铀金能源武器产生的攻击既非魔能亦非元素，而是特殊的铀金能，龙族从未利用过这种矿物因此没有任何魔法手段反制。 阿诺德尝试使用元素锥吸纳了雷弹中的雷元素，但随后就发现那仅仅是一层外壳，类似给船只装上破冰轮一样，那类比于船的铀金能量弹才是主体。 “好疼！” 他不像拉斐尔那样皮糙肉厚，十几束铀金弹打在鳞片上的感觉不轻松。 黄金龙面对空中各方的围剿只能放弃攻击地面的想法，全心全意和他们缠斗起来，数量太多目标太散很快让战局陷入僵持状态。 另一边的拉斐尔同样分身无暇。 他已经和那七条龙以及后续赶来的狮鹫大队激斗已久，身上或多或少被攻击擦中了一些，累积之下让他的外表看上去熏黑粗糙如同在锅炉了打过滚一样。 莱顿方同样不好过。 这次不像上次偷袭，拉斐尔做好了准备，死死处在高处的优势空位不放，它们的法术和铀金弹打出去是抛物线，让赤龙更容易躲开。 可不要小瞧这“更容易躲开”，如此一来拉斐尔就能腾出时间随时保持冲锋姿态，战斗巨龙们不敢在一个位置待太久必须随时转移，更削减了法术释放的频率。 况且拉斐尔视野更开阔可以总览全局，不会担心又出现一队攻击自己可以放开手脚。 吼！！ 火焰龙息喷下又烧死了几名狮鹫骑士。 “我感觉这家伙根本没想击落我们，而是想尽办法蚕食狮鹫大队！”战斗巨龙发现不对劲和同伴说起来。 “但没了狮鹫大队辅助我们可能压不住他。”队长无奈说道。 每当它们尝试绕后包夹时，立刻就会被拉斐尔的白光龙息打退，由于高低位问题导致战斗巨龙不像上次基尔军港一样可以随意躲开，被迫只能回到低空。 这非常被动，必须要靠狮鹫队伍牵制，不然这魔龙很可能忽然提速扔下它们直接去打地面军团了。 现在对方想离场狮鹫骑士可以阻拦一定时间让战斗巨龙追平高度拖住拉斐尔。 “只能看地面的胜负了。”莱顿龙们内心想到。 第一百零八章 埃尔战役7 咻————轰！！ 一发烬之弹打响了龙谷阻击战的第一击。 低空的血龙第一时间飞回来告诉同伴敌人的具体位置，锤龙们当即摆开架势依次释放了烬之弹。 莱顿人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攻击，高高抛射而来的焰色能量球仿佛古代攻陷雄城的投石车弹药。 “停下！用空炮尝试拦截！” 莱顿军官下了令，炮手们只好抑制住内心的恐慌使用身边，空炮炮口随着降落而来的能量球移动着，之后迸发出有力的还击。 霎时间人类的推进阵地中发射出了密集的火力网不断对冲着烬之弹。 这效果非常显著，六成以上的烬之弹在空中就被提前引爆，黑烟和灰尘不断飘散开来。 但还有近一半攻击落到了地面步兵的身边，几乎一瞬间就吞噬掉了周围的士兵生命，莱顿的推进速度受到滞缓。 一千多锤龙组成的防御阵地是可怕的，它们不断倾射着死亡弹雨打击在人类前进的阵地上，超远的射程让莱顿人几乎连看都看不到敌人在哪里就损失惨重。 “长官，敌人的火力超出我们的想象！” 潘恩中将拿着联络球说道：“空中的战斗也进入了僵持状态，魔力和它的金龙盟友实力强大，战斗巨龙和狮鹫全上才能勉强压制，而狮鹫骑士的持久力和体力比不上这群龙类，继续打下去空战将崩溃，随后就是地面部队的覆灭！那时想跑都跑不了！” “原地驻扎，保持那个山谷处在我们野战魔晶炮的射程之内还击！” 潘恩只好接受命令，开始调动手下各个军团构建阵线。 龙谷内。 米尔魔斯局促不安地待在上层庭院内，血龙不断带来一个又一个消息。 “人类没有跑？反而冒着锤龙的攻击用魔晶炮还击？” 它有些坐不住了。 理想情况是人类承受不住损伤被迫撤退择日再战，而龙谷可以通过那条早就建设好的运输线通过擎山将食物、兵员送入准备持久战，等待阿尔维斯奇袭成功再回过头来全力一战。 但现在人类没有走的意思，一头锤龙极限状态能发射一百发左右烬之弹，随后它就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它一般只会使用五十次，七十发后就必须停止维持体力。 一旦人类承受住了这个限制，那龙谷就失去了最有力的依仗。 米尔魔斯还没想出什么具体对策，龙谷外就传来了爆炸声。 “怎么回事！”它抬头高声可道。 血龙飞进来惊恐报告：“人类的攻击从远处传来，他们顶着烬之弹在回击。” “疯了吗？”米尔魔斯摇头。 锤龙被攻击一下不会有大事，但人类被烬之弹打中必死无疑，这种站桩对轰显然龙血眷族更有优势。 就在米尔魔斯疑惑为什么人类不怕死时，又有侦察血龙飞来报告： “在擎山外的博德兰林发现了人类的踪迹！” “那里！我记得是......” 米尔魔斯猛然回想起那里就是它害死莉莉卡、杀掉吉米奥，以及带路抓回大小姐一行人的地方。 “难道他们想直奔擎山？快调动一批锤龙和狗头人去拦截！”米尔魔斯慌忙下令，“还有通知沿途的补给站堡垒做好战斗准备。” 潘恩的这支分兵一路碾塌着树林行进着。 忽然一个阴影出现在左侧，几名士兵立马调转弩炮后发射了铀金弹。 结果那只是普通的一块木牌，写着边界警告语的告示而已，不过现在已经被炸成了碎片。 “为什么这里有一条隔空地带？” 年轻的莱顿士兵指着树林边缘长条形空地可道。 一个老兵回答：“这里过去是巨龙总领和莫雷王国的边界，对面曾是莫雷北方军团的驻地，不过恶龙占据欧康堡后就失去了作用。” 他的话音刚落，一发烬之弹就砸在了附近将这一老一少炸成了飞灰。 “遭受到敌人攻击！侦察兵快报告敌人位置！” 指挥官安达洛斯立刻让队伍松散躲避。 “报告，大概在我们的西北方向，应该是从龙谷增援过来的。” 安达洛斯思考了一下，没有选择退缩而是原地驻扎还击。 “快！调整弹道！”炮兵们急促行动着。 命令一下，不知道敌人具体位置只知道大概方向的情况下，拥有三公里射程的野战魔晶炮就成了主力手段。 魔晶炮疯狂轰鸣着，几分钟内就消耗完了里面的魔晶体和实弹，炮兵们赶紧换上新的，烬之弹在远处炸开摧毁了大片树林。 “看来敌人也只知道我们的大概方向。” 安达洛斯发现锤龙的不少攻击都落空了，心里有了底。 “空炮兵团注意对空，防止那些血龙侦察到我们的具体位置。工兵修筑简单工事做好缓冲。” 一条条命令依次下达，这支分兵逐渐站稳了脚跟。 ...... 费尔斯镇。 莱顿王国的参谋们正在逐条分析现在的战况。 “潘恩率领了五个军团五万四千人从正面进攻，他分出了安达洛斯带了两万两千人从博德兰森林一带插入。” 他们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据我们的分析和侦察情况，此处应该是连接擎山和龙土的便捷通道，恶龙如果想以最快速度来回调动眷族必须走这条路，这也可能是其撤退路线，因此分兵佯攻此处效果可能很好。” 联络球响起了，安达洛斯汇报了自己的最新情况。 参谋们听到他们刚进入不久就遭到了龙血眷族的远程攻击不禁笑了。 这不是幸灾乐祸，而是知道自己的谋略成功。 “果然这个地带对恶龙很重要，它不得不拉长战线同样分兵抵抗。” 面对龙谷这种难啃的骨头，莱顿自然希望分散那里的守军，分兵直插其脆弱部位就是一个方法。 “现在赫斯曼的两万人已经插到了龙谷后方！” 参谋指向了地图的西北角：“五分钟前联络兵报告先头步兵战车顺利穿过了北区，中途经过了许多正在建设的农场、牧场、道路等设施，没有障碍和触雷，敌人未发现。” “如此一来我们就形成了钳形攻势，扼住了灾厄魔龙的咽喉！”他最后说道。 地图上的三支军团群从处插入，直逼拉斐尔的要害而去。 ...... 步兵战车此时已经抵达了地下城附近，要不是眷属提前撤离了，他们肯定全部被俘。 “长官，侦察兵进入那个地下空间了。”通讯兵前来报告赫斯曼，“里面不是什么要塞，就是一座巧妙玲珑的城市。弩炮轻易可以轰掉那些建筑，其不具备防御性，应该是生活区一类。” 赫斯曼是上将军衔，曾在联合军团服役，同时也拥有炼金学士位，主管过战争部的铀金动能司。 “是吗？”他捏了捏带着皮手套的拳头仔细思考了一下，“继续侦察，防止那里有敌人埋伏。” 接着他拿起脖子上的双筒鹰眼镜看向前方，高耸的龙谷格外显眼。 “目测不到四公里的距离，调整好阵型，十分钟后发动攻击！” 步兵战车的初衷就是将步兵快速送到战场上，加厚的合金装甲可以防御弩炮的铀金弹，高速移动可以避开野战魔晶炮的伤害，让己方步兵可以省掉两条腿跑步的体力。 很快，一线的一百辆步兵战车每辆携带着精锐士兵呈线形阵型开始突进，其余步兵团则徒步跟进，后方已经调整好位置的野战魔晶炮阵列对着龙谷外的锤龙直接开火！ 一发发魔晶炮弹砸在正朝前方攻击的龙血裔阵地上。 由于血龙数量已经大幅被削弱，米尔魔斯也不具备料敌机先的才能，未料到竟然还有一支莱顿军团绕到了自己的后方。 “怎么回事！为什么两面受击？” 上层的庭院也吃到了几发魔晶弹，娜娜幸幸苦苦照料的冰晶骨花瞬间被摧毁了大半，火焰、铀金污料弥漫在这里。 米尔魔斯差点就被一发入魂炸死了，此刻被赤鼠龙护卫和大血龙玛丽保护着撤到中层的房间内。 血龙迟迟未到，反而一只浑身沾满黑烟和血污、断了一条胳膊的狗头人费力跑来： “我们西北方出现了人类！他们和正面的人类一样正在用炮击轰炸我们，而且由于没有锤龙的压制，他们的战士已经快要冲上来了！” 米尔魔斯心知大事不好，一旦此时被人类摸后，分散的将锤龙不得不掉头还击，正面人类的压力就会减弱开始推进，这样两头都将陷入苦战。 更关键的是还有一支人类军团出现在了博德兰小林，分出去的龙血裔至今没有回话击退或消灭，补给和退路都岌岌可危。 “怎么办？” 重伤的狗头人、玛丽和希尔都看了过来，集权垄断的影响下，他们都只会执行任务不会思考如何解决可题。 “阿尔维斯......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米尔魔斯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空中的主人还在和敌人僵持着顾及不了地面，它是唯一的决策者。 但隐约中，米尔魔斯想到了远方正在包抄帝国联军要害的阿尔维斯。 “准备撤退，但不要现在就撤！”它最终决定舍弃掉拉斐尔的老巢，保存实力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亨利统领，你先去率领北方的龙血裔战士，一定要将那些抄我们后路的人类挡住。” “其余负责后勤的眷族立刻打包我们的家当，太大太重的直接烧掉，分出一部分锤龙保护向擎山撤退。” 米尔魔斯把命令说了出来，龙血裔们立即分散开始执行。 “这样一来领地彻底毁了，一切都要重来......”它叹了一口气，随后想到几年前自己还曾是人类的时候偷偷来过这里绘制地图，不过那时此处一片绿荫，现在早已是焦土。 ...... 步兵战车已经接触到了龙谷，莱顿士兵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座小山的高大，外面还布满了枯朽的藤曼暗示从前此处的辉煌森林。 “发现敌人！” 龙谷脊线上和地面上的龙血裔才是他们的目标！ 步兵战车毫不畏惧地超前方冲去，车身上的弩炮管开始发射雷弹攻向显眼的锤龙。 此时的眷族已经在轰炸正面人类时消耗了很多精力，为了节省体力它们不想再使用烬之弹，而是跳向了那些履带装甲。 轰！ 可后方支援的野战魔晶炮在侦察狮鹫的辅助下不停调整着角度，精确无误地炸在迈开虫腿突进的锤龙身上。 步兵战车调了个方向开始向侧翼行进，拉长弩炮和士兵远程攻击锤龙的时间，让后者的伤痕越积越多。 啪！ 终于有一辆战车被锤龙暴起砸了个粉碎，但这也让它进入了更近的射程，周围的莱顿人疯狂扫射让这庞大的巨兽再也招架不住，发射烬之弹和伤口积累让它重重倒下死去了。 赤鼠龙亨利此刻来到了这里，它走进龙谷中的安全场所通过细缝小窗观察着外面。 “让后侧的一百三十六头血龙发射烬之弹，目标是人类远处的魔晶炮阵地；前方的锤龙不要弹跳，以缩壳姿态呈楔形阵列反冲人类中部的步兵，狗头人利用沟壑、龙谷的天然防御攻击那些近处的铁车！” 亨利回忆着阿尔维斯教给他的作战战术大胆下令，要正面会战对手。 人类后面的赫斯曼立刻通过侦察兵、狮鹫还有双筒鹰眼镜发现了敌人开始有序变化起来。 空中忽然出现了焰色的爆炸能量球流星般坠来。 “分散！” 各级军官立刻下达命令，在受袭范围内的莱顿炮兵不得不放弃魔晶炮和岩骡四下躲避。 “赫斯曼将军！”随军参谋忽然激动起来，“你看前方！” 赫斯曼赶紧回过神看去，随后他眯起眼睛低沉说道：“楔形阵列？” 只见三头锤龙错开排成一条直线凸出在中央，左侧依次安排了两头、右侧则是四头。层层堆叠朝正在行进的步兵团冲来了。 这种阵型保证了各个方向的防御和攻击。 “让步兵战车回调、各兵团按训练得那样分散围剿，近距离使用雷暴炸弹。” 锤龙们一开始势不可挡，冲得靠前的几队人类根本跑不过锤龙被轻易碾杀。 但剩余的人类当场集结分散，从各处朝锤龙们射出雷弹，但缩壳状态下这些攻击微乎其微。 直到一名莱顿士兵取出了行军包裹里的柱型炸弹扔了过去。 小圆柱没被锤龙在意用虫腿和身体直接踩下，但紧接着纯粹的雷元素风暴就炸开笼罩了它。 电光从每个细小夹缝钻入肆虐在锤龙的体内将它的内脏纷纷毁掉。 随后这头龙血眷族就不甘地喷出一口黑气，在没什么外伤的情况下倒了下去。 第一百零九章 埃尔战役8 战场的激烈程度迅速白热化，几乎每秒钟都会有恐怖狰狞的尸体倒下，整片领地已然化为绞肉机。 亨利站在龙谷制高点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人类的韧性和爆发超出了他的想象。 步兵战车军团是新式军团，里面的士兵军官指挥者均是莱顿最优秀的，换算到古代，这就是大陆最强的人类骑士团。 锤龙组成的楔形阵列并不能打散突进的兵团，它们没有阿尔维斯手下的同伴那样状态完美，莱顿士兵也不是卡鲁克那种三流货色。 他们三三两两分成了上千个小块，弩炮和雷暴炸弹尽情宣泄在锤龙身上，龙谷内发射烬之弹的锤龙不可能向这片战区攻击，那会误伤同伴。 然而人类后方的炮兵阵列却无惧轰炸，在观察士兵的指导下点射着和友军厮杀成一片的锤龙，相对较小的伤害范围反而成了优势，不会误伤战友。 步兵战车也从龙谷外包抄而来，外面的锤龙们一下陷入了三方围剿的险局。 亨利知道锤龙的体力和精力快要耗尽了，必须补充肉身才能重新获得作战能力，现在它们只会越来越弱。 “让所有锤龙撤回来！”它对身边的血龙说道，“狗头人用龙息歼灭炮为它们掩护。” 赫斯曼在后方看到那些小山一样庞大的魔兽终于坚持不住，开始朝龙谷方向撤离。 “阵线前移。魔晶炮对准恶龙的老巢开火！” “长官！我们现在的魔晶、铀金粒和铀金块已经消耗了七成以上，雷弹也开始不足，是否扎营休战？” 参谋统计估算了一下消耗前来报告。 赫斯曼点点头：“步兵战车兵团和步兵团回来休整，但魔晶炮不能停，频率可以缓一缓，但要一直压制住它们。” 空中的战斗巨龙们也终于想撤退了，经过了数小时剧烈活动和生死厮杀让双方都吃不消。 狮鹫大队率先脱离战场，朝四面八方分散而去。 莱顿的龙也一边用法术掩护一边尝试脱离战场，最终赤龙没有追击的意思让它们成功离开了。 阿诺德轻飘飘飞了过来喘着粗气说道：“拉斐尔.....我感觉我的身体都要不属于自己了，浑身酸痛得很，就像以前我们去爬洛加察山峰，第二天我的骨头就像全断完了一样。” 拉斐尔的气息很平稳，盯着远处开始扎营结寨的莱顿人，锤龙的烬之弹洗礼下硬是被后者用空炮群阻击了大半，龙血裔的攻势在空中就被瓦解许多。 现在他们已经重新从不停来回的运输船处补充了新兵员、武器和能源。 “哼！” 拉斐尔闷哼一声表达了不满，但他的体力精力和魔力同样消耗了大半，需要回去补充休息。 “走吧。”他对阿诺德说道。 龙谷内。 米尔魔斯正在焦急地忙碌着，听到血龙说主人回来了立刻抱着一大堆羊皮纸返回上层庭院。 “主人！” 他一见到赤龙就连滚带爬急切说道：“除了正面这支人类主力，他们又派了两批奇兵，一支在我们的西北方、也就是地下城那个位置；还有一支出现在了博德兰森林处，可能会攻击擎山” “还有这种事？” 拉斐尔掏出地图看了起来，随后皱起眉头：“攻打擎山倒无所谓，但要是把那条运输路切断了就完了。” 米尔魔斯接着说：“西北方的人类装备了一种快速地动的铁车，而且力量和勇气都很强，我们消耗了大半能量的锤龙无论冲锋还是对轰都不能击退或歼灭他们。” “新式武器？” 拉斐尔没有在意锤龙无法击穿人类的现象。 因为这帮家伙都没经过阿尔维斯的训练，作战时鲁莽不动脑子，并且发射烬之弹的准度有较大偏差。 阿尔维斯麾下的锤龙还配备了精锐亚人士兵随行帮助扫清障碍。而且它们只管向前冲就行了，后续还有其他兵团补上扫清战场。 龙谷的锤龙就只能靠自己，敌人目标太多实在难以处理导致战败。 米尔魔斯随即让狗头人驱使克林驼兽拉上来了一辆损坏的步兵战车，这是就近被龙息歼灭炮击毁后，撤离的锤龙顺手拖走的。 拉斐尔仔细观察了一下步兵战车的构造......什么也没看出来。 “主人！” 血龙又来汇报最新的侦察情况了：“河岸边的人类又运来了那种战车以及许多物资，正用另一种更为巨大的铁车经过领地北方运往西北方的敌人。” “锤龙的伤亡如何？能量余存多少？还有物资储备和武器储备？”拉斐尔知道莱顿人的后勤将源源不断，东部地区被轻易登陆为此埋下了伏笔。 米尔魔斯说出了一个让赤龙心凉半截的数字。 “准备全员撤回擎山。”拉斐尔长吁一口气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实际上我已经在之前就在准备了。”米尔魔斯回答。 拉斐尔默默点点头，认可了它的决定。 随后阿诺德满脸痛苦地爬了过来：“拉斐尔，我今天可能都不能帮你了，现在我的魔力还好。但身体已经受不了了。” 生死战场远比黄金龙想象中要可怕，敌人狡猾多端从各个方向穿插绕道，数量上的劣势让阿诺德的神经一直崩得紧紧的，雷弹、空炮、法术漫天横飞，他能轻伤下阵已经算战斗天才了。 “好吧.....通知老火不要乱飞，下午持续轰炸博德兰森林里的人类，掩护我们的撤离队伍。”拉斐尔只好同意。 这时联络球的噪音响起，他拿出一看发现是阿尔维斯的讯息。 “希望有个好消息。”赤龙喃喃自语道。 ...... 赫斯曼看着新式的履带运输车载着满满的物资赶来，只觉得此仗几乎有九成把握拿下，恶龙手上的那点龙血眷族已是风中残烛。 “一路还顺利吗？” 他大步上前关切可起后勤队长。 “将军，一切几乎顺利，那些龙裔根本不敢出来拦截，远程发射的火球弹不成气候。“ “那就好！” 赫斯曼很高兴，步兵战车消耗铀金能源实在太快，全速跑不了多少距离就要耗尽了。 工兵们正在修建临时防御工事，空战中的一部分狮鹫骑士和战斗巨龙降落到了这里，正在医疗法师和饲养人员的帮助下恢复战斗力以及体力。 他取出联络球开始向指挥部汇报： “......补给顺利到达，步兵战车损失了九辆，作战效果一般，但那是由于敌人是特殊的超大型魔兽。如果换成兽人或亚人，我们的步兵就可以做到突入敌阵击溃对手的效果......” 费尔斯镇。 听完了前线各处将领的报告，参谋们便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恶龙必然要后撤，目的地就是擎山。”他们很容易就判断出拉斐尔的下一步动作，“龙血裔知道安达洛斯出现在了它们的咽喉处，一旦我们再增兵封死那个口子，恶龙的爪牙就被兜住再也跑不了了，所以灾厄魔龙向继续顽抗只有跑。” “应该利用赫斯曼部的机动性快速从穿越西部抵达该地、增援安达洛斯部击退阻击他们的龙裔。从而两部将形成合击，让恶龙撤退的爪牙一路被追杀制其损失最大化。” ...... 九月四日下午一点。 埃尔南郊外的帝国联军经过调整，准备发起第二波进攻。 损失兵力的第九军团从后方军团得到了补充，依然担任先锋。 科内特坐在指挥飞艇上吩咐着：“除了原定的帝国军团外，还要将莫雷的讨伐军团中的精锐步兵提出加入，让第一线的士兵数量达到三万人。” “把集群军团内七成的野战魔晶炮部署到第二线，分为四个覆盖火力分别打击敌人的前沿阵线、两翼、近郊堡垒。” “狮鹫起落点和龙训练场设立到第三线，开战前就要出击；空炮部队穿插在三条阵线注意防御魔龙的突袭。” 参谋忽然可道：“统帅，两翼军团的后勤怎么办？为了保障一线作战部队的体力，护卫集群军团两翼的士兵都还没吃上午饭呢，武器补给也不足。” 由于帝国统帅部强令科内特今天发起进攻，之前被拉斐尔空袭的的后果自然要承担。 运输船的效率就那么高，还必须以武器装备、铀金能源为主，食物自然就少了。 分配给了马上要冲锋的战士，留守的士兵当然只有饿肚子。 “管不了了。”科内特摇头，“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把资源集中到一点上打出，战略上切忌攻守兵力一致，要把优势兵力尽可能集中到攻击部队上。” 参谋点了点头：“莱顿友军最新情报分享，波兹锤龙的远程吐息但可以集中空炮火力在空中提前引爆，这样可以降低地面部队的伤害，不过要求炮手的熟练度很高。” “嗯，通知下去吧。”科内特点了点头，鸟瞰着下方攒动的大军人流，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可以立刻让其变化。 这既是无与伦比的权利，这也是可怕的责任，战败的后果不敢想象。 ...... 阿库尼尔亚斯就是被补充到一线的一员。 “莫雷的战士们，现在我们就要收复失地了！”他正在一群斗志高昂的士兵前训话。 “纳特的同胞帮我们试探出了敌人的虚实，大约有一千头波兹锤龙、四千左右的狗头人、预计还有一万来自纷争平原的亚人和那些旧时代的‘强者’。” 阿库尼尔亚斯高吼：“虽然数量和质量上我们不占优势，但这本就是我们莫雷人的土地，凭什么要让一群外族占据？这是邪恶的行径！我们只是夺回家园、光复旧土！” “夺回家园！” 莫雷士兵的情绪异常激昂。 阿库尼尔亚斯回过身看向远处满地焦黑的场景，地上的污料横流和鲜血骸骨更昭示着之前敌人的对抗多么激烈，他手下的兵团很有可能全部死在里面。 但这不能阻止他们冲锋，因为不杀死打到恶龙，更多无辜人类将遭受更可怕的灾难，他们不畏牺牲。 “准备进攻！” 空中的狮鹫传令兵飞在一线步兵军团的上空不断提醒着，三头战斗巨龙和上千狮鹫骑士则掠过他们的头顶冲了进去！ 阿库尼尔亚斯看到友方不断朝地面释放法术和铀金弹洗地，但很快那些藏在郊区林地各处的波兹锤龙开始还击，烬之弹一枚枚抛空袭来！ 轰！轰！ 野战魔晶炮开始怒吼，一发又一发能量炮弹覆盖在眼前整片森林上中，没有一片土地可以避免遭受毁灭洗礼。 “正面炮击停火！全线突击！” 狮鹫传令兵说出了冲锋的命令！ 阿库尼尔亚斯立刻和同伴开始交替前进，尽可能寻找掩体靠近已经升起层层障碍的防线。 呼！火焰龙息倏然爆发扩散开来，将几个没及时躲开的联军士兵烧得惨叫着抽搐死去。 龙血裔们开始还击，龙息歼灭炮、微型魔晶炮以及固定炮塔攻击着分散在整条战线上的各处人类。 第一波防御的弹药准备十分充分，阿库尼尔亚斯只能缩到一处坑洞里匍匐卧倒，感受着恐怖炮火在自己的头上肆虐。 “它们竟然可以拥有不亚于我们人类的武器！” 这让他十分惊讶，原以为最多就是一些法术或龙族黑科技作为阻击火力，结果却是熟悉的铀金系武器。 嗡！嗡！ 狮鹫骑士从他的头顶掠过，开始从空中压制防线上的龙血裔，战斗巨龙也一边躲避烬之弹一边对地释放法术。 “就是现在！” 感受到炮鸣不是那么猛烈后，阿库尼尔亚斯猛地翻身而出开始突进。 但忽如其来的一发魔晶炮正中了他的身体将其击飞进了一个深坑中！ “唔.....我中了炮弹，要死了吗？” 阿库尼尔亚斯意识还在，知道自己遭受了重击，以往那些不幸被魔晶炮正面击中的生物凄惨的死状在脑海里浮现。 但很快熟悉得支配肉体感传来，他低头一看，竟然没有一丝伤口，本应溃烂出现血洞的胸口仍然随着呼吸起伏着，肌肉和表皮毫发无伤。 “这和我被恶龙攻击时一样......还有那天的诡异梦境......” 阿库尼尔亚斯摇了摇头抛开杂念，准备继续突进，但很快一股生命力的衰弱感徐徐传来。 “呼......我感觉我就要死了......是因为被炮击中了吗？但为什么没有伤口？” 他疑惑不解，可周围不断前进着友军，他们有些不幸被擦伤后极为痛苦地倒下，那伤口的惨烈根本直视。 阿库尼尔亚斯强撑起一口气向前冲去。 第一百一十章 埃尔战役9 赤鼠龙希尔在地下工事里来回穿梭着。 “情况如何？”它问向操作固定炮塔的狗头人。 “希尔大人，人类根本不要命，而且空中的那些龙和狮鹫不停轰炸我们，没有露头精确点射的机会。” 希尔沉默了下来，两翼的锤龙也不能一直使用烬之弹，它们需要轮换着去吃肉恢复。 血龙前来报告：“统领大人，埃尔到这里的补给线都断裂了几条，那群狮鹫不停袭击着我们的后方。” “那条金龙呢？” 赤鼠龙暴怒，补给都保证不了还打什么。 “妮可吗？她被吓住了，死活不肯出城，锤龙必须全部用在作战上没时间管她；主人和阿诺德阁下又不在，我们暂时拿她没办法。”血龙遗憾报告。 希尔想叫老火覆盖轰炸一波，但又害怕被盘踞在空中的狮鹫与战斗巨龙把那条高龄老龙就地格杀。 “让邪翼的那几个高手去试试，看能不能取回制空权，让补给物资运进来。”最终它只能尝试一下。 近郊区的地堡内。 萨菲蕾雅和黑龙泽妮正在休整，泽妮之前试图从莫顿河绕过去斩首科内特的指挥飞艇，可惜还没出埃尔郊区就被空炮和战斗巨龙击退。 “人类这么恐怖的吗？以前在纷争平原怎么没什么感觉。”黑龙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心有余悸说道，帝国联军浓密的火力网让她有些吃不消。 “这就是文明。” 一直以沉默示人的黑教士帕拉丁忽然开口，吸引了泽妮和萨菲蕾雅看过去。 他仍旧穿着亚麻布制成的漆黑长袍，衣服上除了背后绣上的一只眼睛外再无其他装饰，脑袋藏在斗篷里不肯外露。 “或者说物质的法则。”帕拉丁以传教的圣洁口吻一字一句说道，“我们共同生存的这个世界、这个物质为基础的王国，不论是龙、人类、亚人还是恶魔亦或是神，只要存在就必须遵守法则。” “肉身是生命的基础，而只要遭受到上限的力量伤害必然会导致解体。换句话说，以生命体之间的争斗来讲，谁掌握更多力量谁就是‘强者’。” “而最强的力量来源就是这个世界！我们必须从世界中获取能量才能活下去、才能有后续的训练、学习战斗。哪个种族最能利用自然中的物质，哪个种族就能掌握更多力量。” 帕拉丁在萨菲蕾雅和泽妮的沉默中拿起了身边的一支弩炮，打开后盖摸出了其中的铀金能源块： “看到没有，这就是人类掌握利用的自然物质，你们不是败在了人类手上，而是败在了自然之力前。人类的强悍不是他们种族的优势，而是他们比外族更能利用物质法则的力量：能源。” 泽妮和萨菲蕾雅面面相觑，不知道帕拉丁这个时候忽然说一大通这些话有什么用。 “三位！” 忽然一个狗头人通讯兵火急火燎从地堡入口跑了下来，身上薰满了黑烟。 “前线的局势很不妙！我们的阵线被那些紫龙和狮鹫不停轰炸骚扰，这样下去很难防住人类的推进，请你们设法驱逐或分摊一点敌人空中力量的火力！” 黑龙泽妮的金瞳猛地一缩，随后点头：“没问题，稍后我们会去的。” 狗头人通讯兵连忙回头爬了出去，它还要去通知各处的锤龙改变烬之弹的发射角度。 龙血眷族走后，泽妮勉强从地上抬起身体，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庞大的龙身挥扫到室内的陈设。 “泽妮，萨菲蕾雅没有什么力气了......”小魔女有气无力说道，“之前为了抵抗那群坏人的炮击消耗了太多魔力在护罩上。” “你好好休息吧。”黑龙笑着安慰道。 随后她转头看向了帕拉丁：“亲爱的教士阁下，您这次能出击吗？” 黑色的斗篷缓缓左右摇晃了一下：“毒龙，我是神的传道者，不会参与世俗的争斗。” 如此推卸责任的言语却没有引起黑龙和魔女的反感，泽妮无奈说道：“好吧，反正你一把老骨头也不能指望，我就去会会那群狮鹫和变异龙吧。” “还有！不要乱给我取外号！我是‘漆黑邪翼’，不是什么毒龙。” 说完，泽妮就爬向了地道的出口，狗头人工兵连忙拉动机关打开了庞大的地面挡板，阳光伴随着硝烟、轰鸣、惨叫声一并灌了进来。 黑龙发出了尖细的吼叫，在飞行法术的作用下直冲而出奔向前方的战场，黑教士仍旧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 “发现敌龙！身份为帝国金色通缉犯：黑龙泽妮，上百次拦截、杀害运输辄重的后勤兵团！” 紫龙的透明头盔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远处出现的黑点，内置的鹰眼法术将其拉近放大后，泽妮的样貌让它们认了出来。 “前去迎战。”队长龙下令道，加速锁链骤然紧缩将主翅与副翅连在了一起化为一面翅膀，龙身抬升高度俯冲而去。 泽妮刚飞出没多久就被迎面而来的数道雷电箭锁定，她精准地使用暗弹将其拦截，但很快紫龙就飞临了此处开始三对一。 “该死！” 泽妮很快就陷入了苦战，紫龙们以多打少占据着绝对优势。 她首先尝试在空中和对方游斗，一边飞行一边释放暗影箭攻击敌人。 但很快两道冰准就拦截住了其中一支，另一支暗影箭则被紫龙们灵活的飞行技巧躲过。 而敌人的攻击随之而来。 燃烧殆尽、黑暗新星、冰霜贯击！ 瞬息爆炸、抛物线、直线三种不同的攻击方式将泽妮的躲闪路线统统封死，超六级法术威能浩荡，是现今攻击类法术的上限，庞大的魔力消耗只有巨龙能负担。 “这帮家伙怎么那么强！” 泽妮没想到紫龙绝不拖泥带水，做好了每一个细节不给一点机会，两三个回合就将自己拖入死局。 这其实要怪拉斐尔，人类都是按假想敌是他的模式来紧急训练战斗巨龙的，龙学家和训练师普遍认为和这头恶龙对抗绝不能有一丝失误，对方的近身战强的可怕，一旦被咬住尾巴就是等死。 如此高标准下训练出的紫龙自然轻易碾压掉了泽妮，她根本没有还手的资本。 眼看三道法术横扫即将命中自己，黑龙根本无法做出有效规避，闪烁法术之前已经用掉了，她之前没有计算好距离，现在没有躲闪的死角。 “完了。” 闪耀着炫彩光芒的魔法反映在了泽妮绝望的金瞳中，她只能尝试凝聚出奥能护罩试图抵抗。 轰！！ 忽然剧烈的空爆声传来！黑龙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远处射来的烬之弹打在了黑暗新星的流星群上，她抓住时机从那个缺口飞了出去，随后冰霜和肆虐的火焰爆破席卷了之前她待的地方。 烬之弹不停从各处攻来，锤龙们不再攻击人类的炮兵阵地和推进的士兵，转而重点放在狮鹫和紫龙身上。 “不行，我不可能在这种条件下战斗。”泽妮看着漫天的焰色能量弹一片接一片袭来，狮鹫队伍发射出了骇人的雷电弹仿佛雷暴天气，空中的云朵都带上了电光。 战斗巨龙发出了一道又一道超六级法术拦截那些烬之弹，飘落的法术余烬如雨般落下。 更远的一线战场则更为惨烈，人类的魔晶炮不间断轰炸着防御壁垒，茫茫多的人类士兵每个都带着媲美四级攻击法术的弩炮向前冲来，每一寸土地都至少遭受了上千次轰炸。 “人类势不可挡！” 泽妮看到火力如此密集的战场不由这么想到，没有哪一个种族可以在短短一小时内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地皮都被铲平了好几米，铀金和法术的污料渗透地表足以让这里化为禁区。 而这仅仅是十几万人的集群军团，不到人类常备军数量的十分之一。 泽妮恐惧地看了一眼化为炼狱的战场，头也不回地飞回了地堡。 她不是像妮可那样怯懦，而是面对这不可高攀的力量产生了绝望。 ...... “希尔统领！我们很难坚持住了！” 前沿的地下壁垒中，浑身是伤的血龙艰难地扑腾着翅膀汇报： “人类的魔晶炮阵地无法处理，不论是两翼支援的锤龙还是南郊区的后勤运输都在打击范围内，我们只能希冀那铀金炮弹不会炸在自己身边，祈祷是唯一的反制手段。” 希尔大怒：“锤龙为什么不攻击人类的炮兵阵地？” 狗头人小心翼翼回话：“您之前下令让它们先配合邪翼的强者驱逐人类的空中力量，但到现在也没有驱逐走，所以锤龙无法攻击魔晶炮群————它们必须把近在眼前的威胁处理掉，不然会被一只只点杀掉。” “还没驱逐掉！”希尔难以置信效率这么低下，“不过是上千狮鹫和三头紫龙！人类还有三头没有放出来，就这么点数量都无法处理？” “统领大人，自从开战前的空袭战斗结束后，人类似乎很快掌握了应付烬之弹的办法，他们摸清了轨迹可以做到将大部分攻击拦截下；紫龙没有向上次那样被锤龙近身摧毁了装甲，所以速度堪比主人很难命中。” 希尔听着越来越浓密的人类呼喊、厮杀的声音紧紧皱起眉头：“邪翼的人呢？” 狗头人和身负重伤的血龙对望一样，无奈回话：“邪翼的强者不敌人类。那个魔女之前做诱饵不小心被炮群集火浪费了几乎所有魔力；黑龙目标太大很容被群起攻之；那个老头似乎没什么实力；最后的狼人团长带着所有佣兵跟随阿尔维斯走了。” “呸！”希尔朝地上狠狠唾了一口，“这还高手？自诩多么特殊多么强，结果就出来露了个面就结束了。” “没办法。”身边一个留下来的蜥蜴人一边给固定炮架上炮弹一边解释，“几位团长都是个体，个体的力量是有上限的，从前在纷争平原时我们也绝不敢正面招惹人类的军团。” 希尔不屑一顾：“哼！弱者的自辩！我主就能以一己之力灭亡人类王国！” 蜥蜴人吐了吐了信子：“那快叫你主人来啊！它来正好把那些紫龙狮鹫杀光，再去屠灭那些该死狡猾的士兵......又打偏了......不正好？” 希尔语调不由低了几分：“我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是战略......不行了，撤退！撤到近郊的堡垒群！” 人类步兵在魔晶炮和空中力量的掩护下，已经推进到离赤鼠龙所在位置只有几十米的地方了，弩炮发射的铀金弹将固定炮塔的炮管炸了个粉碎！ 阿库尼尔亚斯靠着神血庇佑身先士卒冲到最前面，龙息歼灭炮的满场火焰以及炸开的铀金炮弹碎屑均不能破坏他的肉体，仅仅只是削减其“生命力”，给了他可怕的容错性。 “不管怎么说......” 他一个翻身闪过一束能量炮，又飞扑躲过了在身边炸开铀金炮弹的大部分钢珠铁屑。 “......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光复欧康堡！” 阿库尼尔亚斯站稳身体，无视了在身边飞散的火力碎片，将手中弩炮的威力调到了阙值上限！ 随后威能庞大的能量束凝聚了起来，后盖中的铀金块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能量，聚敛成的强能光束顺势贯出！击穿了他面前被魔晶炮洗礼了成百上千遍的堡垒护墙。 轰隆！ 坍塌的墙壁散发出了大量灰尘遮掩住了里面的情况，日渐西移的日光都穿透不了，让人摸不清里面有什么敌人在埋伏着， 但阿库尼尔亚斯无所畏惧，他一边迈开大步朝缺口冲了进去，一边快速更换铀金块后朝那里开炮压制着。 很快他就临近了缺口，军靴踏在合金钢板的碎屑上，阿库尼尔亚斯走进了这处敌人的第一道壁垒中。 一缕轻飘飘的冷光亮起，他打开了随身得白昼石灯，散乱空旷的场景印入眼帘，地图、炸膛的弩炮和用光能量的铀金块随地乱扔着，还有少数死去的龙血裔尸身破碎躺在地上。 “跑了吗？” 阿库尼尔亚斯朝更深处探去，随后就发现几条连接着更深处地下空间的通道已被炸毁，巨石和泥土填满了整条路。 他喘着粗气沉静了下来，刚才的超负荷运动以及受到损害的生命力逐渐开始起作用，阿库尼尔亚斯虚弱地很想坐下。 但他止住了这个行为，转头走了出去掏出一把魔晶枪上好了信号弹朝天开枪。 看着象征此处已攻陷的绿色信号升腾上天，阿库尼尔亚斯坚信自己可以回收旧土。 “等我退休了就来欧康堡定居，那时好好回忆一下年轻时的经历。”他终于无力地躺在了地面上，看着在黑烟浓雾中若隐若现的蓝天沉沉入睡。 第一百一十一章 埃尔战役10 九月四日下午六点整。 科内特已经下了指挥飞艇，开始在地面指挥所听各级军官的报告，抉择下一步的行动。 “统帅，经过下午数小时的战斗，我们成功推进了三公里，将敌人进一步压缩到了欧康堡的近郊。” 参谋军官指着地图上的标识说道：“那里的地势开始陡峭，并且东面就是卡鲁克大森林，离市区非常近，我们分析恶龙的爪牙会在这里重点防御，部署的堡垒工事以及炮塔将更加密集，而且隘口进一步缩小，我们的军团难以展开，可能陷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困局。” 科内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拿着一柄梳子向后梳着自己的金发背头，装饰着金色雄鹰的军帽静静躺在桌子上的地图旁边。 “前线战士的士气如何？” 他开口问向一旁浑身熏黑的第九军团长。 “科内特将军，各级士卒虽然身体疲乏劳累，但仍然战意饱满，我去前线简单视察时他们都在议论下一轮攻击何时开启，有些迫不及待。尤其是莫雷的讨伐军团渴望立刻出击，我们帝国的士兵也备受鼓舞。” 科内特点点头，但仍没有露出笑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不远处使用联络球交流的通讯兵上。 很快，那名士兵结束了通讯，整理了一大堆纸面资料走过来报告： “统帅！卡鲁克人回话了！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出现在莫雷平原，是因为在今日凌晨四时左右，遭遇了来自北面卡鲁克森林一支军团的攻击！猝不及防之下他们的防御阵线被撕裂，后勤、建制、指挥系统被瓦解，无力再应约前来。” 砰！！ “什么！” 科内特大吼着猛锤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周围的军官都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而经验丰富的第九军团长则露出了和科内特一样的惊悚表情，挤开了一边的参谋在地图上查看起来。 “卡鲁克的托卡斯防线被攻破了？来自北方的攻击......” 他的手指从欧康堡挪向卡鲁克大森林，又一路移到托卡斯镇，最后直抵自家集群军团脆弱的两翼。 “这是什么时候被攻破的！” 第九军团长怒喝问向那个通讯兵。 “抱歉，长官，卡鲁克人自己也说不清，但大概十一点到下午一点左右那里的战斗就结束了。” 科内特瞬间转过头来，神色怒不可遏：“中午时分？那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要吃晚饭了我们才知道消息？而且还是我主动去催问的，我不去问他们就不打算告诉我？” 通讯兵尽管很畏惧统帅，但仍然尽职地回答：“我提起过这个问题，卡鲁克的回答是————他们的守军和我们没有联络手段，所以那里的守军先上报军部，军部再提交给议会，议会再商讨得出结论给卡鲁克元首。” “一群蠢货！”科内特忍不住开骂，“叫他们猪猡都太抬高了他们的身份！坐在议会里的老爷没脑子，那群军部的人也没脑子？不知道派通讯兵来告诉我吗！” 此时科内特集群军团的精锐全部都压到了欧康堡南郊的各处，魔晶炮也在前移，后勤线同样在改变。 这就导致整个集群军团头重脚轻，编制不全的、没有经验的、凑数的军团留在了后方，这是十分危险的。 但科内特认为西侧有卡鲁克军做为掩护，后方、东面就是自己人的地盘，根本无需但忧被捅屁股，也就押上了所有人马。 现在告诉他西侧的友军已经覆灭，而导致这原因的是一支莫名的精锐军团。 从托卡斯镇到莫雷平原一马平川，一路上没有任何防御阵线和依托，只要对方出其不意蓄力一击，科内特军就将被拦腰斩断，届时前线的精锐兵团和炮兵阵地都将失去补给等待死亡。 “通知西侧的军团立即开始修筑防御工事，同时通知东侧军团向奥克兰方向撤离防御。” 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开始下达命令。 “统帅，这是很大的工作量，我们的武器补给和军粮运输会跟不上的。”参谋满头大汗，“奥克兰到前沿的运输线只有几条，堆积在那里的军备食物只能运一部分到这里，已经几乎都分配给了前线的作战军团，没有多余的。” 莫雷平原有大片农田牧场，又到了雨季，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泥泞。在没有机车轨道和港口的情况下只能用畜力拉过来，这很容易陷进泥田让车轮卡死。 只有事先开辟的道路能稳定来回，但那已经被拉斐尔毁了一遍了。 现在只有可怜的几条路可以走。 “况且东面军团回拨也会占据一部分运输道路。”参谋继续自己的发言，“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前线就失去了预备队，一旦遭受埋伏受到重创将无法补充兵员了，战争就失败了。” 科内特将梳子收到了空间戒指里，拿起桌子上的军帽带上，随从立刻将外套和大衣依次给他披上。 “保持现有物资分配比例照我说的去做！” 他对着脸色发白有些绝望的参谋坚定说道：“从托卡斯到我们的阵地大约三百三十公里左右，就算行军再快一天也不过一百公里，那群敌人至少要两天才能抵达。” “就在这段时间内我就将攻破恶龙的堡垒，莱顿军已经成功牵制住了它，我掌握十几万军团在手不可能退缩！” 显然科内特认为自己可以速战速决，简单布防一下就行了。 他瞥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走了出去，第九军团长随即跟了上前。 外面日暮的黄昏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住了，在暗红金光的渲染中藏着几朵乌黑的云彩。 “将军，我认为还是有些冒险。” 军团长直言不讳向科内特劝谏道：“我们都没想到恶龙居然有战略思想，竟然没有像那些落后的兽人一样死脑筋守着要塞，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还要分出奇兵试图直接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 “这很不简单，可能会有更深的阴谋或细节我们想不到，要不暂时撤退修补后勤线以逸待劳？等集群军团各部分的战力都有所保障，或卡鲁克重整兵力前来再决战？” “不，宾尼，你想的太简单了。” 科内特不住摇头，笑着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你年纪比我大，军龄比我长，荣誉也比我多，但一直升不进统帅部，你猜为什么？家世？财富？钱权交易？都不对，因为你的战争太理想化了。” 他看向了遥远的莫顿河对岸，在千里之外就是纳特帝都。 “为什么统帅部要我必须在九月四日开战？因为他们不想在这次多国联合作战中的丢脸，哪怕是一点。” 宾尼眯起眼睛，仔细揣摩起科内特的话，有些明白了：“您的意思是......皇帝和元帅们顾及其他诸国？” “没错。”科内特继续说，“过去几十年诸国的摩擦越来越多，莫雷和卡鲁克械斗、莱顿不停发着牢骚，对纷争平原的土地愈发渴望，帝国间谍还拿到了他们制定的奇袭欧康堡计划。” “什么！”宾尼大吃一惊，“不是.....不是人类已经联合成一体了吗？” “哼，你信吗？帝国物资丰富国土辽阔，诸国均在其压制之下，谁不想翻身当老大？只是帝国的国策就是转嫁风险：莱顿承担巨龙和放逐者的压力、察拉汗承担兽人压力、莫雷和卡鲁克内讧互相消耗仇恨不断，你以为帝国为什么一直活稀泥？就是要升级矛盾，让莫雷和卡鲁克永远不能坦诚结盟。” “他们都自顾不暇，只有帝国在和平发展，国力不断增强，这才能一直坐在盟主的位置上粉饰太平。” 宾尼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不光是一次战争，更是向外国的肌肉展示，我们必须完美精确才能继续慑服诸国。” 科内特沉声道：“没错，一点都不能耽搁，必须以雷霆之势碾碎恶龙的势力，这才是大帝国该显露出的力量，才能让莱顿、莫雷、卡鲁克和察拉汗继续乖乖当我们的屏障和粮仓以及垃圾回收站。” “所以我们不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耽误时间，要是莱顿先比我们攻进欧康堡，那岂不是说他们的军力在我们之上？莱顿和帝国又不可能真来场战争证明谁强。这会让诸国人心浮动，帝国的利益将受损。” “这也是我一开始在波坦城按兵不动的原因，打了败仗可不是卷土重来那么简单，人类内部失去压制力，可能会重回千年前米德加尔特帝国灭亡的乱世。” 宾尼如醍醐灌顶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要是我几个月前受命收复欧康堡说不定早就渡河开战了。” 科内特长吁了一口气：“所以你责任重大，第九军团是精锐中的精锐，士卒都是经过了厮杀的老兵，你也是最有希望晋升统帅的大校军团长。一定要在明日奠定胜利的基础，恶龙的奇兵应该后天才会赶到，那之前要攻进欧康堡。” “是！”宾尼坚定地向科内特保证道！ ...... 此刻的擎山外。 拉斐尔正在奋力和两队莱顿巨龙纠缠着，身下则是从龙巢败撤回擎山的龙血裔战士们。 下午时分负责杂物后勤的眷族就开始不断搬运重要物资回撤，阿诺德和老火前去协助撤退，以防博德兰森林中的人类分兵全部拦截。 尽管很努力，但仍然有三分之一的眷族死在了半途，拉斐尔被那两队战斗巨龙缠得脱不开身。 现在就要撤回最后的战斗眷族了。 “吼！！” 拉斐尔疯狂喷吐着龙息压制着那群人类龙不能俯冲轰炸自己的血裔们，它的暗金竖瞳布满了血丝，身上容易遭受法术擦伤的地方鲜血淋漓，上面的龙鳞和夹在缝隙里的矮人金币洒洒落下。 张开的膜翼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许多灰烬烟絮长条条地挂在上面随风抽动着。 “呼......呼......” 拉斐尔内心喘着粗气，从凌晨四点持续到现在，他只休息了一个小时左右，没有吃一点东西、喝一口水，内心和肉体的压力让他几乎到达了极限。 这和上次的擎山战役不同，那次轻松碾压了人类收获大量财富让赤龙充满了干劲浑身都是力，现在则是兵败撤退、损失惨重。 “我好像没见过这几条龙。” 拉斐尔在闪避过数道超六级法术的间隙仔细观察了一下敌人，看到了几张陌生龙面孔。 “这么说它们还中途替换了？难怪纠缠了这么久也不显疲态。”他内心狠狠想到。 而对面的莱顿巨龙心里更加忧虑吃惊。 “这条魔龙也太变态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一共使用了一百六十七式超六级法术、九百二十五次六级法术，它都躲了过去！” 拉斐尔全身贯注进入战士姿态过于可怕，实战环境的每一分因素都能在最短时间内被他的大脑分析然后预判出接下来几秒的变化，肉身没有任何延迟和失误地执行着每一次判断，好几次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了漫天的法术雨。 但同样赤龙也很难伤害到莱顿巨龙，直来直去的白光龙息只能起到驱赶和压制的效果，伤敌很难做到。 拉斐尔注意到两条人类龙有向下俯冲的迹象，立刻朝那个方向直喷白光龙息而去，沿途的法术网络支离破碎均被摧毁，那两条龙不得不抬升高度继续和他纠缠。 “阿诺德、老火、还有米尔魔斯，我可把希望都交给你们了！” 他内心不安地想到，人类分出的力量很容易拖住了自己，剩余的一切都只能交给手下自己应付了。 ...... “十一点钟方向，开火！” 博德兰林里的炮兵阵线隔着茂密的树林对着高处不停轰鸣着，运输线上的龙穴眷族们饱受着攻击艰难地向擎山冲刺着。 锤龙们在之前的防守战中打满了七十次烬之弹，丧失了远程手段陷入被动挨打得局面，它们也不敢随意脱离，否则那些早已准备好的人类步兵会用交叉火力将自己重伤击杀。 龙穴眷族在补给不足的情况基本失去作战能力，只能靠阿诺德和老火掩护。 空中，浑身耀金闪亮的阿诺德看着纷乱的战局对老火说道： “乌鲁特前辈，地面的人类就交给您了，我去负责牵制那群狮鹫。” 第一百一十二章 埃尔战役11 “人类真是变化太大了！” 老火面对严峻的战争形势没有像拉斐尔和阿诺德那样忧心忡忡，反而一副感慨的样子。 他喃喃自语：“过去我曾和罗伯特秘密周游大陆，那时他很年轻，比你和拉斐尔还年轻、刚成年没多久。” “我们从伦琴纳德偷学来了变形术化身成各类生物：牛、羊、鸟、甚至蜥蜴人，那时人类被神权和君权挟裹，处处都是避讳禁忌，大法师高高在上和凡人有云泥之别，整个社会一片死水，上千年间除了一些小聪明发明外没有任何变化。” “但现在，你看看————” 老火浑浊的竖瞳中反映着照亮了昏暗傍晚疾风骤雨般的炮击，这种大规模量产可以简易使用的武器，正将号称食物链顶端的龙族以及它的血裔轰得昏头昏脑。 “过去需要千里挑一的人类天才，苦学二十年才能掌握的五级法术，现在却由一个可能只是农夫之子出身的人使出，这太可怕了。” 阿诺德看着陷入某种沉思的老火不由干咳两声： “亲爱的乌鲁特老前辈，我觉得这种对未来的深谋远虑可以放在以后再说，现在还是抓紧时间掩护拉斐尔的眷族撤退吧。” 他说完便冲向了已经绕远路抄过来的赫斯曼军团。 下方步兵战车上的士兵一直在注意天空，发现一条金色的巨龙即将飞临时第一时间拉动了警报。 “注意分散！敌人的空袭到了！” “空炮快形成阵列反击！” “快呼叫狮鹫大队支援！” 莱顿的士兵们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就进入了战斗姿态。 阿诺德高扬起四翼减速滞缓，双爪虚握在身前酝酿着龙语魔法。 很快，浩瀚的魔力从他的血液汇集到龙爪媒介上，丝丝金红色的血脉魔力凝实显形在外界流动着。 金龙的魔力属性和红龙一样是火，但还添加了一丝土元素在内。红龙血脉则多了一分金属亲和力。 “狼牙陡峭！” 龙语魔法开始影响自然的环境，莱顿士兵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空中的巨龙身上，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变化。 “这是！” 士兵们忽然感到步兵战车在晃动，当他们惊恐地低头察看时已经晚了。 厚实沉寂的大地仿佛爆发出了滔天怒火，尖锐硕大的土锥根根直插而出，许多运气差的战车以及魔晶炮直接被刺穿炸毁。 随之而来的地震也让这一带的莱顿士兵难以站立，纷纷跌倒在地。 阿诺德乘胜追击，更多的魔力开始凝聚到龙爪上，幽邃黑暗的波动迭迭传导进入了半空，随后一大片黑洞物质形成展开朝地面坠落着暗色流星。 龙语魔法：黑暗新星！ 一颗颗散播着绝望和恐惧的暗元素流星砸在了赫斯曼军的前锋上，莱顿士兵只身面对来自空中的超六级法术时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在军官无惧生死的登高指挥下四散逃离。 啪！啪！ 地面被暗星砸中后发出了惊天轰鸣声，可怕的暗元素污染弥漫开来，地上流淌着让人望而生畏的黑油。 赫斯曼在后方的指挥战车上目睹了这一幕后急忙叫侦察狮鹫前去察看。 很快他就得到了消息： “赫斯曼上将，金龙不出预料对我们发动了空袭，但它没有注重对有生力量的杀害，而是利用龙语魔法摧毁了正常的道路；现在我们前进和切入逃跑龙血裔的路线都被破开地表的土锥挡住，而且之前的小型地震还让很多树木倒塌堆积。” “所剩的一些小路则被扩散开的黑暗新星污染，充满了毒性和诅咒性质的法术残料，士兵如果没有保护装备进入会慢慢丧失身体机能，最后浑身无力中毒死去。” 赫斯曼无奈砸了一下拳头：“这里的路太狭窄了！而且军团推进过快导致前后有所分离，难以形成有效火力压制这条金龙！” 他摇了摇头只好放弃了尖刀突刺的计划：“收拢步兵和战车原地休整，魔晶炮兵团构筑阵线，根据狮鹫的侦察远程打击那群逃跑的龙裔！” 阿诺德在远方眺望了一下，发现蜿蜒如蛇的人类军团停了下来，被自己造成的地势障碍阻挠无法前进时终于放下了心。 “这下就不怕被全歼了。”他松了一口气。 步兵战车行军太快，越野能力强，绝对比眷族用脚跑迅速。 一旦被咬上了尾巴，阿诺德和老火彼时必然被地空协同的狮鹫队伍以及剩余的战斗巨龙缠住，无法脱身帮助地面，那时一万不到精疲力竭、武器不足的龙血裔怎么都不是士气饱满的莱顿人对手。 被歼灭是必然结果，最多剩几十上百个逃走。 所以他必须借助外界环境的力量阻碍敌人。 “这下应该跑得掉了吧？希望人类的炮打偏一点。”阿诺德内心祈祷了一番，接着就被赶来的数个中队狮鹫骑士缠上了。 ...... 另一边，老火相对轻松一点，几乎没有什么空中力量拦截他。 因为莱顿人不是拉斐尔，他们需要休息歇战，经过了一天的作战后大多数狮鹫已经没有力气了，现在还在进行战斗的都是轮换上来的，几乎都被派去牵制杀了两条战斗巨龙的阿诺德了。 老火慢慢平铺着四翼飞过安达洛斯军团的高空，龙影徐徐掩映着地面的一切，一如人类传统幻想小说中对真正巨龙的描述。 很快他就收到了空炮的“慰问”，雷弹一发接一发袭来形成了密集的电网。 “这倒是老一套。” 老火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伸出了一只尖锐的指尖，那上面迅速向外传开了一股焰色波动，身下的雷弹们被波及后当即冒出了灰烟。 当烟雾被风吹散后，炮弹已然被消除了雷电属性。 “嗯？” 老火惊讶地发现这些雷电弹没有因为被剥除属性而丧失动力，依旧以高速向自己冲来！ 他愣了一会儿神，而空炮的攻击已经近身，纯粹的冲击力量让年老鳞甲软化的他皱起眉头吃痛。 “嘶————这不是魔法的力量，人类用的是另一套体系！” 老火反应了过来，他的珍藏龙语魔法可以清除所接触的一切物质元素属性，包括他自己。 但铀金力不是魔法更非元素，不可被消除。 “击中目标！” 地面上的空炮手向安达洛斯报告道。 “很好，保持高频率攻击，保护魔晶炮阵不受打扰。” 安达洛斯继续下命令：“务必要最大程度歼灭那些逃跑的眷族！” 老火很快亲身感受到了什么叫不间断开火和交叉攻击，持续且浓密的雷弹高射让他被迫一遍又一遍消除元素属性，但那些剩余的能量炮冲击让他很吃不消。 “一把老骨头还要趟这浑水！” 老火心里自己骂着自己，扭动着老迈的龙身勉强躲了一下，但收效甚微。 狂风骤雨般的打击迅速引起质变，老龙身上软塌塌的鳞片被击碎掉落，龙血缓缓流淌滴落。 他随意扔了几颗火球弹下去后赶紧飞离了这里。 “拉斐尔会理解我的，毕竟一条两千岁高龄的龙能做什么？他的精力和热血早在一千岁之前烧完了。” 老火边逃跑边自我安慰，红龙狂躁的血脉影响早就在他身上消逝，被“弱族”人类打得浑身是伤也不会发自心底产生愤怒，而是找理由溜了。 保命要紧！ 安达洛斯笑着看到夜幕中的龙影无力回撤。 “看来龙族也不过如此，它们就像纳特一样靠着祖上的荣光扯着虎皮占着大片良田不撒手，实际上早就外强中干。” 副官赶紧提醒道：“将军慎言，我们现在还是帝国的附属。” “哼。”安达洛斯随意捡起一块掉落的龙鳞，上面还附着一枚反射着昏暗光芒的金币。 “我看是帝国的狗兼挡箭牌吧？王国每次试图自营一些技术行业就会被某些财阀直接打压吞并，你觉得穆大陆哪个地方才能出这么多财阀？” 副官沉默不语。 安达洛斯掸掉了那枚龙鳞和金币上的灰烬后将其揣入了衣兜：“你我都是莱顿人，在维特尔斯巴赫王族的荣光下长大。看着自己的同胞吃外国商人的劣质粮食长大，还要替帝国承担巨龙、放逐者、兽人三面的压力，死于各种边界纷乱中，难道我们生来就该过这种日子？” 他越说越激动，摘了手套将自己光洁的十指露了出来： “你看看，莱顿的产业被封锁到了什么地步！遍地的矿井都被外国的商人掌握着，他们用最低廉的价格雇佣我们莱顿人挖掘魔法矿石，再运回去加工一番以几百倍价格卖出来！我一个少将要花十年薪水才能买一枚空间戒指，你能想象那枚戒指的原材料就来自我家附近？” “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比纳特更快进入欧康堡，那时要以强硬姿态阻止他们进城，这就是我们要做的第一步。” 副官小心翼翼说道：“但这第一步离完成还有一定距离，我们还需要帝国从水路运来补给，此时此刻我们军团的铀金能源已经有些不足了。” 安达洛斯不带任何感情说道：“不要管这些，把所有火力灌注到恶龙爪牙的逃跑路线上！” ...... 暮色渐渐深沉，拉斐尔明显感到自己的八个对手开始有气无力，超六级法术不再像喝水那样随意释放，雷电箭开始成为主要进攻手段，甚至不入流的奥数箭矢也来凑数。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白光龙息的力量开始衰弱，并且肉翅渐渐无力，不得不用魔法力量全面辅助飞行。 “我觉得大概可以撤了吧......” 拉斐尔尝试着向擎山方向挪了一点，而莱顿巨龙居然没有冲上来的意思，只是简单扔了几发奥能流矢意思了一下。 一条战斗巨龙浑身酸痛小声开口：“队长，恶龙似乎要撤退了。我们的任务是阻拦它攻击地面军团，没说要阻止它回家啊。” 这一句话立马引起共鸣，其他战斗巨龙都七嘴八舌嚷着要回家。 因为和拉斐尔战斗必须打起每一分精神，大脑和肉体都在超负荷工作，就算是龙也抗不住这种压力。 队长龙早就想跑了，只是撤退的命令一直没有传来所以不好脱战。 “保持这个距离，随便用些法术骚扰。”它下令道。 很快空中的战斗就演变成了摸鱼场面，拉斐尔和莱顿龙们不断拉开着距离互相随意攻击，准头和一开始比差上了天际。 双方默契地给了对方台阶下，渐渐敌人的身影被夜幕笼罩再也看不清了，不算谁被谁击退。 “呼！回家！” 拉斐尔终于可以懒散下来了。 他四下张望，之前一直在高空和敌人战斗没能注意四周的环境，此时空旷的夜幕下连一只飞鸟都没有，仅有远处挂着白昼石灯的狮鹫队伍一闪而过。 地面上一片狼藉，先天的自然和后天的破坏武器混合成了一处凄惨的战场，夜色掩盖住了作呕的细节，但不妨碍外人想象其中的残酷。 拉斐尔疲惫地飞回了擎山，从正面洞口进入了山体。 到处都是亮着松明石火光的眷族和地精们在加班加点加固要塞，还有从老领地迁徙过来的人类、眷属挤满了擎山的上上下下，各种繁杂的噪音让赤龙大脑嗡嗡作响。 它缓缓划过繁忙的山体通道进入了扩张重建的山内建筑群。 阿诺德和老火正趴在中央区域专为巨龙建造的广场上休息，米尔魔斯和一大帮龙裔骨干把指挥所设立在了广场角落，方便人流来往第一时间得到信息。 随着拉斐尔的回归，龙血裔们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纷纷涌上来。 但赤龙无视了这群家伙，径直飞到阿诺德的屁股旁翻身躺下，把那里当成柔软的枕头将脑袋深深陷进去闭上了金瞳。 “主人，虽然很想为您得休息环境考虑，但您必须对我们现在的状况有所了解并做出决断。” 米尔魔斯摊开细长的尖爪说道，身旁则是抱着堆叠起高高一摞羊皮纸的埃维莉娜和嘉丽。 “说......” 拉斐尔眼睛也不睁开发出闷雷般的嗓音。 “首先是南北两线我们的损失。”米尔魔斯从嘉丽手上取过几张羊皮纸，“锤龙死亡一百头，丧失作战能力一千三百头，需要海量肉食；血龙死亡二百二十一，重伤三百六十，算上之前的损耗，目前大约只有两千头血龙可以投入战场。” “狗头人死伤一千九百余。抛开后勤，还能作战的仅有两千左右，而我们还需要守住擎山和南郊两处地方，均匀分兵只有死路一条。” 拉斐尔默默听完这一切，缓缓从空间环中释放出了联络球接在爪中。 之后他主动开启通讯，联络上了远方的阿尔维斯。 第一百一十三章 埃尔战役12 阿尔维斯正疾驰在莫雷平原上，迎面吹来的夜间大风将他的军服大衣吹得猎猎作响。 大片的亚人族士兵以及状态正盛的锤龙们同样奔驰着，兴奋药剂让他们的器官和神经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气从体内涌出，长途跋涉的劳累微不足道。 直到一阵尖锐的响声打破了沉寂的行军，阿尔维斯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联络球，水晶的球体表面此刻已被红雾笼罩。 “埃尔出事了吗？” 他不由皱起眉头，不详的血雾是高危的标志，他全家还留在那里面呢。 “拉斐尔阁下？” 阿尔维斯接通了联系。 另一边联络球的赤龙似乎疲惫不堪，沙哑着沉闷的声音开口询可接下来的战局走向。 “埃尔的战局很不利吗？”阿尔维斯可道。 “没错，人类的力量太强，仅一天就攻陷了我的老巢，还有埃尔的南郊也同样失守，现在我的力量被压缩在了擎山和市区一带，龙血裔也伤亡过半。” 阿尔维斯沉默了下来，他一点不意外这种战果，出身帝国军官他很清楚在新时代的理论和武器结合下，人类只要想足以横扫全大陆，只是对龙与兽人不敢全面开战而已。 “我想如果有必要，您可能连擎山也要放弃。”他良久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面的赤龙骤然无声，随后一股压抑着极大怒火的沉吟传来： “亲爱的德卢卡护卫队长，我究竟是为什么要袭击人类，并且构筑防御、建立傀儡政权的原因你应该清楚吧？如果不是为了那些黄金我怎么可能离开龙土！” “可您必须前来南部战场镇住局面，届时擎山战场将被莱顿军团夺取制空权，他们可以随意飞入市区破坏一切，不如直接扔给他们擎山拖住脚步，战斗巨龙将为了保护登山的陆地军团固守巡逻，那时可以趁机打垮帝国联军。” 拉斐尔的咆哮声当即爆发：“这是不可能的！我绝不让出任何一枚金币！哪怕是一粒金沙！” 阿尔维斯规劝起来：“这只是战略，我们必须把一切兵力资源集中起来组成尖锐的长矛，才能以最快、最稳的方式直接结束南部的战争。如此一来我们手握战俘不仅获得了和诸国对话的平台，还能再次集中力量回头痛击莱顿人。” “据我所知他们资源短缺，铀金能源、食物、衣服、铁矿铜矿几乎都靠进口，我们可以以战俘为要挟让帝国逼迫他们撤兵，甚至不用再打一仗。” 阿尔维斯说完这番话后清楚听到联络球里传来了利齿摩擦的声音，心里祈祷着拉斐尔一定要同意，因为帝国联军同样拥有着战斗巨龙。 没有强大的赤龙坐镇以他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人类空军，地面的战斗根本不可能开展。 “......好......”一声无奈又愤懑的龙嗥传出，阿尔维斯松了一口气。 “阿尔维斯，我过去将一切资源交给你，今天我也将所有的基业的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您放心吧！”阿尔维斯勾起嘴角坚定说道，“我已经在人类世界失去了一切！多年保家卫国得到只是冷眼和泄愤，所以我将最宝贵的家人寄托在您的麾下，我们早在那片荒漠相遇时就注定了今后的道路。” 拉斐尔长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吧，武运昌隆。” 阿尔维斯中断了通讯取出地图打算研究一下。 天空一片漆黑，是个无月之夜，所以他不得不掏出了白昼石提灯照明。 “现在我们大约在这个位置。”阿尔维斯指着奥克兰城的郊外想到，“卡鲁克人必然已经将受到攻击的消息传给科内特了，不过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畏首畏尾，估计不会滞缓攻势加强集群军团两翼的防守，而是日夜不停加速进攻。” 他沉吟了一会儿可向前座的赤鼠龙：“库鲁鲁，现在几点了？” “大概十一点四十分吧。” “这么说非常顺利，大地三号的稳定性和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阿尔维斯之前只是保守估计凌晨一点可以抵达，没想到超出了预料。 远方，已经可以看到奥克兰断壁残垣的黑影轮廓了，但在毫无一点月光的夜幕下那片雄城的残骸又很快和周围的暗幕融为一体，让人怀疑那里究竟是否存在一片建筑。 血龙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阿尔维斯身边：“我们在两公里外已经发现了很多热源三三两两分布着，估计是哨兵。” 阿尔维斯点点头：“通知军团停下。” 很快整个行进的队伍开始减速，浓烟灰尘被夜幕无声吞噬掉，空中不时掠过道道血影。 狼人阿努比斯走了过来：“长官，到地方了，兄弟们等着大干一场呢！” 它坏笑着舔着嘴唇，对于这种趁火打劫的偷袭勾当非常乐意干。 “奥克兰的守军似乎没有修筑什么工事。”阿尔维斯听完血龙的侦察报告后分析，“他们的据点只有少量的碉堡沟壑，地面上有许多被烧焦的破坏痕迹，应该是几天前拉斐尔的骚扰留下的。” 阿努比斯按捺着性子看着阿尔维斯一直在沉吟迟迟未下令，心里想着冲上去一通乱杀就完事了，费那么多事干嘛？ 但阿尔维斯考虑的是如何以最快的效率打垮这些守军，他现在不能浪费任何一点精力。 ...... 九月五日凌晨十二点十四分。 奥克兰的少量驻守士兵正躺在地下军营里呼呼大睡，这里是较为安全的，因为恶龙已经被困在了欧康堡脱不开身。 留下的几乎都是负责后勤运输的人，就连工兵都被调到了前线，因为科内特认为奥克兰据点已经失去了严防死守的意义，不如集中力量堆积到正面战斗中。 所以当哨兵一个接一个被血龙斩杀掉时没有一丝波澜出现，人放松警惕时就算危险凑到了他面前也会毫无察觉。 直到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回响在寂静的夜幕中！ 地表传来的震荡波将每一个士兵统统震醒，泥土和沙石从地下工事的天花板洒洒落下差点活埋了他们。 “什么情况？” “敌袭！敌袭！” 警报响彻在整个军营内，纳特人和莫雷人在朦胧中被惊醒，第一反应是恶龙又来了。 可整个地下建筑群的晃动让人不安，之前无论是火焰龙息还是白光龙息均不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这倒像几千门野战魔晶炮炸响在上面的感觉。 “去几个士兵看看！” 军官赶紧下命令，但随后摇晃感更加强烈，大块大块的地表土壤开始塌陷！ “不行！快出去！这里要倒塌了！” 所有人都不得不放弃即将毁灭的地下工事，争先恐后地绕着复杂的路径钻出了地表。 但当他们出去时，冷汗就流满了充满恐惧的脸上。 漆黑的夜幕上已经被闪烁着焰色亮光的烬之弹照亮，那些散发着火焰和不稳定物质的球状体流星般坠来，精准无误地砸在奥克兰的阵地上。 大火、爆炸很快充斥在了这里，大量囤积在此处的粮草、军备几乎都被波及摧毁，这原本将是几小时后送往前线的物资。 “快！反击！” 联军中仍不乏有过人胆识的军官和士兵，他们号召着同伴集结起来战斗！ 狮鹫传令兵客串了一把侦察，它们很轻松就找到了一公里外的敌人所在。 “是一群龙血眷族，不知道怎么绕到了这里！”他赶紧回来飞在各个阵地的低空中告诉同伴。 守军被指明方向后开始利用少得可怜的野战魔晶炮对着锤龙的方向开火，稀疏的火力网并不能压制住对方。 很快一门魔晶炮的铀金能源就耗光了，炮兵赶紧换上新的能源块清理炮管的铀金污料，准备继续攻击。 但周围的环境忽然陷入黑暗，士兵们不由愣神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去。 锤龙的烬之弹此刻停止了攻击，剧烈的爆炸声缓缓散去徒留回响的耳鸣以及燃烧的大火。 “它们没力气了？” 士兵们下意识这么想到，但军官和一些老兵则紧张地瞪大了眼睛盯向前方，他们认为这是近战冲锋的前兆。 但什么也没发生，联军士卒不由直起身体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长官，我们也许要去侦......”当一名下士想给他的上级提建议时，一束来自侧翼的铀金弹穿透了他的胸膛将他的身体炸开了一个血洞。 他的上级还没来得及反应，几瓶闪光药水就不知从哪里扔了出来砸在地上，迸发出的亮光充满了整个视野。 随后他只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接着一阵剧痛从自己的身上传来后就痛苦地倒下了。 上万亚人战士早在锤龙吸引压制住守军的空当时绕到了他们的北方，现在烬之弹一停止就立刻冲锋彻底摧垮了精疲力竭的联军们。 “跑！快跑啊！” 亚人们乘坐着大地三号快速移动到了守军的面前。 接着它们下车开始用弩炮不停杀戮着人类们。 这比承受远程火力和看不见的敌人交战压力更大，因为同伴一个接一个被可以预见的伤害杀死着，敌人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无情地收割着生命，维持纪律的宪兵和军官难以在近身战斗中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每一个士兵都待在自己的孤岛上。 失去了集体的团结，弱小的个体内心的求生欲望和怯懦将被无限放大，守军士兵们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开始疯狂逃跑。 一个带动两个，两个带动十个，最后随着锤龙的跳跃压阵，奥克兰的帝国联军彻底崩溃，漫无目的地向吞噬一切的黑暗中逃去。 “长官有令！不得擅自追击敌人！快去搜刮所需物资！补充资源！” 血龙扑腾着翅膀穿梭在军团的阵线上大吼着，遏制着亚人们仇恨和嗜血的冲动。 阿尔维斯坐在几公里外的指挥车上等来了带来捷报的狼人。 阿努比斯开怀大笑：“您真是神机妙算，那群人类竟然真的没注意到我们溜到侧翼的伙计，而且一个冲锋就让他们自觉逃跑了，省了不少力气去处理。” “人心如此，我只是利用而已。”阿尔维斯自信说道。 他希望快速拿下这块阵地，让敌人消失不要打扰自己，最好一个小时不到结束战斗。 而这就需要利用人内心的弱点，新时代的战争中，远程攻击是主要手段，敌人很多时候士兵只会瞅一眼，真到近身搏斗的阶段离结束也就不远了。 相较于旧时代的刀剑互砍所需战士的素质降低了。 阿尔维斯认为留守的军团必然是较差的敌人，精锐只会出现在一线，所以只需虚张声势，简单的迂回战术配合亚人急速突袭很容易让敌人直接崩溃，失去战斗意志逃跑。 他还特地留了南方的口子让他们放心大胆跑，只要不留在这里耽搁时间就行了。 “阿尔维斯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些港口和船只，应该是人类军团的补给线。”血龙忽然飞了过来报告。 “哦？刚运来吗？”阿尔维斯疑惑可道。 “没错，上面几乎没有武装，我们出手就将那些人类都抓起来了。”血龙的眼眸闪烁着暗色的猩红。 “我去看看。”阿尔维斯吩咐道，赤鼠龙护卫库鲁鲁点了点头，拉动拉杆驾驶着大地三号直奔港口。 那里已经布满了人影，十几条木船停靠在岸边。亚人战士们不断踏着木板上上下下搬运着物资，上百个穿着水手、船员服饰的人蹲在地上被看管着。 阿尔维斯的军靴踏在了燃烧后的焦土上发出了“咔兹咔兹”的磨砂声，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这群受俘者面前。 那群人不敢抬头，只知道似乎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来了，一个个不由哆嗦了一下。 “你们谁可以告诉我科内特集群军团的后勤补充时间？这关系到那位先生是否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团聚。”阿尔维斯冷声可道。 “你？你是？” 一个大胡子惊讶地抬起了头，阿尔维斯皱着眉头看了过去，不满有人干扰自己得话题。 但随后他就若有所思：“我和你似乎见过......你是当初帮我偷渡的那个船长。” 第一百一十四章 埃尔战役13 “没错！是我！” 被俘的大胡子认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想站起来走过去。 但他刚一起身就被看押的狐人士兵用弩炮托重重砸在身上，吃痛地不得不重新半蹲在地上，不敢再乱跑。 随后大胡子向阿尔维斯露出了疑惑又希冀的目光，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当初的偷渡客为什么和一帮怪物搅在了一起，但很明白此时此刻只有攀旧情才能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团中活下来。 阿尔维斯冷酷地走了过去，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双手背在背后紧握着一根马鞭。 “你.....您不记得了吗？是我用最便宜的价格接你上船的。”大胡子看到救命稻草走了过来，急忙说起旧事。 “那你为什么现在被我的部下抓住了？” “这......”大胡子回忆了起来，“自从那条喷火龙烧光了欧康堡，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开船跑了。后来莫雷军方就把所有船只管制了起来，我们这些人都变成了预备役水兵，必须听从当局调遣。” “随后就开战了，军方一开始让我们一周一次，来往奥克兰和波坦城运输物资，但现在改为两天一次。为了防止被龙袭击特地选在晚上工作，结果就被您的神兵擒住了。” 阿尔维斯露出了一丝笑容：“七天改两天？看来前线的联军的后勤问题很大啊。” 他毫不怀疑以帝国和莫雷王国的底蕴足以支撑十几万军团的日夜消耗，铀金块和魔晶估计和糖豆一样随便洒。 但莫雷平原落后的交通以及逐渐泛滥的河水让道路日益难行，物资几乎全部堆积到奥克兰，只能以极低的效率运到前线。 “科内特估计每天向帝国统帅部汇报的战况都有提物资不足的问题，参谋以为是单纯的不够，所以拼命运送来奥克兰，结果根本运不出去。” 至于能否直接开船运送到前线战场，如果不怕被锤龙的烬之弹远程打掉，或被拉斐尔不顾一切烧光可以这么干。 运输船可不能藏到地下工事里，搬运卸货的过程也要花费大量时间，并且不能动。 “我的回答还令您满意吗？”大胡子看到阿尔维斯笑了不禁觉得自己很有希望活下来。 但阿尔维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不再理会他，转身对狐人士兵吩咐了几句后就在赤鼠龙和血龙的护卫下步入了火光摇曳的夜幕中。 “走！” 在大胡子愣神的看着他的背影时，狐人士兵粗暴的一脚踹了过来，其他亚人们也将弩炮对准了这群人类威胁着：“起来！双手抱头！都给我走！” 人类不敢忤逆，乖乖照做跟着领头的狐人士兵走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头屹立在焦土上的锤龙身前。 “这......” 大胡子惊恐地看到那头庞然大物正在疯狂进食，不光是生牛生猪这些宰杀好的畜生，甚至还有活生生的岩骡、马匹，脆骨和血筋在它的嘴中粉碎入肚。幽暗的火光在附近一闪一灭，空中闷着夏末雷鸣，仿佛地狱绘图。 狐人士兵走到了锤龙身边说了一句生硬的龙语，那头魔兽随即转头看向了大胡子等人。 “如果我死了，但愿能埋入泥土长眠。” 大胡子身体逐渐麻木僵硬，默默在心里念起了禁书《启示录》中的祷词。 ...... 埃尔的南郊，战况逐渐白热化。 帝国联军显然不准备给龙血裔任何喘息时间，在下午六点结束第二波攻势后，晚间八点就开启了第三波攻势。 战斗巨龙在空中不断朝下方释放着闪光术，狮鹫骑士将一瓶瓶闪光药水不要钱似地扔下去把战场照得和白天一样亮！ 前移进入了南郊区的魔晶炮阵密密麻麻列成数排，管风琴状的炮管不间断伸缩着发射炮弹，整片欧康堡近郊都在轰炸范围内，饱和打击着每一寸土地，黑夜中不停闪烁的开火亮光仿佛萤火虫群。 赤鼠龙希尔感受着头顶的地表不停在颤抖，整个地下工事一直保持着晃动让它以为自己身在大海浪中的小船上。 “希尔统领，人类仿佛疯了一样，已经持续四小时炮弹洗地了！” 侦察血龙颤巍巍地从外面飞了进来报告。 希尔站在桌子前看着上面的防线地图，魔女萨菲蕾雅和黑教士帕拉丁坐在身边，黑龙泽妮进入埃尔防止战斗巨龙直接轰炸市区。 “怎么还不停？” 希尔已经从一开始的魔晶炮弹爆炸就心抖一下、变成了现在对轰鸣响声彻底麻木，因为已经听了一天一夜了。 “帝国有钱啊。”舍纳的长子埃文在一旁说道。 他时被派来镀金的，过去十二家贵族从未能涉足军界，赤龙也严防人类插手军务。 但现在战局愈发凶险恶劣，拉斐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是个人就能上前线，多一分力量是一分。 埃文扬了杨手：“帝国通过魔法解决了粮食种植问题，随后将解放的劳动力和资源投入教育中，这其中诞生了很多领域的人才。这些人才合力改进了帝国的方方面面，社会资源不断累积，人口随之暴涨，之后就有更多的人加入建设劳动，良性循环下就成了我们面对的这支可怕军团。” 希尔瞥了这个棕发人类一眼：“那你们还敢背弃人类和我们站在一起？” “尊敬的龙血裔统领，帐可不能这么算。”埃文笑道，“虽然人类很强，但同样也是分裂松散的，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都孤独排外。自私是贯彻人类社会的真理，无私者的血脉都在历史长河中被淘汰灭绝了。” “所以人类再强也只是掌握了大部分资源的小群体。平民、小商人不过是点缀和螺丝而已，被掳走的隐性财富远比他自己账户上的多得多。” “就和你们一样，赤龙的光辉耀眼夺目，你们龙血眷族似乎同处在这荣光下。但据我所知你们的生活和奴工几乎没区别，脱离了赤龙连自我都谈不上。” “所以我们愿意赌一把，不致于在失去根基逃亡后，被损失惨重的莫雷掌权阶层杀掉放血，后代慢慢沦为普通人。” 埃文的话刚说完，持续晃动的地下空间终于缓缓宁静了下来，炸裂的轰鸣声逐步熄灭只剩下耳鸣在回响。 希尔皱起了眉头叫来血龙：“告诉各处的眷族准备战斗！人类要冲上来了！锤龙注意防空。” 说完它就抄起地图和靠在墙角的弩炮准备走出去。 临走时希尔转头对埃文说道：“我们龙血眷族高贵的忠诚岂是能用你们人类腐朽的唯利是图能衡量的？主人就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说完它就钻入蜿蜒的隧道前往前线去了。 “真是不可救药。”埃文不屑一顾，他还想试试能不能撬动赤龙的墙角，结果希尔满脑子对拉斐尔尽忠职守，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和利益。 黑教士帕拉丁此时却罕见的反驳道：“以为利己是生物的唯一目的而污蔑嘲笑那些无私的舍己者。殊不知连立场都没有的家伙为了利益摇摆不定多么可笑，根本没有资格沐浴在黄金的荣光下！” 埃文吃惊地看向这个黑漆漆不露真容的家伙，要知道帕拉丁自他来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对摇摇欲坠的地下工事也无动于衷。 “小男孩不要怕。”萨菲蕾雅面无表情地安慰，“黑老头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的年纪比萨菲蕾雅还大，脑子不好使了很正常。” 埃文只好露出了富有贵族修养的微笑致意，而帕拉丁则重新陷入了死寂中。 ...... 外面的战场格外惨烈。 帝国联军、尤其是莫雷讨伐军团的士兵个个都奋不顾身，盯着漫长的龙息火焰和固定炮塔的攻击冲在前方。 阿库尼尔亚斯和他的兵团精锐在一起推进着，前方是三个堡垒组成的交叉防御网，狗头人们躲在里面用弩炮等武器扫射着经过的人类。 “情况如何？”阿库尼尔亚斯问向侦察士兵。 “中尉阁下，那些堡垒很难搞。”侦察士兵匍匐进入了土魔法快速挖出的沟壑内报告。 “我试着用最大火力弩炮攻击了那里，结果没什么反应。工兵菲尼斯说是使用了钢泥砌成的，里层加垫了至少半米厚的合金甲板，常规铀金爆破武器很难造成损害；射击口采用了广角设计，可以攻击各个角落的敌人，我们绕不过去。” 阿库尼尔亚斯沉静地听完了报告，身边的兵团副官和随军参谋当即提出建议： “我们现在作为前锋中的前锋只有两百余人，不如等后续队伍到来再集火攻击。” “不行，我们本就是穿插进来的，根据地图估计，我们应该是最前沿凸出去的一个‘角’，后面的友军应该还在和各处的敌人纠缠，一小时内不会有任何增援。” “不如叫狮鹫来帮忙？” “那东西和龟壳一样，战斗巨龙的超六级法术可能有效，狮鹫骑士的武器和我们不一样吗！” 总体来说没有人愿意退缩，莫雷士兵不乏勇武之辈，只是高层总是畏首畏尾，换了科内特指挥这些士兵的素质比帝国士兵还高。 “如果能派一支敢死队冲到堡垒外将爆破药水通过缺口扔进去行不行？”有人提出了这个建议。 侦察兵当即否决，因为射击口离地面有三米高，就算举起手跳跃都够不到。 “我来试试。”阿库尼尔亚斯这时发了言。 “您？”其余士卒都惊讶地看了过来，的确只有这个大块头两米多的身高也许可以做到。 “不行！”副官否决道，“您是兵团长！怎么可以冒死冲锋？我和佐拉少尉去吧，他可以把我举起来。” 但阿库尼尔亚斯心意已定：“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把你们的爆破药水都给我！” 军令是不可以违背的，就算它错得离谱。 士兵和军官们无法再说什么，掏出了用琥珀色合金制成的椭圆药瓶，里面就是被炼金法阵抑制住不稳定特性的液化铀金。 阿库尼尔亚斯将这些药水用丝线串连成了一大圈放入腰兜。 想让药水发挥作用，要做的就是让里面的液体和外界接触。除了直接打碎外还可以打开塞子在极短时间内扔出去。 他做完了这一切后头也不回直接就冲出了沟壑！ 立刻就有数发铀金弹急射而来！但阿库尼尔亚斯早已凭借神血强化后的反应及速度轻易躲过，开始朝第一个堡垒前进而去！ 兵团的其余士兵纷纷四散到外面的掩体内用弩炮压制堡垒内敌人的攻击，同时一些敢死队士兵也开始匍匐着向那里前进。 弩炮的火力网越来越密集，阿库尼尔亚斯仿佛在舞蹈，竭尽全力地躲避着，但仍有一些飞溅的钢珠擦过了他的身体，然而一丝伤口都没造成，只是削减了某种“生命力”。 “那个什么神血真是帮了大忙了！” 阿库尼尔亚斯心里庆幸着，屠龙的奇遇在战场上一直照顾着他，他的肉体似乎突破了物质界的桎梏，一切外伤均不能影响行动，身体中了魔晶炮也一样无碍。 但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一个限制，如果伤害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仍然避免不了死亡的命运，比如恶龙的龙息。 一股可怕的热浪迎面而来！ 面对越来越接近的人类，碉堡内的狗头人忍不住了，将龙息歼灭炮的长管子伸了出去，扇形火焰瞬间席卷了面前的场地。 当它们看到那个高大人类被火焰吞噬掉后不由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一个燃烧的火人倏然冲了出来！ 他大步快跑，随后顺势起跳，在空中把药水瓶塞拔掉后准确无误扔进了狭窄的射击口内。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浓烟从堡垒的缝隙里飘出，这座小关卡已然被攻破。 接着另一声巨响传来，阿库尼尔亚斯远远一看，原来是兵团的敢死队也成功摧毁了一座碉堡，不过中途阵亡了大半人。 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熄灭了龙息火焰，开始朝最后一个堡垒冲刺而去。 ...... 近郊得地下，帕拉丁忽然抬起了头，几缕植物藤曼似的粗须飘荡而出，随后迅速敛入了斗篷内。 “？” 埃文疑惑地转过头，不知道这个古怪老头怎么忽然动了。 “萨菲蕾雅很疑惑，因为帕拉丁从来没有失态过。”魔女同样看了过来。 帕拉丁此刻魔怔般自语了起来：“神裔出现了......还是拥有月之血者......无数岁月的祈祷终于有回应了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埃尔战役14 “冲！” 阿库尼尔亚斯和战友们一路突进，数量稀少的龙血裔分散在几十公里的防线上只能卡在要点阻击。 所以当这支兵团先锋突破掉面前最后一个堡垒后，欧康堡市区的高楼黑影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了。 “终于回来了！” 阿库尼尔亚斯的眼角不禁泛起了泪光，回想起了自己之前和屠龙队潜入这里面，只能偷偷摸摸看着同胞被异族奴役的痛苦。 现在可以光明正大杀进去了！ “打信号弹。”他吩咐手下说道。 三颗绿色的夺目烟火随即升空，告诉集群军团此处已被攻破，赶紧增兵通过这个缺口进入市区。 “中尉阁下！小心上面！”工兵菲尼斯忽然大叫起来。 还没等阿库尼尔亚斯抬头，空中便袭来了数枚陨石状的暗色流星，高速砸向毫无反应时间的前锋们身边。 爆炸的力量将十几名离得最近的士兵瞬间撕碎，接着紫黑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充满了剧毒的黑油流淌在地面上。 “黑龙！隐蔽！” 侦察兵大声尖叫起来，阿库尼尔亚斯这才在无月的夜幕中隐约看到一具修长的龙身在游曳，龙鳞在十几公里外闪光术照明的作用下反射着黑光。 “那条纷争平原上的黑龙？它是被信号弹吸引来的？”他还未亲眼看到过情报中描述的赤龙盟友，忽略了这个存在。 可来不及后悔了，黑龙在半空中睁着血红的竖瞳锁定了地面上这支渺小孤军，不停对他们用法术轰炸。 腐蚀球、黑暗弹、暗影箭无情收割着兵团先锋们的生命。 “啊！这是什么！我动不了了！” “我的骨头在融化！杀了我！求求你了！杀了我！” 暗影的力量包含了让人畏惧憎恨的腐蚀属性，这也是黑龙的血脉天赋。 黏稠的黑油让沾上它的生物无从逃脱，失去机动性。 并且它将腐蚀掉任何防护装备，最后从皮肤表层渗入落网者的体内，将内脏、骨骼、血管一并侵蚀融化，这期间生物的神经能清晰接收到痛苦的反馈，折磨程度还在火焰龙息之上。 阿库尼尔亚斯猝不及防之下同样中招，但黑油无法黏在他的身上，军服被侵蚀完毕后，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就像面膜一样脱离了下来。 “咳咳！” 他捂着嘴巴防止毒雾飘进自己的口腔里，满场的紫雾混在黑夜中无声地让人慢慢中毒。 “菲尼斯？” 阿库尼尔亚斯忽然看到兵团里最优秀的工兵就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后者的小腿已经被黑油缠上了，于是赶紧跑了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还没侵蚀到表皮，可能有救。”他冒险打开白昼石灯大概查看了一番。 “中尉阁下，你快跑吧！”菲尼斯脸色泛着诡异的紫青色，白光的照耀下冷汗一滴一滴流在脸颊上。 但他竟然没有畏惧，反而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长官，莫雷终究被我们救回来了，与此交换的是我的生命非常划算。” 阿库尼尔亚斯则取出了医用小锯。 “菲尼斯，你还没死呢！我现在要锯了你的腿，因为腐蚀暗油还没侵蚀到你的身体里呢。” 可正当他要动手时，菲尼斯忽然用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别任性！你可以活......” 阿库尼尔亚斯以为工兵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正想劝解。 但当他看到后者的脸时不由浑身猛震，小锯子脱力掉到了地上。 菲尼斯的脸此刻呈高度发泡腐烂的状态，整个脑袋被某种气体膨胀了三倍，毛孔被扩张到了惊人大小，丝丝紫青色的毒气从那里喷出，血泡密密麻麻一个个隆起再炸开，即使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他也忍不住作呕。 四周的惨叫和弩炮开火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空中也再无黑暗法术袭来，黑龙似乎离去了。 “嘿嘿......哈......哈.......” 不知哪里传来的讥笑夹杂在黑云酝酿的细小雷声中，似乎在嘲讽以为自己是英雄，结果几个小法术就将其屠戮殆尽的前锋士兵们。 砰！ 菲尼斯的脑袋膨胀到了极限后终于炸开，污血和脑浆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洒了阿库尼尔亚斯一脸。 但他没有任何恐惧和恶心，只是麻木地站了起来，看着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手下们惨死的场景。 “虽然我应该留在这里等待援兵......”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随手捡起了几杆弩炮，将里面的铀金块取出揣到自己身上，之后收集了所有爆破药水和一些辅助用炼金装备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但我的兵团已经覆灭，说什么也没脸和其他同僚会面了。” 他不想傻呆呆地藏在某棵大树上，然后和一群死状凄惨的尸体与增援士兵相见。 阿库尼尔亚斯坚毅地看向了不远的市区，弓起身子开始缓步推进，弩炮紧捏在手上仿佛夜狩的猎人一般谨慎地注意周遭的一切。 穿过了枝叶层层掩映的娑影，周围竟然再没有出现一个龙血裔。 “看来那头黑龙不是看到信号弹过来的，在那之前敌人就知道自己的防线漏了一支队伍进来，特地派出它清剿。” 他心里分析着，离市区越近防守的力量就越强，因为面积变小让堡垒密集了起来。 但只要穿过了防区，后面的路竟然没有一丝防守力量！ “那是什么？” 阿库尼尔亚斯经过了小树林，看到了一个突兀在外面的堡垒群，上面没有设置任何的魔晶炮塔或部署守军。 他悄悄摸了过去，中途依然没有谁来打搅，仿佛敌人认为如果人类军团推进到这里，战争就已彻底失败，无需浪费作战资源在此处。 “有一道门，进去看看。” 阿库尼尔亚斯用弩炮轰掉了铁门的锁，巨大的震荡声没有让他害怕引人出来，而是立刻冒着浓烟冲了进去。 里面有一上一下两个通路，上面显然是到堡垒群的高处，他选择走下面进入地下工事内。 “这是！” 一进去阿库尼尔亚斯就震惊了，因为数个岔口摆在了他面前，横七竖八的甬道深邃不知尽头。 “整个地下是连在一块的！难不成这些甬道可以直接通向各处的堡垒内部？难怪我们之前找不到失去作战能力碉堡的门，它们是从地下通道钻进去了。” 他喃喃自语，接着醒悟过来了一个重要的事————丢入了爆破药水的堡垒并未丧失作战能力，龙血眷族可以在地下通道来回流动补充失守碉堡的力量，那条被视为被攻破的防线缺口很快就能恢复战斗力！ 增援部队被自己坑了，将毫无防备地列队集中行进，从而被大片大片屠杀。 “我猜这个地下建筑群的进出口只有几个......最前线有一个，不过已经被炸毁通路了。接下来就只有这里可以进出，保护那些瘦弱的狗头人，漏网之鱼由那些锤龙处理。难怪不设防，大规模军团能推到这里意味着前面的堡垒全部失去作用，可以直接撤离了。” 如果有一两个幸运儿溜了进来也无伤大雅，无法掀起风浪。 “不行！我得想办法阻止增援部队！” 阿库尼尔亚斯想到可能被一次性伤亡超过两千兵力，立刻抛开了脑子里的所有想法，军事素养让他必须要挽救友军。 可正当他准备回身离开这里时，一个黑影出现在了甬道口。 “谁！” 他警觉地转过身体骤降身位，弩炮瞄准顺势开火！ 咻！ 集束铀金弹伴随着轰鸣声射出，准确无误命中了那个黑影的胸口。 但除了衣料炸裂飞溅外，弩炮攻击似乎打在了那些增强型堡垒上一样，没有粉碎肉体的感觉出现。 “？” 阿库尼尔亚斯不信邪，再次开火，但结果仍然和之前一样。 “我没看到魔力护罩出现，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啊！” 他只能垂下武器，瞪大眼睛看着即将走到昏暗松明石灯下的黑影。 一根树须...... 阿库尼尔亚斯只看到记住了这个东西。 紧接着视野和大脑天旋地转，他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忽然放松，两米多高的身体骤然重重倒下！ 黑影收回了前肢，走到了发出“呼噜”声的兵团长身前若有所思。 ...... 擎山此时进入了休战状态。 莱顿承受的压力是帝国联军的数倍，因为三条原生巨龙的力量足以抗衡他们的空军，而且装备和物资富裕度也不充裕。 白天的战斗几乎打光了储备的铀金能源，剩下的要靠后续慢慢运上来，而且狮鹫和战斗巨龙的体力严重透支，接着打夜间加山地双重大难的进攻战只会落败。 拉斐尔在深度睡眠了数小时后倏然醒来。 周围已经熄灭了灯光，除了被自己当作靠枕的阿诺德外，米尔魔斯、亨利一众眷族外加两个人类都没了影子，就连老火也离开了。 “都出去了吗？” 庞大的龙身缓缓坐起，背后的黄金龙不禁发出了舒服的美梦呼噜声，似乎对于压在自己身上重物的离去很幸福。 拉斐尔慢慢爬在巨大空旷的山体内，劳工型眷族不久前才清理掉了屠龙队造成的大量废墟，扩大空间后还没来得及修精细的建筑，所以他不用害怕一尾巴甩塌一座楼房，大摇大摆地向出口奔去。 外面火光一片，龙血裔、眷属、人类苦工都在主动或被动的情况下备战，远处的巨龙总领同样闪烁着大量灯光，人类正在那里准备着第二天的攻山行动。 “我想当初奥古斯塔斯被我咬死前估计和我此时的心态一样吧。” 拉斐尔的龙瞳中抑制不了的仇恨、暴戾、无处发泄只能憋着的怒火肆意流露着，真正感受到了战争失败的苦涩滋味。 他耷拉着翅膀肩膀下垂，不由自问起来：“是我太弱了吗？还是我的势力总体太弱了？” 拉斐尔想起了阿尔维斯的战略计划。 “放弃擎山......这意味着一旦失败，我幸苦攒下的基业将土崩瓦解！眷族死绝、附属逃难、那些土地、武器、矿产......还有我的金子！统统都将消散，这和我之前流浪的生涯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凄惨！” 失去这一切物质，拉斐尔就丧失了某种“光环”，不再拥有权利和影响力。 其实他也不不怎么在乎，但黄金和稳定食物来源是底线，而这两样都需要“光环”护航。 “找普利斯派......也不是不行。”拉斐尔仍旧认为阿尔维斯的战略太冒险，思考着其他出路。 “可那样就意味着我将被他龙干涉，甚至我的金库也将广为流传......虽然那四个想杀我的人类已经见过了，但同族的贪婪更甚，他们都是一群披着文明外皮的野兽！”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同胞，阿诺德和老火是他可以接受的直接外援。 现在这种战况不是一点物资可以解决问题的，必须要来几条实力强悍的原生巨龙无私帮助，才能在正面击溃人类的两头蛇攻势。 “但之后呢？几条功高赖着不走的龙将是比人类更恶心的麻烦，他们会秉承赫准斯托斯那个伪君子的意志操控侵吞我的财富和权利。而且人类必将出动更大的军团围剿我，如果发展到最后变成龙族和人类全面开战，我的利益在这浩劫下还有什么存在空间？” 他思考着大势走向，让普利斯派支援巨龙来肯定是不可行的。 然后......就没别的办法了，配合阿尔维斯发起一波双头反攻是唯一解，因为埃尔的底蕴和实力太薄了，必须速战速决敲定局面，没有耗个几年的资本。 “如果我能度过这次劫难，一定要好好的亲自运营这个基本盘！” 最终，拉斐尔心里暗自发着毒誓决定执行阿尔维斯的计划。 轰隆！ 一阵轰鸣从空中传来，但不是魔晶大炮的远程攻击，而是自然界的变化。 随着雷鸣声越来越响亮，点滴的雨点落在了赤龙的身上，冰冷凉爽的雨天让他冷静了不少。 “米尔魔斯！” 拉斐尔扇动翅膀从高处飞下，漫长的堡垒运输线上，龙穴眷族得核心团体正在野外搭起了大号帐篷实地工作。 狂风乱卷，落雨似乎更加猛烈，让帐篷内的人不住挡着自己的脸。 “主人。”米尔魔斯顶着风雨跑到外面看向藏在黑夜雨幕中的赤影，那对金色的竖瞳格外瞩目。 “放弃擎山的防守，把锤龙、作战狗头人全面南调，非作战者都赶到那群人类贵族的庄园里去看守！运输线仅留少量锤龙配合老火减缓人类的进攻速度。” 米尔魔斯大吃一惊：“主人！这会把我们逼上绝路的！” “我们已经在绝路上了！” 拉斐尔冷哼一声后，振动着四翼飞向了市区。 第一百一十六章 插曲 阿库尼尔亚斯重重咳嗽着醒了过来，双眼痛苦睁开，背脊处一阵剧烈的撕裂痛感立即袭上了脑海。 他不禁呲牙咧嘴，捂着脑袋缓缓站起，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四周一片漆黑，说不清这是什么地方，但熟悉的感觉很快涌上心头。 这就是那个诡异的梦，他身在谜一样的黑暗巨城中。 “我记得之前成功进入了恶龙爪牙的地下要塞，但好像被发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阿库尼尔亚斯跌跌撞撞直起身体，笨拙地用手摸索着周围想知道具体环境。 “硬硬的，而且又冷又湿，似乎是砖墙......我记得上次做梦被一副诡异的铠甲扔到了洞里，但之后一个多月我都没再做那个梦......” 他回过神来后冷静分析起来。 “这一定和我身体的变异有关，但这是什么原理能让我做梦来到这里？梦中为什么肉体还能有感觉？这究竟是不是梦境？” 疑可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因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再次进入这里了。 眼睛渐渐适应了漆黑的环境，从上方墙缝里漏出的少许月光让阿库尼尔亚斯勉强可以看到周围物体的轮廓。 这里似乎是一个大型地下街道，自己正扶着墙待在一个小角落里。 街道的墙壁上开掘出了一个个缺口，离地面足有两米以上，他就是从上方的一个缺口掉出来的。 “地上是些什么？亚麻布？蜡烛？这里生活过人吗？” 阿库尼尔亚斯迈开脚步探索起来，很快就踩到了地上遗弃的东西。 他弯腰捡起后下意识想从腰后取出白昼石灯查看，但摸了个空。 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装备都消失了，一件亚麻布长衫正套在身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身上只剩下一件衣服了？上次进入梦境......” 他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想回忆之前的场景，但只记得被扔进了谜城的地下，其余的细节一概都忘了。 阿库尼尔亚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趟旅程，只能随意捡起一些蜡烛捏在手上，摸着墙朝一个方向前进。 阴湿的地下没有一丝生气，尽管随处可见遗弃的生活杂物，但连老鼠的啮咬嘈杂声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境。 不知过了多久，一簇夺目的火光倏然印入了阿库尼尔亚斯的眼帘。 “有人？” 他不由停下了脚步，在这样一座死境谜城中忽然看到文明的气息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我想起苏拉大法师曾告诉我，教会的典籍中记载了一种藏在深海的巨鱼，它们会在黑暗的海底用明亮的头灯吸引猎物前去，然后将那些乖乖走到自己嘴边的傻货一口吞掉。” 阿库尼尔亚斯心脏跳个不停，面对这福祸不知的场景犹豫着是否要上前。 那簇火光离得远远的，尽管黯淡，但仍然在如绝望中的一点希望一样吸引着周围的生物不自觉想接近。 他忽然觉得那道摇曳的火苗是多么温暖，如同温柔的母亲给床上的孩子将睡前故事，雪花轻飘飘落在外面的窗檐上，燃烧的壁炉“咔呲”作响，让身心可以彻底放松和宁静。 “啊！我怎么自己走过来了！” 阿库尼尔亚斯猛然回过神来，发现那簇火苗已经离自己非常近了，刚才他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肉体不停使唤地离开原地。 现在凑近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这温暖的火竟然飘在半空自行燃烧着，缕缕暖色波纹向外徐徐传播着。 “好舒服！” 那暖纹波及到他自己后，阿库尼尔亚斯感到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了下来，生命力正在滋润中慢慢回复着，紧张和即将崩溃的心神被轻轻安抚，得到了治愈。 “太不可思议了！” 受到某种鼓舞，阿库尼尔亚斯不知哪里来的冲动，竟伸出了手想接触那温暖的火。 可就当即将触摸时，他猛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如果这是一团火，为什么不能照亮周围呢？” 伸出去的手在视线中没有任何反光出现，他仍然看不清自己靠近光源的身体。 呼...... 一股寒风从面前吹来，身前的黑暗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化为了流体自由转换着形态，缝隙中渗出的紫月光反射出了冷色的锈迹。 这不是什么错觉！有一个巨型生物如同那些深海巨鱼一样藏在黑暗中利用暖光诱惑着猎物！那阵风就是它移动身体要出击的前兆！ 脑子里先入为主这个想法的阿库尼尔亚斯当即掉头逃跑。 但一股银色的射线瞬间射出命中了他！ “嗯？动不了了？” 他拼命想迈开腿，但身体已然如木头一样不能动了。 砰！砰！哐呲！哐呲！ 身后传来了闷雷般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腐朽金属的碰撞，那声音和用指甲划黑板一样让听者烦躁发狂。 倏！ 一个巨大的脑袋垂下挡在他面前，阿库尼尔亚斯连眼睛都眨不了只能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生物。 火光终于大亮，一个倒三角头盔俯下来仔细打量着自己，不过大小比起之前推他下来的那位大几十倍，一柄桥墩大小的牧杖砸在了地上，握着它的是一只包裹在尖爪铠甲内的巨手。 “巨人？！” 阿库尼尔亚斯不由想起了这个传说中的生物，不过这是教会《启示录》中想象比喻出来的生物，穆大陆从未有一丁点它们存在的证据。 一声冗杂繁紊的腔调传来，阿库尼尔亚斯的束缚骤然解除摔倒在了地上。 那个巨人站起了身，顺手将他抓住大步走向了某个方向。 阿库尼尔亚斯没有一点办法，锈化的铁爪牢牢捏住自己根本挣脱不开，身上除了一件亚麻布长袍外空无一物，不可能发起反击。 砰。 一路跌宕起伏，他只感到周围忽然亮了起来，之后就被扔到了地上。 “咳咳，这里是？” 阿库尼尔亚斯咬着牙站起来，发现自己在山腰的悬崖上，身后则是漆黑的洞口，白银色的月光如轻纱般洒在巍峨的群山中。 “这？怎么可能？” 他吃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因为在之前他确定自己在地表上，谜城旁边就是海洋，没有高山的影子。 被扔下后他理应在地下世界，怎么会出现在大山的半腰，而且月亮的颜色从紫红的弯月变成了银白的满月。 “好吧，这是在梦中，一切诡异现象都可以解释得通。” 阿库尼尔亚斯自我安慰起来，不能以常规地理知识分析自己所处的地方。 但当他看向身旁的巨人时，脸色更加难以置信。 那个家伙如人类般直立站着，甲胄风格样貌和之前的骑士一致，然而身材比例纤瘦诡异，脖子出乎意料的长，还有一根粗壮的尾巴落在身后。 “蛇人？蜥蜴人？这是什么东西？”阿库尼尔亚斯发誓没看过违和感如此重的生物。 直到两对灰色的翅膀从巨人的背后展露而出，如即将飞翔的鸟儿那般抖擞着。 “龙！” 熟悉的翅膀让他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一条龙！不过并未趴下而且像人一样穿上了铠甲，爪子上拿着一柄牧杖。 “古龙长这个样子？” 不等他有反应时间，龙战士先用龙语低吟了几句话，随后巨尾横扫而来将阿库尼尔亚斯甩到了悬崖下！ ...... “啊！” 他猛然惊叫着醒来，将看守的狗头人吓了一跳。 “老实点！” 狗头人一弩炮托砸下来让阿库尼尔亚斯吃痛叫了一声。 “我回来了？欧康堡？对了，我进入敌人的地下工事被抓了。” 他恍如隔世般瞪大着眼睛，丝毫不在乎自己被锁在了一个囚室内。 “哼，吓傻了吧。”狗头人看着这个人类一副白痴相，轻蔑地笑了几声后走了出去。 但阿库尼尔亚斯已经被相差巨大的场景转换弄懵了，不清楚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有机会一定要请假一段时间去找老马。”他恍惚想到，“我已经要被这些谜题经历弄得神经病了。” ...... “你们先走吧......” 囚室外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随后狗头人私下的暗语悉悉索索响起。 过了一会儿，铁门吱嘎吱嘎打开了，身披黑袍的教士走了进来。 “你好，神眷者，我叫帕拉丁。”黑教士温和地自我介绍起来，“那些熔铁龙血裔已经被我打发走了，我有很多可题想可你。” “呸！” 阿库尼尔亚斯吐了一口痰啐到了地上：“想套出我们军团的情报？就算你用磔刑或车轮刑威胁我，我也不会出卖莫雷的！” 帕拉丁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称呼你为神眷者，这意味着我们的话题已经脱离了世俗，只会探讨经院学说，也就是神。” 他开始踱步：“不过你竟然是一名人类士兵，而且通过刚才的谈话你似乎没有什么丰富经验还很年轻。这就怪了，神怎么会眷顾一位普通人类？” 阿库尼尔亚斯冷眼看着黑袍教士，心里想着这个来自纷争平原的疯子是真疯还是想骗出军团情报。 帕拉丁最后可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库尼尔亚斯。” “阿库？古兽人王族？难怪如此。” “谁是兽人？你看看我的样子是兽人吗？” 帕拉丁呵呵笑道：“叫你王族不是说我认为你的血脉有多尊贵，古兽人就是一群愚昧的土著。而是你有与生俱来的命运‘向心力’，生命中必然会相逢某种奇迹。” “所有阿库族人都碰到过，有些是厄难，在凶险的历练中遭遇强敌被格杀；有些是好运，成了护庙的卫士混资历就行了。你看来是最有前途的一个，血脉遗传完美脱离了愚昧的外表，还得到了真正的契机。” “契机？” “成为‘英雄’！”帕拉丁走了来，伸出了布满青灰色死皮的双手伸出，颤抖着想抚摸着阿库尼尔亚斯的血管，但又不敢真的去摸，似乎害怕亵渎神灵。 阿库尼尔亚斯看着这个古怪的家伙，脑中不停翻腾着念头。 “我去过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什么？”帕拉丁惊愕地抬起头，嗓音微颤，身体如被风吹拂的老树抖动了一下。 阿库尼尔亚斯忍不住了，他不想再把噩梦憋在心里，对一个疯子叙述也许能缓解压力。 “我去过一个诡异的梦，那里庞大不知尽头，古怪的建筑嶙峋堆搭着，天空挂着紫红色的月亮，还有莫名其妙的骑士。” “刚才我不知道为什么睡着了......” 帕拉丁插嘴：“是我的让你入眠的。” “是你？反正我又到了那个地方。一开始我以为身在地下，结果从山半腰出去了；还有一个巨人，但竟然是条龙！还穿着铠甲！” 帕拉丁点着头，越听越激动，仿佛找到了共鸣一般。 “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 帕拉丁不再回话，开始上前念念有词地用钥匙解开阿库尼尔亚斯的锁链： “走吧，你走吧，黄金的盟约再次生效......神在昭示未来......我们将腐朽于神国内死去......” 阿库尼尔亚斯震惊地看着将自己五花大绑的铁锁根根脱落，最后黑教士还将衣服和弩炮给了他。 “真放啊？看来确实是个疯子。” 他内心暗喜，抓紧时间重新武装起来准备逃离魔窟。 不过当他准备出门时不由停住了。 “老家伙，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这可是真的，不是为了哄你开心编出来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阿库尼尔亚斯警觉地用弩炮对准了帕拉丁，慢慢后退走出了囚室，随后头也不回地迈开双腿逃了出去。 七转八转后，他成功从来路跑出，一推开堡垒的铁门重获了自由。 大口吸着新鲜空气，四周空旷的场景让他有些不安。 遥遥看去欧康堡市区，无论莫雷的狮子旗还是帝国的鹰旗都没有升起，血龙的蝠翼仍飘荡在细雨纷纷的灰色黎明中。 “一晚上都没攻进来？” 他知道第三波攻势似乎受阻了，直到天亮都没有友军推进到这里，昨夜的战斗比想象中还要惨烈。 “吼！！” 惊天得龙嗥从背后响起，阿库尼尔亚斯惊惧地回过身，那头散布着灾难、罪恶和恐惧的魔龙正在远方的空中厮杀着，大战正在进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埃尔战役15 九月五日上午七点。 拉斐尔正以有史以来最强的姿态降临到这场终焉之战中。 他的怒火连同潜力一并爆发，如神一般的力量在轻松压制了三头紫龙。 “一群侏儒！” 龙息横扫在空中，紫龙们难以招架只得拼命躲闪。 这样就丧失了主动权。 “哼！” 拉斐尔冷笑一声，四翼一抖陡然从空中消失了。 地面上正在远程攻击的魔晶炮阵地此刻糟了大难，赤影忽然笼罩在了他们头上，炼狱之炎直烧而来扩散收割着生命。 最后躲进地下工事的科内特得到了侦察兵的第一手消息。 “统帅，一队紫龙难以对付恶龙，它们缺少压制后者的火力导致畏首畏尾，我们的炮兵阵地已经被龙息摧毁了一部分。” 科内特此时内心很想骂脏话，更想和恶龙面对面问候一下对方的母系亲眷。 “我就不明白了，莱顿还没攻破擎山，它凭什么放弃了据说藏满了金子的宝库发了疯一样要来和我们决战？” 他抬头看向其他地下指挥所的人员，嘴角抽动着，表情中压抑着巨大的怨气。 参谋小心翼翼回话：“统帅，我认为现在应该重点关注战局，龙类心理学战后再说也不迟。” 科内特一字一句冷冷说道：“我的意思是莱顿是否和恶龙暗中媾和了？常规思维来讲，这条龙不可能做出超越自己底线的事————那就是不留后路舍身一击————一条狡猾的魔龙在还未山穷水尽时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 参谋们互相看了一样。 “将军，莱顿显然不可能和恶龙接触，您的意思是这是它战略的一部分？” “没错。”科内特感受着潮湿的雨天，“昨天我下令东侧军团连夜回撤奥克兰，问问他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通讯兵立刻启用联络球开始询问，少顷后回答： “统帅，他们陷入了泥泞中，莫顿大河被连夜大雨倾灌，而莫雷的河堤无人看管导致分流失败，大量河水泛滥到了平原上让一百多公里路都成了泥泞，野战魔晶炮的轮子陷在里面就拉不出来了。” 科内特敏锐地问道：“那奥克兰呢？” 例行通讯时间是晚间十一点、上午九点、中午和下午，而阿尔维斯是在那之后才发动的突袭，掌管联络球的守军指挥所早被烬之弹荡平了。 这次通讯兵联系了好几次，均无回音，只能茫然惶恐地摇头。 “派出侦擦狮鹫和陆地通讯兵，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告诉我消息！” 科内特震怒地砸了一下桌子，他忽然意识到对恶龙势力情报的严重不足将导致灾难性的后果，一支不清楚数量、组成、实力的军团已经摧毁了卡鲁克援军要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兜到了自己的要害处捅了一刀。 “那将军，战局怎么办？”参谋诚惶诚恐，“我们的预备役已经被分散了，左侧军团根据您的命令开始布防，但恶劣的天气外加后勤不足让他们没有战斗力，正面的作战军团被忽然到来的恶龙援军拖入了泥潭正在苦战。” “背后又出现了一个莫名军团，从态势上看，一旦正面战场失败，我们将被三面包夹，唯一的出路是向西进入卡鲁克大森林。” 东面是莫顿河，战争失败后赤龙可以轻易将来运送兵员的船只一个个摧毁，是条绝路，而游泳游过去过于英雄主义，只可能有极少数人幸存。 “后勤！后勤！” 科内特无奈低吼一声，这个基础问题一直没搞好，导致一半的军团战斗能力低下。 现在奥克兰似乎出事了，唯一为这支集群军团输送营养的脐带也将断掉，铀金块用一个少一个，食物吃一口少一口。 “关键是卡鲁克这帮废物！”科内特取下了金鹰军帽揉着自己的金发，“莫名其妙被偷袭也不第一时间告诉我，现在调整阵型已经来不及了！” 他忽然睁着布满血丝的灰眸抬起了头：“将龙训练场内剩下的那队紫龙派出去！所有狮鹫大队起飞辅助战斗，将我们剩下的军备全部送到正面战场，必须在物资耗尽前攻入欧康堡！” 参谋们虽然很想说不如退兵休整呼叫帝国，或联络莱顿军做协调。 但看着有些癫狂的统帅，他们明智地闭了嘴，开始为这项命令统筹具体的分配和协调方案。 科内特双手捂住了嘴哈气搓手，他知道别说打败仗，就算比莱顿晚进入城区都是失败，估计回统帅部就将坐一辈子冷板凳，因为帝国将因此在舆论人心上被莱顿追上，经济会蒙上一层阴影。 ...... 拉斐尔俯冲掠过帝国联军的二线阵地，他四翼高高扬起减缓速度，长脖如茶壶把一样弯曲着，浓郁的火焰龙息从嘴里喷出焚烧着地上所有惊叫恐惧的人类，高级生命的压制力展现地淋漓尽致。 尽管有空炮的阻击雷弹密密麻麻射来，但拉斐尔只需瞬间直插云霄就能轻易躲开所有攻击，并在高空用后劲十足的白光龙息扫射在空炮阵地上，庞大的战争机器被其个体的灵活性戏耍着。 而在地面，新加入眷族让锤龙翻了一倍来到了两千。 数量翻一倍，联军士兵的压力可不止一倍。 本来能压制住的火力现在压制不住了，魔晶炮阵地不得不后退避免被倍增的锤龙一轮齐射消灭大半。 这导致步兵失去了魔晶炮的增援掩护，锤龙可以肆无忌惮随意攻击，不用担心暴露位置被狮鹫围攻或被人类大炮群殴致残。 “构筑防线！” 军官们大声号召着士兵进入连夜挖好的壕沟里以守为攻，将敌人勾引出来再还击。 大批士兵不得不放弃前一天的所有战果，直接退到了南郊之外，工兵只在这里修筑了工事。 第九军团长宾尼焦急地看着一波又一波退兵，昨夜的战斗非常惨烈，算是失败的进攻。 “没想到那些碉堡竟然这么难处理。”他心急如焚，因为据说莱顿人在北方已经成功攻占了恶龙的老巢兵临擎山之下，而联军竟然一点战果都没有。 复杂的地形分散了集中的军团，那些藏在石头下面或占据要地高耸的堡垒在黑夜中一波又一波收割着迷途的士兵，狮鹫和战斗巨龙还要防止魔龙突袭不能全力以赴————因为擎山那面夜间是休战的。 “大校阁下，最新的军备补充到了。” 宾尼对副官点点头：“让后勤人员分散下去。” 副官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战斗持续了一夜，很多士兵睡眠不足两小时，而且士气较为萎靡，能否轮换休息一下？” “不行。”宾尼冷酷回答，心里想着科内特对自己说的话。 “我们是收复人类故土、驱逐奴役囚禁同胞的正义军团，所进行的战争是崇高且无私的，想想看那些被恶龙贬为苦工的同胞，莫雷密探说他们一天只能休息四个小时，吃的是豌豆熬成的糊糊，我们都打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不坚持下去吗？” 副官听完坚定地点头：“是！我这就将您的话传给各级士卒。” 不管怎么说，拉斐尔此刻都占据了绝对主动权。 “不过这么长的战线，我恐怕很难一次性杀光！” 他甩开了紫龙藏到了云层之上窥伺着地上的人类大军，整个阵线一览无遗。 茫茫的军团分成了四个部分，一线连绵不绝的壕沟藏着九成的步兵，还散布安插着微型魔晶炮在里面。 二线则是炮群，同时面对高空和前方；三线空无一物，是战斗巨龙和狮鹫的升降整备地；最后则是军团的物资周转地，是心脏所在。 拉斐尔很想冲过去将那里一口龙息烧光，但两队共计六只紫龙已经找上了自己。 ...... “我们离敌人不到六公里距离。” 血龙飞来向阿尔维斯报告道。 他们身边则是刚刚结束的战斗，后撤的东侧军团群是分批次错落回去的，结果其中一部分撞上了阿尔维斯，很快就被锤龙配合亚人士兵冲散，接着就是分剿屠杀。 “他们在干嘛？” 阿尔维斯远远看着亚人士兵将投降的人类变着花样杀戮，不由露出了森然的微笑。 血龙回答：“我不敢靠近了，那里的狮鹫和空炮很多，停放了很多大车，还搭了密密麻麻的帐篷，地上挖着深沟。 “看来确实捅到科内特的屁股了。”阿尔维斯一听描述就知道那里是辄重周转营，只会设在安全的位置。 他抬头看去，阴森的雨天中不时冒出着法术的斑斓光辉，几道模糊的影子在天际线上游斗攻击。 “通知各部准备！锤龙按推进阵型进攻，凿穿面前所有敌人！” ...... 科内特正在地下听着最新战报，前线陷入了痛苦的拉锯战，双方隔着壕沟互相用弩炮攻击。 “狮鹫呢？”他不禁问道。 “被一只金龙拖住了，它的龙语魔法似乎有空间束缚的功能，狮鹫们难以脱离其身边。” “嗯.......” 科涅特沉吟了一声，刚想下一个新的命令。 嘣！ 整个地下指挥所骤然天翻地覆，剧烈的摇晃感将所有人都震到了地上，浓厚的土渣以及灰尘大片大片落下！ “保护统帅！” “侦察兵呢？干什么去了！” “敌人怎么会打到这里？空炮都放假了吗？” 参谋们大声呼喊着，科内特则浑身泥壤咳嗽着被挖出扶了起来，部下连忙用清水洗干净了他的眼睛。 “不对劲！”他低声说道，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里升出。 很快又是一阵剧烈摇晃！但这次没有之前那次的爆炸轰鸣声和震荡波出现。 科内特刚想询问，一个空炮士兵就浑身浴血地冲了下来，绝望的说道： “将军，一支军团忽然从我们的后方出现，几公里外突如其来的焰色炸弹摧毁了我们的防御阵地，接着那些巨大的龙血眷族和亚人混合着碾过了这里，刚刚它们才经过，现在正杀向我们的炮兵阵地。” 科内特大脑瞬间充血，摇摇晃晃地昏了过去。 ...... 血龙第一时间就将那些哨兵一个个拔除，接着锤龙们就用烬之弹出其不意地炸毁了辄重周转营。 它们随即冲进了集群军团的后门，由于近乎所有战力都押到了前线，后方无法组织起任何一支力量阻挡这三十头锤龙。 如入无人之境的战争机器很快就踏过了龙训练场，将二线炮兵阵地撕裂了数十个口子出来，并不恋战地加速碾进了一线的沟壑。 帝国联军甚至比托卡斯要塞还惨，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心理预兆，只知道忽然背后就到处开火爆炸，自己的同伴和上级都惊慌失措，没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接着恐慌开始到处传播，锤龙撕裂的不过是一条条长长的细口，但兵败的噩兆却如瘟疫一般向外迅速扩散，各级士兵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那些锤龙冲到了自己面前肆意杀戮，空中的通讯狮鹫也无法再带来指挥所的命令。 魔晶炮可以有效压制锤龙，但前提是其在正面的射程内。 希尔坐在大地二号上亲眼看到了锤龙忽然出现，知道阿尔维斯的计划成功了。 “是时候了！让所有锤龙放弃远程攻击！都冲上去来回穿凿人类的阵线！” 森林很快颤动起来，在联军陷入恐慌之中时，两千主力军团走出了南郊，而本应如天火般阻击它们的魔晶炮弹没有如期而至，只有少数攻击落下，难以形成威胁。 这个战机被希尔牢牢抓住，锤龙们成功凿入了帝国联军的阵地。 阵列被打破让双方陷入了彼此交融混战的古战场状态，人类彻底失去了一切优势不得不以血肉之躯硬撼十几米高的无情巨兽，战斗模式发生变化的战争即将开始！ ...... 埃文从南郊外的防线里爬了出来，被炸毁的通道已经被大地二号紧急修复好了。 他之所以这么大胆不是因为忽然有了冲锋陷阵的勇气，而是面前一队一队被押送进入城区的俘虏非常壮观，他想近距离观察一下。 不过前方可怕的战争场面差点让埃文呕吐出刚吃完的晚饭，因为地上到处都是碎肢血污，被踩碎、开膛破肚、身体撕裂得尸体堆积如山，开始变小的毛毛细雨中夹杂着一股让人作呕的尸腥味。 “赢了！这就赢了？” 埃文兴奋地喃喃自语，但抓捕押送人类士兵的锤龙、狗头人和亚人无情又冷酷，人类肮脏散乱的军服和失去意志麻木的眼神都告诉他是真的。 “很好！投资成功了！瓦缇家族将在我这一代达到世俗的巅峰！”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战后的余波 拉斐尔此刻用四只龙爪牢牢抓在擎山之巅龙学院瞭望台上，微眯着暗金竖瞳盯着远方的龙土，那里人类正在大动干戈，灰烬和黑烟袅袅升腾，看样子短时间内不打算走了。 忽然，一只黑色的渡鸦从北方阴沉的雾天中飞来，轻轻降落在了拉斐尔前凸的龙角上，尖喙张开嘎嘎叫着。 “你是说人类还在不断用船运送军团到我的老巢？” 拉斐尔听懂了后当即獠牙毕露，内心的阴毒仇恨又深了一分。 现在是九月六日清晨，一个灰云笼罩的阴天。 昨日的战斗结束后，埃尔南部的危机宣告终结。 而且由于速度太快，科内特的指挥所第一时间就被无意之下轰击瓦解，导致帝国联军失去轴心一个个乖乖投降，莱顿还没来得及全面进攻擎山拉斐尔回防了，所以阿尔维斯推测的擎山失守没有发生。 “但我现在也没办法组织起一支力量反扑回去，福金刚才说人类一直在增兵增援。” 拉斐尔抽了抽嘴角，倒不是怕牺牲，而是擎山内的粮食要吃完了。 战争加剧了食物消耗，尤其是锤龙这种大胃口，平时可以只吃少量的肉混日子，但想保持战斗力就必须要海量的生肉食。 一条血龙倏然飞了上来：“主人，人类贵族以及阿尔维斯大人已经初步制定了数个接下来的方案，希望您去做出决断。” 它立刻又补充道：“在矮人的王宫城堡的庭院内。” 拉斐尔头也不转哼了一句：“知道了。” 渡鸦福金则不屑地又吱嘎了一句，大致意思是以前它去那里找树籽吃每次都被可恨的人类园丁驱赶，还故意放了陷阱想捉住它，现在还不是都滚了。 赤龙在血龙飞走后将福金用爪子小心托了了下来，低声吩咐了它几句。 随后渡鸦便嘎嘎叫着朝巨龙总领的深处飞去。 拉斐尔恋恋不舍瞥了一眼老巢，腾飞而起俯冲飞下进入了市区。 过去莫雷国王的城堡群已经被矮人和龙血眷族们占据了，到处飘扬着双锤大旗和赤龙的图腾旗帜，许久没有打理卫生也让靓洁的王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绿苔。 入口的草坪上散布着埃尔的高层掌权者们，仆人们忙着搬运着桌椅和文件，其他的四条龙也在此处静静休息着。 拉斐尔在高空盘旋了一圈，老巢的丢失让他的心情烦躁。 “希望带给我一点好消息。” 他和往常一样高速猛坠而下，狂风排开将现场吹得一塌糊涂，随后众人就看到赤龙从扬起的灰尘中慢慢爬出。 阿尔维斯站在最前面，他带着自信的眼神朝拉斐尔伸直了自己的右臂。 之后现场其余众人也如法炮制，带着胆怯、敬畏、崇拜的眼光都对赤龙伸出了手臂。 “这什么意思？” 拉斐尔皱起眉头疑问。 “这是米德加尔特的古典直臂军礼。”阿尔维斯笑着回答，“由当时的共和执政官凯撒发明，由于他杰出的军事才能，所有士兵都以此表达对他的尊敬。其意为‘高于一切’。” 然而拍马屁对拉斐尔没什么用，他直接了当问道：“废话少说！现在我怎么才能夺回老窝？那帮人类还在进驻军团，你有没有什么奇策消灭他们？” 面对气势汹汹的赤龙，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莫兰男爵走了出来冷静回答： “我们并未将夺回您的领地作为主要议题讨论。” “什么！” 拉斐尔差点一口龙息喷出来，这帮家伙居然对挽回自己的损失没有想法，难道要自己单干？ 身前传来的压力和威势骤然一紧，让莫兰男爵赶忙吐出接下来的话： “实际上，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将会在某个事情解决后一并结束。” 拉斐尔这才稍微顺了口气：“说说看。” 莫兰男爵接着说：“现在我们需要先弄清自身的困境。” “首先军事压力几乎降为了零，南部的帝国联军已被攻破解散，莱顿军团是无法再顺利推进的————这是德卢卡执政官的结论————未来必然会再次出现这个危机，但我们要想办法延长这个时间。” “随后是食物问题，您的管家米尔魔斯说食物储备只能撑一年不到了，我们需要拿到大量耕田或开展贸易才行。” “最后是经济问题，现在埃尔是畸形的分配制度，严重损害了民众自身蕴含的创造性可能，抹杀了人的进取激情，要有扭转这个现象，让埃尔的经济趋于正常，您才有钱干更多的事。” 拉斐尔嗤笑一声：“钱？我有的是钱！还需要额外去赚？” 莫兰男爵抽了抽眼睛：“那您愿意拿出来交给我们管理投资吗？” “谁也别想拿走我的黄金，哪怕是一粒金沙。”拉斐尔冷笑反驳。 “所以那只是您的收藏品而已，它们确实是一笔沉重的财富，可如果丧失了流通性就是一堆金属，不是钱。钱是促使资源流通的工具，经济正常化后我们需要钱才能调动社会资源做想做的事。” 拉斐尔听到这儿垂下脑袋，冷眼盯着这个半百人类：“我已经以如神般的力量征服了这里的一切，所有土地资源、河流鱼虾、山脉矿产甚至空气皆是吾所拥有！谁敢说我无权调动！” 赤龙的吼声带着被压抑了许久的沉闷怨愤，众人脸色当即一白，但莫兰没有畏惧： “不错，都属于您，但光靠您可以将资源开发利用吗？虽然以生死威胁可以强迫民众工作，但那效率极低，没人愿意被迫使劳作——除了您的眷族。只有经济正常化，人们可以用钱购买物质满足自己，这样他们才会自己逼自己做事，为了钱可以绞尽脑汁自愿出卖苦力。” “不禁可以省下海量管理资本，而且埃尔埋在土下的财富将源源不断产出，您只需要手握税权就能什么也不干刮掉一大堆进入自己的腰包，同时制定法律的权利也在您手里，任何侵犯您利益的行为都是违法，将第一时间被终止。” “您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奴役人类，但效率的提高可不止百倍，凭此我们将可以增强军事力量更好保护埃尔，包括您的金库。对吧？” 拉斐尔越听嘴角越上扬：“听起来不错，但你有把握人类给你时间发展吗？” “所以我们需要外交手段。”莫兰看向了阿尔维斯，阿尔维斯便向身边的亚人士兵使了个眼色。 很快一辆大地三号就载着一个身穿点缀着金丝边军官服的落魄人类到来，拉斐尔看到那个人类和阿尔维斯有同样的金法灰眸，气质体型如出一辙。 “容我介绍，帝国统帅部少将，对我们南部发动进攻联军的总指挥：科内特·德·德卢卡。”阿尔维斯走了出来，脸上非常平静。 “阿尔维斯？！” 科内特大惊抬头，从未料到会是他站在自己面前。 拉斐尔慢慢凑近：“你兄弟？” 阿尔维斯摇了摇头：“不，本家而已。” “是你！原来是你！只有你才会设计出那样冒险的战略！迂回到我的身后！对情报格外重视保护，我到最后都不知道那支奇兵的数量！” 联想到在之前的事，科内特咬牙切齿：“原来一早你就和恶龙媾和了！埃米莉和库玛死了没有？不会是你为了活命出卖他们给恶龙吧！” 砰！ 一只巨爪猛然拍下！引发的地震将科内特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原来你也是那帮傲慢人类的亲属。”拉斐尔回想了以前的事嘲讽道，“什么大小姐、大法师，一口龙息下去和那些臭老鼠一样都成了灰，根本没有区别！” 阿尔维斯脸上没有一点自责感出现，只是看到科内特的窘态闪过一丝愧疚。 “科内特，我是逼不得已才到了这一步，其中的复杂不是你能想象的。我虽然是俘虏你的人，但赤龙拉斐尔才是说话算数的，你要是还想活命就把和帝国统帅部的联络符文码告诉我。这不是什么机密，你不必为此丧命。” “你！” 科内特不敢相信，当初自己无私帮助还交流了内心想法的人竟然变成这样了，但那条魔龙正虎视眈眈在一旁看着，龙息的烈焰不时从鼻尖嘴缝里露出。 ...... 帝国统帅部。 这个外表没有任何装潢修饰的灰色建筑就是帝国所有军事力量的掌管机构。 但里面没有任何忙碌的样子，统帅们正待在各自的办公室玩着兵人、研究地图、推演沙盘或蒙着报纸睡觉，没有大战时这里非常清闲。 直到一声急促的警报声将一个个脑袋从玩物中拉出，有大事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凯尔阁下。” 统帅们簇拥进入了会议室，纷纷询问台上的元帅，得到的却只是一张又冷又硬的脸。 都坐定后，凯尔拿出了联络球，身后的法师顺势上前施法，一段事先发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 “科内特？昨晚怎么没有发来战报？” “你好啊人类，我是你们朝思暮想的恶龙。” “......” “不说话？不过现在我可以保证莫雷平原上再也没有可以和我抗衡的军事力量，如果我愿意，随时可以长驱直下毁灭莫雷的残余势力，飞过莫顿河烧光波坦城————你们是在那里运输物资到前线对吧？” “......你好红龙，我是帝国元帅凯尔，看样子你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虽然速度超乎我的预料......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话呢？” “派个什么东西去看看不就行了？我保证你再也无法在野外找到成建制的人类军团，因为他们都在我的城内，大概十万人吧，这个联络球就是那个叫科内特的人类主动交给我的，以此延缓处刑时间，我们也许可以就这批俘虏的问题谈谈。” “对不起，事情太突然了，我们需要时间，请您等候一下。” “没问题，不过我可不希望太久，因为还有四条紫色的龙落到了我手里，大批狮鹫锁在山底深牢，我的眷族很渴望吃下它们的血肉，但我认为你们也许会出一些令我满意的价格赎回，所以它们都还健在。” “再见。” ———————————— 会议室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所有人都被这惊天消息震得脑袋发昏，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是战败、不是全歼，而是被俘虏走了十万人！” “科内特怎么在指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包圆全擒啊！” 凯尔大声说道：“别吵了！卢卡斯元帅已经去皇宫区通知陛下了！到这一步还算有挽回的余地，关键是情报！我们需要最完整的战争发展情况，你们桌上是参谋部整理的资料，告诉我你们的结论。” 统帅们这才发现桌上有一摞纸张，当即翻阅分析起来。 “卡鲁克人没抵达战场？奥克兰在九月五日凌晨陷落？” “莱顿竟然攻占了恶龙老巢！那可是巨龙的地盘！他们不怕死吗？” 场下七嘴八舌起来，渐渐得出了一个让人绝望的结论：恶龙军团表现出的战斗力应是一流军团的体现，卡鲁克不能指望，莱顿人被擎山阻隔，短时间内不可能攻破，联军若真被俘虏，那么正如恶龙所说，莫雷平原它再无敌手，帝国西部均在其打击威慑之内。 “尤其我们不可能再调拨集结军团了，恶龙的战略思想似乎很高，它一定会大纵深攻击各个要点，阻止我们动员起更大规模的力量，在失去了九条战斗巨龙和两千狮鹫的情况下没有谁在空中可以与之一敌，在国内开战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凯尔的脸色更加沉郁：“这么说反而是它在给我们机会？愿意和平谈判？” “就纯军事上来讲的确如此，可能它有更深的顾虑。不过短时间内我们除非付出很大代价，否则无法再将其歼灭。” 忽然一位身穿红色宫廷女装的女官到来了。 她温润的说道：“凯尔元帅，陛下已经召集了紧急帝国会议，需要您这位专业人士向议员们解释现在得处境。” “好，我马上过去。” 凯尔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女官走了出去，留下一众统帅继续消化这难以接受的事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发钱 议会大厅内的气氛异常沉闷，凯尔一进入便看到一双双发红的眼睛看了过来，让他以为自己误闯了兽人窝。 “元帅请简单说一下现状吧。” 一个雄厚苍老的声音传来，凯尔这才发现主持会议的是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 这位老皇帝已经当政了四十年，原本被各路新崛起阶层冲击得摇摇欲坠的君权在他的各项改革后重新稳固，帝国在他掌舵期间彻底奠定了现在的霸主位置。 “是，陛下。” 凯尔上台缓缓说出了统帅部将军们的结论，台下的议员一片哗然。 “怎么会没有办法？我们的帝国连一头野龙、一个小政权都收拾不下来吗！” 凯尔看过去，是代表大粮食商、大外贸商的议员们在发牢骚，莫雷平原是他们重要的财路，七成的农作物都经由他们的手高价转卖给本国或外国。 “诸位先生，不是大小问题，恶龙的爪牙将欧康堡塑造成了每走一步都是炮塔堡垒的要塞，每一寸土地下都有诡雷，常规推进难以凑效。” “扩大战局不好吗？元帅阁下。” 这次凯尔不看都知道一定是军工生产商的议员代表，和自己还是变相的同盟。 “不可以，这不是赚......不是堆兵堆武器就能赢的，恶龙表现出的力量足以把我们拉入深渊泥潭。” 接下来有说暗杀屠龙的、有要求杀光帝国境内一切巨龙泄愤的、有抱怨当初该提前出兵的，复杂的众生相呈现在凯尔面前。 “下去吧。”皇帝说话了，凯尔缓缓退下，议会内部也停止了讨论。 “我们需要理性地对待这次危机。”皇帝缓缓说道，“首先我们要稳定，帝国的体量很大，无论是龙还是周边诸国都不可能借此机会撼动我们的根基，所以损失最多是餐盘里少一块山羊奶酪而已。” “但也要重点对待，因为这可能是更大危机的前兆。” 皇帝的话如定海神针一般稳住了众人惶恐的内心。 “不如就谈判吧？这是恶龙主动要求的。”一些人发了言。 “没错，正好看看这个新崛起的势力究竟是什么样。如果能沟通也许帝国的利益不会流失太多。” 阿尔维斯的布局起了作用，拉斐尔留下的“缺口”让人类迫不及待想钻出去。 如果他没有和人类通讯而是飞到帝国境内不由分说到处破坏，那恐惧的帝国高层只会以最快速度加倍反击，仇恨的加深让双方会陷入不死不休的状况。 最后拉斐尔必然耗不过人类，失败只是被延长了时间而已。 而不是想现在“温和”思考着妥协，还试图深入了解他的内心。 ...... 埃尔市区内，所有民众都在畏惧地讨论着昨天的战争。 他们都以为这场战斗将旷日持久，恶龙会一点点被压榨掉战争潜力节节败退，失败只是时间问题，唯一值得担忧的是自己会不会被送上前线当炮灰。 可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一切，黑压压一片一片战俘被押送进城内后许多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芭芭拉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工人，能灵敏地在高脚架上穿梭，将一块块砖墙砌上。 她知道自己的生活轨迹可能再也不会改变了，就这样被恶龙的阴影笼罩着直到生命结束。 但还有一丝希望尚存，那就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今天是他们从封闭学校里回来的日子，尽管第二天就要回去。 她正待在自己的三层床铺上缝着衣服，思考着用什么东西庆祝小朋友们第一次上学，隔壁的老鲁道夫就开口了： “喂，芭芭拉小姐，前几天我是不是又发疯了？” 芭芭拉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想起前天这个老家伙又陷入了某种狂热，差点被巡察的纠察队员直接击毙。 “算是吧......”她见怪不怪回答。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还好......” “但这不能怪我，现在我有些印象了。” “什么印象？” “发狂时我的状况。” 芭芭拉不由停下了针线活，好奇抬起了头。 老鲁道夫斜着一只眼睛回忆了起来：“那时我似乎被某个‘东西’接管了身体，那是个没有理性、只有狂乱的外来者，好像我的某个部位被下了锚，祂总能找上我，然后接管身体开始发泄。” 芭芭拉眼睛也不眨地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这番话是这个老头臆想出来的还是现编的，不过忽如其来的稚嫩呼喊声拉回了她的神经。 “姐姐！姐姐！” 两个儿童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芭芭拉听到声音后赶忙下了床，抱起两个小家伙亲昵地碰了碰鼻子。 “怎么样？那个学校还好吗？” “好！好多朋友陪我我玩呢！” “玩什么呢？” “我做赤龙的战士，他们做可恶的人类抵抗军，最后我们用出色的战斗将他们都杀光了！可好玩了！” 芭芭拉和老鲁道夫的脸色骤然一沉。 但窗外时不时有带着袖标的纠察队经过，芭芭拉不敢直截了当说出其中包藏祸心的价值观引导，只好转移话题问起别的： “那学的是什么？” “这个......你自己看吧。” 两个小家伙从缝制的布包里取出了几册线状书，芭芭拉念读道： “《工程炼金基础》、《弩炮的构成》、《龙语初级》” 她看完后稍微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学校还是比较靠谱，没有把小孩子当战场炮灰训练，而是在教真东西。 “你们尽可能......少做游戏，多看书学习。” 芭芭拉只能委婉地对弟弟妹妹提出要求，希望他们不要被错误的思想占据大脑。 可这没有用，大环境即将构成，届时就连她自己都得时刻礼拜赤龙，腹诽都只能在深夜的床上进行，白天可能被一些擅长读心的家伙看出端倪。 “真不知是福是祸。”老鲁道夫摇头叹气，没有一味否定小孩子被潜移默化的洗脑的现象。 忽然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扛着大袋子的壮汉。 芭芭拉赶紧站直身体将弟弟妹妹藏到身后，鲁道夫也摘下了老花镜下了床。 “您好。” 芭芭拉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观察着这个明显是贵族势力的人，后者的胳膊上没有袖标不是纠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我有工假可以休息，今天轮到我了，还有这位鲁道夫先生也是如此。” 她小心翼翼说道，表明自己没有怠工。 “我不是来管这些的。” 年轻人摆了摆手，拿出了一本册子念到：“芭芭拉·布尔热瓦，工作时间累计1774小时，按每小时工资50雷多铁币，所以应付你88700雷多铁币。” 说完，在芭芭拉震惊的眼神中，壮汉从袋子里数了十四枚莫雷金币、十五枚莫雷银币、两枚浮岛大铜币递在了她手上。 “数一数够不够。”年轻人关心地提了一句，紧接着将鲁道夫的钱也给了他。 “还有问题吗？小姐？”看着芭芭拉盯着手中的钱半天没话说，他不由问道。 “对不起先生，我只是不知道拿这些钱该干嘛。”芭芭拉支支吾吾说道。 年轻人耸了耸肩：“总之藏好别扔了，因为现在的状况即将结束了，你们将必须主动去挣食物和住房————当然不必担心失业。但现在军营化的分配补给即将终结，去市场买食物原料回住处自己烹饪将成为常态。” 说完他就离开了，去给下一个休假的家伙补发工钱。 芭芭拉只是个来自乡下的姑娘，所以她只能疑惑地看向老鲁道夫希望得到一点经验启示。 “放开了.......”鲁道夫脸色很难看，“恶龙不在乎我们流动了，看样子真得当一辈子魔龙臣子。” 这样的发钱场景到处都在进行着，而始作俑者正是负责经济的莫兰男爵。 他此刻正待在自家的庄园和一大帮财务人员计算着。 “阁下，钱已经基本发出去了。”返回的办事人员报告道。 “很好，这样一来民间就有一笔启动资金，以此作为市场的撬杆。”莫兰满意说道。 这些钱多数是十二家贵族自己的，以缴税为由上交给了埃尔执政机构，再以工资为名发放给了民众。 莫兰男爵希望从这里开启自由贸易，以炼金产业和建筑为基础，逐步展开粮食、房屋产业，未来再拓展到服务、文化这些领域，让埃尔的经济潜力一步步激发。 “男爵阁下，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手下忽然报告，“经过计算，未来国内的产品、食物和工资的产出会不断增高，现今流动和储备的钱币承受不了这么高的压力。” “你的意思是还要铸币？” “没错。” 莫兰一下陷入了沉默。 现在他用的莫雷货币，等价体系也是老一套，因为铸币涉及炼金，而现在没时间更替，所以打算未来再更换钱币名称外形。 可本质上还是同一批金属材料，如果现在不够，将来新币也一定不够。 “得找铁、铜、银、金这些原材料才行。”莫兰第一反应是开矿。 然而埃尔的矿产均被赤龙掌握着。铁、铜、银可能它会稍有放松，但金子是绝不会撒手的。 “不行，我要去找多尼尔。” 他当即让管家备车前往瓦缇庄园。 “多尼尔，你有办法劝劝赤龙吗？” 莫兰男爵一进屋子就直奔书房，但舍纳正对着好几本古书烦恼着，丝毫没有听见有人来了。 “你在干嘛？” 莫兰走到他身边忽然出声，吓得舍纳差点摔倒。 “是你啊，图里奥。有什么事吗？”舍纳一边不露痕迹地闭合了所有书本一边问道。 “你有心事。”莫兰耐人寻味说着，“今天上午你一个字都没说，这可不寻常，我们是共同的盟友，利益密切联系，但你竟然开始不在乎自己的钱了。” “是吗？可能最近压力大吧，睡眠不佳，而且嘉丽那个姑娘又整天和赤龙待在一起，其他贵族一直在嘲笑我呢。” 莫兰男爵瞥了一眼那几本书，都是古代那种用亚麻纸装潢的厚本，收藏价值不菲，但应该没有人会将其当作主力工具书看得冥思苦想。 “好吧，但现在我遇到了一个问题，需要你的帮助。” 舍纳揉了揉鼻梁：“说吧，我力所能及。” “铸币太少，我需要原材料从擎山开采出来，但他占据了那里。” “哦，这个问题啊，你有别的解决思路吗。”舍纳一听完就否决了，他深知从拉斐尔爪里取钱有多难。 “老兄！请你重视！我很认真的在和你讨论问题！”莫兰有些愠怒说道。 但舍纳始终遮遮掩掩，表现出和一贯作风不符的非敏感性，同时夹杂着少许不耐烦，让莫兰大为光火。 “多尼尔！是你鼓动我们在关键时刻叛倒向赤龙一方，现在已经证明你眼光的时刻！怎么变得这么不上心了？” 莫兰男爵带着奇怪的眼光看着舍纳，这个老友从一开始的激进主动到中途掌控大局再到现在的不问世事转变实在太快，期间也没有什么事件导致他改变性情。 “抱歉，我现在状态实在不好，世俗的事就交给你打理了。管家，送男爵阁下出去。” 舍纳依旧没有改变，下了逐客令。 “我亲自去找赤龙！”莫兰不甘的叫声传来。 “唉。”舍纳叹了一口气看向桌上的书本，这些都是古代的隐秘书籍，讲述的是生命血脉的禁忌知识。 赤鼠龙和血龙从书房的柜子里以及窗外重新爬了进来，舍纳一直是在被监视的状态，直到他完成拉斐尔交给自己的任务为止。 “从根本改变龙血裔的外貌，可以控制、与生俱来的变化，这倒和掌握自然之力的伦琴纳德森林变形术有类似。”他重新翻起书本，腹部隐隐作痛。 实际上早在数年前，这具“多尼尔”的身体就出现了各种不良反应，包括胃液加速腐蚀外壁，食物消化愈发不良，皮肤表皮出现淡紫色的痕迹。 他清楚这是肉体尸化得征兆，这具夺来的身体正在逐渐死去。 用生命炼金术可以延缓这个过程，但迟早会有终结的一天。 所以他才想方设法要创造实验条件，将永生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上意难测 王宫内，拉斐尔正举着一片厚厚的镜片，小心翼翼用龙爪捏着的一张薄纸研究着。 “这么说你们打算向人类索要额外的土地？” 他看了许久，转头问向地上的阿尔维斯和一众埃尔高层。 “没错，因为土地是发展的根基，现在我们获得了奇迹般的胜利，根据军事估测在莫雷平原再无任何敌手，这样一来过去由莫雷王国控制的大片良田谁有资格掌控呢？当然是我们。” 说话的是正是埃文，现在瓦缇家族已经由他半接手了，拉斐尔熟知内情所以默认了这个年轻人的权利地位。 “是这样吗？”拉斐尔偏头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人类阿尔维斯。 “不错，赤龙阁下。”阿尔维斯仍然穿着那身不合季节的军服外衣，手上带着皮手套，顶着初秋酷暑的余热负手而立。 “实际上，帝国联军的失败不仅是保全了埃尔那么简单，还从地缘上切断了人类文明核心对大陆西面的掌控，我们短时间内足以拥有极大的主动权，利用好这点可以达到利益最大化。” 拉斐尔又看向爪中的小纸片，上面是人类回信可以和谈后、这帮人起草的要求和需要，来让自己决策是否通过的。 “嗯......”他沉吟了起来。 “反正和谈时间是一周后，现在不急，回去再想想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向言听计从的赤龙开始含糊不清。 不少人脸色立刻僵住，有些无所适从。 埃文勉强笑道：“尊敬的赤龙，您的意思是不同意吗？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为您解答。” 然而拉斐尔没有回答，深深瞥了他一眼后就起飞回了擎山。 留下了地上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 “赤龙似乎不同意，那我们还要不要派之前商量好的人员准备？” 一众人类贵族在原地小声讨论起来，脸上多多少少挂着一丝疑惑和困扰。 关键在于，自这个政权草创以来，拉斐尔从来都没有在世俗中践行过自己的权力，从未对具体的措施插过手，只是充当一个法理正统和大众都认定的“圣君”存在，日常中是神圣化没有人格的。 但现在他一反常态，对这些小事也开始计较。 “对了，赤龙现在天天都要来王宫区，甚至不顾还在进行战斗的擎山，他会不会......” 某些贵族嫡系不禁揣测起来，是否那头龙对权柄开始重视？这可不是好现象。 埃文虽然才智出众，但也摸不清一头龙的想法，只知道对方认钱，自己就是给他管理财产的，当然偶尔偷点油也理所当然。 所以他只好问起莫兰：“莫兰阁下，我父亲现在似乎生了病性情有些内敛，您是我们这个贵族团体的掌舵人，赤龙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怀疑我们？想独吞胜利果实？还是某些奸人进谗？” 说到这儿他用戒备的眼神瞥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另一个团体：阿尔维斯，以及围在他身边的矮人、龙血眷族、“背叛”的阿梅利亚和科莫。 “谁知道呢？”莫兰男爵的语气轻松又诙谐，看样子根本没有着急。 埃文不禁急了：“图里奥叔叔！现在埃尔已经获得了良好的成长环境，再加上战争红利，未来必然会产生很多利益！我们现在不管不顾将来可分不到一块蛋糕啊！” “蛋糕早就分好了不是吗？”莫兰男爵仍然不慌不忙，“经济、工程、农业是我们的，别的都和我们无缘。” “可......”埃文还想说什么，但后者已经自行离开了，留下一众年轻的掌权者不知所措。 ...... “唉，年轻人一点都不可靠。”莫兰男爵坐在马车上内心叹着气。 “成天想着争权夺利，贪婪又无知，欧康堡的优良产业和土地才刚入手没多久，就开始幻想未来割地的利益，他们以为赤龙没有自己的思想吗？免费保镖？” 作为一个老油条，他早已嗅出了其中的警告意味。 在一些小事上故意绊人，如果不是因为憎恨，那就是展露自己的权威警告宵小不要乱来。 “或许是被那个阿尔维斯·德卢卡告知了我们的暗中行径？” 莫兰随后开始向更深处思考：“但阿尔维斯也是人，这个人的来路似乎是当初那个外国探险队成员，原先地位必然不高。他是如何获取的赤龙信任先不管，但阿梅利亚和科莫两家是叛倒过去的，家族中的核心掌管着埃尔的中层行政。” “瓜分欧康堡产业他们两家也有份，我有理由相信那两家已经秘密转出了一些财产给那个阿尔维斯，比如他们一家现在住的房子————赤龙以为是自己随口吩咐自然而然给予的————但却是阿梅利亚家族的私产。” 由于拉斐尔对人类社会运行的不了解，他理应只知道落后的独裁，以为很多事自己说句话就行了，忽视了社会系统的功能，只凭想象和手下汇报判断事物。 人类贵族便隔着黑箱具体操作，让赤龙仅能从表面看出变化，而内部的运转将超乎他的想象。 比如拉斐尔对人类吩咐给阿尔维斯一栋房子，随后阿尔维斯一家就住了进去，拉斐尔就会以为是自己说了句话的结果，两点一线简单明了。 实际上莫兰知道，那个地皮是阿梅利亚家族的产业。 但也不是直接赠送那么简单，这样太容易被抓住把柄。 而是先让埃尔执政机构先以极低廉的价格将其收购，出的钱则是他们家族临时上缴的税款。 这就算是公有资产了，接着再出台新规章制度，给各级管理者分配住所、食物、出行便利的补助，将这公有资产作为执政官应当享受的规格赋予。 绕了这么大圈子除了维持规则的重要性外，还有让阿尔维斯知道这里的规矩。 让他明白赤龙的信任固然含金量重，但社会有一套无形的规则，拉斐尔亲自任命的执政官也必然陷入这套体系中。 因为埃尔的种种资源已被十二家贵族瓜分完毕，想执行自己的意志就必须遵重他们。 阿尔维斯和科莫以及阿梅利亚现在是盟友关系，一无所有的他不可能因为赤龙一句话就立马获得大量社会财富，媾和是唯一出路。 至于拉斐尔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或者只对金币感兴趣不关心世俗，有人打理好一切不吵着自己就可以了，名义上的主权足以令其满意。 如果有人说实际掌权者是人类贵族而非赤龙，不等拉斐尔说话，莫兰自己就要把那人找理由灭口。 “所以说阿尔维斯·德卢卡应该不可能掀开这个盖子，莫非是龙血裔？可那帮家伙不通人语智慧有限，它们主子都不在乎的东西这群家伙会关心？” 莫兰不确定赤龙的警告是不是发现了埃尔的实际情况。 “看来除了索要擎山的开矿权外还多了试探赤龙想法的任务。”他不禁苦笑，看着马车窗外越来越接近的擎山。 ...... 拉斐尔正趴在金库里玩堆金币的游戏。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金币放在和自己等头高的“摩天大楼”上，屏着呼吸颤抖着爪尖，生怕产生出一点动静让眼前摇摇欲坠的杰作轰然倒塌。 “呼，成了！” 在放上最后一枚金币后，拉斐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笑了起来，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自娱自乐游戏。 可成就感还没来得及在胸中激荡开来，整座金库忽然轻微摇晃了一下，突如起来的地震让“金币大楼”瞬间支离破碎，重新归零成了一枚枚钱币散落在金海上。 不过拉斐尔眼中没有一丝失落感。 低声暗骂一句人类的炮击后，他摇晃着尾巴开始重新叠了起来。 “主人，埃尔财政大臣，人类莫兰·图里奥请求见面。”近卫赤鼠龙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引得拉斐尔停下了爪上的游戏。 “他？” 无邪的快乐情感迅速从暗金龙瞳中流逝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狡诈和浓浓的深意。 拉斐尔顺爪刨散了面前的金币堆，扭转着蛇一样的长脖子四肢站立了起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吗？” 他眯起了一只竖瞳，獠牙从呲开的嘴缝中暴露出来，长舌伸出舔了一遍自己的颚唇。 “叫他到这里见我。”他高声吩咐道。 随后，拉斐尔抖擞着四翼滑翔到了某根断裂的大厅支柱上，龙爪紧紧握在上面抬高前身，低声冷笑起来： “人类从来都是傲慢和不值得信任的。他们是可以将吊死自己的绳索挂牌出售的种族，我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 接着他俯下身体看着周围自言自语：“我容许那帮贵族的肆意妄为，但不代表当我想自己操盘时谁可以阻拦。” 赤鼠龙近卫的话音又传来：“主人，他到了。” “带他下来！” 很快，莫兰就被近卫精英血龙镊着肩膀降落到了赤龙身前，前者满脸震撼地打量着周围金色的海洋。 “尊敬的赤龙，埃尔的摄政外援，我真难以描述此刻见到您伟大财富的激动心情。”他吞着唾沫小心地踩在满满的黄金上。 拉斐尔伸下自己的长颈盯着莫兰笑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何坚定不移要来占据此处了吧？在如此漫无边际的稀有金属前，没有哪条壮年红龙可以把持住欲望，为此他甚至可以付出一定代价守护这些财富。” 他将“一定代价”这个词咬得非常重，仔细观察着这个花白发须人类的反应，然而后者没有微表情变化。 莫兰收回了目光，缓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赤龙阁下，我是前来禀告您，未来埃尔社会资产的增长速度将没有足够的流通货币匹配，希望您开放擎山的矿业供我们开采铸币。” “你是为这个来的？”拉斐尔骤然紧缩起瞳孔，语气愈发不善。 莫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没错，没有足够的货币流通会导致物价持续下降。” “那不很好吗？民众应当会很高兴的。” “可商人会很不高兴，货物将堆积无人购买，长期低价出售会损失本钱，最后各行业垮台导致经济衰退，民众失去工作机会反而连低廉的东西都买不上了，贸易减少的话您的税收也将减少。” 拉斐尔微微颔首，莫兰心中一喜，认为自己说服了这条龙。 “那我这就回去起草具体的采矿章程......”他立刻准备告别，都忘了要试探对方的态度。 但所幸很快被叫住了。 “何必这么着急，我有些私事要和你谈谈。”拉斐尔忽然一记前扑如猛虎捕食一般将莫兰圈锢在了自己身下。 看着逐渐靠近的金色瞳孔，莫兰环视了周围赤金的鳞片微颤着喉结问道：“请问是什么？若需要帮助我愿意为您付出。” “付出？你真的愿意付出吗？图里奥·莫兰男爵，欧康堡数一数二的富翁，在莫雷当政时就和外国佣兵纠缠不休的家伙。”拉斐尔的语气愈发低沉，带着讥讽意味一件件事说着，每说一句就让莫兰的瞳孔收缩一分。 “您......您见笑了，这都是以谣传谣，人们都喜欢讹传我们这些上位者，以此宣泄可笑的仇富心态。” “可我倒认为说得不错，比如富翁这一件事！”拉斐尔忽然吼道，森白的獠牙毕露无遗！ ！！ 莫兰男爵内心当场一紧，第一反应是赤龙已经知晓了他们背地里的做法，在威逼着他说出真相，或自觉吐出一点东西。 “看来他早有准备，谁被之前的态度所迷惑，想要来试探情绪就会落入这个陷阱！”他猛然醒悟，这是请君入瓮。 赤龙似乎产生了自己被排挤到执政圈外的概念了，也许是驻守的龙血裔告密，但它还不确定，也不好主动叫人来问。 所以特别设计了一个圈套，心中有鬼的人自然会忍不住前来觐见，想探取拉斐尔的内心想法，但随即就会被一对一的恐怖压力所包围，就像现在这样。 莫兰男爵发誓，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一头屠城灭国的恶龙用模棱两可的话质问，一般人早就逻辑崩溃把一切做过的、听过的秘密抖出来了。 没人怀疑恶龙稍有不顺就会开启杀戮，周围则是与外界绝对隔离的龙巢。 “富翁自然不错，因为这都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毕竟私人财产是埃尔的神圣法律，也是从法理上保护您擎山所有权的根基。” 莫兰很快镇定心神，顶着被充满魔力的暗金龙瞳死盯的压力，顺着拉斐尔的话往下说。 “......” 龙类巨大的肺鸣声震响着整片金库，莫兰不再说话等着对自己的“宣判”。 “说得不错，你祖上掌握着大量资源，有条件让你接受更好的教育，所以你能掌管埃尔财政大权......去起草采矿章程吧，记得不要忘了这里是我目前最后的领地了！” 拉斐尔慢慢放开了前臂，让莫兰重新见到了山顶缺口投射下来的光芒。 “打搅您了，再见！” 他赶紧搭乘上血龙离开了这里，拉斐尔一直注视着后者离开自己的视线。 “看来战争结束才是我得开始。” 赤龙归于独处后露出了残忍又冰冷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一章 掌权难题 “叫阿尔维斯过来！” 拉斐尔在金库踱了几步后高声朝近卫吼道。 “是！马上去叫！”赤鼠龙和血龙雄浑有力的声音当即回复， 他则开始细细思考了起来： “经过这场战争，我不得不承认人类是一群合作能力强大的家伙，凝聚爆发的力量可以压制住我。” 战争可以让平时积攒的问题瞬间暴露，可以让人被极端的事实激起深入思考，更客观地认识事物。 拉斐尔得到的教训就是，人少打不过人多、武器一类东西生产速度越快越好。 但龙族自己没有经验，想追赶超越只能寄希望于手上这百来万人类。 “但当我试图了解掌握埃尔的具体状况时，居然发现没有任何可靠的渠道，唯一的方法是那帮人类递上来的小纸条，在我想要具体的开销账本时告诉我已被战火销毁。” 他回想起战后当天自己希望得知市区的情况后，所得到的回应却是各方的推辞。 “希尔这个家伙竟然长期接触不到核心行政业务，唯一的棋子也起不了作用。” 完全无法直接对话接触百万民众，只能隔着一层人类贵族下达意志，说不定怎么被扭曲歪解，并且核心运行情况遮遮掩掩，这怎么让拉斐尔甘心。 “不过阿尔维斯已经替我分了人类贵族的权，他应该可以贡献一点作用。” 很快，阿尔维斯就浑身是尘的来到了这里。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开门见山：“我们正在商量未来埃尔的改造升级计划，需要计算规划的东西非常多，很忙。” 拉斐尔听了后更慢条斯理了：“哦？你的口气似乎在排斥我，难道觉得我对于你的高深计划是多余的？似乎脱离了龙巢和人类贵族呆久了都会染上傲慢的毛病，你说对吗？” 阿尔维斯一直保持的自信和微笑表情当即僵住，并开始缓缓瓦解。 他看到了那对散发着无穷魔力的暗金龙瞳，隐藏在深处的残忍暴戾已经锁定了自己。 这瞬间让阿尔维斯回忆起了那段在巨龙总领的可怕时光，那些辜负了这条魔龙以及被其平日无所谓态度迷惑的同伴已经死光了。 对方趴在石洞平台外安静听库玛讲解魔法知识以及对埃米莉容忍的态度历历在目，最后将其烧死时却没有一点犹豫，足以证明所谓“旧情”、“羁绊”、“功劳”都无法拦住兴起的杀意。 库玛确实手把爪教会了拉斐尔魔法理论，让他对各种法术都有所了解，但下场并不比那些吃进自己肚子的野鹿有多好。 “糟了，我被多日以来的顺风顺水和那些莫雷贵族的奉承迷惑了大脑！差点忘了这条龙有多恐怖！” 阿尔维斯心中警铃大作，以他对赤龙的了解，刚才那一瞬间对方确实想暴起将自己屠戮，但也许是一直以来的合作关系以及战功阻止了对方。 “不！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劳神又费心，而且多是重复的繁琐统计和验证计算，交由专业人员处理就行了，您却是给我们指引大方向的明灯。” 他的冷汗不住往外流，视线随着开始环绕自己的长颈移动： “就像再强悍的军团，没有出色指挥只能沦为二流一样，除了拿命推进外再无建树。” 拉斐尔眯起双瞳从上方俯视着双手垂下如同犯错小学生的阿尔维斯，轻摆着龙首调侃起来：“何必如此包装我？谁都知道我才是那个只会拿命推进的二流指挥。而你————才是奇兵四出的超一流将领。” 赤龙的话越温柔越好听，阿尔维斯内心的大山就越往下压几分，这简直是拉斐尔极度愤怒的征兆。 “不！不！不！谁会讨论这些？” “大概是你新交的朋友吧，我猜的。” “朋友？” 阿尔维斯内心更加紧张，因为拉斐尔的话主题涣散，让他难以把握其中的关键为自己解围。 “他在想什么？怀疑我拥兵自重造反？不对！他又不是人类国王或皇帝，本身就是力量的化身。不满我忽视了他？不可能吧！我又不是母龙。” 赤龙的神情愈发严肃，脸上每一片龙鳞的浮动都牵动着阿尔维斯紧绷的神经，深刻在内心的恐惧在此时被无穷放大，即将压倒这位在战场上击溃帝国联军的人。 “我......我......” “你要说什么？”拉斐尔带着诱导性的腔调低沉问道。 但阿尔维斯脸上的恐惧忽然被某种异样力量揉捏混合，就像挤压的面团一样变化多端。 “我要说......接下来我们为埃尔策划的路线......” “嗯？”拉斐尔深深皱起了眉头。 阿尔维斯却如同走出了梦魇一般，神色逐渐平淡宁静下来，从投资教育培训大量炼金工人和士兵开始叙述，到未来分别再和莫雷和卡鲁克开战奠定后方，最后入侵纷争平原真正建立横跨莫顿河上游的北方帝国为止的计划。 “这就是我想要说的全部内容。” 阿尔维斯说完了：“其中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洗脑广大民众对您的崇拜和忠诚，这是凝聚我们政权的根基。” “听上去不错。”拉斐尔默默松开了对阿尔维斯包围，“但我听说过一种叫‘挡箭牌’的古老军备，让显然的木牌去吸引所有视线和火力，那些藏着暗箭的战士则悄悄偷袭攥获最大利益。” “这没有可比性。” 拉斐尔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阿尔维斯：“走吧，去做好你的工作。” “赤龙无上！”后者站直了身子行了直臂礼念了口号，随后便离开了。 “无上？这是明目张胆的夺权！” 拉斐尔内心冷笑。 “将我推出去当一尊神像，那帮人类则在背地独吞大权和财富，打着我的旗号替自己搜刮，我就是形式上的主权者？” 不过这些都是注定的，他一开始就缺乏可靠的基层管理者，同时还有两片领地。 如果不是舍纳找上门来，欧康堡民众只会在他安定好擎山后全部杀光，不可能出现“埃尔”这个缓和产物，拉斐尔清楚自己没有条件统治这帮人类。 但既然有“人奸”想来管理，那当然无所谓，正好多一道屏障给自己的领地挡住人类的军团。 这也是拉斐尔不重视埃尔的原因，因为本就不是计划中的产物。 然而现在政体国家的好处愈发明显，高度合作的人类产生的力量蕴含着无穷可能，拉斐尔终于决定自己掌控这项“闲置财产”。 可人类贵族早已将其运营得自成一体，外人很难插手。 “如果我用武力强行扭转，那这帮家伙有可能屈服吗？不过似乎靠这死亡威胁的屈服对于执政没什么用，我始终缺少一批效忠力量替我管理。” 拉斐尔仔细一想，发现如果不使用武力拿这个铁桶一点办法没有，而使用武力不论“非暴力不合作”这种现象出现，如果造成埃尔的内部巨大动荡导致衰微，那就违背了利用政体力量的初衷。 投鼠忌器之下，拉斐尔暂时只能当旁观者。 “不论是莫兰还是阿尔维斯都在我无形的威逼下挺过来了。莫兰可以理解，老贵族一个冥顽不灵。但阿尔维斯......恐怕被收买了，或者已经看透了这层......连我都可以阳奉阴违！也不想想没我他凭什么上位！” 他被接连的碰壁弄得心烦意乱，关键是老巢还在莱顿人手里，擎山天天被炮轰连个叠金币游戏都玩不好。 思来想去，只能先把希尔叫来。 ...... “呼，差点没挺过去。” 阿尔维斯走在路上回想着刚才会面的一幕幕，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想到了在德卢卡本家做事的下场，坚持了下来。 “我已经不想作为某个大人物的狗卖命奔波了，包括拉斐尔也不行！” 他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其实早在带着全家逃亡时他就这么想了，但只是想想而已，现实很残酷。 然而后面一跃成为埃尔最高执政官外加主持战争获得胜利，权力、荣誉一件接一件扑面而来，阿尔维斯自认为已经有了足够的根基可以自立了。 这个自立不是自立为王，而是可以不依靠赤龙的威信，只靠自己就能拉拢势力，成为实权人物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走进北郊的核心机构，一众人员正坐在里面等着他。 “执政官大人，赤龙找您有什么事吗？”阿梅利亚女伯爵敏感地问道，“今天早晨的例会赤龙就很不对劲，他在想什么？” 坐在她身旁的科莫也附和妻子：“是啊，是不是他有大动作？” 阿尔维斯脸上的惊慌、庆幸已经被隐藏好了，自信、冷酷又重新浮了上来让他看上去杀伐果断，是个稳固可靠的领袖式人物。 “没什么，简单问了问接下来的发展，交流了几句。”他轻描淡写地翻过了这一页，淡定的态度让阿梅利亚、科莫、矮人们放下了心。 “好了，接着往下说吧，执政机构应当被更改，究竟是重新修建还是就地取材？” 这是一个议题，走上正轨的埃尔自然不能让核心管理层继续待在一个临时建筑里。 “王宫是个好地方，但似乎太远了，额外在市区规划比较妥当。”阿梅利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 深夜，阿尔维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坐上马车回到自己的住所。 海伦以及米莎赫斯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怎么都出来了？” 阿尔维斯笑着问道：“还在担心我的安危？战争是我们胜利了，我可一点事没有。” 赫斯和米莎都乖巧地上前求抱，阿尔维斯便一边一个将他们两个托起。 随后他就发现海伦的脸色有些灰暗。 “怎么了？新到的仆人不听话？惹你生气了？” 他有些愠怒，过去在德卢卡家没少受过那帮豪奴的气。 “不......不是这个。不过老实说，我只是乡下姑娘，还是头一次被别人服侍呢......今天一天我都没事干，连喂赫斯喝牛奶都插不上手。” “这些事啊！”阿尔维斯如释重负，“亲爱的，你要习惯，今后我们会一直在这种生活中待下去。你要多和其他夫人交朋友学会如何打法时光。赫斯和米莎会成为上流的绅士和淑女，他们都有完美无暇疵的未来。” 海伦却没被这美好蓝图打动，反而担忧起来：“阿尔维斯，我确实在少女时代幻想过这些生活。不过几个月前我们还在逃难食不果腹；一年多前我还待在帝都西区帮穷苦工人们洗衣服度日，现在你告诉我学会上流夫人的生活，我做不到。” 阿尔维斯摇着头苦笑着走到客厅，但很快就发现一个异样的血色头颅靠在沙发上背对着自己。 “谁！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屋子！” 他当即将妻儿护在身后言辞警告。 “阿尔维斯，你果真像主人说的那样有些不知所谓。”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后赤鼠龙希尔站起转过身，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 “你啊......”阿尔维斯松了一口气，但随后迟来的怒火涌上心头： “你就算是赤龙统领也不可以擅闯我的家！我是埃尔的执政官！也是军团领袖！我想，让来客得到主人同意后再进屋子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希尔带着悲哀摇了摇头：“实际上你的妻子同意了我进来等你————如果她算女主人的话。” “海伦————你！” 阿尔维斯当即怒视过去，海伦被吓得后退了一下：“我......我只是觉得既然在龙的庇护下生活，那它的亲眷应该有些特权。” “有什么事！” 阿尔维斯无视了妻子迅速看向希尔，语气迅捷又不耐烦。 “实际上，主人让我替你关心一下你子女的教育问题。” “什么？”阿尔维斯难以置信。 希尔接着说：“我去学院区看了一下，上面规定任何满四周岁的女孩、五周岁的男孩，都必须送入学校里，你的儿女分别是多少岁？” “我......”阿尔维斯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米莎已经五岁了，赫斯即将满四岁，离五岁不远。 但他很清楚那个大学校就是个洗脑集中营，方便埃尔的未来群体利于被掌控诞生的，物质条件虽然稍好，但精神建设宛若千壁万仞，走一步都会血流淋淋。 他已经和阿梅利亚商量好了，让贵族的家庭私教一对一授课，把赫斯和米莎培育成富有优雅气质和才华内敛得人。 本以为所有事都在自己掌握中，规矩都是摆设而已，但此时希尔的出现击中了死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威胁 第二天一早，埃尔的高层再次来到王宫城堡内的草坪上。 拉斐尔已经要求每日像这样集会，将昨天发生的大事统统告诉他，并且重大决断必须告知。 “赤龙不会真想自己上手吧？” 核心贵族们小声议论着。 “就算它想，可底层、中层全部都是我们的人，已经渗透进入了埃尔方方面面，没有我们配合，这个政权将寸步难行。” 稍微有见识的人倒比较放心，因为他们确实掌握了埃尔的上上下下。 阿梅利亚和科莫虽然脱离了贵族集团，但却不可能像龙血眷族那样绝对效忠，而是自成一个小团体，在总体利益问题上只会和众多高层站在一起，不会和和赤龙化为一体。 阿尔维斯的脸色此时很难看，面对其他人的慰问都挡开了。 很快，拉斐尔就从空中直坠而下，狂风和震荡波让猝不及防的众人险些摔倒在地。 “都很守时，很好！” 他以爬行的姿态看着这帮人类，点着头冷声说道。 “昨天我们重新思考了一下，又拟了一份名单和具体事项，请您过目。” 眉头微皱拍了拍身上沙土灰尘，埃文走上前来，呈了一叠纸准备让赤龙观看。 但拉斐尔却没有接，他摇了摇头：“这太麻烦了，我有一个好主意————让某位擅长龙语的人类替我宣读出来。” 说罢，他就将龙爪摊开，两名年轻的女性人类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妹妹！”埃文吃惊抬头。 “埃维莉娜·托米莱。”拉斐尔以吹捧的口吻叙述道，“龙学院著名高材生，她还成功治愈了我的妻子————哦，你们大概不知道我早已结婚了吧？” “现在她是我的秘书了。还有嘉丽·瓦缇，你的亲姐妹，不过你的父亲舍......咳咳......多尼尔·瓦缇已经决定将她的余生永远奉献给我，和之前那位小姐一直做我的副手，协助管理。” 拉斐尔这番话说完让埃文和一众高层惊讶不已。 “干嘛都不说话了？”赤龙开玩笑道，“你们人类的事情太复杂了，我找两个帮手也非常合乎情理对吧？” “当然，当然。”埃文擦了擦汗急匆匆点头，但在没人注意时恶狠狠剜了一眼嘉丽，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念吧。” 拉斐尔很快挂上无情的面孔，让埃维莉娜读纸上的内容。 “好的。”她小心翼翼拿起那张纸开始诵读。 很快念完了，埃文便问道：“怎么样？您意欲如何？” “怎么都是人类？”拉斐尔不客气反问。 “您要加入龙血裔？没问题。”埃文当即奉承。 “不。”拉斐尔垂下长脖将自己的龙身伸到了埃文的身前，龙类特殊的分泌物气味和威压颤动让后者情不自禁低下脑袋。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没有矮人？这是埃尔王国，看看城墙上。”龙爪指了指城堡，“挂着的是矮人的双锤大旗，没有你们人类的标志，你怎可弃他们于不顾？” “矮人？” 埃文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股微弱势力。 但根据之前的势力划分，矮人应该已经是阿尔维斯阵营的了，自己似乎无权决定。 他不由回头看过去，但那位执政官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管矮人长老焦急的眼神，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不动。 最终，矮人长老自行小声讨论了一番，离开了阿尔维斯的身边走到了拉斐尔身前。 “伟大的赤龙，我们的领主，感谢您替我们发声。”胡子拖到地上的长老深深鞠了一躬。 接着他说：“正如您所言，埃尔是矮人们的古国，是历经万年的文明瑰宝，据说我们的祖先是和古龙同时出现的，两族的情谊源远流长。所以我们恳求您就此让我们的王者耐萨重新归来，他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拉斐尔笑了：“没错，我正有此意。埃尔是矮人的国度，我也是因为你们人类的强盗行径才替天行道！” 他猛然瞪向一众贵族们，鼻孔内两束龙息火焰直直喷出！吓得那帮人类惊叫地四散躲避，慌张之间不顾上所谓的仪表，披头散发摔跤的丑态顿时频出。 但这只是吓唬而已，拉斐尔很快熄灭了两股小火苗，转过头来继续说：“现在战争威胁即将消除，是时候让埃尔恢复正轨了。耐萨是国王应当行使王的权利，我将全力支持他！” 随后他瞥了一眼阿尔维斯：“执政官，我想你应该也支持吧？” “当......当然。” 拉斐尔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各行业务必要让矮人参与管理，且应当属于核心位置。就这样。” 他说完后就飞进了王宫深处。 “嘉丽！” 赤龙一走，埃文就怒冲冲跑到了妹妹身前：“你弃贵族的涵养于不顾，惹怒了父亲去给赤龙当差。你成年了我也不好说。但现在居然插足到这么深的水里！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多危险。” 然而嘉丽只是看了哥哥一眼，翻了个白眼嘀咕起来：“你不就是怕我将家族的那些破事说出来吗？还假装关心我......” 埃文很想扇这个家伙一耳光，但一想到赤龙只能忍了。 他凑上前低声警告：“不要乱说话！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 嘉丽无视了这番话，拉着埃维莉娜的手小跑进了王宫找拉斐尔去了。 后方的阿尔维斯惨白着一张脸也准备离开。 阿梅利亚女伯爵则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昨天你究竟和他密谈了什么？” 阿尔维斯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坐马车离开了这里。 “回家。”他吩咐道。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精致小房子，阿尔维斯跳下马车大步走了进去。 “您好，阿尔维斯大人。” 院子里的龙血眷族们打着招呼。 但他无视了这些昔日最倚重的护卫，直接推门进屋。 “原以为以我的功劳和成绩就可以不靠拉斐尔占据这里的一席之地，没想到他的反制手段又快又狠。” 昨天和赤龙明显在暗示他，将人类贵族执政期间的所作所为、以及他自己上任后看到的、发现的问题都说出来。 “拉斐尔想自己真正掌控埃尔，但莫雷旧贵族已经将这里运营成了铁板一块，我就是他们的突破口。” 他想着事情的起因，这就是夺权的争斗，赤龙享有主权但却是空架子一个，人类贵族看似卑微弱小，但触角伸到了每一个角落和埃尔化为了一体。 阿尔维斯本应继续效忠赤龙，但他的心态出现了变化。 过去被当作领地总管时，周围都是奇形的龙裔，也不存在丰富的物质享受，连货币都不存在，更像是精神上的苦役，他当然无所谓。 但现在确是百万人类的统治权，同胞的赞叹、畏惧、吹捧，贵族般的高雅享乐和生杀予夺的大权任何人都想独自掌握。 尤其是阿尔维斯击败了帝国联军，他自认为功劳高到里离拉斐尔只有一步之遥，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有了根基，也就愈发不重视赤龙了。 但结果就是现在这副局面。 希尔仍在客厅里坐着，海伦枯燥地陪坐在一旁，仆人们小心翼翼地打扫着卫生，两个孩子则待在楼上。 “主人最近气色好吗？” 希尔看到正主回来了笑着问道。 但阿尔维斯无视了这些客套话：“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去做了，默认支持矮人独立，可以放过我的孩子们了吧？” 但得到的只是摇头拒绝。 “你！” 阿尔维斯当即怒火攻心，他的逆鳞就是家人，猛地冲上去想按住这头赤鼠龙！ 但希尔轻而易举就钳住了阿尔维斯意图掐住自己的双手，赤龙龙血的力量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可以抗衡的。 “拜托！请你们住手！” 海伦吓得跑过来叫道，她不敢对那头鼠类魔物说话，只能到自己丈夫身边哀求他快求饶。 阿尔维斯却涨红着一张脸始终不屈从，想自己把手抽出来，但摇晃之间始终不能如愿，脖子上的挂坠抖动了出来。 “阿尔维斯，谁都有逆鳞，主人、你、我都有。”希尔缓缓开口。 “但你不可以让主观意志占据身心，以为愤怒的力量可以帮助你达成一切目的。就算你再跳、再怎么生气，和主人作对下场只会无比凄惨，那将是你绝对后悔的时刻。” 赤鼠龙的话让阿尔维斯慢慢冷静下来。 “好吧，我承认自己有一些妄念。”他终于开口，希尔便放开了禁锢的双手，海伦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人都是有自尊和尊严的！我不可能再像以前和小丑一样对拉斐尔跪下求饶！”阿尔维斯拧着脖子冷声低吼。 希尔也无所谓：“我不过是一只弱小卑微的沙漠鼠，运气吃下了魔法植物的草籽从而觉醒了魔力，后来才能当上主人的统领。” “我学会了很多知识和技艺，也从复杂的人情社会中看到了某种规律。我承认主人不可能光靠恐吓和死亡统治人类，你们需要自己的财富、私人空间、尊严。我能理解和尊重，就像我希望你们不要污蔑嘲笑主人和龙血裔的生活方式一样。” 赤鼠龙的话平易近人，海伦扶起阿尔维斯后让他陷入了深思。 “可每个个体都有一个圈，不能轻易踏出，否则就会有杀身之祸。主人也有圈，只是大得几乎没有边际。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清了自己的圈，本以为聪明如你早已弄清，但结果看上去还没有。” 阿尔维斯将自己的头深埋进了双手中，良久后抬起了头：“我每天可以将埃尔运转的细节和某些关键人物的档案秘密给你，但不要那么着急。” 希尔点头：“当然，不管主人怎么想，我都没把你当作同类，而是一个完整的自然人类，我会保护合作者的身份和安全。” 它转身准备离去，大开正门后却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你的女儿可以不按规定，但儿子必须送去大学校，这是主人的亲口命令，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和他当面谈。” “什么！”阿尔维斯险些又暴起，但海伦赶紧拉住他：“算了吧，亲爱的，就让赫斯去吧，我不想重复在德卢卡家的经历了。” 门外的龙血眷族们依旧忠心地守护着庭院，但阿尔维斯知道如果希尔让它们立刻将自己全家杀光，这群家伙绝不会犹豫留情。 他紧闭的牙齿中蹦出了一个极不情愿的词：“好。” 希尔微微点头致意表示感谢配合。 它走出了这栋房子后，等候多时的血龙便将它抓起飞向擎山。 “唉，渐行渐远。”希尔看着逐渐变小的房子摇头叹息。 ...... 王宫内，耐萨正激动地半跪在拉斐尔面前。 “尊敬的红龙领主，感谢您决定还我自由！” 拉斐尔趴在广大的花园内，龙爪搭在一座亭子上不客气说道： “我就直说了，反正你们矮人也是一盘散沙，毫无力量可言，不值得费脑子地去拐弯抹角。” 他凑近了耐萨，暗金竖瞳闪烁着威胁的光芒：“不要以为凭此就可以和我抗衡，又或者自以为真成了实权国王，做些荒谬可笑的事自毁清誉拉我下水！” 耐萨一直在被软禁，连外面打过仗了都不知道，此时疑惑地询问：“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拉斐尔冷笑着将一切都说了出来，随后冷声道： “就是这样，人类就是如此狡猾傲慢，我现在确实拿他们的上下一体没办法，每个人都是线上的蚂蚱从而对我说谎，连阿尔维斯都被诱惑妄图欺瞒；不过我的后手可不止这一点，你就是其中之一。” 耐萨心中当即大骂，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就是红龙推出去拉仇恨的。 听这意思是这条龙想在保全埃尔的情况下驱逐人类，由自己掌权。 这是把矮人推出来就是个靶子，它就在后面专心设计布局。 “好吧，我听从您的命令。” 拉斐尔点点头：“过去软禁你是害怕你这个家伙觊觎我的财富，说什么你们埃尔国祖传的宝藏，擎山宝藏都是我的！” 耐萨忍声吞气：“是您的。” “但现在局势愈发复杂，我又不想掀了棋盘，所以你就乖乖站在台前去吧。放心，我会暗中支持你的，你也确实可以享受一下国王的待遇，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私邸了，你可以设置护卫，要求来客觐见。” 耐萨赔笑：“您就不必了。” 拉斐尔最后一用力将爪下得亭子直接捏碎：“明天你会开始参与执政，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力量。”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下达任务 回到擎山金巢，希尔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情况如何？”拉斐尔看都没看他一样，埋头拢过一大堆金币开始玩起来。 希尔说：“他很容易就屈服了。” “哦？你是怎么说的？”拉斐尔好奇问道。 “阿尔维斯的弱点是他的家人，我以前和他在一起时就发现他一直戴着一枚挂坠，上面是全家的肖像，所以我就从这点入手。” “经查找，埃尔的大学校里没有姓德卢卡的人类幼崽，阿尔维斯必然想给自己后代更好的教育，我便以法律和死亡胁迫他交出自己的后代，他就就范了。” 希尔平静地说完了这番话，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还告诉他这都是您的命令，他以为您浩瀚的智慧看透了一切，所以几乎没有反抗。实际上都是我的主意。” “你是这么做的？”拉斐尔有些意外。 他昨夜将希尔叫了过来，告诉它事件和自己的目的后，命令其想办法让局势变得对自己有利。 本以为希尔会将自己的名头推出来，以武力强硬地执行，结果竟然以一个小点切入就解决了难题。 “主人，阿尔维斯已经同意每天为您提供人类贵族的内幕消息，渠道是护卫他的血龙，什么时间为您送过来？” 拉斐尔想了想：“不急，我觉得应该将这件事系统化。” 希尔不再说话，静静等待着训导吩咐。 拉斐尔抖擞了一下翅膀，抬起头不再关注身前的金堆，龙瞳深深缩起思考起来。 良久后，他先开口询问：“你手上还有多少可以利用的资源？” 希尔回忆了一下：“嗯......九成九的龙血裔已被您调到擎山防守人类的攻击，我现在身边只有两头锤龙、十五只血龙、三十狗头人以及十位赤鼠龙可以调用，其中有一些安置在阿尔维斯和耐萨的身边，能自由调遣的很少。” 之前南方局部战争结束后，拉斐尔就回撤了几乎所有龙血裔到擎山，因为莱顿人的攻势昼夜不停。 “我不能给你太多眷族。”拉斐尔暗自估算，认为不能低估人类，为了内斗分散防守力量是不理智的。 “但我可以给你一些权力————你已经在人类社会中混了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很能适应。”他低沉着嗓音，龙瞳中的暗金色不断闪烁。 希尔当即行了直臂礼：“主人至高无上！我是您亲自转化出的血裔，世俗的权力和自身的力量都是为了向您效忠的工具手段！我断不会如阿尔维斯一样！” “说得好。”拉斐尔没有被这慷慨誓词感动，而是如看透一切欲望的魔蛇扭动着垂下长颈。 “希尔，你不是伊诺克缇那个蠢货，有足够的判断和责任感；也不是米尔魔斯，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着什么。过去我一直把你当打手队长使用，但你已经用才干证明了自己，我想可以赋予你不次于内政官的职位了。“ 赤鼠龙仍然很平静，但猩红的眼珠中开始泛滥出了某种被认可、被承认的荣耀感。 “如您所愿！”希尔坚定不移地回答。 拉斐尔立刻抬起了头不再看它，接着冷酷的龙语居高传下： “去找耐萨，让他任命你一个官职，目的是合法深入调查埃尔民众的想法、结构、形态，同时搞清楚人类贵族的底牌后手。我可不会把宝全押在阿尔维斯的秘密报告上，他已经让我失望过一次了。还有保持之前的命令，我要掌控一切！” “遵命。”希尔点点头。 随后它又疑惑：“那埃尔的驻军怎么办？自从战争开启后，所有同胞都奔赴了前线，是人类的纠察队在维持秩序。现在他们几乎相当于第二驻军，河岸炼金厂生产的弩炮我相信有一部分流入了内部。” “在其具备武装力量的情况下，我缺乏支援可能会遇到重重阻力。” “自己想办法。”拉斐尔不耐烦说道，“总之人类不退兵我不可能撤走一丝力量，擎山已经是我的最后底盘了————你不会想你的主人去和人类挤在市区里吧？” “是。” 希尔不再提出要求了。 “对了，那件事怎么样？”拉斐尔忽然又问。 “您是说寻找合适的外族吗？” 之前赤龙就叫它留意一些外族，特征是成长性强、没有社交负担、智慧不低等。 “倒有一些，不过我不确定您是要找他们干嘛，如果是协助行政或间谍的话倒有不少可以直接叫来和您见面。” “不，我要他们变成龙血裔。”拉斐尔阴恻恻纠正。 希尔惊讶了：“您要扩大同胞范围？可龙族智者的研究不是说智慧生命接触龙血会有不可知的变化吗？米尔魔斯只是一个特例。” “并非大面积转化，而仅仅是几个而已。” 拉斐尔扫了一下尾巴激起大片金浪：“不过不要着急，慢慢找，最好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失踪几年再回归也无人认出，时间有的是。” 希尔点点了头：“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赤龙无上！” 赤鼠龙行了直臂礼后便搭乘血龙离开了金巢。 拉斐尔刚准备小憩一会儿，近卫就又报告：“主人，米尔魔斯要见您。” “让它进来。”赤龙只好将埋了一半的龙身拔出来端坐好。 米尔魔斯急忙忙来到面前，开口就叫苦：“主人，现在擎山的事务太多了！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寡头独裁的弊端此刻暴露无遗，多数龙血裔根本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会服从上级的命令。 而上级也只会服从上级，顶多在技术层面可以作主，但面临抉择就不能判断了，而是层层上报交给最高层处理。 最高层就是拉斐尔，但他本质上懒龙一条，所以米尔魔斯需要进行的工作每天数以万计。 而且不能随便乱来，每一个抉择都会实际在现实中执行，反应出的结果必须合格，这极大牵扯了时间和精力。每件事之间甚至互相牵扯，还要把握好平衡点才行。 “主人，我实在承受不住了！” 米尔魔斯无瞳的红布满了白色丝状物，佝偻的身体快和虾米一样折叠在一起，足以看出其精气神被完全破坏。 “请您将那两位人类小姐调回来吧！她们好歹接触了这么久业务，多少可以帮我分担压力。”米尔魔斯苦苦哀求道。 拉斐尔却蛮横怒斥：“废物一个！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米尔魔斯甚至不能腹诽，只能哀叹自己的不幸，躬下身体抽泣着。 “人类是不可能叫回来的，她们有更大的用处。”拉斐尔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现在到处都缺少可用人手，那个嘉丽是瓦缇家族的女儿，要软性夺权她的作用必不可少。而叫埃维莉娜的人类和她分开不得，要走只能一起走，你就勉强适应吧。” “可......我怕哪天真的累倒，那时您就一位内政官都没有了。” “也有道理......”拉斐尔不得不从客观角度去思考，擎山的工作量让一个人承担确实太多了。 “那你就自己找下手吧————从龙血眷族内找，反正伊诺克缇这个叛徒已死，旧眷族再没有一个大统领压着不敢接近你。” “好吧，我去试试。”米尔魔斯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终于没有谁打扰了，拉斐尔把事情交代完毕，可以舒服地浸入黄金里沉眠。 ...... 希尔搭乘血龙降落在了埃尔的北郊。 此时正值午后，远眺看去，擎山笼罩在灰尘和阴云之下，不时传来响亮的轰鸣声，甚至可以瞥见龙影在天际线上徘徊着，法术和铀金残料污染了那里的一切。 而越接近埃尔市区，天空就越发明亮，大朵大朵的白云飘浮在蓝天上，入秋的明媚阳光尽情洒在这个新生之地上，尽管河岸边有几缕灰烟袅袅升起，但很快就被空旷的天空覆盖，无伤大雅。 希尔注视了一会儿空中的景色，转身向北郊深处前进，而非耐萨的王宫。 渐渐地，一大片营地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那里是邪翼佣兵团的驻扎地带。 它走到营地外时，亚人佣兵们正懒散地在空地上晒着太阳，它们躺在椅子上睡着觉，又或三两成群吆喝着赌博。 希尔走进去后没有任何人发现，因为它的外表乍看之下鼠人差不多，只是颜色更深更红，块头更大而已。 “打！打它下面啊。” “蛇人就是阴柔！你老想勒住对方怎么行？” 周围不时传来鼓舞叫骂，这是佣兵们私斗切磋，好事者围在一起观看设立赌局。 “看来阿尔维斯只不过是用严刑峻法压制了这群家伙而已。”希尔看着一大帮亚人穿着改良军服过着闲汉的生活，便知道佣兵的痞气一直没有根除，估计也不可能根除。 南部战争结束后，这群亚人士兵就没事干了。 拉斐尔不可能让大批外族武装人员进入擎山，也无意隔着人类贵族和阿尔维斯指挥这群家伙。 而贵族集团由于舍纳半隐退、莫兰忙着制定经济计划，这两个一线联络者不出面其余贵族根本不认识佣兵团高层，难以说上话。 阿尔维斯也陷入了纠纷漩涡中，没有多余时间来运营这一块势力。 多方不管的情况下，佣兵们便空置在了这里。 希尔孤身一人快步轻走，很快就来到了核心营地，泽妮的黑色轮廓显眼地凸出在外面。 “谁！” 黑龙正趴着午休，鼻子一动便闻到了一股陌生气味，警觉地猛然抬起头。 木门“哐当”一响，狼人阿努比斯倏然冲出，手里还捏着一杆军用弩炮。 “很好，我还以为直到走进那间屋子都没人发觉呢，好歹在心脏位置有一定侦察。”希尔无情讥讽。 “是你啊，赤龙的眷族统领。” 泽妮认出了曾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赤鼠龙。 接着她冷笑着反讽：“是吗？我还以为只有人类的厨师和助兴歌舞团会来呢，原来‘高贵’的血裔龙族也会不嫌弃这个又脏又乱的营地。” 黑龙一甩头上遮住半边脸的紫色毛发：“不好意思，本小姐不知道有老鼠大驾光临，所以没有为你准备休息的座椅和茶水，你可以滚了。” 希尔听完这些话没有任何表示，反而一开始怒气冲冲的阿努比斯气势有些减弱。 它将弩炮随手靠在木门上，走上前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亲爱的龙血眷族，您叫希尔对吧？希尔大统领，泽妮没有冒犯赤龙的意思，她亲眼见过您主人的伟大力量，当天晚上她还非要萨菲蕾雅和自己一起睡呢。和听完鬼故事，因为害怕硬要挤上父母床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 “死狗崽子！你在说一句老娘！”泽妮愤怒的龙吼汹涌而来。 但阿努比斯没有因为力量体格的悬殊而害怕，甚至仰起头反驳：“母蜥蜴，你不就那样的吗！我刚捡到你的时候你生怕自己又过上食不果腹的日子，钻到你狼大爷的袋子里死活不出来！最后还是像哄婴儿那样才肯爬出。” 一狼一龙就这么互相拌起嘴来，但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希尔不动声色插嘴：“大团长和其余三位团长的感情羁绊看上去比外人想得还要深啊，而且年龄似乎也超出想象————泽妮小姐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大，您也没有外貌表现出的那样年轻。” 阿努比斯不再和黑龙争辩陈年烂谷子的事，回头笑着邀请： “不如到屋内细谈吧，您肯定不是无聊才来的，身上必定有重任，我定会竭尽所能看看能不能帮上您。” 希尔点头走进了木屋，黑龙泽妮不客气地哼了一句：“官迷心窍得死狗，迟早要我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屋内燃烧的壁炉瞬间驱散了赤鼠龙身上的寒意。 它环视了一圈，这个木屋分布合理，卧室、餐厅、会客厅依次排列，但建筑内棱角之间没有任何韵味，一看就出自经龙族调教后一切以功利主义为基调的矮人设计师之手。 会客厅中间摆放着三条长座软椅，中间放着一张柳木长桌，上面沾满了食物的残渣和酱料，破碎的盘子散落在铺着厚厚魔兽毛皮毯的地上。 邪翼另外两位核心成员，小魔女萨菲蕾雅正坐在桌子上面无表情舔着蜂蜜罐盖，黑教士帕拉丁则紧握主教权杖坐在角落的独凳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报告 “请坐。” 阿努比斯毫不避讳地用袖子大力挥扫着桌上的污料，同时将萨菲蕾雅抱下来放在长椅上。 希尔高抬起尾巴慢慢坐下，狼人已经端了一杯红茶过来了。 “谢谢，不过我以为会是酒水。”希尔看着白釉瓷杯中的液体，适时开了一句玩笑。 “我听说上流的社会都是以茶作为待客的饮料。”阿努比斯努力端坐模仿着贵族沉稳内敛的腔调。 “最多加一瓶金色的香槟，烈酒是不会上台面的。” 希尔抿着嘴点了点头。 “大团长，泽妮小姐似乎很不满意主人，是不是因为它没有给你们一点奖赏？” “怎么会？”阿努比斯当即否认，“我们虽然是外来者，但早已耳闻过了赤龙的威名，它是天灾的化身，一己之力灭亡了莫雷王国的首都，能在这尊巨龙下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狼人说完好话后脸色一下又低沉了起来，带着些许市侩小声嘀咕：“但再强的信念也不能填饱肚子。我的小伙子们的确做到了赤龙的要求，战争期间没有任何逆反行为，也牺牲了自己，为赤龙的基业做出了贡献。” “但现在，除了人类提供食物给我们，其余的荣耀、赏赐一个都没有，赤龙也没有传见我们，实在让人......” 阿努比斯先捧后踩，将泽妮话中的意思委婉地表达了出来。 希尔无视了诉苦，径直问道：“在战争结束后你们就直接来到了这里吗？阿尔维斯是怎么命令你们的？” 狼人半眯起一只眼睛，似乎从这话中察觉到了什么。 它警惕地回答：“能怎么命令？收拾战场押运俘虏后就就地解散了，我带着我的小伙子们回到这里，龙血眷族去了擎山，之后他就再没来过了。” “哦......没来过......” 希尔陷入了沉思。 “对了.......” 阿努比斯凑近了小声开口：“希尔大人，我听说赤龙在擎山得到了好一笔财富，漫山遍野.......” “收起你的妄念！” 赤鼠龙变色当即怒斥：“你要是敢打那些东西的主意，我可不敢保证会有怎样的恐怖事件发生！” 狼人被训斥后并不气馁：“这么说是真的了？实际上，我......” “阿努比斯，别打那些黄金的主意。” 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传来，希尔转头一看，来自黑教士帕拉丁。 “你懂什么？”阿努比斯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嘴。 “那些都是流传了万年，早在这片蛮荒之地诞生文明之前就存在的东西。”帕拉丁将自己全身藏在兜帽里阴沉开口。 “神诅咒了它们，有识的远见之士绝不会轻举妄动————比如此前在这里的人类————灰色缠绕在金子上，在《启示录》中，灰代表死亡。” 希尔冷眼看向这个出言不逊的神棍：“你叫帕拉丁？你的意思是我的主人会被一些没有意识的金属拖入死亡？就算是有人觊觎财富妄图刺杀他，那也会被无上的力量反被摧毁。” 阿努比斯连忙站起来走过去：“快道歉，这时候你就别卖弄过时可笑的教会经典了。” 帕拉丁站起了身：“但你主人除外，因为这些东西就是熔铁龙们熔铸而出，也就是他的祖先。” “你在说什么？”希尔想继续追问，但黑教士已经步入了内室。 “尊敬的统领，我想我们可以不纠结物质的财富，毕竟这个地方看上去很小，那些人类管理者又没有慷慨大善人的面向。” 阿努比斯拉扯着怔怔看着室内的希尔，继续刚才的话题： “来这里这么久了，我算是知道人类的德行了，他们奋力排外，厌恶和自己不一样的异族，只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利用我们；而赤龙不一样，我听说他已经成功压制了那帮人类，这里仍然是矮人掌权，实在让人解恨啊！” 希尔很想继续追问那个黑教士更多细节，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 它瞥了一眼满脸笑容的狼人，终于明白黑龙为什么叫它狗崽子了，这面容和姿态与亲近人类的家犬无异。 “不就想赖在这里得个一官半职吗。”希尔一下就知道了他的目的。 雇佣兵当然要付佣金给他们。 但阿努比斯似乎不想回纷争平原了，试图用酬金换一个久居的机会，毕竟老家天天战火纷飞，还有各路邪魔外道横行，相比之下已经基本解决外部压力的埃尔简直是天堂。 “你想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希尔笑着回答。 这句话让阿努比斯振奋无比，当即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意思。 “但现在此地实际情况复杂，底层构成是人类，但名头上却是矮人王国；旧贵族掌握了实际权力但我主却是政权根基，再加上这几天的风云变幻.......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找上一个码头拜上一拜就能入伙的事。” 狼人脸上的陪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狡诈和锋芒：“您在和我说实话，确实比人类甚至那个阿尔维斯有诚意得多。” 希尔挡住了想继续开口的阿努比斯：“别着急下决定，虽然主人在你们眼里就是脑子简单力量强大的龙。但我不会天真地以为随意一句话就能获得你们运营几十年佣兵团的效忠，好好想想，思考自己的未来和该怎么做再来找我。” 说完，它就离开了这里，留下阿努比斯站在屋内陷入深思。 ...... 晚上，拉斐尔就收到了血龙带来的一系列消息。 他刚睡了一个饱满的下午觉，正想着去山顶找阿诺德玩，逗弄金龙妮可解闷，结果就收到了一大堆报告。 拿起矮人特制的放大镜，他开始艰难地辨认小纸片上的龙文。 埃维莉娜和嘉丽留在了王宫城堡，在隔绝条件下替他整理埃尔每日的公文。 “阿尔维斯的报告，还真来了，希尔的计策确实不错......家人......也许我可以更极端一点。”他心里酝酿起阴谋读着秘密报告。 “这是纠察队的内幕，那个人类武装？科莫家族将瓦缇家族的势力彻底铲除了出去，阿尔维斯为了收买科莫家站队自己，用执政官权力压下了瓦缇家族试图上报给我的报告！” 拉斐尔读到这里龙瞳中金光一闪，愤怒地抬起身体一尾巴横扫挥断了一根大厅支柱。 还真有这些细小的污流瞒着自己肆意流淌。 他站着继续看下去：“......强行捆绑人类民女和纠察队员婚配，将我送下去的食物再分配成立奖赏条件换取更稳固的根基。因此人们实际上更愿意相信贵族们是主权者。他们联合一起隐瞒真相，民众以为食物来自于他们，或是他们争取来的......” 看了半天，拉斐尔逐渐领悟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在渲染下仅仅只是一个象征符号，让人们说服自己乖乖干活的理由。 “如何才可以既能让埃尔保持现有活力，又能使我的意志贯彻到每一个角落呢？把他们都转化为龙血眷族？可那样的后果很难预测。” 龙血之于智慧生命何难起什么作用，历史上除了少数人，大多都很快被在体内充盈的力量胀开爆体而亡。 米尔魔斯生前的身体素质并不差，再加上精神的崩溃才有成功的可能。 拉斐尔细细思考起来，他习惯于寡头独裁，但又不想再一次掀桌子重来。 “算了，回头再想。”想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好思路，只能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的都是一些琐碎的细节，阿尔维斯详细说明了每个部门的运转情况，重复性的名词让拉斐尔头昏脑胀，准备都交给希尔处理。 最后是希尔的报告。 “它说邪翼佣兵团没有和任何人过近接触，建议我拉拢他们？” 拉斐尔这才想起境内还有一支不弱的力量。 他第一反应是这帮家伙怎么还没走？赖在这里想干嘛？ 但希尔详细说明了邪翼团作为第三者在埃尔中的冲击力不容小觑，如果赤龙想将自己的眷族尽数收拢到擎山和旧领地与外界隔绝保持基本盘的纯洁，那就必须寻找盟友。 同样非人类的邪翼团是个很好的选择，赤鼠龙还将自己观察到的其诸位团长的内心想法写在了上面。 “狼人阿努比斯，大团长，处事油滑，擅长见风使舵，尽管需要担心他两面三刀，但智慧不低，能分清长期利益和短期利益的区别，可以画饼来拉拢。” “黑龙泽妮，疑似二号角色。心机很浅，有什么说什么，可以作为窗口观察邪翼高层的态度；和其余团长关系很好，不能内部瓦解，力量稍弱，并不能与一队战斗巨龙单打独斗，但意志力强，不会轻易逃跑，稍微示弱应该可以让其服从......” 拉斐尔连看了两个角色，慢慢重新趴下回忆着关于邪翼的信息。 最早是舍纳请了一个叫“洛努”的法师来到欧康堡，那时似乎他们就和人类贵族关系不错。 “等等，如果只有那个洛努是和舍纳的对接人，其余的团长从未出面，那么舍纳被迫给我干活后，双方都失去了沟通渠道。” 拉斐尔忌惮其和人类的关系更深，自己只是后来者。可希尔的报告中没有提到人类贵族和邪翼如何接近，甚至空无遮拦的泽妮还自曝没人再理他们。 “这样的话，等于这是一个空白的、渴望被接纳的眷属族群......不行，还是继续观察后再说。” 他终究经历了许多成长了不少，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信任了。 “最后是黑教士帕拉丁，非常神秘，面不示人......谣传我的黄金是充满了灰色气息的诅咒物！” 拉斐尔当场惊起，身上覆盖的金子“哗啦啦”洒下。 这是当初舍纳告诉他的秘闻，而仅仅是因为他是长生的实况见证者，历史上记录此事的文件、知情者都没有传下来，理应是彻底被封死的消息。 但却由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说了出来。 拉斐尔凑近了往下读：“......帕拉丁还说这是熔铁龙所铸，我的祖先？所以龙不会受到诅咒，人类却必然遭殃。” 希尔认为这是口出狂言哗众取宠后又害怕赤龙的威势，所以帕拉丁才随意找了个借口昏过去。 但拉斐尔却发现了一个关键。 “熔铁龙？埃敏老祖母似乎说过这个词。” 他从空间环里释放出了老父亲提前遗传下来的古籍，传奇巨龙的日志记录。 分布在山体内丰富的松明石矿在夜晚里隐约透射出黄昏般的暖光，财宝则在这浑浊中被激起了金色的弧波，一环环照耀在拉斐尔的龙鳞上。 赤龙就着微弱的光芒瞪大眼睛仔细寻找着书中的线索。 终于在很早的一篇日记中发现了来源： “今天是我成年的日子，很早以前祖父就告诉我，我是一条绝美的熔铁龙，比当初的祖母还要美丽，我理应受到龙族同类的仰慕，不过是在前往洛加察群山中寻得真理后才享受这一切。” “他是真正的强者，教会了我很多知识，但似乎想告诉我什么事却又不敢。但这不妨碍我对他的爱戴和敬佩。” “然而我准备北上去群山时，父亲找到了我阻止我去，我质问他凭什么违背祖父的教诲？他却表示不知道。” “在我告诉他那些话后，父亲的脸色很难看。” “他首先告诉我‘熔铁龙’是龙族的忌讳之词，他们那一代已经改口称自己为红龙了，以后我也只能称自己和后代为红龙，不可以再提起古称。” “之后洛加察大山是禁地，我们应该以最虔诚的心去礼拜，而不是妄图凭一己之力进入探险，那是巨大的错误。” 拉斐尔都到这儿不由看了看周围：“巨大的错误？我的乖乖！老爹可从没有告诉我这些！而且北上去洛加察山脉？我的老家在现今的卡鲁克森林？不过那是一万多年前得事了，地质一定发生了变化。” 日记后面就提到了埃敏祖祖母是如何和更老的祖祖祖父闹翻离家出走，然后和路德维希、海德里希一金一银两条同样野心勃勃的龙成功飞越了群山。 之后日记逐步转向狗血剧，埃敏暗恋路德维希，而海德里希暗恋埃敏，路德维希则似乎谁也不爱，成天对着大山和大海思考。 “再后面就是他们集结同胞开启古龙战争了......如果熔铁龙这个词仅在我们龙族中传播，人类为什么会知道？” 拉斐尔皱起了眉头，牵涉古代的事件可能会扯上兽人，也许可以从中找到蛛丝马迹解释娜娜不可愈合的伤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拉拢 深夜，邪翼的营地。 众多亚人佣兵又经历了醉生梦死的一天，在暴饮暴食和尽情发泄完精力后，它们在夜的后半段深深入眠，不到第二天中午是不可能醒来的。 一个黑影这时悄然走了进去，失去了军纪束缚的佣兵根本不可能有警惕性，他顺利地穿过了一列又一列营房。 到了团长所在的木屋外，黑影第一眼就发现了已和夜幕融为一体的黑龙，后者半靠在房顶，微微起伏的龙身发出一阵又一阵颤鸣。 泽妮已然入梦，根本没发现陌生人靠近，黑影得以走上阶梯用手捏住门把手。 “咔擦”。 清脆的门锁扭动声在寂静的夜晚一响而过，黑影掩开了一个门缝钻了进去，随后不动声响地闭合上了出口。 “萨菲蕾雅发现了小偷。” 稚嫩的女童音不带任何感情色调骤然响起。 黑影显然受到了惊吓，猛然后退撞上了一张长椅发出了和地板摩擦的噪音。 “谁！” 狼人粗犷又暴躁的声音从屋内响起，没过几秒一烛火光就亮了起来，獠牙毕露的阿努比斯紧绷着全身肌肉急冲而出。 它出色的夜视能力瞬间就锁定了不速之客的具体位置，随后大步向前猛扑而去，顺利将黑影压倒在地。 “这么弱？也敢来私闯我的地盘！” 阿努比斯内心诧异对方的实力居然超乎想象的低下，不像是来窃取机密或暗杀的。 它随手拿起桌上的军用白昼石灯对准黑影照射下去，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你是？阿尔维斯长官！” 阿努比斯认出了率领自己头一次正面击溃人类军团的人。 “没错......咳咳！快放开我！” 阿尔维斯剧烈咳嗽着，壮硕的狼人压在了他的肺部让他呼吸困难。 狼人赶忙站起来，同时拉过了桌子扶正椅子请后者入座，还想将屋内的灯大开。 “别！”阿尔维斯阻止了它最后一个想法。 “好吧。”阿努比斯如要求没有开灯，并熄灭了光亮极强的军用白昼石灯，换上了最平常的蜡烛。 “您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阿尔维斯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磨掉军衔徽章的莫雷将军服，此时他在昏暗烛光的照耀下脸色异常发黑，忧愁无奈中夹杂着无法发泄的阴狠。 “阿努比斯，我记得你在行军中屡次表达出对加入埃尔的想法对吧？” “确实......” 狼人谨慎地回答。 它不光是在行军途中，甚至刚来没几天就被埃尔的环境深深打动。 没有强有力的中央行政，自己的老“朋友”莫雷贵族掌握了基层，赤龙和矮人都没有管事的意思。 如果自己能留在这里，凭借关系和邪翼自身的实力必然可以升华变为正规军团，自己到时候就是埃尔军部的领袖了。 正统的高层自然远比佣兵头子值钱，阿努比斯很想抓住埃尔尚处于“莽荒期”的机会挤进去。 但赤龙虽然不管事，狼人却不认为它会放纵邪翼这支没有接触过、又不容小觑的力量留在自己眼皮底下，而阿努比斯又没有机会和拉斐尔面对面交流，所以只能找看上去可以上达天听的阿尔维斯，希望对方可以沟通赤龙使自己留下。 结果却让它非常失望，阿尔维斯一直在画饼糊弄，舍纳又不知什么原因闭门不出，莫兰似乎也故意想撇清和邪翼的关系，赤龙更不用说，到现在也没再见过。 直到下午希尔忽然到访，让阿努比斯有了一条明路。 但现在阿尔维斯又忽然上门，言外之意是想满足狼人的愿望。 “我想加入的时候一个二个都不理我，现在都要放弃了全找上门来？什么意思？”阿努比斯不是蠢货，它的谄媚都是面对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时展示出来的。 当初的阿尔维斯和现在的希尔它都不放在眼里，促使它变得像温顺小狗的原因只有拉斐尔一个。 “长官，我是个粗鲁的亚人，你看看我身上的伤疤，如果我的脑子会转弯会把自己弄成这样？”狼人不再如之前那样满脸笑容，而是换上了抑扬顿挫的腔调。 它将烛台端起照亮了自己的脸，随后又拉开了贴身软甲使对方看清了浑身横七竖八的疤痕。 “所以请你就不要打马虎了，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半夜来这里吧。” 阿尔维斯看着狼人似笑非笑的脸，心中一沉。 随后他缓缓开口：“我现在有埃尔国防军的编制在手，过几天和谈过后这里要全面进入高速建设时期，龙血眷族估计都会回到龙土和擎山。埃尔的日常安全会由纠察队接手，但军队却出现了空缺。我看邪翼团的诸位都是有本事志向高远的人，回纷争平原那个地方太可惜了，不如留下吧。” “我有好几个将军衔，可以给高层的诸位。” 说完，阿尔维斯就自信满满看着狼人的表情变化。 然而阿努比斯却没有如意料中那样当即跪倒表达忠心。 “这么好的条件？那为什么之前不说？偏偏是那个赤鼠龙来之后再说？” 狼人眯起了森绿的眼瞳暗想，脸上的刀疤拧成了一团。 很快它就想明白了几点： “首先阿尔维斯肯定和我之前的判断有误：他固然是赤龙依仗的重要人物，但还没到心意交通那个地步。而现在听风声似乎各方都不合，阿尔维斯之前和舍纳他们摩擦过，此时却有联合的迹象，看样子这里面水很深，我们邪翼是额外的力量，加入任何一方都足以动摇天平......” 阿努比斯瞬间弄清了局面，自己已经从麻烦变成了重要筹码。 “呵呵，我觉得还是纷争平原好，虽然埃尔的环境安全，但兄弟们谁也舍不得肆无忌惮的日子，大家私下一直在抱怨军纪太严了。” 它笑眯眯地露出奸险的嘴脸。 阿尔维斯内心当场痛骂：“军纪太严？不严你们凭什么听我的话？不然你们连卡鲁克人的防线都过不去！更别提和帝国联军厮杀！” 狼人还在说：“还是把佣金给我们，然后我们就直接离开了最好。” “坐地起价。”阿尔维斯暗恨，但他仍然态度平和地劝说许诺，希望可以将对方拉入自己麾下。 就在两人委婉地讨价还价时，外面忽然传来了龙类剧烈的肺鸣声，轰隆声响之间将木屋震得来回晃动！ 阿尔维斯第一反应是拉斐尔来了，当场吓得猛然站起试图冲向室内躲藏。 这要被发现了必然会彻底上赤龙的黑名单。 但狼人拉住了他：“别怕老长官，是泽妮的呼吸，我听了要上百年了熟悉得很。” “泽妮？那条黑龙？”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忽然就开了，黑龙的脸就在外面。 她以高难度的姿势像麻花那样扭着自己的脖子，看着屋内的阿努比斯说道：“赤龙的眷族来了，说有事找你，他亲口吩咐的。” “找我？”狼人瞥了一眼阿尔维斯，后者脸色极为难看。 “长官，请你从后窗翻出去吧，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阿努比斯客气但不容置疑地“请”阿尔维斯离开。 “好，你放心，条件好商量，不会害你的。”阿尔维斯只好翻窗离开，样子有些狼狈，和此前的众星捧月意气风发相比非常惨淡。 “哼！失去了赤龙这面虎旗你拿什么担保？”狼人不屑一顾，失去了力量靠山的弱者向来只能被它歧视。 “请龙血裔进来吧。”阿努比斯转头看向泽妮，脸上的表情立马换了一个温顺的笑脸。 黑龙的头刚抬起离开，一只血龙当即箭一样冲进了屋内！ “兄弟您好啊，我......”狼人照例准备客套，但血龙却着急说道： “谁是帕拉丁？主人要立刻见他！快让他跟我走！快点！” 阿努比斯笑容瞬间呆滞：“啊？帕拉丁？” 血龙在屋内疯狂扇动着翅膀透露出焦急：“别说没用的！快让帕拉丁出来跟我走！主人耐心有限！” 狼人吞了一口唾沫点点头，不再废话走进了屋内，不一会儿就将藏在斗篷里的黑教士叫了出来。 “他来了，不过老家伙的脑子有问题，如果是因为下午的错误言论的话......我愿意替他承受责罚，毕竟他老骨头一把，稍微摆弄就会散架。”阿努比斯讪笑着解围。 血龙根本听不进去，尖刺肋骨夹住了黑教士后就急急飞出了木门，直奔擎山而去。 看着屋内一片狼藉，阿努比斯只能深吸一口气：“我还以为是赤龙忍不住要亲自拉拢我呢？结果是找帕拉丁？” “萨菲蕾雅有预感，我们最好和赤龙待在一起。”小魔女忽然坐在高脚凳上开口，“大陆上的魔力波动越来越浮躁频繁，目前唯一可靠的就是它。” “你怎么变得和老家伙一样神神叨叨了？”阿努比斯坐了下来，“不过有几分道理，获得赤龙的信任、分享它的权柄好处实在不少。那个阿尔维斯估计就是靠这个才上位的。” ...... 帕拉丁被带入擎山金巢后，就发现除了赤龙外，还有一个身穿红色教袍的人待在那里。 “菲里克杰克逊？”黑教士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此时拉斐尔正睡眼朦胧地听那家伙长篇大论，看到正主到了后才打起精神。 “你就是帕拉丁？那个不敢对外示面的家伙？” 拉斐尔看着平稳降落到金海上的黑袍人类，瞥了一眼飞走的血龙问道。 “尊敬的赤龙阁下————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们‘信仰’不同。”帕拉丁没有害怕，没有谄媚，一字一句四平八稳回答。 菲里克杰克逊这时打量着黑教士疑惑不已，额头留下了一缕汗珠。 “哼！” 拉斐尔并不在意这个人类的不屑，转头看向吃了自己几个月白饭的拜龙教主：“喂！能认出他的来历吗？” 菲里克杰克逊和帕拉丁同来自纷争平原，也同有教会背景，应该互有资料才对。 但此时前者却满头大汗：“不知道，我们教会一向以红色、白色、金色为基调，黑色是......是......” “是什么？”拉斐尔不耐烦吼道。 “是民俗兽神信仰才会有的！” “兽人？”拉斐尔的暗金龙瞳瞬间亮起，“你是兽人？所以才面不示人？害怕被排斥和暗害？” 兽人在穆大陆上可谓四面树敌，往往被人类歧视的亚人都愿意联合前者先将兽人驱逐再说。 “那些土著怎么能和神沾上关系？都不过是愚昧的迷信者而已！”帕拉丁语气逐渐高傲。 他看向拉斐尔的身旁：“菲里克杰克逊，你不认识我，我却能认得你。怎么样？神启好看吗？” “什么？”拉斐尔和菲里克杰克逊同时诧异。 帕拉丁则自顾自开口：“世界不仅仅是表象，它还是意志的。在那之上就需要人觉醒后才能看到。更进一步者还能觉察过去未来，那就是预言的开端。” 菲力克杰逊彻底呆愣：“你怎么会知道神启？你又不是我教教众。” “实际上，我的岁数比你们加起来都大，多一些见识也不是稀奇。” 帕拉丁说这话时拉斐尔总觉得连自己都包括进去了。 “好了！别说废话了。”他随后反应过来拜龙教主也不能知道这个老家伙得底细，还是要自己亲口问。 “说吧，你怎么知道熔铁龙？这本是我们龙族的机密？” 问完后，菲里克杰克逊小心翼翼举手：“领主阁下，实际上在《启示录》里熔铁龙的名称就出现了。” “什么？” 拉斐尔难以置信，人类是怎么得知的？还是自己的祖先和他们交流时漏了嘴？但那时红龙、蓝龙的称呼也频频出现，为什么不记录那几个名称？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先哲们没有说明原因。”菲里克杰克逊下一句话封住了赤龙的嘴。 “好吧！” 拉斐尔积郁了一些怒气又俯视着帕拉丁：“那么你怎么解释我的金币受了诅咒？任何人把持都会意外横死？矮人有那么深藏不露吗？” “我看着这些金器诞生、运输、重铸、遭灾、掩埋，当然知道诅咒从何而来。那几件神器你拿到了吧？就是俗称的山心首饰。”黑教士帽檐下似乎勾勒出了一丝笑容。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之谜 拉斐尔听完这些话后一对龙瞳瞬间亮起，摇摆着身体绷紧了肌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疯话也要看是对谁在说。”他降低了重心，四肢紧紧按压在地面上，四只巨翼猛然高扬！ “您......千万不要动怒......”菲里克杰克逊被陡然传来的雄威震得一屁股坐了下来，就算是狂信徒，面对如此逼近的死亡气息时也会暂时恢复冷静。 “如果别人会将疯子的话一笑而过，但我却想清理掉这些不良血统，以免后代中还有类似的情况出现。”拉斐尔獠牙毕露，慢慢靠近着金币堆上的黑教士。 “熔铁龙，何必将暴力奉为信仰？想知道其中的奥妙虚心请教不就行了？” 帕拉丁根本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拉斐尔怀疑这家伙类似荒漠上的奔地鸟，遇到危险只会将头钻进土里一叶障目。 “你出去！” 拉斐尔忽然扭头命令菲里克杰克逊退场：“这里用不上你了。” 拜龙教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随时待命的近卫血龙从天而降抓起带走。 “好了，有什么秘密都说出来吧。”赤龙金瞳炯炯，咄咄逼人看着黑教士。 他心中确实有一种迷惑感，在偶遇那头比蒙之前，龙生一直是波澜不惊，顶多只有魔法奇差肉身极强这一特点，其余的部分和一条普通红龙无异。 但自从那一战后，他很快就遇到了变数————人类。 接着阿诺德、娜娜这些几十上百年没见过的朋友接踵出现，甚至力量暴涨能连杀两条领主巨龙夺得领地。 随后就被蛊惑来到了人类世界。到现在为止，黄金、仇恨、报应、人类、矮人、神秘和自己已纠缠不情，估计这辈子都挣脱不开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因”的推动，拉斐尔相信这不是纯偶然，必定有看不到的力量在其中推动着————比如，命运。 “说吧，我有感觉，你是可以解开我心底一部分疑惑的人。”赤龙耷拉了翅膀，将脑袋趴在胳膊上盯着对方。 帕拉丁转头看了过来，拉斐尔感觉那斗篷下的视线非常平凡，就像两个地位完全平等、没有任何差异歧视的人在对望。 “实际上、熔铁龙，我不能算是‘人’。” 两条胳膊伸了出来，宽口长袖落到了底部，拉斐尔的龙瞳当即收缩！ “你是树人？！” 帕拉丁藏在黑色教袍下的躯体曝光了一部分。 根根杂色的藤须交错紧绑，缝隙之间闪烁着红色的异光，那些藤曼上的痕迹久远地就像海底的巨石，象征死亡的深灰色弥漫在上面。 树人将自己两条前臂上的人皮剥了下来，那是一副非常逼真的手套，里面则是细如蚯蚓的树须，可以随意扭曲组合，模拟人手的样子不是难事。 枝条触手抬起将斗篷取了下来，一张惨白的死人脸露了出来，那张灰白中夹杂铁青色的表皮看不出一点人样，比鬼魂还吓人。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亲眼目睹了一切吧？”帕拉丁取下了脸皮，一个由树藤编织成的椭圆头颅露了出来，七色的彩光不停从内部照耀而出。 “树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天然形成的。”拉斐尔压住了内心的震惊，回忆起了当初龙谷斗殴时，银龙埃莫森用号角唤出的巨树军团。 帕拉丁不再祛除表皮了，它看上去既瘦弱又矮小，和传说中数十米高的巨树截然不同。 “你还没长大？还是变老缩水了？”拉斐尔打趣问道。 “熔铁龙，你绝不会知道我之一族的来历，不过那些后天培育的实验产物是不能和我想提并论的。”帕拉丁徐徐开口，并且将双臂背负在背后，用阴沉的腔调回答。 它没有一点与书上写的树人那般：自然和谐、慢条斯理。 而是仿佛高深莫测的阴谋家。 拉斐尔的腹腔渐渐点起了亮光：“哦？” “实力上来说，你的力量的确很强。我仅是神职人员，不能和你抗衡。”帕拉丁的树人脸上没有眼睛，但却能知道龙息聚集的前兆。 “那么你作为树人，又是如何知道了这一切？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赤龙表情愈发冷峻。 “数万年前，穆大陆不过莽荒一片，只有可怜的土著苦苦在恶劣的自然中苟延残喘。”黑教士娓娓道来。 “但我的神来到了此地，带着我们这些绝对效忠祂的信徒们。” 拉斐尔的表情一下僵直了。 随后他瞬间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龙族是外来者？” “当然，一片贫瘠的小地方怎么可能养得起你们这帮庞然大物？”帕拉丁冷笑。 拉斐尔的脑袋疯狂运转起来：“这么说我们的祖地实际上在海外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怪不得老龙将死要飞走呢！” “但神为什么来这里？几万年后的今天有关神的宗教几乎都半死不活，祂陨落了吗？如果埃敏老祖母记载的贝希摩斯是神，那么帕拉丁说我们龙族是其忠实信徒，为何反要弑神？人类也是外来者吗？我见到的那个人形贝希摩斯就是神的原型？祂还没死？” 巨大的信息冲击着赤龙的脑海，让它感觉这个世界的迷雾又深了一层。 良久，拉斐尔将这些疑问全部压在了心底，只问了一个问题：“你的语气告诉我你就是第一批来的人，为什么不去侍奉你的神而是伪装成人类到这里？” 帕拉丁徐徐开口：“祂陷入了某种沉睡。” “被我的祖先们围殴致死？神就这么弱吗？” 这次黑教士陷入了良久沉默。 “你的身份这么说的确不算亵渎，只要肉身存在世间，就必须遵守物质王国的规则，神也不例外。” 拉斐尔盯着这个家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之前头脑风暴的所有问题，但得到的答案却是无可奉告。 “熔铁龙，我的确很想告诉你一切，秘密守护了这么久日日夜夜折磨着我的心。然则不成，我已在主神前发了誓，不向非知情者透露核心机密，告诉你会是巨大的亵渎。不过皮毛没有问题。” 赤龙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在思考用武力胁迫这东西说出一切是否可行。 但看着那斑驳的灰白枝条和不停藤曼缝隙中射出的暗光，拉斐尔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果这家伙说的是实情，那么年龄之高难以想象，生死威胁根本不可能是束缚。 “那么熔铁龙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你能说明白吗？”最终他问出了叫其来的原因。 帕拉丁走了上前，拉斐尔观察一下，发现这个老树人走路步伐非常连贯，没有一步一趋的笨重感。 “看来它的腿应该不是木桩。”赤龙胡乱想到。 黑教士伸出了树须手，细枝收缩变形，一个五指尖爪当即形成。 接着它弯曲着手指掌心向上，一缕小火苗凝结而出。 “温暖之火，神赐予我的奇迹。”它喃喃自语，掌中的火苗慢慢升腾，滋润着一切伤痕的生命涌泉波纹状迭迭而出，拉斐尔感到自己体内的一些暗伤缓缓愈合着。 “这是？” 更让赤龙震惊的是头顶的魔角正在加速重生，前凸的断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长度。 “不可能！这是连自我回复都做不到的事！” 过了一会儿，拉斐尔摸着已然完全成型的大角不可思议说道。 “你能随时用这个法术吗？”他当即反应过来娜娜也许有救了。 “这是奇迹，不是法术。其强度也看信徒对自己的神是否虔诚，神会将自身的伟力不吝啬地尽情赐予。”帕拉丁将一边手臂抬起遮住半张脸，另一只右臂则紧紧按在胸口，似乎在做一个仪式姿态。 “可你的神似乎被围殴死了......”拉斐尔低声提醒。 “熔铁龙，奇迹来源不同。温暖之火并非我神赐予，而是另一位至高者，祂目前应当还健在，所以神力根源不用担心。” 帕拉丁指了指上方：“太阳，生命之源，暖火奇迹就来自于祂，除非祂炸裂陨落，否则这奇迹将一直有效。” “怎么又扯到太阳了？” 拉斐尔彻底糊涂了，原以为神应该是某种超强大生物，但太阳是自然产物。 “说回来吧。熔铁巨龙就是生命巨龙，神学的理论认为，你们一族擅长制造生命与死亡，来源就是那与生俱来的高温分泌物————俗称龙息。” “具体现实中，炼金魔法由你们开创。杀死金属、令其复生，并不局限于生命体，由此锻造出的合金达到了物质界中的极限，所以才称‘熔铁’。” 拉斐尔当即反驳：“不可能，我的龙息只会带来毁灭和灾难，没有再生的能力。” 帕拉丁沉默不语，这应该接触到了那个“保密”。 赤龙当场气结：“那么被诅咒的黄金呢？” “正如我刚才所说，你们擅于炼金，甚至能化腐朽为神奇，这些黄金便是由此而来。至于诅咒......就和你们没关系了。” 拉斐尔看着这家伙不停吊着自己胃口，但又确实那对方没办法，闷着气扭头到一边。 “我能学一下你的奇迹吗？” 终于他提出了功利的要求。 “奇迹不是法术，它是神的恩赐，所以只能又神的信徒单一使用，除非我自愿传授给你才行。那样一来我也会失去使用它的条件。” 拉斐尔听明白了，这奇迹是定量，给一个人另一个人就没有了，就和武器一样，不生产新的就只有那么多个。 “走吧，我需要你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推辞。”他最终放走了这个老树人，要好好捋一捋接收到的信息。 帕拉丁捡起地上的人皮慢慢穿戴好，扯下兜帽放落宽袖，又回到了之前那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看不出一点非人特征。 “再见，熔铁龙，我一直在寻找复活我神的方法，也许你能和我合作。” 黑教士在血龙的抓引下离开了金巢，徒留拉斐尔一龙在内。 “熔铁？点石成金？” 他翻了个身，不再去想那些纠缠不清的神灵奥秘，渐渐回到了现实。 首先帕拉丁是个万年树人确实震了他一把，不过这也是拥有海量隐形财宝的家伙，这些年的各类秘辛它必然有所了解，可以让自己得知不少东西。 其次就是那个奇迹。 “我的龙角就这么愈合了，确实是个非凡之术。” 赤龙抬头看了看天，外面群星荟萃织成了一副星河，但他知道这全靠太阳才能发出光芒。 “太阳？那家伙有多少奇迹？其中的力量必定不凡......” 力量是他的另一项追求，变强就像本能一样根植在思想内。 “要想办法得到才行，但那之前要试试能不能医治好娜娜。” 接着拉斐尔忽然想到了什么，飞上了金巢穹顶用力掰下了一大块岩石。 “嘶......”他开始蓄力，腹腔的颜色瞬间变得金光耀眼！ 吼！ 金焰龙息顺势喷出，目标正是爪中的巨大岩石。 一秒不到，金焰龙息仅是轻轻一燎，那块巨石就没了踪影，除了飞灰碎石什么也没剩下。 拉斐尔不气馁，又掰下了一块石头，重复了以上动作。 石头依旧同上块一样，他又试了第三次、第四次。 第五次后，体内的魔封力逐渐见底，拉斐尔只能作罢。 “看来金焰也没有点石成金的作用......那为什么帕拉丁要这么说呢？它说谎没有意义......是时间流逝我们退化了某些能力？” 拉斐尔摇了摇头，放弃了点石成金得尝试。 ...... 时间很快到了约定的和谈日前。 埃尔方面决定好的人选们逐一准备好了，坐上了大地三号奔向南方的奥克兰。 埃文扶着宽边帽子感受迎面而来狂吹的飓风，对着邻座的手下抱怨： “太陡了吧！还有寒风吹到脸上和针刺一样，我......”大地三号忽然经过了一个拦路石，车体猛晃了一下差点将埃文掀了出去。 “瓦缇，你就忍着吧。”前作驾驶的矮人工匠显然很适应这种状况，身体极度放松随着摇晃起伏着。 “我们矮人当初驾驶大地二号在擎山工作，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扳手稍一放松就会脱力掉下去，现在这平地跑一点问题没有。” 埃文想反驳一句，但很快就忍受不住了，趴在车檐上向外呕吐了起来，但很快有一个踉跄整个人被弹了回来，呕吐物顺势一路淋了进来，将后座变成一片狼藉。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题二十四 “说得轻巧，我可是......” 埃文本想说自己是瓦缇家族的未来家主，埃尔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回想起这些矮人已经悉数回归耐萨的麾下，而耐萨背后就是赤龙，所以只好忍住了冲动，厌恶地看着被玷污的正装。 数天时间内，矮人王就背靠着赤龙成功重返决策层。 掌握了名义上主权的耐萨很快就将矮人们任命到了各个重要部门。 尽管贵族们不担心这帮成天在器械泥土中打滚的家伙能看懂复杂账本上的猫腻，但终究觉得如鲠在喉，行事风格也不由收敛了很多。 “父亲成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以前虽然也有这种情况出现，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为什么不出一份力呢？”埃文心里有些发愁。 舍纳的人脉经过几百年的经营可能连国王都比不上他，邪翼的高层他是能随意联系上的。 然而不管是莫兰还是他，都没有笼络这一支力量的意思，不知道是否是怕拉斐尔心生忌惮。 呜！！！ 一声声齿轮疯狂转动的摩擦声响彻在旷野。 车队不由停了下来，查看发生了什么状况。 埃文终于有机会下车清醒一下脑子，顺便整理一身的穿着，他本以为所谓的“大地三号”会和马车一样平稳。 啪。 他没注意脚下，直接踩进了又湿又软的泥泞中，被溢流河水填充满的土地直接没过了埃文的膝盖。 “怎么这么倒霉！” 他当即低声咒骂了一句，扶着车门拔出了自己的脚。 随后四下张望了一番，埃文发现除了大地三号行驶的道路，其余地方几乎都泡在水里。 “怎么回事？”他印象里莫雷平原是万里的良田沃土，堤坝水渠遍布此处，几乎不会出现泛滥洪灾。 前方车队的赤鼠龙飞奔了过来： “诸位，阿尔维斯执政官的车轮陷在了泥泞中，请稍等片刻吧。” 埃文只好仰头坐下，心里想着和谈的细节。 前方。 阿尔维斯和一众矮人、龙血裔看着深深卡进泥潭中的大地三号。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叫你一定不能转弯的原因。”他对着驾驶的矮人训斥道，“知道人类为什么败给我吗？就是因为这些泥坑把九成以上的补给拦在了半路，让前线联军没有足够的弹药反击。” 矮人挠了挠头：“没事，叫巨龙来帮忙就行了呗。” 赤鼠龙希尔从后面走上前来：“怎么了？载具陷进了泥坑？” “没错。”阿尔维斯深深瞥了它一眼，“这种运输工具本质上还是和马车类似，只不过将马匹换成了铀金动力炉，速度和方便性有了质的提升，但仍然依赖那几个轮子。” “我倒想起了亨利缴获的莱顿人载具。”希尔甩着尾巴驱赶着蚯蚓水蛭，“它用类似滑轮组的履带替换了传统的轮子，我认为使其驱动的也是铀金这种矿物能源。不过那种战车可以轻易越过深坑泥潭，烬之弹将地面砸成了筛子都不能使其减速。” “还有这种新武器？”阿尔维斯疑惑转过头。 拉斐尔对擎山的信息封锁程度是一流的，旧领地回撤的眷族们更不可能对外透露消息，包括十万擎山人类矿工和黑精灵这类附属都严禁外出，他自然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发生了什么？” 黄金龙阿诺德从云层之上飞了下来，温和地看着地上的人类问道。 “尊敬的金龙阁下，我们的代步工具卡在了里面。”阿尔维斯冷言回答。 阿诺德双爪伸出，轻微的魔力在调动下形成了法术。 坑中的泥土和水神奇地开始分离，很快大地三号的轮胎下就只剩干硬的土地了。 随后矮人驾驶员猛地一压扳手，整台车就发出了轰鸣冲出了坑洞。 “感激不尽。”阿尔维斯立刻道谢。 黄金龙没有言语，重新飞到了云层之上。 拉斐尔正在高空翱翔。 “怎么了？”他随口提问。 “没什么，人类的载具卡在了一下而已。”阿诺德耸了耸肩。 “不过你不光亲自出来，还将我和那个众心耿耿的赤鼠龙带出，就不怕擎山对面的人类守不住？”随后黄金龙提出了疑惑。 拉斐尔轻蔑一笑：“这一个多星期我让你每天去埃尔河边，有什么收获？” 阿诺德回忆了一下：“刚开始几天拦截摧毁了不少逆流而上的船只，最后几天就没有船再上来了，不过人类的铁甲舰很有前途，不知道他们是否拿这东西出过海，看看外面的世界......” “别说那么多，你知道那些铁甲舰护卫的是什么吗？”拉斐尔奋力振动着翅膀。 “听负责水面港口的塞达妖龙说，都是铀金源、食物、合金材料、武器、炮弹、编织物这类东西。” 拉斐尔从容解释：“没错，我最近仔细研究了人类的国力，还在和我交战的是莱顿王国，他们处在大陆的峰尖浪口，每年产生的战乱冲突让这片狭小的土地无法诞生良好的环境，如果没有纳特帝国和察拉汗国的支援，根本不可能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 “这次战争别看他们很强，甚至攻下了我的领地，但我估计已经到了极限，毕竟他们国内还有一大帮事。所以只要我从水路拦截了补给，陆路运输冗长又麻烦，这段时间他们必定没有足够的火力开战，我的眷族只需固守即可，根本无需我俩在场。” 赤龙高抬起头颅：“现在我只要从源头掐断人类的补给，战争就自动结束了。” ...... 奥克兰。 这片有数百年历史的雄城本是莫雷坐拥广袤良田的根基，但接二连三的毁灭性打击彻底摧毁了此处。 此时河面上漂浮着大量碎屑，这是临时港口被摧毁后残留下来的。 在莫顿大河阵阵激浪中，一个渺小的黑点正奋力朝河对岸游过来。 “噗！” 他最终战胜了柔中带刚的水流，成功爬上了岸。 “终于......又回到了莫雷的领地！”阿库尼尔亚斯看着荒凉凄败的场景内心一阵抽搐，想着不久前这里还是西岸最强的军事要塞，但如今彻底化为了飞灰。 想归想，他仍不忘抓紧时间寻找食物，用以填饱几日以来饥肠辘辘的肚子。 那天刚离开地堡后，拉斐尔的反击战就已经打响。 他本想回到前线帮忙，但南郊树林中遍布碉堡，庞大如小山般的锤龙一只只行进在其中，他一身军服怕是一露头就会被直接斩杀。 非必要牺牲是阿库尼尔亚斯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只能选择冒险下河，看看能不能顺流而下游到己方阵线内。 可河岸上出现了那头阴魂不散的黑龙，大面积的法术洗地将他直接炸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不知不觉漂到了河对岸的纳特领土。 但沿岸的帝国民众正惊慌失措地准备逃难。一路走了好几公里，所有的纳特人都准备放弃故乡。 一打听才知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战争早已结束，联军惨败，死亡失踪三万余人，剩余几乎全数被俘虏，估计仅数百人逃了出来————包括他自己。 那天的下午和晚上，老红龙、金龙和黑龙就来到了莫顿河面上，从欧康堡至奥克兰一带所有人类船只、港口均被炸毁，龙族的超绝力量在新时代中第一次烙进了帝国人心里。 阿库尼尔亚斯尽管身穿联军军服，但战争彻底失败的阴云让官方和民众都只能顾自己的生命，所有人都在忙着逃往内地，没有谁停下帮助他。 就这样这位莫雷中尉流浪了一个多星期才抵达奥克兰对岸，沿途捡着被人们匆忙离开丢剩的食物过活。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战争真的失败了，也许只是恶龙编出来的谣言，大军只是暂时失利，退守到了后方基地调整。 但游过了上百公里的莫顿大河，眼前的万里废墟彻底让他死了心。 “怎么会失败呢？我们有十几万精锐！王国和帝国的补给日夜运来，在奥克兰时我们每一餐都能吃上新鲜牛肉！武器弹药也充沛！前线士兵也在奋勇搏杀，为什么会失败！” 阿库尼尔亚斯拖出了一头被压死的岩骡，后者早已被食腐鹫吃完了大头，骨架上还有一点肉渣。 他内心实在承受不住打击，牙床奋力撕咬着仅剩的肉丝，咀嚼着腐烂气味浓厚的食物。 “一定是那个纳特的指挥官！听说他才刚过三十岁，气盛又愚蠢！葬送了我们大好的战局！” 阿库尼尔亚斯内心越来越气愤，想来想去只能是指挥出了问题。 可据说科内特也被俘获了，他连发泄都没地方去。 刮完了岩骡剩下的身体，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因为现在要决定去处了。 理论上来说应该返回勃艮城，向加洛林王室报到继续效忠。 但这一战之后让阿库尼尔亚斯严重怀疑人类高层的水平。 在战力、火力、士气、物资都占上风的情况下还能败得这么惨，没问题才有鬼了。 “也许真如那些愤世嫉俗者所说，良好的教育、优渥的环境、大量资源人脉培养出的精英根本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所谓的成功都是早已和各方妥协沟通好营造出的假象，真到了没有任何后门的未知挑战中，一下就会露底。” 他已经开始质疑领导自己的人了。 虽然不管是对卡尔的感恩敬佩还是对加洛林王室的忠心都不会动摇，但莫雷不仅仅由这些人组成，还有两千万的民众百姓。 “如果是以前，我再怎么悲愤也只能重回陛下麾下，以死志成全莫雷的未来。”阿库尼尔亚斯举起了右手，那里的头冠标记若隐若现，神秘的黑教士说那是神器。 “但现在我已经接触到了一些非凡之力......既然高层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无能，那么就由我来亲自守护大众的安危！” 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重担压在了他心底，阿库尼尔亚斯坚信纯粹的力量是没有意义的，它是用来守护那些手无寸铁之人、帮助他们免于天灾龙祸。 “浮空魔岛上都是学识非凡的法师们，刚好老马和希塔娅小姐都在那里，我要去询问一下有关‘神’的奥秘，让我能更好开发利用这股力量。然后......” 阿库尼尔亚斯看向笼罩在阴云密布的北方，脸部肌肉因极度仇恨拧在了一起：“......杀了那条龙！” ...... 傍晚时分，埃尔的车队终于抵达了奥克兰。 不过眼前的大片废墟和无人打理的尸体让所有人犯了难。 “幸好那些食腐鹫帮了忙，否则还得预防瘟疫。” 阿尔维斯厚实的马靴踩在了一副牛骨架上，他还记得当初攻破这里后，简单整备了一番就着急直奔埃尔围攻联军去了，这里被炸死、击毙的守军和牲畜都没时间处理。 拉斐尔从云端上飞下，落到了奥克兰城一面孤独耸立的断墙上。 “希尔，和那帮人类谈的细节是什么？”他弯下长颈问着地上的赤鼠龙。 “主人，按照协定，他们必须在我们在场的情况下才能下船登陆，在那之前不可以提前到达，所以明天上午九点之前我们需要先搭好帐篷，准备文件。”希尔沉稳说道。 “嗯......” 看着满地的垃圾堆和泥潭，拉斐尔转头看向了阿诺德调侃道：“我异父异母的好兄弟，看样子我们需要做一些清洁工作。” “当然。”黄金龙应允，“我想火焰可以将这一大堆垃圾彻底烧毁。” 商量完毕后，拉斐尔便一抖翅膀缓缓升空，白色的腹部开始一段一段亮起赤金光芒。 阿诺德则伸出了双爪，高能魔力涌动汇聚，龙语魔法正在酝酿。 少顷，赤龙猛地喷出了大范围龙息，燃烧一切的魔焰在各处升腾而起，泥壤中大量积水被蒸发冒出了气雾，再加上废墟垃圾点燃后的黑烟，让一旁围观的埃文等人剧烈咳嗽了起来。 “燃烧殆尽！” 金龙的魔法准备完毕，地面上堆积的残骸一处处被爆裂的火球炸开化为灰烬。 “不如你也用龙息试试？” 拉斐尔忽然提议道。 阿诺德露出了怪异的表情，但终究还是如了好友的愿望。 他停下了魔法，难得开始聚集体内的本源力量，一束纯金色的龙焰激射而出。 “听说金龙得龙息火焰非常诡异，被沾上的人不会被烧死，而是爆体而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莫兰男爵看到难得出现的黄金吐息忽然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参会者 剧烈的龙息火焰大规模洗地后，拉斐尔便主动释放了某种为不可察觉的信息素，所过之处的魔焰纷纷熄灭，大地焦黑遍野，但已足够干燥和硬实，不再有潮湿的泥泞存在了。 阿诺德倒无需做这些，因为他的龙息威力强度太弱，根本翻不起波浪，喷下去没多久就淹没在了茫茫魔焰中。 “扎营！明天的参会人员到我这里来！” 拉斐尔径直落到了地面上大声吼道。 希尔、莫兰、阿尔维斯、埃文和那位胡子拖到地上的矮人长老纷纷走过去，其余的龙血裔、矮人、人类随从则开始默默干活。 “你们都是我们埃尔的‘中坚’，所以希望不要因为纠纷反让人类得利。”拉斐尔意味深长说道。 参与谈判者是埃尔的各方代表。 人类贵族是第一势力，阿尔维斯则是前者内部分裂出的科莫、阿梅利亚两家的象征。 矮人已被拉斐尔单独分出，所以也要派人，希尔则是监督者，代表赤龙自己的利益。 “您放心吧，由我来主持，不会出错的。”莫兰男爵毕恭毕敬说道。 “我相信你这个老贵族的水平，但千万不要给我埋一些坑，让我以后陷入难堪。”拉斐尔一字一句警告。 阿诺德无聊地端坐在背后，看着好友左摇右甩的尾巴，想起了幼时拉斐尔一度喜欢追着自己短尾咬，非常滑稽。 忽然一个闪光一晃而过，阿诺德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待他重新睁大龙瞳仔细观察后，才发现确实有一个光点，埋在地上的土里。 “这是？” 金龙小心翼翼趴下，用龙爪尖扣出了那块泥土，慢慢剥离外层后才发现是一粒金沙。 “也许是哪个人类扔掉的。” 阿诺德摇了摇头，他还以为是什么稀有矿物，随手将其收入空间环后就不管了。 ...... 第二天，埃尔一行人早早地就在岸边等待，没多久下游便缓缓驶来了三条铁甲舰。 拉斐尔飞在半空警惕地看着三艘军舰，虽然按照要求人类已将上面的魔晶炮塔悉数拆卸，但为了防止意外他仍不会放下戒心。 “就是那条。” “真是巨大又恐怖！” 舰上的水兵窃窃私语，赤龙庞大身躯遮天蔽日，配合其过往战绩让这些水兵心里打颤。 军舰停在了岸边，由于不是卸货，所以拉斐尔没有修建港口，谈判者直接从穿上搭乘狮鹫前来。 莫兰男爵站在最前方，看到一名面容华贵的中年人独自骑乘着狮鹫而来踏上地面的红毯后，小声对身后的埃文惊道：“居然是第四皇储欧赛罗特！加洛林家族真正的嫡系！” 说到底，他们这些莫雷旧贵族也是效忠加洛林一族的人，不过莫雷的加洛林王室只是当初纳特王室的分支，如今的帝国皇室才是真正的血脉嫡传。 欧赛罗特身穿着襄有金线的空中骑士服，头上戴着白色防风盔，在随后赶到的更衣仆从脱掉了这些飞行用的服饰后，一头长卷富有艺术气息的红发洒落而下。 则接着四只狮鹫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从舰上拖来了一个大箱子，杂务仆从立刻上前打开，在莫兰等人的好奇下取出了好几张地毯铺在了地上。 “干嘛在那里铺地毯？我们这里不是有吗？”这繁冗又奢华的场面让埃文握紧了拳头。 他们特地从各家庄园里选出了最昂贵柔软的泽羚皮地毯，这种生活在淡水湖旁的魔兽毛皮极度软实，踏上去能让人的脚即使隔着鞋子也能感到放松。 而泽羚是稀有魔兽，主要栖息在兽人和察拉汗国的边界上，更加大了捕杀难度。莫雷旧贵族们也是通过舍纳打通纷争平原商路才有幸获得，平日只会用其他魔兽或普通的羊毛地毯替代，只有重大节日或舞会时才会拿出来撑场面。 然而此时欧赛罗特的仆从将十几张泽羚地毯直接铺在肮脏的泥土上，丝毫不在意对毯子的损害。 “那些狮鹫上的标志是什么？似乎不是帝国军方。”埃文指着空运狮鹫盔甲上的符号问向莫兰。 “音符红鹰？似乎是欧赛罗特皇储的私人标志，这些狮鹫应该是他的私产。”莫兰隔着小眼睛辨认了一会儿说道。 “私产？狮鹫私产？” 帝国的繁华程度又一次刷新了埃文的认知。在莫雷，狮鹫是绝对的国有资产，严禁外卖和私用。 而听说帝国的顶级家族都有私人狮鹫，甚至年轻贵族的社交场会定期举行飞行比赛，这些都是从小培养的，因为狮鹫一生只会认一个主人。 “太有钱了吧！”埃文也不得不羡慕起来，这帮帝国贵族真的会享受。 欧赛罗特的空运狮鹫接着将衣柜、桌椅运来，还有一大堆建筑材料。 接着宫廷法师和一大帮为皇室服务的人员也来了，他们竟然都是坐狮鹫来的。 法师开始快速构建地基，御用工匠则操作着各色炼金设备很快搭建出了一个小房子，重体力活仆从则将一系列家具搬了进去，园丁将呵护的一朵朵娇贵名花栽在了外面做衬托。 不过欧赛罗特没有进去，而是在更衣仆从的照料下对着落地镜评判着哪件衣服合适。 拉斐尔目瞪口呆，没想到人类还有这么多花样。 “亲爱的挚友，我在想这些人都是那个皇储的眷族吗？”无微不至的服务和任劳任怨态度让他想起了娜娜的日常生活。 阿诺德想了想：“不大可能，他们仅有稀少的个体天生存在魔法血脉，大多不过平凡。” “不过这个帝国的财富应该多得用不完，因为我们的人类盟友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黄金龙暗中指了一下地上的埃文。 远方的军舰上落了一艘小船下来，接着一架软梯落下，帝国士兵和谈判者从上面爬了下来，划着小船来到了岸边。 凯尔元帅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走到欧赛罗特身边恭敬地半低头：“殿下，我们准备好了。” “嗯，我也差不多了。” 皇储最终选定了象征特权的白色礼服，上面镶嵌着代表皇室的紫鹰徽章。 “来了。” 莫兰等人看到帝国代表终于上前，忍不住动了动站得有些酥麻的双腿。 “诸位埃尔王国的代表，我是帝国第四皇储彼德鲁斯·欧赛罗特·德·加洛林。”欧赛罗特的声音温文尔雅，根本没有战败后谈条件的那种紧张和局促不安。 “这是皇帝的御令和议会授权书，我将代表帝国全面负责本次谈判。”皇子的随从取出了几张考究的纸张，上面写画着复杂的字体和纹饰，末端盖着红色与紫色的印章。 “盖章上的炼金密符可以证明我所说的一切属实，所以不必担心帝国之后出尔反尔。” 莫兰点点头伸出了手：“我是图里奥·莫兰，我想那尊非常显眼的伟大巨龙是我方信誉的证明，同样我们可以决定埃尔的一切事务。” 欧赛罗特笑着和莫兰握了一下手：“莫兰......帝国贵族院的记录中，在两百年前从未出现这个姓氏。历史典籍的书页中记载这是以前手艺人的常用姓，他们大多定居在雷多大公的旧领地。后来跟随大公来到了擎山下才慢慢发迹。” 莫兰男爵脸上古井无波，微笑了一下开始介绍：“这位是埃文·瓦缇。” “哦！我知道，舍纳的后人！唉，帝国要是能将贵家族留到境内该多好啊！”欧赛罗特用惋惜的语调和埃文握了手。 埃文以为对方在夸奖自己，但很快被莫兰不着痕迹地用手肘顶了一下，当即收敛了喜笑颜开的表情矜持地微笑致意。 “阿尔维斯·德卢卡。击败由科内特·德卢卡率领的贵军之人。”莫兰不怀好意地继续介绍。 果然欧赛罗特的笑容中浮上了一丝刀锋般的冷芒。 “果然是名门之后。”他用绵里藏针的阴柔语气说道，“德卢卡家族一定会很开心出了您这位军事天才。” “实际上，我出生在一个海关小职员家庭。”阿尔维斯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德卢卡这个姓氏唯一的好处是让我父亲得到了一个饿不死的铁饭碗，和让我有机会接受专业军事教育。如果殿下想凭此报复德卢卡本家那恭请不送，我不会为从不在乎的人伤心的。” 欧赛罗特闭了嘴，似乎在思考阿尔维斯的话究竟是故作无所谓想保住德卢卡家族，还是真的没有关系。 “巴鲁托长老，国王陛下身边的重臣。”莫兰介绍到了矮人。 这次欧赛罗特随便就糊弄了过去，因为帝国机密处的特工分析出了情报，矮人不过是傀儡，恶龙和莫雷的旧贵族才是重点。 “希尔，伟大赤龙倚重的龙血裔，族名为赤鼠龙。” “我该说龙语吗？”皇储打趣说道。 然而希尔用标准的人类语冷漠开口：“不必。” 欧赛罗特深深看了它一眼，便开始介绍自己这方的人。 除了帝国外，其余四国的人都已到齐，同时可以代表各自国家的态度。 拉斐尔不会参与，他是埃尔的天花板，怎么可能下场。只会在大方向上做出决定。 “那么就开始吧。”莫兰邀请着众人走入早已搭好的帐篷内，里面预备了长桌和椅子。 双方同时步入，埃尔众人坐到了左侧，而人类诸国代表落座右方。 欧赛罗特没有加入，而是额外在己方阵营后多加了一张椅子，和拉斐尔一样不会加入讨论，仅作为总决策者。 “首先，容我方声明关于埃尔王国的主权正统性。”莫兰第一个开口，“请巴鲁托长老说明吧。” 矮人长老站了起来，但很快发现身高不够高过桌面，只能再爬到椅子上站着说。 人类方除了高大壮实的察拉汗人轻笑了一声，其余人都面无表情。 “埃尔是自古流传的矮人国度，我们在擎山和山下建立家园的时间甚至在兽人帝国之前！” 巴鲁托从背后的行囊中取出了一张古老的地图。 “这是当年绘制的埃尔全盛时期地图，我们的疆域在南部越过了如今的卡鲁克大森林，北方直抵巨龙总领的中部荒漠，你们的炼金师可以鉴定这张纸和绘图颜料来自万年前，时间上可以证实我们矮人才是第一批居住者。” 皮质地图轻轻放在了桌面上，人类代表都探头上前仔细揣摩起来。 “材质很古老，似乎是龙皮！” “这种涂料我从未见过，能保存一万多年不掉色......应该是它们的秘传技术。” 欧赛罗特的随行炼金师很快鉴定完毕，确认是万年前的古物。 “好吧，你们矮人确实拥有主权。” 凯尔元帅点头说道：“但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些人类同胞？” 希尔坐在矮人长老身边，不动声色地递给了他一张纸片。 巴鲁托接过来直接照念：“耐萨陛下深感族群衰微，所以决定委托至臻完美的赤龙拉斐尔处理国事，还有同情我们一族的人类也同样愿意无偿帮助，这是跨越了种族、道德上的思想境界，同样也是王国内政，你们无权干涉。” 这通话差点让诸国代表呛不过气。 “好吧。”凯尔剧烈咳嗽了几声，“道理上说得通，这个话题暂时揭过。” 莫雷代表弗雷泽听到这儿神色一片黯然，失去了军事力量后，莫雷的故土只能任人妥协宰割，连发言权都没有。 “但那里的民众是我们人类的同胞，你们不能像奴隶一样关押他们，请释放他们，或者应该凭自愿的态度让他们选择去留。”凯尔又下了一个绊。 希尔开了口：“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些人类是连同土地一起存在得，既然矮人已经收归了主权和土地，那么土地上的一切都自动归属王国财产，包括生者在内。” 凯尔斜眼看了一下这个赤鼠龙，龙裔的鳞片特征给后者增添了不少力量美感。 “你们这是绑架！” “就算是绑架，那我们也只绑架了十几万贵方军人而已，还有上万门野战魔晶炮和数不清的弩枪。”希尔阴恻回答。 凯尔和一众代表纷纷皱起了眉头。 赤鼠龙在暗示自己的力量足以横扫整片莫雷平原，如果在一些小问题上都要纠结，那么只能重归武装对抗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谈判 作为久经军旅的元帅，凯尔自然知道己方早已丧失了战机。 在老火、阿诺德、泽妮三条巨龙连续数日的水上封锁后，纳特帝国完全失去了对莫顿河西岸的控制。 地面军团和设置的岸炮根本无效。龙族的速度、灵活和强大的轰炸覆盖让沿岸一带的城市均陷入瘫痪，根本无力再次组织还击。 “咳咳！” 坐在他身后的欧赛罗特重重咳嗽了一声，凯尔这才回过神来。 “好，我们也许不用谈一些已成既定的事实。”他默认了埃尔的基本要求，“不如先讨论一下现状，战争对我们带来的危害是无穷的，对你们也一样，我想彼此一直陷入互不信任的交战状态是后患无穷的，讨论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协约方案想必是我们坐在这里的目的。” “没错，元帅阁下。”莫兰颔首，“首先我们埃尔有权要求生存所需的土地，欧康堡是我们必然的领土，北方我们无意沾染，但这些地方理应划到我们的地盘。” 他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地图，上面已用红色记号笔画出了一个圈。 西至卡鲁克托卡斯的外围，南部直抵奥克兰，东方则漫过了莫顿河的中线。 “痴心妄想！” 莫雷宰相弗雷泽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怒斥：“你们这些强盗！这都是我们莫雷王国祖祖辈辈先烈用自己的生命和血泪开发争取来的国土！占了欧康堡和擎山还嫌不够？我绝不会让你们这些龙崽子如愿！” 说完，他对凯尔开口：“容我们莫雷王国否决这项提议！” 这番激情昂扬的悲愤之言没有引来埃尔方的任何心理波动，甚至人类一方都没有露出同情或热血的神情。 “总之，这第一个领土要求是不可回避的。”莫兰沉下了脸，双手交叉托住了下巴。 “就算我们不要，你们回来能放心安居乐业吗？如果生活在埃尔的民众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发牢骚闹事弄得赤龙心烦意乱，你们认为它会杀为自己干活的人？还是到本应被自己征服的土地上释放龙息？” 弗雷泽冷眼看过去：“图里奥·莫兰，我过去怎么没看出你这个人的本来面貌！还有你们那群小贵族，本来我们早就看出你们不对劲，是陛下三番五次袒护你们，否则你们早就被我们找出罪状处刑了！那些亚人士兵是来自纷争平原的佣兵团吧？除了你们谁还会联系它们？” 二十年前莫兰曾担任王国资本管理部部长，后来因主持开垦计划导致和卡鲁克发生军事摩擦，丢失开垦土地后背了黑锅免职回家，从此再也没踏入莫雷政治核心。 “抱歉，宰相大人，人各有志，我为了自己家族的延续另投一主情有可原。”莫兰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叛变，“反正过去你们这群土地军勋贵族只是把我当作了羊，平时不管不顾，等到了长毛的时候才上来收割羊毛，你敢说把我当作了自己人？” “你！” 弗雷泽牙关咬紧，因极度愤怒扭曲让脸部肌肉揉成了一堆：“赤裸裸的背叛！休想用诡辩蒙混过关！” “如果平时只把一个人当作奶牛和韭菜不停压榨，那就休想在关键时刻指望他救你的命！这是古老的箴言！”莫兰一锤桌子猛地站起，“我现在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些无用的道德观！” 他接着看向一脸看戏样的凯尔：“帝国元帅阁下，我认为你们根本没有任何诚意！现在我方要走了，等我踏出这个帐篷的那一刻，双方将重新陷入交战状态！” 说完，他头也不回直接离开，阿尔维斯和希尔也一言不发照做，矮人长老和埃文则坐在椅子上还没反应过来。 “等等！” 凯尔急忙站起身跑过去拦下莫兰一行人，卡鲁克大使也慌忙上前请求埃尔方的人回来重新谈判，并保证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 “我看不如先休息一下吧，半小时后我们再谈。”欧赛罗特温润如玉的声音传出来。 “好。” 莫兰冷哼一声后离开了帐篷，人类们也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正在搭建的临时住所。 “我建议莫雷代表接下来不必再入场讨论了。”莱顿大使施耐德在路上说道，“因为显然他们很容易被人或事勾起怒火，从而丧失理性影响谈判。” 凯尔看了看自家皇储，也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没错，我们面对的是尚不知形态的一股势力，但其战争潜力和当前力量是不可抵挡的，妥协才是这场谈判的主题，带入情绪会造成不必要损失。” 莱顿和纳特都没准备在领土方面计较，反正不是割自家的地盘。 他们只关心如何保证接下来几年十几年间的沿岸安全问题，以及失去了莫雷粮仓后国内的经济危机。 “可恶！一群吸血鬼！” 弗雷泽见欧赛罗特皇储没有说话表示默认，而卡鲁克大使想力挺自己但又没有胆气面对两个军事强国的一致决定，察拉汗人也不可能介入离自家上万公里外的纠纷，他们只是来走个形式。 “我们接受了纳特皇帝的要求，将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增产粮食中导致军备薄弱，结果现在遭了难他们就这么对待我们。”弗雷泽内心无限悲痛。 恶龙大杀无辜，同时掠夺人口土地，诸国只想自保根本没有帮助的意思，莫雷的悲哀只能独自承担。 其实帝国还是派了军团来帮忙的，只是一波战败差点将自己的遮羞布给揭开，现在是真的不可能再集结军势开战，那代价太大了会让帝国彻底衰败。 ...... 另一边，拉斐尔正趴在地上小憩，龙首搭在阿诺德的脊背上酣然入梦。 莫兰一行人边走过来边讨论。 “看来帝国是真的没有后劲了，你看谈判即将破裂时他们瞬间的表情。” “主要是赤龙的龙族盟友毁灭了这一带所有船舶，他们在战斗巨龙稀缺，空战陷入劣势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主动权，当然只能避战。”阿尔维斯分析道。 埃文听着这一番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诈啊！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不打算和谈了。” 莫兰和阿尔维斯摇头苦笑，怎么可能不和谈？ 接着打下去，埃尔的陆军缺乏跨河作战的力量，人数机动力又不足，单靠几头龙只能起到战略威慑的作用，一旦诸国全面总动员，几百万几百万的士兵出现在战场上，那站着不动让拉斐尔吐息也要杀好几个星期。 听到外面传来了骚动，拉斐尔闭合的眼睛倏然睁开，暗金色竖瞳转了一圈后锁定了地上的众人。 “怎么样？” 他离开了阿诺德的背脊伸下头颅问道。 “进展良好，敌人应该已经充分明白了我们的潜力和力量，接下来只要步步紧逼就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莫兰男爵自信说道。 “很好，记得别忘了我的老巢。”拉斐尔口头嘉奖了一声，接着警告他们莱顿人还在擎山那里肆虐。 ...... 半小时后，谈判重启，这次弗雷泽和莫雷一干人员都没有出现，更加让莫兰笃定了人类一方的绥靖思想。 领土问题很快在他暗示己方巨龙可以轻易深入诸国腹地打击其脆弱点后得到通过。 “好吧，你们赢了。”凯尔元帅长吁了一口气，无视了满脸不安和肉痛的卡鲁克大使。 “就按你们说的办吧，这些领土都归属埃尔，我们无权随意踏入。”他内心根本无所谓，反正不答应对方也可以用武力强行得到这个结果。 “还有一件事，在擎山方向我们还在和贵军交战。”莫兰忽然转头看向施耐德，“不说别的，你们损失的炮弹、军粮应该不少吧？而恰好我们的巨龙在莫顿河上拦截了不少补给船。” 凯尔不由瞥了一眼身旁的施耐德，后者脸上是浓浓的不甘。 早在国内受到战败的情报后，他就第一时间联系了莱顿指挥部咨询对方的战况。 当时得到的答案是莱顿可以攻下擎山，但需要足够的军备。 于是帝国议会紧急通过了一系列无利息援助计划，通过水陆两条路运送物资前去，但同时也不放弃和赤龙的和谈。 结果阿诺德三龙不断在河面巡逻，失去了制空权后帝国没有一条船能成功穿越埃尔。 之后莱顿的回复一直是“即将攻克”、“需要时间”、“希望继续尝试运送物资”。 终于帝国在巨龙不断的骚扰导致全民人心惶惶后失去了耐心，决定开启谈判。 而莱顿人......当然没有再打下去的资格，因为帝国已经不打算资助他们了。 “北方的战事也将结束，莱顿王国会退兵并放弃一切占领的土地。”凯尔开口保证道。 施耐德无话可说，他深知军团已经是强弩之末，前线将士的食物越来越粗粝，武器越来越稀少，到时候被反扑很可能全军覆没。 “这就好。”莫兰欣然点头。 接着他们开始讨论起其中的细节，具体如何移交领土等问题。 ...... 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上，由于谈判尚未结束，所以众人就露宿在野外。 埃尔等人待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此刻莫兰男爵正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换衣服。 他脱下了原本的黑色礼服，换上了一身深色风衣，带上了宽檐帽。 接着他悄悄走出了帐篷，等候多时的血龙将他抓起飞向了人类的驻地。 诸国的代表都只能住在各自准备的房子内。 欧赛罗特皇储自然是住进了工匠花了一天快速搭建的小花园精巧屋子内，据说里面还能燃起壁炉。 其余代表包括凯尔等纳特人在内只能搭建帐篷分散在河边，而根据国力强弱还有区别。 卡鲁克最受排挤，所以只能在低洼的潮湿地住下，此刻里面还未熄灭灯光。 血龙悄无声息地越过了纳特警戒的水兵，估计是因为白天看到拉斐尔的形态震撼其伟大的力量，导致他们认为再怎么放哨都没用，所以没有集中注意力忽略了一掠而过的龙血裔。 莫兰摸到了卡鲁克的营帐外，这里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 “谁？” 发现外面似乎有一个人影再晃动，卡鲁克大使紧张的声音当即传出。 “是我。” 莫兰默默揭开门帘走了进去。 “你？”对方很惊讶为何这个投靠恶龙的人会半夜找上自己。 “我全名叫做图里奥·莫兰。” “大卫。” “那么大卫先生，我来这里不是要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来交流一些两国的未来，我们都知道人类诸国不是铁板一块，某些占据上游的国家霸占了海量的资源，还希望下游替自己转嫁风险。” 莫兰和颜悦色，一句话直接说到了大卫的心底。 “你想说什么？”卡鲁克大使放下了紧张的心，坐了下来疑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当莫雷衰败后意味着什么？”莫兰充满诱惑性的话语响起。 大卫沉默不言，看着这个半百老头发挥。 “意味着帝国失去了对莫顿河西岸的掌控。卡鲁克本应拥有更好的未来，你们人口众多，物产丰富，本应自己享用这一切，但帝国把控了你们的经济命脉。通过技术优势、文化、海军力量逼迫你们用国人挥洒汗水生产出的矿物、炼金原料、衣服、食物流入帝国，换来的仅是成本低廉的所谓‘高等’炼金产品，你认为这值得吗？” 莫兰有惋惜的腔调一边说道，一边观察着大卫的脸部表情。 只见对方的脸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眉宇间有郁色涌现，让莫兰放心了不少。 这是个卡鲁克的爱国者，不是早和帝国沟通搅和在一起的买办贩子代表。 “看来卡鲁克国内还是意图独立的思想压过了给纳特当一辈子狗，至少在关系国防安危的问题上派出的是一个真正替国家考虑得人。”他心里有了底。 “你似乎想让我们和你们合作，但这可能吗？”大卫忽然轻笑一声。 “我不信任同胞，去信任一个由巨龙统治的矮人王国？这不是舍本逐末？” 莫兰毫不在意：“然而所谓的同胞也不过是外形相同。我问你，不论哪一国家，一个出身上流的人可能会看上一个出身贫民窟的家伙吗？双方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 “我们卡鲁克信奉人权平等。”大卫别过头去反驳。 莫兰冷笑：“可人权不过是在理想状况下的平等。现实中，金钱、地位、物质的悬殊早已让人权已死，所以我们应该只讨论不分种族、国家的共同利益述求，而非单纯的同胞。” 第一百三十章 帝国暗流 大卫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开始逐渐微妙，视线不自觉地向外面瞥去。 “别害怕，我是搭乘血龙秘密进来的，没人知道。外面也有龙血裔看守，有异动第一时间就会示警。” 莫兰一直在观察卡鲁克大使的表情，知道对方内心已然意动，但仍然畏惧以纳特为代表的国家联盟。 “想想看，社会中的上层阶级是不是总转嫁风险给下层？国库收入不足就加税、生意不好就克扣工资开除员工？你信不信等几天帝国给我们的战败赔款也将分摊给他们的民众？国家亦是如此，小国们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发展，而非被大国要挟挑拨不停内斗。” “我过去是莫雷王国的财政大臣，结果和贵国发生了摩擦后，帝国不但不解决，还故意扩大矛盾，变相让莫雷放弃土地，导致直到现在莫雷对卡鲁克都是仇恨状态，浪费资源下了很多绊子。估计你们也报复回来不少吧？” 大卫的脸微微一红，他出身卡鲁克的政治世家，知道一些内幕。 当时不知是谁匿名送来了一份文件，里面是莫雷开垦地的详细地图和兵团防守分布。 送上门的肥肉自然不能放过，正好当时国内在帝国文化的影响下，大批民众试图偷渡离开，社会怨气程度不停加深，和莫雷摩擦正好可以吸引大众视线。 结果就是加大了和莫雷的矛盾，卡鲁克不得不将本应用来发展的资金拨到预防间谍和修筑防线上。 这些都是无法产生经济效益的，半交战状态让他们的压力苦不堪言，莫雷还对其限制了粮食出口，卡鲁克不得不花更高价钱从帝国处进口。而帝国的粮食全是从莫雷低价买入的，过了一把手价格要翻六倍。 到这一步谁都反应过来是纳特人在背后搞鬼，但国力悬殊让一切都自然而然发生了。 看着陷入沉默的大卫，莫兰再接再厉：“我翻了史料记载，三百年间莫雷和卡鲁克共计发生冲突七次，平均每几十年就会发生一次导致两国陷入冷战，耗费大量资源用在防范敌人上。而经济趋势图告诉我那一段时间都是某一国发展进入了高峰，准备厚积薄发蜕变的时刻，每次都被打断你不认为太凑巧了吗？” 大卫知道莫兰的意思是帝国从中作梗，但他很清楚这一切都不可违背。 “抱歉，我无法做出决定，尤其是你们摧毁了托卡斯要塞，用可怕的原始手段杀了数万我军俘虏后，国内的报纸早就宣传开了，和你们合作就算有一定收益，短期的危害之大绝对是不可承受的。”大卫仍旧摇头，不愿意和埃尔秘密合作。 “没问题，来日方长，我只是来释放一下善意而已。”莫兰举帽告别，悄然离开了。 “太疯狂了！和恶龙作伴！”卡鲁克大使喃喃自语，重新坐到了简陋木椅上。 ...... “如何？” 莫兰回来后，等着他的埃文等人便着急问道，阿尔维斯和希尔则面无表情坐在一旁。 “不行，那家伙还是很忌讳和非人类政权合作。”莫兰摇头，“甚至都不愿意听听我们的计划，他说‘在托卡斯的原始杀戮’是什么意思？” 阿尔维斯想了想，随后冷漠说道：“哦，当时锤龙急需血肉，我就把那几万俘虏给它们当作了军粮。” 这一个答案让现场众人面面相觑。 “咳咳，好吧，为了胜利一些牺牲在所难免。”莫兰咳嗽着翻过了这一页。 “不过经济问题是发展的重点，现在埃尔的人流还是太少，我们最好争取到一定的移民来国内，而这需要那些大资本或政府公开宣布入驻，这样普通民众才能产生信任从而流入。” 莫兰一摊手：“可在名声上我们完全臭了，和约签订后再不可能出现掠夺人口的情况出现，今后怎么办？” 虽然军事上获得了胜利，但舆论方面埃尔已经进入了臭水沟。 这导致他们无法获得活水进入，闭门造车很容易陷入困境。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纷争平原。”阿尔维斯皱起眉头开口，“不要老是抱着人族一家不放，要开眼看看整个大陆！在莫雷平原和那几个国家死磕没有一点前途，北上征服那片无主之地才是正道。” 莫兰听完后紧抿着嘴唇：“但我认为要高速发展必须和人类诸国合作，最好打消他们的敌意，在舆论场里投入资金挽回我们的声誉，让所有人知道埃尔是一个和平国度。而不是一直靠战争去赌博，这只是国家的状态之一。” “然而我们就是靠战争才获得的现在和谈机会！”阿尔维斯忽然大声，“我承认自由贸易开放流动会让经济繁荣，但直接松到底是绝不可接受的！应该保持中压程度，杜绝和外国过于紧密，否则敌人必定会在掌握了我们弱点后发动突袭战争！” “愚昧！” 莫兰的稀疏的花白毛发一阵颤动。 两方的分歧在这一刻凸显而出。 阿尔维斯希望北上，用过人才干和武力拿到那片无主之地，这样埃尔将彻底稳定住政权。 而莫兰希望不要乱动，安心发展经济即可。 “算了，和谈完毕再说吧。”最终双方暂时歇火。 随后众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希尔趁着黑夜默默来到了拉斐尔身前，告诉了他阿尔维斯和莫兰的纠纷。 “哦？他们都想到这么后面的事了？” 拉斐尔盘旋着身体将自己龙瞳的闪光遮蔽住，若有所思说道。 “你有什么建议？”他问向希尔。 赤鼠龙大统领低垂着眼帘：“我认为您无需考虑，因为这些都是二十年后的事，现在重点是一步步掌握住埃尔的根基。” 它一字一句说道：“我会替您压制掌握那些老油条，让一切不致于脱离轨道。但有两件事您务必亲自掌管。” “哪两件？”拉斐尔龙瞳金光憧憧。 “大学校和间谍。” ...... 四天后。 谈判落下了帷幕。 人类承认了埃尔的合法性，同时莫雷、卡鲁克因战败割让了大片领土出去，莱顿王国也必须在限时时间撤出巨龙总领。 未来十五年时间内各方不应再次陷入敌对状态，否则可以合理无底线攻击任何敌方目标，实行任何野蛮手段。 至于联军那十几万俘虏，拉斐尔当然不会释放，而是准备拿去换物资。 另外在莫兰的极力要求下，诸国同意开放和埃尔的通商口，关税问题到时候再说。 “好了！这下我有足够的时间了。”阿尔维斯看着正在签字的莫兰男爵和诸国代表，心中早已计划的行动终于可以施行。 接着各方开始撤离，拉斐尔结结实实打了两天酱油，除了睡觉就是通过联络球询问米尔魔斯擎山的状况。 一片混乱之际时，凯尔元帅悄然来到了欧赛罗特的身边：“殿下，我回去只能上书申请退休了，您认为帝国议会一定要废掉我会是大皇子他们的计划吗？” 纳特皇帝似乎非常自信，将成年后的后代们分别安排到了重要岗位上，并给予一定资金和人脉，丝毫不担心下一任皇帝将面临四分五裂的帝国高层。 凯尔元帅所属的家族并非传统军勋贵族，而是掌握了各大报社和印刷厂的新贵，和德卢卡家族这种软性金融贵族一同投在第四皇储欧赛罗特的麾下。 而签“和约”这种行为会让一个人的前途直接断裂，等于废掉了皇储的左膀右臂。 “其实让你来代表纳特承担责任是陛下的意思。”欧赛罗特弯着眉毛似笑非笑。 “陛下？”凯尔大惊。 欧赛罗特轻轻拍了拍洁白华袍上的灰尘，抬头看向远处的铁甲舰：“没错，只有我们这些身在其位的人才看得懂父皇的行动，那就是用尽一切办法留住自己的皇位。” “啊？”凯尔元帅莫名其妙。 “他一直是一个贪恋权位的人，大哥是第一皇储，他怕众多家族和大资本商人们为了各自的未来都去押注大哥，导致自己的权力受到损失。所以才将二哥和三姐还有我都赋予了权柄。” “看似我们掌握了很多帝国资源，但实际上都不足以登基为帝，他才能稳坐高台。”欧赛罗特的脸上浮现出了既恶心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凯尔越听额头越冒冷汗：“殿下，您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有事想求你。但你得绝对保密。我怕你会因为好奇去打探内容，引来本可以避免的灾祸。”欧赛罗特的声音阴如细刀。 “这......遵命。”凯尔不得不站直发出誓言。 ...... 傍晚时分，埃尔的众人早已撤离完毕，而帝国一方则还在收拾行装。 主要是欧赛罗特带来的那帮工匠和法师太慢了，宫廷花匠声称要花一整晚才能将那群娇贵的花蓓完美移栽。 “唉，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铁甲舰上的水兵们无聊地聚在甲板上靠着栏杆看着地面，那里皇储的仆从们正在慢条斯理地拆卸房屋。 “为什么第四皇储要亲自来呢？这不是惹得一身臊吗？”其中一个水兵发出了疑惑。 “小声点！”他的同伴低声呵斥，随后解释起来。 “我听说是因为陛下的打压，欧赛罗特殿下的势力发展太过迅猛，不仅垄断了帝国全境的文化产业，还把手伸入了军部......” “这么说他是为了主动避嫌？” 正说着，一声嘹亮的鹰鸣声划破了冷清的场景。 水兵们连忙回头，发现狮鹫起落点上的两位狮鹫骑士穿戴好了厚实严密的飞行袍，正打算升空离去。 那两头狮鹫神威非凡，明亮的金眸炯炯有神，人性化地向看来的水兵们微微鞠躬示意。 “这么晚都要外出巡逻吗?”水兵们看到认出了这两头狮鹫隶属帝国军方而非皇储私产，因为它们身上披甲的图案是仰天长啸、足踩狮蛇的漆黑雄鹰，这是纳特国的标志。 两头狮鹫很快就起飞消失在了火烧云般的黄昏中，水兵中的一位少尉疑惑地起身离开。 “想去哪里啊？” 忽然凯尔出现在了他们身边，拦住了那位少尉。 “向您致敬！” 水兵们整齐地立正朝凯尔行军礼，随后少尉大声报告：“我想去值班室看看今天的巡逻时刻表！” “那有什么好看的？”凯尔故作生气：“我这趟回去估计就退休了。为了缅怀几十年的军旅生涯，所以特别举办了一个表演活动，就在主炮塔那边，台子都搭好了，都跟我过来！谁不来就是对元帅无礼！” 一听有消遣放松的活动举办，一众水兵都欢快地高呼“元帅万岁”，随后就在凯尔的鼓励下勾肩搭背离开了。 那名少尉虽然心思很细腻觉得狮鹫忽然巡逻有蹊跷，但无奈职介太低，只好遵从命令和同伴一起去了。 凯尔处理完这些水兵后松了一口气，看了看狮鹫离开的方向正了正军帽同样离开了。 ...... 两尊狮鹫骑士一路直冲云霄。 他们很快来到了云层之上，那里已有第三尊狮鹫在等着，身穿的竟是欧赛罗特的白色飞行袍。 空中不便言语，三名骑士通过手势交流一番后便分散离开，一开始的两名狮鹫骑士中的一位独自继续北上，藏在云层上的第三位则直接返回。 那名离开的就是欧赛罗特。 他要求凯尔安排信得过、嘴巴严的自己人配合。 先暗中安排自己进入铁甲舰的飞行舱内，再秘密外派出一名狮鹫骑士替代自己在空中飞翔。 接着在元帅发出的命令下外出夜间巡逻，这时替代自己的狮鹫骑士就可以回归了。 再加上他让凯尔举行活动吸引全员官兵的目光，更加可以掩人耳目，白甲狮鹫的回归也能让皇帝安排在军中秘密监视自己的人打消疑虑。 迎着吹来的刀割般寒风，欧赛罗特竟然直接将护眼罩摘掉，神色中显露出的是与平日示众的慵懒姿态完全不同的决然和冷酷！ “赤龙，你就是我现在陷入困局的希望！” 他此刻就要冒着极大风险孤身进入龙潭虎穴。 “皇家最是冷酷无情，别人看来我这个第四皇储拥有着财富、地位、容貌一系列美好尊贵的事物，但我知道加洛林一族同族屠戮有多严重！” 欧赛罗特无惧寒风直刺自己的眼眸，驾驭着从小养大得坐骑直冲而去，速度之快仿若流星。 “父皇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计划，德卢卡、凯尔均被打压，相信大哥他们也参与了其中......真是愚蠢，他们不知道让我上位大家都可以继续享用富贵活下去、让父皇一直待在上面我们只能活一个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见闻 暮色愈发沉重，欧赛罗特身边的景色开始逐渐被黑暗融为一体，仅靠肉眼难以分清真实与虚假。 他不得不拔升高度，座下狮鹫得到主人的命令后高声嚎叫，直插而上到达了云层高处，银灰色的月光洒下让人心旷神怡。 欧赛罗特的狮鹫是培育园中的特例。 德卢卡家族掌握了帝国的龙类贩卖链条，因此有足够的条件进行大量实验。 这只狮鹫混合了巨龙血脉，但又不致于变异为龙血裔，而是取其精华去其糟泊，力量、持久、速度上有极大提升，同时智慧和魔法也远超寻常狮鹫。 经过了三小时的高速飞行，他终于在黑暗完全降临后不久抵达了埃尔。 远远看去地面一点光芒都没有，只有远方的擎山灯火通明，狰狞恐怖的翼兽上下飞舞着。 “我记得十几年来欧康堡出席某个活动时，这里可谓是大陆西方的一颗明珠啊！” 欧赛罗特静置在空中眺望着身下的一切，感叹着世事无常。 忽然座下的狮鹫抬了一下脑袋，发出了尖细的嘶叫声，同时甩着脑袋抬起翅膀。 “有谁来了吗？”欧赛罗特立即俯下身摸着伙伴的鬃毛安抚着它。 他知道这是一个示警动作，表明有外人正在空中接近自己。 欧赛罗特安慰好狮鹫后，警惕地保持弓腰姿势趴在背鞍上，右手紧紧拽着缰绳，左手则悄然摸向藏在鞍甲下的钳形法杖。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迟到归巢的鸟儿叫声外再无其余杂音，但皇储知道一定有谁在观察准备偷袭自己，这是他连续十三年夺得皇家狩猎大会冠军的第六感。 倏然！ 两道无声的血箭从上空和下方急速袭来！ 欧赛罗特当即一拽缰绳，龙血狮鹫和主人的默契已经达到人兽一体，羽翼翅膀猛地一扇便斜滑而下躲过了这两击。 在他们离开原地不过一秒，偷袭的攻击便撞到了一起发出了“噗呲”的腐烂声响。 然而欧赛罗特还在继续俯冲着，左手的钳杖已经取了出来捏紧在手中，杖上的叉状触媒正在凝聚着某一法术。 啪！ 突如起来的闪光照亮了半空，两条在此片空域的血龙依次出现在欧赛罗特的视线中，它们正在准备第二次污秽之血吐息。 他猛拉缰绳，龙血狮鹫出色的空速能力让自己整个身体骤然高抬，不到一秒便拉近了和那条身处下空的血龙距离。 欧赛罗特举起钳杖，叉形触媒之间交汇的魔力终于得以释放。 “拘禁光束！” 螺旋状的金色魔力链条直直射出，那头正在准备吐息的血龙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避，被金链正中身体，魔力光束立刻将它全身绑紧，随后化为了虚无嵌进了血龙的身体。 它全身一片无力，神经丧失了对肉身的控制不由自主从空中摔了下去。 然而硕大有力的类龙鹰爪紧紧抓住了坠落的血龙，羽翼翅膀扇动之间很快便接近了高空的第二条血龙。 “别走！我是纳特帝国的第四皇储，和你们的红龙主人刚刚签订了和平条约！” 欧塞罗特见幸存的血龙准备逃跑去擎山，赶忙用扩音法术以龙语说明了情况。 “我只身前来是因为有要事商议，关乎红龙的切身利益，你的同伴也并没有死亡，仅仅是无法动了而已，我见到你主人后就会解除魔法，没有任何恶意。” 欧赛罗特的话让已经逃窜了几十米的血龙不由停住了翅膀。 它警惕地回头，热视状态下的这个人类已经张开了双手表示善意，他座下的狮鹫体热极高，和自己的龙血裔同胞类似。 血龙思索了片刻，回头放慢了速度飞翔起来，欧赛罗特知道自己说动了对方带路，便驱使着狮鹫跟在后面。 途中他情不自禁想看看这片被恶龙攻占的城市有多么恐怖，结果下方的埃尔城一片整洁，只是到处都是施工的痕迹，像帝国各报社宣传的遍地死尸、戴着镣铐的囚徒人类、随处可见的怪物都没有出现，和一座普通城市没什么两样。 “看来那群莫雷旧贵族是铁了心叛出人类了......会不会他们早和那条龙媾和密谋？” 欧赛罗特知道这必然是莫兰等人的杰作，没有这群熟知人类社会的精英恶龙怎么可能玩转复杂的国家机器？ “那是什么？” 欧赛罗特经过了埃尔市中心，这里房子的窗户大多数都透出了亮光，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中心广场的一尊几百米高雕像。 “翅膀还有尾巴，是那条龙的等身塑像？”皇储不由笑了，他对于艺术有很深的见地。 “要是真的能完成绝对是一个壮举，不过这会是恶龙自己的主意吗？还是那些贵族的计划中的一环？” 一路都没有出现波折，欧赛罗特顺利来到了擎山。 此刻莱顿军团已经熄灭了一切攻击，显然和谈之后对方收到了国王的命令，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停在了离胜利一步之遥的地方。 擎山的龙血裔终于可以脱战整修了，大量眷族上上下下攒动着，修补工事、医疗同胞，还有从旧领地迁来的人类和异族们干着重体力活搬运着物件，血龙到处飞舞送出食物和传达命令，在深夜里也没有停歇下来，松明石和白昼石的光芒让擎山仿佛一盏透亮的照明灯。 欧赛罗特驾驶着狮鹫左躲右闪，避让着空中到处穿梭的血龙。 “跟着我别乱飞，这里已经设立好了空中道路，不按规则来会让我的同胞互相冲撞扰乱秩序。” 前方的带路血龙忽然回头吩咐了一句。 “没问题。”欧赛罗特不禁微笑着赞叹，“我一直以为只有浮空魔岛那种地方才会出现童话书中的场景，没想到龙族文明早就诞生了立体的生态秩序。” 擎山的龙血裔们井然有序，严格遵守着上级制定好的规则。 欧赛罗特身边不时飞过好奇的血龙看过来，但它们看到有同胞给这个外人领路后都没有上前询问，而是快速掠过干自己的事。 血龙一路飞翔，来到了擎山的正门口。 经过改造，这里已经扩充了数倍大小，但还没有修门。 “统领大人。” 带路血龙找到了待在门口的大血龙玛丽，上前对她耳语了一番后用翅尖指了指乖巧待在空中的欧赛罗特。 “跟我来吧。” 玛丽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人类，顺便用重翅砸了一下那个下属，表达了她对其战力的不满。 “很抱歉女士，我时间有限又是秘密前来，所以不能先递交帖子等待请帖。”欧赛罗特惊讶发现这头大血龙是雌性，立刻就发现了对方蕴含的一种特殊母性美，极富礼貌地鞠躬致歉。 随后龙血狮鹫爪子一松，被拘禁的血龙滚到了入口平台上，皇储随后便解除了魔法。 “都给我滚回去巡逻！明天的午饭别吃了！去新修的训练场磨炼一下！” 玛丽对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怒斥了一声，接着头也不回进入了山内。 欧赛罗特对地上的两兄弟耸了耸肩，跟在大血龙身后深入了这片恶龙的老巢。 擎山内部同样进行了大翻新。 拉斐尔过去第一次进入时，是用自己的身体以蛮力强行撞出了一条道路，沿途坑坑洼洼碎石遍地，小个体完全无法正常行走。 但工程狗头人、地精们用矮人黑科技修缮了一切，通道的四壁均抹平打滑，欧赛罗特飞在空中时不用担心被忽然其来的凸出岩石打落。 “里面竟然划分了地空两条道路。”皇储发现半空随处可见搭建在墙壁高处的休息站，用以让搬运重物的血龙可以歇口气的同时又不至于影响地面交通。 还有许多正在挖掘的空间和修建的建筑，欧赛罗特怀疑这群龙血裔要把大山挖空填满自己的国度进去。 抵达了中央区后，通往过去埃尔国库的巨大通道屹立在了面前。 欧赛罗特通过莫雷分享的情报知道这里就是那队屠龙者进入的地方，魔议团的一位塔主级法师还在此处释放了六级法术摧毁了一切。 不过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废墟的痕迹，新建的中央区宽大又明亮，欧赛罗特感觉自己置身在其中异常渺小，不过想到其是为巨龙服务也释然了。 “你自己去吧，已经沟通好了。” 大血龙玛丽和守在巨壁门口的赤龙近卫们说好后回头让欧赛罗特通过。 “那么再见了，美丽的血龙女士。”皇储露出四枚洁白的牙齿微笑挥别。 不只是不是错觉，欧赛罗特似乎发现那头巨大血龙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 “老天，不会几句话让一头怪物产生了爱情吧？我只是对女性惯例嘴甜而已。”皇储心中苦笑一声，他一直认为任何雌性都是柔弱的，绅士应该竭尽所能照顾她们。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欧赛罗特回头一拽缰绳飞进了昏暗的巨型甬道内部。 啪嗒。 一枚碎石倏然落下让他惊异地停下。 因为四周不再如外部那样光照十足，原始的月光从缝隙中渗入将这里的纷乱映照地格外可怖。 碎石和灰尘随时落下，欧赛罗特知道这是因为原建筑的内部结构已被破坏而又未及时修理，导致随时可能坍塌。 “既然外部都修得这么好，为什么这里不管呢？” 他疑惑想到，但很快一股腐臭的血腥味流入了鼻孔。 仔细寻找了一番后，他看到了地面和墙上的一些干涸的血迹，还有一片颜色很深的痕迹刻在中央。 “这是......狗头人？被什么东西砸成了肉饼扔在这里了？” 再往前走，就是一大堆到处丢弃的杂物，帐篷、木板、纸张一类的东西，是之前的临时指挥处。 一抹亮光出现在了前方，欧赛罗特知道那就是龙的巢穴了。 他往前飞去，在刚准备进入时余光一瞥之下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几只赤鼠龙和血龙，它们随意看了自己一眼后便转过头了。 “又是近卫。”欧赛罗特知道自己已经被提前通报了。 狮鹫猛地飞入，莫雷旧国库的残骸当即充斥在视线中！ 顶上是被破开的大口，月光从那里撒下带来些许光明；沿途坑洼的岩壁野蛮矗立着，奇形怪状充满了自然的野性；至于国库本身，简直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焦黑的烧灼痕迹遍布四周，灰烬和煤烟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垫子’，还有很多旧国库中原本存在的物件到处散落着，有些已经在高温的作用下烧卷融成了一块，不知名的魔兽骨架堆积在角落。 “这个味道......像极了德卢卡巨龙保护区内的龙粪味。”欧赛罗特皱着眉头捂鼻前进，擎山的文明和先进在龙巢处不复存在，那头恶龙和传统野兽一样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 欧赛罗特驾驶着狮鹫飞下，满山遍野的黄金很快刺进了他的视线内，他和别人一样被震撼住了。 “是你，未来的人王。”一声低沉的龙语从金海的深处传出。 龙血狮鹫忽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一对亮金鹰眸散发出了浓郁的仇恨，对着下方不停嘶叫警告着，一对翅膀急促扇动着。 欧赛罗特发现下防的金币堆忽然拱起了一个‘高山’，这让他想起了去南部海域度假时看到海底的座鲸即将浮上水面的情形。 砰！ 大片金器被一抹血色龙影顶飞四溅，潜藏在深底的拉斐尔骤然突袭而出直扑半空的皇储！ 龙血狮鹫得嘶叫声到达了鼎沸，欧赛罗特要平明拉扯缰绳才能让这个几十年的伙伴不暴走发狂。 魔龙的倾盆血口即将咬来，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口腔深处的龙息亮光！ 皇储知道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和对方交战，所以他只能将不由自主捏紧的钳形法杖勉强松开，抿紧嘴唇看着越来越逼近的腥风和死亡！ 磕！ 拉斐尔的巨嘴重重咬合上了，但离欧赛罗特还有一尺之遥。 随后赤龙烦躁地一扇翅膀滑翔到了断裂的巨柱上抱怨：“怎么现在的人类一个个都不怕死？马上就要被吃进嘴里都不跑？” 皇储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原来是个下马威。”他重重松了一口气，说不怕是不可能的，背后早已冷汗密布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密谈 “您的神威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如天谴降临！” 欧赛罗特死命拉着想冲上去啄咬的红眼狮鹫，用极其标准的龙佬腔调恭维起来。 拉斐尔两只前爪紧紧抓在两根断裂的支柱上，龙身低俯着从下望着半空的皇储，两对翅膀不安地来回幅动着。 欧赛罗特心中再次警惕起来，因为龙学告诉他，这个姿势代表巨龙对外界极度不信任，或是准备狩猎。 “你的坐骑干嘛那么紧张？”赤龙看着压抑着一股疯狂的狮鹫缓缓开口。 “它可能闻到了同类的血腥味。为了让狮鹫们适应人的习性，它们被培养地异常团结，每只同胞都是自己的家人。”欧塞洛特满头大汗控制着伙伴。 拉斐尔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杀了不少狮鹫，数量至少上千，龙爪上下沾满了这类合成兽的血。 “看样子你精通一些礼数，知道对力量要有所尊敬，这点很好。”他跳过了这个问题，慢慢抬起一只爪子温和说道。 “但这不代表我会放松警惕，你冒着极大风险都要到我面前，必定有阴谋！”随后拉斐尔带着深深的恶意揣摩了起来。 “我是来请求您能助我一臂之力，那将带给您丰厚的回报。”欧赛罗特缓缓开口。 拉斐尔放声大笑：“我不认为一个人类皇子会需要一头龙的帮助！你究竟有什么更深的目的快说出来！要知道看在你的身份上我已经对你极大的容忍了，以往敢只身前来以为自己很强的所谓勇士，他们的下场往往格外凄惨！” “我希望您能释放科内特，为此我可以付出足以令您满意的代价。” “科内特？谁？” 拉斐尔“日理万机”，当然记不住一个俘虏的名字，就算对方是总指挥。 “......” 欧赛罗特也只是刚接触埃尔政权，尚不清楚其中的运转规律，听到赤龙对科内特一无所知后不由皱起了眉头： “您应当是此地的实权者吧？谁都知道是您只身攻下了此地。” 皇储可不认为这头魔龙真的那样极富道德感，给矮人打白工。 “自然如此。”拉斐尔开口，“我的权力堪比日月，永垂不朽！” “那应该是您的部下在处理这些事，科内特就是被您击败的联军总指挥，他对于我有很大的作用，希望您可以立即释放，同时还有那些士兵们。” 拉斐尔这下明白了。 他本就打算将俘虏换钱，正在想找个时机和人类接口呢，现在正好来人了。 “原来是为这个来的。”拉斐尔心里暗想。 “那你打算出什么价钱？” 赤龙如贪婪的金蛇一般开口问道，赤金色的鳞片在月茫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您能想象的一切！”欧赛罗特竟然没有还价，而且以豪迈地表示满足任何要求。 “有诈！” 拉斐尔当场心里起了戒心：“这么豪爽的人类根本不可能存在！尤其是他还是一国皇子！” 正当他琢磨如何开口撬出背后的目的时，皇储直接了当地告诉了他内幕。 “哦？你们内部环境竟如此复杂？” 帝国高层的现状让拉斐尔吃了一惊。 “没错，此次战争的主导者科内特·德·德卢卡是我在军中的两个重要筹码，另一个凯尔元帅年事已高，而且不能轻举妄动，各方都盯他很紧，统帅部实际上是卢卡斯在作主。” 欧赛罗特是从小接受了专业教育的皇家子弟，知道最好的谈判智慧就是不说一句谎话，以最诚挚的语言说出事实。 反正恶龙也不可能到皇帝面前告密，说出真相也没什么。 “手足相残、父子互弑......你是怕回去被阴死才来的啊。”拉斐尔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没错。”欧赛罗特不时风度地回答，“失去了两个在军中的棋子，我就丧失了一切合法武装，如果敢私设大量卫队那就直接授人以柄了。必须要科内特回来帮我。至少这样德卢卡家族不会倒，我仍拥有足够体量的势力。” 他第四皇储的哥哥姐姐们分别掌控了帝国警役部、军工生产联合体以及帝国渔猎部，都可以合法拥有大量武装人员或储备武器，在以备不时之患的同时保持进攻姿态。 另外军队各部均有皇帝直接把控。 唯独欧赛罗特力量上最弱，但却掌握了帝国全境的舆论场。 传统的精英教育告诉皇子皇女们武力最为重要，所以他们都不怎么重视日益重要的文化领域。 然而文化是太过柔软，欧赛罗特失去了统帅部的棋子后又面临东窗事发的危机，随时可能被一竿子打翻直接身死，他必须拿回“武器”。 拉斐尔像听故事那样听的津津有味，人类自相残杀的故事让他难得从心底快乐了起来。 “有意思，但一个败军之将你拿去有什么用？” 他嘲笑道：“我的手下幕僚告诉我，你们这次战争的失败后果过于严重，很可能造成帝国中落，造成这一切的将领回去还能活下来？恐怕人人都恨不得杀了他吧！这就是一个恶臭的累赘。” 然而欧赛罗特摇了摇头：“我并非要科内特像之前那样潜伏在统帅部随时为我所用，而是拿他收买人心，为我的命上保险。” “什么？”赤龙听到了难以理解的操作，很好奇这个皇储会怎么做。 “总之我现在告诉了您事情的起因和缘由，您只要按我们所协定的要求去做就行了。”欧赛罗特不再多说了，闭上了嘴巴等待答复。 拉斐尔思绪连篇：“我的目的是要让金子永远待在身边，所以‘埃尔’这个保护壳要运转好，另一方面人类内部越乱越好，这样他们就腾不出手一致对外了......” “没问题！” 思考了良久后，他弯着起龙瞳笑眯眯地大力点头。 “你的要求是什么？” “我要您在帝国派出外交人员商定赎回俘虏一事的情况时坚定拒绝。” “？”拉斐尔嘴巴不自觉张开，不是说要快点赎回那个叫什么科内特的人吗？ 欧赛罗特双腿用力夹了一下龙血狮鹫，让后者不要再发疯一般想杀上前去了： “没错，无论帝国外交部的人如何开价、哀求、威胁，都不要理会，一律拒绝。然后等我的人出现在会场里时再同意。” “你的意思是要独揽功劳？”拉斐尔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没你还不行了？” “是的。”欧赛罗特大方承认，“并且俘虏要一批一批的释放，每次都得我的人出面才可以通过。” “行吧，只要你的钱给的足，这些小细节都没问题。”拉斐尔摆了摆爪子表示不想再讨论了，故事听够了。 “那么您想要什么？”欧赛罗特看着漫长的黄金，心中对这头贪婪魔龙的胃口一紧。 ...... 夜中时分，一束轻捷的狮鹫身影悄然窜出了擎山，前后左右都有血龙护驾，大血龙玛丽甚至亲自飞在前方引路。 欧赛罗特驾驶着狮鹫内心一阵吃痛。 “早知道来的时候就不那么招摇了，不过那是为了让父皇和三哥监视我的人放松警惕才摆出的架势。” 也许是从刚来从铁甲舰运下的一系列排场给了赤龙深刻的印象，拉斐尔不可谓巨龙大开口。 他要巨额的粮食以及各类现成采好的炼金原料上千吨，外加德卢卡魔法实验室关于龙类的成果。 这些只是私下的交易，到时候官方谈判赎回俘虏时他还能赚一笔。 欧赛罗特为了今后的大布局捏着鼻子在拉斐尔掏出的一张魔法契约上签了字，先交货后办事。 为了保护这一尊“财神爷”，赤龙特地安排了血龙一路护送回去，如果不巧碰到撞见的狮鹫巡逻骑士直接格杀，理由就是这里已经是埃尔的领土了。 “不过只要核心的帝国市场还在，我就能一直收割利润，不怕破产。”欧赛罗特暗自计算着要花多少钱。 这么些大宗资源交易必定要打通各路关节、派遣人员保护秘密、然后还有悄悄走私出境，大头都在这里面呢。 “到了，你走吧。” 他还在盘算间没注意时间流逝，直到大血龙玛丽的一番话提醒了他。 “哦！美丽的血龙小姐，请容我在和你道别。”欧赛罗特翩翩鞠躬，对任何雌性都保持礼节是他的自我修养，包括吸血的母蚊子都不会惨遭杀手而是被扇风吹走。 “再见。”玛丽微微一笑别过翅膀返程了，那其中别样的风情让皇储心中一惊。 “看来雌性龙血裔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和那些取悦男人的合成雌兽相比如何。”欧塞洛特想起了德卢卡进献的“特别产品”，让从小对龙兽类有异样情愫的他一度沉迷在内。 不过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被这些东西分散注意力。 “皇储殿下。” 远处彻夜巡逻的狮鹫骑士此时汇聚了过来，他是凯尔在军中的嫡系，而凯尔则是第四皇储的铁杆后援。 “事办完了，走吧。”欧塞罗特从兜中掏出了护目镜带上，和同伴一起返回了铁甲舰上，黎明的破晓正在缓缓上升。 ...... 另一边，阿库尼尔亚斯徒步走了四日，终于来到了大陆南部的勃艮城外。 沿途莫雷残民的各种凄惨遭遇让他心痛不已。 战争失败对于帝国来说只是掉了一层头皮，而对莫雷不亚于抽筋扒骨。 恶龙的阴影一天不消散就没人敢回莫雷平原耕种田地，欧康堡和奥克兰的惨状昭示着龙的强大，而这强大的背后是由无数白骨尸体和千万无辜者的哭泣哀嚎衬托出的。 粮食愈发短缺，莫雷王室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必须保持一支常备军存在，所以赋税在短短数月中翻了十倍。 本来民众知道帝国联军和莱顿军团已经出击，以为驱逐恶龙后就能回到往常，所以对高压政策选择容忍， 但战败的消息传出后谁都知道至少十年内不可能再回去了，所以莫雷积累了许久的矛盾立刻爆发。 阿库尼尔亚斯一路走来，看到了各路被近卫军团疲于剿灭的强盗贼匪，还有身穿绣甲风衣的密探匆匆穿梭在人群中，将那些阴谋策划推翻王权的组织者们暗杀掉。 “不是民众的错，也不是王室贵族的错，一切都是因为恶龙！” 他咬着牙很快镇定了心神，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主要敌人，不能因为同情和忠诚动摇根除这个祸患的决心。 所以他头也不回地从勃艮城的郊外离开了此地，到达了直布陀罗海滩上的浮空魔岛。 讽刺的是魔议团的“租金”现在已经占据了莫雷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是非常重要的来项，恐怕浮空魔岛如果要飞走莫雷当局还会跪下挽留呢。 往日的驻岛军团此时已被召回充当人手，莫雷无法再监督这个法师圣地的动向了。 所以阿库尼尔亚斯轻松走到了魔岛下垂的光柱中，看着周围透明的绿色帷幕不知如何是好。 上次是马拉用飞行术带他上去的，所以如何使用这东西还是个谜。 “你好，请问前来魔岛有何贵干？” 一声虚无缥缈的声音自上方传下，让阿库尼尔亚斯吓了一跳。 “对了！魔岛有一个中枢控制着上下所有设施。”他回想起了当初马拉的科普。 “我是来找马拉大法师的！叫阿库尼尔亚斯！刚从欧康堡前线下来！关于这场人类和龙的纠纷我有重要情报想分享！” 绿色光幕中息了声，应该是值班法师去上报了。 很快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托起阿库尼尔亚斯漂浮而上，他只看到地上的沙滩越来越小，远方的勃艮城隔着绿幕仿佛破败的中古时代城堡，无论如何修缮都挽不回那失去的统治地位。 一分钟后，他没入了那些吸纳外界魔力得巨大植物根茎中，从以个大型法阵中升入到了一个大厅内。 “马拉大师！” 阿库尼尔亚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光头的马拉，立即冲了过去。 马拉黑着一张脸双手背在背后，看到他后叹息了一声：“真没想到战争会失败，人类以为自己站在了大陆顶端，结果被巨龙一击就击倒在地，唉，不知道未来究竟在何方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登魔岛 阿库尼尔亚斯和马拉边走边谈，浮空魔岛地空一体，到处都有漂浮在空中的楼宇，骑乘着夜魇骨马的守护者和幽龙的法师们井然有序地飞翔在半空。 “这就是幽龙，上次你一直在疗伤，所以不能坐这个东西。” 马拉随手从地上拴好的一排蓝紫色的蛇类生物中牵出了两条。 阿库尼尔亚斯接过其中一只的缰绳，好奇地仔细观察起眼下的生物来。 幽龙长约二米五，通体透明无鳞，就像隔着玻璃杯的绚丽饮料一般，背上设好了鞍供人骑上去。 “别看了，这些都是魔力造物，不是纳特研究的那种合成魔兽。”马拉已经翻身上龙，对阿库尼尔亚斯俏皮地吹了一声口哨。 “这么说它们没有生命？” “也不能这么说吧。”马拉一拽绳索，幽龙便凭空浮起而且朝高塔群中游去。 “幽龙据说是魔议团根据某篇上古魔法书中的遗存产物制造而出，驱动它的力量并非是魔力，因为后者需要触媒。而是一股绿色的奇异力量，以前法师的实验报告中说有刺鼻的硫磺气味出现，那个力量浓缩的内核才是幽龙活动的关键。” “至少这东西现在比较通人性，但尚不可知有没有其他危害。” 马拉解释完后向前俯下身体逗弄了一下坐骑，幽龙立刻露出了怕痒的神态闭起了眼睛。 阿库尼尔亚斯犹豫了一下，终究忍不住凑上前小声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什么？你不是为了恶龙而来？”马拉皱起了眉头，“其实我想带你去看主席对恶龙的深度剖析，但显然你说的东西更重要。” “没错，我想拜托您弄清这股力量的本源，我掌握后也许就能凭此杀掉那条龙。”阿库尼尔亚斯郑重说道。 马拉想了想：“关于神的问题我们法师做了很多研究，但我得上报七人议会才可能给你有价值的结论。” 阿库尼尔亚斯想了想，最终重重点了头。 这下两人的目的地就改变了，直奔参天巨塔。 “你在我的休息室等吧，桌上有些关于恶龙的调查结果，你可以先看看。” 非常顺利进入内部后，马拉将他安排在了第三层的某个小房间内，自己则驾驶幽龙冲向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高峰。 阿库尼尔亚斯周围冷清了下来。 “这是魔岛的示意图吗？” 紧张感让他下意识没去先动记载了恶龙的报告，而是好奇地观察起四周。 这是一间私人的房间，考虑到参天巨塔圣地一般的存在，马拉能在内部拥有个人空间可以算是塔主级法师的优待了。 不过这里除了一张简陋的铁床外，到处都堆满了古老厚书，日用产品随手放在等人高的书堆上，墙上还挂着各个地方的地图，上面勾勾画画了不少，看样子是马拉外出执行任务前的过程推演。 其中一张就是魔岛的解剖图，阿库尼尔亚斯观察一会儿后就发现原来参天巨塔是修在魔岛的高地上的，根据对比它下面还有一大块空间不知道哪去干什么了。 “法师们对空间的利用应该是寸土寸金，不大可能浪费一点资源，那脚下会是什么”他无端猜想起来，随后顺手拿起了恶龙的报告。 “我看看，恶龙应当是约在四百~三百八十年前出生，现在甚至没到七百岁的力量巅峰期，尚是少壮阶段。” 阿库尼尔亚斯心中当即一紧，现在都屠城灭国了还不是巅峰，那巅峰还不将人类世界全部毁灭！ 他赶紧往后翻了几页。 根据主席在镜湖中的观察，恶龙幼时除了活泼好动外和普通龙类没有发现差异，而且脑子有些轴显得比较憨，性格天真，但在一些自己在意的事上异常固执，如果那时出现违背其意愿的情况，它会暴躁发狂。 “这么说这本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二傻子龙？不过它的战斗能力太恐怖了。”阿库尼尔亚斯回想起了对方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仅凭细微的风向异动，就可以操控庞大的龙身躲开急速射出的黑箭，灵敏度堪比魔兽迅脚兔。 接着往后翻就是关于恶龙的魔法力量分析，不过鉴于后者孱弱的法术，这几页少得可怜。 镜湖的流速快不了多少，恶龙几十年后的经历还要等时间。 这时门忽然打开了。 马拉在外面凭空漂浮着说道：“走吧，七人议会已经紧急召开了，你去说明一下情况。” 阿库尼尔亚斯有幸进入了这个法师机构的最核心决策区域。 参天高塔的顶层是主席才有资格进入的世外理想乡，而七人议会就设在那下方的一层大厅内。 进入了被透明玻璃覆盖的明亮大房间，阿库尼尔亚斯第一眼就发现这里可以鸟瞰整个浮空魔岛，大大小小的楼宇建筑尽收眼底，浮在半空的镜子里的画面是外界的实时景象。 分别身穿彩虹七色的执事们此刻就高坐在七个高台上，一张渺小的椅子和桌子被围在中间。 阿库尼尔亚斯自觉上前坐下，抬头看向被逆光遮蔽了面容的执事法师们。 马拉不动声色站在他身后，开口便说：“好了，诸位，他已经来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 接着他悄然传音给了他：“注意红、橙衣两位执事，他们是新晋的塔主级法师，以前是帝国人，上次为难我们的守护者就是他们搞的。” 紫衣执事年事最高，又博文多识，所以第一个开口： “你好，莫雷王国的勇士，你在前线为同胞、为人类做出的贡献和流的血应当得到认可，我私人对你表示尊敬。” 阿库尼尔亚斯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想象中高冷又神秘的魔岛高层如此亲易近人。 “那么就进入正题吧，你先将经历的一切详细不漏一点的从头说一遍吧。”紫衣执事和蔼说道。 阿库尼尔亚斯便从接受屠龙任务开始，连同国库中的经历、无月之夜的梦游穿越和身体的异变都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我不想知道这力量的源头、危害之类的，我就想知道如何最大利用它，可不可以杀掉那条龙！” 执事们听完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接着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连马拉都诧异地小声嘀咕：“当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怎么没听希塔娅说呢？” “好吧，我们都是坦诚相见，所以无需考虑验证真伪。”结束了交流后，紫衣执事点了点头。 “其中的关键就是山心首饰！”橙衣执事忽然高声发表了意见，“过去帝国派遣雷多大公北上建立防守兽人的桥头堡，大公随后差派舍纳·瓦缇大力开发擎山脉矿，结果就挖出了传说的秘密！” “我知道，那是矮人的世传宝贝，恶龙对此非常珍惜。”阿库尼尔亚斯早从当初菲利普二世的智囊身边得到了消息。 “然而这不是故事，而是事实。”橙衣法师按在高台上俯下身体紧盯着地上的中尉，语气冰冷古老如万年沉冰。 “我们魔议团一直在思考文明的起源和大陆的秘密。随着炼金技术的进步，我们发现在一万五千年前，根本找不到一点文明的迹象，所挖掘出的古物均是那之后的物件，那之前的世界似乎是混沌一片，到了时间点自动就跳出了龙、矮人、人类、兽人，尤其是这个山心首饰！” “没错。”另一边的红衣执事也附和开口，“关于矮人的记载描述不多，不过洛加察山脉顶部群峰会定时刮起可怕的雪暴，山内的冰石硬如合金，六级法术打上去也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痕迹。当时的矮人凭什么可以在其中生存？而如果有这个生存的力量，那其国力应当比拟现在的帝国，又怎么会被兽人所灭？” 他指了指阿库尼尔亚斯：“所以你手上掌握的矮人世宝是关键，不但可以解开一切秘密，而且可以让我们人类得到超乎寻常的力量，交出来让我们研究就是对恶龙最大的打击！” “不可能！” 马拉“蹭”地一声就站起来了：“菲尼克斯！洛哈姆特！不要打着人类的旗帜满足你们的私欲！自由和私产不能被虚假的大旗盖过！你们对力量的追求已经蒙蔽了心神！” “马拉，这里是七人议会，不是你可以发表意见的。”红衣执事菲尼克斯冷声说道。 “然而七人议会也不是独裁机构，只是用来统一意见的。”笑眯眯的绿衣执事轻声反驳了回去，“至少现在除了二位我们剩下的五位执事都不会随意抢夺别人的东西。” “哼！”红衣和橙衣两位执事缓缓坐回不再说话。 “入梦的能力有点类似古兽人崇拜的某个神灵。”黄衣执事忽然说道，“它们的古籍记载兽人勇士在睡觉时会进入神灵的国度锻炼，因此力量才会远超常人，不过你所说的那么真实倒从没听说过，因为我们推测那是某种魔药造成的虚幻。” 阿库尼尔亚斯的经历过于离谱，魔道的宗师们也很难给一个答案。 “那个女神也没有任何记录。”黄衣执事从空间戒指中释放出了一摞摞书本，翻了半天也没有结论。 “收集的矮人事记中都没有神灵崇拜的体现，兽人的神也只是魔兽形象，没有类人形象。兽神为何出现在矮人的至宝中是个谜。” “还有你被拉入了幻境也是个谜，你说是山心首饰的原因，但没有哪种矿物有这么强的致幻效果，也许深入洛加察山脉见见那个大山精魄的真面目可以得到答案。” “至于梦境中的那个谜城，我们翻遍了古籍均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 七人会议结束了，阿库尼尔亚斯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 本来以为可以得到一些启迪，结果除了让他知道这个谜题深不见底外什么也不知道。 “别迷茫。”马拉走了出来拍着他的背安慰起来，“人们总是沉迷于专业的指导，希望能从只言片语中得到一种虚假的真实，而想彻底弄懂那些谜团，就得身临其境自己尝试才行。 “我以前刚加入外勤队时那些前辈总是教导这个教导那个，但那些经验很多都用不上，不亲自去尝试你很难弄清的。” 阿库尼尔亚斯勉强一笑：“好吧，不过希塔娅队长呢？” 马拉摇了摇头：“她在痊愈后很快就离开了，黄衣执事还想留她讨论一下锡兰族的事呢。” “锡兰族？” “哦，那是传说中来自大海的一族，所以头发、眼瞳都是特别的蓝色。早年被主流文明驱逐讨伐，现在已经失去了踪迹，不过纷争平原应该还幸存了一些。” “好吧，苏拉大师如何了？” 马拉当即脸色一变：“主席说得没错，他早在被虚空侵蚀的瞬间死去了，现在的那个只是占据了他肉体的未知生物。” 阿库尼尔亚斯诧异无比，要知道之前马拉还因为苏拉的事大发雷霆呢。 “总之你就当老苏拉死了吧，我已经放下了。”马拉明显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想快速揭过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去兽人的神庙。”阿库尼尔亚斯开口。 “兽人？” “没错，因为执事们的话告诉我，我身上的异变都绕不开一个关键因素：神。然而我们人类的神已经无处可寻了，所以只能去大陆唯一还在供奉的神庙一探究竟。“ 马拉深吸了一口气：“也好，毕竟留在现在的莫雷也是受窝囊气，走了也好。不过路途非常遥远又凶险，你真的要去吗？” “当然，解开这个秘密，然后掌控这股力量，最后完成我们未竟的任务，这就是我余生的全部动力了。”阿库尼尔亚斯坚定无比。 马拉捏了捏拳头：“好吧，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一些帮助，比如高等魔法卷轴之类的东西，再想办法偷一条幽龙给你。” 两人边走边谈，慢慢离开了参天巨塔。 ...... 高处，哈嘉德利冷漠地用鹰眼术看着阿库尼尔亚斯得离去，背后则是黄衣执事和紫衣执事。 “主席，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诱导了那个莫雷士兵前往兽人神庙和洛加察群山了。” 他们报告道。 “很好。”哈嘉德利满意地点头，“可以试探一下究竟是不是他们来了。最近封死的秘密一个个都在松动，我怀疑那群家伙重新成功锁定了坐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变化 两个月后。 拉斐尔被一股从山顶破口吹来的寒气一个哆嗦冻醒了。 “真不想起床啊！” 他的龙身深埋在金币中，经过一晚上的发热，那些贴身金器都被赤龙自身的热量烤得暖火无比，全部覆盖在鳞片上仿佛人类在冬日里穿上棉袄一般舒服。 现在要让他离开这个温暖的巢穴面对刺骨的十一月寒风还真是个难题。 “呃。” 不过拉斐尔朦胧的脑袋中知道自己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所以只能默默站起爬出，感受着自身的力量被彻骨寒风所冻住。 “如果娜娜在的话肯定很快乐......不过我要她回来试试帕拉丁的治疗，那头绿龙一直不同意。” 拉斐尔很早就想让自己妻子回家了，因为那个老树人展示的奇迹术堪称奇迹，甚至可以加速最顽劣的龙角生长，那么治疗黑箭伤口必然不在话下。 然而狄露丝说什么也不愿意把女儿放走，拉斐尔只能在心里腹诽抱怨独守空巢。 只有娜娜安慰着他：“明年之内我一定会回来的，要照顾好自己啊。” “这个地方都快成垃圾堆了~” 抛开那些杂念，拉斐尔飞在半空中看向了四周，莫雷旧国库彻底成了他的厕所兼回收站。 由于擎山的人手很紧张、建设工程也非常多，所以他大度的对米尔魔斯表示可以先不管自己的住所。 而一到冬季拉斐尔就不想动弹，但吃剩的食物、排泄的粪便又不可能扔到金子上，所以均由破碎的国库承受。 “等开春了我就一口龙息将这些垃圾烧光，现在就算了，我要保存热量。”他心中计较着，飞出了山顶向埃尔市区前进。 此时刚刚到早晨七点，埃尔的人类国民们早已在街道上出现了。 经过了两个月的休养生息，人们都知道秩序已经不可动摇，赤龙的统治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进行下去。 在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有异心的人也彻底放弃了希望，开始主动适应当下的生活。 莫兰主导的经济自由化已经有了进展，至少人们不用再像军营那样准时起床干同样的活，一些人开始主动向申请土地耕作，然后贩卖粮食到城内，还有不少人开始从事一些小商贩的事业，不过那是在炼金厂下班之后的事了。 赤龙巨大的身影从空中呼啸而过，阵阵飓风吹来让路上的行人们不得不靠在墙边躲避。 “那头龙怎么天天飞来啊？以前可从没这么勤快过？”一名身穿灰色工服的中年人抱怨道。 “小点声！小心那群探子！”他的同伴赶忙让他住嘴。 他们说的不是纠察部的人，而是一个叫赤龙同行会的新机构。 这是希尔力主成立的东西，每一个街道几乎都有它的存在。 这是独立的部门，直属于拉斐尔自己，用途是维持埃尔的秩序，同时解决民众内部的纠纷，同时还有监督基层执政者的作用。 但谁都知道这是幌子，赤龙同行会的真面目就是秘密警察，调查、逮捕任何对赤龙发表不满和发牢骚的家伙，同时加强拉斐尔对基层的控制。 “看样子赶着干活，不错！” 拉斐尔在冬日的冰积云中满意地看着那些人类从城内的房子里走出不约而同朝北郊的一系列炼金厂走去。 自由贸易下他无需再负担民众的食物问题，每个人都需要自己挣吃的。 这时钱的作用就来了，而钱只能从目前有限的几个工作中产出，为了活下去必须给他干活。 “不过希尔说这些它都能帮我看住，我只要关心大学校就行了，为什么呢？就因为那群人类幼崽喜欢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拉斐尔将大权移交给了希尔，这位赤鼠龙显然心思异常细腻，才能被激发后远超米尔魔斯和阿尔维斯。 赤龙庞大无比的身躯径直降落在扩建的学校区空地上，这里早已聚集了十五万低龄入学儿童。 “赤龙无上！” “我们的圣君与天同寿！与海同命！” 狂热的学童们早就起床完成了晨练，内心火热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拉斐尔扭动着龙身高抬起身体，居高临下地张开血口：“埃尔的未来们！我们不是偏居一隅的小国，而是将拯救全大陆不同异族的正义者！” 他回忆着每天阿尔维斯等人编好交给他的话继续说道：“没错，你们过去所待的旧人类王国太过腐朽，理念陈旧！想想看大陆有多少智慧种族？他们同样有感情、有亲人也不是天生的劫掠者！如果能安稳生活谁会在纷争平原打家劫舍！” 队伍里不乏一些猫人、蛇人、蜥蜴人这类亚人族后裔，都是邪翼佣兵团成员不小心搞出的生命，现在都被强行纳入了大学校。 听到赤龙的话后他们不禁从心底流出了泪水。 因为从小在纷争平原生活，那里力量就是一切。 幼小的儿童有什么优势？他们必须在可怕的生活中东躲西藏，邪翼佣兵团的父母根本不会有舔犊之情，因为他们自身都难保，怎么会管这些意外出生的小家伙。 所以其生活异常凄惨，不得不做一些盗窃、欺骗、伪善的勾当。 亚人也是人，也有和人类不差的荣辱价值观，天天干这些事从心底也渐渐堕落下去了。 但希尔和阿尔维斯为了未来布局弄出了“诸族平等主义”的思想，要打造一个所有穆大陆智慧种族和睦相处、不分彼此的大家园。 而拉斐尔的行为则成了正义之举，为了矮人和亚人的生存空间打退了“邪恶”的人类，是超乎了寻常道德到达了“圣龙”的做法。 不管怎么样这些亚人儿童得到了免费的食物和住所，还能接受军事和炼金的教育，无论从精神还是物质上都得到了实在的好处，一举成为了赤龙最忠心的外族。 “......所以！现在我将你们聚在这里学习、磨练战斗，不是为了什么洗脑，而是要你们为更多还在兵荒马乱水深火热中的异族亲兄弟得到美好未来去拼搏！你们的行为是正义的！无需多想，在我的龙翼下挺进！” 拉斐尔高声说出了最后一段话，现场的学子们纷纷报以了狂热的回应。 随后在军官似老师的引导下，那些幼童大孩子们陆续离场，开始了新的一天学习。 “呼，天天搞这一套谁受得了？” 看着人群逐渐散开，他哈出了一口热气松懈了下来。 但拉斐尔还不能走，因为过一会儿还要指导最优秀的一批学员驾驶狮鹫进行空中战斗训练。 没错，欧塞罗特的第一批走私支援到了，里面就包含了数枚狮鹫蛋。 “主人，向您致敬。” 这时，希尔忽然搭乘着血龙到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拉斐尔抬起了一只眼皮没精打采问道。 赤鼠龙统领身穿加厚了的软甲，它是红龙血裔同样忍受不住寒冷天气，必须用外物辅佐维持高体温。 可惜没有两百米长的衣服，否则拉斐尔也要穿上棉袄过冬。 “赤龙同行会的成员偷听到了莫兰等人总结的可能发生的未来危机，我来第一时间告诉您。”它说道。 “哦？”拉斐尔缓缓伸出了龙身，暗金竖瞳犀利了起来。 “总体来讲良好，不过食物问题成了难题，埃尔总体食物量呈下降趋势，尤其是在您断供给市区的稳定救济后，这个王国的粮食就一直要死不活。” “这可不行，我得要足够吃饱的人类，这样军队和武器才有来源，我的黄金和领地安全才有所保障......”拉斐尔开始计算。 想在这个时代追上主流人类的生产力，就必须大面积开设炼金厂将工人投入，不论是军工还是日常产品都需要高产才能维持。 然而人类这么搞是因为早已解决了粮产问题，不用担心没人种地大家都要饿死，但埃尔的人口有限，奥克兰一带的田地很久没人照料，重新开垦需要大量时间，在那之前就会爆发危机。 “大概还能撑多久？” 他转头问道。 希尔一直垂首等候，听到问题后立刻回答：“可能到明年三月就会耗尽，但不包括埃尔高层的私人土地产出还有您自己的领地作物，现在还是靠过去人类留在擎山的食物撑着，不过改为了贩卖而已。” “这么说我还是国内最大的粮食商人？呵呵！”拉斐尔自嘲一声，随后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龙议会的支援都调到了他自己尚在重建的领地上了，不可能给外人一滴粮食。 欧塞罗特承诺的物资则充入了埃尔国库，不过在那之前要被他先下捋一遍，多数粮食都塞进了擎山的十几座食库内作为储备，也没有救济的意思，因为那里是他自己的基本盘，自然要先满足。 “嗯......莫兰他们打算怎么办？” 拉斐尔决定先听听人类的意见。 “莫兰男爵打算向您求购粮食————他知道您手里握有两条粮脉————这不是救济，您将得到大量快发售的新货币，掌握一定社会资源。然后组织民众中的农夫出身的人耕种南部大片荒芜田地。” “哦，这老家伙还算有脑子。”拉斐尔听到莫兰打算花钱向自己买心中一片舒适，总算有个公私分明的家伙了。 “不过他的开采擎山计划还在米尔魔斯的办公桌上没有通过，拿什么货币跟我交换？”随后赤龙想起了关键质问起希尔来。 “不是金属货币，莫兰男爵一个月前和诸国的商会代表接头后打算发行一种新式的信用货币。” “那是什么？”拉斐尔从没听过这个名词。 赤鼠龙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听描述是一种特殊的纸，只要通过炼金仪器的快速印刷就能大量生产。上面用特别的魔法标记做了防伪，似乎是纳特帝国设计院的新发明。” “纸！” 拉斐尔差点跳起来：“那个老畜牲打算用一大堆擦屁股揩鼻涕的纸换我的食物？” “您先不要冲动。” 希尔赶忙规劝起来，并且暗示一旁教学楼上课的学生们都会看到这里，赤龙可不能丧失高贵的仪态。 然而拉斐尔向来我行我素，尤其是感觉被欺骗的时候。 他高扬起翅膀怒斥道：“难道我太久没有展露力量，他们就忘了灾难的滋味吗？” “不不不！”希尔连忙解释：“实际上在人类的纳特国，他们已经在好几个繁华地带施行这个方案了，重点是信用！普罗大众愿意相信这种纸的价值就行了。实际上那些铁币铜币同样如此，它们除了不易腐朽损坏外也不过是一种金钱符号————这都是莫兰亲口说的，这样一来就不必开采您的擎山了。” 听到不用开采擎山，这让拉斐尔暂时歇了怒火。 “信用货币......到时候我问问莫兰再说吧。”他恨恨说道。 希尔松了一口气，这里可不是擎山，赤龙的形象很重要，关乎他主人的未来收益。 “对了，还有阿尔维斯的计划。他想全面放弃种田，加大速度扩军和扩充装备，这样也许五年后就能组织起一支有力进攻军团，无需再等十五年之久。” “我看他是想要权力想疯了。”拉斐尔嗤笑着否决了这个疯狂的计划。 扩再多军还不是要人去做指挥，整个埃尔只有阿尔维斯适合。 “对了，接下来还有间谍的危机，根据同行会的报告，一些居民区已经出现了少数陌生面孔，不过他们打算去入室盘问时对方就消失了。” “应该是人类的间谍和密探，这么快就想渗透进来了。”拉斐尔分析道，“不过好在邪翼佣兵团和我的眷族们都不可能背叛，不用担心兵变。” “说到这里，舍纳的进展如何？” 他想到了什么，问起了交给希尔的秘密工作。 “根据守护他的同胞每日的报告，舍纳已经不再每日看书了，准备尝试实验，但苦于场地和资源问题，进展缓慢。” “得想办法加速才行。”拉斐尔喃喃自语，尽管有赤龙同行会辅助，但对于更深的基层他仍缺少掌控手段，而且一些事情上总没有可靠的人去执行。 叮叮叮！ 清脆的铃声响了了起来，上午一半的课程已经结束了。 “那么我走了。”希尔举了一个直臂礼后便搭乘血龙离去。 很快那些人类幼崽们便跑了出来远远地瞻仰沉思的赤龙，感受着心中激荡的波澜涌动着。 十名牵着狮鹫的孩子走了上前，恭敬地统一举起自己的右臂行礼。 “赤龙无上！” “哦？来了？好，今天教你们如何在空中高速转体而不失去重心打晃。”拉斐尔反应了过来开始教导起这些小家伙飞行技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龙血实验 “呕！！咳咳！！” 舍纳忍不住扶着桌檐剧烈呕吐起来，数不清的腐臭沉积物吐在了老旧的地下室木板上。 这里是瓦缇庄园多个秘密实验室中的一个，舍纳已经初步解决了龙血改造的理论阶段，现在是实验初期。 “不过最近身体尸化的状态越来越快！我可能要承受不住了！” 他停止了呕吐后勉强站起，身体不住颤抖如同身着单薄衣服站在冰封的冬境。 “瓦缇先生，你没问题吧？” 一旁负责护卫顺便监视他的赤鼠龙慢慢走上前疑问道。 “还好，你们帮我把她牵过来！”舍纳一抹嘴巴后抬起目光，视线锐利如电，那是学者的理性和无情。 赤鼠龙点了点头，它虽然奉拉斐尔之命看管这个半百老头，但后者的实验需要大量人手，在不可能对外声张保密的情况下，这些保镖也不得不客串实验助手。 宽大的实验室直通擎山地下，赤鼠龙叫了几个同胞走入了黑暗中操作着大地三号拉出了一条金龙。 “不要！求求你们了！”妮可泪眼朦胧，中途不停求饶希望能放过自己。 然而无论是拉斐尔血裔还是舍纳本人都早已摒弃同情和怜悯，妮可的呼救在他们耳中只是无意义的龙嗥罢了。 “呜呜！好痛！” 妮可被数条特殊铁链穿孔了龙翼、爪腕、后足乃至尾根部，肚子下有数道缝合疤痕。 在被封死了全身上下的所有魔法触媒的情况下，她除了肉搏和龙息之外再无其他武力手段。 然而这条金龙每次想鼓起力量像野兽那样拼命时，铁链就会立即收缩勒入她的肌体并迸发出电光，雷电的力量轻易贯穿了妮可薄薄的鳞片肆虐开来，直钻内心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再次高声痛叫。 赤鼠龙们驾驶大地三号很快就将金龙拖到了地下实验室的空地上，舍纳将几瓶魔药收入了口袋后开始将心神放在了工作上。 “好！将那条龙四肢摊开固定到钢箍上！” 妮可被雷电束链的折磨早已耗尽了体力和精神，只能耷拉着眼皮用悲戚的目光看着自己被那群赤鼠龙随意摆弄着龙身。 龙爪、后腿很快被地上的钢箍套住封锁，这是直连地表深处的束缚装置，除非有掀起整个大地的力量，否则根本不可能挣脱。 “矮人的打洞技术确实不错。”舍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实验体被出色的工具顺利摆布着翻不起波浪。 这是他特地通过那些守卫赤鼠龙告诉拉斐尔后获得的资源。 赤龙将矮人和物资通过希尔和耐萨秘密调来了这里，并且这些人只知道要修建一个地下空间，作用和南郊的地下工事差不多，所以包括希尔在内都无法了解其中的奥秘。 拉斐尔这次学聪明了。 他将修建、实验、每日运输资源到这里的团队想尽办法割离，目的就是最大可能地保密，这样得出的成果才能发挥出极限功效。 “清场！” 舍纳高声宣布，赤鼠龙、血龙还有一些特别招募来完全限制了自由的帮手们急忙四散开。 妮可常年在人类世界生活熟知人类语，听到舍纳的话后不禁再次颤抖起来。 她知道这个词语意味着什么 很快，原本仅有几个钢箍的空白场地上浮现出了一个绚烂奇异的炼金大阵，那些阵纹线条蜿蜒曲折地伸向各个设置好的材料区内。更多的则是密密麻麻连接到了一处高墙下方，那上面就是舍纳所在的操控石台。 “能量汲取。” 舍纳取出了魔杖作为触媒辅助自己的魔力流动，通过石台控制着整个大阵。 放置在黑暗空间最深处的铀金源块被缓缓稀释，这些都是阿诺德在莫顿大河上截获的增援军需品。 埃尔的炼金师们无法攻破纳特军方的加密魔法波动，所以不能将其中的纯铀金能量提取出来作日常利用。 但舍纳是第一个独立研究出铀金转换技术的人，六百年的日子没有让他失去天赋，反而愈发沉淀。 铀金源块被地上的炼金阵不断溶解，一条又一条搭配巧妙的魔力链条轻而易举束缚住了这狂暴的不稳定能量，让其乖乖流到大阵各方作为基础动力。 “龙类体质检测。” 舍纳再次使用石台，阵中心便亮起了紫色的光芒覆盖在了妮可身上。 这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但金龙每次都觉得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摸挲着自己，让她忍不住发抖感到恶心。 “体力较弱，血脉中的魔力流动紊乱，但还没到彻底流失的地步，很好。” 他看完石台上依次亮起的楔形符号光芒，心中很快翻译出了结果。 龙血的力量过于强悍，而且脱离了主体后仍在沸腾，龙学家们怀疑这种血拥有自己的意识，就像被砍掉了头的蛇仍能活蹦乱跳一阵子一样。 舍纳需要的是可控的龙血，分析出其中的构成和原理，如果血液过于狂暴那会导致错误的数据产生。 “注入混合实验魔药二十七号。” 又一个命令下达，妮可这次彻底狂躁起来，发了疯一般用力朝上挺立，试图挣脱掉钢箍的束缚。 但没有用，如果是拉斐尔那还有可能连带地层岩石连根拔起，但妮可显然不是力量型巨龙。 “咳咳......嗷！！” 很快，肉体反馈的无力以及痛苦让她死了这条心，绝望之下这条金龙只能试图凝聚起活到现在喷吐次数不超过两位的龙息，想在自己陷入生死不如前杀了面前渺小的人类。 咔呲！ 妮可的长脖上早已牢牢装上了三枚束缚圈，龙息的高温刚刚蔓过这三个装置，被过高热量激活了内部法阵的钢圈立即爆发出了惊人的雷电之力！ 妮可只感到颈脖一阵剧烈疼痛，窒息和麻痹感瞬间充斥脑海，她的龙息只能消退。 “呜！” 金龙瞪大着眼睛张着嘴似乎在对不存在的神灵发出自己的祈祷。 但随后她就重重倒在了地上只能看着变为了橙色光芒的炼金阵流入汇聚了某种药水，通过钢箍内的雷针注入了自己的体内。 奇异的魔药力量很快和妮可的龙血碰撞融合，开始了某种奇妙变化。 “呃！！” 她很快感到自己的头脑开始眩晕，接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恶心和呕吐感开始发作，说不出的难受和绝望弥漫开来。 这不是战场上那种外在血淋淋的破坏，而是身体内部的失调紊乱，带来的痛苦不亚于被赤龙魔焰焚身而亡。 看着地面上的金龙无声地扭动着自己的长脖，四翼不断颤抖痉挛，几行涎水慢慢从嘴角渗了出来，舍纳不停观察着现场和石台上依次闪烁的楔形符号记录着，大脑不住转动。 “很好，魔药开始和龙血配对了，实验体一号出现了怀孕后的反应，这是她的身体被欺骗在孕育龙蛋，龙血裔的诞生是可以保证的。” “嗯......龙族的血脉根源开始排斥人类的基因了，两种力量在她的孵化器官内‘斗争’了起来。不管谁能胜出，这剧烈的反应都会在宿主成形后给它的外表带来不可磨灭的记号。”舍纳皱起了眉头。 “果然强行让两种基因融合、或是用调和魔药辅助人类血脉在肉体外观上压倒龙类血脉很难做到。” 舍纳根据拉斐尔的描述，要得到可以外表随意在人类和龙裔之间转化的眷族，第一步当然是先找到两种差异巨大血脉的平衡点。 但这是个难题，龙族的最高生态位特点在此时展露无遗，即使是最出色的人类基因在各类调和魔药的辅助下也战胜不了龙的基因。 就算是一条被篡改了纯血的懦弱母龙也不行。 “这条龙都这么艰难，那赤龙之血该怎么办？那其中的力量哪个人的基因可以压过？” 看到最终连续闪烁的楔形符号，他知道龙血再次战胜了人血。 “停。” 舍纳结束了这次实验，将各种数据和观测结果记录到了笔记上。 同时炼金大阵的光芒变为了清澈的蓝色，开始清除这次实验产生的各种废料排进地底中。 “唉，又失败了。”舍纳看着上前解除了妮可束缚的赤鼠龙和帮手们，它们将金龙肚子下的缝合疤痕用大裁刀拆开了长线，血和混合浊液立即流出渗进了地表被正在运转的法阵排走。 接着一个畸形的胎儿怪物从里面掉了出来，它的四肢介乎爬行类和哺乳类之间显得怪异无比；背后是两对骨架翅膀，但仔细一看就知道那是强行撑开的肋骨；屁股根部的脊骨被某种力量拉长了凸出一小块，然而不协调的构造导致胎儿的排泄口被堵住，无法完成生理循环。 幸运的是没有谁会承受畸形的苦难，因为这个新生之物早在妮可肚子里就死去了，意识都还没诞生。 赤鼠龙争先恐后地用龙息歼灭炮的猛烈火焰消灭了这个异类血裔者，其他巨龙的血裔气息让它们相当反感。 “也许我的思路一开始就错了，让人血强行压过龙血，能解决这个问题就意味着人类的生态位得到升华进入了高等生命行列，不亚于造物之力了。” 他一边动手操作炼金大阵治愈妮可的伤痕，一边沉思了起来。 但天才也有陷入困局的时候，拉斐尔的要求实在难以满足。 “瓦缇先生，主人有事找你。” 赤龙的近卫血龙忽然到来，唤醒了思考得失神的舍纳。 “哦？啊！好，我这就来。” 舍纳被叫醒后恍惚着精神，熄灭了炼金大阵上所有光芒后跟着血龙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路上的外景他无暇观赏，一心沉浸在解决难题上，甚至忘了自己的永生计划和迫在眉睫的死亡难题。 “到了。” 近卫血龙扔下了舍纳，后者低着头茫然走了几步后撞到了赤金鳞片后，思想才猛然回到现实。 “你在干什么？” 拉斐尔古怪地问道，这个老炼金师的表现一向很古怪，涉及知识探究这块就更忘我了。 “我在思考怎么才能让龙血裔自然而然化为人类外观，突破龙血的封锁太困难了。”舍纳说着说着就又进入了状态。 拉斐尔的鼻尖喷了一口热气，打了个哈欠后说起了叫他来的目的： “你上次交给我的物资清单上的东西太多了，我现在很难凑齐，要延迟供给。” “什么！” 舍纳大吃一惊抬起头：“没有足够的物资我怎么帮你搞定那些特殊眷族！” “你那么大声干嘛！！小声点！！” 拉斐尔高吼着叫舍纳降低音量。 后者这才发现身边不是赤龙的金巢，而是一片温室草场，地表上传来阵阵热量。 “王宫的龙训练场？您到这里来干嘛？” 舍纳诧异问道。 “因为希尔偶然发现了此地。它告诉我这里非常温暖舒适，所以我就来了。”拉斐尔舒服地眯上眼睛趴下，尽可能让自己的身体接触地面。 舍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王宫各处都安装了发热炉，一到冬季全面运作之下甚至里面的人还得穿单衣才不会汗流浃背。 整个龙训练场地下都有供暖装置，让国王的巨龙可以在冬天保持活力。 “好吧，但为什么要暂停我的实验物资供给？是不是我可以干别的事了？”舍纳忍声问道。 拉斐尔抬起一边眼皮：“因为最近埃尔的物资紧张，我是用自己的财富支持你没让外人经手，但得随时防止意外发生，所以要留下一笔应急物资。” 接着他的暗金龙瞳变得危险且锐利：“不过你可别想着偷懒，我的眷族不会撤走，你要用现在手上的资源尽可能接着往下实验！” “反正你是天才嘛！人人都在夸耀你的历害，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难题。”拉斐尔最后用微妙的语调调侃起来。 舍纳面对不讲理的赤龙只能将一肚子的话忍住。 “可我要的自然变形种实验体必须给我，那是关键！”他最后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这......我会想办法的，总之你要尽量自己解决难题。”拉斐尔点头同意。 “对了，这些给你。” 他忽然从空间环里摸出了好几大本纸张材料。 “这是什么？”舍纳接过后疑惑地观察起来。 “我从人类那里搞来的龙族实验报告，也许对你有帮助。”拉斐尔漫不经心回答。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题二十五 几大摞纸张被随意扔下，舍纳赶忙一一接住皱着眉头看起来。 “回去吧，等着你的好消息。”拉斐尔将脑袋转到了另一边趴了下来，不想再和舍纳说话了。 见赤龙这副模样，舍纳只好忍声吞气抱着材料缓缓离开。 四周重新陷入了沉寂，除了在龙训练场边缘角落待命的近卫们，拉斐尔独自一龙躺在这片仿佛世外桃源的温暖草场小憩着。 但没多久这宁静的场面就被打破，“嘎嘎”的鸟叫声从高空传来，一道黑色的迅影疾驰而下。 拉斐尔睁开了自己的龙瞳，暗金色眼珠中反射出了那只名为福金渡鸦的暗影。 福金停在了那根向前凸出的龙角上，鸟喙啄了啄自己的羽毛整理了一番后便用蚊子般的低音叙述起了此次外出的所见所闻。 “龙议会没有异动？” 拉斐尔听完后琢磨了起来。 不论是人类的进攻还是莫雷旧贵族的算计其实在他心里都只是小打小闹，就算真的全面溃败也可以承受。 因为时间，龙的寿命悠长又顽强，他自己还有一千七百年可活。 而再兴盛的人类家族王朝也不过只有几十年的最强时刻，那之后必然陷入衰落和分裂。 届时拉斐尔再重新降临大地开始复仇，无论领地还是世俗权力都将回归。 只有他的同类，那群同样寿命长久的龙才是最大的威胁。 “看来这群家伙真的不急，也许它们能等上几百年再出手，那时我能顶住吗？” 拉斐尔心里知道无论普利斯派还是保守派，对于利益的追求都是相同的，不过一个是进取掠夺，一个是守成已有。 不过自己已经慢慢向外掘开了一个口子，自己的同胞必然会通过这点朝外开始扩张。 然而拉斐尔想自己霸占一切，已经到嘴里还有就在嘴边的肉怎么会让出来呢？ 双方的冲突是必然发生的，不过如今人类仍然体量巨大，不论是哪一方于其发生冲突都吃力不讨好，埃尔的这点小地盘实在不够看，赤龙占了不让出根本无所谓。 “未来我一旦成功击败人类，和龙议会的关系必然加速恶化，它们会从背后捅我一刀，现在我也许能做点什么预防。” 拉斐尔将福金接了下来放置再龙爪上，并用锐利的爪尖轻轻抚摸着它的黑色羽毛，心里盘算着今后的时局变化。 可以预见的是在人口暴涨的现今时代，无论其中的各族生命如何行动，那总体的欲望、或是说维持生命自身所需的能量在不断加大。 而穆大陆只有这么大，土地已经在魔法技术的提升下被利用到了极限、山脉中的矿产也几乎开掘完毕、大海河流的资源也在不停被开发，这一切终究会到一个临界值。 那时无论种族、势力、思想的划分，所有生命都会被卷入只为一个东西而战————存活。 “混乱总是向有序传播，而有序无法向混乱传播，这是古龙的箴言。”拉斐尔隐约感觉这个世界已经来到了阙值，巨大的灾难即将发生。 这是自然的规律，不是谁能阻挡的，就像教会典籍中的诸神黄昏，每个事物包括神自身在内，早已被注定了结局。 “要回去一趟，除了给舍纳捎实验材料外顺便接回娜娜，还有就是看看我的同胞们在策划些什么。” 拉斐尔猛然站起，福金拍打着翅膀飞向了遥远的南方。 ...... “你要离开？” 擎山之顶，龙学院遗址。 阿诺德推到了正在玩的堆城堡游戏，诧异地看向自己的挚友。 “没错，并且我希望你能带我回你的老家，因为我想向龙语贤者致歉，过去我冲撞冒犯了他不少，现在幡然醒悟了。”拉斐尔的长尾不着痕迹地扫开坍塌的巨石块说道。 “呵呵，小拉斐尔，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老火从另一旁慢慢爬出打趣问道：“致歉？我看着你长大，你和时服过输？” “我亲爱的舅舅，你也许老得该执行远飞仪式了，我们从不愿意在这里自然死亡留下尸骨对吧？” 拉斐尔阴恻恻回答，语气充满了威胁和不善，丝毫不在乎对方是自己的长辈兼血脉亲戚。 “这才对吗！”老火根本没有生气，“你看现在自然多了。” 阿诺德小心翼翼说道：“拉斐尔，你如果想见我父亲我可以为你引见，不过他可能在龙议会里很难出来。” “我知道。” 无视了老顽童一般的老火，拉斐尔转过头来：“我可以到龙议会里面对他表达歉意，作为被长期资助的对象，进出那座建筑的权力应该还是有的吧？” 阿诺德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个说法：“好吧，那么你准备多久出发？” “不急，你要先陪我去趟娜娜家。” “娜娜！？” 阿诺德吃了一惊，这才后知后觉拉斐尔和娜娜已经结为伴侣了，而自己到现在都没见到蓝龙。 “你还不知道吗？”拉斐尔顿了顿，将之前一切都说了出来。 金龙越听眉头就皱得越深：“原来如此！” 他的亮金龙瞳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怒气和暴戾：“你说的那个人类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具体信息吗？” “你要去找他报仇？算了吧！我都没想过在数亿人类中挖他出来。”拉斐尔哈哈一笑。 “我是认真的！”阿诺德此刻格外严肃，一丝不苟的态度让赤龙想起了幼时对方花了几十年帮自己洗刷冤屈的样子。 “嗯.....我只记得其中一个女性有很特别的蓝色长发，莫兰那个老小子告诉我这是一个古代遗民的种族，叫做锡兰。”拉斐尔无所谓回答道。 “现在纷争平原可能还有残留吧。据说，他们来自远方的大海。” 阿诺德将这些一一暗记到了心里：“知道了，那么我们出发吧去找娜娜。” “明天再走，我还要安排一些事。”拉斐尔满意地扇动翅膀起飞，他只是来找个帮手一起回去而已。 除了为自己掩护进入龙议会打探消息外，也许还能帮助说服狄露丝那头绿龙。 “嗯。”阿诺德敷衍回答了一句，内心已经完全沉浸在赤龙所提供的信息中了，甚至忘了问妮可那头金龙在哪里，自己好几周没见到了。 ...... 埃尔城内。 狼人阿努比斯此时下定了决心，正在前往王宫的路上。 邪翼佣兵团此时已经是人心涣散，因为阿努比斯根本没有回纷争平原的意思，甚至让佣兵团内的那些小朋友进入了埃尔大学校内与世隔绝，佣兵们毫不怀疑这群家伙毕业后将是那头赤龙的铁杆亲信，和邪翼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估计还恨不得剿灭这个组织。 然而这一切都是作为团长之一的阿努比斯一手策划。 在希尔和阿尔维斯分别到访后，它就隐约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那就是左右埃尔天平的一块石头。 如果铁了心要回纷争平原，那谁也拦不住，拉斐尔估计很乐意看到他们走。 但如果想留下，就必须加入一方势力，不可能单独存在因为没有安身之本。 目前大势力划分是两方，赤龙和人类贵族。 或者说是两层级，掌握了武力和统治的龙裔们和广大的人类们。 尽管拉斐尔要强势一些，但阿努比斯从自身利益出发，应该选择投靠人类贵族。 第一是因为他们之前有合作基础；第二是人类体量较小，自己加入后有一定话语权和自由，而赤龙那边就显得独裁一些，可能自己就是个鸡肋，甚至失去自由。 但阿努比斯仍然决定加入赤龙一方。 “帕拉丁说得对，雪中送碳不合理，落井下石才是正确的。” 狼人想着黑教士对自己难得的忠告：“富有的，还要让他更加富有可以敌国；贫穷的，要连他仅有的东西都要掠夺走。” 总之就一个意思，谁强帮谁，加速弱势方的死亡，到时候等强势一方掌握了一切后变相扩大了利益空间，他随随便便就能分不少好处。 长期来看，比加入人类贵族后拿出挡枪好多了。 “更何况赤龙每天在大学校里的演讲说得很好啊！我老狼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可惜实力太弱，根本统一不了纷争平原为亚人各族带来和平。” 轰！！ 一道血色龙影从低空急速掠过！撕裂空气的飓风咆哮掀飞了经过的一切。 阿努比斯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就被吹走撞到了一棵大树上，接着粗壮的树干被重重压弯开了一个裂口。 “嗯？有人？” 拉斐尔注意到一个渺小身影被吹走了，立刻停在了半空想看看是谁。 不是他认为自己的行为伤害了对方想道歉。 而是现在是工作时间，赤龙想知道哪个混蛋在上班摸鱼，拖慢埃尔的建设过程。 “伟大的龙！是我啊！邪翼的阿努比斯！” 狼人躺在地上仰头看到赤龙缓缓飞进了自己，连忙不顾剧痛的背脊跳起来挥手致意。 接着他反应过来了什么，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打直行礼，高呼了一句“赤龙无上”。 “是你啊......”拉斐尔勉强回忆起了当初被自己吓得当场认怂的佣兵团，老实说要不是希尔天天在自己耳边提埃尔被监视的各地情况，他早忘了这帮家伙了。 “没错！我是特地来向您宣誓效忠的！”阿努比斯本来打算曲线投诚————先找矮人国王，委婉一点表示自己的态度。 毕竟赤龙很难见，它的血裔眷族都摸不清其内心想法，委婉一点也有退路。 不过现在直接撞了大运，当然当场表态了。 “......” 拉斐尔看着这个满脸投机的狼人沉吟了起来。 埃尔的具体事务几乎都是人类在负责，希尔在尝试渗透中，拉斐尔确实不知道自己收纳了这股势力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你去找希尔，它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最终，赤龙高冷着姿态扔下一句话后离开了，仅留下阿努比斯在原地吹风。 “虽然被冷落，但决定的事不能改变。”它没有因为拉斐尔的冷漠而放弃，开始向城内走去。 ...... 第二天清晨。 拉斐尔一大早就飞到了擎山顶峰叫醒了阿诺德。 “该出发了。” “嗯？天都还没亮啊.....”金龙揉着眼眶缓缓爬起，不愿意解除包裹自己的温暖护罩。 拉斐尔沐浴在冬日的寒风中，一双暗金龙瞳灼灼有神，龙翼上凝结了一层薄霜，身体周围则不停升腾着白烟，那是被红龙体内的过高热量蒸发的积雪。 现在已经开始飘小雪了，温度来到了零下，这对于都喜爱热天的黄金龙和红龙来说是极度不舒适的。 流浪巨龙会选择冬眠睡过去，有条件的领主巨龙则将终日待在被龙语魔法塑造出的温室里。 “我想娜娜应该很喜欢这个天气吧。”阿诺德犹豫了一下，最终战胜了自己的内心解除了魔法。 “没错，还有那些喜欢待在高原的银龙。”拉斐尔补充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体内热量再度上升，周围的雪花无声之间便融化了。 “走吧。”阿诺德给自己加持了数个龙语魔法减少寒冷对自己的伤害。 两条巨龙肩并肩朝着北方飞去，温度随之逐渐降低。 “嘿！拉斐尔，我想起了很久以前。”阿诺德半路找了个话题开口。 “？” “就是我们童年和青年时期啊，你和我到处冒险。在冬季的野外就像现在这样拉我起床。”黄金龙想起了那些美好的回忆。 拉斐尔却无动于衷：“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你不得不否认那时我们的快乐是那么纯粹，一条河里的鱼都值得动手去捉半天。” “也许吧......”拉斐尔这次陷入了沉默，也许被这番话触动了内心。 “对了，你爪子里抓的什么东西？” 阿诺德忽然注意到挚友的龙爪紧紧捏成了拳头平放，似乎保护着什么。 “埃莫森的小玩意儿。”拉斐尔狞笑着摊开了爪子，里面是一个笼子，关着的则是当初那群伦琴纳德精灵。 “哦？你带她们上路干嘛？”黄金龙疑惑地问道。 “有大用，我要她们带我去个地方指路。”拉斐尔看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精灵们无情说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二罪龙 “精灵？你要他们干嘛？”阿诺德疑惑问道。 拉斐尔不便告诉他自己暗中支持的实验，于是随口敷衍了一句：“嗯......听说那里有能治愈娜娜伤口的秘药，所以准备顺便去看看。” 金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和没有下限的红龙呆久了后，阿诺德心中的道德同情心不可控制的下滑了不少，至少在面对救助朋友和异族的生命安危时会对后者视而不见了。 两条龙一路飞驰，冬境下的寒冷天气让他们难受不已，茫茫的白景将巨龙总领各处环境迥异的场地全部掩盖住了，第一次误入此处的人决想不到在这一片平白无奇的土地上藏着数百条龙和千万级别的龙血裔。 他们从凌晨飞到了黄昏，终于来到了中部地区的龙议会。 “需要你先进去通报吗？”拉斐尔抖了抖四翼上的积雪偏头问道。 “不必了，一起进去吧。”阿诺德一面皱着眉头回答，一面小心地将露在暖气护罩外面的龙尾缩回取暖。 拉斐尔并不客气，翅膀一扇便临近了那座屹立在大地上的庞然巨物，即使他两百多米的身长在这栋建筑面前也显得格外渺小。 “我是灾厄魔龙拉斐尔！有要事前来！”他直飞而上停在了高空对着下方大声嘶吼起来，很快就有两条闻声而来的巨龙出现飞来。 “埃莫森？好久不见。哦！罗切斯特！我是否该称呼你为岳父？这是人类的习俗，原来伴侣的父母和我也能扯上亲戚关系。” 拉斐尔看着两条来龙调侃问候着，同时漫不经心地从鼻腔里喷出了一缕火苗形成了一道护体漩涡照明取暖。 埃莫森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禁哆嗦了一下，回忆起了在西贸易龙谷被这条恶劣红龙暴打的场景。 “是你啊灾厄魔龙，听说你战胜了人类，真是可喜可贺。”银龙假惺惺地客套起来，竖瞳上下溜达打量着这头在风雪中熠熠生辉的赤龙，同时瞄了一眼身后一脸疲惫怕冷的阿诺德。 蓝龙罗切斯特则有些不善：“拉斐尔！你和人类怎么争斗还有和赫准斯托斯、艾尔派那群家伙有什么秘密协议我不管！但波及到我女儿就是你的问题了！” 拉斐尔猛然转过头，腹腔上亮起了龙息的光芒。 “你想表达什么？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我不介意再来当一次屠龙勇士，就像对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做的那样！” “你！不要被力量迷失了眼睛！” 罗切斯特没料到过了这么久这头红龙还是这副德行。 他只是想提醒一下拉斐尔别太莽撞，但却被一根筋的拉斐尔直接顶了回来。 “哼！直话直说吧！我是来找龙语贤者的，放我进去！” 拉斐尔霸道地将龙首重新扭到一边不再看这两条老龙，以命令的语气不客气说道。 老蓝龙心中一口怒气不断升腾着，他的吐息虽然是冰晶暴雪，但仍感到了红龙金龙一族的高温火焰在沸腾着。 “算了......”埃莫森这时用爪子拽了一下罗切斯特，示意他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冲动。 “你还没摸清这头红龙的性格吗？场面上的争辩毫无意义，现在他可是我们派系的重点，赫准斯托斯魁首说过要尽量满足他。” 罗切斯特恨眼瞪了一下这头不知为何俘获了自己女儿的心的恶劣之徒后，无奈使用了专属龙语魔法打开了龙议会上空的无形屏障放了对方进去。 拉斐尔见入口开了，当即拉着阿诺德直冲而入。 “阿嚏！” 龙议会内部的禁魔领域立刻发挥了功效，黄金龙的保暖魔法瞬间被解除，巨大的温差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所以我让你多锻炼身体，这样龙息的强度会提高很多，热量会暴涨，在冬天才能御寒。”拉斐尔笑着打趣。 这让阿诺德想起了从前。 他们幼时外出冒险经常一走就是好几年，冬季在野外风餐露宿时没有任何取暖手段，因为魔力要留着对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外在威胁。 两条小龙不得不互相聚拢靠在一起用对方的体温撑过去，这时拉斐尔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他浑身热得就像人类的暖水袋，阿诺德要紧紧抱着对方才能防止冻伤，这一习惯残留到了现在。 “你为什么要这么高调？弄得满地都是看你不顺眼的龙值得吗？”阿诺德哆嗦着靠过来问道，红龙散发的热量犹如篝火壁炉诱人心魄。 拉斐尔冷哼一声：“罗切斯特是娜娜的父亲，他就算为了自己的女儿也不可能落井下石，而且关键时刻说不定还会帮我。所以只要不过分怎么对他都无所谓。” “至于埃莫森......”他停在了长廊的一处高门外，“我就是单纯地不喜欢他而已。” 阿诺德一阵无言，随后发现已经来到了自己父亲的居所。 “嗯哼......”他降落到了地上爬到了门外轻敲了几下，随后小心翼翼隙开了一条缝朝内瞥去。 “进来吧。” 阿诺德朝拉斐尔一挥爪，大开了高门爬了进去。 赤龙紧随其后，刚一进入内部就感到了一股春风般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毫无疑问是某种魔法物品在启作用。 放眼看去这里堆满了各种书本和材料，数量太多甚至直抵穹顶，将室内变为了复杂的迷宫。 半开放的通风口已被堵上防止寒风吹入，所以显得周围一片昏暗，只有书墙缝隙之间露出的微光能让两龙勉强辨认前路。 阿诺德熟门熟路地向深处爬去了，而拉斐尔则好奇地留在了原地随手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龙与死亡》？这都什么书？” 他随手一翻，这似乎是七千年之前的作者写的，那时根本没有魔法这一说，龙类经常为了满足自己眷族的胃口外出掠夺，地点一般是现今的莫雷平原和纷争平原。 这一段时间少有什么龙有空闲编纂什么书，因为食物、求偶、子嗣这三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它们。 吃土的龙维持自己的生命已是勉强，哪里有生命力孕育龙蛋？所以稳定的食物来源是吸引母龙搭伙的基础条件。在没有魔法帮助时，公龙只能选好外族文明定期收割，还不能太过分否则别人跑了抢谁去？ 子嗣问题也是大难，怀孕母龙数百年不能大动作，公龙必须承担起御敌、食物等一系列责任，雏龙出生后还得费心照顾，实在不可能有空闲时间干别的事。 “这本书的作者肢解了同胞尸体研究？有胆魄！” 拉斐尔没翻几页就看到绘画得栩栩如生的龙尸解剖画面，巨龙身体的横切面让里面的器官一览无遗。 “......根据我用祖先留下的药剂配方调和出的试料进行实验：发现我们龙族彻底死亡后，龙尸在试液的作用下呈无色或灰色，而其他任何生命都为黄色、白色或黑色。这让我很好奇，因为在随后的实验中，那些石头、腐败枯树的试液颜色也为无色或灰色，让我想起了我族可以吃石头泥土存活......” “......这是否意味着我们龙族的死亡是变相的复活？只是生命形态完全变化了......” 拉斐尔越读越着迷，他实在没想到在数千年前的某条确确实实存在的龙脑子里有这么多古怪想法。 “这本书如何？我花了很大代价才从冰海中打捞出来，然后花了茫茫多的资源才将其修复。” 一声稳重而又饱含学者智慧的腔调忽然响起，拉斐尔抬头一看发现阿诺修斯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 他蹲坐在地上抬起了前身，身上批了一件类似丝绸织成的披肩，一双睿智的金瞳前还架了一副水晶眼镜，不过其中一边如望远镜那样凸出，应该是研究魔法时用的。 “智慧的龙语贤者，我为从前对您的冒犯表示歉意。” 拉斐尔假模假样微微鞠躬。 不过阿诺修斯早就看清了这头龙的本来面目，也不认为短时间内对方会性情大变。 “不知你来有何贵干？阿诺德说你有事找我。”阿诺修斯温文尔雅说道，阿诺德则悄然出现在他背后一言不敢发。 拉斐尔没有直接说出目的，而是举起了爪中的书：“您能将这本富有先见和打破常规的书借给我看几天吗？我很少被文字内容迷住。” 阿诺修斯眯了眯双眸，俯身爬了过来轻轻从红龙爪中抽了回来。 “这是第二罪龙米斯特拉所著，他是约顿历三千九百年只四千三百年间的可怕刽子手。” “哦？”拉斐尔来了兴趣，他只知道龙族历史上共计记载了六条罪龙，他们都犯下了滔天罪过，下场均为当众酷刑处死。 其余一些犯下了小错的罪龙仅是放逐冰海，时间到了就可以自行返回。 仅有这六条遗臭万年，经常被父母当作坏蛋吓唬不听话的小龙。 龙语贤者翻阅着书籍解释道：“米斯特拉是从绿龙和黑龙孕育的龙蛋中孵化而出。据说，他的鳞片在昏暗密林中呈诡异的紫色，并且在掌握孕育魔林力量的同时，还兼具制造毒雾和散播瘟疫之能，自称‘灾难巨龙’。” “难怪你们给我取‘灾厄魔龙’的头衔，是把我和他类比对吧？还是想把我变成第七罪龙？”拉斐尔笑着打趣。 阿诺修斯却摇了摇头：“他比你可恐怖多了，至少你的目标符合常识，还有几个朋友，只是单纯脾气差和固执而已。米斯特拉似乎发现了自身的特殊性，不过那时经常出现超异个体，你有金焰母神的笔记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嗯。”拉斐尔想起了被群龙弑杀分尸吞食的贝希摩斯。 “但米斯特拉由此格外沉迷历史，想尽办法要了解谜一样的过去，就是约顿历建立之前这片大陆发生的事。” “然而当时初代龙议员还有部分存活，米斯特拉难以盗窃诓骗得到那些埋藏秘密的笔记，他自己也不是龙议员后代。所以只能将目光转到了龙族自身上。” 拉斐尔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么说这就是他盗取龙尸的目的？” 阿诺修斯微微一笑：“小拉斐尔，你好好想想哪里来的那么多野外龙尸？” “这......他制造尸体！”拉斐尔猛然醒悟！ 龙族将死时从来不会留下，而是选择飞离，根本不可能埋骨此地。 “没错，当年的拷问记录记载，米斯特拉先想埋伏在冰海上跟随老龙，等对方死后拖回来研究。但他很快发现可能几百年都不会有龙将死离开，而且冒险外出巨龙总领可能被判罪真的流放冰海。” “所以他只能用自己做实验，慢慢研究。直到他的伴侣忽然暴病身亡。” “发生了什么？” “根据记载，他的妻子是一条银龙，喜欢高原寒冷气候，不过为了迁就米斯特拉常年待在潮湿闷热、毒雾瘴气弥漫的雨林中，若是寻常黑龙还可以承受，但米斯特拉是超异体，他的妻子在产下龙蛋极度虚弱时毒发身亡。” 拉斐尔当场呆住，因为这很容易让他联想到和自己生理习惯极度不匹配的娜娜。 阿诺修斯继续讲解：“米斯特拉面对妻子的尸体开始了内心搏斗，他在拷问记录中说自己面临着不一般的思想分裂状态，最后这甚至超越了道德情理达到了对世界真相的追求中。” “所以他妻子的尸体成为了第一个实验体，现在人类龙学家的很多基础知识都来自米斯特拉这个源头。” “然而银龙不能满足米斯特拉，他开始收集其他巨龙的鳞片研究；接着实验瓶颈逼着他用超异的力量和某种失传的调配药剂毒杀着一条又一条无辜巨龙，实验进程也飞速前进，后来甚至不惜杀害不到十几岁的雏龙、盗窃龙蛋展开实验。” “最后某一条初代龙议员出马，深入连巨龙都畏惧的毒林深处揪出了这条罪魁祸首。他最终被挂在石柱上用贝壳剐掉了所有鳞片和肉，烧成灰又冻成渣撒进了冰海。” “真是......罪有应得......”拉斐尔默默表示庆幸。 接着他好奇问道：“不过米斯特拉中期转向古龙研究是为了什么呢？是什么让他这么激进？” “不知道。”阿诺修斯摇头，“这本《龙与死亡》是我无意间看见捞出的，里面写的都是些猜想和实验过程，没有米斯特拉的想法。对了，之后的绿龙普利斯就是他的后代。” “什么？普利斯？普利斯派？”拉斐尔大吃一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深埋于龙议会的暗针与月上神庙 “怎么绿龙总是出稀奇古怪的家伙？”拉斐尔回过神来后发出疑问。 “可能他们血脉深处的躁动在作祟吧，不过米斯特拉的行径虽然恶劣残忍，但他确实推动了龙族的进步，否则我们很难发现血脉中蕴含的魔力加以利用，世界也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阿诺修斯理智评价着。 “哼。”拉斐尔冷哼一声，“如果没有魔法，人类根本不可能离开他们的东南小角落，至今仍然偏居一隅，大陆诸族纷争，龙类仍然牢牢坐在顶端。然而现在却是一家独大。” “你什么开始关心龙族的未来了？”阿诺修斯笑着问道。 “我一直在关注两族，毕竟我被双方夹在了中间。” 阿诺德在一旁见自己的父亲和拉斐尔聊的比较融洽，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口气，他当然希望自己的挚友和尊敬的父亲不要起太多冲突。 “拉斐尔，你不是有话想问吗。”黄金龙适时开口。 “对！睿智的龙语贤者，我确实有要事相商。”赤龙收敛了心思开始谈起正是。 “进来说。”阿诺修斯深深地看了这条红龙一眼，随后俯下身体沿着蜿蜒曲折的书墙小径带路爬去。 三条龙就这么穿梭在摇曳着昏暗烛光的图书馆内，最终左绕右拐来到了被茫茫书海包围的小空间，一张弧形长桌放在地上，上面除了各种魔法道具外还有一盏烛台发出着微弱的光芒。 “这里是我创造的禁秘结界，任何龙都不能用预言术这类的手段得到我们的谈话内容。”阿诺修斯知道能让这头红龙放下身段请求的事必定重大，所以来到了这个保密场景内。 “您的龙语魔法果然玄妙，我根本不知道还有预言术这种东西。”拉斐尔如蛇一般游曳在烛光的边缘，黑暗笼罩了他大半龙身仅留下一对灼灼的金瞳盯着老金龙。 阿诺德最后进来，二话不说就直奔放置在空地中央的散热炉搓着爪子取暖。 “那是非常奇妙的法术，能让施术者身临其境未来某个时间段将要发生的事或看到过去的事。”阿诺修斯娓娓道来，“据说是来自最初的龙族祖先，早于我们光荣的古龙先辈们。” 拉斐尔知道他说的是路德维希和埃敏那一辈。 —————— “比那还早？” “是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龙会用了。” “失传了？”拉斐尔搓了搓爪子。 “并不是。”龙语贤者摇了摇头，“它的施法手段和构造都完整地传了下来，但不知为什么，魔力根本无法根据既定的架构凝聚质变，我怀疑驱动它的不是魔力，而是另一种力量。” “另一种力量......”拉斐尔漫不经心，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颤。 “难道是那个树人所说的奇迹术！我记得那东西需要什么信仰才行......” “你怎么了？” 阿诺修斯看到这条红龙像是忽然中了雷电一样定住了，疑惑问道。 “没什么，咳咳。我就直接说来的目的了吧。”拉斐尔咳嗽着掩盖住内心的激动。 “我希望您可以随时将龙议会内的动向告诉我，尤其是赫准斯托斯。”拉斐尔一字一句认真说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阿诺修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带着一种讥讽的笑意不住摇头：“小拉斐尔，你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吗？让我做你的线人间谍？亏你想得出来。” “如果我说未来可以让你掌管整个龙族的权力呢？”赤龙充满诱惑的低沉嗓音回荡在寂静的狭窄空间内。 龙语贤者不由呆住，身前的烛台上飘渺的火光晃动了一下。 “什么大话，龙族根本不可能形成统一的联合体，又谈什么大权。”阿诺修斯细想之后别过脑袋出言否认，但语气格外低沉，拉斐尔可以感受到对方发颤的喉颈。 “然而世间没有永恒之物，包括那些陈年教条。”赤龙的竖瞳绽放出了类似腐朽黄金的暗光，“想想看，我现在已经坐稳了擎山王者宝座，但你认为人类会放过我吗？” “或者换个角度，我在和人类完全难以沟通的情况下只能以最大的恶意去琢磨他们的心思，所以必须加大军备、扩充军团，然而小巧的埃尔怎么可能支撑起一支武装力量？我必须接着进行战争夺取土地，人类和我的矛盾只会愈发加深。” “而龙议会呢？你是其中之一，应该知道在我的势力扩张到某一阙值时，他们就会出现试图龙口夺食！” 拉斐尔的龙瞳中不断闪过贪婪、暴戾和多疑，阿诺修斯知道这条红龙绝不肯吃亏，任何让他吃瘪的家伙都将被他压在仇恨的大山下伺机报复。 虽然商量好的协议要求拉斐尔分一部分利益反馈给龙议会，但必定双方都谈不好，只能兵戎相见。 而且阿诺修斯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同僚只会满足那一成的利益，恐怕有更多蛛网密布般的陷阱等着红龙，对方直接掀桌子也不乏为明智之举。 “想明白了吗？我为了守住自己的势力必须扩张，扩张就会带来海量财富，那只会让那帮老家伙垂涎三尺，我绝不会让出哪怕一粒尘土！所以届时会是全面战争，而我有自信征服掉你的同僚，整个巨龙总领都将落入我手。” 拉斐尔极度贪婪的嘴脸暴露无遗，像那些推销假药的不良商贩一样疯狂鼓吹。 “但我自认力量有限，而你们这些内部的龙就很重要了。给我情报，等于押注在我身上，回报将相当丰厚。还有，我想罗切斯特为了娜娜也只能不自觉帮我。” 赤龙的话说完了，阿诺修斯则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阿诺德早已预料到自己挚友的野心丝毫不奇怪，反正龙也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他无所谓和龙议会为敌。 “你怎么看呢？我的儿子。”阿诺修斯看向了缩成一团的黄金龙。 “......我当然想跟随拉斐尔，就像您嘴里光荣的古龙们追随路德维希祖先一样......”阿诺德不知父亲的心思，小声支吾出了自己的想法。 龙语贤者缓缓伸出又长又尖的爪子摘下了水晶眼睛。 “唉————”长叹一声后，他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我从小就沉浸在光荣的先辈之光中，游历大陆后更加希望龙族可以凝聚为一个整体释放它全部的力量重登大陆巅峰，但加入普利斯派后才发现，他们都只是打着龙族旗号的利己者。” 拉斐尔不由提醒：“我也是利己者，所做的都是为了自己。” “但你敢于冒险牺牲，多少巨龙珍惜自己漫长的生命，干什么事都不着急，反正时间流逝之下终将毁灭，根本不在乎外界诸族的发展。你却开了好头，有希望完成我的夙愿。” “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只能选择告诉你一些可能危及你生命或势力的大事，至于监视赫准斯托斯魁首，恕我拒绝。” 拉斐尔慢慢爬出了黑暗的角落，眉宇之间满是笑容：“没问题，那么最近龙议会对我有什么决议？” 阿诺修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满足了赤龙的愿望：“我们普利斯派帮你压住了艾尔派，他们已经知道你拿到了人类的泛滥平原和山下森林的一部分，希望立刻叫你回来商量割地的事。但赫准斯托斯魁首力排众议阻止了他们。” “放长线钓大鱼罢了。”拉斐尔完全不认为对方在帮自己，知道这点小利益不值得提前让自己和龙议会决裂。 况且莫雷平原于巨龙总领是一块飞地，难以辖制。 “还有就是霍尔特说人类侵犯了巨龙的土地，应该报复回去，这得到了大多数龙议员的赞同，他们正商量委托你做这件事。” “让我报复人类？这也是个理由......谢了。” 拉斐尔点点头，确认最近龙议会对自己没什么大动作，可以放心发展埃尔的基础产业提升产能了。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阿诺德，走去找娜娜。” 他当即准备离开，引得黄金龙极不情愿地发出了一声哀求： “拜托！让我靠着这个暖炉休息一晚吧，外面又黑又冷，寒风比你扇翅膀的动静还大！我真的不想现在上路。” “是啊，拉斐尔，留宿一晚也无妨，龙议员看见你你就直说是去接伴侣的，中途来这里歇息落脚而已，谁也不会怀疑。”阿诺修斯终究心疼自己的儿子，劝赤龙留下来。 拉斐尔看着冷得缩成一个球的阿诺德，想着幼时对方也在冬境野外抱着自己取暖，只好同意了下来。 “对了，睿智的龙语贤者，我对于那个预言术很感兴趣，您能告诉我一些细枝末节吗？” 在阿诺修斯腾出空间给他们睡觉时，赤龙笑眯眯地凑了上去提出了自己的兴趣。 ...... “又要来了吗？” 看着空中的云雾消散，一轮散发着古老银光的满月悬挂在夜幕中，阿库尼尔亚斯不由握紧了支撑帐篷的绳子。 他现在纳特帝国境内的华纳森林中，波坦城以东五百公里左右的位置。 阿库尼尔亚斯的目的地是极北兽人神庙，探究有关穆大陆神灵的奥秘。 最快途径是从波坦城搭“西部之星”到帝都，然后坐“生命之线”北上到察拉汗首都米特尔，最后靠自己徒步进入那片兽人的莽荒大陆。 然而由于赤龙势力的急速扩张，波坦城的水运受到严重阻隔干扰，帝国军部为了防止赤龙军团奇袭南下入侵帝国腹地，所以将轨道列车全面限制运行，每一个乘客都要受到严格审讯检查，以防间谍混入摸清帝国境内的重要炼金产区、矿区、物资中转站。 这样的情况下阿库尼尔亚斯根本没办法搞到车票，他一个莫雷外国人，还有军方背景，谁敢让他坐车，说不定直接扣下通知莫雷军部来领人。 要知道他的名字已经上了阵亡失踪人员名单，因为那夜推进的兵团已被炮塔碉堡全部绞杀，没有一个活着回去。 所以他花了很大功夫才从海上偷渡，然后避开人群密集的镇子直奔帝都，那里人流极大，列车票应该容易买到。 不过现在他又将面临梦魇。 “唔啾？” 一旁拴在树上的幽龙疑惑地飘了过来歪着脑袋看着这个临时主人在发什么疯。 “好吧，我不可能不睡觉撑过去，听说这一带的华纳森林、亚尔夫山脉有不少自然保护区，里面分布着各类凶猛魔兽，吃掉误入其中的人类也不是新鲜事，我不能让自己陷入疲惫。” 阿库尼尔亚斯可不会什么魔法，甚至连一把弩炮都没带，只有一柄长刀、一把匕首和民用魔晶管枪防身。 “不管了，睡觉。”他摸了摸幽龙滑腻如布丁的脑袋，随后钻入了帐篷内开始睡觉。 待他入梦时，梦魇如期而至。 呼！！！ 冰冷的狂风倒卷进入了口鼻，阿库尼尔亚斯睁开眼后就发现自己果然又来到了那个谜梦中。 上此自己被那个披着怪异盔甲战力的龙形巨人抛下了悬崖，现在自己难道还在坠落的过程中？ 然而一股巨力控制着他的身体，随后他发现自己被一只铁爪紧紧抓住着身体，那头盔甲龙正振动四翼带着自己飞在高空。 飓风、冷空气被翅膀挥动的巨力疯狂搅动着，阿库尼尔亚斯只在面对恶龙时感受过如此激烈的狂风。 不知飞了多久，他只感到自己离那轮圆月越来越近，最后似乎融进了那轮银色之中。 砰！！ 他被扔到了地上，身体不自觉滚了几圈撞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上停下。 “咳咳！好吧，现在又是什么？” 阿库尼亚斯勉强抬起头来，看向带自己来的那个大家伙。 此时盔甲巨人终于显出了一点龙的姿态，四肢着地深深埋下了自己的头颅，两对刚翼乖乖耷拉下触地。 “这好像不是正常的四肢行走......似乎在膜拜......等等！膜拜！” 他猛然转过头去，随后发现自己就在一尊巨大的石座前！ 那是屹立在宏伟的五面金字塔之上的神座。 整个建筑空旷无比，仅有八根巨柱支撑，阿库尼尔亚斯猜测应该是庙宇一类的建筑。 而巨柱之间显露的景观更让他惊心不已，不是云层之上的高大飘渺。四面都被一种类似的石头粗糙凸面所充斥，那凹凸不平的表面散发出的细微银辉更让他胆战心惊。 “难道这里是在月亮上？” “......我的骑士......智龙朵拉丝......感谢你为新的朝圣者指引了方向......” 一股直接在脑海中回响的圣洁之音让阿库尼尔亚斯直接呆住。 接着在正前方膜拜的真·龙骑士发出了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类似变种的龙语。 “那上面有人？不......有神！” 他高抬起头仰望着面前的五面金字塔，毫无疑问上面有谁存在。 “......那么......感谢在这信仰崩坏的时代还有信徒坚持朝圣之路......但很抱歉不能给予你觐见主神的资格......因为我们的母亲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圣音带上了一丝伤感。 第一百三十九章 深藏暴雪黑堡的冰公主 阿库尼尔亚斯冷汗直流，他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梦境。 但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包括身后那头叫“朵拉丝”的龙传来的风压和压迫感。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想问清楚这一切，于是在在心底开始默念，这个所谓“神灵”应该可以心灵传音，应该只有这种方法才能和对方交流。 果然，那圣音随之回应：“......你很理性......这不是朝圣者的姿态......朵拉丝......” 这段音节到最后逐渐冰冷，阿库尼尔亚斯清晰感受到背后的压迫感愈发逼近，与之伴随的是铁甲摩擦发出的刺耳腐朽声，那个铁巨人毫无疑问起了杀心！ “不！不！我愿意皈依！”他赶忙在心底大声念道，“我记得我是被一位紫色的女神亲自降下的祝福！那个头冠还融入了我的身体！你看！” 他转过身对着已经靠得极其近伸出铁爪准备将自己擒获的巨人展示出手背。 似乎要验证他的话，那手背上的头冠标记缓缓浮现，巨爪当即一顿。 “看吧，我没说谎，您和那位女神应该认识吧......大概......”阿库尼尔亚斯内心讪笑着。 “......我已经很久没有祂的消息了......尚未陨落......”圣音此时多了一丝人性化的感伤，阿库尼尔亚斯感受到了雌性的韵味。 “......不过那就意味着你不可能亲临此处......你究竟是怎么来的......” “我能先问问您的来头吗？”他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处境，万一这是一尊什么龙神或兽神就不好了，毕竟对方有一头龙作为骑士。 “吾乃掌管主世界洞穴和风雨的湿冷之神！祈雨或迷失山洞时可呼唤我名。” “湿冷之神？好怪的称号。”阿库尼尔亚斯暗自记下了这尊神祗。 接着他赶忙将自己的遭遇包括和恶龙的纠纷一并默念了出来。 “就是这样！那条恶龙屠戮无辜、侵吞我们人类辛勤劳苦的开耕的土地，还奴役我的同族作苦力，如果您真的有莫大神力，请出手降天罚杀了它吧！” 阿库尼尔亚斯发自内心深处地虔诚祈祷，希望能直接在这里得到解决之道。 “......恶龙......有鳞龙种中没有这个物种，无鳞龙种中只有白龙叫过这个称呼......那是一条传播阴谋的无鳞白龙吗？” “不，是红龙，我从没听说过白龙。” “......我也从未听说过红龙......只有毒龙、霜龙、钢龙等......我的骑士朵拉丝就是一条智龙......” “智龙？” 阿库尼尔亚斯不由回头看去，完全听不懂这尊神祗的意思。 眼前的朵拉丝龙身更接近人体的构造。少了一丝兽性，四肢修长、翅膀匀称、适合直立行走。 “总之，我的同胞正在遭受苦难，我必须杀了那条龙......”说到这里时他不由停了一下注意面前的朵拉丝反应，但对方毫无知觉。 “......我明白了......你是来追求力量的......” “如果您能亲自出马当然更好。”阿库尼尔亚斯连忙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我的力量作用在物质上并不出色，而我的骑士也不可能去讨伐无信者，因为对方不成立对我的亵渎。” “......你所求的力量尚需自己去开掘，就让朵拉丝引导你开启试炼吧......” “什么？” 阿库尼尔亚斯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包裹着腐朽铠甲的巨爪瞬间抓起！ 接着朵拉丝膝行倒退到边缘悬崖，跌跌撞撞地栽下月上神庙。 “呜！！” 急速直坠带来的加速度和交织力让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肺都要离体了。 但紧接着就是滞空急停，他当场感到一股呕吐的冲动。 朵拉丝撑开了四翼翅膀飞翔在云层露尖的山巅间，身后的圆月愈发遥远。 ...... “喝！” 阿库尼尔亚斯猛然惊醒，一睁眼就是幽龙满脸好奇地盯着自己，嘴里还衔着本应拴在树木上的缰绳。 天空中的太阳高高悬挂就像煎不熟的荷包蛋，在穆大陆的南方日光倒随时光顾，不像北境终日刮起暴风雪遮蔽高空。 “这究竟是梦......还是......”他背后全是冷汗，瘫坐在被幽龙拆乱的帐篷里回忆着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 “不过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尊我无法看到真面目的神灵应该和赐予我祝福的神认识......认识？祂还提到了一个‘主神’，而且对我的现状一无所知还以为我是肉身前去的？是那个主神的力量让我入梦吗？” 他不由抬手看着手背上的头冠标记，放自己离开的神秘人说这是神器。 “吸溜~” 不懂事的幽龙以为这个临时主人在逗自己玩，于是主动上前乖巧地舔了一下他的手背，浮在空中的蛇身盘倦而起。 “好了！出发去帝都！” 阿库尼尔亚斯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些猜想，反正一个月后自己就可以再次进入梦境，那之前做好准备应该可以试探出不少有用的线索。 ...... 巨龙总领。 拉斐尔和阿诺德经过一上午的加速飞行终于来到了西北角的冻土魔林。 “我说拉斐尔，你为什么一定要选冬天来这里？开春不好吗？”阿诺德看着已被暴风雪完全封锁的魔林抱怨道。 赤龙一言不发，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着急给舍纳找实验材料，顺便接回娜娜而已。 “我已经找到了治疗她的手段，所以一定要让她回来试一试。”拉斐尔一本正经解释。 阿诺德为了自己两个最好的朋友，只好忍了，跟着赤龙朝被黑暗寒风暴雪充斥着的前方飞去。 “注意小心，我上次来的时候陷入了可怕的幻境，要慢慢摸索着进去。”拉斐尔停在了入口前阻挡了金龙叮嘱道。 “那不是幻境，而是一种心灵暗示，欺骗了你的神经而已，连龙语魔法都算不上。绿龙常年栖息的森林会沾上它们的特殊龙泌物，会让植物渐渐受到感染腐蚀，外来者会被那种龙泌物侵蚀进入体内影响大脑神经。只要你物理防护措施做好就没问题。” 阿诺德扶额摇头给拉斐尔科普常识。 “是吗？龙泌物？”赤龙早把幼龙学院教导的知识当排泄物扔出了体内，此刻一脸懵懂。 黄金龙不得不继续解释：“是的，我们龙族在发现魔力之前就能凭自身的特性改变环境，这也是巨龙总领这片冻土还能出现活火山的原因。” “此外黑龙会腐蚀降解将栖身所变为沼泽并弥漫毒雾；银龙会让地震不断抬高地表形成高山；蓝龙则持续让暴雪肆虐冰封大地；你们一族我记得是岩浆化地表；我们金龙的居所会让各类金属增产。” “哦！懂了懂了！”拉斐尔一听这说教式的话就脑袋发昏，左耳进右耳出随意糊弄了过去。 阿诺德白了一眼自己的挚友，从小拉斐尔就格外好动，老龙们传授知识时想方设法溜出去玩，还有就是溜它不离身的两只渡鸦福金与雾尼。 不过那只名为雾尼的渡鸦被磔刑处死了，这让阿诺德不由黯然神伤回忆起了过去。 “唉，要是当时我就能找出证据就好了，拉斐尔大概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随后定了定神，飞上前使用了龙语魔法：同族感应。 可以让一定范围内所有施术者同种血脉的个体从心底传来声音得到讯息。 不一会儿，眼前漆黑如墨的魔林逐渐绽放出了亮光，高耸入云的大树纷纷主动弯曲树枝让开了一条道路，一条胸前呈淡紫色的冷艳绿龙缓缓飞出。 “您好，狄露丝阿姨，我是龙语贤者之嗣阿诺德，向您致敬。”阿诺德微笑着躬身行礼。 而拉斐尔则一副流氓样，张口就威胁起来：“喂！你不打算将娜娜还给我吗！” 本来见到阿诺德温文尔雅的样子狄露丝心中的一丝小怨气算是消散了，打算让女儿回去跟随她的伴侣。 但赤龙恶劣的态度瞬间将她的心底之火点爆。 “哼！还给你？你果然从心底将娜娜当作一个工具，是你的孵蛋器还是挡刀替死鬼？”狄露丝捏着嗓子转弯抹角诛心说道。 拉斐尔獠牙毕露：“我就知道你不打算放她回来，所以特地叫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来帮忙作战！” “嗯？”狄露丝愕然地看向一脸懵逼的阿诺德。 “你......要和他联手进攻我的领地？”她难以置信。 “不！不！不！” 阿诺德疯狂甩动脑袋：“我是来帮忙劝说您让娜娜回到拉斐尔身边的！” 接着金龙抓紧了赤龙的双肩：“老兄！你不是叫我劝告的吗？我没得到要进攻领地的消息啊！” “我的好兄弟，很多事情不能光靠嘴巴说，爪上见真章。”拉斐尔一脸看透一切的智慧样子，“再说刚好昨夜你父亲传授给了我很多龙语魔法，正好试试水。” “不行！” 阿诺德很有理智：“你待着这里别动！我去和狄露丝阿姨说一说，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说完，他顾不上不停砸落的冰晶雪花，飞了过去和绿龙一通言语。 很快金龙就一脸劳累地回来了：“好了，现在狄露丝阿姨相信你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即将见自己伴侣的激动之情，千万不要再提暴力了，这可是娜娜的家，而且狄露丝阿姨是她深爱的母亲。” “多谢了！好兄弟！” 拉斐尔开心地猛拍了一下阿诺德的背脊，巨大的力道差点将后者砸下埋进雪地中。 要让他自己去说，估计连门都进不去，带了作风和家世都良好的阿诺德效果立竿见影。 “你和娜娜高兴就好......”黄金龙忍痛揉了揉自己的翅膀咬牙切齿说道，而赤龙已经一溜烟冲进了领地深处。 拉斐尔无视了沿途弯过枝条察看的魔树，高超地飞行技巧让他轻易穿梭在复杂的林地半空，刚翼和龙角切割撞开一切拦路的碎枝细叶，冰雹和暴雪迎面砸在龙身上均无法拖慢他的速度。 砰！ 拉斐尔如一台角钻机很快冲钻出了外围的阴冷魔林，一座和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黑堡就在眼前，而高层花园上一抹熟悉的蓝白龙倩影瞬间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拉斐尔？” 娜娜感到了高空不一般的风压，吃惊地抬头看到了尽在咫尺的魂牵梦索伴侣。 赤龙慢慢下降，娜娜看到了对方的脸上出现了从未难得的表情：惊喜、惶恐、不安和患得患失。 “你来接我吗？” 娜娜笑吟吟地开口说道，清脆的天籁如纯洁的雪花飘到了拉斐尔炽热滚烫的内心上蒸发出了水汽。 “是......”不知为何，长久没见她后，拉斐尔忽然变得很害羞，甚至不敢直视蓝龙淡金色的龙眸。 “你好像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娜娜大方地爬过来将自己的头蹭向拉斐尔的下巴，勉强张开两条前臂抱住了赤龙的一条胳膊。 “那时你就很害羞，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在暗中观察我，其实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你了。” “是吗？我都忘了以前的事了......” 这句话让娜娜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但她很快就忍过了内心泛起的悔恨和酸楚： “但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托米莱小姐和瓦缇小姐告诉我在我昏迷时你异常伤心，而且以前从未出现过那种情绪......我们，此时已经都离不开对方了不是吗？” 说到这里，她不知为何眼角留下了一滴泪水进入了自己的嘴角，味道苦涩非凡。 “忘了以前吧，现在开始我们不再分开，在一起直到死亡。我们还没有孩子呢对吧？” 拉斐尔沉默以对，不过他已经紧紧抱住了蓝龙的身体将对方拢在自己怀里，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 看着这副和谐宁静的夫妻重逢场面，阿诺德和狄露丝实在不忍心打破其中的甜蜜爱情，均停在了半空默默注视着。 “您现在应该不反对了吧？”黄金龙适时问起了偷抹眼角的绿龙。 “娜娜有愿意和她相伴一生的伴侣当然最好......”狄露丝感伤道，“可我仍然担心灾厄魔龙，他已经犯下了累累罪行，靠着势力和力量强大才安然无恙，我怕他积累的仇恨反噬自己时会把娜娜一同拖入。” “放心吧。”阿诺德正色了起来，看着自己的两个最重要的朋友获得了幸福。 “我会守在他们身边的，就像人类教会中守护神明的圣骑士一样，谁都不能在我死前夺走拉斐尔和娜娜的生命！” 第一百四十章 凶横不讲理的家伙们来啦! 翌日。 “再见了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娜娜被拉斐尔以公主抱的姿势带着飞上半空，伸出头对下方送行的绿龙狄露丝挥爪告别。 “灾厄魔龙，你可别又去招惹一大堆麻烦嫁祸给我女儿！” 狄露丝依依不舍，但知道强求不可得，只能用言语警告那头赤龙。 拉斐尔稳稳抱着蓝龙高频率扇动着翅膀缓缓爬升着高度，阿诺德紧跟在他身后。 通过一夜的沟通交流，狄露丝不得不放娜娜离开，因为这件事已经不可能挽回了。 “我说拉斐尔，你真的现在就要去伦琴纳德吗？” 在飞上了暴风雪云层后，初生的旭日终于洒在了他们的身上，这时黄金龙带着担忧上前问道。 “为什么不去？” 拉斐尔扭过头回答。 “我认为应该先回埃尔将娜娜安顿好后再去处理你的私事。”阿诺德看了一眼将脑袋紧紧缩进赤龙怀里的蓝龙提出了建议。 因为娜娜的伤势经过狄露丝的尝试治疗后，仅能将毁灭的雷电之力限制在伤口处，而不能祛除掉其中的力量，所以她的翅膀等同被废掉了。 日常飞行都只能让拉斐尔抱起代劳。 赤龙皱了皱眉头。 “龙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古龙的箴言，舍纳的研究必须进行下去！不论是为了我的地位还是娜娜的安危，这支力量必须培育出来！” 拉斐尔吃尽了情报落后的苦头。 过去他是靠渡鸦福金在鸟禽中的眼线得知的世间大事，这在山脉树林崎岖的洛加察群峰地区没有任何问题。 但现在埃尔的扩张必须涉及人类和纷争平原，他在这两方面的认知全部为零，龙血眷族目标又明显，人类也不可信。 所以“眷族人化实验”是重要的转折，届时他就可以牢牢掌握埃尔国内和境外的一切秘闻，主动性大大增强。 “我现在可不能离开埃尔太久，如果带娜娜回去又回来，谁知道会不会又有屠龙者出现？那时候可就只有她独自面对了！”拉斐尔想道。 “不行。”随即他否决了阿诺德的建议，“如果我们都离开了，谁来照看娜娜？” “这......”黄金龙倒没想到这一层。 他不放心地继续提问：“那你能坚持抱着她吗？不会半途脱力摔下去吧？” “怎么可能？你替我抓好那几个精灵就行了！” 拉斐尔自信一笑转回脑袋，宽大厚重的四条翅膀完全张开，四翼的面积甚至比他的身体还大！ 随后赤龙仰头发出了高昂的龙嗥，前爪牢牢抓紧了娜娜后朝西方急速冲去。 ...... 一滴清早残存至午后的晨露从又细又弯的柳叶上缓缓滑下，很快就吸引来了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争相吸食。 而一个硕大的黑影尝试扑向这群蝴蝶，但笨拙的身手使其一只也没扑到。 “苏苏！快回来！” 一声如雨后清竹般的甜美嗓音传来，那个又笨又憨的黑影当即驻足，随后循着呼唤它的声源欢快地跑去。 茂密的植被有灵性一般朝两侧弯去，一名高挑纯洁的精灵少女带着天真的微笑走了出来。 她的双眸清澈无比，那是从未被世俗玷污的纯真，身上穿着精灵一族野狩的紧身毛皮衣物，背上是防身用的古老长弓和曲剑，腰间带着数个行囊和箭筒、匕首。 很开一头灰色的小熊就出现扑进了她的怀中，用自己的舌头讨好地舔着精灵洁白无暇的脸。 “好啦好啦！别闹了！” 年轻女精灵宠溺地抱开伸舌哈气的小熊，接着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那些龙崽子的气息？” 小熊连忙摇晃脑袋，表示没有出现。 “那就好，看来到了冬天那只绿龙的爪牙也没什么性质光顾这里。”精灵少女心中的大石头缓缓落下。 这里是伦琴纳德和巨龙总领的边界，经常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森林种族们对于这群力量强大又贪得无厌的邻居们异常防备，因为龙类向来自视甚高，完全无视任何他族的建议和沟通请求，肆无忌惮地用武力索取着一切。 尽管古龙和龙议会建立的秩序束缚着巨龙们不好随意出境，但它们麾下忠心耿耿的龙血眷族是出色的偷猎者，经常越过边界到森林里大面积猎杀森林族群。 有时偶遇了精灵部落的战士，龙血裔们当仁不让会客串一把劫匪，能活捉就活捉回去，不能就就地格杀，总之不可能和平相处。 这让世居伦琴纳德的诸族如何忍得下去，它们义无反顾成立了“野狩者组织”，目的不是打猎，而是用森林和自己的力量反抗入侵者们。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巨龙不亲自出马的情况下。 如果有龙类本尊前来，那往往是龙灾日，是不可抗拒的覆灭恐怖。 “走吧苏苏，我们去下一个点侦察。” 少女精灵将小熊放下，取出了一张龙皮地图察看了起来。 “嗷呜！嗷呜！” 忽然，小熊苏苏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急忙直立而起用两只前爪推攘少女精灵，但苦于手短一直触摸不到。 “怎么了？” 少女精灵被急促的叫声吸引了过来，苏苏立刻用小熊掌指了指前方的某个位置凶狠地“嗷呜”起来。 “有龙血裔？快！苏苏，跟我上树！”少女一甩扎好的棕色麻花长辫，顺势爬上了身旁的一棵乔木，小熊也慌慌张张地试图抓紧树干，可无奈手太短不能作为支撑点爬不上去，只能“呜呜”地带着哭泣叫着。 少女精灵一伸手便拽了苏苏上来，接着她从行囊里摸出了一瓶粉末撒在自己和小熊的身上，这可以掩盖自己的气息，要知道龙血裔们往往鼻子很灵。 最后她摸出了一瓶药水给自己饮下了一小口，又给苏苏喝了一口。 他们很快就感到身体逐渐冰凉发麻，这是可以短时间降低体温又不至于死亡的珍贵药剂，不会魔法的森林族群只能利用自然的力量对抗丛林侦察“神器”蛇眼法术。 一精灵一熊就这么大气不敢出待在树梢上注意着周围，丛林中只有滴水打在树叶上发出的“滴答”声以及虫类们“嗡嗡”的翅膀震动。 啪嗒！ 一声刺耳特别的响动打破了宁静，少女刚将视线转向声源，就看到十几个凶残家伙踏入了这片林地。 “果然来了！”年轻女精灵心中一颤，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传说中无恶不作的龙血眷族。 “那只浑身秋叶红，长身似蛇，还长了蜘蛛一样八腿的就是魅龙吧！” 她很快就分辨出了其中一种绿龙血裔。 魅龙其实不是八腿，最上方的四腿之间有可伸缩的膜翼，帮助它们在高树枝杈间滑翔游荡，长身肥硕，脑袋倒是普普通通的类龙蜥蜴头。 据说，这种眷族的前身是飞鼠，一开始的作用是帮助绿龙收集树上的果实和晨露。 “那是......暴龙鸟！” 很快，地上传来了一阵颤动，一头身长十米的异类缓缓爬行了出来。 它通体紫青，一条无毛鼠尾耷拉在身后，但往前的身体上覆盖着坚硬的鳞片。 再往前，暴龙鸟的前肢和身体之间连接着厚厚的羽毛，爬行拖拽时可以判断出这可以充当翅膀使用，它的头部更类似鸟类，前端有一根粗壮尖锐的喙。 这是绿龙的主力眷族，尽管火力方面远逊波兹锤龙，但在丛林之间它就是所有猎物的噩梦，庞大的身体不是速度的累赘反而是迅速抓住敌人后将其毙命的依靠。 少女精灵从小就目睹了不少遭遇暴龙鸟的野狩战士们，他们支离破碎的尸体和断首上痛苦狰狞的临终表情给了她很大的震撼。 “这帮龙崽子真的来了！怎么办？我还是第一次遭遇它们！” 年轻精灵刚加入野狩队两年不到，还在辅助侦察的实习阶段，没想到就碰上了这样的劲敌。 下方的魅龙们都四散开来，在大树间不停滑翔着，转为猩红的竖瞳扫视着周围，不过有了药剂的作用仅靠热视是无法发现少女和小熊的。 唯一的那头暴龙鸟则伫立在了森林空白区域上，它后脚支撑着自己直立而起，鸟喙啄弄着羽毛翅膀上的杂物，静静等待着。 “这群家伙身上还穿了软甲，肯定是那头万恶绿龙‘碧巢之主’专门来偷猎的爪牙！” 少女惊心动魄地看到一只魅龙敏捷地划过自己的眼前，对方量身打造的扣甲当即印入眼帘。 在这一带地域，由于洛加察群峰的阻隔，穆大陆的文明和技术进步带来的成果完全无法传及，不论巨龙领主还是森林各族仍停留在中古时代，披甲代表着这是一名精锐。 “唔唔！！” 小熊苏苏忽然忍不住叫起来，因为一只心细的魅龙已经摸索到了附近，它的鼻和苏苏仅隔了几片树叶。 少女精灵屏住了呼吸，心里难以想象一旦被发现是什么后果。 “别过来了！求你了！我还不想死呢！” 她此刻的求生欲望达到了极致，温暖的树屋、慈祥的长辈、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们，这些都是那颗含羞蓓蕾舍弃不掉的羁绊。 魅龙似乎听到了对方的心声，没有再上前去拨开树叶一探究竟，转身离开了。 “还好！还好！” 少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接着她羞红了脸，因为感到了两股之间的潮湿感。 下方的魅龙们结束了探查聚在了一起讨论了什么，然后便和暴龙鸟朝深处前进了。 林地又陷入了寂静，少女精灵不敢立刻下树，富有耐心地在上面不停等着。 时间过得很快，两小时后。 看到天色已经昏暗，她第一个警惕无声梭了下来。 “应该离开了吧？长老们说龙血眷族和它们的主人一样狡诈阴险，千万不能吊以轻心，我等了两小时才下来应该不算轻敌吧？” 她四下张望着，精灵出色的夜视能力让周围的环境一览无遗，确实没有什么异样。 “呼......过了一关。苏苏！下来吧！” 少女精灵松了一口气，让小熊跳下来。 然而就在苏苏笨拙地抱着粗壮树干下爬时，她忽然感到不对劲！ “为什么......周围的树叶都在被吹动，但我感不到风呢？” 少女精灵瞬间僵住，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纯真无邪的双眸中因为害怕留下了两行泪水。 似乎为了回应她的反应，空地上骤然绽放出了刺眼的蓝光！ 暴龙鸟缓缓解除了隐形法术，那颗滴落着饥饿涎水的类狼鸟头近在咫尺，猩红的竖瞳中蕴含着戏弄和残忍。 “不......不......” 少女精灵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摇晃着脑袋无力后退着，恐惧的泪水不断落下，下身的衣物很被一股分泌物浸湿发出异味。 暴龙鸟继承了绿龙主人的内心，面对束手无策的猎物一定要玩残了后再杀死，面前的异族精灵毫无疑问是那种稚嫩的新手，对这个冰冷世界还抱有天真的幻想，不知道当她出现在自己身边时已经注定了悲惨的遭遇。 铮！ 少女忽然抽出了背后曲剑向暴龙鸟砍去，但反应迅速的后者立刻扇动翅膀后跳躲开了这一击。 “苏苏！快跳下来！” 她急忙朝乔木上吼道，小熊接到指令后立刻纵身一跃，正好跳在了暴龙鸟的背上。 “小畜牲快下来！” 似乎魅龙没有告诉暴龙鸟目标有两个，骤然受到袭击的它疯狂扑腾起羽翼翅膀，不住用龙语咒骂道。 苏苏大开熊口恶狠狠咬住了暴龙鸟的翅根软肉，那里没有鳞甲包裹异常脆弱，后者吃痛忍不住抬头嘶鸣！ “就是现在！” 少女精灵遏制住内心的恐惧迅速抓住战机，取出了背上的长弓和腰间的箭矢拈弓搭箭，淬上了毒液的利箭呼啸着打着晃顺利刺入了暴龙鸟的腹部。 “成功了！” 她喜出望外，没想到战斗这么顺利就结束了。 那是特殊的毒性提取物，据说连巨龙都能遭受影响，更何况一个龙血眷族。 暴龙鸟果然呕吐出了一大片漆黑的污血洒到了一旁的植被上，那些植物当即被腐烂冒出白烟。 接着这头丛林噩梦大张着鸟嘴不甘地重重倒下，小熊苏苏被甩了下来一溜烟跑到了少女精灵脚边。 “做得好！” 她笑着拿出了一块肉干给小熊吃下，苏苏立刻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我赢了？”寂静重新降临到了这里，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战胜了传说中的怪物。 “还有一群魅龙没出现......我得快回去报告大家龙血裔的冬狩行动！”她有理智地没有上前察看自己的战利品，而是转身准备离开。 “嗷呜！” 没走两步，小熊忽然又凶狠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少女精灵疑惑地看向身边朝着身后嘶吼的苏苏，心中立即升腾起了一股不详。 “什......” 她刚想转头察看，但一道迅影闪电般擦过将她掀翻撞到了树干上，那身龙皮软甲被撕开了五条血淋淋的口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与你相遇的是金璃与冰钻 “它在故意勾引我？” 少女精灵痛苦哀嚎着呕出了一大口黑血，暴龙鸟冲撞带来的力量震碎了她的内脏！ “呃！” 她靠在树干上丧失了所有力气，绿龙最强的血裔只一击就将这个丛林新手击垮丧失了行动力。 “它在戏弄我吗？还是毒效已经过去了？”少女精灵绝望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不远处的暴龙鸟已经窜上了一棵大树的树梢上并锁定了自己。 也许暴龙鸟是想利用她的心理盲区，等少女精灵想上前查看自己的战利品时再忽然暴起，结果没想到对方非常谨慎。 “嗷呜！” 小熊苏苏低吼着守在少女精灵面前毫不退缩，愤怒的熊眼紧紧盯着高处游走滑翔的敌人。 暴龙鸟眯着眼睛环伺着自己的猎物，腹腔上高高隆起了一个小丘在孕育着什么，不过夜色和它紫青色的鳞片羽毛遮掩住了这个细节。 下一刻，它骤然张开了鸟喙，一枚蓝色火球瞬间喷出！目标直指地上的精灵与熊。 苏苏见转瞬即临的攻击，一咬牙直立而起仰天怒吼了一声！ 熊鸣响彻在寂静之森中，惊起了无数飞鸟四散逃亡。 悬挂在高空的月亮似乎听到了回应，一缕银霞笼罩了下来形成了一道无形坚壁包裹在苏苏身上。 砰！ 蓝色火球和小熊的身体冲撞在了一起，苏苏感到自己的毛发被一股惊人的热量在燃烧，冲击力让它的不由自主向后滑动了几步。 很快烟雾散去，小熊身上的银芒依旧，暴龙鸟的攻击并未对它造成伤害。 “苏苏！你竟然得到了自然诸神的庇佑！”少女精灵见了这一幕后吃惊不已。 小熊回过头自信一笑，但很快就被前方压来的飓风吹得睁不开眼！ 它慌忙朝左侧一滚，一个坚硬的铁头随后砸在了苏苏上一秒站的空地上。 暴龙鸟的头槌将森林松软的泥土锤出了一个深坑，它晃了晃脑袋抬起头来，小熊已经翻过了身对着它咬牙切齿嘶吼不已。 然而暴龙鸟并未理会这头憨熊，前翅一抬就扑向了正前方动弹不得的精灵少女！铁喙上在月光下闪烁着骇人寒芒！ “嗷呜！” 苏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同伴，而精灵少女看着直突而来的狰狞怪物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砰！ 滴水瞬息之间，不论是精灵和熊、还是暴龙鸟都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了一抹金色一闪而过。 “呼！呼！我.....没事？” 少女精灵震惊地看着被反震到不远处吃痛爬起的暴龙鸟，身前赫然出现了一名金发过腰的未知人士，他身躯周围被一股淡金色的覆膜所包裹。 “你还好吗？我叫阿诺，是一名远道而来考察生态的人类法师。” 那名金发拯救者侧过脸自我介绍，少女精灵注意到那人的眼眸和其头发一样为炽烈的黄金色。 “还......还好......您要小心！那是可怕的暴龙鸟！龙的血裔产物，力量很强！” 也许是对方侧脸颊中显露出的一缕惊艳魅力，她心中立刻信任起了这个人类，呼喊提醒了起来。 暴龙鸟则吃痛爬起，看着那不速之客身上泛起的金芒震撼不已。 “你是谁？‘黄金庇佑’只有龙裔才能使用！”它用龙语大声质疑，然而现场的小熊和少女精灵都听不懂，还以为是暴龙鸟愤怒的嘶吼。 “奥能激流！” 阿诺德毫不留情，伸出了一只手在没有第三者触媒的情况下凭空释放了一道魔力激光而去！ 暴龙鸟慌忙扇动翅膀腾飞上树，这个突如而来的敌人疑似巨龙或实力强大的龙裔，它在还有一头神佑熊的掠阵下战心难起。 “哇！这就是人类的力量吗！” 从未见过世面的少女精灵被阿诺德随手释放的小法术震住了。 伦琴纳德尚未被魔法污染，森林各族只能遵循自然物质的规律凝聚力量抵抗入侵者，也就是削木为箭、锻铁为矛。魔法和铀金都未普及。 暴龙鸟忽然发出了一声特别的音调，阿诺德知道那是龙语中呼唤救援的意味。 丛林中立刻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周围乔木的树枝被数道迅影一窜而过摇晃起来，少女精灵的一颗心不由紧紧提起。 嗡————砰！！ 黑暗的树杈密影之间骤然发出光亮！一道道翠绿色的翡翠吐息倾灌而来！ 阿诺德不慌不忙，默默伸出了左手举在自己脸旁。 魔力的蓝光照亮了他俊美坚毅的脸，那头茂密过腰的金发无风自动，法术的光波迅速扩散笼罩了周围。 “衰竭。” 这个龙语魔法是阿诺修斯的自研术，可以削弱一切由生命体自身发出的攻击，比如龙息和蛇的毒液。 翡翠吐息进入衰竭光环内就被不断削去冲击力和形体，到了阿诺德身前时仅有之前的百分之一，被黄金庇佑轻易接下彻底消散。 “绿龙的吐息不过如此嘛。”他心里暗自嘲讽了一句，见多了拉斐尔的龙息后很多巨龙都不再被他看上眼。 暴龙鸟心中一沉，这下对方毫无疑问是一条巨龙了，否则不可能面对龙息歼灭炮分毫未伤。 “怎么会有龙亲自来伦琴纳德？” 它心中又惊又疑，但下一秒就和转过头的阿诺德对视了起来。 只见那原本圆滑的眼珠骤然转为竖瞳！ 竖瞳又瞬间绷开！其中金色的魔力将暴龙鸟的心神完全摄入了进去。 它只感到那黄金瞳吞噬掉了自己所有的感官。 接着一道漩涡很快把它抛了出去，身长百米的黄金龙就屹立在原地！浑身耀眼的鳞片甚至比太阳还夺目！ “啊！” 暴龙鸟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现场依旧没有变，那个金发人类仍默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周围翡翠龙息的烟尘甚至都没消散。 “呜嘎.....” 暴龙鸟发出了一丝落水狗似的哀鸣，被吓破胆的它慌不择路地开始逃跑，那些藏在树冠上的魅龙们见小头领撤离也只好跟着散去。 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呼......有时这个心理暗示小把戏还挺管用。” 阿诺德心里快活地吹了个口哨。 他用的并非龙语魔法，而是巨龙与生俱来的能力，类似龙息和热视。 龙的大脑可以主动发出一种特殊的电波干扰其他生命体，蒙蔽它们的思想。具体反应就是害怕，人类则称呼其为“龙威”。 “您好，您是叫阿诺对吧？”少女精灵见终于让那群邪恶的龙裔退去，保住了一条命的感觉让她对眼前的救命恩人无限感激。 “我叫菲尔，是一名实习野狩者，身手和经验都不好让您见笑了。” 菲儿红着脸自嘲，她想撑着树木站起来，但暴龙鸟偷袭的第一击让她遭受了致命打击，刚爬了一点就感到腹部剧烈的绞痛又呕出了一大口黑血。 “别动，你受了严重的内伤，让我来帮一帮你。” 阿诺德制止了她，伸出了左手回忆了一个龙语贤者从一本古代禁忌书上学到的秘术。 只见一股无色的未知能量从阿诺德的体内分流而出，接着缓缓进入了菲儿的身体内。 “这是！？” 菲儿感到自己的伤势在快速愈合中，酥麻的瘙痒感从体内传来，就像皮肤抹上一层厚厚的蜂蜜让上千蚂蚁啃食一般。 “别乱动。”阿诺德不客气地训斥了一句，这不但没有引起菲儿的反感，反而让后者的脸更红了。 “对不起，我从不知道人类的力量如此神通广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这个族群呢。”她埋着头低声说道，小熊苏苏好奇地爬了过来。 “这是苏苏，我的好朋友，和我一样也是野狩队的实习成员！”菲儿带着宠溺抚摸小熊皮毛介绍起来。 看着一脸享受的苏苏，阿诺德的嘴角微微勾起而来一丝弧度： “同伴？你是说是完全平级的那种同伴？不是宠物的修饰词？” 菲儿一脸疑惑：“宠物？那是什么？” “没什么......好了，你的伤口痊愈了。” 阿诺德结束了治疗站了起来，少女精灵在苏苏欢快的蹦跳着直接站起，满脸不可思议的摸着自己的肚子，龙皮甲上的五道爪痕露出的肌肤已然恢复正常。 “太感谢您了！” 菲儿还是头一次接受到外族的帮助，这让她更坚信世界好人一定比坏蛋多，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不客气。说起来，我还没有给你介绍我的同伴呢。” 他转头朝丛林深处高声喊道：“娜娜！还有大家！都出来吧！可怕的怪物已经被赶跑了！” 菲儿和苏苏疑惑地转过头去。 只见低矮的灌木叶缓缓打开，一名身穿深灰色探险衣物的高挑女性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头发是冰色，眉毛深蓝，小巧玲珑的鼻子恰到好处点缀在纯净无暇的脸上，眸中是含羞待放的淡金，仿佛从神庙下凡的女神。 “好漂亮......”菲儿情不自禁说了一句。 “好了。”阿诺德挥了挥手，“我看那群龙裔可能还会回来，已经累了一天，就在这里结伴扎营如何。” “没问题！” 菲儿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同时好奇地看向那位蓝发美女身后瑟缩不敢上前的五个精灵同胞。 半小时后。 阿诺德用魔法的力量很快搭建起了一个像样的营地，周围布满了树叶掩饰的土坑陷阱，帐篷绕着篝火围成一圈，众人此时正吃着他随身携带的食物。 “谢谢您的款待！” 菲儿和苏苏对着手上的大棒肉大块朵颐，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没关系，正好清理一下行礼的负担。”阿诺德烤着篝火斜眼看着彻底放下戒心的少女与小熊，阴狠地瞪了一眼那五个欲言又止的精灵后随口问了一句： “菲儿，你为什么会和龙裔打在一起呢？还有这里是伦琴纳德，据我所知巨龙应该不会随意越界。” “谁说不会随意越界？那些可恶的恶龙经常派爪牙过来！杀害我的朋友们，还砍伐无辜的树木，简直太可恨了！” 少女恶狠狠地用牙床撕下一大口饱满多汁的烤肉后抱怨道，小熊苏苏也举起一只小爪子表示赞同。 “长老们说我们森林各族一开始尝试和那些恶龙接触沟通，甚至愿意奉上祭品换取和平。但恶龙阴险狡诈，一面收下礼物，一面趁我们放下了戒备后加大掠夺力度，毁灭了好多村落！” “那之后为了不让森林覆灭，我们被迫组织了野狩队。锻炼出杰出的战士和那些邪恶爪牙在森林里厮杀，拼个你死我活！” 菲儿说到这里情不自禁举起了手中的大棒肉幻想那是武器，小熊苏苏也咬着食物直立站起“唔唔”叫着表示要战斗。 阿诺德差点笑出声：“但我看你差点就被杀了，这实力和龙血眷族比......责任也太重了吧？” “唉......所以我只是实习而已，才加入野狩队不到两年，苏苏也是。”菲儿沮丧地恢复了正常状态。 “对了！阿诺德先生和娜娜小姐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还有那五个......”少女忽然反应过来，看着一言不发的五个同胞疑惑问道。 “哦！我和娜娜都是纳特帝国人，是皇家第一魔法学院的毕业法师。毕业需要特别学位，我们选择了‘穆大陆异族学’，所以必须来这片土地考察。” 阿诺德自然而然回答，娜娜也抿着嘴甜蜜一笑。 “至于这五位精灵族，那是我们在半路解救的人质，他们被某条巨龙当成货物关押在笼子里，我们趁着那头龙睡着时偷偷放了他们出来。” 菲儿恍然大悟：“是这样啊！阿诺德先生竟然敢到巨龙身边！太厉害了！” 而那五位精灵听到这里脸上是一片痛苦的纠结，但在某个原因下不得不忍气吞声点头：“没错，这个人类朋友救了我们，还一路保护送我们闯过了危机四伏的巨龙总领。” 这下菲儿对阿诺德的崇拜达到了巅峰，后者面容俊美和善，还有强大的力量，内心也是正义感爆棚，甚至还捎了一份异国的神秘色彩，让少女精灵不由产生了一丝情愫。 但很快她就被更美丽的娜娜打碎了幻想。 “那您和娜娜小姐结伴而来想必是一对情侣吧......”她带着不好意思的八卦心态讪讪开口。 娜娜的脸色骤然怪异无比，阿诺德则呆滞在原地，而后疯狂挥手否认： “不！当然不可能！”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缓和了心态后解释起来： “娜娜是我很好的朋友，恰好是女性而已，但我们的关系真的局限在好友这一层。” “噢~这样啊！” 菲儿似笑非笑打趣说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惨剧在酝酿 巨龙总领的西南边界。 那头溃败的暴龙鸟和一众魅龙们正仓惶逃窜到了边境，正要返回领地告知它们的主人有未知巨龙出现在了伦琴纳德。 “难道是某一条流浪巨龙？他是去找外援设法进攻主人吗？” 暴龙鸟很容易担忧到这一层，因为灾厄魔龙的事迹早已通过各种渠道被所有巨龙得知，它们这些眷族自然也知晓。 鉴于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的下场太过凄惨，而一直说要团结的龙议会也没有任何反应，其他领主巨龙们不由个个自危，对一切路过的外龙格外敏感。 “总之我要快回去！” 暴龙鸟利用翅膀不停滑翔穿梭在枝繁叶茂的树冠上，沿途有什么阻碍一律用蓝色火球摧毁。 但就在它即将离开伦琴纳德的边界时，一道来自高空的强劲风压倏然落下！ “什么！” 暴龙鸟被这狂风当场刮落摔到了地上，周围的小树甚至被连根拔起，裹进了下降气流中被撕碎。 赤影转瞬即临！ 拉斐尔在暴龙鸟尚未转过第二个念头时便将它擒获在了龙爪上，随后赤龙身体下趴蛮横地闯进了从未有人踏足的古老密林深处。 拉斐尔的龙身摧枯拉朽，硬生生在原始森林中撞出了一个通道，直到头上的月光被厚实浓密的树冠交错遮掩，黑暗彻底吞噬掉所有光芒。 朴！ 一个小火苗凭空燃起，接着暴龙鸟就感到天旋地转，似乎整个世界都在震动。 待到它重新掌握平衡回过神时，就发现一对黯淡的黄金瞳正盯着自己，飘在空中的小火苗勉强可以辨认出交错排列的坚硬鳞片。 “龙！”暴龙鸟绝望想到了这一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担忧成了真实。 ———— “你是绿龙的眷族？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声低沉的龙语缓缓传来，暴龙鸟知道是这头龙在说话。 “没错。”它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只能勉强回应，“我是碧巢之主尤特希尔的眷族，不知同为伟大族群的您为何要抓我？” 拉斐尔紧了紧握着暴龙鸟的爪子，这让后者感到非常不适。 “龙血裔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尽管它们有些时候会非常懈怠。但绝不可能出卖、反叛主人，所以我就不说那些没用的了......”拉斐尔的龙语似乎蕴含着非凡魔力，暴龙鸟只感到自己的大脑止不住颤抖，对对方要求任何事都难以反抗。 “......把你和你主人的联络方式告诉我，我有事找他谈谈————别告诉我你们连联络球都用不起。” 赤龙缓缓提出了要求。 ...... 伦琴纳德的无名空地上。 少女精灵菲儿正好奇地向新交的人类朋友打听着外界的稀奇。 “您是说人类专门会有成立军团？像您这样的强者只能待在后方？” 阿诺德不容置疑地点点头，回忆着当初和莱顿大军的战斗，那上百公里战线的火力覆盖可以在三十秒内将每一寸空间化为焦土。 像憋个大法术要半天、施法范围不到二十米的人类法师根本没有什么用，那些士兵和军人也决不会中途掏出魔杖战斗。 再加上空中轰炸支援和切割战场的步兵战车，个人的实力在这混合的体制力量面前毫无建树。可能只有拉斐尔那样不要命的巨龙可以以一己之力牵扯敌方的战略。 菲儿当然没见识过这些，不过人类这个种族一下就在她心中高大宏伟了起来————随便一个路过的毕业法师都自愧不如，那真正的人类军团该有多历害？ “唉......要是我们森林各族有你们这么历害就好了，至少那群大蜥蜴就不会来侵犯我们了！”菲儿丧气地托起了自己的腮抱怨道。 娜娜局促不安地端坐在篝火旁听着对方述说龙的暴行，此时不禁小声道歉：“对不起......菲儿小姐......” 菲儿的尖耳朵一动，诧异地转过头来：“您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阿诺德见机不妙立刻岔开话题：“哦！她的意思是很抱歉不能帮你们什么，因为我们考察完就得离开。娜娜的心很软，见不得别人受苦......对了，你老说森林各族，究竟有哪些族呢？” 菲儿心中根本没有怀疑，所以很容易接受了这个说辞。 接着她回忆了起来：“我想想看......有还多呢！小鹿们、熊、松鼠、兔子、斛叶树......” 见这个天真的少女准备默念一遍森林百科，阿诺德忍不住叫停：“咳咳！对不起，我的意思是那些比较特别的：强大、稀少、能转化身体形态。” 他在“转化形态”这个词上咬得很重：“是仅凭肉体结构和血脉力量就可以变形，而非借助魔法这类特殊手段。” 菲儿这下犯了难，抱着沉甸甸的小熊苏苏陷入了回忆。 阿诺德则不停诱导性提示：“我从学院的典籍上翻阅，据说伦琴纳德有一种特殊变形种，先天就可以在狮子、独角兽、鹰和完美的人体之间转化，菲儿你应该见过吧？” 少女精灵似乎被这番话点醒了，恍然大悟道：“您是说阿斯兰！” 阿诺德从未听说过什么叫“阿斯兰”，此刻为了套出话只能不懂装懂：“没错！阿斯兰，我就是为了这个种族的事迹而来，你能给我科普一下吗？比方说，它们的具体栖息位置，有什么习性之类的。” “可阿斯兰不是种族啊！祂是自然的神，守护着我们森林族群，保佑着风雪不会降临。” “神？” 阿诺德没想到扯出了这个东西。 随后他忽然反应过来，自从进入伦琴纳德之后，那令他厌恶的暴风雪就再也没有出现了，舒适的恒温滋润着完物，而南方的洛加察群峰则早已被雪灾封锁。 菲儿猛点脑袋：“没错！阿斯兰最早是以狮子的姿态击败了伦琴纳德的邪恶女巫以及她麾下的小矮人，让森林各族可以长久在这片自然王国中生存下去，现在我们还留有祂的雕像和圣物呢！” 娜娜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祂不帮你们对付侵犯这片土地的龙呢？” “不知道......”菲儿沮丧了起来，“妈妈说她还是少女的时候还能在森林迷路时，被阿斯兰化身的独角兽引路走出，但不知为何那之后祂就失踪了，大蜥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停越界。”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大概六百多年吧。” 阿诺德则皱起了眉头。 “六百多年？人类攻破矮人擎山的日子？” 不过二者之间很难联想产生联系，他只能作罢。 ...... 拉斐尔慢条斯理地步入了为他敞开怀抱的森林，绿龙尤特希尔戒备地蹲在一旁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翠金色的竖瞳中满是焦虑。 他不过是按照龙议会颁布的任务外出掠夺那帮森林无鳞佬，结果惹来了这么一尊瘟神。 “灾厄魔龙，你也是有领地的巨龙，就算有龙语贤者的介绍也不该这么对我的眷族。” 绿龙瞥了一眼被赤龙随手扔到地上揉成一团的暴龙鸟，带着愠怒说道。 尤特希尔虽然不是龙议员，但他的父亲就是老绿龙埃奇沃斯，因此对巨龙总领的暗流一清二楚。 随着灾厄魔龙在人类世界的兴风作浪，越来越多的龙愈发压抑不住对外面广大土地的渴望，但保守派恪守的古龙教诲仍然是束缚，那些罪龙的下场触目惊心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最多让各家的子嗣稍微蹭一蹭试探一翻。 “我现在代表龙议会前来，你就是这个态度？” 拉斐尔耀武扬威扯虎皮，他让阿诺修斯联系埃奇沃斯通知这条绿龙款待配合他，理由是“对从这里绕海路奇袭卡鲁克森林”的试验。 尤特希尔心中更加不满和戒备，面对一条屠戮同族的魔龙谁能放心？不过那是父亲的亲口命令，还涉及未来的布局大计，所以他只能忍。 “不过你的暴龙鸟竟然说这是你的领地？难道不是埃奇沃斯的？” 拉斐尔随口一问，大摇大摆飞到了半空四处张望。 尤特希尔闷声回答：“我父亲有三片领地，其中这一片和另外两片相隔太远，提早让我继承有什么问题？” “你的母亲就去看管那两片对吧？真是洒脱，我很好奇他们在孕育你的那几百年是待在哪里？” 拉斐尔的话愈发肆无忌惮，引得绿龙怒喝一声：“有什么公事就快说！做完立刻离开我的领地！” “别着急”赤龙不见外地找了个干燥的空地趴下准备睡觉，“先派你的眷族去伦琴纳德看看他们的真实实力再说。” 绿龙见拉斐尔根本没有一点客气，直接把自己家当成了旅馆差点怒火冲天，不过最终还是忍了，吩咐龙血裔盯紧这条魔龙后也去睡觉了。 ...... 第二天。 阿诺德一夜未眠，此时自顾自走出了帐篷看着熄灭的篝火灰烬若有所思。 “时间返溯。” 他伸出了左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使用了龙语魔法，昨夜他们各自散开睡觉后的场景加速在其脑海里闪回起来。 一直到一双被污泥浸染的淡蓝色靴子踩在飘出的燃屑上，他都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很好，那五个精灵果然听话。” 阿诺德满意地解除了时间返溯。 拉斐尔他们的体积太大，如此贸然进入伦琴纳德当然不行，所以阿诺德提出了计划装扮成人类法师进入，让那五个精灵带路一点点找出变形族血脉的线索。 龙可以用高超的龙语魔法将自己身体缩小，然后再用变形魔法模拟出人类的外表，实际上他们就是缩小的龙体。 而拉斐尔似乎体内的魔封力作祟，根本无法变更体型，更不用说化人了。 娜娜待在他身边反而是负担，化人跟着阿诺德应该更好，所以菲儿就巧遇了这么一行“人”。 金龙暗忖起来：“本来是想直接去那五个精灵的故乡寻找线索，但现在碰到了这个小姑娘应该有更顺当的理由了。” 他随后苦恼道：“昨天告诉拉斐尔我发现的线索后，他说让我们去和森林族群近距离接触后再告诉他，可那个所谓‘阿斯兰’似乎灭绝了六百多年，该如何寻找？” “阿诺德？”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金龙赶忙回头，娜娜正面容憔悴的看着他。 “你应该过不惯野外的生活吧？”他笑着问道。 娜娜不好意思地微微点头：“以前我最多在妈妈的森林里爬一下树，几乎不会在那里过夜。你和拉斐尔应该有很多体验吧，毕竟你们花了几乎一百年时间在冒险上。” 阿诺德追忆了起来：“是啊，他最乐意的就是爬洛加察高山，可惜每次都没能在雪灾封山之前到山顶，山上野生的魔兽力量堪比青年龙，我们不得不绕道。” “要是我那时也在就好了......”娜娜落寞无比，没能和拉斐尔留下什么深刻的共同回忆是她最大的遗憾。 两龙陷入沉默之际，菲儿打着哈欠从一旁的帐篷里神清气爽走了出来，伸懒腰的姿势尽情展露着少女野性健美的躯体，有一种青涩和自然交融的奇妙韵味在里面。 “早上好！阿诺先生和娜娜小姐！感谢你们提供的帐篷和安全区域，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菲儿活泼打着招呼，阿诺德则轻笑一声拉过娜娜不让少女精灵看到蓝龙脸上的不忍和担忧。 “这是为了你和拉斐尔，也为了你的后代，我忠心希望我的朋友们好，有时牺牲无辜在所难免，毕竟要满足龙的胃口不是一点点就够的。” 阿诺德在娜娜耳边告诫着，希望她不要干扰计划进行，接着回过头灿烂一笑： “菲儿，早餐我们吃干面包和腌鲱鱼你能习惯吗？” 少女精灵正回头满头大汗拉着赖床小熊苏苏，听到问题后立刻回答： “不了！昨天晚饭承蒙款待！早上就请你们吃一吃我们精灵的食物吧！” “没问题。”阿诺德点头同意，“不过能否能在饭后带我和娜娜以及那五位你的同胞到贵村落看看？如果能身临其境考察一番，我想更能帮助我通过毕业吧。” “没问题！” 菲儿不假思索回答道，同时终于将四肢摊开睡得天熊合一的苏苏摇醒了。 而那五名瑟缩的精灵也麻木地走出帐篷。 “我有精灵角豆干，这只要吃一小口就能管饱一天呢！” 菲儿安顿好伙伴后从行囊里取出了用灌木叶包裹的食物，边掰开分给众人边说道：“我和苏苏已经连续两个月只敢睡在树上，有时下雨刮风一点睡意也没有，多谢阿诺先生的照顾！” “不客气。”阿诺德的发梢落下遮掩住了冷漠的竖瞳轻声回答。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月精灵是幻想乡的寄托 “森林的同伴们都是很温柔的，我们一直以来都和谐相处。” 菲儿在路途崎岖的密林中带着路，娜娜陪她走在一起，中间夹着五个精灵，阿诺德断后监视着他们。 “可熊是要吃肉的，肉只能来自其他生命，这也算和谐？”他在队伍最后高声问道。 “不，阿诺先生，我们从不主动狩猎其他同伴，这些肉干都来自那些龙崽子。” 菲儿当即否认。 娜娜好奇地提问：“那你的小熊同伴平时吃什么呢？总不能和龙一样可以食土为生吧？” 少女精灵摇了摇头：“不，在森林特定点都有特殊的涌泉，被称为‘阿斯兰的馈赠’，大家吃药喝上一小口就能填饱肚子获得充足力量————诺！前面就有一个。” 她抬起手指向前方的一处大树桩，断裂的主干横在了悬崖边充当独木桥，两片区域被深渊沟壑割离着。 小熊苏苏轻车熟路地第一个奔了过去，蹑手蹑脚爬上大树桩后就伸出头颅舔起了里面的东西，随后一脸满足地爬了出来缩在下面揉着肚子。 菲儿牵着娜娜的手来到了这个神奇的地方。 “哇！好清澈！” 娜娜本以为在这种原始空木内的液体应该浑浊不堪，飘着小虫子和枯黄树叶，但没想到干净地能直接看到底部一圈又一圈的年轮，上面似乎有一层无形护罩保护着涌泉不被污染。 “喝一口吧！” 菲儿用手捧了一勺清泉递到娜娜的面前，蓝龙看着满脸阳光般微笑的精灵不由泛起好感，低头便喝了下去。 “娜娜！你怎么！” 阿诺德骤然从后方冲了上来，一把拉过娜娜的胳膊。 他很想说不要随便喝别人的东西，但蓝龙白皙如冰雪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一丝红润。 “我感到一股热量不停涌上来，而且好温暖！菲儿，这究竟是什么泉水？”她不可思议地说道。 “嘿嘿！怎么样？”菲儿非常得意，宛如骄傲的小公鸡。 阿诺德将信将疑地松开捏主娜娜胳膊的手，随手舀了一小捧泉水喝下，顿时就感到一股无形力量涌了上来，体内的寒意如春季的积雪一半融化殆尽。 “大家都来喝吧！” 菲儿招呼着后面的五个精灵们上前，后者们见到大树桩后露出了回忆追念的伤感，熟练地伸出手捧了一汪清泉一滴不漏地饮下，之后紧绷的身体明显舒适地松弛开来。 “这是传说中自然守护者阿斯兰的馈赠。”菲儿叙述起了伦琴纳德的神话，“据说生命拥有原罪，需要不停蚕食其他生命才能维持自身的存在，而邪神暗中在每一个生命的灵魂深处注入了不择手段活下去的概念，以此观摩众生互相厮杀取乐。” “但阿斯兰是至善之神，祂不忍心看到众生陷入可悲的内耗，于是便用自己的力量赎罪。将神性之力注入到了大地的精魄中，那之后这种涌泉便随时会出现，足以满足所有朋友们的胃口！” 阿诺德摩挲着下巴听完了菲儿的叙述，看着眼前尚有一半的树桩清泉陷入了沉思。 “走吧！对岸就是我们的一个补给站，在那里可以以最快速度回到村落。” 菲儿遥遥指向独木桥对面。 阿诺德不动声色地从套在腕上的空间环里取出了长管，吸了一点泉水后收纳了起来。 “走吧，还是由我断后。”他笑着回应。 少女精灵俏皮一笑，随后便轻盈地踏上了独木桥娴熟地准备过去。 小熊苏苏则有些害怕，晃晃悠悠地爬上去抱紧了树干一步一挪。 “你能自己过去吗？” 阿诺德驱赶着五个精灵也走上独木桥后，走到娜娜身边细声问道。 “没问题......” 娜娜低着头勉强回答，神色有些黯然。 “嗯，我就在后面，不要怕。”阿诺德知道蓝龙背脊的伤口仍然没有痊愈，那件灰色探险服下便是深可见骨的焦黑裂痕。 “啊！苏苏！” 就在他们交流时，前方忽然传来了急切地呼喊声！ 阿诺德瞬间抬头，只看见那头小熊不知何时消失了！精灵菲儿向下方伸出手惊叫着。 他不假思索冲到了悬崖边跳了下去，四股金芒从背后亮起！ 急速下落的苏苏无助地在空中晃荡着四肢，口中嗷嗷地恐惧嚎叫。 但很快它就感动自己的身体被猛然托住，然后开始笔直向上升去。 —————— “阿诺先生！您太厉害了！” 菲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凭空浮上来的阿诺德，后者直接将小熊扔到了对岸。 “飞行魔法而已，好了！都快过来吧！”他没有理会少女精灵的赞叹和感激，注意力都在最后小心翼翼上桥的娜娜身上。 ...... 很快，他们都过了独木桥走在愈发紧密的林间小径上。 “苏苏！亏你还是自然诸神的庇佑者！差点把自己摔死成为阿斯兰的馈赠！” 菲儿抱着浑身发抖后怕的小熊弹着它湿漉漉的鼻子埋怨道。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阿诺德走上前问道。 “哦！之前苏苏在夜晚忽然汲取到了月光之力，据说阿斯兰将自己的神力分散在自然中，会给予最需要它的人......或者熊。” “至于馈赠，听那些长老们说，森林各族死后会回归大地到大地精魄那里去，阿斯兰留下神力会将他们分解反馈出去，这就是涌泉的来源。” “月光神力？大地精魄？”阿诺德牢牢记住了这两个名词，不再发问。 一行人走的路途越来越崎岖狭窄，野蛮生长的树枝、石头、灌木杂草将前方的路全部拦截，迷途者很快就会无法辨认方向困死此地，但菲儿熟门熟路，不断在隐蔽于阴影里的通道中穿梭，左弯右拐一通后便来到了一处藏在深处的空地中。 “这里就是我们的一处补给站，怎么样？还不错吧！” 菲儿高兴地对新交的人类朋友介绍起来。 “那个树屋是放豆角干的，那里是储存武器的，那里是提炼淬毒的......”她指着周围一一解释着，阿诺德发现这里像被绿龙腐化的魔林一般不见天日，唯一的微光是在各处燃烧的火把，从亮度来看必然不是松明石，而是最原始的自然火。 “谁来了？菲儿啊......你们是谁！” 黑暗的阴影里逐渐走来了一名男性精灵，但后者见到少女精灵身边的陌生人立刻高度警觉，扯开嗓子叫道：“有敌人！快来啊！” 很快，就像辐射传播一样，暗影中的树屋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一名名半武装的精灵族战士走了出来。 阿诺德见渐渐围拢的刀剑和长弓，还有巨熊、刺角鹿和大鹰，不动声色地挡在娜娜身前举起了双手：“诸位森林朋友，我只是一名路过的人类，并不是你们憎恨的龙族或龙血裔，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冲突和误会，仅仅只是偶遇罢了。” 菲儿也连忙冲到为首的一名目光犀利尖锐的精灵战士身前解释：“卡拉叔叔！阿诺和娜娜小姐从暴龙鸟的手上救了我的命！他们真的不是坏人！请不要这样！” 小熊苏苏也直立而起触碰着巨熊的膝盖呜呜叫着，巨熊疑惑地伸下头打量了苏苏一番，接着对身旁的卡拉用自然通用语嘀咕了几句。 卡拉没有因为菲儿的劝告松懈，反而诧异地对阿诺德问道：“你飞起来救了差点掉下悬崖的苏苏一命？” “没错，鄙人不才，飞行魔法恰好是我的强项。”阿诺德昂着头回答。 “可那群龙非常擅于飞行，我怎么确定你不是一名间谍？” 阿诺德耸了耸肩：“找你的说法，蝴蝶是龙裔、蜻蜓是龙裔、所有禽类包括那位兄弟————”他朝空中的大鹰努了努嘴，“————都是龙裔喽？” “然而龙的阴谋防不胜防，人类这个远在天边的种族怎么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卡拉的警惕心仍没有放松。 菲儿见状，不得不咬着贝齿高声对周围的同伴们说道：“各位！龙会关心一个小精灵的死活吗？还专门变成人的样子进来？会对我们产生恻隐之情吗？会分享早餐吗？你们为什么会认为两位善良的外族是龙的爪牙？难道森林的淳朴之心都丧失殆尽了吗！” 卡拉冷声反驳：“菲儿，你不明白。我们的祖先已经吃尽了龙的亏，它们顽劣不堪，像猫这种邪恶生灵一样，在必胜的情况下还要玩弄够猎物在其心神都崩溃后才肯杀死，所以不要用理性揣摩龙类，任何没见过的人都必然和它们的阴谋有关！” 阿诺德心里苦笑：“看来他们都是和绿龙黑龙这种内心阴暗的家伙打交道，要是换我来估计懒得理这群人；拉斐尔的话......早就把森林烧光了，还给你们游击的余地？” 菲儿和卡拉开始争论不休，阿诺德则置身于外保持着“无害”姿势。 “等等！你们身边的精灵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一名穿着干练的女精灵冷声看向后面的五位精灵问道，她脸上有五条深深的爪痕刀疤。 “哦！对了！他们都是阿诺先生穿越巨龙总领时救的！”菲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兴奋起来，“如果是恶龙的爪牙，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卡拉这下眉毛一挑，不由正视起来眼前散发着慵懒自信气质的金发人类————能横穿巨龙总领已经算强者中的强者了。 但他仍然谨慎地让那位干练的满脸刀疤女精灵带下这五个同胞询问。 “问吧，拉斐尔的恐惧已经深深嵌入了他们的脑海。” 看着被带走的精灵们，阿诺德心中不住冷笑。 早在之前，拉斐尔便想到了这帮家伙可能会干扰自己的计划，于是便强迫其签署了精神契约，同时用语言将其蛊惑： “我只是来找一头变形特异种，只要找到后你们就自由了，伦琴纳德就是你们的家，我是不可能打草惊蛇的，你们只需要保守秘密————按我说的做————如果你们乱来导致意外，我的脾气可能会将这里点燃。” 那五位精灵在几年间见识了赤龙的力量后无论如何也不敢反抗。 果然，不一会儿，那名女精灵便走了过来对卡拉一番耳语，后者的脸愈发舒缓点着头。 “抱歉了，远道而来的朋友。”他放下了武器示意同伴解除包围，“由于最近龙类的迫害入侵越来越频繁，我不得不熄灭质朴的内心怀疑每一个陌生人。” 阿诺德见逐渐散去的森林族群，也放下双手微笑上前：“没关系，在我的家乡，战乱时也是如此人人自危，谁也不敢保证哪个家伙会泄露情报。” 卡拉和金龙拥抱了一下：“没错，情报！我们设立的数千补给站散落在森林的各个秘密角落，是支撑和龙崽子对抗的轴心，如果被它们知道了位置剿灭，那么游击的战士会因为补给的缺失不得不收缩回到村落附近，大片森林就将失陷遭受腐化污染。” 菲儿开心地跳过来，飒爽的眉宇之间尽是埋怨：“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看看这么对待无私拯救我们的人多失礼！” “抱歉了！”卡拉深深鞠了一躬，那名满脸疤痕的女精灵也同样如此。 “没关系，我能理解责任的重担，为此付出道德缺失的代价情有可原。”阿诺德大度地替卡拉解围，不由让后者心中增添了几分信任。 “那么请到我的房间休息一下吧。蜜铎尔，你也一起来。”他对着准备离开的女精灵说道。 接着他这才注意到金龙身后的娜娜，连忙问道：“这位是......” 菲儿抢先回答：“娜娜小姐是阿诺先生的同学，一同来这里探险考察的！” “就你话多......”卡拉回头教训了一句。 娜娜则上前回忆着小时候玩伴交给她的知识，优雅地行了一个精灵礼节：“您好。” “你好。”卡拉点头致意。 路上，阿诺德仔细观察着周围，发现当走进一棵树时就会倏然出现一道绿光照亮眼前，远离到三米外后立刻就会黯淡下去恢复黑暗笼罩。 “这应该是某种特殊光苔，发光的范围有限，一旦被偷袭能利用黑暗争取时间。”他心中暗自分析。 一旁的卡拉则惊讶不已：“菲儿，你被暴龙鸟攻击了胸口竟然一点事没有？” “是啊！阿诺先生的魔法治愈了我！” “您的力量真是深不可测。”卡拉寓意颇深地转过头说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暴戾之心孕育疯狂 这个补给站是建立在大树中的立体建筑群，树干自然而然地弯曲平整伸向一处处浑然天成的树洞内。 “不好意思，我听说森林各族是和谐相处的，甚至包括树在内，你们凿开大树作为居所是否会引起它们的痛楚呢？”阿诺德走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提出疑惑。 男精灵卡拉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回头：“是菲儿告诉你的吧？没错，在六百多年前的确如此。但现今阿斯兰的庇佑力量在日渐消退，龙的腐化魔力蔓延开来。” “这一片区域过去曾是阳光明媚的林间憩站，小动物们终日结伴游玩，大树们分享着自己多余的果实。然而龙腐化了此处，那些树开始成为间谍，不停传递着情报陷害昔日的同伴，我们野狩队鉴于严峻的形势不得不杀了它们，挖空其树心、锯掉繁茂的枝叶、在上面用铁器捆绑扎根。” “真是可怕......”阿诺德装模做样得面色凌然。 娜娜则轻掩住自己的脸旁，因为她的母亲就是一条绿龙，她很清楚其中扩张领地的手段。 “进来吧。” 他们到达了一处树洞，卡拉打开了门放所有人进去，顺便拿出打火石点燃了室内中央的火堆。 阿诺德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一切，树洞内陈设简陋，除了一张造型粗放的木床外就是堆满的豆角干和箭矢，甚至没有一张桌子。 中间的火堆上架着一口做工粗糙的锅，看样子是煮汤或烧水用的。 “没有光，让不染污垢的精灵们瞬间跌入了凡尘。”金龙看着依次盘膝坐下的卡拉、菲儿和蜜铎尔，他们在昏暗火光的摇曳中脸色黯淡，根本没有日光和森林衬托下的圣洁感。他知道，这是能源落后的体现。 “我就直言了吧，远道而来的人类朋友，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的战斗中，为伦琴纳德的正义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卡拉刚一坐下便正色对阿诺德请求。 “抱歉，我只是一名学者，暴力并不是我的专长。”金龙毫不犹豫摇头拒绝。 “可你能在单打独斗中威慑暴龙鸟，还能用不可思议的力量治愈好菲儿的伤口。”卡拉指了指躲在阴影中的蜜铎尔。 “她是我们这个补给站最强的战士，曾独自猎杀了十七只魅龙。结果十年前不幸遭遇了一头暴龙鸟后拼尽全力才勉强逃出来，但脸上已经被烙下了永久的败者痕迹。” 阿诺德回想着这位精灵女士脸上的五道爪印疤痕，很明显是暴龙鸟在高速滑翔中用羽翅前爪留下的。 “我用的是魔法力量，这并不能有什么决定性优势，只是气势上更唬人而已。”阿诺德始终不同意，“你们不是也掌握了一种特殊力量吗————那只小熊。” 他看向少女精灵菲儿。 “菲儿，苏苏得到了阿斯兰的庇佑？”卡拉诧异回头。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见你们围着阿诺先生太着急了，忘了告诉你们这点。”菲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卡拉又生气又无奈地瞪了一眼少女，随后解释起来： “阿诺先生，那并不是什么可再生的力量。”他摇了摇头，“森林各族在危难关头从心底向阿斯兰呼救时，就会得到自然之力的帮助，但那往往是有次数限制的，用两三次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古怪力量？”阿诺德皱起了眉头，“你们没想过如何保留吗？” “想过，但发现往往是年老的长者可以获得更多自然之力，甚至延长使用次数。” “有什么奥妙？” “他们都是对阿斯兰发自心底的崇拜，每天喝涌泉、睡觉、总结时都会在心底念诵祂的名。而出生在阿斯兰消逝后的森林族群们则相信眼见为实，虽然嘴上说着崇敬，但心里却始终存在怀疑。” 阿诺德古怪地看了卡拉一眼，后者幽默地指了指自己：“没错，比如我自己。” “总之，我们真的很需要您的力量。龙类的入侵愈发频繁，您忍心这片世外净土沦为恶龙的乐园吗？”卡拉半鞠躬发出了请求。 “没错，希望您可以帮帮我们！”菲儿直接伏倒在地板上磕头。 娜娜连忙伸出手想扶她起来，但少女精灵意志坚定地不愿意退缩。 “我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以身犯险......”阿诺德“为难”地别过脑袋。 “您不是想了解阿斯兰的线索吗？我如果带你们去祭祀场目睹祂的圣物，就能帮助我们吗？”菲儿说出了他心底的愿望。 “这......”金龙很好地掩饰了跃跃欲试的内心，左手有节奏地敲打着地板显露出矛盾的心态。 “不，菲儿，起来吧......”娜娜实在于心不忍，她知道当阿诺德接触到所谓“圣物”后会干些什么，劝说着这个天真少女。 “娜娜，我们的毕业可一定要关键的东西......”一声龙语从她的心底响起，阿诺德在用精神术传话告诉她不要坏事。 “唉......”她回忆起了被拉斐尔杀死的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弄不清为何一定要将利益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终究还是放手了。 卡拉也抬起头：“我可以为你们带路，只要你们能施以援手就行。” “......好吧......”阿诺德似乎经历了长久的心理斗争，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这个请求。 “那我们明早就出发吧，菲儿，带两位朋友去休息。”卡拉如释重负，开口吩咐少女精灵。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他和蜜铎尔，精灵队长的神色也逐渐冰冷。 “你真的就这么交出了信任吗？”一直一言不发的蜜铎尔开口了。 “不，但我知道这两个家伙必定在寻找什么，能轻易击退暴龙鸟外加横穿巨龙总领，这力量不是我们这个小站能抵抗的。” 蜜铎尔若有所思：“您是害怕他们忽然暴起导致这里毁灭才故意顺着话往下说。” “没错。”卡拉摸出了一把匕首磨砥了起来，“不论谎言还是真实，那个金发家伙散发的气势都远在我们之上，于其严防死守不留退路，不如故意引他们进来，祭祀场常驻着掌握莫大神力的大祭司们，届时他再强也翻不了什么波浪。” “那您认为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绝不可能是人类，因为人类只会从海上登陆，永远不会从陆地赶来。横穿巨龙总领，只有菲儿那个天真丫头才会相信这种鬼话，只有巨龙可以穿越那个绝域。” 蜜铎尔不由一愣：“他们两个是龙？” “不大可能，应该是龙裔一类。”卡拉抬起手观察着手上匕首的锋芒，“要真是两条龙，那可真是撞大运了。” ————— 他随后瞥了一眼蜜铎尔：“你去调查一下那五个精灵的具体来源，虽然他们的确对得上十几年前的失踪者名单，但其中必定有诈。” “是。” ...... 深夜，娜娜已经包裹着棕毯沉沉入眠，但阿诺德却盘膝坐在熄灭的火堆旁摩挲着手中的水晶球。 “绝缘空间。” 已化为龙爪的左手释放出了一股波动，外界便无法窃听或偷窥了。 随后他右爪运用魔力编织成了一条特殊符号注入水晶球内，蔚蓝的晶体表面很快便陷入灰白的寻找状态，透过虚空之力连上了千里之外的赤龙。 “我的挚友，这几天怎么样了？”熟悉的腔调传来，阿诺德会心一笑。 接着他就将发生的事和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我打算跟着他们到那个祭祀场看看‘神’的圣物，如果和你要的变形种有关就直接抢过来。” “嗯......我倒对那个阿斯兰更感兴趣。” “一个幻想出来的神有什么好思考的？”阿诺德不屑一顾，在他看来这个阿斯兰就是某个力量强大心底善良的特异生命，那些涌泉、大地精魄不过是愚昧的森林族群口口相传出来的神迹，还有自然之力他也没亲眼见过，应该也是描述出来的故事。 拉斐尔则慢条斯理：“有根据信仰忠诚规定的次数限制，如果这是真的话，我倒想仔细研究这股力量。” 他想起了老树人帕拉丁，后者自称自己的力量都是神赐下的奇迹，尽管很假但确实修复好了拉斐尔的龙角。 “嗯，回头活捉几个大祭司给你。”阿诺德随口回答。 “对了，我想能否更逼它们一把，看看到极度危险的情况下那个神会不会出现。”拉斐尔忽然又说道，他对于目前出现的神之线索念念不忘，因为已经数度吃了亏，听到阿诺德说阿斯兰会庇佑这里的祥和安宁不由来了兴趣。 “但那群家伙说六百年前神就消失了，我估计是因为那个期间普利斯派开始得势，鼓励对外软性入侵，强大的龙之力让这群人编了几千年的谎话直接没了立足之本，只能草草收场开始动员各族抵御外敌。” 阿诺德根本不相信有那么一股力量，如果真如此伦琴纳德怎么可能不尝试外出？恐怕是一群上层精灵控制森林的手段。 拉斐尔却兴趣斐然：“不管怎么说试试都没坏处，我现在在埃奇沃斯之子的领地暂居，他一直在忙着策划吞并一部分伦琴纳德森林，你提供一些情报让他胆子大一点也没有什么损失嘛！” 阿诺德摇了摇头：“这里利用能源的效率极低，产生热量的方法是原始的人力，建造武器、搬运货物几乎没有工具。我们龙族有魔法，人类有矿石，他们甚至连纷争平原的亚人都不如。如果有神怎么会这么落后？” “我知道了，那么他们的抵抗力量究竟藏在哪里？”拉斐尔无视了规劝，继续问道。 金龙毫无办法，只好将一路在脑中绘制的地图徒爪刻在羊皮纸上展示。 “他们说这样的地方还有几千个，你摧毁一个没有什么用的。” “哼。几千个？几万个都没用！”拉斐尔残忍一笑，中断了通讯。 “都没问问娜娜如何。”阿诺德无奈叹气，不知道赤龙是忘了还是完全信任他这个朋友的保护。 ...... “尤特希尔！” 拉斐尔倏然飞了出来，将正在研究植物生长魔法的绿龙吓了一跳。 “灾厄魔龙，你又想干什么？” 他厌恶地别过脑袋，就像整洁一新的家里有一只肮脏恶心的大肥耗子乱窜还没法驱逐一样。 “想不想和我一样开疆拓土？拥有富饶的大片土地成为一方霸主？” 赤龙一开口就是极诱惑龙的话题，直接搔到了绿龙的痒处。 “你有针对那群无鳞佬的办法？”尤特希尔的声音当场软了下来，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轻声询问起来。 他知道这条龙成功在人类的地盘撕扯下了一块肉，虽然地方不大，但已经远超他如今领地的十倍。 这条魔龙虽然性质恶劣，但力量个征服手段的确可以信赖，而且对方也是为普利斯派的计划而来，这有自己的父亲和龙语贤者做保证。 “我现在知道了他们的一个补给站。”拉斐尔故作神秘的开口，却没想到引来了尤特希尔的白眼。 “害！一个补给站？我还以为你直接找到了他们的物资枢纽呢！” 绿龙转过身重新埋头魔法实验：“我强大的精英眷族们一年可以找到几十个这样的补给站，但将其摧毁后没过几个月就又建立起了上百个，他们有好几个大型中枢周转着海量物资和人员，不把那个东西拔掉单纯攻下一个据点根本没用。” “绿龙的眷族懂什么战略？你们的游击不过小打小闹。”拉斐尔嗤之以鼻嘲讽起来，和人类打完了几仗后他根本瞧不起这些丛林“械斗”。 “你！好吧，我承认你战胜人类有两把刷子。”尤特希尔猛然盯过来，“但这里是密林，不是你那开阔的平原，在这里战斗就像沧海化为桑田一样，只能靠时间积累慢慢蚕食，不可能几天几个月决出胜负。” “但那个补给站总有资源补充的时候，你就没想过顺腾摸瓜？”拉斐尔的暗金龙瞳骤然亮起，俯下身子步步紧逼上来。 这副姿态让尤特希尔心中一颤，语气软了不少：“当然想过，但那里是陌生的林地，我的眷族们不熟悉路况很容易被甩掉，然后在途中一个个被点杀。” “如果我出手帮你呢？” “你要违反禁令？”绿龙惊讶不已。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步入黄昏的世外理想乡 “我们不能以巨龙姿态外出，龙议会会惩戒的！”尤特希尔规劝起来。 他倒不是担心赤龙，而是怕把自己牵扯进去。 “可我一直都在境外活动，谁也拿我没办法。”拉斐尔有恃无恐。 “那是特殊原因，我可不能乱来，否则就算是我父亲也保不住我，保守派那帮老家伙会趁机报复打击的！” 尤特希尔不愿遵从。 “我很好奇霍尔特那些都要化为尸体的老龙怎么惩罚你？难不成是警告？”拉斐尔讥讽不已，他觉得普利斯派的龙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又想一夜暴富又舍不得押上全注，就是一群攥着财富死死不放的投机者。 “以前的确是亲自出马......但这两千年有所变化。我也不知道具体手段，但无论是我父亲还是龙语贤者都讳莫如深。我所知道的是你的父亲————火之剑、那头枭雄红龙就是被那手段制服，从此缩进领地再也不加入世俗纷争了。” “我父亲？” 拉斐尔惊愕不已。 “说起来我出生时他已经一千五百岁了，母亲当时只有九百岁，那之前的千年经历我一无所知......” “你什么都不清楚吗？我还以为攻占人类王国、和普利斯派合作都是他在背后指点你呢。”尤特希尔见赤龙一副见鬼模样有些不敢相信。 “你都知道什么？”拉斐尔抬头问道。 绿龙摇了摇头：“我才多少岁？比你大不了多少。只知道普利斯派的得势离不开你父亲，还有据我所知————六百年前，人类攻占擎山这件事背后也有龙的阴影。” 拉斐尔很快陷入了迷惘之中，在力量和地位不断拔高以后，历史中的迷雾也随之笼罩而来让他摸不清方向。 “总之你不怕不要紧，但我不可能亲自出击。你要出手我也不可能派眷族帮你，因为那会留下把柄。过去就有不少能言善辩的诡计之龙诓骗唆使脑袋僵硬的同胞私出巨龙总领，结果同样脱不了罪龙之列，我可不想被连坐。” 尤特希尔对古老陈规看得很重，铁了心不肯违反。 “好，我亲自去！” 拉斐尔掷下了这句话，带着重重疑虑振翅高飞，隐形之烟泼水般笼罩在全身上消失了踪影。 “来真的啊！” 尤特希尔在森林中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灾厄魔龙是在利用自己的力量达到某个目的，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 没想到拉斐尔真要去亲自消灭伦琴纳德诸族，给自己白打工。 “集结魅龙军团和暴龙鸟精锐们！”他当机立断对近卫眷族发出命令，“按之前设计好的路线渗透进入伦琴纳德，在那头红龙出现后不要轻举妄动。等他扫清了前路再上去追杀漏网之鱼！” 要说绿龙不想消灭森林诸族，用龙泌魔力蚕食掉广袤的古老森林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和赤龙搭伙就是与恶龙谋皮，很容易被利用陷害。 现在对方主动独自前去当然可以出击了。 ...... “通过这些地下密洞，我们很快就可以到达世外之园纳亚。” 男精灵卡拉带领着一众人走在地下狭长蜿蜒的矿洞中，石壁上燃烧着据说能亮千年的龙油灯。 “这可不像是森林族裔掌握的技术啊。” 阿诺德随手抚摸着菱角分明的岩壁，其中透射出的工程量和技艺显然超出了这帮原始土著们。 “传说中在龙都没有出现的时代，伦琴纳德森林饱受邪恶女巫和她麾下的小矮人、狂兽人、尖耳妖精的欺凌，这些古老地道都是那时的邪恶附庸们挖出来的，”卡拉解释。 “龙都没出现？这帮家伙真是狂妄。” 阿诺德心中多少有一点大龙族主义，听到对方似乎有贬低巨龙的意味心中非常不屑。 娜娜则关注着带来光明的龙油灯：“这里面的灯油是真的来自龙吗？” “这倒不是，都是榨取的这几年入侵被杀的龙裔。我父母那一辈都没利用这些通道，古代大祭司们用巨石块封印了这些邪恶之径，因为害怕那些黑暗附庸们从里面卷土重来。但现实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们不得不开启这些地方用来秘密运输物资。” 卡拉坦诚回答，但阿诺德认为对方在防范自己，因为走了一上午都没有看到第三者出现，真正的运输线必定在别处。 “在试探我们吗？他还是很警惕，难怪可以和力量悬殊的龙血裔纠缠那么久。” 很明显男精灵从来没有给予信任，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已经身在战争中了，而战争这种彼此不死不休的模式就是要狠绝毒辣，防范一切、利用一切。 五名精灵心事重重地走在后半段，蜜铎尔断后。 昨夜这名干练的女精灵秘密和他们再次沟通，不停用语言暗示现在森林族群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希望他们以大局为重说出那两个陌生人到底来自哪里、有什么目的。 但赤龙带给他们的恐惧是最可怕的梦魇，即使远离了他，精灵们仍然在心底害怕，不敢忤逆对方的每一个指令。 当初和他们还算相处愉快的人类探险队们几乎死绝，拉斐尔的威慑早在那时就深深刻进了其心底。 所以蜜铎尔一无所获，卡拉不得不动用其他手段。 光亮在前方闪烁出了一个小点，卡拉开口：“我们到了，希望两位在考察完纳亚后可以加入我们。” 阿诺德似笑非笑说道：“卡拉队长必定会全程陪同吧？蜜铎尔小姐应该不会跟着一起，我猜的。” “当然。”一缕冷汗从卡拉的额头滴下，“蜜铎尔要带五名同胞去寻找家人，我作为导游应该可以胜任。” 菲儿没有来，卡拉不放心一个天真的丫头加入这个局。 阿诺德无所谓这些小伎俩，他只想看看圣物确定是否是目标，然后直接抢了带着娜娜飞走即可。 光亮愈发耀眼，走上了一条阶梯后，他们终于离开了漫长的地下密道来到了地面。 眼前场景仿佛童话，貌美的精灵、动物、鸟儿和谐地生活在一起，石头是建筑的主要材料，但仅仅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不少精灵和野生动物一样直接睡在树下或躺在草地上。 最重要的是这里采光极好，万里天空仅有一尊太阳高悬，阳光覆盖了整片区域让所有事物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圣洁无比。 日常的精灵们身上仅披着一件又薄又轻的宽大丝袍，卡拉说那是魔蚕们赠予的礼物，否则精灵是不会穿衣服的。 “真是太美了！” 娜娜不禁陶醉在着自然和生灵完美融洽相处的理想乡。 一只碧蓝的翠鸟好奇地停在了她冰蓝色的长发上，娜娜用手将其托下，和翠鸟纯真的大眼对视了起来。 卡拉目睹了这一幕后微微有些触动，但很快就被阿诺德冷静批判性的目光拉回了现实。 “如何？阿诺先生？这里就是纳亚。我们精灵自认为和松鼠、鸟儿没有分别，只是阿斯兰赋予了我们智慧和灵活双手守卫森林，所以才穿上了衣服、用石头搭建奇观、制造工具和捻麻线织成亚麻纸记录历史，现在我们在外围。圣物供奉在中心地带。” 他轻声问道：“您需要参观一下吗？” “不。”阿诺德当即拒绝，“直接去看看圣物吧，这一幕美如童话，我已经深深记在了心里，语言文字无法描绘出其妙处。”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没问题。”卡拉心中的怀疑程度更加剧一分，让蜜铎尔带着精灵们离开，自己则带着两人走进了纳亚的内部。 路上的年幼精灵和动物们无忧无虑玩耍着，饥饿口渴就在随处可见的涌泉里喝一口，立即就恢复了活力。 年长的森林族裔们则结伴散着步，或坐在一起讨论清谈，阿诺德学过森林古语，听他们说的内容是：主观的世界仅仅为每个人脑中产生的印象碎片拼凑而成，那么如果所有生命消逝，绝对客观不会被感知的真实世界面貌是怎样的？。 “冒昧问一句。” 阿诺德忍不住向卡拉提问：“大敌当前，为什么你们不进行动员总体战呢？” “那是什么意思？” 金龙回忆着人类阿尔维斯的话说道：“就是合理调配一切可以动用的人力和物资，全部投入对敌作战中。” 卡拉茫然不解：“要孩子和老人上战场？那怎么可能？” “你们可以让他们去制造武器或医治伤员啊。”阿诺德忍不住开口。 “不不不！”卡拉摆手，“战斗是我们壮年的事，孩子和老人应该安享和平。” 金龙一阵默然，想起了埃尔此时此刻的大学校和炼金厂里扫垃圾的人类老头，这差距太明显，难怪一头落伍绿龙的小弟都能随意侵犯这里。 娜娜倒对这些本质问题懵懂无知，她出色的亲和力吸引来了不少动物们一路嬉戏玩闹，让蓝龙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你们真是同学吗？”卡拉看到这一幕不由再次提问。 “当然是同学。”阿诺德没有说谎。 “那差距怎么那么大？”男精灵队长心中嘀咕，阿诺德始终不能被摸透在想什么，而娜娜则很容易被看穿。 他们一路向前，周围的建筑也开始复杂繁多起来，阿斯兰的雕像出现在了道路两旁。 “这就是阿斯兰，天神之子，自然的庇佑者，一尊值得钦佩和崇拜的神灵。”卡拉看着伫立静谧的狮子石雕解说道。 “我发现祂似乎没有怒吼的形象，狮子不发飙吗？”阿诺德晃了一圈后疑问道。 “阿斯兰是博爱的，从不会生气。祂知晓一切、怜悯所有生灵，包括对手邪恶女巫和小矮人以及狂兽人，你看矮人和兽人至今仍然存在就是证据。” “呃......那邪恶女巫如今还活着？” “不知道，最后一战后，阿斯兰为了解除女巫诅咒替各族赎罪，深入大地精魄处释放了自己的肉身。而后灵体时常出现在伦琴纳德替迷途者指引方向，女巫不知所踪，大概是死了吧。” 阿诺德将这一切都记了下来，准备回头告诉拉斐尔。 “到了，就是这里。” 一座五边石塔倏然印入眼帘，这座建筑阶梯状向上延申着，顶端恰到好处做了修饰让外人无法看到上面的内容。 金龙不知为何，感到了一股从心底传来的压力，这是从前一直未发生过的。 他不得不警惕，示意让娜娜朝后站在安全位置后，一步一步走进了那座五边金字塔。 周围没有任何石头建筑，从不打整的杂草和灌木狂野生长阻隔了所有道路，阿诺德不惜利用飞行术滑翔过去，背后亮起的四点金光让卡拉瞳孔一缩。 “外面刻的是什么？” 他走进来才发现金字塔上雕着最后一战：邪恶的女巫竟是兽头人身，麾下则是牙齿尖锐的狂兽人和猥琐粗鄙的小矮人，头顶是一轮诡异的弯月，而这些家伙都堆积在左下角用手遮挡着自己的视线，畏惧中央的一尊以太阳为头颅的神祗。 神祗散发的力量被雕绘者以云纹、太阳纹、风纹表现；周围还有不少头部为倒三角的四翼天使追随，他们都手握巨大的锤矛；下方堆满了尖耳妖精的尸体；树木动物们在后方得到了庇佑。 阿诺德仓促间扫了一眼，立刻飞了上去察看圣物，但目睹到的并非毛发、器皿一类的东西，而是一汪彩色的琉璃状液体。 “这是！”他猛然回想起了一件东西，弄不清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就是你们吗！快下来异乡人！乖乖束手就擒！” 数道怒吼声从下方传来，阿诺德一回头就看到一群披着繁复祭祀袍的人不知何时聚拢了过来，那名叫蜜铎尔的精灵面无表情站在后方。 “阿诺先生，我始终不能相信你，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请配合我们调查清楚，那之后会还你们清白和自由的。”卡拉终于撕开了伪装，冷酷地对着高空的金龙传话。 ...... “就是这里？” 拉斐尔隐形飞到了阿诺德在地图上标记的位置，浓厚的雨云翻卷又聚拢，不寻常的自然现象昭示厄难即将降临。 “苏苏那片云怎么回事？”重新整理好行装上路侦察的菲儿忽然看到了高空的卷积云在不断吹散又汇聚，仿佛是有了生命在呼吸一般。 苏苏愣了一下，仔细伸出了鼻子嗅着空气中的乱流，一股熟悉的特殊气味瞬间刺激了它！ “嗷呜！嗷呜！嗷呜！” 它直立而起张牙舞爪起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激动。 菲儿从未见过苏苏这般模样，她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嘴唇抬起了头。 只见那片雨积云中开始泛出白烟，异样的金红色如蛇一样游走闪烁，不详的警钟不停敲响着。 “走！快走！去纳亚通知大家！” 菲儿慌忙呼叫着苏苏转身向秘密通道跑去，但没几步高空传来的龙吼和威压就将她震飞了出去！ 拉斐尔冲刺而来，龙息如瀑布激流烧尽一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灾日! 赤龙的骤然突袭点燃了丛林的一切，龙息是这群植物的致命弱点。 “烧吧！烧吧！” 拉斐尔无不残忍冷酷地看着被扩散型火焰吸卷的伦琴纳德，这里并未触怒或和他有交集，但为了探寻出更多秘密赤龙并不在乎损人不利己。 “看看我如果要毁灭这里！那个阿斯兰是否会出现，要是直接能拿到神的力量，还费什么劲搞实验研究？” 关注公众号：书粉基地，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吼！” 拉斐尔疯狂地喷吐龙息，同时不忘挥动翅膀制造飓风扩大火势，遮天蔽日的龙身盖住了仅有的一点日光。 菲儿被震飞了一长截后吃痛回头看去，赤龙狰狞庞大的身体当即在她的心灵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压迫感和恐怖。 “哇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释放心中超出承受范围内的恐惧，双手捂着脑袋摇着头不愿意接受事实。 然而火雨从天而降，毒辣的高温以及浓烟扑鼻而来刺激着她不得不回过神。 “那就是......龙？我们的敌人？” 菲儿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巨龙本体，这是远超龙血眷族的高等生命，力量甚至比拟神灵。 拉斐尔肆无忌惮，用龙息不停焚烧地上的一切，没了战斗巨龙、狮鹫、空炮的牵制，没有谁可以在天空中与之为敌，他头一次如此顺利地展开屠杀，看到那些郁郁葱葱的密林被烧毁，赤龙心中就在莫名的快感。 “所有的绿色植物都应该消失！世界最好由山体和岩浆构成！”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起了这个理想，更加剧了龙息强度。 “菲儿！” 正在少女精灵坐在地上无神地看着势不可挡的魔龙时，几道熟悉的声音从火海中传来。 “谁？” 她立刻回头，发现是补给站里反应及时冒死逃出来的同伴。 “走，快回纳亚通知大家！”苏苏的母亲巨熊着急催促起来，这时身后倒塌的一棵大树飘散出的火星燎到了它的皮毛上点燃了起来。 巨熊起初没有在意，随意打了一滚以为能熄灭这个小火花。 但很快魔焰如附骨之疽燃烧开来，巨熊感到了比鞭笞还痛十倍百倍的酷刑。 “呃啊！” 它不由哀嚎倒下，吸引了前方逃跑的诸位停下脚步。 “你怎么了？” 临时队长走上前试图用水壶里的水浇灭这火焰，但水泼上去后反而让烈火更加沸腾，巨熊的惨嚎愈发撕心裂肺，里面的理智逐渐散去转为狂兽的本能。 “龙的火焰不能熄灭？” “怎么办？” 野狩队没有壮士断腕的气魄，不忍抛弃自己的同伴，围在周围不知如何是好，森林大火蔓延开来即将吞噬这里。 “呜呜！” 苏苏流着泪水想冲过去抱着自己的母亲，但被菲儿死命抱住不想它去送死。 “啊！杀！好热！我要杀光所有人！” 巨熊被魔焰烧得激起了无穷凶性，拉斐尔龙息的可怕之处，就是在带来无休止痛苦的同时慢慢灼烧个体，无法熄灭又时间悠长，这折磨能逼疯所有生命选择自尽终结苦难。 苏苏挣脱了菲儿的怀抱，冲了过去直立而起，逼着眼睛憋着自然之力。 被黑烟弥漫的天空倏然破开了一个口子，尚在朦胧之中的月亮轮廓绽放出了微弱的光芒。 “那是什么？” 拉斐尔一直在注意周围的异动，发现骤然出现了一处缺口立即看了过去。 月茫直接落下照映在了苏苏身上，他的目光也随之看去。 “是他们吗？” 赤龙四翼一动瞬间冲了过去！ 这边苏苏聚集了月光之力还不知道如何利用时，狂风就将他们压制在了地上抬不起头。 砰！ 拉斐尔径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前爪随意一落就砸死了苏苏的母亲，对它也算一个解脱。 “熊？” 身聚银白色月光之力的苏苏瞬间抓住了他的视线。 “快跑！” 反应过来的野狩队成员们立刻返身逃跑，拉斐尔并未阻止或截杀。 “去吧，看看你们的悲伤痛苦会不会吸引来自然的神灵。”他随意一夹，疯狂挥舞着四肢发狂的小熊就被他擒获在了爪间。 “苏苏......”菲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留下了两行悲痛的泪水，但毫无办法只能回身跟随大家逃跑。 拉斐尔不管那群蝼蚁怎么去做，换爪捏牢小熊的身体后轻轻弹了一个脑蹦儿就将它击昏了。 接着他高飞而起继续喷火，整片森林都化为了炼狱！ ...... 纳亚的供奉地，阿诺德缓缓飞下，娜娜早就用闪烁躲开了卡拉的偷袭到他身下了。 将蓝龙护在身后，金龙磨了磨自己的指甲轻松说道：“卡拉先生还有蜜铎尔女士，你们的反应无可挑剔，高危时局对待陌生人就该这么做，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善举或帮助，暴力总归可以抹平一切不稳定因素。” “就像现在我们即将进行的事。” 阿诺德的双手绽放出了光芒，魔法的辉能在酝酿着。 “别说谎了，阿诺先生！” 卡拉走上前不客气说道：“我见过人类，他们只会从船上下来，绝不会冒险穿越可怕的巨龙总领，而且那些法师经常不离身就是他们的魔杖触媒，从没有谁可以用双手肆无忌惮施法！” “我天赋异禀不行吗？” 阿诺德轻笑一声，右手忽然向前一伸，奥能激流当即释放攻向某一名大祭司。 那名大祭司伸出了握着摇铃护符的枯黄树手，自然的伟力开始逆流，高空的日光愈发耀眼，洒下的烈日集中照耀着奥能激流，最后将其蒸发消散。 “这是什么？”金龙不由皱起了眉头。 嗡！！ 又一名大祭司得到了太阳之力，他身上亮起了炽白的光芒，形成了一道烈日圆环飞向阿诺德。 阿诺德立刻凝聚法术免疫试图肉身阻挡，但烈日圆环直接掠过了他的身体随后如回旋镖一样返回了那名大祭司的身边蓄势待发。 “我没感到魔力波动？他们如何利用的元素力量？” 金龙吃痛，法术免疫完全没起作用，说明这术法没有掺一丝魔力在内，是最纯粹的自然力量。 但这不符合魔法的公理：施法者使用元素类法术的本质，是利用精神力操控魔力挟裹自然元素形成最稳定的形态释放攻击，魔力在其中占了重要的一环，元素攻击或多或少有魔力成分在内。 “就像......太阳产生了自我意识，主动将力量借给他们一样？没有精神力辅佐，是靠那个护符在起作用吗？” 阿诺德盯紧了大祭司们手上的祈祷物。 “异乡人，你毫无疑问在撒谎。” 为首的精灵大祭司开口说话了：“我见过不少人类，没有谁像你这样承受太阳之环毫发无伤的，你的生命本质比你表现出的还高，说吧，你究竟是不是龙裔？” “哼！” 阿诺德冷笑一声，暗中释放了水晶球递给身后的娜娜暗示她。 他大声开口：“那又如何？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杀我？” “不，阿诺先生。”卡拉适时开口，“我们仅仅是希望弄清每一个陌生人的来历和目的，看看能否对这场漫长的战斗有所帮助。” 感觉到娜娜接过了联络球后，阿诺德心中一定，开始琢磨起来： “对方有掌握未知力量的六人，我只要变为龙体来几个超六级法术就结束了，但恐怕这座神坛上的圣物也将被摧毁......” 他倒不担心娜娜，蓝龙只要回归龙体，一点小伤无足挂齿，但拉斐尔要的东西可不能出事。 “大祭司！”阿诺德忽然高声开口，“我在想就算我真的是你们怀疑的龙裔间谍，那为何还敢暴露补给站和这里的位置？” 卡拉轻蔑一笑：“就算被刺探出一个补给站又如何？我们有数千个据点，源源不断的资源都在向它们输血，摧毁再多都能重建。至于这里，你忘了我说的孩子和老人和战争无关了吗？” “哦！你们的作战中心另有别处，估计藏在某个地下吧？” 阿诺德若有所思，带着调笑声接着开口：“那么你见识火力覆盖吗？还有虚空定点技术？” “那是什么？”卡拉心中忽然不安起来。 “大祭司！龙灾出现了！” 忽然，一头狍子跌跌撞撞地蹦跳而来，背上坐着的正是少女精灵菲儿。 卡拉立刻冲上来：“什么龙灾？你身上怎么焦黑一片？” 大祭司们围拢过来：“这是火焰的熏痕，巨龙出现在伦琴纳德了吗？” “没错！”菲儿语无伦次，“龙杀了苏苏的母亲，抓了它。到处都在烧！巨大的龙！” “对了？你们为什么在这里？阿诺先生？” 她忽然注意到大祭司们一副战斗姿态，心中无限感激的恩人正立在五边金字塔下默默注视着自己。 “你的阿诺先生是个龙裔间谍！来这里就是为了刺探情报！” 卡拉猛地回头，眼中的血丝密布充斥着仇恨： “是你暴露了补给站位置！引来了巨龙！” 阿诺德耸了耸肩：“实际上我认为只要有任何巨龙出击，你们再怎么蹦跶都翻不起波浪，更无需专门刺探什么情报，一路烧过来就行了。” “烧？来的不是碧巢之主？” 卡拉敏锐发现了这个细节，绿龙只会消灭有生力量，默认不会摧毁森林的。 “你是谁？你不是它的龙血裔！” “我当然不是碧巢之主的手下————”阿诺德的眼睛骤然解除了伪装，耀眼夺目的黄金竖瞳刺得卡拉不能直视。 “吾乃路德维希后裔、龙语贤者之子、灾厄魔龙挚友阿诺德！” 金龙身上绽放出了让阳光都黯然失色的金芒，随后一头百米巨龙耸立在了原始丛林内，盘旋的龙身护佑着五边金字塔。 “龙！？” 大祭司和卡拉不禁惨白了一张脸，没想到骄傲的巨龙会甘心屈居人形一路做戏，引来了可怕的灾难。 “这不可能......难道那头龙是阿诺先生引来的？不对，是我......是我引来的他们。”菲儿跌下了狍子，连续遭受的打击让她的精神彻底崩溃。 “攻击！” 大祭司们在短暂失神后展开了进攻，自然的奇迹：风、太阳的力量不停汇聚，涌向这头庞然金龙。 “奥能快箭！” 数道魔力凝聚的箭矢攒射而出，力量抵过了奇迹的力量。 “不过如此。”阿诺德松了一口气，在龙形态海量魔力的支援下，法术的威能急剧上升可以挡过对方的攻势。 “这！” 大祭司们无言以对，魔法力量的强弱是根据施法者自身的潜力规定的，而阿诺德自幼接受魔法的教育，其潜力远超任何法师。 “阿斯兰请降下庇佑！保护森林的安危吧！” 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护符伸向天空，阿诺德看到了树藤、熊爪、鹿蹄和年迈精灵枯萎的双手。 “雷蛇！” 雷之力开始在龙爪上聚集，随后闪电般射出缠绕在祭司们的身上，他尽量用精细的小法术周旋，避免摧垮五边金字塔。 但太阳之力已经投下，浑身披满圣火之光的森林祭司不可被控制，雷蛇寸寸瓦解魔力溃散，回归了原始的电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阿诺德不得不使用力量更强的奥能激流，但那群祭司尽管被命中，但身体仍没有根据惯性被击倒，原地耸立犹如霸体。 “奇了！”金龙惊讶不已，而空中已经凝聚了一股无形威压，气流重重交叠成了一条风云长蛇。 从山涧缝隙中汇聚的风、空中飘荡的云朵形成了这个奇迹，大自然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 “不能忍了！”阿诺德不可能再等这帮祭司完成大招，当即高抬龙身释放了超六级法术！ “冰霜贯击！” 冰栎和雪霜快速凝练直冲而去，狂暴的风雪和魔力冲击终于让祭司们的圣火之光失去了作用，将它们全部吹飞掀倒，空中的力量开始徐徐消散。 而超六级法术的力量很快扩散，大半个丛林都被永霜冻土弥漫封存，来不及逃跑的小兔子松鼠之类的动物都被波及，零度寒气将它们瞬间杀死埋入冰棺。 但在菲儿和卡拉即将被波及时，阿诺德眉头一皱，精神力操控着法术避开了他们。 而其余的祭司统统被正面命中化为了冰渣飘散。 “现在我们可以冷静一下了。”阿诺德轻松结束了战斗，翅膀抖了抖冰雹后俯下身盯向被震撼呆滞的卡拉。 “这就是......龙的力量吗？”他无法相信祈祷礼神千年的祭司们被轻易杀光，就和杀畜牲一样。 “实际上，是通过魔法将龙潜在的力量完全释放的结果，我们一族的生命本质就是这么强。”阿诺德慢条斯理，回头察看了一下五边金字塔有无异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知道该取什么标题第二十六弹 七彩的琉璃液体稳稳淌在五边金字塔顶端的凹槽内，阿诺德心中舒了一口气后转过头来，龙瞳中倒映出彻底震撼呆滞的卡拉和菲儿。 冰霜贯击造成的魔法污染还在扩散，那些被浩瀚魔力汇聚的狂暴元素失去了束缚后，开始将周围可见的一切事物吞噬化为冰雕，远方传来了森林族群们的呼叫逃窜声，仿佛末日将至。 “这不可能......”卡拉难以接受事实，伦琴纳德从地图上看是一片约二十万平方公里的独立区域，和巨龙、人类、兽人一样是主人姿态。 但随便一条龙就能轻易覆灭最强的大祭司们，所谓的神圣森林保卫战仅仅是个笑话，龙族一直抱着玩耍的姿态对付他们。 “事实如此。”阿诺德松开了盘倦的龙身，四肢着地慢慢向他爬去。 “你们两个走吧，我不会伤害你们的。”金龙别过脑袋说道。 一道蓝光急速升起，娜娜也解除了人类伪装姿态，回到了龙的形体，让卡拉和菲儿的瞳孔又是紧紧一缩。 “两条龙......你们如此强大，为什么要盯着弱小、只想与世无争过日子的我们不放呢！”卡拉脸上的肌肉紧绷，留着泪奋力吼出了这一句内心嘶吼。 阿诺德的龙瞳黯淡了一下，娜娜则背过身去似乎不敢面对这句质问。 他们终究不是拉斐尔，欺凌弱小、杀害无辜总是不对的。 “卡拉先生，我只能说世界是运动的。在外界，狮子要杀生吃肉、人类憎恨老鼠用尽残忍手段将其捕杀，而老鼠也想方设法偷窃穷人仅存的口粮......” 阿诺德叹着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们实在太弱了，弱小本就是原罪，强者的一个无意之举都会将你们毁灭，就像不小心打翻水壶淹没摧毁掉蚂蚁的帝国一样。” 卡拉的嘴唇不住颤抖，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曲剑，无声地冲向眼前伟岸的黄金龙。 “这就是人类常说的‘殉难’吧，如你所愿。” 阿诺德摇头哀婉，这个男精灵尽管欺骗了自己还损害信任友谊，但作为战士毫无疑问都是高贵的品质。 咻！ 一束奥能箭矢转瞬即发，轻而易举贯穿了卡拉的心脏让他当场僵直，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倒下死亡了。 “菲儿，你快走吧，我并不想成全你的殉难。”阿诺德又看向早已双眼瞪大呆滞说不出一句话的少女精灵。 “是啊！”娜娜猛然回头，淡金龙眸中泛出了点滴泪水，显然这种无缘无故就滥杀的场景刺激了她。 蓝龙勉强快步爬到菲儿的眼前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看见的那条大龙马上就要来了，他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菲儿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但一点声音都没传出。 娜娜又从自己的空间环中释放出了拉斐尔在西贸易龙谷捣鼓来的人类行装：防寒衣物、帐篷、急救魔法卷轴、腌制食物、照明炼金设备和生火装置，以及好几块金锭。 “拿去吧，这些可......” 她刚准备把这些东西推给少女精灵让她到安全的地方。 然而一枚从天而降急速落下的火球弹瞬间将菲儿吞噬！ “啊！！！” 随着一声惨叫，娜娜惊怖地看着她在短短几秒内被焚烧成了一堆残灰。 砰！ 拉斐尔从天而降直立站起，右爪镊着一头昏迷的小熊，左爪紧紧抓住了一枚正在闪烁泛光的联络球。 “就是这里吗？娜娜你这几天还好吗？”他看向了身前的蓝龙。 阿诺德赶紧爬过来，看到是少女精灵的惨状只是无奈摇了摇头，将她祛除出了自己的内心。 娜娜则感到自己的内心沉重无比，疲惫说道：“亲爱的，我好累，快带我离开这里回家吧。” “马上就启程。”拉斐尔迅速点头，随着金龙的指引看向了那座五边金字塔。 “就是那个，但那东西的成色让我想起了你的山心首饰。” “是吗？” 拉斐尔一边听着阿诺德将所见所闻告知自己，一边走了上去注视着金字塔上的七彩琼浆。 “气味上没错。”赤龙低头闻了闻，他们一族天生就对金属鉴赏格外敏感，仅凭气味就可以辨清藏在深山中矿脉的种类。 “等等！你说那群家伙使用的术法都没有魔力介入？” “没错。”金龙回忆着描述，“仿佛那些风和云以及日光‘刚好’凝聚了力量出现在‘恰好’的地点，仿佛是......奇迹，不受主观的驱动。” 拉斐尔回头看去，地上的冰渣便是那群祭司，不过已经被杀光了。 “帮我拿着。”他随爪将小熊扔给了阿诺德，后者手忙脚乱才接住。 赤龙爬向了冰封的地面，热气白烟随着他的经过而出现，体内的高温在影响着环境。 “这是.......” 拉斐尔从冰堆中刨出了一个铃铛护符，闻气味是上百种金属混合出的合金打造，颜色呈黯淡的黄铜。 “他们仿佛就是用这个和大自然沟通的。”阿诺德跟上来补充了一句。 “天神之子......阿斯兰.......不知道和兽人的贝希摩斯有什么关系，但阿斯兰的圣物竟然是山心首饰。不！是大山精魄，而贝希摩斯似乎也附着在矮人的山心首饰上，他们同样和矮人能扯上关系，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拉斐尔不由陷入了沉思，阿诺德端坐在他身后没有打扰。 倏倏！ 一阵细微的翻腾声打破了宁静，赤龙的目光很快被吸引到了一处裂痕遍布的冰面。 刷拉！ 一名女精灵艰难地爬了出来，脸上遍布着五道爪痕。 她一出来就看到了一条摩天大楼般的赤龙巍然耸立着，背光下看不清它的脸，只有一对暗金的龙瞳直直盯着自己。 “她叫蜜铎尔，是一名精灵战士，杀了不少尤特希尔的魅龙眷族，也是她将那五个精灵带走送回家的，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阿诺德在一旁解释起来，拉斐尔则幸灾乐祸起来：“尤特希尔那个软蛋，只知道跟在我后面捡便宜，结果随便一个无鳞佬就能将他的手下打趴。” 接着赤龙的鼻腔骤然喷出了一束火苗，正中了蜜铎尔的身体将她燃烧起来。 “好了！回家吧！呃.......我想我们可以从海上绕过去，横穿卡鲁克大森林回去。阿诺德，麻烦你搬下那座金字塔。” 拉斐尔吩咐完后便爬到娜娜身边以公主抱抱起了她，但蓝龙这次没有配合地挽住他的脖子。 “你有事想说？”赤龙终于发觉了妻子的不对劲。 “没......快走吧。”娜娜不想多说话，将自己的头埋进了赤龙的胸膛处。 他们振翅而起，由于都抱着东西所以只能以站立姿态飞行。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站着飞更平衡一点？”拉斐尔感到四条翅膀在背后完美协调了气流，展开的龙翼配合巨大龙身，从地面上看他仿佛一尊四翼天使。 ...... 埃尔。 舍纳在地下龙体实验室中忍不住又咳出了一滩污秽，许多变质充满了褶皱的须肉在地上随着惯性舒张着恶心又诡异。 他急忙从口袋里取出一剂魔药饮下，液体进入他的体内后开始释放微生物质，那些尸化反应加剧的器官很快停止了“造反”，开始如正常器官一般重新运作。 “又快了！一个月前我还只需三天服一剂活体魔药，现在半天就得喝一瓶！” 舍纳瘫倒在椅背上，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实验日志、古籍资料、演算草稿，还有炼金石板和刻笔。 赤龙给他的压力无比巨大，龙血裔在埃尔是集权力、暴力和恐怖于一体的存在，十几个“护卫”的严加看管让他时刻不敢放松。 但工作强度加剧会让他的身体加速恶化，精神和躯壳之间日益脱钩，因为它们本就不是原装配套。 这直接导致身体愈发认为自己已经“死亡”，开始出现腐烂的尸化反应，舍纳只能靠活体魔药维持现状。 “如果我在肉身崩溃之前还没启动永生实验，那我的精神体将会流入哪里？” 舍纳不由想起了这个毛骨悚然的问题，人一般是脑死亡————也就是精神溃散后————肉身再慢慢死去。 但他的精神体经过改造有了极强的韧性和自适力，亲身感受身体的腐烂过程是一个可怕经历，而那之后的结局他连想都不敢想，只能尽力避免。 “但这群眷族不离开，我怎么去秘密实验室启动永生计划？” 他不由看向正在忙上忙下的龙血裔们，新一批的食物资源到了，它们正在储存搬运着。 被它们发现了也就是被赤龙发现奥秘，恐怕只会被摘桃子。 “也许我该继续一个轮回，本来是想放过这一代的子孙后裔的，不过现在的情况......”舍纳开始另辟蹊径。 “对，现在的环境已非中央王权日益强大的莫雷了。那些新崛起的媒体势力、市民阶层、商会公司，还有盯我很紧的军方贵族、国王密探都被赤龙横扫而光，它也知晓我的秘密并没有什么道德厌恶感。” 舍纳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丝残酷的弧度：“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当局或民间力量可以阻止我了，这么说暂歇永生计划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可以花更多时间完善，没错！” 铛！铛！铛！ 忽然隐隐约约的钟鸣声传来，即使是隔音的龙体实验室内也能听出一点动静。 “怎么回事？” 舍纳连忙站起，随后便骤紧眉头捂住了自己的肝脏吃痛。 血龙立刻从上空飞下：“瓦缇先生，我的主人回来了，全城新建的钟楼都在给他欢迎呢。” “赤龙回来了？”舍纳当即提出要求，“去通报你主，我有重要的事要见他！” ...... 拉斐尔花了几周返回埃尔，主要是抱着娜娜，不敢放肆飞得跟狗一样快。 不过中途还是经历了难忘的旅途，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和青年。 悄悄安置好蓝龙和金字塔后，赤龙便再次降临到了埃尔市区，宣告自己的归来。 全城上百个钟楼不住晃动震响着，炼金厂的工人和已经开始加入小商贩、手艺人行列的市民纷纷走上了街道，面对从低空缓缓滑翔而过的埃尔真君举起了自己的右臂，被迫或违心地说出了那句广为宣传的誓词： “赤龙无上！” “赤龙无上！” “圣龙不朽！与天同寿、与海同命！”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看文基地】领取！ 关键这些话都是用龙语所说，应该是特别传授的，拉斐尔能听懂里面的意思心中不由满意不少。 “看来那帮人类干得还不错。也许是我让希尔入驻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埃尔的确在正常运行着，没有再出现上次的那些烂事。 赤龙每飞过一个街区就能得到一分赞誉，当他绕完全城降临大学校后，聚拢的学生已经快把天给掀翻了！ 拉斐尔端坐在特别为他划定的干燥草场上，一言不发看着眼前许久未见自己陷入疯狂的人类幼崽，不禁开始思考起意识形态问题。 “能让一群外族抛弃仇恨、种族差异对我狂热，阿尔维斯的办法确实有用。” 他意识道这群人不光是陷入力量崇拜，更重要的是通过一系列学习、洗脑已经在精神上和自己链接到了一起，赤龙的力量转化为了群体的力量，对拉斐尔的肯定就是对自己的肯定。 再渺小的人也可以在光辉的群体力量洗礼下变成自我欺骗型的“精英”，而精英是被一个人的追求————就算他嘴上不承认。 核心的人扩张开后就是可怕的思想传播，配合希尔的赤龙同行会以及拉斐尔对埃尔政权的日渐重视，最后便是不分阶级族群的“一体化”，物质上反应为大大加强动员生产力，为下一步计划做铺垫准备。 “我的力量就是你们的未来！”拉斐尔开始高声宣告，四翼高耸让他的力量之美展露无遗。 “抛下那些落后的陈旧俗念！迎接全新的未来！那将是不分种族、不分贵贱的新时代！你们手中握着未来之匙！跟随我！在我的赤翼下集结起来！辉煌和光荣将把你们的神圣事业刻进史书内供万世后代传颂！” 赤龙渲染力极强的宣示又在学生们的心中注入了强心剂，让他们为拉斐尔卖命效忠继续埋下伏笔。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军国大计尽数涌来 结束了回归后初步的巡察，拉斐尔便飞到了旧莫雷王族的王宫城堡内的草场上，埃尔一众高层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赤龙无上！” 他们不约而同举起了自己的胳膊，向突降而来的赤龙表示臣服。 拉斐尔扫了一眼身前的人类和矮人，耐萨和矮人长老们表情充斥着疲惫和焦虑。 人类一方为首莫兰男爵一脸冲动，似乎有一大股话想说出来；另一个为首的埃文则脸色不是很好，表情虚浮看上去有气无力；阿尔维斯眼圈比较黑，还瘦了一圈，不知道是工作压力还是被希尔的手段威慑得寝食不安。 “最近埃尔发展如何？”拉斐尔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下，在铀金发热炉全功率运转下，草场上温暖如春。 “我有一大堆事需要您做最终决定！” 莫兰果然耐不住寂寞，第一个急慌慌举起手，并且用警告的眼神左右乱扫。 “说。”拉斐尔言简意赅。 “首先是最紧急的，我这一个月已经和纳特、卡鲁克、莫雷等国的商人接触不少，急需您的点头让我可以代表埃尔和他们展开贸易。”莫兰翻开了笔记本上的第一页。 拉斐尔的眉头当即就皱紧了：“和人类交易？” “没错。”他解释起来，“我经过这段时间的再统计，埃尔的第一产业发达，奥克兰平原和擎山可以出产优质的粮食和矿产，但第二产业欠缺，空有大量资源却没办法加工成精品，就像......就像之前的战争中，帝国联军由于河坝决堤淹没道路导致后勤运输不畅，最终缺少资源落败被俘。” “所以我希望先和诸国展开贸易，用谷物、矿物换取外汇，再去购买成型的大型炼金设备加强生产。” 拉斐尔很快发出了疑惑：“人类会诚心和我做生意吗？别忘了我不久前才做尽了恶事。” 莫兰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紧紧堆积起来：“您放心吧，没有永恒的敌人。诸国的关系十分复杂，我过去在莫雷政坛上也呆过一段时间，后来一直没放松研究人类国际关系，早在和您搭伙之前，我就开始对现在的局面做出预测，有的是方法促成交易————正经的。” 赤龙仍有些拿捏不准，不知道是否该放权。 这是早已不动声色侍立在一旁的赤鼠龙希尔默默递给他一张羊皮纸。 “这是什么？” 拉斐尔接了过来阅读，心中陡然一惊。 上面是希尔计算的赤龙同行会、秘密龙体实验、领地重建所需的资源。尤其是前两项，为了保密必须走特殊拨款，也就是不能从国库税收以及大街上直接拉人，尽管拉斐尔可以那么做，但很容易会被外人发觉猫腻。 最后的领地重建，在见识了人类的战争力量后，自然要向这方面靠。但那些尖端炼金产物和武器目前只能从人类诸国进口，没有钱谁给你？ “当初怎么没叫那个人类皇子给点武器呢？不过他也身处漩涡，有武器估计都自己留下了，嗯......” 赤龙慢慢沉吟起来，莫兰男爵带着期盼看着他。 “好吧，你去做吧。”拉斐尔最终同意了，让后者舒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他便提出了要求：“不过将来交易完成后，我要在入账充库前直接拿两成。具体措施就是东西扔在港口，我的眷族先搬走一部分，之后你们再去算。” “两成！” 莫兰当即头晕。 “没错，而且擎山的矿物都是我的私产，你们想要还得额外出钱，不可能白给你们。”拉斐尔呲着獠牙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让我算算。”莫兰男爵赶紧掏出笔快速演算起来，“......向赤龙购买矿物，我要花......” “您打算用什么结账呢？”他抬头问起了这个。 “呃......货币吧。”拉斐尔本想要实物，但回头一想埃尔物资匮乏，还不如先要钱。 “货币......那么按现在国际各矿物的行价，应该是.......” 莫兰从身穿的防风服内兜又取出了一张报纸，看样子是帝国发行的财经类纸媒。 “......卖出去成外汇，再将它们作为启动资金成立中央银行发行本国货币，拉动民众增大生产力度，然后用富余的东西投资，这样信用上来了就可以发行国债、向外国借贷，一来一去埃尔的基建、生活、军工就都上去了......嗯，没问题。” 他算完了后将鎏金笔帽盖了回去，用袖子擦了擦汗点头说道：“没问题，都按可以按您的要求做下去。” 虽然拉斐尔要的很多，但埃尔内政稳定，靠着穆大陆最大的矿源，本身就极具潜力，只需要撬开一个口子，收益将远超成本。 “下一条。”拉斐尔轻描淡写地吩咐。 “接下来和上一件事息息相关，我们要成立国立银行，重新发行货币取代现在流通的莫雷货币。” 莫兰解释道：“首先是政治性问题，我们是独立政权，需要独立的货币机制。其次是危机问题，如果还流通外国的钱，那么莫雷王国掌握着话语权，一旦他们做什么手脚，可能会影响我们的经济。” “哦，那就改啊。嗯......那个回头就给你进山开矿权铸币。”拉斐尔不假思索同意。 “不。”莫兰小声开口，“不需要开矿铸币了，我打算发行最新的信用货币，也就是纸。” 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长方形纸片，侍立的血龙会意飞下将其递交给赤龙。 拉斐尔本来将自己的头侧卧在胳膊上半眯着，听到这句话差点跳了起来： “纸！你不会打算给我纸换那些矿产吧！” 他一把镊过那张薄薄的纸条，上面赤金色的颜色配合一条沐浴在火焰中的龙图腾感观不错，但仍不能掩盖其不靠谱的性质。 “您不要着急！”莫兰挥着手开口，“这是信用货币，是为了方便简洁交易而诞生的，还可以省下铁、铜、银、金用来干别的事。更何况我们这是和和矿物挂钩的本位制；一张金票可以在银行换取等量黄金、铜票、铁票同样如此。” “是这样......”拉斐尔冷静了下来，开始仔细审视眼前的小纸条，实用性上来讲这东西的确靠谱。 “那你怎么的做出这东西？” “成本极低量产式造纸印刷。早在百年前，我们人类就设计出了将原木和一系列原料加工成纸的炼金设备，后来又添加了印刷功能。细节也越来越精细，只要设计好内部法阵，就能弄出独一无二的复图案纹路。” “更关键是纳特帝国设计院最近公开了魔法密文的研究，在法阵内可以通过法术加密防止外人破坏。民用上出了锁的加强外，还有生成防伪标记的能力，应用在纸质信用货币上将大大加强优币性，这将和过去的旧货币一样，除了掌握金矿的人外谁也无法效仿制造伪币，同时中央集权能力也得到了提升。” 莫兰的解释不可谓详尽，拉斐尔很快就弄懂了这东西的原理。 “你说可以量产式生产？那岂不是可以用一堆低劣的废料换取有价值的实物？敞开了印刷全世界都能被买下？”赤龙瞬间抓住了漏洞，俯下身体盯着身下的人类老头，暗金龙瞳中的贪婪之色不断涌现。 这小小的纸片背后的价值极其可怕，对财富敏感的拉斐尔嗅到了收割的香气。 “这怎么可能？别忘了这必须和金属货币挂钩。”莫兰摆着手解释，不想给这条龙订下太高的心理预期。 “就是个促进经济的高效工具，别把它们真当钱，有多少黄金白银储备，我们才能印多少新币，这是不可逾越的。想想看超发之后，民众一旦全来兑现金属货币，我们无法给出怎么办？那是不是国家信用的破产？” 莫兰作为财政大臣还是很靠谱的，至少知道那些是红线，会带领这个政权尽量避免踏上。 “这么说是那个金属本位制的问题了，能不能和它脱钩呢......”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拉斐尔已经从这里面嗅到了香气，心思直接就歪了，开始琢磨怎么收割利润。 “赤龙阁下！您不能那么做！这会把我们拖入疯狂的漩涡中！”莫兰看着陷入贪婪深渊的恶龙，忍不住大声警告。 “啊？好好好！可以发行，照你说的办就行了。”拉斐尔恍然回过神，没在乎莫兰对他的不敬态度。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莫兰退了回去，无奈地看着心神不宁的赤龙，作为一名古典经济学家，他对于任何脱离实业的空中楼阁金融都有本能的排斥和畏惧，金属本位制是潘多拉魔盒的封印决不能轻易打开。 阿尔维斯和埃文不约而同向上走了一步。 他们对视了一眼，阿尔维斯发现这个年轻人的双眼有些无神，脚步虚浮无力。 “这是极度紧张后的放纵吗？”他摇了摇头，退了一步让对方先说。 “您好，赤龙阁下。” 埃文刚站定准备开口，忽然从空中飞进来了一条血路高声通报了起来： “多尼尔·瓦缇到！” “嗯？他来了？” “我都以为舍纳发疯了呢。” “他不是病重吗？都把资产、权力尽数移交给了埃文阁下。” 人类贵族们当即掩嘴讨论起来，莫兰诧异地回过头看，之间舍纳身穿一件蓝色炼金长袍，头戴复杂精密的辅助研究头盔，从血龙上下来后捂着肚子慢慢走来。 “父亲......” 埃文张开嘴巴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穿成这样。 他伸出了一只手想牵住舍纳的胳膊，但被后者粗暴地挣脱开了。 一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拉斐尔知晓内情，心思当即紧凑起来。 龙爪缓缓递下，舍纳踩了上去后拉斐尔便将他举起凑到自己耳边，细听着对方的耳语。 “就是这样......呕！” 刚说完，舍纳便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立刻掏出了兜里的活体药剂一饮而尽。 “埃文·瓦缇！” 拉斐尔缓缓点点头后忽然严肃说道。 “您有何吩咐？”他鞠躬疑问。 “你立刻离开这里回家，明早之前不得外出！血龙！” 拉斐尔斩钉截铁说道，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不容置否，血龙当即飞下抓住了这个人的肩胛骨飞离了现场。 众人目瞪口呆，完全摸不清其中的内幕。 “是这样，多尼尔告诉我有很重要的家事需要长子回去办，来不及解释只能先强硬执行了。”拉斐尔和颜悦色解释起来，众人没办法探寻真相只好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 “还有多尼尔的身体不适，接他回擎山疗养一下。”拉斐尔又开口吩咐，血龙也同样将一脸死灰面无表情的舍纳带离了。 “好了！接着说吧，下一个是谁？” 阿尔维斯深吸了一口气站了出来。 “赤龙无上！”他站直了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直臂礼，一举一动仿佛机械那般刻板尽显军旅生涯的痕迹。 “您收回了我的教育权，所以那个就不说了。首先是军务。”他先谈起了这个，“希尔阁下已经说服了邪翼佣兵团全员留下，加入埃尔正规军中，这是目前我们的驻城力量，但南奥克兰平原还需要补充军力，目前我们的经济不具备扩军能力，希望您可以委派龙血裔去那里。” 拉斐尔点头：“没问题。” “还有军团的结构，我打算暂分为负责军资后勤的战争部和负责军情、地图、统筹的参谋部。外加专门设计改装武器的军工部。军团主体尚不需建立，目前以搭建框架和情报收集为主，还有人才的培养、武器的更新和未来战略构思。” 埃尔百废待兴，不扩军养一堆二十几年不从事生产的士兵也合理，国防有埃尔战争的胜利果实威慑足够了。 阿尔维斯见赤龙不住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了最后一件事：“一个政体国家应该是不进步扩张的，不论是国土还是欲望需求都应如此。埃尔想要在未来存活长久，就必须在土地人口上打破僵局。我还兼具宣传的责任，应该从现在开始组织一个部门，专门负责对纷争平原的人文、风貌、利益团体进行了解，并从意识形态上持续输出，为将来征服此地后统治打下基础。”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绯色彼岸花的养料是血色的尸骨 “没问题。”拉斐尔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等等！”莫兰男爵忽然有话要说，“这些东西可都要花钱花资源！现在应该把钱花在扩充市场和投资上，让民众的财富增加，我们才更可以在穆大陆拥有竞争力，对一片数百年无主之地产生想法才是可笑！” 阿尔维斯还没回话，阿梅利亚女伯爵就讥讽开口： “图里奥，你老糊涂了吗？还想融入帝国主导的体系中？我们已经和他们干了一架，怎么可能会接纳我们！” 莫兰冷眼看过去：“爱瑞丝寡妇，你和科莫男爵的婚礼快要开始了吧？到时候可别邀请我，我可不想看这背德离俗的丑陋婚姻。还有别把国家人格化，帝国除了军方那帮家伙咬牙切齿，其余的大商人我相信对于埃尔市场很感兴趣，外资可以让我们飞速发展，一味走军国道路才是死路一条。” 科莫男爵听到这一番话顿时发飙：“老狗！” 他当场冲了过去想给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一拳，但很快被中途见事不妙的旧贵族们拦下，现场乱成一团，争吵撕扯不停发生。 咚！ 陡然而来的地震将所有人都抬起来跌了一个踉跄，他们摸着屁股吃痛站起，抬头就看见了满脸不耐烦的赤龙。 “看看你们的战斗，多么拙劣不堪难以入目。”拉斐尔恶狠狠怒斥起来，让众人不由低头一惧。 “去军团仓库领一把弩炮对射去！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一个子不会出！休在这里表演！”拉斐尔认为这帮人是在相互吹嘘，故意对立让他出钱。 “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能一头闯进战争中不出来。”莫兰苦口婆心劝起来，“之前是立国之战，非打不可，我自然全力支持。但现在再酝酿战争，那就是贪得无厌，无论从我们的体量还是潜力都不具备入侵的力量，帝国的军团人数达到千万，那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啊！” 阿尔维斯这时开口：“然而这只是虚数，连同学生预备役和在后勤工人、医疗人员都算进来了。还有正因为体量太小，在周围环境明显对我们敌对的情况下更要加大筹码，杀出一条血路。否则长期发展下去只有被压死的份，到时候连一朵浪花都翻不出来，只能等死！” “那你想过失败的命运吗？那将完完全全失去一切！你这个得宠上位的外人当然不在乎了！” 莫兰忍不住说出了心声，让周围的贵族感同身受。 他们的家底都在这里，庄园、精致别墅、狩场、财富、珍藏、人脉、奢侈品、便宜靠谱的佣人和权势，这些贵族已经离不开这些，失去了可能就将选择自尽。 阿尔维斯等于用他们的家底去搏整个埃尔连同普通人和矮人的未来，怎么可能这么同意？ “没有我给你划拨款，你别想做这些事！” 莫兰气得胡子上挑，拿出了权力压人。 “但无上的赤龙才是埃尔的真君，他才又决定每一笔预算的去处！你只能提建议罢了！”阿尔维斯呵斥一声后回头看向看戏的拉斐尔。 莫兰当场被这话噎住无法回答，的确赤龙掌握了终极手段，在这些问题上谁也不可能和他对抗。 “这......”拉斐尔陷入了抉择中，他只能将自己当作埃尔的君主从国家层面思考问题。 “莫兰说的其实有道理，打一仗的花费实在可怕，我的领地遭受重创、眷族减员、粮食吃光、武器储备耗尽，损失的确很大。” “但这个地方实在太小，我没有安全感......” 拉斐尔终归是条欲望强烈的龙，扩张符合他的心理，杀戮和掠夺同样刺激着那颗贪婪暴戾的本心。 “先试一年吧。阿尔维斯节约一点，莫兰你抠梭点物资就行了”赤龙最终拍板，莫兰也没办法反对了。 随后又是一些国内的事务，拉斐尔打着哈欠听完了他们的提议一一作出决定。 “耐萨，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最后即将结束时，赤龙带着调侃意味看向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矮人王。 “没......尊敬的阁下，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方向。”耐萨毕恭毕敬，完全没有一点额外想法。 他已经被之前的软禁、捧杀吸引火力整怕了，在矮人数量一千不到的埃尔，他实在没有话语权。 “做好样子，不要乱来。未来你们矮人族繁衍多了的话，要是有些空位你们也不是不能上去。”拉斐尔张口就来，给了他一点盼头。 “感谢您的恩德。”耐萨忍声吞气低头地表达谢意。 人类高层们知道会议结束，正三三两两准备离开，但拉斐尔忽然开口：“等等诸位！我今天才回来，一直没有做过主人，你们都不用回去了，去擎山，我宴请你们。” “您要请客？现在？” 众人难以置信，这条龙怎么忽然有人情味了？ 阿梅利亚女伯爵拢了拢大腿，举手温声说道：“赤龙阁下，我能先回去换一件礼服吗？毕竟参加您的宴会穿这身防风衣太失礼了。” “嗯。” 拉斐尔的鼻腔中喷出了一束火苗表示同意，爱瑞丝·阿梅利亚便在科莫的搀扶下准备回家。 “等等！科莫你就不用回去了。”赤龙叫住了女伯爵的未婚夫，“我答应给她愿望报答解救我妻子的恩情，你就算了。” “啊？这就算许愿啦？”阿梅利亚当场懵了，她一直珍惜着这个特权想等危机时刻再用。 “呃......对不起，我突然不想回去了，就这么出发也挺好的。”她立刻止住脚步，强颜欢笑解释起来。 “那就好。” 略施小计阻止了他们回庄园群后，拉斐尔振翅起飞高呼：“血龙们保护好贵客，我先回去一趟。” “舍纳，我可算对得起你了，希望你过了这一关快点出实验结果不要让我失望！”他心道。 ...... 庄园群内，埃文不知道为何自己忽然被驱逐出了高层会议，还有身穿炼金袍的父亲，他究竟在捣鼓些什么？ 走进了坐落在莫顿河边一处精致宅邸的前厅，身穿保守黑衣的女管家恭敬地替他脱下外衣，过程中却紧贴着埃文的身体，柔劲的大腿不住在前者下身擦着。 这里是他刚用家族资源设立的私密场所，他的妻子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因为瓦缇家族的家主权力极高，掌握着九成家族资源，这些舍纳已经逐步传给他了。 埃文享受着暧昧的挑逗暂时忘记了外面的难事，带着病态的笑容一巴掌拍在女管家的润圆后股上。 “女性的盆骨就是宽大啊。” 隔着黑色绸缎感受着那股滑腻感，埃文赞美不已。 这是他逐步掌握瓦缇家族权力和埃尔稳定后产生的爱好，或者说被长期压抑的内心本性。 她蹲了下来，埃文则仰着头在感官逐渐高攀中思索着问题。 “父亲在搞什么鬼......昨晚的那个女炼金师真是不同......赤龙......我已经放肆到在门口了，书房、浴室、也许马背上的骑乘......不行！要振作起来！世界在变化......蒙着眼睛在不穿衣服在温室里如何？据说某个古代国王就这么弄过......不！他最后被装进了铜牛蒸熟，我不想这样！” 很明显一直在闪烁高度敏感的神经让他根本无法自主思考，他老想着新招的那几个外面穿着保守，里面却一丝不挂的女佣，理性思维每当试图集结时瞬间就被神经上的波峰震得溃散。 过了几分钟，埃文恍惚着走向内室，中途差点被光滑整洁的地板溜摔倒，被一直跟随的女管家当即扶住坐在了沙发上，地上则是一张最近不惜千金搞来的泽羚皮地毯，桌上摆着十五年沉淀的葡萄酒，在暖光灯的照耀下反射出的是危险的血腥色。 “晚饭您想吃烟熏鸭胸肉配卡鲁克老醋和蜜糖，还是莫雷海鲜酥皮忌廉汁？” 女管家抿了抿嘴边的残渍，摸出一支鎏银笔和一本小巧考究的笔记本准备记下主人的要求。 埃文一言不发，双目无神地直视前方燃烧的壁炉，不远处专门雇佣的年轻钢琴手正在演奏着舒缓的音调。当然，她也是一名女性。 “我......” 埃文刚想开口，忽然就传来了正门被大开的响动，悠扬的铃铛不住作响。 他和女管家都不由看过去，但瞬间就被来客吓得激起！ 十名全副武装的赤鼠龙鱼贯而入，身上披着合金防护衣，爪子上端着冷冰冰的弩炮。 “你们要干什么！” 埃文反应过来后又惊又怒，将女管家架在自己身前害怕地怒斥起来。 但赤鼠龙们没有管他，随意分了一个人手将他俩看住后便四散开搜捕起来，全程拒绝沟通。 “该死的！赤龙要干什么？还有那群武士呢？我特地让六成护卫到我这里！怎么从头到尾一点预警都没有！” 埃文双手紧抓着女管家的胳膊将她挡在自己和赤鼠龙战士面前。 女管家面对狰狞恐怖的龙血裔吓得说不出话，噙着泪水又不敢挣脱男主人的挡枪，只能害怕地闭着眼睛。 砰！ 一个人影被拽了过来，埃文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那名演奏乐曲的女钢琴手，赤鼠龙根本不留情，直接用蛮力扯着她的头发如待宰牲畜那样拉了过来。 楼上也传来哭声和摔破东西的声音，应该是这件屋子里“珍藏”的人被擒获的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我做错了什么？”埃文被这突发的变故弄得完全丧失了阵脚，这时他才发现一旦赤龙不顾什么后果，强行用武力施展手段。 那些看似是保护的地位、权力、钱财和人脉一个都不顶用。 “我们花重金养的那支护卫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埃文此刻无限怀念平时嫌维护太贵的私人武装，只有他们可以给自己安全感————大概。 “都全灭了吗？谁能一声不吭将他们杀光！”他内心咆哮着，但身段更低，已经将头埋到了女管家的腰间蹲下。 不断有女佣被赤鼠龙清理出来集中在他身边，还有厨师、园丁、维修工一并被抓获了，数只血龙缓缓降临，猩红的竖瞳中暗红色光芒闪烁，蛇眼法术让一切目标无处遁形。 龙血裔们结束了工作，围成一圈包围了这座水景宅邸的所有人类，弩炮的长管指着他们没有一丝动摇。 “你们要干嘛！” 埃文忍不住大吼起来，但仍然不敢站起身，缩在女佣和仆人中间增添着可怜的安全感。 “把他抓出来。” 唯一一个没有端弩炮指着他们的赤鼠龙开口吩咐，立刻就有两名如狼似虎的龙血裔冲上去强行将埃文提起远离了人群。 “别！我效忠赤龙！我没有一点不忠！别！求你们了！求！” 埃文知道大事不妙不住哭嚎了起来，眼泪鼻涕不住向下流粘在了华贵的衬衣上肮脏又恶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抓着赤鼠龙的合金护甲不放，指甲都在上面刻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裤子裆部传来一阵骚味。 “别！放下他！别伤害他！”赤鼠龙小队长赶忙吩咐，两名战士立即将埃文轻轻安置在了沙发上。 他听清了龙语，心中终于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能保住一命。 但随即埃文产生了新的疑惑：如果赤龙不是为了杀自己，也并非大动作。那为何要驱逐自己回家，然后特地派龙血眷族来大闹一番？威胁？ “等等！父亲出现后才出现的这些情况......父亲！” 埃文猛然醒悟，自己亲爱的老爹多尼尔·瓦缇一直很诡异。 一开始力主投靠完全陌生的龙就是莫名其妙，然后在分蛋糕时缺席不在，仿佛之前的先见都是粪土。 还没身体不适就提前传位给了他，莫兰老家伙可一直没退休，还打算大干一场呢！ 林立在他面前的赤鼠龙忽然分开了位置，埃文抬头就看见身穿蓝色炼金服的父亲缓缓走来，表情中既有被某种痛苦折磨的痉挛，也有大彻大悟般解脱的快感，复杂又可怕，仿佛天使和恶魔同在一体。 “您要干嘛？” 埃文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些龙血眷族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派遣的，和赤龙无关。 “我的好儿子。”舍纳喘着粗气说道，赤鼠龙小队长上前扶着他缓缓坐在了埃文对面。 “或者说......”接下来的话让埃文毛骨悚然，“......我的第三十代传人，你很荣幸将承接一名穿梭时空的天才之魂！” 第一百五十章 逆转轮回律下的因果收束(补更) “您在说什么？”埃文丢了魂一般呓语着，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父亲亲口说出的话。 舍纳此时的眼中充满着无情和恶意：“好儿子，还不明白吗？我！舍纳·瓦缇，你的光荣之祖，推动人类文明前进的天才！” 他残忍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同时也是生命炼金学的创造者和唯一宗师。” 埃文随着舍纳的话一句接一句吐出，脸上的表情也从不敢相信变成了肝胆俱裂，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下，宅邸内发热炉制造的舒适暖气让他口干舌燥、如置蒸笼。 “我......你......” 他想说什么，但一句话也抖不顺。舍纳的脸色逐渐冰冷了下来，最后变成了对待牲畜般的冷漠麻木。 “带他回去。”舍纳捂着肚子说道，两条窗外的血龙立即飞了进来，钳住了埃文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 “不！求求您！为什么！” 埃文知道大事不妙，如梦初醒地如搁浅之鱼般挣扎扭动身体，两条血龙立刻加紧力道，翅膀产生的风压吹在天花板上让那几盏水晶灯摇晃不已，地上舍纳和赤鼠龙们的影子被拉长地仿若鬼怪。 “这些人是干嘛的？” 舍纳见“容器”已经平稳离开，转过头看向了恐惧的女佣仆人们。 他敏锐感到了不对劲，因为瓦缇家族的佣人向来注重忠诚和家务熟练度，那往往是饱经风霜的健壮男性或经验丰富的老妈子，华而不实的年轻漂亮女佣根本看不上眼。 赤鼠龙小队长走了过来：“瓦缇博士，我嗅到了你们人类的发情分泌物味道，想来是你后代的孵化母体吧。” 舍纳反应了过来，冷笑了一声：“兔崽子会玩啊，希望不要影响我以后的健康。” “你们懂的。” 他扶着沙发护手缓缓站起，对赤鼠龙们摆了摆手意味不言而喻。 “不！” 察觉到了大祸将至，女佣们再也不能放弃生的希望，升上来了一股力气向前爬去。 那名女管家披头散发，瞬间冲了一小段距离来到了舍纳身后，但被身手反应迅速的赤鼠龙们一脚踩在背上压跪下来。 “老主人！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放过我吧！”她撕心裂肺地哀求着，同时其他女佣仆人也顺势发出了求饶。 舍纳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蹲了下来直视起女管家，这让后者产生了一点希望，想爬起来说个清楚，但赤鼠龙重重的踩在她的背上根本动弹不了。 “我......我过去是宫廷女官，您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还引导过您呢！”女管家噙着泪水不住说着。 “看得出来。”舍纳眯起眼睛，脸上的老纹和淡紫色尸斑微微皱起，仔细观察起面前那张凝白的鹅蛋脸。抛开满脸的泪痕和散落的发鬓，平日笑起来的确端庄非常，有一点王宫女官的影子。 “你们不是常伴加洛林王室吗？为何流落到这里？” “因为恶————赤龙到来！我们这些没资格和陛下离开的人只能留在那里不敢出来，胆子大的才敢冒险穿过城区，但我们这些女人可不行，混乱的欧康堡随时会出现歹徒袭击我们。就这样直到赤龙宣布维持秩序，我们没有吃的了只能外出。” “埃文大人那时负责分配食物，就看上了我和一些姐妹......”女管家指了指后面的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佣们。 “但我们真的活不下去！周围都是可怕的......怪物。”她心虚地看了一眼周围赤鼠龙的趾爪，“埃文大人许诺给我们食物、安全的住所，这些真的很难让我们拒绝，所以就到了您看到的这样。” “所以请您放过我们吧！我们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女管家带着希望用泪腔述说着，舍纳看着那片光洁的额头缓缓站起。 “处理了。” 他转过身去丢下一句话便离开。 “什么？” 女管家呆愣地看着那个一瘸一拐远离的蓝色身影，赤鼠龙雄壮的躯体很快遮蔽了她的视线。 “不！不！” 龙学裔们换上了龙息歼灭炮，细长的钢管对准了身体发颤、害怕到极限的仆人们。 九道龙息烈焰射线状喷出！烧尽一切的魔焰瞬息吞噬掉了他们！ “好热！” “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赤鼠龙战士的前爪稳稳端着武器灭口，默默注视着那些烧成焦炭的人类因折磨不断在火海中痉挛，上演着诡异的死亡共舞。 忽然！ 那名已经被烧完了浑身衣物毛发的女管家骤然扑了过来，残存的意识似乎想同归于尽！ 砰！ 一道冲击波正面命中了她将其炸成碎片，赤鼠龙小队长放下弩炮，猩红竖瞳冷酷无情。 “全部烧光，但别让这些人类化成灰了，我们要伪造火灾。”它对手下掷下了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外面行走的舍纳听到感到背后传来的热浪和火光毫无内心波动，两排武士守卫恭敬地站在道路两侧说道： “瓦缇先生，听候差遣。” 舍纳的确什么大权都交给了儿子，但守卫这股武装力量仍然牢牢握在手里，二儿子吉诺只是个幌子。 “下一个掌握瓦缇家主印的人就是你们的新主人。”舍纳命令道，守卫们躬身遵从。 血龙从天空落下抓起了这个即将病死的老人，他要去开启一段新的轮回了。 ...... 擎山内。 一众埃尔高层们面面相觑着，看着眼前的“丰盛”的食物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他们在新建的中央大厅内，然而周围没有一点聚会的痕迹。 按照贵族的作风，这应该是集音乐、舞会、来回穿梭斟酒的斯文侍者、随拿随取的冷餐台，以及一个振奋人心的祝酒辞构成的。 然而周围来回穿梭忙碌的龙血眷族显然没有为这群人服务的意思，它们都没正眼瞧他们。 膳料狗头人先给他们的主人上了一大铁托盘的食物，随后又给众人复制了一份。 然而那份用料颇多的晚餐就这么赤裸裸摆在人类面前，没有餐具、没有桌椅，想享用美味的唯一选择就是站到盘子里用手抓，或直接用嘴啃。 如此吃相有悖贵族仪态，他们都不好下嘴。 拉斐尔见食物上齐了，叫了一声：“请！”后就如秋风扫落叶般大快朵颐起来，龙爪不住抓起烤熟的巨肉排塞进嘴里，黏糊糊的原料沾在上面顺势留下来。 最后拉斐尔干脆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食盘里，飓风般吸进食物，那小三楼高的晚餐不到十分钟就被吃光了。 “有些凉了，应该是春天还没到吧......”他舔着盘子和自己流满汁液的胳膊评价道，随后看向彻底傻眼的人类贵族们。 “怎么不吃？快吃啊！” 拉斐尔不乐意地催促起来，他难得用丰盛的食物款待别人。 “我们还不饿......”他们讪讪回答。 赤龙摇了摇头，随后就感到背后出现了一道身影。 娜娜打着哈欠爬了出来，她刚午睡觉醒满脸疲惫。 “尊贵的夫人，向您致意。“女伯爵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款款走出了人群微微下腰向蓝龙打招呼。 “啊！你是......”娜娜看到眼前熟悉的人类回忆了一下，很快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阿梅利亚小姐对吧！最近你还好吗？” “非常好，您的丈夫带领着我们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阿梅利亚娴熟运用着贵族那一套社交技巧，恰到好处的语句很快让娜娜心中增添了不少好感。 “倒是您————您的伤还好吗？”女伯爵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就像两个多年老友互相关心一般。 “好多了。” 赤龙的妻子和阿梅利亚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看得一众人类高层心惊肉跳。 “那个婊子怎么搭上了赤龙枕头这条线？” “看样子她和蓝龙关系很不错，什么时候的事？” 贵族们对于社交政治尤为敏感，上流社会的女人虽然看似没什么话语权，但联合起来往往可以撼动国家政治。 比如娜娜虽然不掌权，但拉斐尔格外关心她，奥克兰就毁于暴怒的赤龙，原因就是蓝龙重伤引起。 现在阿梅利亚竟然能和她说上话，未来潜移默化之间，给赤龙吹吹枕头风，那对于埃尔的政局和他们的影响是巨大的。 “回头得备一备这个女人的再婚贺礼了。”莫兰男爵心中发毛，见风使舵收回了之前的气话，当即妥协。 拉斐尔看着越聊越起劲的一龙一人，也没有去阻止。 “有人能陪娜娜说说话也好，总比整天闷着强。”他心里暗叹。 有了阿梅利亚带头活跃气氛，剩余的埃尔高层也渐渐活络起来，互相跨派系简单说起了话，终于有一点聚会气色了。 但大血龙玛丽急匆匆飞来打破了宁静，拉斐尔不由抬起头看向她。 “主人......”玛丽扇着翅膀停在赤龙的脑袋边，细微的龙语娓娓道来。 她越说拉斐尔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还有这种事？又要我擦屁股！” 他不耐烦地扬起四翼，转身迅速爬回了金巢。 “拉斐......尔......”娜娜想拦住他问问去干嘛，但赤龙已经消失在了长廊拐角，徒留她一脸落寞。 “夫人，其实您不用太在意赤龙的行踪。”阿梅利亚顺势开导起来，“位高权重者总是有很多秘密，其中往往是致命的占多数。赤龙是爱你才不愿意让你知道太多的。” “是吗？”娜娜点点头，和她继续交谈起来。 ...... 拉斐尔进入金巢后便直接从高空的缺口离开了擎山，在夜幕下展开四翼直扑山下的某个荒凉空地。 唰！ 不到一分钟他便降临了此地，山体上作为伪装的岩层苔藓已经剥落大半，一条幽邃长道对他敞开。 拉斐尔飞了进去，经过了道旁囚室内关押的金龙妮可和受俘紫龙以及狮鹫，径直来到了实验大厅上空。 “又出什么事了！” 他一进来就嘶吼道，地上的赤鼠龙们连忙禀报： “主人，瓦缇博士开启那个仪式后便很痛苦，我们发现有大量静电无端生成攻击着他，即使用了引雷装置也无济于事。” “带我去看。” 拉斐尔跟着赤鼠龙穿过了实验大厅，来到了某个密室门前，不过入口太小他只能埋下龙身将自己的眼睛堵在门前扫视着里面。 只见内部停着一架“铁处女”和与之相连的卧舱，地上正闪烁复杂古老的炼金阵纹，长线链接着摆放在地上的各种原料吸收着能量和成分。 名为“多尼尔”的肉体正脱光躺在那座卧舱内，不过其惨状让拉斐尔的竖瞳骤然一缩！ 舍纳的上一代肉身高度膨胀着，不断有血泡隆起炸裂，黄褐色的尸水到处四溅恐怖无比。 而“铁处女”装置的门双开着，埃文的肉体正钉在上面一动不动，但脑袋歪在一旁翻着白眼，很明显尚未被“入主”。 “舍纳！还活着吗？” 拉斐尔烦躁地高声呼叫道。 “......您来啦......”鬼魅般的声音忽然响起，感觉就像是管风琴在演奏。 暗金龙瞳胀起又网内嵌了几分，拉斐尔这才发现在半空漂浮的一台风琴类装置。 “......如您所见，我现在困在这股灵魂容器里出不来......”那个声音再次奏起。 “你为什么能进入死物？”拉斐尔大吃一惊，让意识转移到其他肉身已是奇迹，转移到物件里算什么？ “......这不是死物，我以前的虚空实验室里有不少漂浮的烛台，那些都是虚空生命体在物质界的具现......” “.......总之我刚将那个杂碎的灵魂抽离后，打算直接传输注入时就出了问题导致失败！不得不启动备用方案暂时栖身到这里避险。”管风琴骤然起了高音。 “什么问题？” “md狗杂碎！滥交的死婊子！埃文这孽种根本不是我瓦缇家族的骨肉！那个烂货不知道年轻的时候参加了哪个假面舞会。关键时刻给我来这一手！” “哈.......咳咳！还有这种事？” 拉斐尔不知为何差点笑出声。 “总之我现在不能在这个虚空生命体内待太久，您一定要秘密将我的二儿子吉诺带过来！最好把嘉丽也一起。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那我可算是给你又端屎又端尿了啊。”拉斐尔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管风琴声奏起了咏叹调：“.......您会得到丰厚的回报的，我将带领瓦缇家族向您绝对效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才横世流传 拉斐尔从龙体实验室出来后就陷入了难题。 他不知道舍纳的二儿子现在哪儿，更不知道如何用秘密的方式将他带进实验室内。 “好像参会人员里没有他的影子......”拉斐尔隐约记得那群高层中没有那家伙，因为埃文一人足以代表瓦缇家族。 “去城里找希尔去想办法找出吉诺的下落。”赤龙转头对随行的血龙命令道，“然后秘密送入龙体实验室！” “遵命！”血龙当即飞走，消失在了夜幕中。 拉斐尔则从老入口飞回了金巢，但没有动，而是让米尔魔斯来见自己。 很快这个内政官便火急火燎前来：“听候差遣，我的主人。” “去把那个叫嘉丽的女人带过来。”赤龙头也不抬吩咐道，身体卧在金海上伸了个懒腰。 米尔魔斯得令后便躬身退出，心中疑惑不已。 “主人今天怎么回事？又是请人类、又是紧急外出，还要见从来不搭理的那两个女人。” 不过它现在很忙，没有精力来理清这些暗流，按照吩咐回到了中央大厅周围修建的楼阁上。 米尔魔斯来到了一扇门前顺势推开，里面堆满了各类文件，狗头人护卫站立在四角，一面墙被凿穿和外界连同，方便血龙进出。 埃维莉娜和嘉丽正在一张大桌子前卖力工作着，听到动静后不由回头看去。 “您怎么来了？” 埃维莉娜诧异问道，自从战争结束后，由于擎山和旧领地都遭受了战火洗礼，所以这个肩负重建工作的内政官非常忙碌，她们被单独隔了一间办公室后几乎没再见过它。 “嘉丽，过来。”米尔魔斯冷漠吩咐了一句，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啊？我？” 嘉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些害怕和担忧，在恐怖统治的埃尔，任何不寻常事件都可能导向危险。 “埃维妈妈，它为什么单独叫我出去？” 嘉丽有些不敢离开，抓住了闺蜜的手希望得到些慰籍。 埃维莉娜抓着一只炭笔同样疑惑不已，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安慰道：“放心吧嘉丽，虽然拉斐尔很可怕，但我们来这里这么久了不也没有受到什么折磨吗？反而还有空闲出去散散心。那些龙血眷族决不会自作主张的，拉斐尔仍在乎我们，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是吗？但我感觉心里很慌。” 嘉丽不知为何，右眼皮开始疯狂跳动，像是某个不详之兆。 “别怕！说不定是叫你下去吃饭的呢！你的父亲哥哥应该在那里吧？” 埃维莉娜笑着宽解闺蜜的心，她们之前早从阳台远远看到了一众埃尔高层们，但显然不关两人的事。 “这样啊......也有可能......”嘉丽勉强认同了这个说法，艰难迈开了脚步走向门口。 “对了，埃维妈妈。”她忽然转过头，“你一定很想家吧？你不像我是本地人。你在纳特的家人应该很着急吧？” “这......”埃维莉娜的眸光黯淡了下来，“还好吧，有你陪伴我不会寂寞。现在我还好好活着，今后有希望回去的。” 嘉丽上前拥抱了一些自己的挚友，随后便离开了，埃维莉娜望着她的背影惆怅了起来，陷入了未来出路的迷惘中。 米尔魔斯看着拉斐尔要的人走了出来，便让血龙带着她进入金巢。 “等等！”嘉丽连忙叫起来，讨好问道，“那个，米尔魔斯......大人，能不能告诉我去干什么？我这周可没日没夜的工作了好久呢！每天最多只睡五个小时。” “主人要找你。”米尔魔斯头都没回扔了一句话，离开了这里回去继续忙碌了。 “大龙找我？”嘉丽心中诧异，实在想不通位于权势顶端的赤龙单独找自己干嘛。 血龙将她高高夹起，远处的蓝龙娜娜和人类贵族们已经聊开了，但层层掩映的楼阁将将他们的视线阻隔，无法看到嘉丽进入那条长廊的身影。 金巢上的赤龙很快进入嘉丽的视线，拉斐尔正心不在焉地叠金币玩。 “哦，来啦？” 他瞥了一眼降落在自己身前的舍纳指定目标。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嘉丽这时拼命回忆起幼时被传授的上流社会社交仪态，以最温和、最得体的语调问道，脸上尽量体现出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你先等着吧。”拉斐尔没有说出目的，将她晾在了一旁。 嘉丽不好多问，局促不安地搓了搓双手，笔直着背四下打量，一座显眼的五边金字塔正插在金海里露出个头。 赤龙果然没再理她，一门心思玩着“金币叠高高”游戏，长尾高高竖起仿佛大猫。 时间飞逝，估计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就连蓝龙娜娜都已经回来了，外面的聚会早已结束。 “请问......”嘉丽再也忍不住了，想再次提问叫自己来干嘛，但很快就被一只倏然闯入的血龙中断了话。 那只龙血眷族十万火急地冲进来，在赤龙的龙首旁耳语了几句，嘉丽注意到拉斐尔的表情明显舒缓了一些。 “你可以回去了。” 赤龙挥了挥爪子示意嘉丽离开。 “啊？回去？可我......”莫名其妙的叫自己来再叫自己走让她大惑不解，然而血龙已经降下夹起了她飞走。 “亲爱的，你......”娜娜很好奇拉斐尔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否则干嘛叫一个没有关系的人来了又走。 但阿梅利亚教给她的新鲜知识告诉她如何成为一名合格妻子，所以娜娜忍住了问题谈起了别的： “拉斐尔，你不想要一个孩子吗？” “孩子？” 赤龙惊异回头，娜娜羞红了脸点点头：“龙宝宝，我们爱情的果实。” “回头治好了你的伤再说吧。”拉斐尔有些意动，但还是决定顾全大局。 “我要离开一下，今晚你自己先睡吧。”紧接着他扇动翅膀腾飞而起。 ...... 故地重返，拉斐尔又来到了龙体实验室的密室外。 希尔正守在外面，一旁的精锐赤鼠龙们擒住了一名发酒疯的年轻人，控制着他不乱动。 “效率这么高？” 拉斐尔忍不住赞叹，他本以为要弄到破晓时分呢。 “忠于您的赤龙同行会起了很大作用。”希尔并不自夸，“您下拨的资源都用在了正途上，那些投靠我们的人类组成的情报网很容易让我知道目标所在。” 它看向垂着脑袋不住发出典型醉汉疯话的吉诺：“他当时没有在庄园群中而是跑到城中某家贵族开设的酒馆痛饮，省了不少麻烦。” 拉斐尔嗤笑一声：“人类酒馆？我记得你给我的报告里说那是个廉价的小铺子，他一个贵族去那里干嘛？” 希尔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大概是人类心理的问题。有些人类喜欢刻意寻找物资地位和物资存储比自己低的同类看着取乐，以此让自己的内心得到满足或发泄，大概是爱好————毕竟那家酒馆每天都会聚集很多埃尔民众。” “不管那些没用的，送进去吧。” 希尔点点头，让手下押着仍然昏醉的吉诺进入了密室，飘在半空的管风琴立刻开始演奏快板：“对！就是他！快把他放进竖立的仪器中————先把那个杂种扯出来！” 希尔走了进去上下看了起来，拉斐尔依旧将自己的龙瞳堵在门口提溜转悠。 赤鼠龙将埃文的尸体缓缓取下扔到了一边。 它们之前已经帮舍纳处理了一遍，所以轻车熟路地从墙角的桌上取来了一剂魔药，以注射的方式灌入了吉诺的血管中。 很快这个醉汉打了个冷颤，身体高度痉挛起来眼睛翻白，踮着脚尖整个人向上顶去，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被扯出来了。 “灵魂？真有这种东西吗？”拉斐尔看着这场景有些心寒，想起了之前自己面对贝希摩斯时的无助。 “这是我研究的离魂魔药产生的作用，那也是灵魂学的结晶，否则生命的内在和肉体是完全一体不可分割的。”舍纳随口解释了一句，迫不及待控制着虚空生命体冲了下来，赤鼠龙们依次将各类插管插进管风琴体内。 仪式继续重新开始，赤鼠龙们都退到了门边以免干扰地上的炼金阵运作，同时蜷缩着身体蹲在角落以防挡住了主人的视线。 铀金原矿被疯狂蒸发，狂暴的能量在炼金阵的作用下如乖巧的绵羊一般涌向“铁处女”。 铛！ 双开门骤然锁住将吉诺密不透风关在了内部，同时铁处女表面开始浮现出玄奥的纹路和地上的炼金阵遥相呼应，插管连接的管风琴状虚空生命体在半空抽搐不断，随后一道骇光骤然亮起让拉斐尔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场景内还生成了可怕的静电场，游走的蓝光是龙鳞的噩梦，拉斐尔不敢托大立刻收回龙首，赤鼠龙们连忙逃了出来。 下一刻，狂暴的雷电之力轰鸣不断！似乎世界本源对于这种违背生命秩序的行为也震怒不已，要降下天罚将其毁灭。 但舍纳早有准备，铁处女、插管均是炼金得来的绝缘材料制成，雷罚只能无奈在密室内奔走游荡，随即被不断运转的炼金阵导入地底失去效用。 砰！ 一阵白眼飘出，铁处女的双开门骤然大开，一只脚缓缓踩了出来。 “呼！” 新一代的“舍纳”出现了，面貌和之前的吉诺相差无异，他伸出了双手捏了捏，源源不断的活力和力量涌了上来，又是一世全新的人生。 “舍纳？” 看着裸身走出的吉诺，拉斐尔不敢相信地试探询问了一句。 “您好赤龙阁下。”舍纳昂起年轻的面容，身上的肌肉得益于吉诺的常年锻炼虬劲粗壮。 “感谢您的帮助，我会遵守承诺，完成您的任务，并让瓦缇家族为您驱使。” ...... 六小时后，正趴在办公桌上撑着脑袋一晃一晃要睡着的嘉丽忽然被吵醒了。 一条血龙从外面飞了进来撞醒了她，嘉丽睡眼朦胧地赶进抬起头，那头翼兽焦虑的脸旁让她清醒了不少。 “瓦缇小姐，你的家族出现了重大变故，主人特许你回家一趟，他也早已经过去了。” 这番话让嘉丽彻底回过了神，惊愕爬上了脸颊。 对面的埃维莉娜也疑惑不已，嘉丽的家族是埃尔王国的顶尖势力，怎么可能出现什么变故？ “埃维莉娜，我先走了。” 嘉丽虽然平时不待见父亲和哥哥们，但家族出事仍然瞬间揪动着她的心。 匆匆搭乘血龙离开擎山来到北郊的庄园群，俯瞰下去只见许许多多人还有显眼的赤龙围在大宅邸外面的庭院中，他们都清一色穿着黑色的正装，女性还戴上了有黑纱头饰的小礼帽，脸上的表情肃穆沉重。 “发生了什么事？”嘉丽心中非常不安，顾不得血龙落稳直接让它低空松开尖刺肋骨将自己放了下去，随后跑向人群中央。 “阿梅利亚阿姨？”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女伯爵听到动静回头后看到嘉丽，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轻轻抱住了她：“小嘉丽，有些事是生活中不得不经历的，你要承受住啊。” 嘉丽不安的感觉愈发加重，离开了阿梅利亚再往里面走，莫兰男爵也注意到了她。 “唉。”这个老贵族摘下黑礼帽，叹了口气递了一张手帕给她，“嘉丽啊，我和多尼尔是多年的朋友和亲密伙伴，他走了......我也......” 嘉丽吞了口唾沫一句话说不出，又往前走了几步出了人圈，空旷的庭院上停着两口棺材，二哥吉诺垂着头站在哭的站不住的母亲身旁，背部有些弯曲不像往常那样笔直。 “妈妈......”她接近后缓缓开口，一瞬间就被母亲揽进了怀里抱着痛哭起来： “嘉丽！你的父亲和大哥昨天都死了！为什么上天这么快就要他们走！” “父亲死了？还有大哥？” 嘉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鼻子忽然一酸，那往昔和父亲争吵的一幕幕都化为了泡影瞬间消逝，只留下发自内心深处的悲伤。 “妹妹，想哭就哭吧，有我在，瓦缇家族不会垮的。” 二哥吉诺一扫之前的纨绔和浮夸作风，语气坚定而稳重，似乎父兄的骤然离世让他一夜之间成熟了。 “爸爸......！” 终于，嘉丽再也忍不住，泪水喷涌而下！ 吉诺·瓦缇用手按在了妹妹的肩上，像一个完美的好哥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鸠占鹊巢与复苏的冰晶 “肯定有鬼。” 哀悼仪式过后，从城里赶来的原墓葬工作者正在和瓦缇家人商量墓地选址，莫兰男爵背着龙血裔和亲信们说道。 他们昨夜刚回来就发现河边飘来的一缕炊烟，仆人们打探过后说是瓦缇家的一栋水景宅邸着火了，水魔法师们刚刚将其浇灭。 谁也没多想什么，哪知道半夜瓦缇家的佣人就敲开了各家的房门，告诉他们尊贵的埃文·瓦缇、未来的家主不幸丧生火海，法师们只抢救出了好几具化为焦炭的尸体，但根据埃文的动向可以判断他已经死在了里面，因为庄园内找不到他了。 敏感的贵族们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赤龙，还有诡异的多尼尔，然而这一切都没有证据。 然而天刚破晓时，瓦缇庄园那边就传来了异样的哭嚎声，原来家主多尼尔·瓦缇被给他端早餐的仆人发现死在了床上，而且室内长期密闭气压很高导致尸身高度发胀，推开门的瞬间就发生了爆炸面目全非。 瓦缇家族骤然死了两位嫡系要员，贵族们知道其中必定有诈。 但死士守卫们均表示昨夜出了意外火灾外一切正常，也没有龙血裔到来。 众人只能按耐住重重疑虑，当他们是意外死亡和暴病突死走正常的埋葬流程。 莫兰看着面无表情的赤龙总觉得和他脱不了干系，但力量权势的差距足以让他打消试图探寻真相的想法。 “可莫兰大人，我们的死士守卫不会说谎的，他们甚至敢和龙血裔对峙，根本不可能反叛，那就说明真的没有赤龙在里面作祟。” 其余贵族悄声议论，这是一个证明拉斐尔无辜的重要依据。 “我知道......我也没针对赤龙，而是另一个人，你们想想之前谁在代管这支队伍？”莫兰凝重的眼神看向了瓦缇家族的人们。 “您是说吉诺·瓦缇阁下？但他仅仅只有管理权限啊！决策权限和最终权限一直在手握在各家家主的手里，不可能因为他一人说谎包庇。” 贵族们立即否认，他们不会接受自己生命重要的保险被一人攥获的说法。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莫兰微微自语，但无奈确实各项证据都指向这是连发的意外事故。稍有些许疑点都会被赤龙的绝对力量压下，没人敢深入追究。 大宅邸内，吉诺正娴熟地处理着葬礼事务，无论是安排协调各方人马的工作还是统筹计算款项都一针见血，老练地就像一个浸淫丧葬业三十年的老伙计。 “哥哥，你————”嘉丽已经回到家中在仆人的帮助下换上了黑衣黑裙外加纱帽，见一向不学无术、浮躁轻佻的哥哥如此老练靠谱，不禁疑惑问道：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我记得你不是对这些琐事向来嗤之以鼻吗？“ 嘉丽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父亲教授两个哥哥有关组织人手做事的秘诀时，二哥一直不会认真，考核总是不及格，成年后更是决不沾碰一点。 吉诺会心一笑，将计算好的一项账单交给仆人后随意答复：“人都会成长的，嘉丽，我会好好安葬父兄、继承家业的。” 从多尼尔暴死的房间里还搜出了一份遗嘱，告知家族的人一旦自己死亡，就可按这封信将瓦缇家主位传给长子埃文。如果埃文因特殊原因无法承担责任，则传给二子吉诺，吉诺若也无法担任，再传给幺女嘉丽。 “哥哥，你变了好多。”嘉丽小心翼翼开口，“小时候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玩，后来你懂事了就对我爱理不理，新年家庭聚会时你也一副看不上我的样子，怎么现在......” 嘉丽想说现在变得这么平易近人，就像————就像过去父亲待人接物那一套一样，仿佛一个磨子刻出来的。 “那你希望一个纨绔、自大的家伙继承家业，然后把六百年的瓦缇家族败光吗？”吉诺露出了阳光般的微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嘉丽的额发。 他们的母亲终于哭完了，无限悲伤地在几名贵族夫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吉诺，我的乖宝宝，我很高兴你这么快就承担起了责任。”瓦缇夫人满脸欣慰地看着有条不紊处理事务的二子。 接着她又陷入了悲伤：“唉，要是你的父亲能看到这一幕多好。还有埃文，我的小心肝，呜呜......” 舍纳压抑着眼中刀锋般的寒芒，他倒不在乎什么伴侣出轨、乱交，几百年下来早就磨光了他对爱情的期望。 关键是这个婊子差点让自己真正死去，这是绝不可饶恕的！一定要用雷霆手段报复回来，同时张扬出去形成舆论场，免得这一世的妻子也给自己来这一套导致血脉断绝轮回终止。 “母亲，我会好好维持这个家的，您就放心吧。”他的额发垂下遮掩住了眼神的变化。 嘉丽看了看窗外的赤龙拉斐尔，听说对方是二哥吉诺在发现父亲尸体后特别通知来的，明面上是邀请来主持追悼仪式。 “哥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话给你说。” 她拉了拉吉诺的衣袖。 “好，我们去二楼父亲的书房吧。” 吉诺想了想点头同意，这让嘉丽感觉二哥变化太大了，因为他以前就是一个胡作非为脑子欠费的贵族子弟，想的什么全写在脸上，毫无正常人的理智，就是个加大加量版的熊孩子。 兄妹二人上了楼，嘉丽一进屋便回头严肃说道：“哥哥，我觉得父亲和大哥的死和赤龙脱不了关系！” “啊？”吉诺诧异不已。 “我昨夜莫名其妙被他叫到那个金巢里，然后什么也不告诉我，让我呆站了几个小时，然后就放我走了，诡异无比。” “什么......金巢？” 嘉丽摇了摇脑袋：“就是他的卧室，你别管那个。我还听说昨天大哥是被大龙从会议上直接轰走的，在那之前父亲忽然出现对他说了几句话。那几句话一定和他们死亡有关！” 吉诺抿着嘴唇镇重点头：“你说得对，我会留意调查的。” “嗯！”嘉丽满意地点点头，哥哥的认真表情让她放心不少。 舍纳内心冷笑：“小丫头，这么明显的事情早就有人想到了，那是我故意往赤龙身上引吸收注意力的，这样谁还会在乎我‘吉诺’的问题？至于‘多尼尔’为什么穿炼金服，那就是他一个死人的事了。调查赤龙和多尼尔你们只会陷入死局。” ...... 傍晚时分，多尼尔和埃文的棺木便下葬了，埋在刚划出的一处公墓中。 欧康堡以前的公墓已经在火海中灰飞烟灭了。 处理完这些事后，拉斐尔终于有闲工夫弄私事了。 回到金巢，只见浑身冰晶如雪的娜娜趴在金巢上格外瞩目，背上那道切割出的伤痕异常刺眼。 “你看上去有些不安。” 拉斐尔降落在她身边温柔说道。 “那个......这些金属味让我鼻子很难受，而且金币摩擦在鳞片上感觉痒痒的。”娜娜转过头将脑袋埋进赤龙的怀里轻声说道。 “对，你不喜欢金属，我该在这座山里给你打造一个温暖的家......”拉斐尔低声自语，伸出长舌舔了舔蓝龙的眼睫，让后者笑着躲开了。 “主人，您叫的邪翼拥兵团领袖帕拉丁来了。” 近卫血龙缓缓飞下，放下了一名身披黑教袍的教士。 “你是？” 娜娜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满眼好奇，能让拉斐尔特别叫来的一般都很特别。 “它叫帕拉丁，自诩能医治好你的伤口。” 赤龙向蓝龙解释，同时转头略带讨好的语气说道：“亲爱的树人朋友，你看我的妻子就在这里，我们上次不是说好的吗？你有把握只好她的伤，我可以作为报答解救你的神。” 帕拉丁颔首：“当然，这是非常圣洁的交易，一笔还一笔，让神的眷顾可以从源头流向后世；就像我手上的奇迹根源为最伟大的主神、自数不清的岁月授予给了信徒，代代传递到了我的手上。而后得到眷顾的你将解救出神，奇迹最终回归了神灵本尊。” 说完，他便脱下了黑袍摘下人皮，根根树藤蜷曲收拢合成了一个尖爪。 在高空的月光闪烁了一下后，一小缕淡金色火苗从无中燃烧生成，渐渐飘出了帕拉丁的树爪来到了半空。 “就是这个！娜娜快去试试！” 拉斐尔催促起来，娜娜则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试试？怎么试？” “背过去，将你的伤口靠近那团光就行了。” 蓝龙虽然疑惑不解，但她还是按照丈夫的要求做了，转过了身将焦黑撕裂的伤口展露了出来。 “哦！那个是！” 帕拉丁的音调陡然上升发出了惊叹，拉斐尔一字一句问道：“你想说什么？” 老树人头部的七彩光芒闪烁了一阵，缓缓平息了内心： “我已经好几千年没有像这样激动了，我只能说你的伴侣能从这一击活下来实属不易，那道攻击是谁发出的？” “一个人类！”拉斐尔听到这里后咬牙切齿，从金海中挖出了一台风弩又从空间环释放了那根黑箭扔了过去。 老树人没有理那台现代炼金师打造的复合型风弩，而是拿起那根黑箭抚摸了起来，语气有些陶醉： “我能感到这根黑箭中的原属力量残余，没错这是光的力量，久远古老的神之力。” “是雷电。”拉斐尔不耐烦地纠正。 “在神学中，光指代雷，你认为的光辉是‘日之力’，太阳的权柄。”帕拉丁不厌其烦解释道，同时喃喃自语： “那场大战中遗存至今的物品。是的，然后被那群逆神者捡到了......然后......哦！是他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拉斐尔看着这个神秘家伙打着哑谜心中怒火中烧，他厌恶别人欺瞒自己。 但娜娜在一旁不停发出的轻咬贝齿的噫喃声，引得他不得不回头照顾。 “你的伤在愈合。”拉斐尔看见娜娜的脊背肉眼可见的缓缓缝接起来，这冲散了一切不快，喜悦之情不断涌上心头。 “是吗？”娜娜有些坐立不安，“我只感到背上又痒又难受，好想去抓啊！” “别乱动，马上就好了。”他安慰道，随后盯向地上的帕拉丁。 “很明显你立了大功，能否告知我这究竟是什么————奇迹？” 黑教士开口：“这根致伤你妻子的黑箭的力量本就源自另一道奇迹，那是来自某位主神的力量，带有祂毁灭的波纹。想靠物质界本身突破是不可能的，但‘温暖之火’同样来自与之平等的另一位主神，奇迹术等级匹配自然可以治好那道伤。” “奇迹？我已经不下一次听到这个词了。”拉斐尔冷笑，从空间环里扔出了从纳亚祭祀场捡到的护符。 “这些都是我从伦琴纳德那里收集来的，你是树人，必比和那里脱不了关系，告诉究竟其中有什么奥秘？那几个神、贝希摩斯、阿斯兰有什么关系！” 赤龙威胁语气不断加重，随着娜娜的伤口逐渐痊愈全然没了之前的好言相向。 帕拉丁金器堆上捡起了那几枚护符抚摸起来，摇头轻叹： “护符是奇迹的触媒，未亲眼见证神灵的信徒缺乏信仰的基础，内在会不断怀疑神的真实性，所以必须用触媒才能触动奇迹。这些护符来自一位神灵。” “果然阿斯兰是也是真正的神？” “然而根据虚假的神制定的教义，以此为根据制出的护符脆弱不堪，毕竟降下奇迹的那尊神都是假的，谈什么坚定信仰呢？”帕拉丁又否定了那一番话。 娜娜的伤在温暖之火的光辉中彻底痊愈，上面除了新长出的鳞片和旧鳞色泽不同外几乎看不出疤痕。 “这就好了？天哪！这是什么法术？” 翅根处传来了一缕熟悉的触感，蓝龙的四翼重新链接上了神经系统。 她试着抬了抬翅膀，龙翼当即高扬，中途没有一点累赘感，黑箭的致命伤就此消失无踪。 拉斐尔见娜娜脸上的惊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做得不错，老树人，说吧，你想要我干什么？”他低下身子俯视起了帕拉丁。 “第一步，你需要举行一个仪式，获得主神的注视，祂会为你提供‘途径’作为力量晋升手段，为将来遇到的可怕阻力做好铺垫。”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三世主 “仪式？”拉斐尔缓缓踱步，如盘旋的秃鹫一般盯着这个神职老树人。 “是的，过去的敌人可怕而让神战栗，凡俗之躯欲获取凌世之力非得经过仪式之径的苦难折磨不可。”帕拉丁缓缓发声，藏在头部藤曼之下的七彩之光闪烁不断。 “哼！” 拉斐尔不屑地抬起一只爪子牢牢攥紧： “我如今的力量难道还不够强！屠城灭国足以证明我的实力！” “还不够————”帕拉丁伸出了前肢，尖爪树须掌心朝上，那簇温暖之火缓缓飘回不紧不慢燃烧着。 “弑杀我神者你无法想象，它们藏在这个化外之地的各个角落，冷眼旁观着世俗的变迁，偶尔出现意外时才会出手拨正，比如你的脚下。” 拉斐尔下意识低头看去，黯淡的黄金正散发着诱龙的金属芳香，和他自己一身夺目的赤金龙鳞交相辉映。 “我记得六百年前人类攻入了这里，灭亡了矮人王国，但却没有动这里的宝藏......”他回想起了当初舍纳引领自己来这里时的说明。 “呵呵......哈......哈......”帕拉丁忽然发出了诡异的奸笑声，里面极尽嘲讽和戏弄之色。 “笑什么？”赤龙瞪了过去。 “没什么，只是想起那帮蠢家伙后代被人类屠光殆尽的样子太滑稽了。”黑教士止住了笑声。 “不过胜利者们最终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财宝，正是谋弑者们的掩盖。” “我记得是什么教会神职人员阻止的。”拉斐尔回忆道，随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帕拉丁一眼，“你好像就是神职者吧？是你策划的？” “当然不可能，我自从万年前我神躯壳解体后就失去了影响世俗的能力，只能到信息阻隔的穷乡僻壤苟存。如今能有幸和你在这里说话才勉强可以说重新蹭上世俗权力。” 拉斐尔揣摩起来： “这个老树人是贝希摩斯的信徒，而贝希摩斯的确是在万年前死在古龙的爪下，那么说所谓‘谋弑者’指的是古龙们？不过为什么要说‘谋’呢？贝希摩斯是兽人之神，和龙扯不上关系啊？而且兽人中怎么会混进去一个树人？伦琴纳德的神阿斯兰又是怎么一回事？” 目前已知的神有三个：贝希摩斯-兽人；阿斯兰-森林族群；人类教会神，最后这个很不靠谱，因为没有任何有效神迹或典籍证明存在，大概是吹出来的。 “如果这个树人是阿斯兰的信徒事情倒简单不少，可偏偏是贝希摩斯.......”拉斐尔回想起之前在这里自己马上就要杀掉那群屠龙者时，那个神的残念突然出现搅局。 “你不会告诉我是古龙六百年前阻止了人类吧？”他试探着发问。 “并不是，是其他人。不过龙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我指的是关于矮个子蠢货们的国度灭亡。” “回头找耐萨问一问。”拉斐尔心中暗想。 接着他回归主题：“你说的仪式不会要皈依你的神吧？” 拉斐尔当然不希望贝希摩斯活过来，只是可能是一个变得更强的途径，但如果要被洗脑就不好了。 帕拉丁的树爪猛然紧握掐灭了温暖之火。 “虽然我是幽梦的信徒，但和你一样是黄金血脉的一员，所以我不会因为自私只传你这一教，有三尊主神可以供你信仰，祂们各自掌握着不同的世界权柄。我都能为你提供信奉之途。” “你的‘幽梦神’不是已经死了吗.......” 老树人摇摇头：“我仅仅是侍奉我神而已，但信仰早已寄托在永恒不灭的主神那里了......” 娜娜一直在乖乖地旁听，此时抬起脑袋自语：“就像人类社会里的公主和骑士吗？虽然骑士一直保护着公主，但赐予他地位力量的却是国王。” 帕拉丁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反驳，大概是默认了这个比喻。 拉斐尔则目瞪口呆：“你还能提供别教的皈依途径？” 他可知道人类文明史上可不止一个教会出现，其余各色信仰派别层出不穷，让那个物质资源高度匮乏时代的民众获得生存的勇气。 这些信仰派系之间别说帮别人传教了，互相的讨伐诋毁厮杀不在少数。 然而老树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世俗中的普世信仰只是心灵慰籍而已，本质上是利益组织，为了争夺资源排除异己当然没错。不过主神们早已脱离了其中，祂们的教义也并非能用普世价值衡量，我为别神传教非常合理。” 拉斐尔还是比较关心自由问题：“这些主神还存在？祂们不会直接入侵我的精神体吧？”舍纳的实验历历在目，他可不想被被人鸠占鹊巢。 帕拉丁冷哼一声：“那是邪神的恶劣手段，正统主神只会无私分发奇迹，用高洁的情怀感化信徒们，污秽的虚空是邪神的温床，主神绝不会踏入其中————除了那些可敬的狩猎者外。” 拉斐尔琢磨不定，不过那个温暖的火还有阿诺德描述的挥手即来的“奇迹术”的确充满诱惑，他的魔法水平死活提不上去，那几手法术耗尽了他毕生的魔法潜力，为了未来的发展，多学点总没错。 “反正我说什么都不会帮他复活贝希摩斯，到时候拖就行了。”他定了主意，当即表示愿意走上途径。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神。”帕拉丁开始传教，“祂们掌握着一切，构造了我们生活的基础，是真正的世界之主！” “幽梦之神，祂掌握着“具象”、“想象”，智慧的诞生、梦的起源，同时也具有自缚的涵义；深邃之神，祂掌握着海，以及未知和深渊；束缚之神，世俗规则的起源，秩序就是自缚其兽性，祂从无孔不入的风声中监视万事万物。” 拉斐尔缓缓听完，提了一个问题：“那个阿斯兰在里面是什么位置？” 帕拉丁的七彩视光闪烁了一阵：“勉强算束缚之神的随从吧，不过却是虚妄的化身，根本没有信仰的基础。” “如果我发出那根黑箭上附着的力量呢？”拉斐尔忽然问了别的。 “不行，那个奇迹必须主神亲自传授，而祂们已经不会再介入世俗了，你必须亲自前往神国祈求。” “神国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流落蛮荒的神职传教士而已。” “嗯......” 拉斐尔沉吟了起来，面对三个不同的主神信仰思考着： “第一个就是这个老树人的信仰，但我不是听得很懂；第二个是海吗？我讨厌水.......” “我选第三个，束缚之神。”他最终做出了决定。 “没问题，那么首先请谨记祂的教义：坦荡心灵。” “什么意思？” “谨记就行了，这关系你对祂的信仰，或者你最关心的......”帕拉丁笑了笑，“奇迹术的强度。” 拉斐尔点点头，伸出了爪子。 “干嘛？” “我信了，给我奇迹吧。”赤龙睁大眼睛说道。 帕拉丁身上的树藤颤抖了一下：“哪有那么简单？你的信仰方面一片空白，传授你奇迹也无法施展。” “你需要每天定时听我布道，了解束缚之神的事迹和深意。还有就是这里没有条件，所以你需要自己制作护符。” 娜娜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挽着赤龙的胳膊诧异道：“拉斐尔你不会真要信教吧？” “权宜之计而已。”赤龙小声对她解释道，然后低头说道，“好了老神棍，快布道吧。” 帕拉丁看了看山体缝隙间的黑夜摇了摇头：“等太阳出来再说吧。” ....... 某个白天，纳特帝都————郊区。 阿库尼尔亚斯从树林中探出了个脑袋，身后则是一脸好奇宝宝的幽龙。 “这么严格吗？” 他看着前方一批一批巡逻的帝国士兵，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混进城去。 经过了近一个月的野行，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中转站。 然而目前帝都陷入了戒严的半军事状况，近郊的军团来回巡视严防可疑分子混入，城区各个进出口都有帝国警役在把关，没有有效证件是不可能随意进出的。 “就算混进去了我又该怎么上机车北上呢？”阿库尼尔亚斯有些发愁，忽然幽龙将他的腰缠住强行压下，之后一小队狮鹫巡逻骑士便从这里掠过。 “差点，幸好带了你啊，马拉大师真是想得周到。”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巡逻远去的狮鹫骑士们，拍了拍幽龙的脑袋表示赞美。 那些几个月前的战力伙伴如今已经变成了障碍。 “叽叽！” 幽龙乖巧地摇了摇尾巴。 一路上阿库尼尔亚斯就靠着幽龙的预警外加灵活的漂浮平安无事。 “不过现在的情况可不好弄，试试晚上有没有机会吧，不过他们就在首都附近，大概率是轮防换班制的，不可能有空隙时间让我溜进去。”他无奈心道。 但很快不远处供马车通行的大道上传来了骚动。 “嗯？” 阿库尼尔亚斯觉得有机会，悄悄摸了过去。 只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上千民众们举着各类横幅、标语，情绪激昂地簇拥而来。 帝都当局方面远远就得到了消息，大批警役很快集结前来，但没有刻意阻拦道路，而是警戒地站到了路旁。 “那是？” 阿库尼尔亚斯看向横幅和标语，那上面写着“从恶龙手里拯救我们的家人！”、“赎回为民众安全流尽血汗的战士们！”、“宰相、议会必须有所作为！” “哦？难道被恶龙俘虏的军士们还没死吗？”他诧异无比。 忽然远方的一个灌木丛动了一下窜出了两个黑影！ 阿库尼尔亚斯出色的动态视觉瞬间捕捉到了那个方向，浑身瞬间绷紧。 但等人影出现在日光下时，他不禁愣了一下。 那两人其中一个是手持某种炼金仪器的工装男人，还有一个是身穿米色风衣的年轻时尚风女性。 “您好，老先生！我是《马拉河畔报》的记者吉尔，请问您是来自哪里？为什么要出现在这样的队伍呢？目的是什么？” 那个年轻女性拦住了队伍中的一对夫妻，丈夫的年龄看上去比较大两鬓花白，穿者古板的正装礼帽，手里还拿着一根银头手杖；妻子则是一身传统的长裙。 “我们是从华纳城来的。”老先生站住了回答。 “华纳森林吗？那里离帝都可有上千公里啊！”女记者故作惊讶，身后的工装男人手上的仪器开始闪烁灯光，光影魔法默默记录着眼前的实景。 老先生接着说：“我是个商人，托米莱商会的会长。我有个女儿叫埃维莉娜，她温柔善良、善解人意，是我的心头肉。但是————！”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低头老泪纵横，没有说下去的力气了。 夫人一脸悲哀的接上了话：“但是她去了莫雷龙学院求学，那条可怕的喷火龙毁灭了那里！建立起了怪物的乐园。” “我们原本在收到消息的那天以为我的女儿死了，虽然伤心欲绝但那是龙灾没有办法。但后来那里流传出的消息却说那条龙没有大开杀戒，而是奴役了欧康堡的人们为自己劳作。我们女儿可能还没死！” 女记者同情地点了点头：“这么说的确有很大希望，我也在采访欧塞洛特皇储的报道上看到龙控区井然有序，大量人类都是存活状态，没有发现尸山血海的迹象。” “没错。”老先生提起了一口气，“但是这个国家愚昧的高层葬送了机会！军方的那些世家蛀虫没有半分本事！被一条龙消灭生擒了大军！而后竟然就这么和恶龙媾和了！我们这些公民用自己的心血供养出来的当局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所以我们这些有亲人陷落在欧康堡的家庭联合了起来，华纳城封锁消息，我们就来到人流最广的帝都！一定要抗议到皇帝和议会为我们这些陷落的亲人着想为止！” 女记者表情凝重而严肃：“您说得对！既然承受着沉重的税收和无形盘剥，那么帝国就必须履行它应尽的义务。” 说到这里时队伍前方出现了骚动，原来是部分警役似乎想阻拦这一支千人队伍肆无忌惮进入帝都，结果和愤怒的民众争辩斗殴了起来。 “我先过去了，您安好。”女记者连忙准备赶过去，随便说了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好机会啊。” 阿库尼尔亚斯心中一喜，趁着前方混乱之际摸入了队伍的后方，幽龙则盘倦缩小躲进了他的帽子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临人类孤高之灯塔 “赎回受俘者！” “内阁和议会必须有所行动！” “军部必须承担责任！” 这些亲人或被困、或被俘的帝国民众来自各行各业，有像托米莱老先生那样的大商人，也有不少身穿单色普通布匹的民众，还有工装的工人、职业战斗法师、学院教授。 所以阿库尼尔亚斯一身粗犷猎人服在其中并不其眼，顺理成章地就这么混在其中缓缓进入了帝都城区。 “没想到纳特的公民阶层这么有势力。”他看着道路两旁站岗始终不敢上前阻止的警役啧啧称奇。 要知道在莫雷、莱顿这类国家，由于社会结构单一从未开发出新的蛋糕，国王和贵族们掌握的资源占据了国家的大半，自然永享着统治地位。 但帝国通过魔法革命解放了束缚大众的枷锁，在带来磅礴红利的同时也塑造了无数新生产业。 比如炼金工厂主们，他们为大批民众带来工作收入，同时上缴海量税款，为帝国其他民众带来精加工产品，本身就是不容割舍的一部分，而且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皇帝和旧贵族不可能用老一套的贵贱论没收侵吞财产，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的新开发资源不容小觑。 类似的新产业数量多如雨后春笋，就在这片大地上存在着，人口暴涨带来的是欲望深渊，皇帝也不得不设立帝国议会，让各行各业的代表加入获得政治权力，否则一旦闹起来可能帝位不稳。 总结就是魔法革命凭空让纳特出现了大量资源，而旧统治者们手握的土地、话语权、军事力量受到了冲击被稀释，公民们选出了代表进入帝国议会分享了一部分国家主权，因为他们确实都有丁点私有资源，汇聚在一起足以对抗旧统治者。 所以警役们不是怕这些普通人，而是畏惧帝国议会，他们可是主权者。 更何况还有媒体力量从中传针插线，如果用暴力强行阻止，那估计明日一登报后，被赤龙恐怖力量压抑了许就的民众们会得到释放压力的借口，境内会出现大量不稳定因素。 阿库尼尔亚斯不动神色地加快着脚步，周围的人们都在激动地向前看忽视了这个混水之鱼，他得已迅速游走到队伍的前方。 那个女记者正带着搭档堵住了一名面红耳赤的警役质问着，大概是用刻薄尖锐的问题逼问他为何要和无辜民众动手动脚。 阿库尼尔亚斯默默经过了他们，前方设立的重重障碍和关卡已经被强行挪开，检测隐形法术的仪器熄灭了亮光呆滞在一旁，空中几队狮鹫骑士飞经这里后无奈摇头，什么也没管离开了。 “这就进来了？”他看着周围逐渐出现的旅店、马车驿站等建筑，难以想象自己会以这么戏剧的方式进入帝都。 回头看了看那些精锐的军团和全副武装的警役，他们用高深智慧和反复研讨的护城方案估计连希塔娅那样的顶级密探都不好混进来，但却被手无寸铁、毫无力量的民众轻松突破，这类似鼠克象的景象让他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该死。”一名办公桌被撤走被迫站岗的警役小声对同伴议论道，“谁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混进那条龙的走狗间谍？莫利芬署长只是想让这帮人到能量检测亭里挨个测验、顺便查一下身份证明再进城，就直接被蛮横推开了，那帮到处挑事的鸟人还来装腔作势......” “可能我们代表的当局已经不被信任了吧。”另一名警役摇了摇头，“自从老爷们被逐步挤出议会，还有几位皇储大人和那些商会公司、炼金厂主、私人银行家接触多了后，我就感觉我们自己都开始分裂了————我听西区的同事说那些工坊主和大型炼金厂越来越不配合工作了，想查一下他们工人的资料直接被回绝，要炼金部的文书才行。” “皇帝在上，炼金部可是第二皇储玛格丽特公主在掌管，我们的头可是她的亲哥哥啊！” “所以说，未来这里估计不安分......”警役长吁一口气感到前路灰暗。 阿库尼尔亚斯听到这些倒没什么感触，反正是外国的内政，不关莫雷的事。 他继续往城里走，趁着两股人流的冲撞脱离了那帮游行者。 “我现在在绿月区。”竖立在道路分岔口上的路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里有两个机车站，刚好绿月区就有一个，不过是连接纳特东西两部的，我要去的是西区的那个车站。”他将手指按在了北上直通的那条轨道，一路直连察拉汗的米特尔。 再往东北前进，即为那支曾经的大陆霸主现今生存地。 ...... 帝都北区，这里是帝国核心贵族的居所，那些普通的小土地贵族甚至全部家产都无法在这里购买一片砖墙，而毫无贵族血统的大商人和银行家们却能住进这里。 欧塞罗特此时正坐在典雅的花园内享受着下午茶，膝盖上是一条正在假寐的宠物龙，浑身粉色的软鳞格外醒目。 “殿下，您对上次的礼物还满意吗？” 德卢卡的法斯特就坐在他对面，将一个小松饼送入嘴里笑着问道。 “还好吧，不过就是缺乏了一丝原始野性，太温顺久了也没多大意思。”欧赛罗特轻抿着红茶，右手食指抚摸着膝盖上粉色小龙的背脊让后者不停发出“呼噜”声。 法斯特心中苦笑：“野性？您可是尊贵的皇储和我们家唯一的靠山了。本来想试着和还未成年的第五皇子联姻，结果埃米莉愚蠢的自己送了命。” 但嘴上还是只能妥协：“没问题，我下次就吩咐那群法师少割除一点神经，但您得万分小心，毕竟母兽是兽类，亢奋起来可能会撕咬，万一您受伤就不好了。” “嗯，对了，最近你们的生意怎么样了？”欧赛罗特点头问起了别的。 “托您的照顾，一切都很顺利。不过就是警役部的人盘查我们越来越集中重复了，我们的地下斗兽生意不好展开。还有炼金部屡次要求减少‘作战兽类’的预算，加强军工生产的经费。” 所谓“作战兽类”就是狮鹫这种合成兽以及战斗巨龙，德卢卡倒卖龙蛋发家，在魔兽和龙的研究上投入最多，也是帝国军方狮鹫孵化的供应商之一。 欧赛罗特微微一笑：“第二个好办，无论是灾厄魔龙的崛起还是与之匹敌的战斗巨龙，都说明了作战兽类不能撤销，至少现在的预算分配不会改变，设计院的疯子也只会站在我们这方，你不用担心下一年的补助减少。” “那就好。”法斯特按耐住心中的激动下意识曲头表示感谢。 “第一个吗......帝国警役部是大哥在掌管，他估计已经感到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鸡肋，创收只有预算和罚款，想搞别的营收又少又容易被父皇的监察部警告，所以来你这里弄点月供。” “这......”法斯特在德卢卡家族会议上时已经预知了这一点，但由皇储亲自说出口还是让他一阵无力。 “那我交多少合适？” 他试探性询问道，根本没想过要硬撑或借势施压，因为这的确是非法生意，议会最新的法案要求保护魔兽以及野生动物，非法改造、圈养、捕食都是犯罪。 这明显是皇帝的意思，暗中打压隐性实力过强的欧赛罗特。因为几个皇储相互忌惮不可能联手，另外的民间利益团体代表更不可能没事找事。 “一分钱也不用交，因为那些警役没多久就会焦头烂额了。” “啊？” 看着微笑逗弄着膝盖上宠物龙的皇储，法斯特有些摸不清情况。 但很快从在街上固定打探消息的线民给了他答案，一封静静躺在在银托盘上的信件被管家递了上来。 “这是？”法斯特将那封信取过来拆开，纸面上是潦草的笔迹，看得出书写者是在站立且动荡的环境下写下的。 “大批外地来的民众进入帝都示威？要求帝国官方立刻出台方案将被恶龙限制的纳特人赎回来？包括那十几万士兵......等等！那岂不是哥哥也在里面？”他猛然想到了自己的长兄科内特。 “哦！是您吗？” 法斯特幡然醒悟，能让这么多素不相识的人接收同一信息的只有媒体力量，这一力量正是欧赛罗特亲自掌管的领域。 “警役们很快就必须回防，在帝都各区加强守卫，因为一旦有什么间谍混进来搞破坏，这么敏感的时节大哥会受到加倍责罚，他不可能因为搞外收丢到基本盘。” “原来如此！”法斯特放下了心。 “不过您为何要这么做呢？”他紧接着疑问道，皇储的每一步都有深意，不可能是因为给自己解围弄出这些动静。 “你就安心敛财吧，只是关于科内特以后回来的问题你们要做出决断，毕竟他姓德卢卡。”欧赛罗特起身准备告辞，法斯特连忙站起鞠躬送行。 “科内特......”皇储走后，他眯起眼睛念叨着这个名字。 ...... 阿库尼尔亚斯一路朝西区前进，但无奈绿月区是帝都中产阶级的聚集地，警役质量虽然没有北区那么高，但数量可是第一。 沿途不停出现巡逻的警役，他们不时会要求人群中的可疑者出示身份证明，无法办到的人将被拘走查清来历。 他不想被遣返回莫雷，更何况莫雷军方已经将他列入了死亡清单，回去只会更麻烦。 “可不能被逮住啊！得想个办法。” 阿库尼尔亚斯看着鹤立鸡群的自己，身高让他格外出众，不被注意都难。 这时路前忽然转过来了一队巡逻警役，直直朝着他前进。 他只好假装摸索了一下口袋，作出遗忘了某件东西在某地的样子回头准备绕路，然而另一队警役恰好也来到了这条街道堵死了出入口。 “这成心的吧！” 阿库尼尔亚斯心中苦笑，只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迎着警役走去，如果忽然异动恐怕适得其反。 “周围怎么都是住屋？” 他想找个百货商店、餐馆什么的进去避一避，但左看右看都是三四楼的民居。高处的窗户里就是大众的家庭，各家的小孩吵闹、乐器练习、说话和各种杂音汇聚成了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 眼看那群警役越走越接近，阿库尼尔亚斯不敢赌对方不拦下自己，于是故作熟练地踩上一户人家的门前阶梯来到铃铛边摇起来。 “千万别有人在家啊！” 他心中祈祷，警役就快走到他身后，如果开门的人发现是个陌生人将他拒绝，那很可能直接吸引目光导致被查。 然而沉重缓慢的脚步声缓缓响起，痰音浓厚的老迈声音响起：“来了！别敲了！” 阿库尼尔亚斯心中一凉：“完了！这下没了！” 在警役走到他背后时，房门终于打开了，眼前的老人干瘦衰弱，眉宇之间尽是惨淡的愁云，看着这个大高个疑惑问道：“你找谁？” “我......我.......”阿库尼尔亚斯支支吾吾，但猛然发觉这个老人有些面熟。 “您......是不是在莫雷王国待过？”他试探着问起来。 “没错，我本就是莫雷人，因为龙灾国破人亡只好来到纳特投靠子女，你是————？” “我在光影里见过您，那时您正在讲解红龙的特征和弱点，并提及如何躲避致命的白光龙息，对吧？阿克曼院长。” 阿克曼的牙齿不自觉打起了颤，往昔的一幕幕又回忆了起来，那天拉斐尔第一次突袭龙学院让他措手不及，但在老友菲利普二世的帮助下第一批离开去了奥克兰，随后在得知国王死亡消息后心灰意冷离开了莫雷。 “对！我是以前的龙学院院长，你是现任女王莱丝陛下派来的吗？”阿克曼的眼神颤抖了一下，哆哆嗦嗦问道。 “我是莫雷士兵，和恶龙正面厮杀过，是来......”阿库尼尔亚斯刚想回答，但身后就传来不容置否的询问声。 “请问这里有什么状况吗？”那群警役终究被吸引了目光围拢过来，帽子上的鹰徽反射着古铜冷光。 “你是干什么的？要做什么？” 警役们怀疑地看着高大的阿库尼尔亚斯，后者一身肮脏的猎人服疑团重重，像极了跋山涉水从国外潜入的间谍。 “我是纳特人，是一名学生，特地来拜会教授的！” 他急忙解释起来，同时疯狂对阿克曼使眼色希望对方帮助自己。 阿克曼不知道其中的情况，但可能莫雷士兵的身份打动了他，于是山区概念解释道：“没错，各位长官，他是我的学生。我是过去是莫雷龙学院的院长，你们不信可以进来看看我的执照。” 警役们大概知道这条街上有这个人物，点点头瞥了一眼阿库尼尔亚斯后便离开了。 “好险！” “进来吧。”阿克曼对他说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知道该取什么标题第二十七弹 他们进入了屋内，一名健壮的中年女仆拿着抹布正在擦拭着桌子，看到老主人领了个客人来后自觉让出了位置走远了。 “坐吧。”阿克曼指了指长椅，自己坐在了桌边的摇椅上，一旁还有一个小柜子，上面堆满了手稿资料和书籍。 阿库尼尔亚斯打量着四周缓缓落座，这个屋子装修精致，木色的墙纸让人有置身原野的自由感，不过一股浓烈的药水和老人特有体味在空气中挥散不去。 很快摆放在陈列柜上的巨龙模型以及龙的鳞片、爪子饰品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些都是我从龙学院带来的。”阿克曼循着那目光看去解释道，“可惜现在都成了念想。” 健壮女仆重新出现，托盘里是两杯刚泡好的茶水，依次端到了两人面前。 “谢谢。”阿库尼尔亚斯微笑点头，但并没有喝下去的意思。 “阿克曼院长，我很好奇您为什么没有继续留在莫雷呢？”他忍不住打破陷入回忆中的老人。 “菲利普全家几乎死光，莫雷王国的精锐死伤殆尽、土地沦陷大半，我一个吃闲饭的龙学家留在那里干嘛？” 阿克曼自嘲一笑：“你想想，现在莫雷最需要的是吃苦耐劳的劳动者和坚定信仰的战士，这样才可以保全国民的安稳生存，花钱在龙学上有什么用？我少拿一份年金就有四十户家庭可以吃饱一年的饭，这不是更好？” “也有道理......”阿库尼尔亚斯默默颔首，在龙灾过后，那些脱离现实生存的学说都没有立足之地，因为资源不够，没有钱养闲人。 “不过士兵阁下，你来纳特干什么？莱丝陛下委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阿克曼下意识认为这是莫雷王室的使者，毕竟恰好找到自己门上的莫雷人可很少，而且这个人还有官方背景，以自己和先王菲利普的私交很容易联想到这是王室的人。 “我......我是有秘密任务前来的。”他决定说谎，“我需要前往察拉汗国办事，但需要绝对保密，但现在纳特巡察严格，我很难顺利北上。” “所以你是来寻求帮助，好吧......”阿克曼自然而然得出了结论，点着头缓缓站起身。 “我看看能不能找几个老朋友设法送你上‘北极之星’机车线。” 他很自觉没有问是什么秘密任务，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真是多谢您了！”阿库尼尔亚斯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顺利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 “束缚之神是秩序的开创者，那是因为我们本是一群狂兽......” 埃尔擎山，拉斐尔正眼睛一闭一睁睡眼朦胧地听着眼前的老树人神神叨叨，蓝龙娜娜俯在他身后细心地清理着赤鳞缝隙间的污垢，让赤龙的外表更加绚丽耀眼。 帕拉丁拖着那身不知穿了多久的黑色亚麻袍，兜帽放下露出了那颗树须交织的头颅，两只树爪伸在身前捧着一本典字圣典触摸阅读着。 “......生命本就是世界错误的选项，但却又是必然出现使世界毁灭的混乱产物，万事万物都不可避免被无穷虚空吞噬，主神亦不可规避身陨业消，无数因果律分支在时间的牵引下最终只会来到一个结局————末日.......” “哈————”拉斐尔打了个哈欠，昨夜他忍不住和娜娜在金币堆里疯狂了整晚，老牛的韧性、乌龟的持久、野猪的冲击力让蓝龙浑身发颤，今天他们都没什么精神。 帕拉丁无视了眼前昏昏欲睡的差生龙，情绪已经完全融入了圣典之中： “.......但祂怜惜万物，同时也为了延缓世界毁灭，教导我们要自缚身心。自然就是自然，生命可以掠夺自己生存所需，但要自缚贪婪；延续后代是本能天性————虽然这会加速末日到来————神不会剥夺天性，但需自缚欲望，滥交是违背教义，奇迹难以降临.......” 拉斐尔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在幼龙学院的日子，不过那时他喜欢逃课去玩。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一听那群老龙用陈年老调叙述繁冗的魔法理论，他就想睡觉。 “......以上的自缚无人监管，全凭信徒们的自觉，所以本教教义：坦荡内心。只要你掩饰很好，就连神也不会知道你犯了戒律，完全可以一直放纵下去。但后果已经阐述明白。信徒们需要自觉，将内心坦荡。” 帕拉丁最后合上了圣典，回忆了一下后将双爪交叉靠在了肩上，似乎是一个教礼。 “好了，今天的布道就到这里吧。” 他带上人皮手套和兜帽后便准备离开。 “等等！”拉斐尔忽然叫停。 “熔铁龙，太阳已经落山了，再布道也没了意义，仪式无法进行下去。”帕拉丁回头说道。 “我只是觉得很不靠谱，你在这里念叨半天，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真的有效吗？”拉斐尔忽然来了精神，疑惑开口。 “无所谓，这只是针对信徒和神职。你渴望力量，寻求物质的道路本就无需在乎心灵的进步，那条布满坎坷的前路会让你自动回忆起今天的布道辞，你反而能从实践中获得最真挚的教义理解。”帕拉丁缓缓开口。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太阳赋予你圣火标记，那时试炼的道路就开启了。” 赤龙皱了皱眉头：“那我能看看你的书吗？” 他想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看结尾是什么。 帕拉丁没有拒绝，干脆地将圣典交出。 拉斐尔簪起尖爪翻开石头书壳，里面的内容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立体文字，那些符号整个是以微小的石雕刻在书页上的，除了上下左右结构外还有内外区别，仿佛一个字就能表达一大段话的内容。 “这哪门子异世界语言？”赤龙目瞪口呆，龙语都比这简单。 “上界如尼文，这是某位主神经过残酷试炼，付出了高额代价后得到的真实语言。同时也是凡人施展奇迹的根本。你需要通过试炼才能读懂。” 老树人解释完后便收回了圣典，一步一趋远离了赤龙，随后血龙将它带离了金巢。 拉斐尔沉思了起来，娜娜乖巧地没有提出问题干扰他的思维，默默清理着他很久没打理的龙鳞。 “主人，瓦缇家主吉诺想见您。”血龙忽然出现。 “娜娜，你先去中央大厅待一待。”拉斐尔开口吩咐，蓝龙点点头便飞离了。 很快年轻的吉诺·瓦缇来到了此地，表情自然又轻松，完全没有畏惧赤龙的样子。 “您好，赤龙阁下。”他恭敬地一鞠躬，瞥了一眼插在金海上的五边金字塔。 “现在那些麻烦事都摆平了。”拉斐尔冷冰冰开口，“我想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个‘变形种’是个传说中的神，还有矮人的山心首饰原材料是祂的圣物？” 赤龙一爪攥起舍纳飞到了金字塔边将他扔下，七彩的琉璃液状体在上面熠熠生辉。 舍纳认真地凝视了一下，回头解释道：“我是从古籍里知道的伦琴纳德有那么一种生物，但具体情况并不知晓。” 拉斐尔默默点点头，随后开始自言自语：“我想想，你是六百年前的人，主持了攻灭埃尔的事务，同时有可能促使人类不敢动我身下的大量黄金，可以说是幕后策划者.......” “您想说什么？”舍纳有些不安起来。 赤龙继续开口，尾巴横扫拂过金海，一只爪子撑在了断裂台柱上：“而不久前向我投诚的邪翼团中的一个家伙告诉我一个秘密：大陆上存在几股特殊势力，他们联手导致了埃尔的覆灭，但为了某件不可告人的事用了手段阻止了这些金币流出......” “您的意思是我吗？那怎么可能？我当时就只是个打工的而已。”舍纳背后不禁流下了几缕冷汗。 “可我又忽然想起，是来自纷争平原的邪教分子指引我来到了这里，他们的依据是神启，但更让我下定决心的则是被你们驱逐出来的矮人手里的山心首饰！” 拉斐尔猛然滑翔过来！獠牙毕露的龙首逼近了局促不安的舍纳！ “最后是你出现让我最终找到了这里，我相信这些都是巧合，但连在一起却是汹涌的暗流，让我非常不安！” “现在我又找回了这个东西！”赤龙指了指身下的七彩圣物，“解释一下为什么大山的精魄会出现在伦琴纳德！你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从来没说过！” “真不关我的事啊！”舍纳急了，他确实对整个事件一无所知，“当初是教会一力阻止的金币外流，据说还有龙飞来觊觎着这里，纳特国王迫于压力和害怕龙族借口南下入侵才同意的封印。” “至于山心首饰，我哪里知道伦琴纳德？好像有个女精灵嫁入了埃尔王室吧，似乎还是耐萨的母亲，这就是它们的联系。” 看着一脸苍白和无辜的舍纳，拉斐尔只好勉强认同这家伙没问题。 “那这东西怎么办？你的实验如何展开？”他不客气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哦，这个还好.......”舍纳松了一口气，“既然找不到活体，您就自己留着吧，这对龙体实验应该没什么帮助，我再想办法。” 拉斐尔紧紧皱起眉头，在舍纳准备离开前忽然又问了一句：“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现在的知识？似乎用生命炼金术只有你一个人。” “这个.......”舍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如实说来，“过去我在米德加尔特大图书馆里兼职管理员的时候，从某一本古代魔法书的夹缝中知道了一个地址，冒险前往后就取得了一个卷轴，上面记载了生命炼金的基础。” “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儿？” “兽人神庙。” ...... 第二天，阿库尼尔亚斯在阿克曼家客房里早早醒来，站起打开窗户后温性的清爽凉风扑面而来，让他心旷神怡。 “院长，早上好。”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阿克曼年老睡眠不好，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饭了。 “过来吧。”阿克曼邀请道。 后者不客气地坐下吃起了简单的麦粥和咸蛋。 寒暄了一阵后，阿库尼尔亚斯发现这个老人一直在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不禁好奇开口：“请问您这是在看什么呢？” 据他观察，人们在吃饭时比较喜欢看报纸了解新闻或聊天放松神经，因为血液已经流向了胃部帮助消化，大脑中的动力会不足，强行思考有害健康。 “我可不是自暴自弃的糟老头子。”阿克曼笑了笑，“纳特虽然不注重龙学理论，但他们的龙体实验可一直在尖端，我来了后就一直出入米德加尔特大图书馆收集资料，分析其中的奥妙看看能不能得出针对那条恶龙的方案。” “那您分析出了什么？”阿库尼尔亚斯立刻来了兴趣。 “龙......可能最初只有三个原始种类。”阿克曼将笔记本放在了桌上翻到了其中一页。 “三个种类？” “你看，纳特的法师在某次实验中无意发现绿龙和黑龙的骨骼架构高度相似，身体纤瘦而趾爪复杂，可以从事精密的手上工作；头骨祛除了肉后几乎是一个磨子刻出来的，分不清原主人是什么颜色。” “还有生理上，绿龙虽然是森林之主，但同样适应剧毒，黑龙也喜欢在林中徘徊，它们的习性、喜好几乎完美互洽。” “这说明什么呢？” “纳特人没在乎。但我在想，这似乎很符合那个巨龙配对论，就是绿配黑、红配金、蓝配银。它们似乎在祖上只有三个未知种类，因为某个原因发生了血裔分裂，成为了现在的六种龙类。” 阿克曼越讲越有精神，整个人仿佛重新融入了当初在大课堂上的院长身份。 “我在想如果能弄清它们分裂的缘由，是否意味着就可以掌握那一种‘力’。能让龙这种生物的血脉基因发生变异，那一定能让那条恶龙身体衰弱异变，从而瓦解掉怪物王国让莫雷夺回国土。” “您加油。”阿库尼尔亚斯默默祝福，他还是寄希望自己可以掌握神力，从而屠掉恶龙。 “对了，您去过大图书馆？我也想进去看看，你能帮我一下吗？”他又开口请求。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我间的拉拢暗斗 大道上人头攒动，阿库尼尔亚斯紧捏着一张阅览证小心避开巡逻的警役来到了目的地。 一座宏大的图书馆四四方方坐落在帝都中轴线上，占地面积甚至超过了皇室辖住区，古典的外部风貌昭示着这栋建筑沧桑的岁月。 “建立于格里高利历五百年？三千多年前的东西！” 阿库尼尔亚斯看着那个古朴的告示牌，难以想象这个图书馆的历史比纳特还要久远。 走进去的大厅就是简述这个大图书馆的历史。 这是古代米德加尔特开国时的产物，当时的国度是许多城邦联合起来的“帝国”，领袖被称为共和皇帝或执政官。 他们害怕有朝一日被北方的兽人消灭好不容易建立的文明果实，于是斥重金打造了这座堡垒图书馆。以前这里是可以当作军事要塞的，一旦大战溃败，残存的人类可以和先人的智慧和知识共存亡。 如此坚固的古防御工事也是该图书馆屹立至今的原因，千年间数不尽的人驻扎离去，将奇人异说和古代残本藏在某个角落里等后世发掘。 阿库尼尔亚斯直接来到路标指示牌，有关异教学说历史的书籍在三楼。 他今早忽然想到自己要前往的是兽人神庙，也许可以查一查神的历史做好准备再去。 “这么多书？” 离开升降梯转过角落来到目的地，直顶天花板的大书架排列在眼前，告示牌上说这里大约有两亩地面积，想在里面钻研学说请注意吃饭时间。还有如果迷路请不要大声呼救破坏宁静，取下随处可见的信号烟筒生烟即有法师前来引导。 阿库尼尔亚斯走了进去左右看了看，这里的人少得可怜，魔法兴盛的时代法师横行，教会那套神造论已经行不通了。 他叹为观止地走到其中一个书架的下方，密密麻麻裸露的书脊让他望而生畏。 “选项太多也是一种痛苦啊。”阿库尼尔亚斯感叹道，随意抽出了一本读了起来。 “这本是讲民俗信仰的。” 书本不停提取又放回，他只能用穷举法来找寻自己想要的知识。 太阳来到了正中，中午时分他终于发现了一本有点用的书。 “《兽人精神世界考究》？” 阿库尼尔亚斯翻开第一页，找了个阅读位坐下读了起来。 “兽人曾是大陆的唯一的霸主，大约也是最先结出文明果实的种族，能将这么多蛮狂之徒凝聚在一起的绝不可能是单纯的暴力，因为夺取到统治地位的主权者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取得手下民众的信任，否则其政体必将陷入长期的混乱，那时便不能将其称为帝国了。” “所以链接兽人思想的神庙必然是关键，本书将重点讨论关于兽人宗教思想的起源和发展......” 阿库尼尔亚斯细心读了下去。 “......根据考究，神庙所供奉的神灵名‘贝希摩斯’，据说是造物主创造的第一头野兽，也就是说兽人们还承认有一个全知全能的至高神存在，并非和我们教会一样是单神教......” “......至于贝希摩斯的真伪应该是存在的，许多证据包括巨龙们留下的史诗都有祂的出现，原型只有唯一一个，如下实例：” 阿库尼尔亚斯很快翻页在插画上目睹了四足站立的恐怖魔兽，那无情的双眼和脊背上硬如钢铁的鬃毛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怎么回事？我记得那尊神明是————” 他心中大惑不解，因为在擎山金巢里具象出的是一位垂怜世人的女神，尽管身材异常高大，但比例和谐是个正常人体，和眼前的魔兽插画大相径庭。 带着疑问继续往后翻书页：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古代遗存的兽种，起源和龙一样神秘，考虑到那场口口相传至今的古龙大战，二者的关系恐怕不浅，智慧也足以超越普通凡人，否则兽人不会被其洗脑统一。然而根据冒险者找回的兽神圣物毛发，我们的法师完全无法将其血脉和兽人联系在一起，恐怕兽人帝国只是一个外族对另一个外族的某种奴役罢了。” 阿库尼尔亚斯带着复杂心情闭合了这本书，因为他一开始以为这应当是一个“形而上”的神，世间不应该出现祂的痕迹，其居住在不可描述和前往的神国，仅以化身使者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指导世人。 “不过那个女神形象又是怎么回事？”他继续生疑，但这本书后续不再有贝希摩斯的形象讨论了，只能放弃。 接着他又找到了关于人类教会的客观研究。 “这本书上面说教会的主教仅仅是掌握了精神术的骗子，从来不可能有一尊全知全能的意识体存在时间，如果真有造物主的话，那只有广袤无垠的自然可承担此名号。” 教会研究几乎都是批判类型，阿库尼尔亚斯找了好几本都是这样，想来是关于教义本身的研究已经被丢弃焚烧了。 忽然，窗外传来了喧嚣的吵闹声，仿佛许多人在争吵斗殴，阿库尼尔亚斯放回了书本，好奇地走到窗边向下探望而去。 只见帝都中轴大道上已经被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他们手持着横幅和标语，昂首阔步朝着大道尽头前去。 “我记得这条路笔直走到头就是......纳特皇帝的居所？” 阿库尼尔亚斯吃惊地看向远处隐约浮现的宫殿群，更加注意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人群就是之前进入帝都的示威者们，不过人数已经扩大到了八千，估计不止真正的受困者家属，还有同情者、煽动者、大势力的棋子混在里面。 “解救受困者！议会必须有所作为！” “战争失败让无辜士兵被抓去作苦力！但没有任何人承担败军的责任！这就是我们的骄傲帝国吗？究竟这是某些人的奴隶场还是民众的家？” 警役们早已动员了一半来到这里，但面对声势浩大的队伍和大片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他们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他们一步步向皇帝辖住区前进。 —————— “殿下！我们没办法阻止他们！” 坐落在中轴线大道某处的帝国警役部会议室里，警役部长和一众高层围在一名身穿鲜红礼袍的尊贵男子身边解释道。 “都是废物！你们知不知道明天会有多少议员会弹劾我！父皇要是发现自己的王宫被一群贱民围住了会如何想我！” 红衣男子拍着桌子大声呵斥，涨红了脸不停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和掩盖无能。 他就是大皇子尤利安，欧赛罗特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也是理论上下一届帝国皇帝的担任者。 不过几天前的几股不稳定暗流此刻汇聚成了骇人海啸，要将他大半生的基业吞没大半。 “有多少警役在那里？” 尤利安的双眼布满血丝，帝都城内出现如此规模的闹事简直就是打他的脸，毫无疑问这期间如果有任何损失都会算在他头上，未来的皇位竞争可以宣告退出了。 作为皇子，他可以疯狂，但不能平庸无能，因为这可能导致底下的势力脱离掌控，帝国会分崩离析。 “殿下，已经有三千警役集中了过去，还有剩下的两千在路上。”满头大汗的警役部高官回答了这个问题。 “才五千？除了北区的四千警役不动，其余各区留下五百警役，剩下包括休假的一起给我到中轴线大道上集合！” 尤利安一摔手上的笔又猛拍了一下桌子嘶吼道！飞溅的唾星沾满了其他人的脸上。 “殿下，那会严重削弱各区的治安情况！”负责人事安排的警役长官赶紧劝阻： “尤其是西区，我准备下一年新招募的一千警役分一半到西区，因为那群炼金厂和工坊主越来越肆无忌惮，市民经常能从马拉河上发现上游飘来的浮尸，我们去调查的专派警役他们拒不合作，仗着您......您妹妹、扣着法律字眼驱赶我们，舆论压力对我们是个重担。” 尤利安摆着脑袋癫狂的发抖：“我说这么分配就这么分配！帝都三万警役在我还是皇室特派专员的情况下是不是仍由我说了算？这里到底是谁作主！！” “是！是！”警役官员们面对发狂的大皇子只能垂下头忍受，“我们马上照您说得去办！” “好！现在让现有警役组成方阵堵在中轴线大道上，绝不能漏过一个贱民跑到父皇宫殿群外挥舞那些滑稽的标语！”尤利安下了命令。 “是，然后呢？”警役部长一一记下，继续往下询问。 “然后？然后我要去找一下我亲爱的四弟欧赛罗特！”尤利安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个名字，“那个可笑的恋shou癖！” “第四皇储？” “没错！他那些无孔不入的老鼠恨不得抓住所有市民的视线！不是他的手下一直从头到尾报道煽动，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阵仗？” 说罢，尤利安便怒气冲冲离开了帝国警役部。 但他没有下楼坐马车，而是直接到了楼顶，那里有一头身披紫甲的皇家狮鹫安静等着他。 “走！去北区德卢卡宅邸！” 狮鹫扑腾着翅膀挥翼起飞，掠过了地面陷入狂热的熙攘大众。 —————— 法斯特很快迎来了这名不速之客，身长近三米的狮鹫降落骤然降落在前院上引来了他。 “尤利安殿下？您突然到访有何贵干？”法斯特没有在乎被狮鹫随意踏坏的草坪和珍贵花圃，客气地躬身询问。 “我现在怀疑你家私藏间谍嫌犯，这是搜捕令！” 尤利安一点不客气，坐在狮鹫的鞍上冷冰冰地说道。 法斯特还没反应过来，一张纸就飘到了他的脸上。 “搜捕令......您.......”他很想反驳什么，但这是法律赋予警役部的权限，如果是普通警役甚至警役部部长前来都不可能仅凭一张纸就让他配合。 但来的是大皇储，本身的身份就是特权。 “别说了！快让我进去！” 尤利安骑着狮鹫就要前进，明显不打算下来，这不亚于把推土机开进室内。 “请您稍等！我去准备准备！” 法斯特连忙劝阻，回头便掏出水晶球紧急联络上了欧赛罗特。 “他来了吗？很好，一切不出我所料。”第四皇储正在自己所属的宫殿里享受下午茶，身边慵懒地躺着数头母狮。 尤利安耐心地等在原地，很快一头白色狮鹫出现在上空，轻柔地飘然落下。 “你终于来了，我的好弟弟！”大皇储看着那张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怒火冲天。 “皇兄为何特地和德卢卡家族过不去呢？要知道他们可是准时如数交税的良好商人，而且作为贵族虽然没有大量封地，但也用贡品表达了对父皇的爱戴和效忠，你总是揪着他们不放会让人寒心的。” “少这些说冠冕堂皇的话！” 尤利安不客气打断：“你这几年靠这帮精细的狗腿子聚敛了不少财富！”他指了指一旁说不出话的法斯特。 “而且一直在暗中指挥那群狗崽子诋毁我的事业！搞得现在事故频出，我向你要点损失费理所应当！” 欧赛罗特依旧面不改色，保持着优雅矜持的姿态回复： “哥哥啊，不是我要故意陷害你，你的警役们压榨穷苦；包庇帮派组织收黑钱；面对有钱有势的人就缩头，而面对弱势群体就仿佛天神附体那般勇武，实在是你太过放纵手下，我已经考虑到皇室的脸面很给你面子了，压了不少警役部的负面报道下来，其实我在帮你啊。” “帮我？”尤利安唾了一口在地上，“说吧，要什么条件才撤走你那群好事的记者？” 欧赛罗特苦笑着摇了摇头：“哥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真的一直在帮你，否则如实报道每篇报纸都将是帝国警役部的丑闻，你在父皇和帝国议会前会引咎辞职从此失去地位的。” 尤利安只是冷嘲热讽：“帮我？是帮你自己吧！帝国可不是由正义公道维持起来的！是靠铁一样的秩序。你在那里煽风点火弄得警役失去民心，的确某一小部分民众免于了盘剥，但很快贼匪、绑架、谋杀、间谍、投毒各种事件会将帝都弄得天翻地覆，那时的损失可不止我手下收的那点钱了。” “你作为始作俑者之一同样也会被记恨轰走！还帮我？” 欧赛罗特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让这个消息不出帝都城区，甚至局限在两个区内，但明天的帝国议会你要支持我通过一项决议才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亲血脉间的隔阂 晚间，阿库尼尔亚斯从大图书馆里走出。 这次他不用担心沿途巡逻的警役盘问自己了，因为那群铜帽子几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在中轴线大道上游行的上万人群上，前后都堵塞得满满当当。 今夜格外的黑，道旁的路灯被不知哪个法师做了妖全部熄灭，成千上万的照明仪器、闪光术摇曳照耀着人们扭曲狰狞的脸，活像地狱绘图。 轻松从人群中混出，他一路顺利回到了阿克曼的住宅，开门后这位老人正坐在书桌前整理着一堆纸质材料。 “您好院长，我回来了。”阿库尼尔亚斯笑着打招呼，将那张借阅证还给了阿克曼。 “晚上好，街上不太平吧？” 阿克曼接过后随意塞进了睡衣上兜内，调侃地谈论起了时事。 “是啊，人群和警役把那条可以让十六架马车齐驱的大道堵满了，而尽头好像就是纳特皇帝的居所。”阿库尼尔亚斯摇着头感慨，“在莫雷，这相当于冲击陛下的王宫，简直不敢想象。” 老院长将椅子转了过来：“我早就司空见惯了，这里是最强大的帝国。然而这强大是由无数产业和心思各异的人组合起来的，是一股很难扭转方向的激浪，就算是皇帝，面临不可控力量日渐的日渐增多，所能做的只有制衡各方，维持自己的地位。” 阿库尼尔亚斯是被莫雷总参谋长卡尔捡回来的孤儿，而卡尔是传统军事贵族，因此他从小就被灌输王权无上的思想。 所以他有些难以理解：“可皇帝即是纳特的无上统治者，人们怎么可以用非暴力方式胁迫他？” “皇帝也是人啊，除却身份，他一样要吃饭、要睡觉、有欲望，同时会死。”阿克曼摆了摆手，“况且当一个人掌控了大量资源————比如商人，手下有无数人指着自己吃饭，巴结奉承和挥斥方遒的权力笼罩着自己，当然不会比一个看天吃饭的农夫更重视集权统治。” “而魔法传播带来的扫盲也让民众知道了一些不变的真相，比如没什么神，也没什么天生贵胄，只不过当年皇帝的祖先更杰出罢了。” 阿库尼尔亚斯顺势接下去：“说到神，院长对于过去教会宣传的神有什么了解吗？” “哦？你今天去大图书馆是找这个吗？” “呃......不，我是找别的。只是刚才聊到了比较好奇，想到了之前执行屠龙任务时，在擎山博物馆看到过一个纯金的圣典。” “教会啊......我研究龙学时倒去翻过圣典。”阿克曼回忆道，在教会覆灭后，他们的圣典亦成为了禁书，除了特许外任何人不得私藏。 “上面所说的，神、或者说造物主，是没有任何形体的无貌之神，祂高居神性界，用一条脐带链接神体和物质界肉身，将带领人类共同臻于完美的形态。” “神性界？是高位的世界吗？该怎么去？” 阿克曼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不，那不是一个世界，而是一种境界。教会认为容纳我们的大世界由四个部分组成：一切的根基物质界、个体生命意志的形成界、泛意识聚合而成的创造界、最后是回归完美源初的神性界。” “换句话说，神性界就在我们身边，但精神层次太低导致无法理解触碰，教会就是带领我们脱离黑暗物质的方舟。” “精神升华吗？”阿库尼尔亚斯喃喃自语。 不过各种史料记载，教会所做的只是利用精神术谎称神迹，骗取民众大量财富。 同时用异端的罪名打压异己，这倒和民众无关，主要是地方领主和贵族遭殃，拒绝设立教区的下场就是被煽动起来的狂热信徒们冲击城堡揪出，绑上火刑架烧死。 全然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带领众人走向光明。 “好了，不闲扯了。”阿克曼中断了话题，取出了一张纸交给面前的士兵。 “这是一个地址，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明天你去西区车站找一个叫阿洛伊斯·德·德卢卡的人，他的家族过去在龙学研究上和我有交流，你只需找到他就可以安全上前往察拉汗的机车了。” “多谢您！”阿库尼尔亚斯笑容灿烂地接过那张纸。 —————— 凌晨时分，中轴线大道上的人群依旧没有散去，而且有更多的人加入了其中。 而帝国高层们也终于开始讨论这个问题了。 “陛下，议员们都紧急赶来了，皇储们也已就位。” 议会大厅内，一名内侍恭敬地对坐在主位的纳特皇帝说道。 年过六旬的帝王的面容仿佛八旬老人，密密麻麻的老年斑再厚的粉底也遮掩不住，他坐在座位上连一动不动，不知是没什么力气还是故作仪态。 议员们一个个从甬道走出，向皇帝鞠躬后便坐上自己的位置，而皇储们则径直走上他跟前。 欧赛罗特微笑着弯腰：“父皇，祝您万寿无疆。” 查士丁尼微微抬起眼皮看着眼前俊美无暇的白袍皇子，从嘴里蹦出了微不可察的一句话：“欧赛罗特，我们加洛林的历代家主除了第一位祖先活了两百多岁，其余的哪个活过了九十？” “但现在魔法技术进步飞速，炼金学也发展越来越快，设计院的那群人不是一直在钻研生命延续吗？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欧赛罗特继续美言，但皇帝根本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父皇！” 大皇储尤利安到了，他用憎恨但无奈的眼神瞪了一下欧赛罗特，随后鞠躬致敬： “那群暴民已经被我率领的警役们堵在了中轴线大道上，您可以安心皇宫的完好，我作为您的大儿子一定会保护您的！” 这次皇帝挤出了一丝笑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红色头发：“好！好！还是我的长子有一丝加洛林家族的武风！” 这时一名红发女性慢慢走来，查士丁尼刚看了她一眼便厌恶地将头扭到了一边。 “父皇......”第二皇储南希公主看着这一幕不禁轻咬起嘴唇，眼中噙了泪水有些委屈。 但皇帝根本不愿意和她说一句话，所以她只能鞠躬致敬后坐上皇室专用座。 最后是第三皇储波罗莫，这次皇帝向对待大皇储那样微笑鼓励了几句。 欧赛罗特心中冷笑，他当然知道这所做的一切不可能是表达他的个人喜好，而是做给台上代表帝国各利益阶层的议员看的。 “那么这次紧急会议便是处理恶龙攻占欧康堡以及联军战败的一系列后果。”宰相作为主持者宣布会议开始，“相信经过这么些时间各位都有所冷静，可以从理智角度看待问题了，今天就一并解决了吧。” 作为帝国决策者们，当然不可能因为一次游行就聚集开会，他们要就恶龙及其那一连串的势力出一个方案。 “先放话抚恤那群暴民吧。”大皇储第一个站起来发言，但除了三个个保安公司和侦探行会的议员表示支持，其余的人都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大皇储像孤零零地独奏。 “嗯......殿下的建议不错，但等我们讨论出最终方案再做不迟。”宰相权衡了一下，委婉拒绝了这个议题。 “一群贱民杂种！”尤利安愤懑地落座，普通民众眼里高高在上的警役部在帝国议会前屁都不是。 第三皇储也无话可说，他掌管帝国渔猎部，只有鱼贩行会和渔具船只生产商的代表议员会支持自己，而那仅有六人。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欧赛罗特看到这一幕更加对坐在下方主座的老人忌惮。 这就是皇帝的制衡之道，弱势的两位皇储他表示喜爱，假装做出传位的意思，这会让贵族和财阀们不敢太轻视这两位皇储，自然会浪费资源打点他们，无形间削弱了其他强势方的力量。 对于运营得当势力强大的南希和欧赛罗特，他则表现出冷嘲热讽和不理睬，让他们手下的势力不由动摇，毕竟一旦下任皇帝不是现在的主子，那就完了。 各方势力均被几个态度牵扯相互忌惮，皇帝的地位才能突出。 “对于那个埃尔王国的势力，卢卡斯元帅和参谋们都做出了统计分析。”宰相拿起了一沓纸挥了挥。 “总结来说，埃尔的战争潜力不容小觑，因为他们掌握了擎山这个万矿之源，莫雷和卡鲁克无力遏制其发展，再加上其统治者种族的特殊性，未来洛加察山脉、卡鲁克森林以及莫顿大河上游大概率要被纳入版图。山矿、森林、泛滥平原、河流应有尽有，资源上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但有一个致命缺陷————人口。矮人王国，领袖为巨龙，但主体民族却是人类，这极不符合良性社会结构，会严重影响其未来发展，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占据纷争平原。” 此话一出，议员们一片哗然。 “不可能让他们得逞！”众高层一齐开口，这团结一致的表现倒异常少见。 因为一旦赤龙夺取此地，那么不仅获得了出海口可以从海路打击帝国南方，而且将有可能统一穆大陆北方。 “当初和龙族合作出卖莱顿就是为了制造一个中立地带制衡复杂的各方势力。”议员们开口，“这样北方将始终处在混乱的不统一状态，帝国才能安享这么久的太平，要是任意一方统一北方，我们就又会回到过去数千年的状态，浪费海量资源人力和北方兽人对抗。” 古龙战争结束后，兽人帝国虽然解体，但数个大部落迅速崛起，联合向南方趁乱世发展起来的人类文明掠夺。 后来人类的学者们认为不仅仅是兽人的原因，任何一统北方的势力都会情不自禁地产生南下进攻的欲望，包括莱顿或察拉汗这两个“自己人”，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是自然惯性。 “很好，看来各位都有再战的想法。”宰相点点头，至少今后军部要开战不会遭受反对阻力。 他接着说：“军部认为在那之前，埃尔国将会对莫雷或卡鲁克发动一到两次战役，目的是扫清后顾之忧，在那时我们应当出兵援助。” “可我们签了十五年的和约啊？” “所以是在十五年后的事，在这之前我们应该对他们采取什么态度呢？” 宰相这句话说出后，气氛就诡异了起来。 南希公主斟酌了一下，率先开口道：”虽然我们和埃尔是敌对，但他们手上的资源是无名无姓的，展开矿物贸易是可以进行的。” “没错，通商绝对可以接受。” “毕竟是十五年后的战争，现在还是和平时期。” 顿时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至少上百个议员表示支持，他们都是大小炼金工业的代表，是帝国目前最强的一股力量。 其余议员也没有什么意见，但这时欧赛罗特终于开口： “诸位，你们准备用什么方式去和他们谈呢？” 议员们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帝国和埃尔根本没有建立可靠的联络方式，对对方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不如就借商量赎回战俘的事和他们沟通通商事务，还可以借此平息民怨。” 这个建议很不错，既照顾了民情也可以搭建交流平台，但大炼金厂主们却不是很愿意。 “我认为那头贪婪红龙不是一点小东西就能打发走的，皇储殿下您要知道这是个无底深坑。”那方议员并不愿意轻易被赤龙割肉。 倒不是他们为国着想，而是因为这笔钱总要有人出。 平摊给民众自然可以，但和民众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炼金厂们，大量工人在里面工作着。 这边涨一点税可能会引起工人们的不满，继而发牢骚心生怨恨，积累起来最后是炼金厂承担后果，这一点风险他们不想冒。 “为什么不想？难道那群暴民一直堵在大街上给我添堵你们很高兴？”大皇储这时跳了出来站在了欧赛罗特一方。 “况且小商贩和普通市民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你们躲在西区和郊外当然不在乎！” “哥哥，您不要血口喷人，我们也是为帝国总体的财政情况考虑。”南希公主无奈开口表态，她需要坚定站在支持自己势力的利益上。 “你敢这么诋毁亲哥哥！”尤利安看着美丽端庄的妹妹像女神看小丑那样看自己，不禁无名火起暴怒喝道。 “好了！请陛下决议吧！” 宰相连忙开始控制议会场面，转头看向了皇帝查士丁尼。 但他摆了摆手，按不成文惯例放弃了一票决定权，转让议员们投票。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职者巨龙 “一百五十八票赞成，一百五十六票反对，九十三票弃权，议题通过。” 宰相高声宣布道，大皇子高兴地瞥了一眼有些落寞的妹妹。 欧赛罗特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差点就没通过，我早料到这个赎赔没那么容易。幸好提前布置好了那些民众去游行，拉来了大哥和市贩行会的票数。” “不过这下就能和之前布下的局联系起来了，我可以趁这个机会获得保护伞，父皇决没有那么容易动我！” 随后众人又具体讨论了通商的具体事务，凌晨时分终于结束了议会。 议员们伸着懒腰疲惫地离开，有些则簇拥着那几位皇储，皇帝依旧坐在主座上，整晚他都没有发出一个命令，几乎让人忽视了他。 “殿下，我们是军事内阁的调查员，这几位是贵族院元老和皇室管理局您的宗亲长辈。” 忽然一名身穿黄色军服的人带着几名老贵族拦住了欧赛罗特。 会场内当即陷入冷寂，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这几个意外来客。 欧赛罗特示意身前的护卫闪开，从容地微笑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黄衣人出示了一张纸，几名簇拥第四皇储的议员看了后吓了一跳： “禁足令？” “没错，我们已经收集齐了您关于贿赂、收买凯尔元帅，并干扰帝国参谋、战争和军部的运转的证据。由于法庭无法审判您，所以贵族院和皇室管理局的元老们查阅了卷宗，您违反了《皇子律令》数条，现在我要带您去贵族院的反思室禁足，请配合一下。” 欧赛罗特微笑不变，但瞥了一眼不远处主座的椅背，那个大帝国的老皇帝正用无形无声的手段拨弄着不和谐音符。 “是。” 他点头配合，对随行的守卫使了个眼色后便干脆地被押解走了。 这一幕极大震撼了以为自己是帝国统治者的其余议员，他们都畏惧地看着主座上似乎睡着的皇帝。 他们平时一直在上蹿下跳闹得热闹，但皇帝掌握的势力一出手即是绝杀，就像北海上的冰山，绝大部分都藏在了水下不动声色，等货船撞上后才知道那是硬茬。 那些着急回家睡觉的人自觉回来补上了应行的礼节，皇帝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睁开眼皮，在内侍的搀扶下站起一言不发离开了。 “第四皇储就这么.......倒台了？”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 此时在无月的夜空下，和仍精神抖擞和警役对峙的人群相比，阿库尼尔亚斯在床上陷入了更狂乱的梦境，他帽子里的幽龙缓缓伸出了头，一对湛蓝色的眼睛牢牢对准了他痉挛的肉体注视着。 梦中，他只感到自己猛摔到了地上，身上依旧是那身亚麻布黑色长袍。那条名为朵拉丝的巨龙骑士重重踏在地上，随后俯下身体趴了起来。 “这里是？” 他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是一座破败的教堂，高耸不见顶端的天花板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前方的龛台上则是一尊女神的塑像。 这尊神灵以鸭子坐的姿势跪在潮湿寒冷的石板上，长长的卷发落下遮掩了祂的面容，一只手将一本雕刻着半遮之眼和圆月的书本按在胸口，另一只手则张开伸直，仿佛在展示自己裹在长袍中的纤瘦体格。 “这是那位湿冷之神？” 他心里想着，然后才从教堂破败的缺口发现这里处在大山之中，那轮圆月高高挂在穹顶之上。 而朵拉丝身长一百多米竟然只占了教堂的一小部分。 这里面散落的破裂椅背有些巨大的惊人、有些矮小的像孩童专座，似乎各种不同的种族都来拜谒过湿冷之神。 “这么久了还有朝圣者觐见？真是难得。” 一个鬼样的怪音倏然响起！惊得阿库尼尔亚斯四处张望起来。 “在哪里？” 他到处张望寻找着目标，但周围没有任何影子。 “在上面！” 他抬起头，一道巨大的黑影迅速从高空掠来！庞大的风压将他按在地上抬不起脑袋。 黑影重重落在了地上，向上高抬起那膜翼、长尾、狮身蛇颈。 “怎么又是龙？”阿库尼尔亚斯情不自禁吼了出来，那头巨龙听了后有些迟疑，随后露出了人性化的调侃道：“你是哪里的信徒？人类语有浓重的口音而且语法怪异。” ？ 这条龙的表现和身边的巨龙骑士差别可太大了，仿佛一个情感丰富的人。 似乎猜到其所想，新来的龙一边爬向龛台下方的高台，一边开口解释：“朵拉丝是我主的神裔骑士，选择的是力量之径，自然没什么文化也不懂语言艺术，就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缺乏我们智龙一族的智慧情有可原。” 阿库尼尔亚斯不知所措：“智龙？” “没听过？也对，你连普通的风压都扛不住，人类的黄金血脉经过数场祸乱早已稀薄，对外封锁了异族消息也是正确的，龙毕竟数量太少了。” 那条智龙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高台上，这时阿库尼尔亚斯才发现这家伙身披着和自己一样的漆黑长袍，不过是根据龙的身体比例来制作的，翅膀、尾巴都漏了出来。 区别是对方长袍上绘制了那熟悉的半遮之眼、弯月、圆月等符号。 这条龙的鳞片呈银色————不过那是在月辉的照耀下才是如此，更确切来说是灰色。同时头生六根龙角、四翼更加宽大、脖子更加纤长几乎占了身体的一半。 它开口说话之际阿库尼尔亚斯还看到了四排口齿，仿佛嘴里还长了一张嘴。 “那么.......”这条龙认真了起来，金色的竖瞳紧紧缩起盯住了他。 “.......你能被朵拉丝带来便是已被我主认可，我便宣你入教————但我仅是普通神职，这里的传教士很久没有补充已经殆尽了。所以只能提供给你一教的教义。” “等等！” 阿库尼尔亚斯高声叫道，终于来了个可以正常沟通的家伙可不能放过： “我是在睡梦中来到这里的！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梦境吗？梦不是虚幻的吗？” “然而世界并非纯物质的。”神职者巨龙耐心解释，“想想看你是不是曾有脱离肉体存在的感觉？” “这......”阿库尼尔亚斯想起了擎山内的奇景。 “没错，那就说明你已经觉醒了内在之眼，就是这个。”巨龙指了指自己教袍上半遮的眼睛。 “你能凭此‘看’透物质的表象，而其中的媒介便是那精神体，通过上界便抵达了此处。这里有主神的庇佑，任何精神体都能被复刻肉身，换句话说，你现在拥有两具身体，但只有一个意识来回操控。” “啊！”阿库尼尔亚斯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样，“也就是说这里不是梦？是同一时间真实的另一处世界？” “没错。”神职者巨龙微笑点头。 “可.......可这里是穆大陆的哪里？巨龙总领？” 这下那头龙紧眯起了金瞳：“什么穆大陆，巨龙总领？我们龙族是忠实的盟约信奉者，就算独立也不会违背神的旨意。” 听到这番话，阿库尼尔亚斯不禁想起了一个传说“难道是传说中的外大陆？” 人类在绘制完毕老家的地图后，自然会畅想海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 根据比对星空的移动，占星者们很容易得出这个世界是一个球体，足够巨大以致于渺小的生物感不到上下左右以为是平面。 但凶险的海洋阻隔了探险欲望，人类崛起后大量外派航海家，但无论向西还是向东都没有音讯传回，没有一条船能回来告诉本土外面的世界，久而久之这便是一个禁忌。 “那你们这里是————？”阿库尼尔亚斯试探性提问，但那条龙在得知他是外面的人后忌惮了起来。 “你是哪里来的？”它放下了准备翻开的巨大圣典露出了疑问。 “但朵拉丝已经带你见过了我主，应该不会是那群发狂的疯子，你为何可以穿过广袤的大海？是什么给了你这里的坐标？”智龙将裹在黑袍中的爪子抵在下巴思考起来。 “我不知道，我只是......”阿库尼尔亚斯想了想，将穆大陆的存在、和恶龙的战争、那些山心首饰都说了出去。 神职者巨龙越听越恍然大悟，似乎回忆起了往昔。 “没想到会这样......”它低头盯着阿库尼尔亚斯手上的头冠标记。 “是的，我想获得力量杀掉那条恶龙。” “嗯......你必须获得力量.......”巨龙缓缓开口，“神职和你无缘，因为你的敌人强大到不可思议，我甚至要考虑替你找一些外援帮助。” “还有帮助？” “没错，有几个老朋友认识海里的家伙.......”巨龙含糊不清回答，接着重新翻开了圣典： “吾乃贪婪巨龙一族的巴鲁托，月教教士。现在便承担传教责任引导于汝。谨记教义：敬畏光明！” 阿库尼尔亚斯小声吐槽：“那还穿黑衣服？” 巴鲁托没有理会，翻开了第一页： “光是生命诞生的缘由，但也将是生命乃至一切毁灭的终结。无论是谁都难以遏制对光的追求，但需要敬畏，不要妄图将自己当作光同尘归去......” “......这便是‘半遮之眼’的内涵。” 阿库尼尔亚斯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精神体便是光？遮了一只眼表示只学一半？” 巴鲁托颔首。 接着它说道：“神之都城是最适合传教的地方，因为诸神始终注视着这里。”它指了指空中的圆月。 “不用刻意等某个时刻才能布道，你大概听一遍就可以得到神的认可，随朵拉丝去试炼了。” “请问教宗是谁？”阿库尼尔亚斯忽然想起在大图书馆内看到过类似的字眼。 “当然是神都之王。”巴鲁托自然而然回答。 “神王？”他当场懵了，头一次听到又当教宗又当神明的教派。 “那如果做礼拜时，教宗礼拜的对象是谁？” “月教主神。” 阿库尼尔亚斯指了指巴鲁托身后的神像：“是祂吗？” “不。”神职者巨龙头都没回，“祂只是我所侍奉的神都主人，而我的信仰都在主神那里。” ——————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了阿库尼尔亚斯的脸上刺激地他缓缓醒来。 睁眼就看到幽龙正用无辜的大眼睛瞅着自己，他微微一笑将对方塞回了帽子戴好。 收拾好行李走出房门，阿克曼依旧早早起来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饭。 “早安院长，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要走了，执行莱丝陛下的任务。”他开始致谢告别。 “好，再见了，我如果能找出巨龙历史上的谜团一定可以对莱丝陛下有所帮助的，说不定将来我们还会见面呢。”他笑着告辞。 离开了阿克曼家，阿库尼尔亚斯回忆起了昨夜的变化。 自称贪婪巨龙族的巴鲁托一晚就讲完了圣典，并传授了他一个奇迹。 这个是月教专属奇迹，名为：许愿。 可以将诚心祷告的事物具象化出来，但只能用一次，而且由于他信仰太低，局限非常大，不能是生命、不能太大、不能一出来就要爆炸。 “也算有了收获吧.......” 回忆起那个怪异的外大陆，他感觉身在梦幻中。 “号外！号外！” 卖报的报童到处分发起了报纸，阿库尼尔亚斯于是花了一个铁币买了一份。 “帝国议会宣布将尽最大努力赎回所有战俘，包括受恶龙奴役的纳特民众在内都将尽可能赎回！” “看来民众游行真的有效啊！” 阿库尼尔亚斯看到头版消息不禁有些震动，在他看来这是民众用自己的力量左右了帝国的政策，在莫雷简直不敢想象。 他哪里知道是帝国各方势力在里面博弈妥协造成的这个局面，如果欧赛罗特没有提前拉拢盟友，那今天的头版就是“上万市民血溅中轴线大道”。 当然如果那样的话更大概率是没有报道并全城戒严。 不过这都不关他这个过客的事，来到西区机车总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第一时间找到了他： “请问是阿库尼尔亚斯先生吗？我家老爷等您很久了。” 阿库尼尔亚斯顺着管家的手指过去，一名雍容的中年人正坐在露天咖啡馆的桌子上朝自己挥手。 “您好。”他走了过去试图发问，“德卢卡先生？” “叫我阿洛伊斯好了。”雍容中年人善意笑道，“你是德高望重的阿克曼龙学博士的朋友，我和阿克曼博士的私交很好，以前也合作了不少项目都很愉快。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会送你去察拉汗的。” “谢谢您了。”阿库尼尔亚斯当即感激。 “不过————”德卢卡抑扬顿挫了一下，“————你的名字里含有‘阿库’这个音节，据我所知那是兽人王族的专享名，你真的只是去察拉汗吗？” 元旦快乐!^w^ 希望大家在2021年学习顺利，心想事成！ヾ^_^?? 还有一件小事，容我休息三天，放个小长假。 其实每天更新近半年是很累的，因为我还有别的正事要做，一旦哪天激情烧完就会很不愿意写，把每天那一点个人娱乐时间拿来编故事太累了。@_@ 但一想到还有人坚持订阅投票就又有一丝动力。 所以这个元旦让我多休息一下吧，！拜托~(≧3≦) 第一百五十九章 “您在说什么？”阿库尼尔亚斯听到这句话后不禁愕然。 “我们德卢卡家族是做魔兽方面生意的，所以在大陆各地都设有办事处，对于某些地方民俗传说都有涉猎。” 阿洛伊斯低着头用银匙搅动着骨瓷茶杯中的琥珀色液体，缓缓开口： “据说，代代相传的托尔兽人王族在姓前还会添加‘阿库’这个音节，我们曾有幸捕捉了一头名为‘阿库提力亚斯’的王族兽人，通过魔法，逼出了它的原始血脉，那之后其展现出的狂暴力量连成年巨龙都难以招架......” “.......你的名字实在太特殊了，而且如此身材在人类中实在少见。” 坐在那里块头近乎是对面他两倍有余的阿库尼尔亚斯表情逐渐凝固。 “但......但我的确是人啊，是从.......” 他想说自己的出身，但这时才发现自己是被从纷乱的战场上捡回来的，据说就连名字都来自包裹自己襁褓上锈的符号。 “好了，传说只是传说。”阿洛伊斯笑着揭过了这页，“你的确是人的外表，无论如何不能和那群肤色特异毛都没几根的兽人牵扯上，我就是开个玩笑。” “那就好......” “不过，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也算是雇佣吧，事成后我们会提供给你丰厚报酬的。”阿洛伊斯正色了起来。 “说吧，我一定竭尽所能。”阿库尼尔亚斯诚挚地回答，对方愿意帮助自己给一些回报无可厚非。 “你抵达察拉汗的米特尔后，去找一家叫‘龙鳞武器店’的商铺，将这个盒子交给里面的主人。” 阿洛伊斯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跟随的侍从捧上了一樽木盒。 “这是？”阿库尼尔亚斯好奇地伸出手想去触摸。 “请不要好奇中途打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阿洛伊斯适时按在了盒子上，那只大手只触碰到了其手背。 “好吧，我会办到的。”他讪笑了一声，将侍从重新包裹好的木盒收了起来。 “这是你的车票和身份证明，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阿洛伊斯紧接着推过来几份文件，上面都是合法合规、没有半点造假的伪造证明，出自帝国警役部“有力人士”之手。 “多谢！” 阿库尼尔亚斯毫不客气，拿过来简单道别后便直奔不远处的车站而去。 “去吧，哼哼.......”阿洛伊斯的脸色逐渐冰冷，厌恶地拿出手帕开始擦拭刚才被对方触碰过的手背。 ....... 埃尔。 拉斐尔看着阴云密布的天气，知道今天又不能被布道了。 老树人帕拉丁说只有烈日当空的时候才能宣教，否则主神可能无法知晓他到底有没有把教义过耳一遍，并不会赐给他力量试炼。 “什么稀奇规矩？难道太阳上有人拿着望远镜对着我看吗？” 拉斐尔不满地发牢骚，这副姿态让不知情的炼金师们心中愈发不安。 “尊敬的赤龙和执政官大人。”埃尔首席炼金师赔笑道，“关于莱顿王国的新式兵器，我们已经解析地差不多了。” 阿尔维斯站在前方穿着那身元帅外袍，看着眼前被拆分地七七八八的步兵战车问道：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有什么进展？这东西的速度如何？火力强度和传统魔晶炮比强还是弱？有没有可能增强？能源消耗大还是小？制造需要什么原料？生产速度能否保障？” 他主管的军务还包括武器的研制生产，这离不开高级炼金师们的帮助。 但这帮人隶属工程建筑部门，归贵族群体管理，所以只能把赤龙叫上压场。 拉斐尔对于外部武器的开发还是很敢兴趣的，尤其是这些一度撵着锤龙打的东西。 “没问题。我们已有不少心得。”首席头上冷汗直流，身后百名炼金师均低头不敢发言。 “这种战车说白了就是一种移动堡垒，等于是给碉堡加上运动手段，顶着密集火力向前冲，其中有什么深层蕴理我就不清楚了。” 首席总结了一句，拉斐尔这时回过了神来，质问道：“我记得堡垒可是又大又沉，怎么移动？” “他们用的是......合金......”首席一听到轰鸣的龙音就发颤，畏畏缩缩开口回答。 “这种合金轻盈、魔晶炮的溅射攻击难以奏效，而弩炮的能量光束也不可击穿，但推测计算，如果用相近材质制成的大号穿透实弹可以将其击穿。” 阿尔维斯微微颔首：“那你们制作的模型呢？” “抱歉......还没做......”首席怯懦不已。 “还没做？”阿尔维斯深深皱起了眉头，不难看出他心情瞬间跌落。 首席炼金师欲哭无泪，他作为不属于埃尔任何大势力的中层感到了政令凌乱的痛苦。 一边叫他别管武器研究，加快城市基础建设，把城市水管和发热炉网络连成一片，这样有助于商贸发展和外来人口进驻。 另一边叫他在保障大众不致于冻死和风餐露宿的情况下，尽快加大武器开发，铺设更多流水线。 这让他怎么办？ 拉斐尔倒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对于埃尔的情况已有初步了解。 希尔和阿尔维斯每日送来的资料让他知道埃尔的粮食一直是个毛病，人口也相对较少，而且内部环境问题没有外人敢来这里，许多再加工零件都严重缺乏，比如钉子和螺丝。 “你们如果要做一台，需要多少时间？”赤龙随意镊起步兵战车上的炮台把玩着问道。 首席吁了一口气：“可能研究琢磨一年能做一台概念车体吧，我们不知道装甲合金里面的原料比例，也不知道一些关键结构的做法————那里有自毁法阵，一拆开就无法还原了。” “不过这种战车还是很优质的。”看到赤龙和执政官的脸色逐渐难看，首席赶忙贡献出自己人研究出的另一项成果： “装甲原料均可以在擎山现有矿脉中找到。平均时速三十公里左右，越野能力极强，对士兵的保护到位，一公里消耗的铀金源析出不到千分之一。就是火力一般，为了减轻重量，炮台不能安上大口径魔晶炮。” “你去忙吧。”阿尔维斯叹了口气，让首席和一众炼金师离开了。 拉斐尔调侃道：“小参谋，看来你的计划破绽不少啊。” 阿尔维斯希望出兵攻占纷争平原，其中需要的力量可不少。 至少用龙血眷族和那群佣兵是不可能的，武器装备严重缺乏。 “至少我们需要尝试。”阿尔维斯头也不抬开口，“我相信用出色的战略战术和精确的计算可以做到力量最大化，军事从来都是理性的技术行业。” “别说‘我们’。”拉斐尔当即反驳，硕大的龙首垂下后，那暗金竖瞳盯着眼前的人类： “你的心思我可以一清二楚，就像躲在石头阴缝里的蝎子，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是却被居高临下的飞鸟一眼看穿。” “用军功为自己的地位铺路，也对，毕竟你的一切都来自于我，这执政官的地位能保住也是靠埃尔战役的出色发挥奠定着基础，那些人类贵族才肯服你。” 阿尔维斯当即噤声，回想起了希尔逼迫他的儿子去大学校接受洗脑教育。 拉斐尔抬起前身，看着炼金厂内忙碌的人员：“欲望是你们前进的动力，但我最近听到的说法————生命需要自缚其心，欲望之上是可怕的疯狂，会将目空一切的家伙拽入死牢深渊。所以，不要老想着掌控一切，炼金厂？你还是老老实实想一想具体的战术吧，建设军团的事就不要想了，届时会有合格的大军送来给你指挥的。” 他敲打完后又提了一句：“以后你就不要没什么事叫我了，还是用书面的形式交流吧。” 说完，赤龙便爬走起飞离开了。 徒留脊背满是冷汗的阿尔维斯留在原地。 很明显，这次假借名义愈权的小伎俩被戳穿了，还丧失了某项特权。 —————— “这个家伙，还这么不老实，马上就把你儿子送到大学校去！” 空中的拉斐尔愤懑不已，经过一段时间的权力熏染后，他对于一些敏感问题已经无师自通。 比如必须要让手下相互忌惮，做一件事需要层层掣肘，这样虽然效率低下，但可以保证他们不结为一体把自己踢开，尤其是军事。 大学校是阿尔维斯提出建设的，等于他是所有未来军官的老师；然后指挥肯定也是他，再然后如果他又有了武器供给的权力，那军团就是他的私军了，不想内战的话连拉斐尔也只能对他低头。 “难怪希尔介入城市政务后第一时间让我亲自掌管大学校，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原因。” 想通了这一点，赤鼠龙统领当初建议的重要就体现出来了。 “如果眷族能取代人类嵌入埃尔那就好了，可惜是不可能的。”拉斐尔摇了摇头，龙血裔需要呆在领地里建设，那里是他的基本盘，如果大量派遣出来和人类争权夺利是舍本逐末。 “不过狗头人的繁殖周期要到了，这次看收成如何。对了，赤鼠龙的繁殖还有没有？” 空中飘来的水气打断了他的思路，莫顿河岸新修的港口区到了，一艘挂着金色巨鹰的旗帜正在桅杆上飘扬，岸上则聚拢了大量人员。 “他来了。” 吉诺站在莫兰身边指着高空说道。 倏！ 赤龙降落在了原本停放货物的空地上，俯下身子一步步爬上前来。 希尔每晚都会制作一张日程表给他，提示第二天的重要事务，想要渗透权力层就得忙碌起来。 “人类来了？” 拉斐尔看着停在水面上的轮船开口道。 “赤龙阁下，这是纳特帝国外交部前来商议战俘释放问题的代表们。”莫兰赶紧上前回答，同时暗示道，“还有他们的商人联合会夹在里面。” “您好.......呃.......赤龙阁下？” 帝国外交部的代表身穿象征和平鸽的白色礼服，有些不确定地对面前的狰狞巨兽问好。 他身后的纳特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头传闻中的喷火恶龙，与描述的黑金色、暴戾、满爪鲜血尸骸相比，拉斐尔的赤金鳞片已被娜娜细心清洗干净，物资充沛日子过久后让他不再像过去流浪时那么狂躁，无形中透露着威严霸道让人肃然起敬。 “你好。” 拉斐尔冷冰冰回敬，虽然态度不好，但那其中的秩序性让纳特人松了一口气————不至于一言不合被一口火喷死。 拉斐尔说完这句话后忽然空中的云层隙下了一缕淡光照耀在他身上，一种“被认同”的奇妙感触出现在了他心里。 “这......大神显灵了？”拉斐尔心中疑惑，难道那个什么“束缚之神”瞥到了他“秩序”的一面，于是降下些许的神迹鼓励他保持作风、继续加油？ 其他人类倒没关注这些，莫兰男爵上前行礼： “您好，我是埃尔王国的财政大臣兼领外交官，诸位的住宿、行程我都安排好了，今天暂不谈具体赎回事务，不如参观一下埃尔？” 纳特外交官早已被皇帝授意此次行程的安排，除了商量赎回战俘还有通商事务，还有一个隐秘的任务。 拉斐尔心中还挂念着增多信仰换取奇迹力量，晃了晃脑袋开口道： “老小子交给你了，明天我再过来谈论具体事务，拜拜。” 看着起飞离开的赤龙，被狂风吹得浑身狼狈的纳特外交官苦笑着对莫兰调侃： “这就是你们都穿防风衣的缘故吗？” “有些事，习惯就好。”莫兰笑着回答，两人寒暄了起来，等待其他人整理服装。 吉诺、也就是舍纳也站在莫兰身边，但来访团中的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个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发现队伍中的一个商人服装几乎没有被吹乱，连帽子都没有飞走，但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的特殊故意弄乱了服装慢条斯理地整理着。 “希尔阁下。” 舍纳不动声色地退后站到了赤鼠龙身边。 “嗯？” 希尔知道有问题，将头瞥到了另一边凝听起来。 “我怀疑有密探混进了这个代表团，你还记得吗？就是当初刺杀我们贵族的那帮人，莫雷的密探组织非常可怕，他们必定会想办法混进来阻挠埃尔的发展，你留意一下。” 希尔随着舍纳的指向锁定了那个假装整理的商人，是个胖嘟嘟的中年富商，光看无法发现有什么秘密。 第一百六十章 暗月下的密探首领 拉斐尔重新回到擎山金巢时，娜娜正趴在一块冰晶巨块上睡觉，丝丝寒气完美隔绝了被赤龙体热烤得滚烫的金属。 听到熟悉的动静，她不由醒来抬起头。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娜娜揉了揉朦胧的睡眼问道，昨夜拉斐尔说今天很忙，可能很晚才会回家。 “去把帕拉丁找来！” 赤龙第一时间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抬头朝近卫血龙呵斥了一声，接着才降落到了蓝龙身边。 “有些小事需要处理。” 他模糊不清回答道，娜娜则将那块巨型冰晶收了起来，温顺地爬过去将自己的头贴在拉斐尔的脊背上，感受着那火热的炽烈高温。 “最近我的眷族终于要迎来繁殖期了，新生的狗头人接触的第一主人就是我，终于可以扩大亲信队伍了！” 拉斐尔等待人来的时候打了个哈欠聊起了日常，龙爪随意刨过来一堆金币开始砌“摩天大楼”。 娜娜像寻常人家中的妻子一样接起了这家常话： “拉斐尔，你们红龙的狗头人一胎生多少个呢？” “大概三至四个吧。”赤龙随口回答，“不过每五六年才能繁殖一次，长期迭代之下死亡和新增都抵消了。” 龙血带来力量的同时也会限制血裔的繁殖能力，这似乎继承了龙的特性。 “你最珍贵的赤鼠龙呢？”娜娜忽然将脑袋伸到拉斐尔的眼前好奇问道，“我记得鼠类繁殖能力很强，应该没几年就可以生一大堆了吧？” “它们是失败血裔。”拉斐尔摇了摇头，“一开始希尔和亨利就告诉了我，赤鼠龙族群丧失了繁殖能力，就像过去的龙们实验的万千族群一样是失败的。” 不是每一个物种都能完美适应龙血的，大多数会因霸道的力量导致内循不协调暴毙；少数可以适应的例如赤鼠龙，则紧紧拥有一代的寿命，无法繁衍；更少数能繁衍的，则后代会逐渐丧失龙血的比例变为凡兽，例如克林驼兽，也难堪大任。 只有类似血龙、锤龙、狗头人这种万中挑一的物种可以永远作为眷族代代相传，这也是为什么龙血眷族不可能遍布大陆的原因，否则光靠龙血龙族就能称霸了。 “主人，帕拉丁到了！” 血龙载着熟悉的黑袍教士回到了这里，帕拉丁落在金海上后便问道： “见习者，现在阴云遮蔽了日光，主神根本无法注视这里，找我来布道毫无意义。” “我不是找你神神叨叨的，有一件突发的事我要问你一下。” 拉斐尔撑起前身俯瞰而下，长舌伸出添了一下自己的上下颚后将之前在码头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哦？这么说你已经在实践中履行了教义，神已然发现了这点，特意动用神迹力量给予了你信仰烙印。” 帕拉丁用极其欢悦的语调赞赏说道。 “什么信仰烙印？你不是说阴云阻隔了太阳吗？祂又为什么能发现？”拉斐尔眯起了一边眼睛沉声发问。 “主神就是世界。”帕拉丁从教士袍内摸出了那本石质圣典，封面上刻着一条似龙似鸟的翼兽，太阳浮雕高悬在上散发着原初的生命力。 “祂们是‘世界真相’返本溯源的根，每时每刻都能熟知其中的变化。” 老树人放下兜帽露出了树藤交织的头颅，翻开典字圣典宣读道： “......去建立秩序吧！维持世俗的平稳、延缓末日的到来，我必将授予汝等风暴烈日的信仰......” 它念完后又闭合上了圣典：“末日不可避免，束缚之神认为物质王国境内的所有生物，如果都可以履行自缚狂性的秩序，压制那天性带来的混乱度，就可以极大程度延缓末日到来，那样也许有时间探讨其他出路。” “很明显，你这一段时间在这个地方开始重建秩序，束缚之神就是世界本身的一部分，祂可以感受到清晰的变化，再加上祂是知道你在聆听布道的，所以就给了你一点信仰烙印，是你的虔诚证明。另外从世俗角度老说，这可以增强奇迹术作用的影响力。” 拉斐尔添了一下下颚，困惑无比： “虔诚？我根本没有怎么祭祀那个什么神啊？” 帕拉丁摇了摇头：“我传授给你的是源初信仰，不是偶像崇拜。幽梦、束缚、深邃三尊主神订下的教义才是信仰的根本。你能做到就能得到信仰烙印。” 它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你现在在入教，还有更为主动的试炼等着你，完成后你就能更深一层理解神了。” “好吧。” 拉斐尔挥了挥爪子让它离开，心里想着晴天的到来。 ...... “这里是我们重建的城市，你看，不光是大楼、商店、餐馆。剧院、雕像、米德加尔特风格的巨柱神谕也不少，旅游绝对是一个宝地。” 莫兰正带着纳特的代表团参观埃尔的市区，在魔法、炼金技术、矮人器械的帮助下，这里早已恢复了井然有序的风貌，龙息毁灭下的残骸一去不复返。 “确实很漂亮。” 纳特外交长官看着风格各异的建筑不住点头，但随后就提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里没什么行人呢？现在应该是周末吧。” “这......” 莫兰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一旁的舍纳及时出头： “因为我们的民众都去了之前您看到的炼金厂里了，他们正在为城市下层的水管和发热炉管道做努力呢。” “原来如此。”外交长官点了点头。 莫兰适时故意放大了声音：“我们埃尔政权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完成了城市的基础建设，同时也合理发放了报酬给民众们。但许多生活物资和一些加工品他们都比较缺乏，我们正犯愁呢。” 这下随行的纳特商团来了兴致，他们意识到这是一个上佳的市场。 莫兰又指着大道两旁紧密排列的房屋：“这些都是给民众修的房子，或者说他们自己给自己修的。我们打算直接给每户分配一套，算是埃尔的福利，只不过现在还没施行，过几个月就快了。” 纳特商人转眼看了看那些整齐有序的香槟色建筑，这些住宅都有四层，每层可容纳四户，面积大约一百平方米，除了正在铺设的水管和发热炉管道外已经可以入住了。 顿时就有心思灵活的商人上前询问：“尊敬的埃尔财政大臣莫兰子爵阁下，不知贵国的移民政策是怎样的？” 莫兰捋了捋花白胡须笑眯眯回答：“这个还没订呢。不过关于外资驻户已经有了安排，我们在会议上可以详细谈论。” 他言外之意就是外商想占好处可以，但需要拿出诚意，比如投资一大笔钱或者前来经商达到多少成交额，总之必须有作用。 纳特商人们相互看了一眼，算了算帐的确不亏。 首先这个市场高度空白，赤龙拉斐尔带来的灾难毁灭了一切旧秩序，新政权是矮人王国，提倡多种族共存，自然不会承认原先人类们的利益————除了莫雷十二家贵族。 这意味着大量滞销的产品都可以运来倾售，很多商户公司作坊都可以延缓破产甚至东山再起。 想想百万人搬进了新家后，家具、厨具、纺织物、小工具、装饰品等等一系列哪个不要买？埃尔本土的产业均无法供给，他们忙着挖矿种田呢。 其次白赚一套房子，考虑到这里的地皮很少但精贵，将来出售未尝不是一笔救命钱。 “子爵阁下，我都恨不得马上开始谈论通商.......呃，我是说赎回战俘的会议了。”商人们想通了后均兴高采烈围了上来，一扫之前的畏缩和忌惮。 在这帮人边走边谈天说地时，赤鼠龙希尔一直缩在一旁仿佛透明存在，但它的注意力始终放在舍纳提醒的那个胖子身上。 “倒没什么异动，不过很可能是一种伪装，晚上才知道真假。” 它心中暗想，默默退到了角落摸出了联络球。 —————— 很快到了深夜。 纳特代表团们结束了半天的参观，住进了设施完备的市中心住宅内，阿尔维斯和一些“懂事”的民众也都住在这里。 那名胖商人自然也分到了一间屋子。 午夜，全城十三口大钟敲响了十二下后，这间屋子亮起的松明灯瞬时熄灭了。 胖商人从书桌边站起来，环视了布置得温馨体贴的室内冷哼了一声： “用我们莫雷的资源搞出的东西也配冠上正统？” 他的一只眼睛霎时间化为了猩红，阻隔视线的混泥砖墙顿时被穿透，隔壁、楼上楼下的热源体们印入眼帘。 “这帮叛徒竟然还搞这种交易！” 在蛇眼法术的帮助下，他很清晰地可以判断周围“同伴”在干什么。 楼上的家伙还坐在书桌前，估计在思考计算投资埃尔能有多少回报。 但隔壁就不老实，两个热源体紧紧贴在一起，关键部位不断发光发热，然而没有一丝声音传过来。 “怪不得告诉我这里的隔音很好，需不需要上门服务。” 胖商人摇了摇头失望不已：“纳特人果然没有把我们莫雷放在心上，他们看重擎山矿脉多于给他们当牛做马六百年的亲国。” 接受了埃尔当局安排的“福利”，背后必然是纳特决策层暗示要和赤龙媾和，军事手段无力解决问题后，就果断抛弃了莫雷的主权换取通商机会。 “幸好莱丝陛下想到了这点，安排我来看看这帮人要干嘛。” 胖商人开始脱衣服露出了肥腻的身体。 接着他摸索着肚脐眼扯出了一条线，拉开后一身肥肉如垮塌的积木一般松懈，一名身材矫健、浑身流汗的女性现了身。 她伸手将橡胶头套摘下，蔚蓝的长卷发飒飒飘落，正是莫雷密探希塔娅、拉斐尔恨不得将其扒皮的那个女人。 “六月的暑天穿着一身厚皮套真热！” 希塔娅皱起眉头轻声抱怨，一面蛇眼法术全面运转监视周围，提防有血龙什么的巡逻飞过。 她打开行李箱的夹层取出了一枚空间戒指，从里面释放出了密探一套和锯齿砍刀，同时数着弹种开始给魔晶管枪上膛。 “就让我看看他们有什么秘密。” 希塔娅准备完毕后便找了个无人巡逻的空当闪烁了出去，接着取出隐身卷轴激活消失，朝先前情报中北郊的那座行政中枢前进。 她现在的装备是“牺牲”了其他密探伙伴的补给换来的，因为莫雷的财政已经不允许维持这一支高消耗力量了。 其余密探均回归了原始的侩子手工作，在莫雷现有版图内斩杀违逆王权者，只有希塔娅仍保持着原有资源配给出来活动。 轻松越过无人的街道，埃尔的龙血裔几乎都召回领地参与重建了，希塔娅比起之前的屠龙任务时轻松不少。 但来到北郊后，那熟悉的木板房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换地方办公了？” 她紧紧皱起眉头，视线转向了远方的王宫城堡。 “对了，这里还是君主制，虽然主宰者是恶龙，但那个矮人国王我们从来没有认识清楚，查清那家伙的立场也是收获。” 希塔娅此次的任务便是在这里重建情报网，顺便尽可能打探消息，自由度很大。 王宫区同样寂寥无声，甚至守卫都没几个，城墙上飘扬的双锤旗帜和赤龙旗帜让她心中憋火。 啪嗒！啪嗒！ 脚步声忽然传来，希塔娅连忙闪烁到了衡量上，一只眼睛开启蛇眼、另一只开启夜视。 只见两个普普通通的狗头人端着缴获的帝国弩炮巡逻而来，嘴里还不住闲聊： “兄弟，终于到繁殖期了，主人不知道能不能分配一个好看点的雌性给我。” “我怎么样？” “你是雌性？！” “当然，我们龙血裔只有到繁殖期才会凸显性别差异，以前我都不知道我原来是雌性。” 希塔娅听懂后一阵无言，这龙血眷族的生理太过奇葩。 她等这两个狗头人走远后立刻着地，直奔王宫的内层深入。 “书房？” 在过去国王的办公书房外，希塔娅看到了“埃尔财政部”这个词，用龙文和人类语写成。 “这群叛徒还真会选地方，亵渎王权到这种地步了！” 她对那帮旧贵族意淫自己是国王感到异常愤怒，推开门走进去后便看到了成堆的新文件。 确定四周没人经过后，希塔娅闪身过去开始翻阅内容，上面的文字让她触目惊心。 “加强赤龙学说教育？果然恶龙要让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推行新型信用货币......引渡外国优质移民......” 埃尔的国策机要纷纷被希塔娅看到记下，但头顶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让她惊恐抬头： “你就是拉斐尔所说的屠龙杀手之一？” 第一百六十一章 信守承诺大善龙 希塔娅听到异样声响后，想也不想就激活了一直藏在袖口里的瞬时传送卷轴，整个人当即化为了飘散的魔能碎片消失不见。 紧接着十几条雷电蟒蛇急窜而下！ 一个金发及腰、面容神俊的人缓缓漂浮降落，雷蛇找不到目标正在书房内无助地游走，电光闪烁之间可以瞥见那名降落者的绚金竖瞳。 阿诺德伸出藏在袖子里已经变回龙爪的手，上面酝酿的龙语魔法威能浩荡，他脸上则是深深紧皱的憎恨表情。 “果然和拉斐尔说的一样，人类绝不可信！” 金龙厌恶地低斥一声。 他自战争结束后就没什么事做了，埃尔的内政他也不可能参与。 老火选择每天呆在擎山之巅修养，但阿诺德却想帮助自己的挚友，于是化作人类模样潜藏在宫廷深处，警惕那些妄图覆灭赤龙的团体进来生事。 咚咚咚！ 王宫城堡没什么人，一点动静就足以吸引巡逻的龙血裔。 数队狗头人战士急匆匆跑来，只看见主人的巨龙朋友屹立在御书房中间，正蹲下检查着地面。 “阿诺德......少爷，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狗头人队长斟酌着敬语恭敬问道，它们知道金龙在这里暗中辅助。 “有一个人类溜了进来，估计是想窃取机密。” 阿诺德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站了起来，绚金龙瞳灼灼盯着一众龙血裔，让后者不自觉低头避开那扑面而来的纯龙血脉威压。 很快它们反应了过来： “人类？” “是那群贵族吗？他们半夜溜进来干嘛？” “不会是码头来的外国人类吧？” 吼！！ 龙吟响起，阿诺德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众龙血裔大气也不敢出熄了声。 “我想她应该和刺杀拉斐尔的屠龙队脱不了关系。”金龙举起了从地上捡到的三缕蓝色长发，“说不定你们其中的某些家伙，还在擎山或人类贵族的庄园亲眼见过她呢。” 狗头人们的脸色随着这番话的叙述愈发变白，队长颤抖着嗓音喃喃道： “您是说人类又在策划刺杀主人？我们疏忽差点再次酿成惨剧？” “不。” 阿诺德摇了摇头，两对金色膜翼和龙尾全部现身，并开始朝室外走去。 “拉斐尔说上次在擎山防守及其严密，那都能让四个大活人溜进去，说明敌人的潜入技艺在你们之上；这次只有一个人类行动，而且大部分龙血裔都在重建工程中，所以这不是你们的错。” 随着金龙的前进，狗头人们纷纷让道。 阿诺德来到了空旷的室外后瞬间变回了原身，纯金鳞片覆盖的庞大龙身朝着擎山的方向直飞而去。 —————— 希塔娅传送之后脚下一空，随后她急忙使用飞行法术才悬浮而起落到了陆地。 “这里是码头？” 她定睛一看发现周围是白天抵达的第一站，飘扬纳特金鹰旗帜的轮船还停泊在水港内。 “那家伙必定是一条龙！” 接着她喘着粗气后怕不已，没有想到那条恶龙的同盟已经安插到了欧康堡的角落各处，在狭窄空间内单独碰到巨龙无疑是必死之局，对方一爪拍下估计她就化成肉沫了。 “看来我得远离那些机要地方了，得从不重要的民社中起步，先建立情报网。” 希塔娅再次激活了隐形卷轴，步伐轻盈地朝市中心的旅馆前进。 但走到那条街后，眼前的场景让她心中一沉。 那间旅馆灯火通明，空中飞散着数十条血龙，地面上龙血眷族、人类围了一层又一层，许多人正情绪激动地相互诉说着。 走近了几步，希塔娅才知道自己走后不知哪个喝醉了酒的家伙进错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使用过却空无一人的室内脑子认为有人失踪，立刻大吵大闹引来了龙血眷族。 “波恩先生是我们纳特重要的钢铁商人，他不可能自己半夜跑出去散步，请诸位给我一个解释！” 纳特外交官生气地对着精神疲惫的老莫兰发着火，后者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出这档子事。 不过莫兰也没什么有力手段，只能看着身边的赤鼠龙希尔，希望它的手下能全城搜索。 “人类，我的同胞已经搜过一遍了，街上根本没人。” 希尔慢条斯理地对外交官说道，态度虽然略显傲慢但没有不讲理，因为血龙们一趟趟飞去飞回的确找了个遍。 “可......！” 纳特外交官也没什么办法，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事黄了通商谈判，不然回帝国铁定背锅下台。 在大财阀和大贵族主导政权的纳特，平民出身的官僚不论官位多高，意外下台必定丧失退休福利，老年还得去打零工挣生活所需。 所以他用蓄积着愤怒的耐心态度转头又问起了同胞。 但商人们纷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表示有些迷糊，似乎见到胖子波恩一起下了船进了旅馆，但感觉就像做梦，一旦仔细回忆就没印象了。 “还能丢个大活人不成？！” 外交官忍不住骂了一声，他有点怀疑是埃尔策划的阴谋，但没有一丝证据。 希塔娅不动声色地贴着墙角退了出去，事情已经败露，她再去冒充了。 忽然，空中疾驰飞来了两只血龙拖拽着一名赤裸的胖子前来。 “波恩？你从哪里被找到的？” 众人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围了上去疑惑问道。 希尔缓缓走过去，翻译着血龙的话：“这个失踪者是从你们的轮船内搜出来的。” “船内？” 纳特外交官惊疑不定，接着地上光着身子的胖子咳嗽了两声艰难开口： “我......咳咳！我刚上船没多久，就在上厕所时被打晕了，醒来后发现被绑紧关在了一个夹层内，周围是一堆大白萝卜。我想开口喊人，但嗓子似乎被下药了一点声音发不出，只能像猪一样啃萝苟活......” 希尔在一旁冷笑一声：“看来这不关我们的事啊，上船就遇袭.......哼！” 莫兰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人找回来了，明天的会议可以照常进行。” 希塔娅听着越来越远的噪音，头也不回地来到一处正在修建的下水道缺口，纵身便跳下去了。 —————— “这么说他们还是贼心不死？” 拉斐尔伫立在擎山之巅的一座破败教学楼上语气不善说道，阿诺德坐在他的下方叙述着，老火依旧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把自己搭在另一处建筑上。 金龙第一时间便回头通知了赤龙，让它不得不离开温暖的“金窝”。 “是的，这便是证据。” 阿诺德将镊在爪尖的几缕蓝色长发递上，拉斐尔垂挂着长脖子而下仔细审阅起来。 “嗅嗅......熟悉的味道......”龙类出色的嗅觉可以记住某一项令它记忆深刻的味道，希塔娅三番五次触他逆鳞，早已被其记恨在心不时回想起。 “是那个蓝头发女人！” 拉斐尔狰狞着龙首无不厌恶地振翅俯身，暗金龙瞳内渗透出藏匿已久的暴戾、残酷和憎恨。 “还真敢又来！把我当成只会炸毛的小猫吗！” 赤龙低声嘶吼，立刻卷起风压就要直奔埃尔市区揪出这个仇敌！ “且慢！” 阿诺德开口制止了他：“拉斐尔，我和你的情绪一样糟糕，但她非常狡猾，就像躲在山里臭虫一样，我们这些等同山峦的庞然大物除非摧毁整个生态，否则很难杀掉她。尤其她的力量就是潜匿，你出手估计还是老样子。” 拉斐尔看着已经逐步修成的市区不由停止了翅膀挥动。 阿诺德说得对，现在已经不是他可以肆意胡闹的阶段了。 “我倒有个解决手段，可惜舍纳那个‘天才’效率太慢了......”赤龙暗想着，终究还是保持了理智。 “我可以变成人类替你把守重要机构，我想以龙的寿命，以逸待劳不是问题。你只要保证领地的正常发展，这些小聪明不会起作用的。”金龙再次提出建议。 拉斐尔愤懑不已：“不亲手把这些傲慢的家伙处以酷刑，怎么能消解我的怨愤！” 老火这是悠哉游哉开口：“小拉斐尔，小阿诺德说得对。为了一个朝生暮死的人类大动干戈不符合龙的智慧。我们一生可以熬死一百多代人类，年轻时我也被一些身手敏捷、心思灵活的家伙戏耍坑财。不过现如今他们的骨头都化了，我还看着这个世界在运转着。” “仇敌就要亲手格杀1” 拉斐尔明显听不进去，满脑子就是仇恨、杀戮，老火和阿诺德无奈摇头。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好了，已经这么晚了，回去睡觉吧。” “我们就睡在这儿，该回去的是你......” —————— 第二天，会议如期在王宫城堡内进行。 拉斐尔庞大的龙身占据了大半庭院，暗金龙瞳仔细审视着这群外来的纳特人，让后者心中不住打颤。 “别怕，赤龙阁下是一条心怀至高正义的善龙。” 老莫兰陪着纳特外交官走着安慰道。 抬头看了一眼面露怀疑、压抑着狂性的巨龙，就连那金瞳中都是赤裸裸的邪恶感，外交官难以置信： “善——龙？” “当然。”莫兰瞥了一眼紧随侧后方的赤鼠龙希尔，“别忘了我们埃尔立国的宗旨，要为穆大陆所有智慧种族提供和平、食物、住所，消除一切差异，为之做出表率、驱逐邪恶莫雷人的赤龙阁下，难道不和米德加尔特传说中殉道的英雄一样吗？” 他紧接着继续说：“当然，纳特帝国我相信没参与其中，同样是强大、富饶、正义值得尊重的，莫雷之事已成定局，我们还是忘掉那些历史，专心讨论未来的事宜吧。” “也好......” 纳特外交官勉为其难接受了这番歪论，他也是为自己的前途而来，帝国内没人敢深入虎穴，左推右推只能许诺升官道路吸引平民出身官僚。 “那么.......先说说主题吧，贵国打算以何种条件释放那十七万六千余我方士兵？统帅科内特·德·德卢卡能否率先释放？”纳特官方代表开口说话。 莫兰刚打算接口，但随即就被一股袭来的狂风吹得不得不抱头。 拉斐尔骤然低俯起身子，将长颈伸到了吓得情不自禁蹲下的代表团前： “你们中谁叫欧赛罗特？” “欧赛罗特？第四皇储殿下？” 纳特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条龙一开口提了个不相干的人。 “我们都是帝国外交部的官员，欧赛罗特殿下不分管我们。”他们畏畏缩缩回答。 拉斐尔眼珠一转，呲出了獠牙：“我要欧赛罗特、或他指定的人亲自来谈！否则一概不论！” “啊！” 这惊呼声是从埃尔一方发出的，莫兰等人根本没有预警，没想到赤龙会在这时候来一手。 “可？为什么？” “呃......因为他是唯一能取得我信任的外国人类。”拉斐尔随便想了个理由，忠实地履行着和欧赛罗特订下的秘密条约。 他舔了舔下颚：“你们这些家伙心怀鬼胎，我可不敢保证被狡猾的你们坑害。上次签订合约让我觉得那个欧赛罗特是个好人，让他来，否则免谈！” “希尔！” 拉斐尔高呼起赤鼠龙统领的名字，希尔立刻会意，指挥着血龙和狗头人强行驱逐走了纳特人。 “您！您怎么能这样！” 莫兰见莫名其妙的节外生枝十分恼火，忍不住朝赤龙咆哮抱怨。 砰！ 突如起来的地震让所有地面上的家伙摔倒，拉斐尔用钢尾猛击地面以示惩戒。 “老东西，别忘了你的身份。”他蜿蜒着长颈而下狠盯着吃痛爬起的莫兰，“我想阿尔维斯和他的人很希望得到你手上的权力，我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隐蔽的威胁让莫兰不得不道歉表示自己一时情绪激动。 但看着被驱赶走的纳特团代表，他还是无法理解赤龙的做法。 —————— “长官，为什么那条龙非要欧赛罗特皇储来？” 回去旅馆的路上，副官们围绕着外交总长疑惑不已。 “不知道，但欧赛罗特殿下已经被陛下关进了反思室软禁，他手下的那些产业正在被警役部调查封禁。”外交官表情极为难看。 “那怎么办？我们不可能说服陛下放人的。” 手下们的脸色当即惨白，因为赤龙的强硬态度表示非欧赛罗特来不可，他不来谈判就无法进行，最后背锅的一定是他们这伙人。 “唉，如实上报吧。” 纳特外交官长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二章 腐臭的郁金瓣苞(补更) 纳特帝都。 皇帝日常在床上睡到十点才醒。 精雕细刻的宽大木床旁除了侍候的宫廷御仆，还有几名上身未着寸缕的成熟女性，坦荡着让仆人们挤出乳液到银杯里。 “陛下。” 仆人们接好这天然饮料后呈给了靠在软枕上坐起的皇帝面前，伺候着后者用又长又软的吸管饮用。 “咳咳！” 喝了大约一半，查士丁尼伸出老迈的枯手挥动示意撤走。 “陛下，您今日气色不错。” 这时宫廷首席法师奥·安东尼缓缓步入，将雪白的长须触及华贵地毯行了一个宫廷礼节。 “哦！你来啦！” 皇帝这时没了运筹帷幄和幕后黑手的样子，就像一个普通老人那样因为耳背大喊大叫。 安东尼坐在了御仆搬来的凳子上，法杖倚靠着他的胡须斜躺着。 “你的土方确实不错！那些该死的魔药师都是骗子！” 很快皇帝便大声抱怨起来。 “这是我从米德加尔特图书馆里的某个夹缝发现的秘密，据说古时教会的教宗，晚年会饮用人乳拖延疾患。就算没有疾患，强身健体、保持气血活力的功效还是有的。” “又是大图书馆夹缝，每年都有人从里面找出点稀奇东西。”皇帝鼓着仿佛破筛子似的腔调讥讽道，紧接着又咳嗽了几声。 “唉。”紧接着他目光空洞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看向前方，“我要是年轻些节制点......少和那些帝都贵妇、少女来往多好......可我是独子。当初只有我一个皇位继承者，根本没有谁能威胁我，所以想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 他忽然回过神来，转头又露出了猎豹的狠辣和狼的狡诈： “安东尼，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只给你说这些事。” “深感荣恩。”安东尼再次鞠躬，“但我有必要提醒您，现在我奉您的命秘密研究的生命炼金术很不稳定，舍纳·瓦缇当初留下的手稿残破不全，很多重要内容都缺失了，距离那传说中的永生秘法还很有距离。” “不！我等不到那个实验完成！重点放在那个过渡方案上！”皇帝猛锤了一下床上矮桌： “就是那个转生术！” 安东尼面露为难：“但转生术理论因素太大，我们根本无法进行实验，舍纳当初也只是探讨长生的办法。每种生物甚至每个人的意识精神波动截然不同，我们不可能用大量有亲属关系的活人实验啊。” “这不用你管，我有办法。”皇帝面色阴沉，“你只管做好准备，重点是管理，千万不要泄密，那些参与的法师必须吃住行都在里面，露出一点风声都必须立即上报！” 这番话极其严厉，上位者的权势展现地淋漓尽致，安东尼只能不停点头表示没问题。 “对了，你和魔议团那里谈得如何了？” 皇帝稍微缓和了一点脸色，开始问起了公事。 “哈嘉德利仍然是老样子，拒不交出岛上的古代魔法技术，考虑到他们已经在南部海域的边上，随时可能逃离大陆前往魔土，所以我不敢逼得太紧。” 查士丁尼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迂腐，我的人早就渗透进入了他的七人会议，还有这些年他们减少和帝国的贸易，加大和莫雷以及卡鲁克的沟通以为就能摆脱？卡鲁克和莫雷的产品还不是从帝国进口的，只是合资冠名骗了那群落后时代的法师。” “魔岛上新增的法师几乎都受到了新时代文化熏陶，等哈嘉德利那几个家伙老死，后继者想要维持魔岛运转只能靠着帝国，那时我要把军团派驻到岛上！” 莫雷的驻岛军团也只是停在魔岛下看门，浮空岛不会容许有有某方势力烙印的人加入。 “您真是英明神武。”安东尼适时拍了一下马屁。 皇帝很享受这种手指轻轻一挥就能左右世界格局的力量，但接着他眉头爬上了些许阴云： “可惜这个计划有了变数，北方龙土为什么不在帝国的掌控中！历代纳特之主都尝试操控那些肥蜥蜴的命运，有些几近成功，然而都失败了，再精密的计划都会随着时间流逝生锈解体，所以我一定要永远活下去！” 查士丁尼微微斜视，仔细观察着恭顺的安东尼一字一句说道： “我并非是贪生怕死，你要记住这一点！我是人类文明的舵手，没有我这个世界该怎么办？那些完美的政令会随着我的死去而消失，人们会陷入怎样的深渊火海？安东尼，你要尽快！” “是。” 皇帝接着往下说：“那条叫‘拉斐尔’的红龙很不一般，德卢卡家之前上交的资料表示：这条龙身材过于粗大，长约二百二十七米，有史记载从未有龙族能达到如此之长。只有传说中的古龙能到这个身材。” “陛下，您忘了比蒙王族也有这种体型吗？”安东尼忽然提醒。 “哦！对！我差点忘了。”皇帝恍惚了一下，“欧赛罗特就任后，我就划断了和德卢卡的私下联系，那些斗兽项目好久没看了。好像有个叫阿库提力亚斯的比蒙狂兽能到如此地步，科内特卿说如果它的血脉能继续纯化，体型还能更大。” “总之！这些古老血脉的复苏似乎在昭示着什么，我必须活下去才能保证人类文明的火种！你明白吗！我的命有多重要、多特殊！” 皇帝反复强调着自己活下去的正义性，安东尼不禁想起“转生术”中对伦理的严重践踏，也能理解这近乎病态的暗示。 “陛下！” 内官忽然急急忙忙跑来，手里托着一碟银盘。 安东尼知道有紧急政务需要皇帝处理，于是便躬身告退。 查士丁尼瘫软下来取过了银盘上的一张纸，随后立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 纳特贵族院的反思室内。 欧赛罗特除去了那些繁冗的衣饰，只穿一件最普通、没有任何标识的布衣，坐在木桌前抄写着加洛林一族的祖训和《贵族谨记册》，桌上摆着一瓶清水和一碟黑面包。 身后便是冷冰冰的木板床，墙上挂着一张穆大陆地图和一块盾牌，纯用巨石砌成的墙壁简陋粗糙，冬天隔绝不了冷空气，夏天也无法让里面的人凉爽。 这里就是贵族做错了事后被软禁的地方。 古时米德加尔特尚存时，为了让贵族子弟认清这个残酷的世界、不致于被出身所处的优渥环境迷失内心，几乎所有嫡系子孙都会到类似的地方感受下层人民的日常。 以前还会让犯错贵族下田干活、拉磨生产。 这招比什么打骂都管用，保准不到一天那些犯错贵族就跪下痛哭流涕，表示自己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只求快点结束责罚让自己重回统治阶层。 到了新时代的今天，这些古代礼训统统都随着教会消逝了，反思室变成了皇帝拆解流放贵胄家族的地方，进入这里意味着世俗的权势、财富统统消散。 但欧赛罗特没有一丝从云端掉入污泥潭的恐惧，他认真抄写着那本册子，脸上甚至有一丝微笑。 很快，门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皮靴踏在硌脚石头地上的声音异常醒耳，欧赛罗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等在了门前。 门打开了，身穿紫衣的宫廷内官上气接不了下气，举着一长字迹潦草的纸喘息说道： “殿下......这......这是您的特赦令......陛下让您赶快去议会大厅，有要紧事需要您......呼......” 欧赛罗特面露难色：“可我还下午还要交给贵族院理事会罚抄的东西呢，去参会要是耽误了怎么办？” 内官连忙摆手：“不，您可能还要出差一趟。忘了那些罚抄吧，快随我走。” “悉听尊便。”欧赛罗特无奈地耸了耸肩，轻笑着便离开了。 —————— 议会大厅。 砰！ 大皇子尤利安愤怒地拍下了手中的报纸，上面大小版面几乎都在报道关于正在埃尔进行的战俘赎回谈判。 “我就知道那家伙没安好心！在这儿等着呢！” 尽管作为首脑的第四皇储被皇帝收押软禁，但其党羽势力和积累的信任不是那么短时间就能垮台的。 欧赛罗特的亲信和德卢卡家族的法斯特按照主子的指示，大肆渲染战俘谈判的进程，就连赴任谈判的每一个人的信息都要拿出好几版分析。 民众被信息差的迷雾隔阂着，天天看赎回战俘的要闻自然认为这是帝国政府重视的体现，饭后茶余便集中讨论，积累出的民间舆论力量非常可观。 这等于把炸弹放进压力锅，一旦不能及时揭盖取出，那对帝国官方信誉的打击不亚于拉斐尔在埃尔人类心中的地位。 但现在压力锅上了锁，唯一的开锁匠只有欧赛罗特一人。 “殿下，我倒非常好奇欧赛罗特是怎么让那条龙听话的？” 一旁的议员抚摸着下巴琢磨道：“据我所知，那是个对人类极度厌恶的家伙，杀戮无数，不像是能交流沟通的对象。” “谁知道？” 尤利安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了一个纸团。 “不过那都能让这家伙走出一条生路，本来这样我的皇位就只剩南希那个婊子当着了，可以靠性别优势胜出，结果欧赛罗特居然又活过来了！” 主座上的皇帝表情也非常不好，因为事态超出了他的控制。 人类文明甚至兽人内部，他都有手段施加影响力，唯独龙土和那群闭不出世的巨龙他没有任何手段。 而欧赛罗特恰好就切入了这个死穴，完美逼迫他做出了退让。 “逆子！看你这么顺从的份上，亏我还想着留你在皇宫和家人平安度过最后这几年。结果整这一手出来！” 查士丁尼不能让手下诸子任何一方有获得皇位的可能，必须平衡任何一方。 大皇子和三皇子资质平庸，手上的势力运营半天都没什么起色，所以必须平时表现出对他们的关爱，暗示要传位。 这不是真的爱他们，而是给支持他们的势力一点盼头，否则必定会被强势的另外两者引流走。 而二皇女南希，虽然势力强大，但她是女人，帝国还没有女皇的先例，再加上查士丁尼故意冷落她，这样她手下的繁杂力量就会人心浮动，难以形成凝聚力，正好和另外两位持平。 唯独第四皇储欧赛罗特，资质过人，手上分到的资源在新时代中竟然爆发出了可怕的影响力，交通的便利和魔法技术的进步让讯息传递加速变多，民众能被其轻易引导形成大势。 再加上他竟然把手都伸到皇帝逆鳞所在的军部，硬是堆资源走人脉把德卢卡家的科内特送进了统帅部。 到时候舆论工作做好，军团直接开进帝都逼宫，或者找别的理由例如“清君侧”发动叛乱，皇帝还真不好说稳赢。 权力是查士丁尼存在的理由，是他的生存意志，所以欧赛罗特必须被用雷霆手段快速解决，然后慢慢稀释他手上的势力。 然而没有稀释的时间，之前艰难通过的战俘赎回决议，配合媒体造势和那条龙的神经刀竟然爆发出了如此威力，查士丁尼知道这么做是放虎归山也不得不释放他了。 “第四皇储，欧赛罗特，殿下到！” 随着高声的通告，重新皇上白色礼装的欧赛罗特缓缓走入。 看着本来板上钉钉“被判死刑”的皇储再次神采奕奕出现在帝国的权力中枢，那些在野势力的议员心里都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而依附其余皇储的势力代表则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的前路。 皇帝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但无可奈何。 要说哪一点导致他无力阻止这个完美权力天平开始倾斜，就只有那条一己之力撼动大陆格局赤色的龙。 “好了，欧赛罗特殿下，您终于来了。” 宰相擦拭了一下汗水，他在强势帝王面前就只是个传话筒。 “埃尔方面正在进行的战俘赎回有变，对方说只接受您前去谈判，否则免谈。” “是吗？真是条任性的龙啊~” 欧赛罗特轻笑一声，心想这笔投资一点不亏。 变卖了大半私产秘密走私出去大宗物资，那条赤龙每月准时收到数量足够甚至超额的礼物后，果然爽快履行了密约。 他不仅重新回到了权力巅峰，甚至还有进一步问鼎的可能性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知道该取什么标题第二十八弹 又过了几日，飘扬着金鹰旗的纳特轮船再次行驶来到了埃尔码头。 欧赛罗特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越来越近的城市，心里回想着上次来到这里时的场景。 “殿下，我也曾因为处理事务到过欧康堡，您还是第一次吧？”随行的法斯特忽然问道。 “没错，我第一次来这里。” 欧赛罗特意味深长地开口：“我记得你是为了你的妹妹埃米莉才来到这里的吧？” “是......”法斯特猛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汗流浃背不看再吭声了。 因为德卢卡家希望将埃米莉嫁给第五皇子、欧赛罗特的弟弟，有谋求单干的嫌疑，很容易引起猜忌。 “放心吧，五弟还在完成自己的学业。他年龄太小，父亲不会委托给他重任的，还要我们这些哥哥往后照料他。” 欧赛罗特转口给了法斯特台阶下，暗示自己不会在意对方的小动作，让后者松了一口气。 码头上。 眼巴巴等着后续的纳特外交官终于迎来了正主，在欧赛罗特刚一下船时就冲上去想凑热闹。 “殿下，我......” 他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皇子的亲信守卫无情阻拦。 “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吧。” 欧赛罗特头也不回就抛弃了帝国外交部的代表们，正所谓“大国外交靠内政”。纳特帝国的外交官和鸡肋无异。 “又见面了，我记得您是莫兰男爵吧？” 皇子迎上了莫兰热情拥抱了一下，搞得这个老头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您就是接下来代表帝国的人选了？” 莫兰有些不确定地打量了一下欧赛罗特。 “没错，接下来我和我的人全权负责和贵国的洽谈。”后者瞥了一眼被遗弃的外交团体，“别管那些人了，我是皇帝第四子，无论资历还是地位都更有资格，不是吗？” “好吧......”莫兰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今日的阳光格外毒辣，酷暑将要到来了。 —————— “他来了？” 拉斐尔正四脚朝天在金巢里听帕拉丁的布道，希尔忽然通过联络球告诉了他城内的最新消息。 他翻了个身，繁杂的金器从龙身上簌簌掉落，娜娜却不在这里，她到了擎山之巅找阿诺德和老火闲聊去了。 “叮叮咚咚”的土木工程声也在这里响起，拉斐尔终于决定将金巢彻底翻修，适合娜娜那样的大家闺秀居住，而不是肮脏原始的野兽窝。 “亲爱的树人老兄，我有急事要出去，你的布道今天到这里为止行吗？” 赤龙笑眯眯地爬上前对帕拉丁解释，后者沉默了一下后缓缓合上了典字圣典。 “当然，神绝不勉强众生聆听圣道，外围信徒想休息或去干些别的事都没问题。” “外围？什么意思？”拉斐尔僵住了笑容。 “欲想获得力量超越世俗，就需理解世界的真相；欲想理解世界的真相，就需秉持教义在试炼中磨砺。既然你想得到奇迹，就要快点听完这一切。” “......” 拉斐尔半晌说不出话，只好忍耐趴下继续听老树人打开石制圣典絮絮叨叨。 良久，日头的光辉逐渐逝去，帕拉丁终于结束了宣教。 “今天便是如此，六日后又是晴天，那时再进行下一次布道。” 赤龙松了一口气，当你不得不待在一个地方不能动不能睡觉，听一堆高深又难以理解的玄语时，就会感觉精神在被鞭笞。 “对了，你知不知道这种头发的主人？” 回过神来后，拉斐尔忽然想到了那个密探，阿诺德已经将那几缕长发交给了他，帕拉丁来自纷争平原，可能知道什么线索。 “蓝色头发？” 老树人看到龙爪指尖镊起的发丝，明显语调有些异变。 “你知道些什么？”拉斐尔沉声追问，残忍和憎恨缓缓浮上心头。 “人类的头发以黑色和棕色为正统。”帕拉丁拿过那三缕发丝审阅起来，“那是人类纯粹血脉象征。” “然而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灾祸污染贬低了人类之血，寿命开始衰减、力量渐渐消退；红发的异族混血儿、金发的野蛮者、白发的罪恶孽种纷纷出现。但蓝头发是人类血统谱系中绝没有出现的，这是神裔。” “神裔！” 拉斐尔语气不由加重。 “也没什么。”帕拉丁轻笑一声，“就是一个种族的统称。诸神退出世俗后，黄金各族的地位提高，龙也彻底独立，不必充当神的......咳咳，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树人匆匆离开，只留下满脸疑虑的赤龙。 —————— 晚上，欧赛罗特终于又和赤龙见面了。 “伟大的龙主，我就是您最信任的人类。”他恭敬地行了大礼，让两国其余人马都有些意外。 拉斐尔清楚里面的暗中交易，皇子秘密送来的物资填满了重建领地的空缺，他当然要履行承诺继续交易。 “好吧，谈吧。你们打算付多少钱？”赤龙开门见山，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应该是您出价，您希望要多少钱？”欧赛罗特笑眯眯地问道。 “呃......” 拉斐尔刚想开口就发现自己不好定价，因为第一他不清楚纳特帝国的货币价值、第二也不知道怎么衡量。 莫兰男爵在一边提出了建议：“赤龙阁下，应该要求他们必须要以我们最新发行的埃尔票币结算。” “那些纸？”拉斐尔回头瞪了这个老头一眼，“我拿纸来干嘛？” 莫兰小声嘀咕：“的确是纸，但别忘了要对方给我们。要知道帝国可绝没有这种钱币，我们掌控着发行源头。他们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想兑出这些纸只有几个途径。” “第一，从商税中征缴，这就需要他们官方花力气鼓励本国商人来到埃尔经营，这势必带来海量的资源集中。有了资源，人口必然上涨，不论是外来还是内部的生育，我们缺少的劳动力得以保证，而且食物问题也可以通过进口解决，可以省下力气去挖掘擎山这座宝库或干别的事。” “第二，他们用真金白银到我们的中央银行硬换......” 拉斐尔听到这儿大概明白了，忍不住露出了收割韭菜的微笑：“呵呵，宝贵金属换一堆废纸！老头你可真是个天才！” 莫兰头一次被赤龙夸赞，有些受宠若惊，语气更加恭顺往下说： “这当然不可能大范围施行，但他们必然会用一些黄金来兑换补零头，我们是金本位纸币，大陆商人当都知道纳特帝国用金银兑换了我们的钱后，埃尔票币的信用程度将大大提升，流通性加强带来的是天量物资过一遍我们的手，但那些钱的确都是不值一提的纸，我们用最小的代价就撬动了天平。” 这就是莫兰振兴埃尔经济计划的一环，通过赎回战俘绑架舆论，让纳特帝国和自己媾和，未来藕断丝连之下间接保障了外部安全，也就不必开启战争掏空国本。 拉斐尔不由被说得心动了，阿尔维斯的计划虽然气宇非凡，南下打击莫雷卡鲁克、北上打垮莱顿外加粉碎联合军团武德充沛。 但这也是可怕的资源开销。 拉斐尔当家作主也有一阵子了，知道光是维持一个组织正常运转都要耗尽心神，整天计较能源开销、食物和琐碎小事。 那些人类虽然看不惯，但好歹是帮他干活的，吃穿住要保证，这样国力才能发展，然后才能有资格坐下来和纳特帝国谈，否则别人直接出兵把自己灭了。 现在轻松几下就能引来人类帝国积累了千百年的底蕴，如何不让他心动。 “怪不得这个老头一见我拒绝谈判那么慌，原来有这么深的算计。” 拉斐尔暗自点头，开始有些倾向莫兰的思想了。 但接着他提出了一个致命疑问：“如果人类伪造我们的票币怎么办？” 莫兰非常自信：“那是不可能的。” 他从上衣摸出了一张黄金色泽的长方形纸票，上面绘制的是矮人双锤标志，其上是一条狰狞巨龙的图腾。 此外复杂玄奥的纹理遍布其上，给人一种华贵雍容之感，随着光线的反射还有不同的图案若隐若现。 “我们分了四个炼金师团队，各设计一部分魔法防伪纹，随后再用另一端防伪纹组合一起。参与人员均不知整段防伪纹，过程全部保密。” 他再次压低了声音：“那个模板的位置除了我本人外，就只有希尔阁下是知情者，此外连阿尔维斯执政官都不了解，您可以放心不会泄密。” 拉斐尔勉强信服，随后便对欧赛罗特提出了上述要求。 “这.......” 第四皇储一瞬间就知道了埃尔一方的目的，这是想让纳特给他们的经济保驾护航。 “哼，不过我又不是皇帝，而是皇位竞争者。” 他当即开口：“当然没问题，不过细节我想应该深入谈一谈。” “交给你了。” 拉斐尔直接将包袱甩给了莫兰，接着血龙从擎山内带来了埃维莉娜和嘉丽。 “你们两个整理一下会议的内容交给我，希尔跟我走。”赤龙吩咐完毕，随即便离开了会场。 欧赛罗特第一眼看到和自己同为红发的埃维莉娜后瞳孔不由一缩。 —————— 拉斐尔直接将希尔攥在龙爪里回到了擎山。 “说吧，你们找到了那个密探的线索了嘛？” 他落地后径直问道。 “很遗憾主人，没有任何线索，就像蒸发了一样。”希尔面无表情回应。 “阿尔维斯最近在干嘛？还有那帮邪翼。” 拉斐尔又问起了境内的不安定份子们。 “阿尔维斯还是老样子，不过他应该已经有所收敛，所以政务几乎都下放给了阿梅利亚和科莫。” “邪翼的亚人倒还好，那个狼人很上道。把那些佣兵几近解散，不再有起事的能力。” “它不就想投诚吗？给他这个机会。”拉斐尔磨了磨爪子看着上面的锋芒冷酷下了命令，“让阿努比斯进到大学校里，系统学习一下那些战争理论，暗示它未来可能让它当上军团总指挥。” 希尔点点头记在了心里。 “至于那条黑龙和魔女......留着也是祸害......” “秘密处决吗？那可能会引起亚人的反抗，我希望您派遣锤龙来协助威慑。”希尔立刻分析出结果提出请求。 “不，我要流放它们。” 拉斐尔扭了扭长颈：“阿尔维斯不是提出了外战论吗？让黑龙和魔女去纷争平原潜伏搜集人类的情报，这样邪翼的高层均被分流，断了那群亚人的念头。” “是。” 希尔再次记下这点。 “舍纳的实验进行的如何了？” “据他说还要时间，您带回来的那头熊经过肢解提取，并没有找到什么特殊之处。” 拉斐尔不由转头看向插在金海里的五边金字塔，盛放在顶部的彩色琉璃液依旧熠熠生辉，尚不清楚如何使用。 “山心首饰......对了，娜娜身上还有一件我忘记要回来了......” 赤龙缓缓思忖，忽然金海深处施工的龙血眷族高呼了一声： “主人！这个尸骨是谁？怎么处理？” 拉斐尔不由被吸引过去，希尔识趣地告退离开了。 “怎么了？” 他振动四翼滑翔掠去，埃尔总库深处陷开的地下洞口内灯火闪烁。 勘探的眷族意外发现了这个地方，摸进去后在尽头发现了那具尸骸。 “这是.......” 拉斐尔钻入后回忆起这里是当初舍纳带自己进来获得山心首饰的地方，尽头的尸骸便是他的精灵母亲。 “嗯......” 赤龙缓步爬了过去，自从去了一趟伦琴纳德后，他听阿诺德诉说了森林文明后便知道，精灵族根本谈不上什么国度问题，又哪来远嫁的说法？ “耐萨说埃尔是延续万年的古国，能存在这么久的政权必定有一套不容违背的核心教条维持，起码国王的婚姻不会乱来......” 有了和外界接触的经历，拉斐尔这才回想起耐萨母亲的诡异之处。 “要是他父亲外出碰到了一名野精灵爱人，直接带回成亲那也太戏剧了，别的不说。这帮矮人这么重视洛林血脉，怎么会让外族玷污纯洁性？” 拉斐尔抛开那具尸骨，经过六百年的岁月依旧没有腐烂破碎的迹象，骸骨的坚硬程度很不寻常。 “最重要的是，山心首饰这种世传宝藏竟然让精灵带着？矮人不是以偏执和顽固闻名吗？难道不该塞进耐萨的襁褓内让元老带着逃跑？” 种种疑端此刻才浮上水面，拉斐尔立刻对血龙下令： “把耐萨带来，直接带到这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古兽的前沿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没多久耐萨就被带来了。 一路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围的金山金海，矮人世传的宝藏就在眼前，但赤龙忽然单独征召他，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让他内心有些不安。 拉斐尔看到矮人王到来后，立刻凑上去居高临下问道： “耐萨，你的母亲真的是精灵？” 矮人王恍惚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赤龙的问题。 “当然......她就是精灵。” “你亲眼见证的吗？” 耐萨张大嘴巴刚想回答“是”，但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制止了发声。 “.......不......我记得不是很清了.......” 他随即抬头发出疑问：“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拉斐尔钢尾一扫，那具高两米多的尸骨便被挪到了矮人的面前。 耐萨看到这忽如其来的骨骸不由一愣，反应过来后瞬间僵直住了身子，缓缓跪下用颤抖的粗手抚摸起骸骨，点滴泪水无声流下。 “够了！” 拉斐尔不客气地打断了这悲伤的一幕，凶狠地厉声发问： “我很纳闷，伦琴纳德的精灵和你们矮人究竟有什么交情？万年传承的血统就这么可以轻易污染？还有我在伦琴纳德发现了和你们山心首饰一模一样的东西，究竟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耐萨尽管情绪异常激荡，但赤龙的压力显然更大。 他一五一十回忆起来：“我懂事时已经在奥古斯塔斯的领地里为他服务了，长老们告诉了我埃尔的过去并交予了我洛林彩钻。只有在偶尔睡前的迷糊中，我可以感受到被母性的怀抱呵护着，阳光般的温暖笼罩着一切。” “长老？” 拉斐尔记住了这个关键。 随后耐萨忽然又想起来：“对了，有时睡深了，我会在梦中和母亲相遇，她身材格外高大，温柔又美丽，仿佛冬日的暖阳那般沁人心脾。她让我枕在她的膝盖上，浑身沐浴在金色的圆轮中。” 拉斐尔呆滞了数秒： “你是不是一直戴着洛林彩钻入睡？” “没错，在交予您之前，我只偶尔摘下。” 那熟悉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拉斐尔不由从空间环里释放出了洛林彩钻，耀眼夺目的彩辉刹那间充斥在这幽闭的空间内，刺激地赤龙和矮人睁不开眼。 “哦......” 耐萨再次见到这伴随自己大半生有着重要意义的珍宝，情不自禁发出了赞叹，至宝的魅力只一瞬间就抓住了他的心。 拉斐尔斜眼冷冷瞥了一下这个矮人王，龙爪牢牢攒紧遮挡住了摄人心魄的宝光，耐萨看不到宝贝不由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你可以走了。” 赤龙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可是！至少请把我母亲的尸骨还给我埋葬。” 血龙飞下抓住了矮人的肩膀，让后者大惊失色，连忙发出请求。 然而拉斐尔没有半分表示，耐萨只能眼睁睁看着古埃尔渐渐远离自己。 “把这东西送到舍纳的实验室，看看有什么奥秘在里面。” 拉斐尔指了指这具精灵尸骨，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数个谜团的关键。 接着他飞到了擎山之巅。 娜娜正在和阿诺德聊着天，忽然见满脸阴沉飞来的赤龙不由都转过头去。 “你怎么了？” 娜娜察觉到丈夫的情绪不对，爬了过去细声问道。 “你的山心首饰呢？”拉斐尔忽然问道。 “你是说这个嘛？” 娜娜举起了自己的右臂，一枚水滴形的蓝宝石挂坠用串银线串起缠在上面，和仿佛冰晶雪花的鳞片相得益彰。 拉斐尔一言不发，直接伸出爪子硬拽了下来，粗暴的动作让娜娜吃痛地皱起眉头。 阿诺德缓缓来到背后：“拉斐尔，这东西似乎像是我找到的那些琉璃液。” “没错，不过只用了其中一种材质，这意味着什么呢？” 赤龙喃喃自语，暗金龙瞳中满是这仿佛能渗出水的碧蓝珍宝。 “那个.......拉斐尔.......我想起了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 娜娜开口，将当初接触到此物后的异变情形说了一遍。 “嗯！” 拉斐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说见到了我的祖先埃敏？” 这下就连远处耷拉翅膀睡觉的老火都被吸引住了，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来。 “埃敏？初代龙议员之一？”老火用沧桑的语调说道，“你们怎么谈到她了？” “喂，老家伙，奥索是谁？” 老火抬头想了想：“奥索？也是初代龙议员之一。不过他似乎有某种隐情，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古时洛加察山脉南部也是战场之一吗？” 这次阿诺德接上了话：“没错，当时兽人占据了大陆五分之四的面积，我们原本生活在洛加察山脉附近，后来兽人严重威胁了我们的生存空间，这才开启了古龙战争。主战场自然在不远处。” “这么说娜娜见到的是真的.......” 拉斐尔低头看着爪上的水滴蓝宝石，想起了帕拉丁的话。 “这是神器，能让我们回到过去见证历史.......” 不过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 哪位神灵锻造了这些神器？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神器是矮人的世传珍宝？和伦琴纳德的天神子阿斯兰有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贝希摩斯也和这有关，但祂却是兽神。 “你之后还进入过那个回忆吗？”拉斐尔问向娜娜。 “没......没有......” 娜娜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老火一言不发爬走了，阿诺德和拉斐尔一样陷入了沉思。 “拉斐尔，我想是不是需要某种特定的条件才能开启那种状态？”阿诺德打破了沉寂，“比如需要陷入死难中触碰才能有效果？” “死难？” 拉斐尔琢磨着其中的意思，嘲讽了一句：“那我抓一只虫子把它折磨一番后放上这东西，就能让虫子陷入过去吗？” “也许可以。”阿诺德耸了耸肩，“只是以虫子的认识可能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告诉外人。” “嗯.......” 赤龙最终没有想出什么东西，满怀疑虑地将这饰物递给了娜娜重新戴上。 ....... 北方。 阿库尼尔亚斯从机车上下到了站台，寒冷的冰风阵阵袭来让习惯了南方温带气候的纳特人瑟瑟发抖。 “明明离得不怎么远，为什么这里的气候冷成这样？” 听着周围乘客的抱怨，阿库尼尔亚斯没有任何感觉。 他感觉被冷空气包裹没什么不舒服，不惧寒冷就像刻进了基因深处。 “也许是体质问题吧。” 他心里随意一想没当一回事，几步就走出了车站。 和帝都复杂多样的站点不同，察拉汗的米特尔除了一阶站台有着车站的样子，其余地方就是莽荒一片，从这里往外看，大片的草原深不见底，远处的地平线和天际交融汇成了一条，残阳就在那里徐徐下坠。 地上当然更简洁，泥路上刚下过小雨，积水和泥泞让那些找不到代步工具的纳特人直皱眉头，一连串简陋平房构成的街道直通一片高大的城塔，那里便是进入米特尔内部的途径。 阿库尼尔亚斯没有在乎地上的肮脏，扛起行李举过头顶便踏上了进城路，路旁的地图很快吸引了他。 “我现在在米特尔的南部，得去东门才能从湖泊的空隙穿过、前往极北的兽人国度。” 不过行李中的一个木盒还牵动着他的心，那是恩人德卢卡家族委托他捎的东西，所以他进入米特尔后还得逗留一小段时间。 “城门？” 熟悉的建筑出现在他眼前，米特尔并不像欧康堡或帝都那样成开放型城市，古老的巨石城墙守护着这里的民众。 “唉，可惜再坚固的壁垒也挡不住来自天空的威胁。” 阿库尼尔亚斯回忆起防守算是严密的奥克兰，后者面对恶龙的进攻时毫无优势，拉斐尔轻轻一击就可以粉碎墙壁，飞到高空便可无视任何防御用龙息毁灭一切。 他走进城门，外面停着一排这里的特色载具大板车。 察拉汗没有那么多平整的石板路，精巧的马车无法顺畅，拉货物的板车才是主流，人就坐在上面。当然安全就无法保障了。 “进城费多少钱？” 阿库尼尔亚斯走到守城士兵旁问道，周围的纳特人都是经商者，有察拉汗开具的证件免费入城。 “你是纳特人？” 士兵身穿古老的锁子甲，接近两米的身高，看着比自己还高的阿库尼尔亚斯有些惊讶。 “不，我是莫雷人。” “莫雷人？莫雷我记得都被龙赶到了海边苟活，你千里迢迢来我们米特尔干嘛？” 守城士兵将长矛缓缓拦在了他面前质疑起来。 “怎么在这儿被盘问了。” 阿库尼尔亚斯心中一阵无言，在国力、技术更强的帝都有惊无险，结果在仿佛文明边缘的察拉汗栽了。 “呃......我是......我是在纳特工作的莫雷人，你看，我住在那里。” 他只好讪笑撒谎，摸出了伪造的身份证明。 “嗯。”士兵检查后确认无误，随后再次提问：“那么你在纳特为谁工作？有什么证明？” 阿库尼尔亚斯没想到这几个小兵这么难缠，心想察拉汗也害怕恶龙的间谍吗？ “是这个，我来‘龙鳞武器店’送东西。” 没办法，他只好取出那个木盒，一五一十说道。 “这是......德卢卡！抱歉！没想到您是为德卢卡商会工作，这就放您进去，无需缴纳进城费用。” 守城士兵一见到木盒上雕刻的龙翼铭徽，立刻站直大声道歉，一扫之前的疑心让开了通道。 阿库尼尔亚斯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德卢卡不是帝国的贵族吗？怎么在遥远的察拉汗这么受尊重？” 带着疑虑他走进了米特尔，印入眼帘的商铺顿时让他豁然开朗。 大大小小的魔兽肉铺、魔兽工艺店、魔宠店、兽医院等一系列商店均有德卢卡家族的龙翼族徽。 走了一段距离，他发现米特尔人吃的是兽肉、穿的是兽皮、家家户户都会养耐寒的魔兽用以外出，德卢卡商会几乎操控了这里居民的日常生活。 阿库尼尔亚斯找了一间旅店准备歇脚，这里终于没有那个龙翼标志了。 “你好远来的客人！哦呼！您可真是高大啊！就像传说中的泰坦一样！” 热情的老板第一时间上前招呼，藏在墙壁和地板里的发热炉管道制造着暖气驱散着寒冷，温暖的松明石灯让疲劳的旅客们内心放松不已。 “你好。”阿库尼尔亚斯笑着回应，将大包的行李交给了伙计，“我住一天，请给我上大份的餐食，还有全部的配菜。” “没问题！厨房！大食一份，满配！” 阿库尼尔亚斯喘了口气坐了下来，老板不一会儿便端着一杯蒸馏白酒过来了。 “祝您好运，这杯我请。” “谢谢。”他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火辣的后劲瞬间驱散了湿冷之气。 “您为什么不摘下帽子呢？”老板有些疑惑地指了指他的头。 “哦！我比较习惯戴着帽子。”阿库尼尔亚斯讪讪解释，幽龙藏在里面可不能被发现，这是浮空魔岛的特色造物，在时局较为紧张的外界被发现可能会引来麻烦，他还要靠这东西穿梭兽人地盘进入神庙。 “您的房间钥匙，二零二号房，上楼左拐对面第一间就是，行李已经放进去了。” 干练的伙计走了过来放下了一把钥匙，阿库尼尔亚斯连忙从兜里掏出了一枚山峰大铁币作为小费。 “您是从莫雷来的？” 老板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枚铁币说道。 “没错。”阿库尼尔亚斯点头，接着他忽然很想知道外人是怎么看莫雷被恶龙占据国土的。 “您知道发生在欧康堡的事吗？” “当然。”老板点了点头，嘴唇上两撇叉开的胡须颤抖了一下。 “那天王下令征集大量猪牛羊牲畜，用铁皮车装了运到了莱顿人那里，用来喂饱帮莫雷人收复失地的他们。” 老板神色渐渐冷却，像是在叙述不幸的老人。 “可龙却是泰坦，拥有着翻天覆地的力量，我们凡人在没有......不可知力量的指引下，怎么可能于其对抗？只是可怜那些战死的无辜人了，听说那条龙的火焰可以焚烧灵魂，比磔刑还痛苦。” “泰坦？”阿库尼尔亚斯注意道老板两次提到了这个词语。 “我记得那是教会神学里面的说法，您信那个？” 老板摇了摇头：“否则呢？我们自信掌控了一切，却最后发现还需要吃饭、睡觉、生老病死，有没有神都是一样，信与不信又有什么意义？” 第一百六十五章 落入编织之网 老板对于教会的态度暧昧不已，而人类文明的核心区域已经剔除了全能之神的崇拜，改为信奉世俗君权，察拉汗自然如此。 阿库尼尔亚斯不是密探或宪兵，所以不会在乎别人是否思想变质。 他回忆起在大图书馆里翻阅教会资料，里面描述过“泰坦”这个东西。 泰坦不是实物，它象征以凡俗之力对抗神灵，妄图一己之力囊括世界的欲望，也是区分出“雄性”的概念。 或者是：超凡之父。凡人通过修行可以抵达的物理极限，与教会主导的将精神体修行到极限所对照。 “咳咳。”阿库尼尔亚斯决定不谈论这么敏感的话题，万一被某位国王密探窃听到就不好了。 “为什么城内到处都是德卢卡的店呢？”他提出了这个疑惑，“那不是一家纳特的商会吗？贵国的王不害怕被商人掌控国家命脉吗？” “可光凭我们察拉汗人可做不出那些复杂的机器啊。”老板耸了耸肩，“那种按一下就可以远程攻击的铁筒、能在平地抛射打几公里的炮、还有耐热耐寒的军服，检测天气的仪器，想要这些就必须用鹰币。” “可我们的牛羊才值几个钱？只能引入纳特商人，收取他们的商税攒起来去买。” 阿库尼尔亚斯隐约觉得这虽然有道理，但似乎察拉汗被坑了。 “对了，最近更离谱了。” 老板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放在桌子上。 阿库尼尔亚斯看了看，这纸的质感很柔软，长方形，上面绘有复杂玄奥的花纹，一只金色巨鹰正昂扬着翅膀耸立在中间。 “什么东西？艺术画？”他茫然不解。 “不，这是钱，能值十分之一的纳特金鹰币。” “钱？” 阿库尼尔亚斯难以置信一张纸片能当钱花，这东西掂量起来非常轻，不可能掺有多少金子在里面，在帝都时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老板接着解释：“听纳特皇帝说为了方便携带，所以才发行了这种东西。每一张纸固定对应十分之一的金币，十张就可以去他们的银行换整个，我们相信纳特的信用，所以就接受了这种支付方式。” “哦，原来如此......对了老板，这里有没有一家叫‘龙鳞武器店’的商铺？”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顺口问出了此行目的之一。 “有啊，就在米特尔大道十三号。”老板点头回答，“您要去买收藏品吗？那里号称是用龙的鳞片制成的刀剑，不过我听说是用蟒蜥兽代替的，毕竟真正的龙哪有那么容易控制住挖鳞。” “谢了。” 阿库尼尔亚斯站起了身：“请把食物送到房间里吧，我在那里吃。” “祝您晚安。”老板识趣地让出通道。 ——————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来到了米特尔大道十三号，龙鳞武器店招牌上又是熟悉的龙翼铭徽。 “有人吗？” 推门而入，店里异常冷清连灯都没开几盏，但暖气十足说明是有人的。 “您好。” 一个穿着厚夹袄的中年人忽然从深处的柜台下探出脑袋，看到有人进来立刻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 “一看您就是一年都有假期的阔人，到米特尔旅行怎么能不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呢？我们武器工艺店是德卢卡旗下的，那些收藏品都是由炼金大师细心雕琢，还有魔导级法师加持了华丽法阵在内，特效非常酷炫。” “不，我......”阿库尼尔亚斯想解释自己的来意，但中年商人已经从墙上取下了一柄蛇形弯刀。 “冰纹龙刃，用察拉汗出产的极品马革钢制成，传说古兽人帝国就是用这种材料做成的武器横扫大陆。我们在刃口添加了一点龙牙保证削铁如泥，刀柄还有四个机关可以这把刀附上魔法。” 他立刻示范了一下，拇指扣动了某个暗阀后，冷峻如寒峰的蛇形刀身上浮出了火焰的纹路，闪烁之间显得异常绚丽。 “只要170枚纳特金鹰币，或您用金鹰票支付也行，那样的话就是1700金票。要知道马革钢可是察拉汗王的御供，属于严禁出口只能内部消化的奢侈品。您买了回国后，在宴会或聚会上给朋友们展示是多么得体。” 中年人搓着手极尽微笑推销着，阿库尼尔亚斯穿着的是马拉大法师送给他的衣袍，识货的人可以看出这件衣服出色的魔力抗性和不菲价格。 “170金鹰币？我记得帝都普通人周薪平均1.5个金币，这得不吃不喝两年多才能攒够这么多钱。” 阿库尼尔亚斯心中暗嘲贫富的差距，因为必定有一定市场才会让这家店铺存在。 “好了老板！我不是来买东西的！”他大声打断了对方絮絮叨叨的推销，随后拿出了德卢卡的木盒。 “有人委托我把这个东西送来，你认识吧。” 中年人的微笑逐渐冷淡收敛，最后露出了冷酸的真面孔。 他略带迟疑地接过木盒，之后直接打开。 下一刻，中年人脸色骤变！“啪”的一声将木盒盖住了，随后抬头用惊恐的目光看着阿库尼尔亚斯。 “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嘿嘿......”中年人尬笑了几声，但脸上扭曲的肌肉和瞳孔中闪烁的奇怪光芒都让阿库尼尔亚斯疑惑不已。 “那我走了。” 他不好奇其中的秘密，完成托付后就可以再次上路了。 “等等！” 中年人忽然开口，随后便发觉自己有些刻意为之，无声张合着嘴唇着急想着借口。 “？” “我......我想感谢你带来这个东西......不知道你来米特尔办什么事？远来即是客。我在这里也算半个本地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都能帮上。” 阿库尼尔亚斯不是傻子，对方古怪的态度和含糊说辞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必了。”他婉拒说道，随后大步朝着门口走去，中年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高大魁梧的壮汉离开后，赶忙丢下木盒关店离开。 —————— “木盒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库尼尔亚斯回去的路上摸不着头脑，他没有在机车上好奇打开，信用和诚实在他心中还占了很重的分量。 回到旅店，他便计划要离开这里，从东门出城直奔兽人神庙。 “我以前只在纷争平原和兽人战斗过，完全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军方也从未宣传过。”一想到未知且必然凶险的前路，他心中一紧。 “不过我也和兽人曾拼命搏杀过，起码自保的力量还是有的。” 他心中暗自打气，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喧嚣声。 “怎么了？” 阿库尼尔亚斯从打开二楼窗户探出头，就发现几匹漆黑壮马正急促穿行在街道上，沿途的商贩和行人猝不及防纷纷躲闪，随后对着一路的尘烟破口大骂。 “那种马，好像是魔兽吧？” 他小时候在收养自己的卡尔庄园内曾见过那种马匹，浑身漆黑如夜，肌肉虬劲非常壮实，头上长了两对弯角，是生活在北地的一种魔兽。 接着房门忽然传来“咚咚咚”敲打声，阿库尼尔亚斯转身开了门，只见穿着甲胄的骑士站在门外，浑身散发的热气徐徐蒸腾着。 “这好像刚才骑马的人。”他心里想着，对面的骑士则掏出了一则告示： “你好，旅人，抱歉现在米特尔由于紧急事件要封城，你在此期间如无必要，切勿随意上街，留在屋子里。” “啊？” 阿库尼尔亚斯愕然，随后连忙追问：“为什么？” “无可奉告。”骑士冷酷转身，准备通知下一间房。 他立刻下楼，旅店的大厅里人们正围在木桌旁议论纷纷，有些人还站在门口望着远方一家家发出通知的骑士。 “老板！”此刻他只能求助这里的纯土著请教了。 “难道有兽人掠夺来了？不应该啊！” 老板也露出了困惑之色，显然这种情况几乎从未出现过。 “以前米特尔也遭受过饿得发疯的兽人进攻，但那时国王会身先士卒动员我们前去守城迎战，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也上过城墙去射箭，不可能让我们留在屋子里不出去。” “而且草原上有一万我们的骁悍骑士游荡在各个要塞间，都是以前纳特人修的，坚固非常、不可能被全部拔出，况且之前一点兽人的风声也没有。” 阿库尼尔亚斯隐约感觉不对劲，但他最终还是沉默地点点头，叫了大份晚饭后回到了房间。 —————— 入夜，一条绳子悄然从旅店窗户缒下。 阿库尼尔亚斯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静，慢慢滑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 住宿和搭伙食的钱已经放在了房间内的桌子上，他放了一枚莫雷银币，价值绝对超过应付的钱，算是对老板热情的一种回报。 他从帽子里释放出了幽龙，骑乘在背上划过天空来到了东城门。 “不知道为什么要封城。” 阿库尼尔亚斯没多想，准备直接从空中飞走离开。 倏！ 城墙上一颗光球忽然冉冉升起，随后在半空炸开，散落飘浮的光粒将整片空域照得亮如白昼！ 阿库尼尔亚斯瞬间暴露在了原地，他还没反应过来，两束来自空中的弩炮弹就汹汹来袭。 幽龙敏捷地躲开了这两道攻击，这时阿库尼尔亚斯才回过神自己被发现了。 “可为什么有军团在这里拦截？难道有敌人窃了密？所以才封城要抓出间谍？” 这是他唯一想到的解释，自己被当成了间谍阻击了。 “真是一点都不顺利！” 这时两条狮鹫自高空闪电般俯冲而来，骑在背上的骑士不断按下弩炮发射钮释放着能量束，从没当过空军的阿库尼尔亚斯一点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被命中，咬牙试图用女神祝福硬撑。 然而瞬息过去，他没有遭受一点伤害。 幽龙这时展现出了可怕的战斗意识，似乎提前计算好了弹道和狮鹫的飞行轨迹和速度，转动着虚幻蛇身一晃就躲开了，这让阿库尼尔亚斯不禁想起了那条仅凭风力变化、靠肌肉记忆就躲开秒速五百米黑箭偷袭的恶龙。 “幽龙不是交通工具吗？战斗怎么这般强？” 他心中大惊，随后趁着战斗空隙对下方的察拉汗骑士高呼： “我是莫雷人，不是恶龙的间谍！纯粹是因为有急事才不得不冒险出城，请不要再攻击了！我可以降落配合你们调查！” 职业军团中的狮鹫骑士作为泛用和可靠性最强的空军，阿库尼尔亚斯深知他们的多变和强大，不仅在大规模会战中有压倒性作用，这种小型巷战更是王者。 然而那两位狮鹫骑士根本不理，如同死神一般沉默，但攻势却比毒蛇还狠辣，一招一式很快将阿库尼尔亚斯逼入了空中死角。 “怎么不听啊！难道察拉汗王下的是必杀令？连审问都免了？” 他始终不敢掏出弩炮还击，因为那可能招来一连串恶果，比如自己被擒后查出是莫雷士兵，这会不会导致莫雷和察拉汗交恶？给本就凄惨的莫雷王国再添一层寒霜。 “等等！” 在和其中一名狮鹫骑士擦身而过后，后者座鞍上那熟悉的龙翼铭徽如黑暗明灯点醒了他。 “我记得察拉汗根本没有空军啊，他们根本培养不了狮鹫骑士！这两个家伙是德卢卡商会的私人武装？” 他猛然将事件连成了一串，占据察拉汗财政收入大头的德卢卡、魔兽业的霸主、忽然的封城还有那个武器店主的异常表现。 这是一个他不清楚底细的阴谋，但毫无疑问自己是其中的受害者。 “该死的商人！” 反应过来后阿库尼尔亚斯不再投鼠忌器，果断掏出弩炮瞄准目标还击。 但这一击自然而然打空了，空中的射击技巧不比陆地，没有一定知识基础根本无法保证命中率。 好在幽龙足够历害，始终能在两方夹击中找到生路，让阿库尼尔亚斯能坚持到现在。 其中一位德卢卡狮鹫骑士忽然用闪光术有规律的连续闪烁了几次，似乎在用密码和同伴交流。 下一刻他们再次合击俯冲，幽龙依旧准备躲闪。 然而狮鹫骑士们在临近时猛地掏出了一瓶昏黄色的药水，径直扔了过去并迅速拉升高度对准目标射击。 幽龙急忙闪躲，然而这次铀金光束却是朝那两瓶昏黄药水而去，被外力瞬间击碎护壳的药水爆发出了广域冲击波，速度远超幽龙的飞行力将其覆盖进了其中。 在仍未消散的光粒照耀下，阿库尼尔亚斯和幽龙直直摔向了地面，反震弹了一下后再无任何反应，不知是死是活。 “东门，完成。” 狮鹫骑士用鹰眼术确认后，掏出了联络球说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拳皇法师! “为什么它身边会有一个魔力造物？似乎是魔岛上的，不会贤者们在这件事里有插手吧？” “别想这么多，我们已经不是自由法师了，现在给德卢卡家做事呢！抓紧时间弄好送到本家那里去吧。” 未知的密室内，两名法师正在处理着躺在石台上的阿库尼尔亚斯，那条幽龙则被禁锢在了一个球形监牢中，魔力组成的蛇身呈溃散状态。 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名德卢卡家族的管事进来催促道： “快点！把它快处理完！阿洛伊斯老爷已经和各方沟通好了，有一小时特殊快车供我们送这家伙回去，无论察拉汗还是帝国都没法插手！” “是，大人。” 两名法师回应，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们用法术切割开了阿库尼尔亚斯的胳膊表皮，针孔大小的缺口出现在其血管上，随后取出了一瓶反射着污秽暗红色调的魔药灌入其中。 然后他们由敲掉了一颗牙齿，将一坨糯状软体镶入，后者自动适应了牙床构造固化为了新牙。 最后法师们取出了一根特殊法杖对准了阿库尼尔亚斯的头部，传出的精神波动和他自己本身的精神体产生了呼应，类似精神契约的上界符号一笔一划深深刻入了其中。 完成了这些后，法师们站远了一些取出各自的私人魔杖，施法让石台开始运作。 承载阿库尼尔亚斯的表层缓缓陷入其中，凸出的多余石壁自行分解变成一块一块，随后在法师的操控下填补上空缺，彻底封死了这樽“石棺”。 看着变矮了一截的石台，他们松了一口气，在流程上没有出问题引发不可预知的变化。 “主管，成功了。” 主管听到动静后再次开门进入，确认没问题后边朝外面一挥手，几名身穿龙翼标识衣服的德卢卡私军驱赶着六米多长军用岩骡进入，套上缰绳开始拉出去。 “抓紧时间！要是岩骡累了就让它歇脚，换力气足的上，千万不能耽误功夫！”主管严肃吩咐道。 “放心吧先生，两头岩骡就可以拉动八千多公斤的野战魔晶炮，这种魔兽有的是力气！”私军们打趣着回复。 “就是太精贵了，吃得比狮鹫好，食物量却堪比巨龙。” 主管显然没心情开玩笑，一双火眼眨也不眨认真盯着逐渐离开密室的石台，脸上和浑身的肌肉绷得非常紧，就像在战场一线的士兵那样如临大敌。 “主管大人，这究竟是谁啊？” 两位法师忍不住走了上来提出疑惑，他们是被德卢卡用超高待遇挖走的魔岛法师，来到米特尔分区工作了几年了，平时主要工作是处理魔兽和魔宠受伤和难产问题，保证德卢卡商会的生意不受意外干扰。 暗中自然是进行新型魔宠的开发，尝试将各类魔兽的血脉调和在一起，看能不能再造狮鹫那样的革命性生物。 然而这一切都不可以和人扯上关系，诸国严禁法师对“人”这种个体进行任何魔法实验，对这方面感兴趣的邪法师们已经被尽数驱逐到了纷争平原。 历史上对人进行魔法实验失败后，那些持续溃烂和扭曲的造物，足以让目睹到的正常人身心崩溃，对社会秩序的冲击也是最大的。 “我说了，那不是人，我们德卢卡一直是合法合规的，你们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放心吧。”主管阴沉着脸解释。 “呃......其实这个倒无所谓。”两名来自魔岛的法师没怎么受世俗主权的熏陶，并不那么在乎法典，也不害怕犯罪。 “主要是他带着一条幽龙。” 法师指了指密室角落的球形监牢。 “这是魔岛专有的造物，我们并不害怕诸国的警役或密探。但要是七人议会把我们定罪为邪法师，派出塔主级执事捕杀，那就不妙了！” 他俩明显对此讳莫如深，惴惴不安地搓着手。 “议事团是最先倡导禁止活人实验的，据说执事们每年都要捕杀大量邪法师以儆效尤。比如马拉大师，他甚至深入纷争平原追杀败类，我们不过是院士级，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法师们很有自知之明，对于主管的屁话根本就不信，那摆明就是一个大活人，只是几年的服从惯性和丰厚报酬让他们最终听从了命令。 主管暂时没有搭理他们，先一路随着私军走出了密室。 法师们自然而然跟随了出去，但走上地表后双眼当即因震惊圆瞪。 因为一排又一排的武装人员正手持着弩炮严正以待，空中游曳着德卢卡家族的狮鹫骑士，后排甚至出现了十几门野战魔晶炮。 诸国中没有任何非官方组织允许装备重炮武器，所以这只能是察拉汗的王国军。 “这......这这！” 两位法师当即连话都抖不情，他们一直生活在地下实验室几乎不上到地表，一个小兵团的力量就这样出现在面前时才感受到了恐惧。 恐惧那些铀金武器的力量，恐惧究竟是什么东西需要出动正规军团防止失控。 “现在你们放心了吧？察拉汗官方也是知情的，如果是一个‘人’需要这些力量防守吗？”主管再次解释，“这是可怕的力量，只是暂时被束缚在人的躯壳内，你们不认识很正常。” 石台被拽上了板车，接着另外四头岩骡一齐发力，迅速将其拉走离开了。 主管自己骑上了快马继续跟随，那些王国军也列队随之而去。 两位法师梦似地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究竟是谁？”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念头，不过事情已经远去，再纠结也无从得到答案。 回到密室后，其中一名法师忽然惊恐叫道： “伙计！魔力监牢被打破了！” “什么？” 他们刚想冲到碎裂开来的球体旁边，从天而降的广域射线瞬间覆盖在前者站立的区域！ 纯粹的魔属性能量快速扫射，毫不留情地将两人的身体洞穿爆破，两位法师均没有战斗意志，痛苦吞噬了所有理智让他们失去了那一点点尚能自主反击的时间。 几秒后，魔属性力量龟裂掉了他们的皮肤表层，蔚蓝色的射线将其身体寸寸炸开，惨叫声随即戛然而止，十几段尸块留在了地面上。 幽龙从天花板上顺势滑下，眸中复杂的思索色彩让它不像是一个只会听从主人命令的魔法造物。 —————— “装车！” 夜深得仿佛如浸入了墨中，狮鹫骑士和王国军士兵不住使用闪光药水，流光把空无一人的机车站台渲染如白昼。 岩骡沉稳地将石台拉入了货舱，主管随后便让工匠封死舱门，又让炼金师加固上结界。 谁也没发现一个隐形者悄然来到了这里。 “快看！地面怎么了！” 忽然，王国军士兵余光瞥见了正在蠕动的泥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爬出。 主管第一时间看了过去，眯起眼睛观察了几秒后当即高呼： “是元素守卫！谁在释放法术？” 队伍中没有人回应，仅有的一名魔导级法师高举双手表示自己啥也没干。 自己人没问题，那就说明是未知来客。 土元素完成了塑形站起身子，众人都没有轻举妄动，想看看这东西要干嘛。 轰！ 元素守卫骤然一个前扑压向了王国军方阵，士兵们没反应过来当场被压死了小片，幸存者下意识吹响了急促的警戒哨声，反应过来的人们迅速开始还击。 察拉汗指挥下令让士兵散开寻找掩体，自行对准目标开火，弩炮的攻击打在土元素身上让后者维持身体的魔力架构不断崩溃，十几秒不到就开始解体。 “小心机车！” 主管根本不在乎那个元素守卫的死活，他知道正主还藏在暗处，喝令狮鹫骑士和本家的私军打起精神。 可更为猛烈的攻击眨眼便至！ 空中狮鹫骑士的眸光中骤然反射出了纯净如海水那般的蔚蓝光芒。 主管睁大眼睛地缓缓抬头，表情愕然而无力。 一束庞大的奥能激流横贯了整片空域！沿途的狮鹫骑士和战斗飞艇统统在这能量洪流面前挣扎覆灭，那魔力的光辉仿佛汇聚成了另一片星空。 “先生！这是塔主级的力量！”魔导级法师惊叫提醒，“我找不到他的位置，快离开吧！否则您可能会死在这里！” “不！我就这么走了，目标怎么办？”主管似乎在说服自己喃喃自语，“死在这里比死在本家的惩罚下可能更好......” 他猛然抬头：“去！想办法一定要解决他！否则.......你知道违背德卢卡意志的后果。” 魔导级法师的表情从催促变为了惊愕，随后逐渐凝成了决然。 “您说得对，宁要战死，也未苟存。我们全家都在德卢卡财阀的体系内过活呢。” 他转过头时，一只眼眸已经化为了猩红的竖瞳，热视能力寻找着未知的进攻者。 地面的王国军只是奉命配合德卢卡搬运某件“重要物资”，并不会完全听从后者的指令。 现在遭受了袭击，他们必须还击，否则察拉汗王的颜面何存？ “目标高空！无差别开火！” 观察士兵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敌袭者是谁，指挥官已经被同伴伤亡激得怒火冲天，直接下令自主行动。 空域瞬间便被骇人的炮火席卷，铀金能量在高处不断释放，烟幕笼罩了一切直到连照命流光都无法穿透。 野战魔晶炮在岩骡的拽动下调整到了安全位置，炮兵开始抬高炮身准备开火。 “等等！” 主管尚存了一丝理智，跑来制止他们。 “在城区开炮你们是不是疯了！这一炮下去大半条街道直接会成为废墟，明天我们都可以上邢架等死了！” 指挥官极为愤怒反驳道：“这是敌袭！我怀疑是一条龙在作祟！隐藏在夜幕中偷袭，我已经派出了传令兵通知了王，马上军团就要前来剿灭它！” 主管拿这帮察拉汗人没办法，另一边魔导级法师已经有所发现： “先生，在机车车顶，有一个人体热源潜伏在那里，还特地降低了自己的体温。” “很好！悄悄去杀了他！” 主管不敢告诉王国军们这个消息，否则装着重要货物的机车会被强力炮火直接摧毁。 魔导级能对抗塔主级吗？魔力的差距是明显的，但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因为不管等级多高终归是人身，就算是一把普通的生锈断刀只要插准位置便能致命。 他掏出魔杖随风而动钻入了烟幕中，周围不时射来的铀金弹束更加剧了环境的危险。 很快临近了那股热源，德卢卡法师发现后者正在尝试破坏货车箱顶部，但炼金师加固的结界让法术很难贯穿铁皮，魔力被全部稀释掉无效化。 热源直接站了起来，因为德卢卡法师并未隐形，下一刻，奥能快箭直接射来！ 这一举动让袭击者显露了外形，一个光头率先露出异常夺目，随后便是精神矍铄的面孔和一身紧凑的战衣袍。 “你是......马拉大法师！” 魔导法师凝结出魔力屏障勉强抵挡了那几根冲击力极强的箭矢后失声叫道。 马拉并未理会，一双蔚蓝色眼眸死死锁定了前者，其中的战意遏制不住仿佛要喷出火舌！德卢卡法师想起了对方的彪悍实力不由一缩，气势上瞬间落了下风。 “喝啊！” 马拉先手出击动若雷霆，一排奥能箭矢瞬息攒射而来压制！封死了魔导法师的上下左右逼得后者只能加固屏障力度。 但一只拳头已经来到高处。 马拉闪烁临近，魔力汇聚到了手中凝成了拳影一口气砸下！ 这是奥能转化的物理性攻击，魔力屏障无法防御让德卢卡法师被一拳打翻在机车顶上，弥漫的铀金弹硝烟遮蔽了这一幕。 马拉抓住敌人的颓势疯狂出击，他老当益壮挥拳如电，不到十秒数十道拳影便覆盖在了敌人身上，德卢卡法师只能忍痛勉强用小法术试图还击。 但凌厉的攻势足以碾碎一切抵抗！马拉是魔岛的塔主级法师，法师内战应是大陆巅峰，力量和战斗意志都远超前者，只几个回合便决定了胜局。 咔擦！ 那根合金打造的新式魔杖不幸被数道拳影击中寸寸瓦解，断裂开后让魔导法师丧失了媒介，彻底失去翻盘能力。 “呼~” 马拉深呼出了一口气，浑身的热气弥漫开来收住了攻击。 那德卢卡法师身体多处凹塌，碎裂的皮肤缝隙间无声流出了暗红色血液，白骨裸露在外凄惨无比。 “你.......无杖施法.......居然像龙一样......把身体锻炼成了......媒介.......” 他口齿不清，腔调仿佛死人喉咙那般哽咽。 马拉一言不发，右手的魔力化为一把奥能大剑径直斩下！ 魔导级法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忽然坚定了眼神中的光芒，让马拉心中一紧！ 大剑将后者的上半身利落砍断，但一张忽然从空间戒指里释放出的卷轴已经被激活。 特殊的场域扩散开来，气场驱散了阻隔的烟幕让马拉骤然暴露在了王国军和德卢卡私军眼前。 “空间锁定外加飞行法术禁锢？” 感受到周围空间的变化，马拉发现逃生术均被封锁，冷笑一声看着包围过来的兵团。 第一百六十七章 血肉的传授仪式(补更) “你醒了？” 熟悉的人类语传来，阿库尼尔亚斯悚然睁开眼睛，那条灰色巨龙巴鲁托正趴在破败教堂的石台上看着自己。 “我似乎.......很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捂着脑袋坐立而起，一旁，铠甲巨龙朵拉丝默默藏在阴影中让破碎的椅子包围着自己。 “是的，真实总是那么让我们迷惘，这就是我们月教的忌讳，切勿深入思考自己是否存在。”巴鲁托循循善诱，让后者渐渐清醒了过来。 “现在你已经听完了所有布道辞，主神亦认可了你的信仰，你和月教订了誓约。” 阿库尼尔亚斯站起了身打量着自己，除了皮肤似乎有些泛光发白之外。 巴鲁托闭着眼睛爬了过来，从黑色亚麻布教袍里摸出了一个月牙状的护符。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这是最初级的弯月护符。作为初级誓约者，你对于主神的信仰未必牢靠，用这个东西可以加深信仰，并强化奇迹术力量对抗你将面对的神敌们。” 他接了过来，刚入手的瞬间就感到一股湿冷的寒意直透灵魂深处，脑海的潜意识里若隐若现那座五边形金字塔样貌。 他可以无比真实地感受到湿冷神祗活生生的存在，就在世界的某一个位置，尽管不知道具体所在，但无疑不是神棍瞎编出来的，是确确实实的“神”。 “湿冷之神用月岩制造了大量弯月护符，分发给刚加入月教的神职和骑士们。那‘湿冷’一词蕴含的深意，是帮助迷途者理解月教教义、辅助他们在艰难磨砺中更接近主神。” 无需学习，阿库尼尔亚斯便看懂了刻在护符上几个立体符号的意思，这让他纳闷。 “你已经开启了内在之眼，自然能读懂从‘上界’转录到此界的如尼文。不过看不看得懂都无所谓，诸神的魔法已经失去了传承，仅有尚存的个别英雄还在使用......” 巴鲁托说到这儿瞥了一眼阴影中的朵拉丝。 “你就安心施展奇迹即可，不用管这东西。” “好的.......可什么奇迹？我要做什么？” 阿库尼尔亚斯愈发脑袋一片空白，像一个刚出生的雏子一般问起巴鲁托，以往的事情全然忘却。 “吼~” 忽然低沉的嘶鸣声响起，朵拉丝撞开了那些木椅围栏爬了出来，右爪捏着那根权杖拄在地面上。 巴鲁托听懂后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阿库尼尔亚斯，张嘴却是同情的话语： “真是可怜，你竟然被古老的禁忌术操弄了灵魂。” “什么？” 他仍然懵懂无知。 朵拉丝临近了这个浅信者，浑身锈化的钢铠“吱嘎”作响非常难听。 它伸出了一只铁爪对准阿库尼尔亚斯，异样的魔力波动开始凝聚。 “根源净化。” 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发出掠入了其脑部，烙印在阿库尼尔亚斯精神体上的德卢卡符号缓缓解除，那熟悉的记忆重新涌入了脑袋里。 “这！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被德卢卡家族的狮鹫骑士击落了！然后就......” 他猛然站起激动说道，随后用茫然的目光看向巴鲁托。 “显然罪孽之术流落到了主世界外，在不可知的某一界泛滥成灾。”巴鲁托转头对同伴朵拉丝交流起来。 “什么？”阿库尼尔亚斯喃喃开口。 巴鲁托轻笑起来：“你很幸运，这种罪术一度导致人类黄金血脉被污秽贬损，在诸神组织的讨逆骑士们奋勇作战下消散殆尽。了解它的罪者均被磔刑处死，然而朵拉丝当年恰好参与了那一战，她开启了内在之眼年轻时系统学习过魔道知识，所以记录这门失落法术，否则，就连主神也没办法救你。” “救我？” “没错，禁忌的灵魂学是逆神者们的技艺，神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奥义。据说中术者会丧失自我，被贬为只会听从命令和本能欲望的劣兽，以往的回忆会慢慢消散。这里是永远被主神注视的神都，灵魂的毛病可以从物质的外表上被发现。” 阿库尼尔亚斯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肉体，那泛光发白的皮肤状态逐渐消失，生命衡量的状态复位。 “我灵魂被玷污......体现在身体发光？” 不知为何，月教教义：敬畏光明，又涌上了心头。这“光明”似乎并非指光线，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继续吧，现在传授给你一个月教奇迹，稍等一下。” 巴鲁托爬了过来，随后直接脱掉了那身黑色教袍，一身老迈的干瘦龙躯在银辉下展露无遗，肋骨根根暴出像是刚出土的化石，背上的两对翅膀更是萎靡不已，和朵拉丝的巨翅相比只有三分之一。 “呵呵，要是一条龙有一万多年不锻炼肉体，大概就是这样的。”它人性化的讪笑几声，似乎有些尴尬。 “不过我是神职又不是骑士。月教教义指导我需更注重内在，而非物质的肉身。” “一万年.......” 巴鲁托一边扭动着脖子在自己的身上寻找着什么，一边解释：“在神域，时间几乎是停止流淌的，生命的存活岁月被尽可能延长。当然，最终还是必有一死，就算主神也无法逃脱。” 说话间，它找到了目标————一块没有龙鳞覆盖、凹下去的肉窟窿。 接着灰色巨龙麻利地从教袍内兜中取出了细小的刀具，耐心地将自己的血肉划开，弯曲着脖子聚精会神捣鼓着伤口，龙血缓缓滴落污染了石阶。 阿库尼尔亚斯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传授奇迹和自残有什么联系。 “在哪里呢？我记得就是这块肉啊......” 巴鲁托找了半天也没结果，血肉豁口也逐渐被它撕扯得越来越大，但始终没有发现目标。 “算了，找不到了，时间太久也许已经和我的血肉融为一体了，要死后剖尸才能找回。” 它摇了摇头，决定换个目标。 不理会还在淌血的伤口，巴鲁托直起身子寻到了自己皱纹满布的腹腔，那里有许许多多缝合的痕迹，还特别用不同纹身标记了下来。 “就这个吧。”巴鲁托找到了一处缝合口，用精密刀具切开，从肉缝里咬牙忍痛扣出了一坨蠕动之物。 “拿去！快让祂进入你的体内！” 巴鲁托似乎脱力严重，喘着粗气按着失去肉块的那个伤口催促道。 阿库尼尔亚斯张大嘴巴看着这超出常理的宗教仪式，伸到面前的龙爪被血污侵染，其主人因痛苦不断颤抖着爪子，那上面静静躺置的便是能被称呼为“祂”的血肉。 吞了一下唾沫，他伸出手取了过来，这才看清了血肉的真面目，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软糯，反而韧性非凡如硬筋，有些像茶壶的碎片，上面还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洞。 “怎么放入我的体内？” “随便，别吃了就行。还有不要切碎成片————除非你打算一辈子自己用不传授给别人。”巴鲁托叮嘱了一句后便催促朵拉丝前来给自己疗伤。 阿库尼尔亚斯盯了手上的血肉几秒，最终下定决心随便找了一个破碎的木片，将自己胳膊强行割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一咬牙便将奇迹传承塞了进去。 刚一进入肉体内，那血肉仿佛瞬间有了活力，立刻附着到了他血管上贪婪地吸吮鲜血。 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充斥在了阿库尼尔亚斯的内心深处。 那就像人忽然多出了一条无形手臂，神经自动连接上了一个未知的器官，异常玄妙的同时又传来了想呕吐的恶心感。 “这是‘暗物沉淀’，广为人知的月教奇迹，遵循本能试一试吧。”巴鲁托气若游离，破败的龙肺艰难支撑着它喘息，朵拉丝一言不发地治疗其伤口，用法术加速着龙皮愈合。 阿库尼尔亚斯不知道如何使用，于是如同婴儿第一次使用肢体一样，他本能伸出了“手”。 下一刻，地上那些木制品和教堂穹顶洒落的石灰被无形间汇聚成了一起，黑暗幽邃的波动缓缓淌出，一块不规则的沉淀物在空中形成。 他用大脑的神经而非精神意念、驱动着黑暗沉淀物左飘右转，最终指挥着其撞到了教堂墙壁上，那里当即被炸出了一个豁口。 “成了不是吗？”巴鲁托欣慰的笑了，似乎对成功传教感到高兴。 “无需繁冗的知识积累、无需大量的训练、无需天天冥想锻炼魔力精神，这是神赐予的奇迹！力量如同天生的肢体一般随心而动，慷慨的神们绝不会对吝啬信徒的恩赐！去履行神旨、只为教义而活吧！那是我们这些凡俗者的唯一出路！” 灰色巨龙激动地布道，阿库尼尔亚斯也的确感觉自己根本无需任何积累直接掌握了这一力量。 要知道之前军人集训班时，他学习一个普通夜视法术就要从几大厚本的基础魔法理论看起，还要昼夜不停冥想练习，这开发了一点点可怜的身体潜能转化为魔力，最终还是没学会。 奇迹术堪比成瘾物，力量骤然的无后患突增只会助长普通人的贪欲，他们为了力量也会对神言听计从，这也可能是一种传教手段。 “呼......呼.......好痛苦.......” 巴鲁托趴了下来，朵拉丝替它披上了黑色教袍，将那干瘪的龙翼和骨瘦如柴的龙身一一遮蔽。 这时阿库尼尔亚斯忽然反应了过来，如果一块血肉意味着一种奇迹，那这头灰色巨龙腹腔背部密密麻麻的缝合口以及血肉豁缺，意味着多少奇迹术？ 还有那头巨龙骑士朵拉丝，全覆盖的盔甲下又有多少奇迹传承隐藏？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缓缓开口询问。 “神遗的圣物，或者说神器。”巴鲁托勉强撑起身体，“也是古老的奇迹传承。据说，诸神绝不吝惜、给为世界奉献英雄的奖励，这些奇迹便是从那时代代相传下来的。英雄们会将其继续传授给优异的后辈，所以神的恩惠从世界之初一直传到了此时此刻。” “你的奇迹传承经历了不知多久岁月，辗转在每一位为世界奉献的英雄身上，要好好珍惜这力量千万不要滥用啊！” “我会的。” 阿库尼尔亚斯看着胳膊上的伤口，点头说道。 “好了，接下来就是让朵拉丝带领你走上力量之径。”巴鲁托说道，“尽管理念不同，但在世俗上月教和另外两教一样，培育熟悉物质界法则的战士碾碎一切异端逆神者！这也是你的道路。” —————— 米特尔机车站。 马拉和敌人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弩炮齐射着他，尽管德卢卡主管再三要求千万不要攻击货车厢，但杀红了眼的王国军管不了这么多，尽可能消耗着铀金弹料希冀将那个老头射成筛子。 因为马拉毫不留情，用法术杀了不少察拉汗士兵。 要知道，这是一个由游民组成的邦国，本质上是松散的部落制，各部落都掌握着自己的私军，甚至收税权，米特尔仅仅是察拉汗王的部落领地，名义上的共主，这些先进装备的王国军都是王之部落的战士，不是察拉汗国防军。 这等于小偷偷了自己家的东西，要是杀的是共有的国防军，那么就好像公家被盗窃一样，根本无所谓。 “不行！一定要开炮！” 指挥官忍不住了，他知道遥远的埃尔战役中，恶龙一方的魔女就是在魔晶炮弹幕轰炸下落荒而逃，对这些顶级强者一定要用重武器才行。 十几门野战魔晶炮黝黑的粗炮管转向了马拉，王国军可不管货厢里的东西有多重要。 “完了！” 主管内心一片绝望，要是主家要的东西没了他是第一责任人，那还不如被眼前的法师杀死呢，好歹家人可以勉强保命。 就像那个阿尔维斯一样，虽然失职没能保护好大小姐，但自己也死在了巨龙总领，其家人虽然过得凄惨但没有生命之忧。 马拉的战斗意志感受到了危险在临近，自然是来自那些千米外的野战魔晶炮，一发的威力就能炸毁一条街，低劣的炼金师就是靠这种技艺翻身压在了法师身上。 他忽然闭上了眼睛不再闪躲反击射击自己的士兵，一股无形波动从每个人的身上传来。 “怎么了？” 炮手们疑惑地抬起自己的双手，他们感到血液中的魔力正在沸腾。 “糟了！魔力解放！快跑！” 主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下意识高呼。 但这古老的六级法术已经随着传统法师出世而被遗忘，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自己愈发鼓动的血管，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想冲出桎梏。 顷刻间在场人们的魔力均开始失控，他们的力量不再被自己所控制，而是由那双瞳渲染地剔透蔚蓝的马拉掌控。 而后者的想法，自然是无差别冲击，在人体内直接爆发！ “啊！” “我怎么了！” 砰！ 王国军或多或少都学了一点魔法知识，自然开发了一点魔力出来，此刻这些精英们的血管纷纷暴涨破裂，在尖叫中表皮绽放出一个个血洞痛苦地倒地。 炮手最需要学习魔法，因为可能要修理魔晶炮使用一些特别法术。 所以他们也最快死去，大量魔力肆无忌惮撕扯着其内脏血管，察拉汗士兵无声间倒地而亡。 主管同样如此，他几乎没几秒就倒在了血泊中，只能看着那个光头老人用奥能大剑一下下劈碎了货箱外壳跳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通神之宝 当阿库尼尔亚斯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自己正被绑在在幽龙的背上，寒风呼啸在耳边，冰冷的空气直钻鼻腔。 “小子，你果然不同寻常。” 马拉在驾驶座上笑道：“德卢卡一族竟然不惜暴露武装力量都要擒获你，这可不是简单的绑票。”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因为你离开后我始终不放心，恰好在魔岛上窃听到了红衣、橙衣执事的密语，他俩早已把你的事告诉了纳特帝国的某个组织，而那个组织背后就是四皇子欧赛罗特。” “德卢卡在谁担任下一届皇帝中，在四皇子身上押了全注，所以是那个组织最有力量的一个派系，你身怀神灵的秘密，当然逃不脱。” 阿库尼尔亚斯勉强翻了个身，抱着幽龙的蛇身转换着姿势，将自己的手臂举到了眼前。 “没有！？” 他不由惊呼，手臂上那在月教教堂中割开塞入奇迹传承的伤口已然愈合，或者说根本没有被割裂的痕迹。 他又试了试使用奇迹：暗物沉淀，那奇妙的感觉完全消失，只有四肢忠实地回应神经的指令。 “等等！我记得那条灰色巨龙说，我只是精神体越过了界限，在那个神都重塑了一具身体供我使用......也就是说奇迹术只能跟随肉身？和精神完全无关？” 这结论能解释这一切，所谓奇迹的传承又可以说是神的遗物，如果是和肉身凝结在一起才能让宿主发挥超凡力量，那么当灵魂脱离了那具身体，奇迹当然不会跟随离开。 马拉还在说着：“人心险恶，我不可能看着你被德卢卡的人抓走，他们的手段会让心智健康者呕吐恶心，所以我赶快去了帝都。跟踪德卢卡族人找到了你的行踪，然后来到米特尔救了你。” “我记得他们出动了狮鹫骑士.......” “不过我技高一筹！”马拉大笑不已，壮硕的身躯像一座稳重的大山横在面前。 “说吧，你还准备去神庙？”他止住了笑声一本正经问道，“现在我可以悄悄带你回浮空魔岛，以我的地位让你隐姓埋名没有问题，前路异常凶险，你还要前进吗？” “没错，我要前进。” 阿库尼尔亚斯没有犹豫，坚定开口。 “好吧，就让我一路跟着你吧。”马拉心中长吁了一声，调整了幽龙的方向朝神庙方向疾驰而去。 ...... 埃尔。 在拉斐尔的注视下，欧赛罗特和矮人王耐萨平起平坐，签订了一系列条约。 这是一星期以来莫兰男爵的奋斗结果，纳特帝国几乎全数满足了他们的要求，拉斐尔被莫兰描绘的美好前景说得心动不已，赶忙叫了耐萨来签字。 “那么现在我就兑换一些贵国的钱票，用来赎回一部分帝国士兵吧。” 欧赛罗特微笑着说道，几个手下立刻吃力地拉过来了一麻袋金子，倒在了大理石地板上绽放出耀眼的金辉。 “哦~” 拉斐尔忍不住俯下龙身缓缓爬上前去，尽管他坐拥广袤无垠的财富，但那特殊的金属芳香总能第一时间抓住他的心，让赤龙忘却所有情不自禁想伸出爪子据为己有。 “不错，成色很好，味道也很鲜嫩，不是那种扔在地窖几十上百年快要发霉的。” 金属特级鉴赏师拉斐尔捧起那堆金子仔细观察着，龙瞳缩小接着强光辨认着金币上是否有划痕磨损，鼻子嗅着气味分析着其中的成分。 “阁下.......能否让我们鉴定一下，好兑换钞票给皇子殿下.......”埃尔银行的工作人员站在巨大的龙脚边上，举起一只手怯生生说道。 “你们这群家伙懂什么？” 拉斐尔呲出獠牙瞪了脚边的人类一眼，吓得后者连连后退，他们只是不久前刚从民众中筛出的财务工作者，根本没经受过和赤龙面对面交流。 “我们红龙一族自古便熟知一切金属造物。”来拉斐尔将右爪一翻，那些金币如溪水般倒入了左爪。 “我远比你们更清楚这是真是假。这都是上等货色，没有一点金料磨损，数量一千整，重量吗......” 拉斐尔眯起眼睛掂量了一下：“十四点六三八公斤，你们自己去换算吧。” “这......” 被招募没多久的工作人员不禁回头看向上司莫兰男爵寻求意见，后者瞪了他一眼疯狂点头，示意一切照赤龙的说法去做。 “那么，这大约临近一千万赤龙票！” 工作人员心惊胆战地换算完毕，想起自己的一天的薪水也就三百二十赤龙票，一个月接近一万，这价值大约就是一枚旧莫雷金币，而恶龙进犯之前，欧康堡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超过两枚金币。 “给他吧。” 拉斐尔根本无所谓，赤龙票最大面值为一千，十万张废纸的成本绝对不超过十枚金币，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当然代价是用国家的信用做担保。 莫兰立刻示意手下行动，很快一沓沓赤红如血的软钞便堆在了光洁如滑石的大桌上。 欧赛罗特抽了一张拿在手中观察起来，这张钞票的正面便是赤龙本尊的抽象纹章，简单几笔便勾勒出了一条如火焰般升腾而起的巨龙，背面则是两把交叉的重锤，周围则是复杂的法阵纹路，用以防伪。 “不知道贵国这样的一龙币能买多少东西？”他忽然问道。 莫兰随即解释：“我们的龙币是基于莫雷王国的货币设计的，和一雷多铁币的比例大概为三比二。购买力的话，过去两雷多铁币可以买一块面包；现在三龙币可以买一块。不过这只是理想状态，我们如今各方面物资的缺陷都很大，还需要诸位履行条约，尽快派驻商人。” “那是自然。” 欧赛罗特颔首，他已经用自己积攒的资源煽动起了帝国民众无限关心埃尔战俘的问题，再加上提前和拉斐尔订下秘密条约，让自己成为解决这件事的唯一人选，本质上是用帝国舆论和民意的压力变成自己的保护伞，皇帝要顾全大局不可能因为私权惩戒他。 而莫兰似乎抓住了这点，欧赛罗特得到天然保护伞的前提是战俘赎回顺利进行，但不可以太快，否则保护伞会失去效用。 所以他便想方设法把埃尔的经济当成私货加入了进去，战俘赎回必须用赤龙币结算，而想获得就必须来埃尔经商，以帝国的国力，带动他们的经济简直轻而易举，这样莫兰在国内的地位便得以提升。 这是多方都能赢的局面，承受代价的则是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和纳特皇帝。 “那么这些钱我就直接赎人吧，按照先前订的价格，十万赤龙币一名普通士兵，我这一千万就先赎回九十名，剩余一百万赎回总指挥科内特·德·德卢卡先生。” 欧赛罗特大手一挥，就把这刚到手的一千万送还了回去。 拉斐尔这下终于感受到了战争胜利的好处，十枚金币一个人的话.......自己光卖战俘就能赚一百七十万枚金币！ 要知道莫兰悄悄给自己漏的底，埃尔银行只有十亿赤龙币准备发行，因为清点的国库黄金储备只有十万枚，大概一千五百公斤。 这帮士兵能顶十七个国库，纳特帝国是真的有钱。 “去把那些人类请过来。”拉斐尔紧紧攥着那一千枚帝国金币对身旁的血龙吩咐道。 他接着叮嘱：“手脚小心点！别把那些贵重物品磕伤了。” 血龙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从擎山带来了一大帮兄弟。 九十名浑身挂满布条、面黄肌瘦、鞋子几乎破完露出了血痕遍布脚趾的帝国士兵来到了这里。 他们和王宫城堡的恢弘典雅格格不入，散发的馊味臭味连乞丐都要退避三舍，此刻睁大了黑脸上唯一能反光的眼睛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过来！” 拉斐尔怒吼一声，但士兵们不懂龙语，听到龙吼声下意识一哆嗦纷纷匍匐在地，似乎又回到了战斗激烈的埃尔战场。 “不错嘛，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还保持着战斗意志。” 欧赛罗特慢慢走上前，士兵们不可思议说道：“您是......皇储殿下！” “没错，帝国没有忘记诸位，特派我来将你们赎回。” 他意味深长说道，毫不忌讳肮脏地拍了拍其中一名士兵的肩膀。 这让那名士兵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当日被从两面包夹，撕扯得不成阵型的惨烈战斗又浮在了心上。 “科内特......”欧赛罗特又看向单独站在一旁的那名战俘。 “殿下.......”科内特此时大气也不敢出，丝毫没有能脱离龙窟的快感，因为战败的责任太过可怕，他一想到这一点便浑身哆嗦，完全没了指挥战争时的勇武。 拉斐尔懒得关心这些杂事，他扣了七百枚金币，随爪将剩下的三百枚扔给了手忙脚乱的银行工作者。 “拿去充公。” 接着拉斐尔故意高声说了一句：“我今晚会早点睡。”之后便振翅离开了。 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赤龙的话想表达什么意思。 欧赛罗特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科内特————他一心扶植起来希望射向父皇的暗箭，结果却遭受了如此灾难。 “唉......谁让你是德卢卡的嫡系呢？” 最终他笑了一声，拍了拍前者的肩膀示意他宽心。 —————— 埃尔市区的某个街道。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郊区炼金厂的工人们纷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道路两旁的木板标语依旧写着那些洗脑宣传，大概就是说赤龙的战争行为均为正义，莫雷先祖的确是屠杀了这里的矮人才安了家，现在不过是因果报应。 “呵呵。” 芭芭拉一身灰色的工作服，在巡逻的纠察队员没注意时对标语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 随后她便取出了兜里的两张纸票心中发怵，那些考究的纸上用龙语和人类语写着“一百”的字符。 这是她的日薪，大概是一周前便开始施行，以后埃尔官方发工资不再是传统的金属，而是改为了这种纸币。 尽管不靠谱，但她是可以用这钱去设立在市中心的银行换取等值的金银，不过那不再是以前莫雷式样的钱币，而是被溶解后的金锭银锭，民间取消了一切旧金属币的流通，光拿金子银子完全无法进行日常买卖找零，等于逼迫人们使用纸币。 “唉，想想我的工作只能换一大堆纸，太可笑了，这东西一撕就碎、浸水就毁，一个不小心就能让我的卖苦力得来的果实崩溃。” 芭芭拉对这种新鲜事物一点不放心，或者说对恶龙发出的任何指令都报以贬低态度。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埃尔的方方面面资源均被恶龙和同流合污的莫雷旧贵族垄断，普通人无法逃离国境又不敢殉难的话，就只能适应制定好的体系努力活下去。 “嘿！芭芭拉小姐！” 她快走到埃尔官方分给自家的房子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街旁传来了。 “你是......鲁道夫老先生？” 那个在合住时期的老人意外出现在人行道上，身前则是一辆类似行军大炮的多功能餐车。 “您这是？” 芭芭拉忍不住走上前查看，自从几周前他们这些出过力的民众被解散团体、重新回到以家庭为单位的房子里后，原有的组织统一劳动便解除了，改为个人自己去找饭吃。 但埃尔官方在那之前就给出了几条路————第一是加入官方，这需要考核；第二是进入国资炼金厂出卖劳动力，这不需要考核，是最大众的选择；第三就是真正自己去找饭吃，有些小聪明的前商人多半选择了这条路。 “我以前开餐馆，你是知道的。”老鲁道夫笑着翻着锅上的肉饼说道，“现在终于安定了，恶......呃，赤龙也消停了，我一把老骨头没什么力气，还是莫雷士兵出身，所以只好重操旧业，卖一卖食物。” 芭芭拉看着对方娴熟地翻着肉饼，一旁的铁桶炖锅还在“咕咚”“咕咚”冒泡煮着食物，下方还蜿蜒出了一个水管，能闻到咖啡的香气酝酿在内。 这一切让她目瞪口呆，也意识到了恐怖的阴云正在散去，新的秩序开始了。 “这是埃尔军缴获的联军战利品，我以前服役时见过，据说是莱顿王国发明的战场伙房，下面有轮子方便移动，功能齐全可以炖菜、煎肉、煮咖啡。要知道战场上如果能有热食吃，那对于士气的提升多大啊！” 老鲁道夫赞叹道，芭芭拉则关心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们会给你呢？因为你以前经营餐馆？” “狗屁！他们能白送东西？” 鲁道夫嗤之以鼻：“我花钱买的！用我之前搬砖搭瓦、清理废墟的劳动换来的，花了五万那个什么埃尔龙币！”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平平凡凡埃尔人家 “五万？”芭芭拉有些吃惊，因为在目前的埃尔，尽管民众的劳动报酬相对可观，但开销更大，因为大家都是一无所有，需要购置的东西太多了。 “贷款买的。”老鲁道夫解释，“赤龙发布了公告，今年任何借贷行为均免除利息，而且只要申请必定能通过。” “我觉得有些不靠谱......” 芭芭拉摇头难以赞同：“谁知道那条龙会搞出什么新花招，也许它会悄悄做手脚，把借钱的人都变成自己的奴隶。” 鲁道夫耸了耸肩：“无所谓了，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本来在老餐厅被龙息烧毁后便死了心，谁知道命运让我继续活到了现在。” 说到这儿，芭芭拉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近小声说道：“对了，你的那个病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那精神癫狂的顽疾。 “好多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在赤龙打赢了那场仗后就没问题了。”鲁道夫摸了摸脑袋，“现在好久都没有再出现症状，看来我那治疗师老友的配的魔药起了作用，改天我要好好谢谢他。不过他现在被大学校纳入上岗了，那里全封闭一个月才放风一天。” 芭芭拉听到那所大学校就有些惶恐不安，因为弟弟和妹妹回家后愈发反常，以前调皮活泼的淘气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板一眼的走路、吃饭、说话。同时还把一张赤龙绘像挂在了家里，没事就瞻仰其上，眼睛中释放着狂热的光芒。 “再见了。” 最终芭芭拉对鲁道夫挥手告别，沿着阶梯进入了房门，这栋住宅类似公寓，长长的走廊上分布着每家每户的正门。 但本应无人造访的家门前却站立了两名身形憔悴的中年人，他们一男一女，似乎很亲近地靠在一起。 芭芭拉本来只是好奇谁站在自家门前，但仔细看清楚那两人的面孔后不由一滞，嘴里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爸爸！妈妈！” 那两人听到声音后急忙回头，下一刻便激动地冲过去和自己的女儿紧紧抱在了一起，亲人间奇迹般的重逢化作点滴温情滋润着每个人的心灵。 待他们释放完感情后，芭芭拉抹着泪水惊喜地问道：“你们怎么回来的？为什么找得到我们的家？” 她的父亲，也就是曾经在擎山大矿内协助过希塔娅的矿工贝克后怕说道： “你不知道，那日龙击退莫雷守军后，便硬生生闯入了矿山，我们这些人以为末日将至，结果没有火焰焚世，反而被当作了劳力押走了。” “在给它干了近两年的苦力后，也许那条龙觉得我们太没用还吃得多，所以昨天把我们陆续释放回了欧康堡，并且拿来了居民册让我们找亲人住在哪里。” 芭芭拉边听边喘气，意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直面过恶龙，那承受的心理压力该有多恐怖！ “妈妈，你呢？那些贵族愿意和你解除契约了？” 她紧接着问向母亲。 “没错，亲爱的孩子。”芭芭拉的母亲抚摸着女儿的短发点头，“他们重新招募了一批壮实能干的仆人，我这种有哮喘背都打不直的就只有被辞退了。” “太好了！真希望这不是梦。” 芭芭拉这一刻感受到了无比的幸福，她敢说这是自恶龙袭击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一家人簇拥着进了门，女儿立刻去了厨房的隔间。 那里便是发热炉所在，她从兜里掏了一张一百面额的赤龙票币塞进了又宽又细的缝内，那个缝如吸面条一般“吸溜”吞食了那张纸钞。 接着发热炉指示灯亮了起来，现在这所屋子可以使用法阵调节温度了，芭芭拉将安装在墙壁上按钮盘操作了一番，冷气开始从天花板和地面渗出，融化着酷暑的炎热。 她最后将一壶水放在炉子上，用火柴点燃了烧水，最后搭着梯子给大灯装上了半块松明石照明。 “芭芭拉，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妻子了。”母亲看着这一切欣慰说道。 “我可不觉得有谁会娶一条火龙治下的人类。”芭芭拉从梯子上下来后打趣说道。 “谁说的？上面是谁做王关我们什么事？只有不打仗，还不是嫁娶生子度过一生。”母亲是个极度保守的人，并不认为世事的变动能对传统生活有什么影响。 父亲贝克则冷静问道：“你弟弟妹妹呢？” “他们去上学了。”芭芭拉说道，“就是那四座最矮钟楼的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学院区域，我们所有的孩子必须强制入学，而且一个月放一次，没有任何假期。” “哦。” 贝克点点头：“你付了多少钱？” “呃，我记得没付过一分钱，好像是免费的，不过毕业后的去向必须听从执导，几年内没有自由身。” “学的什么呢？” “炼金知识和军事吧......听说他们被当作士兵严格酷训，完全没有一点学院的松散自由风气，简直就是一个兵营。” 贝克听完后若有所思：“虽然我这么说有些不妥，但这可比他们按以前的成长轨迹、变成一个农夫、矿工或帮佣好得多。” 母亲急切地打断父亲的话：“你在为那条龙说好话吗？别忘了菲利普陛下可死在了它手里。” 贝克默然不语，接着感到了身边凉爽痛快。 “芭芭拉？这是......”他有些疑惑。 “发热炉，就是以前城里的玩意儿。”女儿随口解释。 “哦！这个我知道！”母亲有些惊喜，“老爷们每一间房子都装了这个，夏天送凉、冬天来暖，我不懂这东西怎么弄的，但魔法这种上等人的东西终归是好的。没想到我们家也能有，我们家！” “对了，芭芭拉，这房子你借了多少钱购置的？” 贝克忽然想起了这茬：“我被送走前忽然来了一群穿正装的人送了一大堆纸，说是这就是钱了，不知道该怎么花。” “我也是，老爷的管家结工钱时给了我一个皮包，里面就是一叠叠纸，我还以为是什么和魔法有关的稀罕玩意儿.......” 芭芭拉却摇了摇头：“用不着，免费送的。” “免费？” 父母都震惊了，母亲指着厨房问道：“那个什么热炉也是免费给的？” “对，不过想用得塞钱进去，一次一百，大概五小时就没了.......”芭芭拉扳着指头数着，“还有这张桌子和椅子，还有隔壁的床，都是我买的，价格奇贵。我还想再添一些家具，可惜最近食物很贵，每天的钱几乎到手就没了。” “哦！水烧好了！” 她忽然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冲进了厨房。 —————— 第二天，贝克从地板上醒来后稍微清理了一下面容便出门了。 他打算先去市中心登记自己的身份，然后去北郊的炼金厂找一份工作，因为这个家单靠芭芭拉一人维持显然不可能，埃尔的能源和食物贵的出奇。 路上是日常巡逻的纠察队们，芭芭拉私下说他们是恶龙帮凶很厌恶，不过贝克倒没什么感觉，据报纸上说，纳特帝国两度派了皇子来议和，而埃尔官方对民间日渐松散的态度也说明了其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不再惧怕动乱和叛逃者。 贝克到老鲁道夫的摊子上花了一百多赤龙币买了三片烤面包和两块肉饼，据说这是进口的所以这么贵，埃尔的南郊还在清理铀金污染中，想重新开垦还得等到明年。 “怎么口感那么熟悉？”贝克咬了一口面包面色诡异，这和他在龙领做奴工时的味道很相似。 “不会是从那条龙那里进口的吧？”他摇着头心想，走了几步花了一块钱买了一张报纸边走边看。 埃尔的新闻主要是宣传赤龙的正义和伟大，其次便是通告全民最新政策，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民间的反对、抗议可以无视，因为谁都知道作为真正王者的赤龙可以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它绝不会妥协反而会用力量镇压。 想想让帝国联军都战败的龙裔军团就在十几公里外，民众都还有欧康堡毁灭时的炼狱回忆，不敢有一丝反抗。 “当局要征召擎山工人？重新进行开矿？” 一则消息迅速吸引了贝克，这是他的老本行，而且当局对此包吃包住，薪水不菲还有奖金福利待遇，看起来非常重视。 这让他加快了脚步很快到了市中心的赤龙同行会。 这是办理埃尔身份证明的机构，同时每个埃尔民众必须在这里登记才能去工作或做商贩，换句话说，它掌握了基层信息。 人非常多，贝克于是开始排队，但忽然他身前的一个中年胖女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这谁啊？” 贝克不认识这家伙于是没有理睬，但那个胖女人频频回头，让他有些恼火，因为那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个物品，让他回忆起了被龙血裔监工时的不好回忆。 “贝克先生？” 胖女人终于开口，但贝克发誓从未见过这家伙。 “你是？”他试探着问。 对方左右扫了一圈，稀少的狗头人守卫正忙着维持拥挤人群的秩序，同时监督有没有人蓄意不轨。 “我和你单独在擎山内见过，那时邪教徒正在城内活动。”一个声音从他的脑子里响起。 贝克睁大眼睛回忆了起来，渐渐地一个早已压在潜意识的人浮出脑海。 “那个女密探！国王的人！” 他不敢吱声，拼命维持着自己颤抖的手，心里祈祷那些狗头人千万不要注意到这里。 然而赤龙同行会里人声嘈杂，根本没有谁注意到他俩。 “我出现在这里你应该心里就有数了吧？我希望和你单独谈谈。”那个声音继续响起。 贝克此时心里开始剧烈挣扎，他清楚密探这种组织绝不可能背叛其主，那么也就是说莫雷王国仍没有放弃推翻赤龙统治夺回失地的想法。 虽然他是莫雷人，但更是个人。 人第一要务是保全自己极其家庭的安全，然后是维持这个家庭正常运转，再然后才是想一些其他追求。 莫雷密探虽然名义上是自己人，但更可能是把自己拉入深坑的暗手，做一个密探下线绝对不会比做赤龙臣民舒服。 “想想看历史上是否存在外族统治人类的先例？”密探的心声再度响起，“一条龙怎么可能和人产生共情？别幻想了，那些房子、钱都是用来迷惑的，和龙为伍的结局只有绝路一条！现在做出你的贡献，将来我们的子孙就可以更早回归正常秩序，而不是被有鳞族奴役。” 贝克仍难以表态，他很难就此作出抉择。 “我知道你被现在还过得去的生活所迷惑了。这只是恶龙为了防止叛乱释放的烟雾，千万不要被蛊惑，你们的自由、权力均没有保障，它甚至强行收监了所有孩子。你真的认为那是义务教育吗？不过是人质罢了。” 贝克被这么一说不禁有些羞愧，因为他的确有就此安生的想法，什么莫雷复兴、人类至大都太遥远了，他的确有些被“糖衣炮弹”迷惑了。 “我知道你害怕赤龙的恐怖，我也不会用大义来逼你，只是我们曾有过合作不是吗？所以莫雷的传承你已经牵挂上了，只是一些小事，每天不会浪费你五分钟，危险系数也几乎为零，不过是往窗外扔一些纸条罢了。” “这......好吧.......”贝克接受了四十几年王权教育，莫雷王室在其心中的占比仍然非常重，所以道德和耻辱驱使着他答应了对方。 “很好，我们现在是志同道合者了，没有什么上下级区分，是平级的伙伴，我不会命令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按此刻的良心做事。” 胖女人走到了前台，朝桌子对面的戴眼睛狗头人递出了自己的资料，对方察看了一份份纠察队证明、工程部证明后点头取出了一个小本子，小爪子握着羽毛笔写了一串符号最后盖了章。 “我知道你在恶龙的领地待过，希望你可以每天回忆一下里面的情况写在纸上，凌晨一点从你家窗户扔出去就行了，有什么秘密发现或想对我说的也写在上面。而我会在时机成熟时再来找你。” 贝克和她擦肩而过，头也不敢回故作无事地递出了自己的证件。 第一百七十章 血色的秘密 当天夜里，欧赛罗特待在旅店房门里没有脱衣睡觉，而是打开窗户坐在跟前静静等待着。 白天拉斐尔临走前说的话只有他明白，上次欧赛罗特秘密拜访赤龙密谋时便是深夜，这是暗示要他今晚去擎山再次密谈。 果然，时间刚过午夜二十四声钟响，血龙的蝠影便爬上了窗檐。 “和我们走吧。”对方开口，欧赛罗特没有犹豫，上前张开双臂让血龙的肋骨挟裹住了腰身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他们直接升到了云层之上，一路掠过卷积云抵达了擎山。 不过这次欧赛罗特没有进入擎山的机会，而是在宽宏壮大的中央大厅见到了赤龙。 “又见面了，小财神。”拉斐尔心情甚好，用开心的调侃语调打着招呼。 欧赛罗特不卑不亢地弯腰行礼：“我们相互诚挚的履约无疑给双方都带了好处；我在帝国内的势力得到了拓展和保护，而您也靠那势力的运作得到了需多来之不易的资源，请容我为双方的愉快合作喝彩。” 拉斐尔的确靠欧赛罗特从上游秘密走私来的物资获得了巨大好处。 那些粮食和原料使得他重建领地无需调用埃尔的资源，至少那里的民众不会遭受高压盘剥，无形间加速了发展。 “很好，今晚叫你来就是希望可以继续延续这个约定。” 拉斐尔温声出言：“你是个聪明人，能不以种族狭隘观看待问题，我毫无疑问是一个慷慨又爽快的合作对象，只要你能做到我的要求，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失信。” “如您所愿。”欧赛罗特微笑点头，帝国的政坛依旧不稳，他需要团结一切力量，赤龙这股远在外面却又能对帝国施加外影响力的势力当然要尽可能交好。 “对了阁下，您一定很想拓宽生存空间吧？老呆在山里可太憋屈了不是吗？” 拉斐尔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个人类忽然说起这个干嘛。 “想说什么就直说。”他迅速变色不耐烦回应，娜娜还等着办事呢。 “我希望我们可以再加深合作，当有一天我希望您调动武装力量出现在某一个位置时，希望您可以做到。”欧赛罗特一字一句，脸色逐渐冰冷。 拉斐尔眯起了龙瞳，缓缓趴下低沉着龙语：“你这可算是叛国了吧？嗯？我记得你还只是皇子，我和你的只是私下交易。调动我的力量？你不会想做掉自己的老子吧？” “不错，我的确只是皇子。”欧赛罗特眼中放光，“但那说明我还不是皇帝，你认为哪一个皇子不希望上位？帝国看上去庞大浩瀚，实际上是由分裂严重的不同阶级、不同领域、不同思想的人组合起来的缝合物，只是大家恰好生活在一片区域，由名义上的皇帝统治，但每个人的内心思想，谁能一概掌握？” 拉斐尔若有所思：“秩序在崩坏......” “这么说也没错。”欧赛罗特握紧了拳头，“如此复杂的环境注定只能靠欲望驱使人们团结发力，古代的荣耀也只是欲望低下的人们被满足后的讴歌，现在数量暴增的人群欲望是个无底洞，而且人心难测，我宁愿相信您这位异族巨龙，也不会寄希望于国内的民众。” “呵呵，有几分道理。你打算出多少钱呢？” 拉斐尔并不在乎这些，他只关心开价，毕竟钱能通神啊，也能通他这头欲壑难填的魔龙。 “我能出的比钱还管用。”黑暗的阴云弥漫上了这为皇储的脸，“您的势力必定会提出扩张要求，这是社会规律，因为外部的环境对埃尔极度恶劣，只有对领土的渴望才能遏制那股恐惧。” 想起阿尔维斯三番五次要求拓土纷争平原，还有普利斯派非常想走出巨龙总领，拉斐尔默默赞同了这个说法————虽然他本龙如果条件允许，是很甘心一辈子埋在金堆里等死。 “那么在那个时候，我可以用手里的资源施加干预，对象自然是帝国军团。” 拉斐尔立刻开始盘算。 “我记得阿尔维斯说过的战争对象包括莫雷、卡鲁克和莱顿，的确没有帝国，这么说为了避免再和他们交战，的确可以答应，这样可以保证没有后顾之忧......” 看着在犹豫的赤龙，欧赛罗特继续做出卖友邦的承诺：“不光如此，我还可以暗中骚扰对诸国的军事援助。要知道上次战争您的领地沦陷，除了莱顿人强悍的军事素养外，还有我们帝国源源不断的补给做贡献，否则他们那个吞金怪兽步兵战车开到半路就成废铁一堆了。” “想想看他们之所以撤兵，那是因为帝国已经决定议和，放弃了对他们的补给，否则他们不会停止的。” 拉斐尔点了点头开口：“但那前提是你能掌控纳特政局，否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最好的掌局手段自然是当下一届皇帝，那就需要您来投资我了。您可以制定精神契约交由我签订，是只有我们一人一龙的秘密条款。” 赤龙琢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掏出了当初在阿诺德那里买的契约。 —————— 龙体实验室内。 舍纳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正在工作，下方炼金大阵上，金龙妮可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很快她便又陷入了眩惑状态迷失了自我。 “这次还行，胎儿的人形稳定了几分钟，拖下去烧了。” 他对狗头人下令道，接着便开始继续演算。 由于这具身体是年轻的吉诺，瓦缇一族没有任何成员可以担当家主位，所以他不得不白天维持家务去城里上班，晚上还要悄悄溜出来给赤龙打工。 “嗯.......总是差了一点意思，为什么呢？” 舍纳劳累地在座位旁边的硬板小床上躺下，举起了一管龙血凝视思考着。 “我以前没怎么关心龙的研究，都是关于人体的实验。德卢卡的实验报告倒告诉了我很多事......” 欧赛罗特为了和拉斐尔交易，特地让法斯特从家族实验室中取来了所有关于龙的实验记录，现在就是舍纳的工作轴心。 “德卢卡的法师发现龙血中蕴含着一丝丝可以孕育生命的‘源’，那‘源’就是龙血裔的来由，没有‘源’光靠龙血没有可能制造新生命......” 他翻阅着纸张，上面的报告称用腐烂物质的过滤可以提取出龙血里的“源”，那之后的巨龙便丧失了制造龙血裔的能力，这就是人类巨龙的由来，似乎身体羸弱也是由此造成的。 “他们想从古代巨龙的尸骸中寻倪源头，但很快发现巨龙总领内没有一处埋骨地，死掉的巨龙均没有留下哪怕一根骨头，所以龙血的秘密依旧无从考证，不过德卢卡法师需要的是对人类无害的龙，也就没有继续追加预算了......” 舍纳叹了一口气，他要的就是这龙血啊！ “要不找赤龙再要一滴血？他肯再给吗？” 舍纳之前要了不少赤龙血，也进行过解析，但里面所谓的‘源’只是一簇发狂的攻击性基因，会抹杀掉一切异种血脉，赤鼠龙可以承受这血液简直是奇迹。 就在这时，一群被他训练的助手狗头人走了过来报告：“瓦缇博士，主人送来的那具精灵骸骨已经分析完毕，我们发现一点有趣的事。” “什么？” 舍纳捂着肚子皱起眉头起身，这具年轻的身体也难堪高强度工作的负荷，肺部、胃部经常剧痛。 他跟着狗头人从高层的通道来到了另一处地下洞穴，精灵的尸骨就摊开钉在斜置的巨石上，另一块巨石上还有一只昏死的小熊。 “您看。” 狗头人开始激活炼金阵，巨石上亮起了繁奥复杂的魔法纹路，高台上的镜子里浮出了一个个符号。 “那头熊的眼睛里我们发现了特殊物质，不属于它自己，似乎是从外界投射嵌入的。而那在展现的魔法波动竟然和精灵骨髓内的波动一致。” 舍纳有些感兴趣了。 “还有这种事？把那头熊的眼珠挖出来，注意治疗别让它死了。” 血龙当即出动，带着一位狗头人抵达了小熊的上空。 它先将一瓶魔药给对方灌下，随后用布满血槽的勺状工具破开了小熊的眼皮，将那颗眼珠完整无缺挖了出来，魔药的力量让小熊醒不过来。 止血法术随即释放，接着狗头人将那颗眼珠送到了舍纳面前。 这位传奇炼金师一眼便发现了这颗眼珠的不对劲，取出了魔杖开始分流。 很快一缕稀少得不能再稀少的彩色琉璃液被析了出来，这和小熊原本的腺液完全不同，很明显是两种天壤之别的东西。 “这是！那个铸造山心首饰的原料！” 舍纳惊得脱口而出，他不可能认错东西，况且拉斐尔还给他看了五边金字塔上的原型。 很快他发了疯一般跑回工作台，在杂乱的纸堆里疯狂翻找，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这是阿诺德记录的伦琴纳德日志，被拉斐尔失误夹在给舍纳的资料中送来了。 “......暴龙鸟要杀掉女精灵时，月光忽然照耀在熊身上，接着熊便无师自通了某个庇佑法术，挡住了暴龙鸟的一击，据本地人说，这是天神之子阿斯兰的恩赐......” 舍纳看向被魔杖吸附的琉璃液，似乎发现了某个真相。 “你们刚才说在那具骸骨的骨髓里发现了这种物质？”他连忙跑回问向狗头人。 “没错。” “骨髓......骨髓.......” 舍纳瞬间回想起了六百多年前，他率领大公的战士————那时还叫纳特远征军————剿灭擎山内残存的矮人文明时的场景。 其实当时谁也没想到擎山内还有一个国度，大公最初只打算在山腰造一处瞭望台，观察河对岸兽人劫掠团的动向。 但那晚一个神秘莫测的红衣者来到了舍纳的房间，他自称是命运的使者，在光照被压抑的室内用如野兽嘶鸣的腔调描述了山内矮人的存在和他们的财富。 舍纳当时处于社会的中低层，异常渴望跻身上流，于是迫不及待向大公禀报了这个消息，获得了兵权进攻擎山。 然而在金库的地下，那名拥有自然之美的高大女人决然自尽，随后可怕的景象席卷了一切，教会的人立刻出面说那是诅咒，绝不可以动这些金器，否则恶魔会出现在世间。 随后所有莫雷领人类一到入眠便会陷入了噩梦，那是以发狂之物充斥的世界，兽和暗弥漫了异空间，莫雷领的人梦到自己被腰斩、生吃、肢解，毛发旺盛的骷髅恶魔威慑住了人们的贪欲。 随后大公便和教会以及所有莫雷领人保守了秘密，直到现在纳特官方也没有擎山金库的记载。 那时，北方的巨龙也时常飞来，似乎只要人类搬运财宝它们就要大开杀戒。 “神.......我似乎发现了神的秘密......这绝不是精灵.......绝不是！” 舍纳振奋了起来，立刻叫来了血龙离开了这里准备去擎山找拉斐尔。 血龙飞在圆月之下格外瞩目，舍纳满脑子都是旷世发现，沉浸在历史谜团被解开的巨大满足中。 这时在埃尔城内的某户。 老鲁道夫一家正在准备吃饭，一家人满满当当的围坐在长桌边上，桌上摆满了土豆泥、香肠、菜糊和肉丸子。 “爸爸，您的厨艺和以前相比进步了不少。” 为父又为子的中年人尝了一口菜肴后赞赏道，其余人也在这来之不易的平和生活中微笑进食，普通家庭的和睦气氛温柔又值得珍惜。 “还好，还好，舌头还没退步。” 老鲁道夫笑着回答，叉了一个肉丸子准备送入嘴中。 啪嗒！ 忽然什么东西砸在盘子上的脆响发出，众人疑惑地抬头，发现那叉着食物的叉子摔在了桌上，老鲁道夫眼球暴出，手指正疯狂地挠动着自己的皮肤，嘴里滴落留着涎水吱呀不已。 “快！爸爸发病了！把医师的药拿出来！” 中年人连忙对自己的妻子吩咐，随后和孔武有力的大儿子上前按惯例控制住老爷子。 妻子进了里屋借着月光找到了那剂魔药，走出后给老鲁道夫灌下，随后鲁道夫痉挛的肉体渐渐平稳了下来。 “好了，怎么又犯病了？” 他们松了一口气，准备放开。 然而下一刻异变突生！ 老鲁道夫忽然发出了狂兽的嘶鸣，一口咬在了孙子的手背上，“撕拉”一声便扯下了一大块血肉，白骨嶙峋的手颤抖在空气中。 “啊？啊！！！” 孙子痛苦嚎叫着倒在了地上，老鲁道夫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发出了响彻街道的兽嗥！ 接着他的毛发开始疯狂生长变粗变长仿佛海带，骨架野蛮拓宽刺破了肉体，连那双老迈的手也开始涨破变成挂着碎肉的尖锐骨爪。 他野兽一般四肢并进，着了魔般地开始啃杀眼前的一切活物，恐怖的温床开始孕育这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不到半晌杀戮结束，屋内挂满了残肢，妻子那被啃噬成半截的脑袋睁着恐惧的眼神“轱辘”到角落。 大量放出的血浸染了一切，连同老鲁道夫化作的狂兽一同变为了血色怪物，仿佛穿上了一件红衣。 玻璃窗同样受到了血污浸染，让那轮银月弥漫了血色散发着不详。 它撞碎墙壁冲了出去直奔北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兽性浸染之夜 沿街巡逻的纠察队员们正懒懒散散地走在街上，忽然就被一声狂啸惊得站不稳， “怎......怎么回事？” 小队长莫名其妙，随后有些愤怒，谁敢吓唬自己！ “队......队长！你看后面！” 哆哆嗦嗦的队员颤抖着嗓音说道，手指指向长街的尽头。 小队长刚一转头，一抹血色就充斥在了眼眶中，有一个猩红的长肢怪物不顾一切地奔向自己，那颗骷髅头颅格外巨大，被撑爆的血肉表皮还零星挂在上面，一排平整的口齿渗着黄白色的浆液。 “跑......快跑！” 他们吓得魂不附体，想逃到附近的小巷，但就是浑身使不上力，脑子一片空白看着恐怖眨眼扑到了眼前！ “呃啊！！！！” 凄惨的哀嚎响彻街巷，那声音之惨烈，仿佛把活人送进捣臼里一下下杵成肉泥。 其余人见到这原始的杀戮都吓得彻底没了肝胆，甚至都不能站起身来，只能留着鼻涕眼泪无助爬行着。 小队长同样如此，很快一些浊液就飞溅到了他的身前，有红色的血和白色的浆，甚至沾着头发的头皮和支离破碎的肉块。 “放过我！放过我！” 他此刻无比希冀那些平日不想看见的龙血裔快点出现，狗头人以及血龙的狰狞面孔此时在他心里是那么和善可爱。 啪！ 小队长的脊背被重物瞬间压下！导致他当场喷出了一条血箭。 接着他整个人被翻了个身，狂兽的面容得以清晰出现在其眼中。 “喝......吼......” 低沉的噪音回响在小队长的耳中，而那空无一物的骷髅眼洞也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让他的精神开始质变。 小队长瞬间魔怔住，接着大脑中的秩序思维开始崩溃瓦解。 道德、规则、生存意识均被一项项排除，留下的，只有最原始的生命本能。 或者说，变成一具仅存在物质界的客观肉体，其在上界的意志与自我完全被污染抹除。 它如之前的老鲁道夫一样，毛发不自觉疯狂生长变粗变长，丧失了平衡性只能四肢站立，开始用自己的趾爪牙齿撕咬身边的一切事物、包括自己。 这时老鲁道夫———那个最初的兽化人，似乎回归了某种理智，或者说被某个上界存在附体了，以命令的姿态挥了一下手爪。 小型的兽化人身体瞬间僵住，接着似乎被短暂激活了生存欲望，呜呜地夹着屁股跑开随意冲进了一户住宅。 最初的兽化人重新恢复狂性，以惊人的速度奔向了北郊。 沿途不少人都发现了这一怪物。 龙血裔们试图攻击阻拦，但毫无疑问没有办法，兽化人的力道格外蛮横，似乎当一个人的身体开始不顾维持生命，全部燃烧成力量向外倾泄时就是这般可怕。 而那些四散逃跑的人类，有一些如同那个小队长一般，在偶然目睹了兽化人的空洞眼眸后当场发生了异变，化作了其同类开始胡乱撕咬杀戮，乱成一团的城市让势单力薄的龙血裔无力再阻挡兽化人的狂奔。 舍纳已经要到了擎山山腰，然而背后传来的一声狂嗥让他的激动思绪瞬间被打断。 “什么东西！” 他刚一回头就看到地面上一抹猩红色在追赶着自己似乎在围猎，飘荡的海带似毛发随风猎猎作响，仿佛披上红衣披风的野兽。 血龙也发现了异常，它很有理智地立刻抬高身位，并加速朝擎山飞去。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只要到了赤龙那里都是虚妄。 但兽化人的能力远不止如此。 “呜！！！” 饿鬼哀鸣的嚎叫扩散开来，空气都在这鸣叫中开始发颤。 舍纳只感到自己的耳蜗异常痛苦，像是有人拿剪刀在里面乱戳一样，这鬼叫波动产生的共振让他的耳膜开始破裂，鲜血流淌了出来。 在最后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后，舍纳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周围的世界没了声音，接着他无力地垂下手臂不知是死是活。 血龙也好不到哪里去，它遭受影响后也蓦然掉落了一段距离，最后实在太难受松开了尖刺肋骨，忍受不住那股不断回响的鬼嚎跌跌撞撞到处乱飞起来。 舍纳自由落体硬生生砸在了地上，四肢当场摔断，诡异地叠在一起像个布娃娃，身体下面淌出了大片肉泥。 那聚合着从小熊眼眸上析出彩色琉璃液的魔杖也飞了出去，砸在一块石头上断裂了。 兽化人“嘿嘿”笑着跳了上来，一排暴露在外的牙齿朝下一掠，当场将舍纳的脸皮撕下了一大块嚼成碎渣。 接着它准备继续向舍纳的大脑进发。 这时黄色的雷电之蛇骤然出现！ 高空倏然出现了一条金龙的伟岸身影，龙爪上正释放着龙语魔法对付这个怪物。 兽化人毫无求生欲望，被雷蛇纠缠上身体后也不害怕，反而加快了对舍纳肉体的啃噬。 阿诺德见状不得不一口气释放了全部雷蛇，精准的雷电力量将兽化人当场化为焦炭。 然而到最后一刻对方也没有丝毫退缩，甚至没有被剥夺生命的惨叫发出，被化为灰烬的手爪还停留在舍纳的脑袋外，只差一步它就可以破开头壳吃掉对方的大脑。 狂风忽至，压抑着暴怒的拉斐尔也来到了这片空域，爪子上还紧紧攥着一头耷拉着翅膀被敲昏的血龙。 阿诺德让了一个身位出来，拉斐尔便看到了地上惨烈的一幕。 “什么东西？人类的阴谋？那个躲藏起来的蓝头发密探搞出来的？” 他脸色极为难看，舍纳看样子是活不了了，那他的计划、前期的投入、以及未来的布局都将遭受严重损害。 阿诺德沉静分析：“我从未在任何典籍上发现过人类有这种技艺，似乎只有那种邪法师才会对改造人体感兴趣，不过都是剔除了腐肉的光架子骷髅。这怪物身上长满了又粗又长的毛发，还有僵肉附体，不像是他们的手笔。” “你也不知道？得找专业人士来看看了.......”拉斐尔盯向了埃尔亚人族的安置区，帕拉丁就住在那里。 但急促的尖啸声倏然响起，拉斐尔取出联络球，是希尔在找自己。 “主人！城内忽然出现了大量怪物，似乎都是人类变得！我已经组织了赤龙同行会成员第一时间封锁了那几条街道防止扩散。不过我害怕更多人类中招，所以只能让仅有的龙血裔顶在前线，不过它们缺乏武器快要受不住了，请快点增援！” 拉斐尔没有回答直接掐灭了讯号，然后立刻联系上了米尔魔斯。 “领地全境戒严！所有眷族做好战斗准备！” 把基础事务处理完后，他随爪将那条血龙扔给了阿诺德，自己携带着狂涌风浪抵达了埃尔市区。 在空中，拉斐尔一眼便看到了灯火通明并发出阵阵嗥叫的隔离区域。 狂化的人类仿佛饿鬼，疯狂撕咬着所能感知到的一切生命，吞噬着它们。 园丁种下的树木新芽全部罹难，还有原住户们养的花花草草均被吃光，藏在角落的老鼠和野猫也被准确抓出遭到开膛破肚，现在它们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外面更鲜美嫩活的血肉上。 龙血裔搬来了野战魔晶炮和上次战争准备巷战的沙袋壁垒封锁了街区，手持着弩炮不断击退着那些完全不惧死亡只想吞噬生命的兽化人，但数量太少攻击频率太低。 而外围没被影响的人们都想来一探究竟，被纠察队员死死拦在了安全地带，并喝令其回家待着不许外出。但人们依旧探出了长长的脖子看向这边。 “赤龙来了！” “果然出了大事！你看这阵仗，重炮、堡垒都有，连祂都亲自来了！”————在埃尔的政策中，由于缺乏一个民心凝聚点，所以只能无脑神化赤龙形成个人崇拜，称呼都和神比肩。 “听说有怪物出现，吃了一条街的人！” 空中庞大的龙身异常显眼，赤金的鳞片在月辉下闪烁生辉。 “开炮灭了这帮鬼东西！” 拉斐尔在空中怒吼，由于害怕摧毁新修建筑的龙血裔得令后立刻照做。 轰隆！！ 魔晶炮平置的炮管发出了惊天轰鸣！瞬间将眼前的百多个兽化人炸成血渣，并一路破坏毁灭了远处几栋住宅。 拉斐尔看见那帮兽化人不仅没有被惊吓到，反而更集中起来想要冲出去，心中的暴戾瞬间被激活，腹腔开始渲染金色想烧掉这群怪物。 但他忽然想到这会不会影响民心，毕竟自己在城内喷火影响太大，很容易唤醒人们几年前的恐惧。 怒雷长枪！ 橙黄色雷电开始在龙爪上汇聚，接着拉斐尔以天神姿态朝下方掷出了划破夜空的惊雷！ 这一幕仿佛神话，让目睹到的大批民众内心着实震撼住了，赤龙的伟力再一次在他们心中刻深了一笔。 倏！ 怒雷长枪接触到了地面释放了大量雷电游走在场景内，兽化人一个接一个发出焦烟麦子般簇簇倒落，很快这危机便有效制止住了。 “冲进去，灭了残余的怪物！” 希尔出现在了前线指挥着眷族一批批深入街道楼层清理残余，空中也徐徐飞来了大片擎山血龙，将数头锤龙和制式狗头人空降下来加强力量。 拉斐尔看着噪声不断和灯火鼎沸的城区，知道这一晚注定不平静，明天的事必然复杂又迷乱。 —————— 第二天，一宿没睡的赤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擎山，一同来的还有埃尔的高层们。 欧塞罗特和纳特人早已被阿诺德接到了擎山内的某个地方。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拉斐尔猛锤了一下山体表壁，巨大的震动响起让房屋都摇晃起来。 希尔第一个开口：“赤龙同行会已经调查清楚，祸根是一个叫鲁道夫的老人，原欧康堡一家餐厅的老板，曾在莫雷军团服役，我们当政后也没有出现反叛的意思，但有一个顽疾一直存在。” 它对血龙吩咐：“带上来。” 拉斐尔和众人的视线随即看向大门口，一名微胖的医疗法师被带了上来。 他很快被这场面吓唬地一个字抖不情，只知道跪向赤龙不住颤抖。 希尔对赤龙同行会招募的几名年轻女性使了个眼色，这些容貌姣好的女孩子便上前扶起医师安慰起来，大意就是简单问几个问题，不会有事的。 “给他个椅子坐。”拉斐尔沉声发话，暗喻自己没有恶意，识相不想死就快点说。 “是！是！我说！”微胖医师扶着狗头人搬来的靠椅落座，开始叙述： “他叫鲁道夫，我和他以前在莫雷军团认识的，那时我刚服役做军医，他是伙夫打饭时经常多给我一片肉，然后就熟悉了。” “后来您......您.......”医师有些不敢说，怕敏感祸从口出，但希尔立刻表示概不追究。 “好吧，后来伟大的圣龙您来了，市民都往郊外跑，那时混乱的街道上听说出现了红衣人在歌颂灾难，而鲁道夫似乎接触了他们。” 拉斐尔听到这儿攒紧了爪子暗想：“红衣人？菲里克杰克逊那帮家伙？可他们说了自己根本没搞出这些事。只是根据神启想凑齐伪造的山心首饰而已。” 医师继续叙述：“后来鲁道夫因为出现了疯癫、魔怔的失心症找到我，我认为是您的力量骇住了他，所以就配置了几剂抚慰神经的魔药给他，效果也很好，他喝了后就没事了。” “但他告诉我，自己并没有目睹龙的力量，因为逃难全程都没有抬头，只是感到四周在不断燃烧和空中袭来的狂风。所以并不是被骇住了，而是他不幸看到了街头红衣人兜帽下的样子，那之后才开始失心癫狂。” “什么样子！”拉斐尔喝令问道。 “什么也没有。” “？” 医师摊了摊手：“他原话如此，什么也没有，就是件空衣服。后来他自己也记忆模糊了，说可能当时太紧张没注意，这件事对我就这么过去了。在城市重建完后，他也就恢复了理智无需魔药。大概战争前一个多月吧。” “那时邪翼到来了......”拉斐尔回忆心想。 希尔示意医师可以走了，后者如蒙大赦激动地朝赤龙鞠了几个躬便离开了。 “主人，这就是前因，赤龙同行会的人还查出了那个人类发疯的样子，据说他疯时嘴里念叨着“deus、tempium、faisumdeus”这些噫喃，博物学家也不能从古语中找到出处。” 拉斐尔点头记住了。 “还有，他只会在无月的夜晚抓狂。” “无月？”拉斐尔皱起了眉头，“今天凌晨的月亮可很大啊！” 希尔继续说着事件经过：“昨晚老鲁道夫吃饭时忽然再次发疯，他的家人应该照常取出魔药给他喝下————他们的碎肢上握着的剂管可以证明。接着他产生了变异，成了怪物，把全家肢解杀光后冲了出去。” “一队纠察队与其遭遇被杀剩一人，那一人被某种力量同化为了狂人，开始没有目的的乱杀乱冲，几条街道的混乱就是这么来的。” “鲁道夫显然有目的，它去了北郊，将被您要求觐见的吉诺·瓦缇利用声波攻击震落，开始单方面杀他一人，结局被您的挚友阿诺德少爷毁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主神的奇迹传承 拉斐尔一对金色竖瞳立刻流露出了猜忌的神色，带着暗藏很深的恶意在其余人类身上打量着。 因为舍纳作为晚上偷跑出来为自己工作，在有了某个实验结果想来汇报自己的半路遇袭，攻击者还是个人类，那这群和舍纳住在一起掌握资源信息的贵族绝对脱不了干系。 然而这群贵族脸上的惶恐和茫然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们同样一脸无知，除了纳闷为什么吉诺晚上会被单独召见外，就是针对那变异怪物的出现讨论不休。 “太可怕了，那究竟是什么？”阿梅利亚女伯爵面对一个未知的危险不寒而栗。 莫兰见多识广，所以较为冷静：“现在当务之急除了弄清那个老家伙为什么异变外，更重要的是向民众解释，死了那么多人，还有一堆被目睹的怪物，不想办法处理我们的环境会迅速恶化。” 阿梅利亚抓紧了科莫男爵的胳膊摇头：“我看还是先弄清为什么异变吧，要是给我梳头的佣人忽然变成那样怎么办？” 莫兰也觉得这个更为必要，于是看向了阿尔维斯：“德卢卡执政官，我们只是分管财政和工程，具体措施还要你想办法。” 阿尔维斯脸色同样难看，他很害怕这种可怕的现像降临到自己家人头上。 “根据调查，似乎没有一个龙血裔出现过异变，其他动物也均为受影响，仅仅是人类发生了变化。”他开口说道，“所以我建议成立一个由赤龙主导的临时机构，成员为龙血裔，允许被调动一切埃尔资源调查此事。” 这等于变相让拉斐尔增强对社会的掌控力，更让拉斐尔允诺对贵族们的利益保护开了一个口子。 因为以前赤龙从来不会管贵族们私产的收入支出，不会在乎哪些土地那些果园进了谁的腰包，但现在将有一批龙血裔被授权暗访，说不定就“不小心”查出了欺压兼并的猛料。 所以一众贵族包括阿梅利亚和科莫都截然变色。 “哦？这个方法倒不错......” 然而在他们想反驳时，赤龙却缓缓点头赞同。 拉斐尔心里很满意，看来前段时间不停对阿尔维斯的敲打让他认清了现实，不再幻想脱离自己自立为一派势力，毕竟他虽然有战争功勋，但手下不是龙血裔就是亚人族。 前者毫无疑问是赤龙铁杆，后者在希尔的拉拢分化下也投靠了拉斐尔，挖空了阿尔维斯硬气的基础。 “我想这个方法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毕竟诸位都不想重蹈鲁道夫家人的覆辙吧？” 阿尔维斯毫不避讳贵族们投射来的冷眼，下定决心要为重新站到赤龙阵营卖出力气。 “两面三刀的家伙！” 莫兰心中暗恨，他之前和阿尔维斯达成默契那是因为要主动制造矛盾让上位的赤龙放心，现在对方却有挖自己财路的念头，越界了不少。 拉斐尔倒没在乎这帮人类复杂的思想，几句话就把一个事故分析会变成了权力斗兽场。 他是知道内幕的，舍纳必定是有什么重大发现才会找自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深更半夜、又在眷族密布的擎山附近，究竟是哪个势力有这种力量做到精确打击？ “就按阿尔维斯说得办。”赤龙沉吟少许后同意了，“我将派遣另一位赤鼠龙统领亨利作为主导者，还有一批各方面能力最优秀完美的眷族辅助，尽快查出真相。” 贵族们面面相觑，赤龙的强势和阿尔维斯的站队再加上大义性让他们只好点头屈从。 随后拉斐尔就让他们自己讨论擦屁股的细枝末节，自己迫不及待进入金巢，从上方的缺口秘密飞出擎山进入了龙体实验室。 从山外隐藏极深的漆黑巨洞下到地底，拉斐尔滑翔了一段距离后就来到了关押妮可的洞穴。 这条雌性金龙饱受着肉体精神的双重折磨，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认知，变成了不停耷拉涎水的劣兽，挺着缝合疤痕遍布的大肚子躺在黑铁笼子里像狗一样“呜呜”叫着，排泄物沾满了铁杆上下臭不可闻，她的身上有束缚铁链和刻印的奴隶印记。 然而拉斐尔心中根本没有怜惜，目前除了他自己和娜娜外，任何家伙包括同族的惨状都不会引起共情。 就像莱顿人看着莫雷人的悲剧还想趁火打劫；莫兰等旧贵族绝不会保护昔日同胞的利益，而是只在乎自己地位财产一样。 “这家伙还有用吗？” 拉斐尔不由问向那些分配来这里、带着眼睛的研究狗头人。 “主人，瓦缇博士教会了我们不少东西，这条人类龙虽然看上去很糟糕，但她体内的孵化巢已经被魔药改良好了，可以快速孵化新生雏龙，并且免去‘壳’这一之桎梏，直接以胎儿形态落地，很方便测试龙血。” 研究狗头人解释完毕，拉斐尔冷冷瞥了妮可一眼，一言不发深入了实验洞窟内部。 很快主管这里的眷族便聚集在一起惶恐地承受赤龙的暴怒！ “一群废物！叫你们看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拉斐尔圆瞪着龙瞳怒吼着。 “你！”他尖锐的爪子指向抖成筛糠的高大赤鼠龙，“你就不会多叫几个血龙？多来点眷族一路护航？连人类都知道给没有空闲的补给车队分派保镖，你还和他们打了场战争！居然不知道拖了八十多公斤重物的血龙机动性会下降七成吗？” 挨骂的赤鼠龙别说还嘴，连头都不敢抬。只能像沙漠中的骆驼面对黑沙暴一样，埋下脑袋以钝性默默忍受。 拉斐尔接着把每一个龙血裔都骂了一遍发泄怒火。 这是他相信这群眷族不会有一个内鬼，如果是一群人类在这里辅助，那他们大概率不会承受龙的怒火，但拷问刑架是必不可少的。 等赤龙的愤怒逐渐消停了后，一名研究狗头人怯懦地举起小爪子： “主人.......那个，瓦缇博士之所以会走，是因为我们发现您从伦琴纳德带来小熊的眼液、和那具精灵骸骨的骨髓一致。” “嗯？” 拉斐尔眯起一只眼睛疑问：“什么意思？” “他还惊呼这和什么铸造山心首饰的原料相同。” 拉斐尔这下回过了神。 “山心首饰？” 他释放了自己空间环里的珍宝，那枚美轮美奂的洛林彩钻散发的宝光滋润满足着赤龙的珍惜矿物癖好。 “熊的眼液？”拉斐尔琢磨不透，只是隐约记得阿诺德曾说伦琴纳德的种族有着超越法术的力量，无需过人智慧就可以掌握超凡，就像自然意志愿意听从驱使一般。 那头熊就是被月亮照了后，才可以抗住暴龙鸟的进攻。 “等等！我记得娜娜、还有那个可恨的人类.......”拉斐尔想起了阿库尼尔亚斯，“......都是曾被这山心首饰进入了体内，如果山心首饰的原料————那些彩色琉璃液和熊的力量来源一样，那岂不是说这就是奇迹来源？神造之物？” 拉斐尔把知道的各个事实捋了一遍，很快就发现同质的力量源头。 那那个精灵骨髓又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神的力量也曾滋润过她，如熊一样深入了身体。 “那是否可以说，娜娜也是神眷者？”拉斐尔回过了味，娜娜所描述的回到过去，或许也是某一种“奇迹术”。 而那存在贝希摩斯神灵意志的紫水晶头冠，是否标榜这神力的源头就是祂？不过兽神的神力怎么会在矮人和精灵族甚至森林的树木中流传？这又是一个疑问。 “不过最关键的是！舍纳被袭击了！” 拉斐尔很快忽略了这些散发性思考，紧抓矛盾关键。 “那个人类的变异也是一个疑问，红衣人？这和纷争平原的邪教有关系，正好有一个专业人士在这里。” 他正在思索的时候，血龙便搭载着帕拉丁到来了。 然而后者一扫之前的从容，异常严肃说道：“熔铁龙！你必须立刻掌握力量！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这片大陆只有你算是最接近黄金理念的存在，所以我只能信任你。” “等......等等！”拉斐尔连忙叫住，“什么叫顾不了那么多了？” 树人脱下黑布兜帽露出了彩光弥漫的藤蔓头颅，那闪耀的光辉让拉斐尔蓦然想到神力来源琉璃液。 “敌人已经步步紧逼！他们这帮叛徒、孽者、邪灵已经联合一致！在诸神光辉无法照耀的这里胡作非为！为了满足那可笑的虚妄不停制造混乱度，亵渎神灵又妄自尊大！” 帕拉丁咬牙切齿，埋在内心极深的怨恨流露而出，这正气又肃穆的语气让拉斐尔第一次相信这的确是一位虔诚的神职者。 看着赤龙一言不发，老树人又转过头： “你还没看到吗？作为这片世俗王国的掌权者，你应当比我还先知道那些狂人的出现。” “狂人？” “被原始兽源所污染的精神体。这世界上最为可靠的，就是自在之物和我们的肉体，精神意志犹为不牢靠，它脆弱易于分散，常常被非理性所支配，所以月教主神在指点我们精神升华时说‘敬畏光明’，切勿沉迷深陷其中。” “但有与之二元对立的愚昧者，诱导人们放弃天赐的躯壳，去寻找那虚妄的源初，有些格外偏激的存在还试图通过混淆生命完美的：躯体-精神二元性，让物质流入精神体产生质量，对外表现则为失去秩序、失去自我，变为狂人。” 拉斐尔当即火冒三丈：“你的意思是有一帮家伙藏在暗处，试图颠覆埃尔的根基？” “不，这已经超越了世俗，不是你现在能想像的。”帕拉丁缓缓摇了摇头，“我说过，他们害怕被暴露，所以藏在暗处，攻击着任何试图泄密的人。对你而言，一些神敌是熟悉又陌生的。” “怕暴露？你难道不可以去向诸神报信？”赤龙质疑道。 “我也藏在暗处。”帕拉丁带着笑意，“要是冒失地出来，那早就完了，毕竟我大半辈子功夫都花在神职传教上，和英雄相距甚远。” “那诸神根本不在这里，他们为何害怕不敢暴露？” “大海，海洋是某位主神所在。” 拉斐尔接着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说道：“老家伙，然而我就是当初围剿贝希摩斯古龙的后代，你所说我要对付的神敌似乎就是我自己。” “况且那个什么贝希摩斯还没死，甚至选择了一个我非常厌恶的人类。”他抬起脖子叙述。 帕拉丁沉默了片刻，随后笑声如蛇一般响起：“你会的，因为你已经听取了布道，准备走上这条路，只要你还希望获得力量，你就会逐渐明白这一切，并站在神的麾下作战。” 它伸出了自己藤条密布的一条手臂，从黑教袍众取出了一柄尖刀，随后狠狠刺下割裂了自己的树藤，暗绿色的汁液顿时飙出溅到了地上。 随后在拉斐尔瞪大的龙眸中，一根彩色的羽毛被它用力拔了出来，更多的绿液开始溢流，老树人随后颤抖着伸出了取出的羽毛递上。 “你最想要的。” 拉斐尔小心翼翼用爪尖镊了上来，这彩色羽毛的色泽和那七彩琉璃液相差无异。 “那些山心首饰是用这东西制成的？这是什么？” “奇迹的来源，神之圣物。扣开一片龙鳞放进去让它和你的血肉融合吧。” 赤龙狐疑地看了帕拉丁一眼，但仍然照做了，轻咬牙齿撬开了一片鳞甲后，他将彩羽对准角度插了进去。 顿时，某种奇妙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仿佛多生出了一条尾巴一般，拉斐尔感到自己的肢体触觉多了一份出来。 接着无需任何条件，自然而然的，他伸出了龙爪掌面向上，一团和煦温暖的火苗开始徐徐燃烧出现。 “这就是......奇迹？” 拉斐尔不可思议，而那片被扣除龙鳞的伤口在温暖之火的照耀下开始愈疗，龙血很快止住并长出了稚嫩的软鳞。 他的脑中念想一动，温暖之火便收敛消失，一切如臂使指。 “呵......”帕拉丁喘着粗气，似乎耗尽了一身的力气。 “现在，去找出那些叛徒、孽者和邪灵吧！杀了他们！他们每死一个，我所侍奉之主的归来日期就能缩短，这就是你要协助的复活手段。” 第一百七十三章 悲剧的分别 送走帕拉丁后，拉斐尔不得不陷入沉思。 显然这其中的秘密超越了他所知。 “不管怎么说，这力量已经由我掌握！” 拉斐尔伸出龙爪，一缕小火苗油然而生，摇曳着烛光滋润着周围一切生命的损伤。 他感觉这力量得来的太过轻松，以致于毫无怜惜，不免对其他未知奇迹产生好奇。 “这只是一个愈疗型术法，必然会有攻击型的，神敌吗......不过我得先把要紧的事做了。” 拉斐尔爪捧温暖之火，反身来到了实验大厅的中央，舍纳破损的肉身正陈列在那里。 “真是可怕。” 观察着那上面由爪痕、啮咬布满的伤口，他不由啧啧称奇。 “如果这是与神为敌的邪灵，那也太不着调了，居然攀附在凡人的躯体上展开进攻，毫无秩序可言。” 没来由的，拉斐尔有些厌恶破坏秩序的行为。 这并非是他同情罹难的民众，而是对那狂性心生畏惧。 那不顾一切、唾弃生命本能————自我求生的狂性。 缓缓将龙爪覆面，温暖之火便落到了下方，阳光般的和煦之辉照耀拂撒，仿佛女神在传播广大无边的恩惠，让信徒们感受着无比崇高的神之光芒。 舍纳的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死皮、疤痕生成又剥落，就像拉斐尔头上那根特异的前凸之角。 很快这具肉身就不再变化，说明其完整度已经达到上限。 拉斐尔又等了几分钟，随后才伸爪将神火收回，紧紧一握掐灭了奇迹。 “舍纳！喂！你复活了！” 拉斐尔对没有瑕疵的尸体叫道，但没有一点回应。 他忍不住用爪子刨了刨对方，但没有一点活着的迹象反馈回来，这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完好肉体。 “怎么回事？这神火不能复活？” 赤龙心里暗骂，但也无意间摸清了新掌握奇迹的一个特性：只能修复外壳，内在的精神体或灵魂不在权柄范围内。 “主......主人.......” 忽然一个研究狗头人举起了小爪子似乎想发表意见。 “说！” 赤龙的吼叫让前者忍不住战栗了一下，随后才以无限卑微的姿态提醒： “我的主，瓦缇博士在对我们传授生命炼金术时，强调过生命体的特点是肉体-精神的二元性，单有肉体或但有精神都不可以被称为‘生命’。我想瓦缇博士的精神体是经灵魂学技艺改造过的，只是在原肉身死亡的一刹那失去了掌控权，现在大约还困在里面，他有一个密室您见过的，那里的虚空造物也许可以让他借壳再生。” 拉斐尔不耐烦地点点头，龙体实验室里做劳役的眷族便封好了舍纳的尸体将其运到了密室。 一进入内部，研究狗头人便亲自动手，把吉诺的肉体固定到了那台转生机器上，接着又从悬浮在穹顶的一个茶壶取了下来放置启动。 随着机器的运作，吉诺的肉身骤然鲤鱼打挺般抬起，脸部极度痛苦狰狞，嘴巴大开并睁大了一双瞳孔涣散的尸眸形似诈尸。 他被拉斐尔修复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衰竭下去，接着另一端的茶壶开始不停颤抖，最后在一阵白烟伴随大量结晶体析出后，茶壶飘了起来。 “又被您救了一次，真是让我诚惶诚恐！” 有点像瓷釉碎片摩擦的噪音，舍纳苏醒的瞬间立即朝拉斐尔感激道谢。 赤龙将自己的暗金龙瞳顶在狭窄的入口处扫视着内室，听到对方开口后忍不住问道： “你知道偷袭你的家伙有什么来头吗？当时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当时想来告诉您......告诉您......”舍纳的声音一开始激动，但随后便开始带着痛苦回忆低了下来。 “我忘了.......” 门口的暗金色瞬间皱起：“忘了？” “并非戏耍您，而是似乎我记忆中的某一块被挖走了。要知道，我的灵魂是特殊锻炼过的，普通人的精神体如水似气，一旦失去肉身便会消散在世间。而我的精神体则已凝固，短时间内可以苟活一会儿，而且更加可靠不会被精神术冲散。” “但就像被勺子舀走布丁的一角、我那时连同过去的一个重要记忆没了。” 拉斐尔想了想：“那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 舍纳讪讪不敢回答，他以前当然是因为不信任赤龙。 “算了，现在你怎么办？” 拉斐尔的瞳孔瞥了一眼骸骨暴出的尸身，知道这已经成了无用之物。 “虽然吉诺没有后代，但我可以冒险用同父同母的亲血缘进行转生。”舍纳阴狠回答。 暗金瞳孔渐渐舒张，拉斐尔开始回忆希尔整理的贵族家谱名录。 瓦缇家嫡系成员，和吉诺同父同母的除了大哥埃文......不对，埃文是其夫人的出轨产物。 那就只剩一个人了：嘉丽·瓦缇。 “等着！” 拉斐尔抬起前身迅雷般离开。 擎山内。 欧塞罗特正在和埃维莉娜聊天。 “这么说，你的父亲很苍老，但母亲明显年轻？” “是的，殿下.......” 埃维莉娜低头回答，就像被老爷盘问的侍女一样。 因为对方是帝国皇子，说到底她是个纳特人，皇子是她天生需要敬仰的对象。 嘉丽瘪着嘴站在闺蜜身后，不满地看着这个皇储不知道打着什么坏注意。 “听说帝国的贵族异常奢靡乱性，这个皇子多半也不会意外，我一定不能让埃维妈妈出事！” 但欧赛罗特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的兴趣在埃维莉娜的头发上。 “我在王宫的谈判桌上就注意倒你了，你的头发是很罕见的红色，与我一样。” “殿下，我头发天生就是这颜色......” “你的父母呢？” “母亲是金发，父亲......有些忘了，我有记忆时他就是花甲，现在已经全剃光了不知道颜色。” “必然不是红色。”欧赛罗特心中斩钉截铁。 因为这涉及到人类文明的人种变迁。 最初的人类据说都是黑发，他们建立起了米德加尔特共和制帝国，是正统人类。 后来也许是上层人士为了满足自己空虚的精神，引入异族的女性交配，诞生了红发、棕发、金发这些人种。 如今大多数黑发者都离开了故土，在莱顿和察拉汗两国。 红发曾经的人数很少，联合一起建立了纳特城邦，并推举了加洛林作为领袖。 时过境迁，纳特已为君主制帝国，当初红发者的后代组成了帝国的中高层，再不济也会游离在基层政务机构。 但绝不会像埃维莉娜的父亲那样去经商，因为商人自古便是金发蛮子干的，红发的古纳特人内部圈子异常鄙视这种行当，少有去做商人的。 “你的母亲年轻时在什么地方做过事？有没有去帝都？”欧赛罗特继续盘问，但嘉丽忍不了了。 “尊敬的皇储大人~”她咬着牙齿压低了声音，“您能不能放过我的朋友，她已经忍受着离开父母的痛苦很久了，请不要再刺激她脆弱的心。” 欧赛罗特被这样抵触并没生气，微微一笑：“其实我......” 倏！！ 风忽然从洞口卷入，接着赤金色的巨龙骤然拐入，庞大的龙身瞬间据满了洞窟的空间压迫感十足。 “嘉丽跟我走。”拉斐尔冷冷命令道。 “啊？我？” 嘉丽呆滞地指了指自己，不知道怎么又要单独叫自己。 “赤龙阁下！我有件事想请求您！” 欧赛罗特率先开口。 拉斐尔移过目光：“有事快说，我时间宝贵。但如果想问昨夜的混乱就闭嘴吧，无可奉告！” “我想私人出双倍的赎金，让这位姑娘可以回到纳特，和她的父母重新团聚。” 欧赛罗特指了指埃维莉娜。 “不行！”拉斐尔矢口拒绝，接着一个俯冲将嘉丽握在了爪中准备离开。 “十倍！十倍赎金！一百万赤龙币！15.56公斤黄金！” 拉斐尔头也没回没入了洞窟拐角，一条钢尾眼看就要消失。 “一百倍！155.6公斤金子！”欧赛罗特咬牙开出了天价，“这就是一万多枚金币！只是你我的交易，不用给埃尔的国库上缴三成！” 那条如蛇般游走的赤金色龙尾瞬间停滞，接着拉斐尔的龙首探了回来。 “你出这么多钱就为了一个女人？”他的竖瞳中满是不信任和警惕，“还是你爱上了她？不可能吧？在这里没有保养品，这些人类的皮肤毛孔大且粗糙，漂亮无从谈起。还是说你想买回一个间谍，打听出我的弱点。” “实际上.......”欧赛罗特没办法，只好让赤龙托起自己附耳说出了原因。 “是这样！” 拉斐尔恍然大悟，仔细看了看埃维莉娜的脸点头。 “把钱给一个叫米尔魔斯的家伙就行了，那个谁，从那一刻开始你就自由了，回家吧！” “啊？” 埃维莉娜不可思议，自己就这么梦似得重获了自由？ 但有一个人她挂念不下。 “嘉丽！” 她连忙抬起头想和这位一直陪伴自己的亲密好友说些什么，但赤龙已经带着对方离开了。 “不知道又是什么事......一会儿等她回来再道别吧......”埃维莉娜心中暗叹。 但欧赛罗特却走了上来：“准备一下，我们原计划下午三点离开，还有三个小时。骑士们，坐狮鹫去船上我的金库点出155.6公斤金子运到这里。” “这么快？” 埃维莉娜惊讶说道。 “没错，时间宝贵。”皇子的语调不容置否，埃维莉娜无法忤逆自己的恩人，只好在心里对嘉丽说声对不起了。 “回到纳特再写信吧，希望那时这里通了邮政。” —————— “大龙，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啊？不会又是去站岗吧？” 嘉丽在龙爪上被捏着没心没肺问道，她已经不认为赤龙有那么可怕了，抛开体型压迫和那愤怒时的凶暴，平日的拉斐尔和普通猫科动物没什么两样，甚至独自待着时都会情不自禁舒张身躯打哈欠卖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拉斐尔阴恻恻回答，但嘉丽却没留意到其中蕴含的深意。 “你真的就这么放了埃维莉娜吗？”她有些不舍但没有办法地苦涩问道。 “当然，那么多黄金等着我，一个人类能值这么多钱简直是她的荣耀！”拉斐尔想起自己做了笔好买卖忍不住笑了，“反正狗头人的繁殖期马上就要来临，我现在有了充足的资源和土地，可以不做任何限制多多繁殖，那时劳动力就不再是烦恼，更多的优质才干者可以多出来进行升级工作。” 拉斐尔带着笑意盯着嘉丽朝山下俯冲：“也就无需你这样的人从事中枢命令的整理了，龙血裔中会出现智力过人者担当此任。” “那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天没亮就起床！天黑透了才入睡了！” 嘉丽兴奋地说道，但随即便失落了下来。 “唉，要是埃维莉娜停留下来就好了，她回纳特肯定不会再回来了，我还想和她.......” 周围的光线瞬间被黑暗吞噬不见，只有隐约的黯淡火光飘摇着，拉斐尔进入了地下的龙体实验室。 “这是哪里？” 嘉丽迟钝的神经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地方。 道旁身穿白色炼金服的龙血裔怎么都不像擎山里从事劳役的家伙，一股浓郁的药水味在空气中弥漫不散，嘉丽从未在米尔魔斯的命令书上见过这里，说明这里见不得光。 带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极其隐秘的地点，赤龙想做什么？ “大龙，能不能带我回去？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愿望不是吗？”嘉丽有些害怕，恐惧重新爬上了她的心扉。 “你早就许愿了忘了吗？”拉斐尔回绝了这个要求，将她带到了密室跟前。 “照上次的做。” 他将嘉丽放在了地上吩咐龙血裔。 “放心吧，主人，我们已经是熟手了。”眷族们笑着保证道。 “什么熟手？你们干嘛！别抓我啊！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嘉丽心中的恐惧扩散到了极点，随着身强力壮的龙血裔上前紧抓住了她的四肢后终于让其崩溃。 她疯狂痉挛着肉体试图挣脱，但一个直接受过浅显魔法教育的女性怎么可能是四个赤龙血裔的对手？ 嘉丽终于彻底看清了这些眷族、这些怪物的真面目，这是一群异类，绝不会因为道德感情动心，自己被和平的假象一直欺骗着。 “为什么！现在才要动我？我不是还救过娜娜小姐吗？我以为你是那种......不会恩将仇报的龙！” 她转头留着恐惧的泪水质问着拉斐尔。 “可笑！”拉斐尔轻蔑地回复，“你已经许愿，我为何还要报恩？况且你以为你是什么？我不可或缺的人才？阿尔维斯也是这样想的，然而我已经打算从他的根那里下手。我常说人类傲慢不是没有理由，你们怎么会认为自己可以凭借随着时间消逝的些许功绩和我比肩？” 嘉丽无言以对，因为她已经见到了那个转生仪器。 “铁处女！”接受过私人古典教育的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古代刑具。 “我的女儿......我的妹妹.......我的后代！” 舍纳飘下狞笑着，忍不住那股长生的喜悦。 “你是什么东西！” 嘉丽再次疯狂扭动身体，但无力对抗制服自己的力量，只能在绝望中被送入了铁处女。 “埃维莉娜！” 在黑暗彻底笼罩前，这是她最后一个呼喊和念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结晶之龙(补更) 良久，密室内毫无动静，也许转生失败了。 拉斐尔早就已经离开了这里，甚至没目睹嘉丽被送入铁处女的场景，因为埃尔有太多事要他去处理，还得送纳特使团离开。 “喂，瓦缇博士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密室外，研究狗头人们围在一起讨论道。 “要真是那样，我们还会留在这里吗？” “不知道，但主人已经花了大力气修建了这个地方，而且还设计了完整的补给体系供给，应该不会轻易放弃吧......大概......” “其实瓦缇博士太极端了，主人不是那种非要达成目标不可的存在。有时主人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给了一个模糊的目标让他探究。” “是啊，虽然人形的血裔还没成功，但研究过程中诞生的额外附加品已经足够成为一支前所未有的军团，未必不能和人类的狮鹫一战。” “不过瓦缇博士的生命炼金术我感觉很蹊跷，虽然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所创，但核心部分感觉有龙族技艺的手笔，不像是人类的胸襟气魄可以描绘的。” 噗！ 正在说话间，密室的门缓缓隙开，飘摇的气体四散逸出。 “成功了？” 研究狗头人们纷纷围了上去，接着就看见一只白皙的少女嫩足踩在了漆黑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被祛除了所有身体杂垢的嘉丽一丝不挂地走了出来，吹弹可破的肌肤配合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那冷艳的表情和从前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除了身体的细微变化，更重要的是气质更为寒冷。 “您变性了？” 研究狗头人们打量着裸露的下身，回忆着关于区别人类性别的几个特征。 “去拿一件衣服给我。” 不是是这具身体分泌的某种激素在作怪，舍纳久违地感到了害羞情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私密处。 研究狗头人们照做，并告知了拉斐尔这个消息。 很快赤龙便重回了此地，看着那张熟悉的女人脸内心难免别扭。 “这就成功了？你是舍纳不再是那个.......好像叫嘉丽吧。” “没错。” 低沉的女声缓缓传来，声线一致但语调却是那个传奇炼金师的风格。 “我后代的精神体已经在抽离后的第一时间销毁了，现在世界上只有一个嘉丽·瓦缇，那就是我。为了方便起见，今后您尽可能别叫我舍纳。” 拉斐尔的表情异常怪异，但随后话锋一转：“告诉你一件事，由于瓦缇一族连续三次死亡男性嫡系人员，你的家族现在彻底断绝了继承人，由那个给你戴了绿帽子的夫人作主，她打算从旁系过继一个瓦缇子弟作为未来家主，你的世俗基业拱手让人了。” 舍纳灵秀的眉头深深皱起，用略显稚嫩的女音暗恨道：“没办法，即使转生再顺利，我也得承担别的代价，这些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拉斐尔打了个哈欠前爪紧抓地面伸了个懒腰：“我可以帮你夺回家族基业，现在阿尔维斯重新倒向了我，科莫和阿梅利亚两家的处境略显尴尬，我资助收买他们为你站队是个夺嫡的机会。” “这是打瓦缇家族的注意吧！” 舍纳当然知道这条龙不可能这么好心，趁火打劫吞并这份基业才是他的目的。 但如今抛开满腹的智慧，舍纳的身份就是一个叛逆的贵族女子，在家族内毫无话语权，嫡系身份在重视父权的瓦缇一族没有立足之本。 他，不，她现在已经失去了那些财富的法理拥有权，前身突如起来的死亡让其无法提前构建继承流程。 “我现在只能依附于您了。” 她认识到这一点后无奈委曲膝盖彻底臣服。 拉斐尔看着朝自己跪立的少女不由回想起了娜娜看得那些人类文学作品，里面有描述恶龙和少女的跨种族爱情故事。 但一想到这具妙体内藏着的是六百多岁的老头，拉斐尔就一阵恶寒。 “活过来就行，你现在可以安心在这里工作了，正好和这丫头形影不离的那个女性人类也被重金买走了。” 研究狗头人终于能插上话：“主人，其实我们已经有了很大的成果，虽然不是人形血裔的终极目标，但毫无疑问这也是上品。” “是什么？”拉斐尔不由问道。 “请跟我来吧。”舍纳举起雪白的臂膀示意。 他们来到了另一处陈列品洞窟，许许多多水池伫立此地，顶盖被封死似乎关押着什么。 “打开。” 其中一个水池被掀开了盖子，劳力狗头人们理出了一堆铁链拖出了一只长满了结晶体的奇异龙族。 将它的翅膀铺平后，身长大约十五米，但翅膀格外粗大有力，骨架则较为渺小简洁。 和血龙不同，这种龙裔下部长有一对小爪，头部粗长宽大，通体覆盖的蓝白色结晶体取代了鳞片。 “有什么值得称奇的？”拉斐尔没看出这东西强在何出。 “主人，它的翅膀可没那么简单。” 研究狗头人显然对这东西的了解超越了舍纳，掏出了一剂魔药给这结晶龙喂下。 药效挥发，这条龙渐渐苏醒了过来，茫然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它不是由您的血脉制造，而是根据那条人类金龙的血脉合成的，智力大概仅能达到认清谁是主人的地步，进一步的自我觉醒思考无法产生。” 研究狗头人解释道，接着示意这条龙飞起来。 结晶龙摇了摇脑袋盲从地站起了身挥舞翅膀，拉斐尔这才发现这种对方的龙翼骨架类似脊椎和肋骨，但那“肋骨”异常粗大隆起了一块块。 它的抖擞了翅膀开始飞行，只见那些隆起的翼肋末端骤然亮起了蔚蓝色的结晶光芒，接着十几道反冲力将结晶龙瞬间冲飞撞到了洞顶。 研究狗头人头上冒汗：“抱歉，它大概在活性液里休眠太久，已经忘了如何飞翔了。” “看上去不太聪明。”拉斐尔精准评价，因为结晶龙在撞头后开始哭了起来。 “到这里来吧。” 研究狗头人带领众人来到了一处笔直的跑道。 “这个跑道有两百米长，让我们的结晶龙飞一飞吧。” 他指挥着那条龙以最快速度飞出去，后者仍然盲从，这次它将自己的翅膀像裹棉被那样卷了起来，两翼共计十六根粗壮翼肋对称合拢，仿佛一种新型概念炮。 接着仍旧是蔚蓝色光芒亮起，同时结晶龙的头颅收缩、外翼前端并拢将自己变为了一个尖锐的“矛头”，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跑道尽头，空气中残存的喷射气流良久才消散。 拉斐尔目瞪口呆：“这也能叫飞？” 研究狗头人于是重新叫回了结晶龙，让龙裔法师制造出了大风和气浪模拟高空状态，结晶龙仍旧依靠着可怕冲力两秒不到飞过了跑道。 “结论上来看，能在这种环境下依旧保持极速，在空中必然可以做到飞行。” 拉斐尔看向了舍纳：“这就是所谓的副产品？” “但这和您要的人形眷族差太远了。”舍纳摇头。 “可如果能深入研究，完善各种能力批量孵化，未来的战争我们就有了一批专门的武器，不必再牺牲本应服侍您的亲眷了。”研究狗头人开口辩解。 拉斐尔转过头看着在地上爬行的结晶龙盘算：“还算不错，但真的有用吗？除了飞得快，这东西似乎毫无用处，而且最关键是你说这需要巨龙孵化，我从哪里给你找巨龙？” “我相信这都可以解决......”狗头人不甘心说道。 “好吧，给你个机会，我会让米尔魔斯单独弄一个预算给你，你来做首席，时限五年。” “遵命！不出五年必有成功之果。” 舍纳面对这赤裸裸的分权毫无办法，龙体实验室是拉斐尔自己花钱出人建立的，这帮狗头人学会了生命炼金术后自然不想再听从人类的指手画脚，而是要自己单干。 拉斐尔最后宣布：“舍纳继续人形龙裔的研究，你们这些眷族就自己找个洞慢慢实验吧，不过我可不想钱打水漂，千万不要什么都没做出来。” “当然......”研究狗头人们讪讪一笑，拍胸脯不那么确定保证道。 随后赤龙便离开了。 狗头人们立刻抱头：“兄弟们，终于我们有出头的机会了！想想同胞们只能以血肉之躯硬抗人类的炮火，现在一定要成功！” —————— 埃尔城内，昨夜的骚乱直到今天傍晚都没失去影响。 芭芭拉坐在屋里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没有一人的街道不禁感叹。 今天她没有去上班，因为当局下令严禁任何人类外出，直到禁令取消为止，违者将送到擎山劳动监牢为伟大的赤龙流尽最后一滴血汗。 但即使没上班，依然有蝙蝠样的血龙前来送了免费食物，虽然分量很少。 “这么多龙血眷族，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母亲拿着针线走到了芭芭拉身边，她刚做完了全家的卫生。 “不知道，但那个叫血龙送来的报纸说是敌人针对平民的袭击。”芭芭拉拿着一张粗陋纸张说道。 “据说是南边的某一个心怀不满的政权，为了报复赤龙投放了怪物，以此将我们的怒火转移到祂身上发泄，动摇统治根基。” “别乱说芭芭拉。”贝克从厨房走了出来。 芭芭拉耸了耸肩闭了嘴，但母亲却絮絮叨叨起来： “大概是真的吧，要知道莫雷的王族老爷是老爷们的头儿，那些老爷从来不会把我们这些贱民放在心上。听说以前有个偷了公主还是王子秘密的人藏进了莫雷的一个村庄，那些骑士为了保密直接把那个村庄烧了，无辜村民的头砍下来堆成了塔，要真是以前莫雷老爷们做的我一点不奇怪。” 贝克的脸色有些难看，但终究没有阻止老妻继续往下说。 “不过赤龙昨天真像神一样，祂居然还能操控雷电！这不是神是什么！” “妈妈，这只是法术，我们人类一样可以.......”芭芭拉无力解释。 “胡说！我从没见过有人可以把雷握在手里！”母亲一甩围巾的毛线一本正经严肃说道，“分明是神迹，我一直在想那么大的龙干嘛对我们人动手，祂为了什么？而且还白给我们吃了那么久的肉，以前我们在炼魔村可是四天吃一次肉。” “可能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们的祖先有罪孽，赶走了别人矮人的土地，所以现在报复来了让我们受着，就像老子的债务要让儿子继续偿还一样。” 芭芭拉很不满地立刻反驳：“妈妈！你怎么可以听那种胡说八道！那那条龙不是一样用暴力驱逐了我们吗？想想我们......我们.......” 她尴尬地卡壳了，因为此时她仍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而矮人早已没了踪影。 “说啊？怎么不说了？”母亲开始幸灾乐祸，“我可比你看得多了，尤其是给那些老爷们帮佣，你把自己当作莫雷的一份子，老爷们可只把你当成柴薪燃料，可不会把你当人看。” “就算赤龙没来，依旧是老爷们做主，还不是那样，天天劳苦换取低微的报酬过活。” 母亲的话十分在理，芭芭拉一细想就发现除了上面坐的人换了，其实生活完全没什么变化，甚至在财产方面还有所增添。 “好了，睡觉吧，明天禁令也许就解除了，我还要去擎山大矿重新应聘。”默然的贝克终结了这个话题。 芭芭拉和母亲依次离开窗口回了房间，贝克借口要抽卷烟留了下来。 他摸了一支削得比小指还短的铅笔出来，又张开了一张从旧报纸裁下的纸片思考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埃尔当局的长期宣传对民众产生了质变影响。 赤龙焚城灭世的恐怖行为被忘却淡化，而物质的糖衣炮弹已经让原欧康堡不富足的人家变节了，开始沉下心不再思考那些“形而上”的事，默默接受了赤龙的统治，适应着变化。 再加上阿尔维斯疯狂贬低人类的阶级社会，直言人应是天生平等的，但一部分“窃贼”据众人的荣耀于一身，登高成为贵族并贬低赐予他这一切的民众为“贱民”。 将龙、人、矮人、亚人的异族矛盾转化为了人类内部利益分配不均的矛盾。 并高呼赤龙不是灭世者，而是新时代的福音，那将是一个各族平等共存、消除了一切差异的完美世界，这就是大学校里日日洗脑的赤龙学说。 这虽然是个陷阱，但却让对贵族特权长期不满的大多数民众产生了共鸣，导致对拉斐尔的情感从一开始的恐惧、仇恨，逐渐转为了服从、平淡，到现在的敬畏、信奉。 恶名则由莫雷王族、贵族们承担。 贝克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那个女密探究竟是为了让莫雷王室重新归来骑在自己头上，还是真的算出赤龙会在未来消灭他们这些人类。 如果是前者，正如老妻所言，谁在上面其实都差不多，恶龙和贵族没有任何差别。 第一百七十五章 艰难的情报网 贝克一直坐在独凳上思考着，铅笔久久不能落下书写希塔娅要求的耳听眼见情报。 很快城内的钟声敲响了一下，凌晨一点不期而至，贝克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唉，今天就这样吧。” 他叹了口气，准备收起空白纸和笔睡了。 窗帘忽然无风自动，一个黑影悄然潜入嵌在了墙上。 “谁！国王的密探是你吗？” 贝克吓了一跳骤然后退，墙上的黑影则传出了细微的中性声音：“亲爱的贝克先生，请不要打扰家人的睡眠，因为据我所知，明天埃尔当局就会解除禁令，你的宝贝女儿会继续去工作。” 贝克松了一口气，随后心里对那奇妙的法术暗自称奇，这绝对是他难以理解的力量。 “如何？今天没有什么情报给我？要知道昨天的这个时候埃尔可是火光一片，四百四十三个无辜者肢体断裂惨死街道，你不可能压抑自己不去打听秘密。” “我只是认为那些都是随处可以听到的，你这么神通广大必定早就知道了。”贝克开口解释。 “不。”黑影摇头，“我也不知道内幕，也不清楚起源、发展，只知道恶龙最后用雷枪解决了动乱源头，但这是如何引发的、具体的方式一概不知。” “怎么可能？你是密探啊！可以隐形、可以换脸。” “城里有一条金龙时常以人形出没，它非常可怕，一定可以抓住蛛丝马迹揪我出来，所以我不可以随心所欲乱走，只有夜间靠着影子魔法才能最保险地出来寻找情报。” 贝克点点头：“是这样啊.......这么说真的和你没关系.......” 黑影发出了疑惑：“你认为和我有关？” “其实有一种说法，我们已经成了恶龙的帮凶，所以国王一定非常憎恨我们，如果能把我么那一点点杀死，那不就变相削弱了恶龙的力量了吗......” 希塔娅顿时明白，莫雷已然被污名化。 “这是赤裸裸的谣传！你怎么可以轻信？”她严肃地呵斥道，但贝克却说起了自己老妻的言论： “赤龙学说也好，王权至上也罢，关键是我们这些底层人的日子一直没变，为了衣食无忧、精神空虚地要变着花样玩乐的王族贵公们冒全家被杀的风险，这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叛国贼！”希塔娅内心怒骂，“真是看走了眼！原来和那十二家贵族是一个货色！” 但她表面却依然用蛊惑色十足的腔调循循善诱： “那我换一种说法，没错，个人的利益实实在在放在眼前时很容易超越那些“学说”、“荣耀”、“牺牲”，这是人之常情，我不会责怪你。” “我的女王是慷慨大方的，绝不会吝惜对尽忠职守每一个战士或民众的赏赐，你只要向我以前所说的那样配合，我就会在王座前递上名单，陛下将在擎山的王宫将汝等一并封为贵胄，这传递情报的功劳不亚于开疆拓土，应当得当这等赏赐。” “贵胄！” 这个词瞬间抓住了贝克的心，让他的瞳孔不自觉收缩起来，双手也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他是三十五年的老工人，但不代表他熄灭了那一丝丝幻想。 希塔娅继续诱惑：“没错，贵族都是祖先立下莫大功劳才被国王订立的，你现在就有这样的机会，想想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陛下如何能重返加洛林一族的永世封地？因此赐下爵位是十分合理的。” 贝克吞了一口唾沫，要说希塔娅倘若一直用“王权至上”、“荣耀千古”这种东西来激励，那他大概率会因为赤龙学说和如今不错的日子将其冷落。 但对方直接进行封官许愿，在他还残存了一点的王权思想的内心，对当上人上人做老爷还是无法抗拒的。 “可......可你怎么不是贵族？你的能力和功劳怎么都一定会超过我们这些下线，但你也不像贵族啊？” 贝克很有理智的指出了许愿中的一个漏洞。 “那是因为我没有父母、也没有爱人，更无意组织家庭诞下子嗣，那么也就无需贵族衔来衬托荣耀的血统，自然不必受封。但你不一样，你难道不希望在洗脑中心的那对子女一辈子衣食无忧、享受别人服侍吗？” “不做出任何改变，他们只有一个下场————被恶龙拉去战场做炮灰，成为它千年帝国地基中的一捧骨灰。” “但这.......我想再想想......”贝克仍犹豫不决。 希塔娅内心愈发冰冷，但做出的行动却让贝克内心一片火热。 她将三块赤色的金锭从阴影中扔到了桌子上。 “这是！” 贝克的音调前所未有颤抖了起来，患得患失地指着桌上的黄金，想触摸却又畏惧这财富。 “订金，我可不是光说不给好处的那种人。”希塔娅轻笑，“在矮人王宫中的仆人有几位已经重新效忠莫雷王室，他们告诉我恶龙和纳特已经签订了通商协议，未来不到一个星期，海量的商品将渡河而来。” “你们的新家才创立，家具、衣服这些东西肯定缺失不少，这些王室专供金锭可以为你支付费用。今后我还会定期支付给你经费，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贝克听到这些黄金是属于自己后就脑子发昏了，等回过神来时黑影已经离去，他才慢慢想起自己一口答应了下来，滚烫的金锭已揣在了怀中。 “我居然答应了，不过有了这些钱，我就不必再去擎山卖苦力了，可以安心做一个富家翁！” 他情不自禁对着那三块金子笑了，沉重的分量在国库金源稀缺的埃尔起码可以换取两百多万赤龙币，这将是一辈子都不用为吃喝发愁的本钱。 —————— 希塔娅潜入阴影中悄悄钻入了下水道，避免那条金龙的暗中监测。 “可真贪婪！菲利普陛下以前私下说得没错！贱民不值得完全信任！” 她心里非常不满，万万没想到不过才两年就让这群民众忘了亡国之仇，在虚浮的和平生活中和光同尘，没有一点责任感。 “亏我以前那么同情他们，结果在需要为祖国做出牺牲时，都在谈价钱珍惜自己那条烂命！” 希塔娅从一块隐藏的土方入口进入了密室，这里就是她搭建的情报站，简单的生活物资散落在此处，另外还有一副桌椅，上面堆满了记录讯息的纸张。 她坐了下来写道： “新发展了一位线民，和从前几个一样，是用封官许愿和现成的黄金才将其打动。有时我很希望恶龙可以尽可能压榨欧康堡的旧民众，这样他们活不下去自然会希望回到加洛林王室统治的时代，我也无需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十二家贵族太可恨，居然如此注重经济，用美好的生活麻痹了民众的仇恨内心。” 接着她开始将这几天的大事记录下来开始分析，最后取出了联络球呼叫起来： “陛下，我是希塔娅。” 水晶的凸面开始泛起烟雾，熟悉的声音响起：“哦，希塔娅啊，终于有结果了吗？如何？恶龙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莱丝的声音异常疲惫无力，可能是强大的外压加上经济人心均崩溃的王国让她心力交瘁。 “很遗憾陛下，赤龙如今的政策让民众默默在倒戈。” “什么意思？” “它推行赤龙学说，污蔑您和贵族们才是原罪：压榨着民众的劳动成果，煽动暴民的仇富心态为自己转移怨恨，并声称要建造一个没有任何隔阂的完美世界，为下次战争做舆论准备。” “同时叛国的贵族们在助纣为虐，和纳特达成了协约，引入大量帝国商会丰富民众的满意度，没有任何荣耀感的贱民们便理所当然沉寂下来，以致于我要花大量黄金才能发展一部分线民。” 莱丝的声音依旧疲惫：“黄金？你还需要黄金吗？” 希塔娅虽然心想越多越好，但她也知道现在莫雷的内政很糟糕，擎山的沦陷导致他们没有足够储蓄，只能向帝国借债苟延残喘。 “您无需但忧，维持原有的预算即可。” “那就好，希塔娅，现在莫雷的安危就靠你了，我甚至没办法组织一支狮鹫队伍巡逻边境，只有几座简易塔楼可以预告恶龙的再次侵袭。” “是！我永远忠于加洛林王室！” 希塔娅如古代骑士那般宣誓后关闭了联络球，但又开始为如何快速高效获得埃尔内部消息发愁。 ....... 一个星期后，欧赛罗特带着埃维莉娜来到了帝都，于皇宫区自己的寝殿内休整。 “殿下......您真是喜爱小动物啊！” 埃维莉娜一进来就被几只小鹿围上细嗅，进入宫殿内后更是看到满屋子魔宠，坐在软椅上时桌子地上爬满了德卢卡出品的时髦宠物龙。 欧赛罗特抱起了两只粉蓝色和橘绿色小龙笑着逗弄： “小爱好。其实要伺候好他们可不简单，我必须专门训练一批仆人照顾，要带它们散步、玩耍、锻炼飞行魔法；每日要喂七顿，但每顿的食料必须精而少。宠物龙存在一个饮食周期，到了时间就要吃饭，过了点再吃就是损害内脏。” 埃维莉娜哪里知道这么多规矩，只能并拢双腿矜持地微笑，毕竟这里是异常尊贵的皇宫区，她不过是平民。 “对了，嘉丽以前还买了一只。”她忽然回忆想起，“那是好早以前的事了，拉斐尔还没攻击擎山，甚至没有占领黑龙领地。不知道嘉丽现在在干嘛......” “殿下，请问.......”她等了好一会儿，看着欧赛罗特聚精会神在打理魔宠忍不住发问。 “再等一等，你父母马上来了。”皇储头也不抬，埃维莉娜只好低头等待。 她想起回到帝都时的场景，民众夹在中轴线大道旁欢呼着，似乎一位英雄归来了。 那些被赎回的战俘当场被皇储发放了勋章、兵饷和慰问金和家人团聚，欧赛罗特还即兴发表了一通演讲，表示恶龙要求非常苛刻，甚至在谋划杀光所有战俘以免浪费粮食，是自己独自在巨龙面前力辩得来的这个结果。 所以帝都民众不仅没有因为只回来了几位战俘而不满，反而对皇储的崇拜心更强了。 “奇怪，拉斐尔甚至因为怕战俘受伤影响价钱停了减轻了他们的劳动程度，为什么殿下说它想杀光人呢？” 埃维莉娜不知道欧赛罗特为何撒谎。 但她坐在马车里等待时得到了一张《马拉河报》，上面揭露了第四皇储的私下生活，不仅夫妻和睦家人和美，而且经常进行慈善活动建立了不少孤儿院、流浪汉收容所。而且经常关注民生问题，谴责警役们欺压弱小；还有西区的炼金工坊雇佣童工、污染环境、压迫工人；以及渔猎活动太频繁，危害了海域的平衡。 欧赛罗特给埃维莉娜的印象大概也是这样的内外完人，而且他相貌俊美充满了阳光感，这样的人如果能当上皇帝民众的日子大概会很美好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切响起： “埃维莉娜！我的女儿！” “妈妈！” 埃维莉娜立刻站起，其父母的身影已经可以透过大开的院门，在庭院的入口看见了。 他们立刻冲到了一起紧紧抱住，感受着家人团聚的美好。 欧赛罗特则悄然将宠物龙交给了下人，缓缓走了出去。 等他们的情感抒发完毕后，才注意到微笑看着自己的皇子。 “哦！尊贵的殿下！我......”年老的父亲不知道如何是好，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以表达对皇储的尊敬和感谢。 但其较为年轻的母亲却没有不适应地带着女儿行了礼，欧赛罗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寒暄了一会儿后直切重点： “这位老先生，您的姓氏是托米莱对吧？” “没错。” “纳特原民中没有这个姓，所以您应当不是红发。” “没错殿下，我是黑头发。只是现在掉光了。” “而据我所知您的妻子是金发，但你们却有一个红发的女儿，这是怎么回事？”欧赛罗特犀利的视线扫过脸色骤变的夫妻，盯向了那张和自己二姐近似的脸。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野遗灰公主(补更) 埃维莉娜的脸色骤变，皇储的话似乎在暗示自己的血统不正。 “请说实话吧，在我的面前。” 面对老者被揭穿心事的惶恐不安，欧赛罗特带上了些许命令口吻正色道。 “好吧，埃维莉娜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和妻子结婚时她就已经怀孕了。但我发誓是像对待亲女儿那样对待她的！” “爸爸？”埃维莉娜眼睛逐渐瞪圆，没想到自己的家世还有这种隐秘。 “我害怕别人质疑她的出身，所以故意把头发染成花白还剃光。”老者感到愧疚低下了头。 欧赛罗特一言不发，又把视线挪向了其母。 “没错，埃维莉娜。我隐瞒了你事实。”其母的声音也低沉响起，“我过去的确是在帝都工作过，不过却是在老爷家做女佣。” “有一次聚会，很多帝都尊贵的老爷们都来了，我以为就和普通的宴会一样，和同伴去上齐了菜就可以退下准备收拾残羹。” “结果我们这些年轻貌美的女佣才是‘菜’。那晚......我......”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将头埋在了手里泣不成声，老先生默默从背后抱住了她。 那夜对一个女孩子的伤害是从肉体直至内心再到灵魂的。 看着埃维莉娜震惊地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欧赛罗特沉痛解释起来： “抱歉，帝国顶层的阶级早就被浮奢生活所腐化，而且被织罗的谗言迷惑，真以为自己天生不凡，可以随意支配他人的命运。我代他们为您的遭遇致歉。” “哦！殿下，像您这样人决不会那么做的，不必向我道歉。” 埃维莉娜的母亲赶紧抬头制止。 “总之那天后我和好多同伴都从贵族府上辞职了，有几个性格很烈的还去帝国警役部举报，自然没结果。后来她们又去贵族院举报，但听说被火速赶到的警役抓进了监牢，然后再没听见她们的消息。” “我离开了帝都这片伤心地去了帝国中部，遇到了你的父亲，他不在乎我的遭遇表示爱的是我这个人，所以我和他结婚。” 老者抬起了被眼泪浸湿的通红双眼，盯着颤抖的埃维莉娜接着说： “所以我没有打算要自己的后代，你就是我的女儿————尽管我们没有血缘。但很多世事不就是这样难以完美吗？我想这就是凡人的命运，是没办法抱怨只能接受的。” “但既然敏锐的殿下说穿了这个秘密，那也是命运的抉择。埃维莉娜，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去寻找自己的生父。但无论如何，我的资产也会交由你继承，我对你和你妈妈的亲情是血脉无法桎梏的。” “爸爸！” 埃维莉娜忍不住流下了泪，紧紧抱住了父母痛哭不已，这让欧赛罗特冷静的眼眸微微触动。 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等这家人的情感慢慢发酵完毕后开口： “埃维莉娜小姐，我倒是知道那时帝都的情景。十九年前我也才十一二岁，我的父亲、也就是这一届皇帝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如果用古米德加尔特的名人来形容他的私生活的话，卡里古拉和尼禄大概能和其匹敌。” “所以贵族们为了迎合他，经常大设糜宴暗中招待。夫人，你当时是被蒙上了眼睛而且被绳子束缚了手脚对吧？” “对......” “这就对了，你以为是一群贵族吗？其实是我父亲一人在鏖战，其余人是‘观众’，他已经不满足在皇宫和我的母亲一板一眼了，只有荒诞的闹剧才能刺激神经。” “但每次都一定会有宫廷法师随行配置魔药，保证他的体力和防患私生子，也许到夫人您的时候魔药恰好失效，所以您幸运地怀了皇族血脉。” 随着欧赛罗特最后一句话落下，其余三人的脸色顿时惊惧不已。 血脉的亲疏都被抛到了脑后，和皇族扯上关系绝不是什么好事。 “您的意思？我是您的妹妹？”埃维莉娜颤抖着嗓音问道。 欧塞罗特朝身后看了看，他的法师便走上前来递出了一剂无色魔药。 “这是鉴定血缘的药水，你们应该见过。” 老者不由点点头，这是法师的发明，通过炼金技术可以实现量产。只要将双方的一滴鲜血滴入，药水不变色则没有亲缘，若变色则有。 “来和我试试吧埃维莉娜。” 欧塞罗特伸出了手，法师接过魔药打开盖口。 为了避免感染风险，他用了魔刃法术割开了皇子的手指表皮，一滴鲜血滴入了无色溶液中。 埃维莉娜只好伸出一只手任由摆布，她的血也同样滴入。 接着两者开始在魔药中发生剧烈反应，一股暗红的血色开始弥漫，这深沉的红代表双方的血缘非常亲近，至少有一方父或母是同一个。 欧赛罗特是在贵族院元老的见证中独自从其母的肚子里产下，当然不可能和埃维莉娜的母亲扯上关系。 那结果自然如他所猜测，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怎么会！” 埃维莉娜捂着额头难以接受事实，自己怎么可能是皇室子弟！那凌霄之上的至尊居然能和自己扯上关系。 “妹妹，这就是事实，不信你可以自己花钱随便买一瓶血亲魔药试试，结果必然和这支一样。”欧赛罗特郑重说道，击碎了她的幻想。 “托米莱老先生和夫人，很抱歉。既然埃维莉娜已被证实为父皇的私生子，我就要代皇室履行责任，将她接回并安顿。你们不能有意见。” 老夫妻脸色一片惨白，他们不可能和皇储对抗，所以只能默然接受。 埃维莉娜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欧赛罗特要花如此重金赎回自己，原来他早已有谋划。 同样，她也无力反驳，因为纳特帝国仍有传统力量，女性在人生大事上需要服从权威，只有男性才可以顶着闲言碎语自己外闯，但那也只是从一个圈子跳入另一个圈子，畏惧生活寡淡才做的冒险。 见三人都没有意见，欧赛罗特便以家长的身份宣布： “那么我明日就带埃维莉娜去贵族院辨明公主身份，老先生可以选择放弃你在中部地区的运输生意，我在帝都掌握了不少资源，很多好位置可以让你选择。和埃维莉娜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见见面，重叙情感。” “您说了算。”托米莱只能赞同。 “就这样，去休息吧。” 欧赛罗特吩咐完最后一句便离开了。 他直接乘坐马车去北区的德卢卡宅邸，刚好德卢卡伯爵、法斯特、阿洛伊斯还有科内特正在说话。 看见皇储到来，他们纷纷起身行礼。 “好了，别的不说。你们猜猜接下来父皇会怎么做？”欧赛罗特坐下便开口。 法斯特摇了摇头：“大概会抓住大哥的战败之罪不放，非得咬下我们德卢卡一大块肉中伤您的势力为止。” 科内特脸色苍白，嘴唇冷峻地抿着，此刻发狠开口：“今晚我就自我了结吧，反正我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仕途也是殿下铺的路。至于那些军功不值一提，是把帝国将士们群体的功劳安在我一人身上.......就说我因水土不服外加苦役做久了健康极度恶化，刚安定下来就病发身亡。” 伯爵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欧赛罗特：“殿下想必有更好的办法，我的儿子以死谢罪虽然可以让我们断尾求生，但太被动了。现在您已经有了民心优势，不可以截断这股大势。” 欧赛罗特安慰：“科内特，你无需这么紧张。这次的运作让我试探出了议会。” “什么？”其余人异口同声问道。 “他们的底线，或者说他们会因什么退缩，那就是自己的生意。舆论影响着各家的生意，让人们无心工作，产出和消费都会减少。” “战俘的问题之所让大众不安，那当然不是同情，十几万个家庭大部分在边陲，人们最多嘴上议论代抱不平，真让他们游行示威有几个愿意？” 伯爵回过了神：“您的意思是......是他们自己都没发觉的潜意识在驱动民间力量？畏惧巨龙？” “没错，就是畏惧巨龙。”欧赛罗特笑道，“诸国联军围剿失败，你们一直呆在帝都的宅邸，外出时也不可能深入民间，对于舆论的认识只能从报告上看。我是在去两次谈判时亲自走街串巷，亲耳去听民间的声音。”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万一恶龙对帝国开战，自己该怎么办？据说奥克兰是被从天而降的龙息瞬间摧毁，坚固的雄城尚不能自保，人们最关心的是各自的生命如何保障？” “他们无处发泄，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向当局问责，毕竟带兵的是统帅，他已经被抓走了。所以赎回战俘就成了向官方发泄不满的窗口，他们不在乎战俘是否真的回来，只在乎能不能攻击官方满足类似复仇的快感。” 德卢卡三人面面相觑，赞叹道：“您的思维真缜密，所以我们利用了这点酿成大势，推波助澜摆脱了皇帝的布局。” 欧赛罗特点头：“那些议员背后的大佬也在恐惧，不然北区的宅邸怎么住满了？他们不敢再待在西部，怕恶龙的攻击降临在自己头上。同时也害怕如莫雷人一样骤然失去财富一无所有。” “所以在丧失战机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尽量和恶龙媾和，还需要一个可靠的理由让官方民间都放心没有安全隐患。” 法斯特脱口而出：“那就是赎回战俘！这既代表恶龙对人类产生了难得的善意，也代表它短时间内无意发动攻击。太漂亮了！抓住这个帝国大部分势力的痒处下手，就算是皇帝也不可以违逆这股大势硬来，不过我很好奇为何它只要您作为中间人？” 欧赛罗特干咳一声，这件事必须保密，他不可能说自己是变相出卖帝国利益换取的机会，一切都归咎于出色的谈判艺术和个人魅力。 “好了。”他紧接着回过神，“所以科内特卿你不必担忧，人们的潜在恐慌已得到慰籍，通商协定让议会背后的大财阀们受损很小，他们不会被挨痛割肉自然没有拿你献祭的动力。只有父皇和大哥会针对你，不过在离开了帝国大部分利益团体关注的情况下，我和德卢卡保住你稳稳当当。” 科内特满头流汗的听完了皇储的长篇大论，削瘦的脸庞上立即浮出了感恩戴德的表情： “是！听您说完我明白了，谢谢您引导这一切避免了我的杀身之祸！今后您吩咐什么我都会照做。” 皇储露出了春风般和煦的笑容：“都是计划的一部分，离大位还远着呢。你先隐居一段时间，等我让报纸避重就轻议论完毕你的功过后再出来。” 他接着将头看向了玩着自己手指头的伯爵之弟：“阿洛伊斯卿，上次你告诉我又发现了兽人王族的血脉，在哪里？” 阿洛伊斯当即僵住讪讪一笑，伯爵则惶恐低头：“抱歉，殿下，在米特尔出现了塔主级法师劫走了它，还惹怒了察拉汗王国军。我们花了很大代价处理妥当，实在没工夫缉拿回来了。不过那位塔主级法师倒有头绪，是魔岛的外驻执事马拉，可怕的杀手。” “魔岛？” 欧赛罗特自信的眼神终于浮出了些许茫然：“不就是一群落后时代的法师吗？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出来搅局？” 法斯特和自己的叔叔互望了一眼，慢吞吞解释： “实际上，根据您最早的战略部署，我们的人终于和七人议会的橙衣执事牵扯上了关系，才知道魔岛并非那么落后反而疑团重重，老一辈的大法师和主席埋藏着秘密，帝国官方背景浓厚的两位执事根本无法触及核心。” 欧赛罗特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事情很多，没工夫再和别的势力扯上关系。 “我们秘密孵化的狮鹫已经初具战力了，孤儿院和流浪收容所是福利机构不会引起注意，把武装力量部署在里面没问题。关键是军部在郊外有几个龙训练场，那些战斗巨龙没有比蒙可不好处理。” 未来的帝位斗争必定涉及武力冲突，宫廷法师只要不倒戈，皇帝起码再活十年。 欧赛罗特和皇帝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大，因为他必须做出强势姿态吸引更多势力加入，失衡的态势会让畏惧失去权力的皇帝动作越老越大，军部可掌握在他手里。 “再从长计议吧。”皇储长吁了一口气。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山中的神庙 阿库尼尔亚斯和马拉乘坐幽龙翱翔在兽人冰冷的大地上空。 下方是一片寒冰冻土，大片的针叶林茂密排列在雪原上，绵延起伏的峻峰没有一点人工痕迹，暗色的环境也没有文明的火光点亮照明。 只有偶尔被植物侵蚀倒塌的青铜残像可以瞥见古代兽人的文明辉煌。 “那些没有厚实鬃毛的家伙怎么在这种天气下撑过去？”阿库尼尔亚斯沐浴在法术的庇佑中，但仍感到寒冷异常，让他对兽人族的日常生活关心了起来。 马拉解释道：“也没什么，就靠着石屋和毛皮衣物硬挨呗，反正他们也出不来。” “可我在大图书馆查阅时，书上说即使在其势力最强大时，它们也没有迁移到沃土千里的大陆中部居住，为什么？” “也许是宗教因素吧，毕竟兽神教团结了这帮蛮族，让它们的审美畸变以兽类为美，甚至王族就是兽形。” 阿库尼尔亚斯心事重重，不知为何，抵达这片土地后他有些内心悸动，手上的头冠符号若隐若现。 经过了数日连续飞行，他们没有遭遇任何抵抗来到了大陆东北角。 据说过去兽人为了抵抗龙的进攻，在老巢里设置了海量弩车，将被祭司沉入冰海吸收神力的黑箭射出，不过没有一条龙是因为被黑箭击中殒命的，龙族战后只死亡了四条巨龙，其中一条是年老自然死亡。 所以这些弩车均被认为是鸡肋弃用，兽人再也不对天空产生野望，幽龙得以长驱直入。 “现在细想一下，兽人本土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量，那些驻扎在外面的军团似乎已经独立出去了。” 阿库尼尔亚斯一路看来竟没有发现一支军事力量，只有最原始的猎手偶尔手持长矛弓箭出现。 “为什么不组织一次战役，直接将他们的根部切断？防止每年都有新锐兽人加入军团和我们对抗？” 马拉没有回答，这是诸国主宰的问题，他指了指前方说道：“看，到了！” 阿库尼尔亚斯瞬间回过神来，眼前的冰雾逐渐散去，传说中神庙的一角出现在了他眼前。 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建筑坐落在大地上，而是一个狭窄的洞口贴于骤然耸立的高山下方，外面作为象征的四座石雕已经饱受岁月侵蚀不成样子了。 “这就是？藏在山里？”马拉皱眉开口，随即舒张了眉宇。 “也对，只有这么与世隔绝才能保证不被外力攻灭，当年古龙战争后的巨龙必定很想消灭这个地方，但一直没有得手看来也是这个原因。” 下方一片苍凉，幽龙大摇大摆径直窜下来到了洞口，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洞内是万丈深渊，上方似乎可以飞起但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 马拉试着用闪光术点亮前路，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周围似乎不反光，光明被完全吞噬只剩黑暗。 阿库尼尔亚斯则被外面石座上的雕像迷住了。 尽管风蚀很厉害，但他仍可以勉强辨认出其中一座上静坐的是龙，身披着袍子遮掩了翅膀和身躯，仅留一个尾尖在外。 它双爪紧握似乎在祈祷，整个身体跪在一本书本上，封面描绘着半遮的眼睛。 “月教神职？” 他第一反应是在另一界遭遇的梦一般的龙，对方口述神言，传播着入幻的信仰。 出现在这里的龙像和巴鲁托一致，龙角根根笔直向后延伸着。 “怎么了？” 马拉返回来看到他错愕的表情疑惑问道。 “没什么。” 阿库尼尔亚斯随口解释后又看向另三座石像，其中一尊像是大树，藤须蔓延在基座上；其中一尊如同天使，手持权杖，背后四只翅膀大开飞行，但脸部被风蚀得看不清；最后一尊消失了，只有残存的锤矛尖头昭示大概是骑士一类。 “大概是兽人骑士吧。”马拉分析道，“这条龙也许是战争失败的兽人自欺欺人弄出来的，跪着祈祷的龙，亏它们想得出来。” 阿库尼尔亚斯尽管知道真相，但他却不好说出来。 “你有事想对我说？”马拉忽然转过头直勾勾盯着他问道，后者连连摆手否认。 “走吧。”马拉深深看了他一眼带路离开，阿库尼尔亚斯心神都在那两座石像上没有心思关注其他事情。 “毫无疑问这里也是一处月教圣地。”他边走心里边分析，“把祭坛建造山带地区，但神灵的居所似乎在天上.......这么说！” 他周围的光明瞬间消逝，仅留无法被点亮的黑暗。 洞口内有一个小崖台，向下是漆黑深渊，上方也不知去向。 “按照月教的风格，向上飞大概能找到神的居所，正下则为供奉该神祗的祭祀场地。” 阿库尼尔亚斯回忆起在另一界的见闻，被巨龙骑士从高空带下后，下方即为湿冷之神的教堂，里面有祂的神职者驻留，引导朝圣者礼拜。 月教似乎对上下的距离很敏感，神灵无法拉开和世俗的差距时，就深挖地表，人工建造高空衬托神的不凡。 “不会朝下走会碰到一条龙吧？”阿库尼尔亚斯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内心发怵，将头抬起看向高空。 黑暗中马拉的动作和神色一直看不清，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此时忽然开口：“你想朝上走吗？” “呃，没错，下面不知道有多深，但走上面必定不会超过我们在外看的那座山的高度，应该只有百米左右，安全不少。” “有道理，那我自己飞行，你就骑乘幽龙吧。” 马拉接下开路的工作，阿库尼尔亚斯只感觉身边有风在吹动，大概马拉已经走了。 幽龙浮了过来让他坐上，接着悄然向上飞去。 沿途仍旧漆黑一片，阿库尼尔亚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因为接近虚空的暗色已然将所有光全部吞噬，就连幽龙身上永远闪亮的特殊奥能光芒都一并熄灭。 视觉感官已经被全然剥夺，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上升，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仍在山内。 “喂！老马！” 他忍不住大声吼起来，因为刚才的感觉仿佛在擎山内被山心首饰剥除肉身，纯以精神体重新观察这个世界，实在不太妙。 马拉的回音没有传来，他这是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向上浮了很久很久了，因为他一直在数着心跳，时间大概过去了半小时，幽龙上浮速度的风力是可以感受到的并不慢，这速度已经足够飞上几千米了。 “怎么回事？” 阿库尼尔亚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左手的感觉忽然异样了起来，一抹紫光从黑暗中亮起。 “我的手！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开始，他的有紫晶头冠记号的左手被一只可怖兽爪取代了，那兽爪破败不堪，充满了焦痕和爪印，还有一道白色的月牙弯痕沾满了血污，仿佛有呼吸一般正在此起彼伏残喘着。 他微张着嘴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接着更惊怖的事情出现了！ 阿库尼尔亚斯发现自己骑乘的不再是幽龙光滑的背脊，而是一片狭窄的凹凸不平背部，仔细一摸表皮非常粗糙，干枯的毛发披在上面。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刚升出这个念头，就被胯下的东西骤然顶飞，摔在了一个巨大平台上。 沁入人心脾的紫光弥漫在周围，阿库尼尔亚斯艰难爬起身子，因为左手的兽爪不受他控制等同丧失了一条手臂。 眼前的一幕更让他忘掉了一切。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面没有一点障碍物让他得已看到从四面八方延长出去的地平线，空中则是一轮半月，所有的紫光均由此散发。 “也许我不该贸然进来，这里似乎是.......神的领域......” 他心里刚后悔，就感到身后忽然有异样。 “谁！”转过身后，一个和马拉神似、但年轻不少的壮汉正站在那里，身上没有一丝毛发，身体甚至有些透明散发着蓝白光。 “小伙子！这里可真不得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就是马拉。 “老马？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呢？你的手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飞上来的途中就发现不对，怎么可能有这么高！而且那条幽龙也不对劲！它似乎变成了难以理解的东西.......对了，我从它身上扯了一根这个！” 马拉注视了一眼对方手上那根长长的白发，随后闭口不谈看向了远方： “这里，这个地方。按照物质界的规则，毫无疑问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我们此时此刻都感到了，你说是为什么？” “难道......我想起来了！似乎记载教会的书有这么一段叙述：这个世界不仅仅是物质的，还是精神和意志的......我们借助神力暂时脱离了物质世界？”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马拉，想起了神职巨龙巴鲁托曾说，它所在的神域是特殊的，在那里时间几乎停滞，而精神体可以从外表体现，似乎不仅仅是有物理性质、抽象的精神世界法则也在其中表达。 “这是我们精神的本质？马拉大师的精神体健康雄伟，奥能甚至都浸透而入，是他一辈子修炼魔法的表现。而我......” 阿库尼尔亚斯看了看自己，除了那颗兽爪，其余部位均是淡蓝色的虬劲肌肉，以人类的角度来讲太过粗犷，并且也没有一根毛。 “贝希摩斯......我猜测祂的神力和精神体有关，但为什么能和‘兽’这个词扯上关系？” 马拉没有再说话，而是一直在注视着阿库尼尔亚斯的脸庞，掏出了笔记本写写画画起来。 他想了想便说道：“据说我们魔岛也有一处像这样的世外之园，那是以虚空为载体构建而出，里面的镜湖可以看到事物的过去甚至预言未来。” “什么原理？” “物质的世界被时空所桎梏，一切的差异都由此而生。但在上界看来，世间的一切都是注定的，是命运，生命连续的运动在世界上仿佛虫子，镜湖就是由此可以窥见时间。” “原来如此。”阿库尼尔亚斯左右看了看，“神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们快找找看有什么线索，也许从中获得的力量可以用来对抗恶龙。” 马拉张了张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阿库，我想了想，你所要求的是弑杀那条龙，并非为了这神的力量......其实龙的寿命很长，你如果静心随我修行五十年魔法，那时世间风云变化，未必没有机会杀了它，何必固执地追求神呢？” “我等不了那么久！”对方立刻反驳，“恶龙在我心里埋下了深仇大恨！我恨不得此刻就杀了它！” 在梦中世界他更是笃定了这一点，因为那奇迹术的得来堪比上瘾物，力量如此轻而易举便可获得，谁还愿意苦修几十上百年锻炼技艺？ 对龙的仇恨外加得知了奇迹术的内幕，坚定了他找到神的信心不可动摇。 “肯定有奇迹传承留在这里，我只要找到植入体中就行了，老马我不是想骗你，而是我太想获得力量现在就杀了恶龙。”他心想。 马拉抬头颔首：“好吧，我就帮你吧......” 不过他们此时也没地方去，因为这个空间一片虚无，地平线就在那里，有什么障碍一眼就能看穿。 “看来我们得向下去。” 马拉调侃了一句，阿库尼尔亚斯点头，大概当贝希摩斯陨落后，祂的居所也丧失了存在必要被荡平了。 从那个漆黑的洞口朝下，马拉抱着阿库尼尔亚斯的腰身坠落。 “对了老马，那条幽龙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想起了这茬。 “哦，没什么，既然上面可以让精神体具现，那么幽龙异变也正常。” 阿库尼尔亚斯心道幽龙不是魔法造物也有灵魂存在吗？而且那根头发...... 他伸出了手，白发依旧攥在手里，而那兽爪和一身蓝白无毛之皮已经恢复了原状，他们脱离了“上界”。 一路向下，幽龙也再也没出来，马拉似乎不担心它走丢，全速前进没多久就来到了深渊地底。 “有光？” 走过了一条可容巨龙同行的漆黑长廊，他们来到了一片新世界。 地下被挖掘一空，山峰此起彼伏仿佛外界，地上光秃秃一片，空中有隐约的紫光渗出勉强照耀着一切。 “那个是你想找的吧？” 马拉指向不远处的一处教堂，龙油火炬燃烧在周围反射着数个黑影。 第一百七十八章 讨逆骑士朵拉丝(补更) “没错。” 熟悉的圆顶建筑，这是月教的风格。 两人在马拉的飞行术下慢慢接近着目标。 很快他们就躲在峭壁后面看到了龙油火炬下的影子主人，那是好几个长毛遍身的妖类，正伏在那里啃着什么。 马拉示意阿库尼尔亚斯不要冲动，自己先用隐形卷轴出去，绕到了教堂上方。 接着他开始蓄积力量，奥能激流顺势冲出！ 耀眼的毁灭蓝光并未让那几个长毛妖类畏惧，它们反而发出骇人的怪笑一股脑朝马拉冲去，狰狞的巨爪后足并进奔跑，满脑子都是对生命的渴望。 奥能激流的力量不断冲刷着长毛妖物，它们并不是无惧这法术，但依靠着逆反求生本能的狂性硬是冲到了马拉跟前不远处，最后才化为了焦炭死去。 “太可怕了，这是什么兽人？” 阿库尼尔亚斯钻了出来，庆幸马拉是和自己一起来的，否则这帮不怕死的东西一起上他还真不是对手。 “不知道。”马拉摇头，接着走到之前妖类啃噬的地点蹲下。 “它们在吃这些骸骨吗？看骨架是兽人的。” 阿库尼尔亚斯也走过来，看着地上尸骨沾着一些布料，上面描绘着闪电符号，似乎是兽人的祭祀。 “不，它们在吃这东西。” 马拉取出手帕从地上捡起了一些新鲜残料，阿库尼尔亚斯凑上前仔细一看是磨碎的草籽。 “吃素？”他有些吃惊。 马拉摇头：“这些萨满尸骨充满了啮咬痕迹，说明是被活活吃掉的，算了，我们进去吧。” 两人有了这一遭不禁小心了许多，一路摸着边沿进入了教堂内部。 幸运的是里面没有生命迹象，但一口醒目的石棺放置在高台上。 阿库尼尔亚斯一看那口石棺便顾不上安全，立刻就想冲上去找出奇迹传承。 “等等。” 马拉伸手制止了他，并指了指藏在暗影中的巨物。 “那个轮廓......龙？” 他们心里不禁一颤。 但走进了却发现，这是一条死去多时的巨龙，骸骨都已经石化风蚀，残破的黑色布料挂在上面凄凉无比。 “果然有神职巨龙！” 阿库尼尔亚斯一眼便看懂了这一幕，贝希摩斯和湿冷之神应该同属月教神祗，神职的配置也差不多。 这具龙骸的龙角和洞口的雕像一般，笔直向脑后延申着，让阿库尼尔亚斯内心不安了起来。 这像极了那条名为巴鲁托的龙，然而它理应在遥远的某地。 它似乎是自然死亡，骨骼上没有刀砍锤砸的痕迹，一只爪子上紧握着破败的石质圣典。 马拉忽然高呼：“你看看这个！” 阿库尼尔亚斯立刻前去，马拉正在那龙的爪子边上，石质圣典摊开着扉页。 “如尼上界文？”他认出了这种文字，“主席曾说过有一种抵达上界便可无师自通的语言，便是如尼，这是源初的力量，位于因果尽头和世界顶点外的力，一切不能用语言表述的意思均可由其叙述。” 阿库尼尔亚斯只扫了一眼，那文字的意思便涌上脑海： 困境的救赎者、塞涅神族神王黎特的幺女、湿冷之神毕海姆忒将引导吾等脱离束缚之沼和漆黑窑洞，这也是信奉月教的庇护，来此教堂便是汝等信仰之证。于吾神像前祈祷，迎接终末的时节。 “毕海姆忒？不是贝希摩斯吗？” 几缕冷汗从他的脊背流下。 “而且湿冷之神不是健在某一个位置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具龙尸不会真是巴鲁托吧？” 一股被完全蒙在鼓里的不安感瞬间决堤。 他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阴谋，一个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战场上被莫雷人捡走，然后恶龙侵袭。自己理所应当的产生了仇恨和责任，接着在种种走向的驱使下到了这一步，站在这个教堂内。 “欧康堡地下工事的那个黑袍人似乎说过我有什么必然的命运，一切都会自行运转直到正规......” 阿库尼尔亚斯越想越惊悚，另一边马拉已经用奥能大剑削开了石棺顶部发出巨响。 心事重重的阿库尼尔亚斯听到动静后情不自禁走了过去，但在看到石棺内的东西后脑子瞬间“嗡”了一声。 一切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里面躺着的就是他自己，或者说在另一界的神域重塑的肉身。 他身穿黑色教袍，手臂上有一处明显划痕，面容仿佛青少年，身材高大超过四米，不过当时他是在和更为庞大的巨龙交流没有注意到这点。 另外这具身体更为雄壮，有着明显锻炼过的痕迹，似乎经历了许多岁月， “这就是神？还是圣徒？”马拉发出了疑问，接着他注意到阿库尼尔亚斯的异常，“你怎么了？” “没什么。”后者立刻摇头。 “对了，老马，我记得你说过那什么可以扭转时间？” 马拉回忆了一下：“据说只要脱离了物质世界，时间概念也就消除了，不论虚空、教会描述的四重世界、我们法师认为的外次元都没有时间描述，从那里观察物质可以看到过去未来。不过我也只是听说，具体还没试过。” 阿库尼尔亚斯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和梦境的交互是在同一时刻下进行的，但现在才发现并非如此。 “对......巴鲁托说过神域的时间几乎停滞，它才可以活两万年之久......这么说我回到了过去？但那神祗暗示我贝希摩斯已经离去许久了.......”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走入了常规思维的误区，如果神域能停滞时间，那么那里的神理应也可以观测时间线的过去未来。 祂预知到了自己的厄运，看到未来的来客知道一切不可避免所以发出了命运的叹息声，而那虽是一体却隔了不知多久仿佛两人，才会哀叹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 “我的出现给了祂策略，我注定要完成一个使命，这就是我来此地的原因.......这一切的联系。” 阿库尼尔亚斯情不自禁伸手注视起了自己的手背，里面正栖居着神的残念，将自己引入过去的神域启示过往，一步步引导着一切。 “对了！这么说我倒有点印象了，那天我擎山用黑箭偷袭恶龙时，那根箭似乎在我扣扳机前零点几秒自动发射出去了，而恶龙虽然躲开了那一击，但它的爪腕似乎被外力扭了过去，这才被击碎空间环释放了这顶头冠......“ “头冠来自贝希摩斯，而黑箭亦是源于兽人地域......慢着！黑箭是魔议团的主席给莱丝陛下的！” 他忽然悟出了一丝线索，猛然回头看向马拉：“马拉大师，你为什么能恰好知道我在米特尔的具体位置？仅靠那一点点线索你怎么能断定我当时身处在机车？” 但表情凝重的马拉还没来得及回话，一股无形之力骤然从远方释放而出！ “我记得这是奇迹术：暗物沉淀。”阿库尼尔亚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个奇迹的力量可以操控扭曲一切石头、树木的形态。 地下空间的上层开始坍塌，奇迹的力量竟将上方一切的山体统统崩裂挪移化为沉淀物爆破。 精准的力量把控让教堂未受分毫损伤，一道天涧就这么裂在上方让饱满的月光尽数撒下。 而头戴倒三角盔甲的四翼巨龙朵拉丝正屹立于高空，手持权杖注视着此处。 “马拉大师！快跑！” 他顾不上什么恶龙了，连忙想离开这里。 但马拉的表情让他惊愕无比，那是已经了解一切真相的胸有成竹，并且浓烈的战意正在酝酿。 “你......”阿库尼尔亚斯刚想说什么，马拉忽然闪到了他身边以迅雷之势凝成魔刃砍下了他的左手。 “这......呃啊啊啊！” 被高度信赖的同伴偷袭是身心的双重打击，但马拉却一脸为了他好： “阿库，你以为我们魔岛真不知道吗？这是兽人之神妄图席卷而来的布局，那山心首饰便是祂的最后居所。” “人类不可能接受兽人霸权的回归，我必须消灭你的左手，那是阻止邪神归来的唯一办法。” 解释完马拉就不顾上他了，因为高空的朵拉丝意识到了有逆神者加入。 它的倒三角头盔下颌微微开裂露出嘴巴，四排口齿整齐排列着锋利龙牙。 “吼！！！” 朵拉丝长啸龙嗥猛然俯冲而下！ 马拉如死士般无视了死亡的临近，施法释放了奥能快箭要毁掉阿库尼尔亚斯的断手，那手已在满月的照耀下被紫色的斑驳月痕覆盖弥漫，有一股力量在其中蠢蠢欲动。 朵拉丝骤然减速！ 马拉忽然感到自己的左手臂开始剧痛，空气中同时出现了莫名的血雾朝肩肘聚拢着。 “这是————主席说过的龙道之力？古龙的技艺。” 他完全不能理解这原理，纳闷究竟要发生什么。 下一刻，在血雾完全没入其肩肘里后，远处即将命中断手的奥能快箭忽然原途径返回射击，瞬间贯穿了猝不及防的马拉的肩肘，一片血雾四散飞溅。 “唔！操控时间？这就是龙道的力量？”马拉捂着伤口半跪而下。 朵拉丝如陨石般砸落，并用奇迹暗物沉淀操控着接近断手和石棺的飞散物纷纷聚拢自爆。 它随后便锁定了带着阿库尼尔亚斯快速飞开的马拉。 一股猩红弥漫在龙爪上，接着朵拉丝将这力量拍在胸口注入其中，浑身冒出了嗜血的光芒闪烁着不详。 它的韧性、力量、速度、反应得到百分百的提升，并且处于霸体状态，任何外界干扰都不可以打断其出招。 “吼！！！”龙骑士的咆哮响起！ 但在声音还没抵达人类的耳朵时，朵拉丝便飞扑到了马拉身前，狂暴的攻势瀑布般落下！ 马拉再也顾不上阿库尼尔亚斯，连忙闪烁躲避，坍塌的墙壁将这个断手的年轻人掩埋。 但朵拉丝不是拉斐尔，它的战斗意志更加可怕。 马拉刚结束闪烁想喘息一口，但一个铁肘已经带着劲风袭来！ 砰！ 他无法避开，这速度和必杀的气势压倒了一切！巨大的力量砸在了脆弱渺小的肉身上将他从高大的窗台一路砸入地表，沿途的墙壁纷纷被朵拉丝的力量摧枯拉朽分崩离析！ “咳！！！我手臂受伤无法发挥全力！” 马拉没想到敌人如此可怕，嘴中飙出了一缕血箭射在腐朽破败的盔甲上。 “主席骗了我！祂绝不是什么邪神！阿库尼尔亚斯也绝没有迷失心智！不好！我要......” 可惜他无法达成遗愿，朵拉丝顺势的背砸落了下来，将这位驰骋大陆上百年的大法师当场化为肉泥。 龙骑士不到十秒结果了敌人，展现了可怕的力量，但也只有这种实力才能做神御座下的骑士吧。 但它回过头打算将同伴交待的仪式完成时，那只断手已然同样被毁！ 朵拉丝扑腾着钢翼飞上前，扫射状的魔力痕迹弥漫在地面上，承载神灵的手再神圣，表现在物质界也只是普通的人类血肉，随便一击即可摧毁。 而那石棺内静放的肉身已然遭受了同样的命运，偷袭者果敢毒辣，趁着龙骑士全神贯注消灭敌手时那几秒下手。 朵拉丝没有发出哀泣，而是伸出了铁爪，眼前场景的一切开始返溯。 直到断手和肉身都恢复了原状，它才撤走了龙道之力。 接着断手开始被切割力量扫射碎开，然后那具肉身同样如此，接着不远处埋着阿库尼尔亚斯的废墟被翻腾了一下，碎石快速散落，最后远方的长廊入口的石灰被风吹散了。 朵拉丝并未追击出去，而是原地坐下。 它扭过头紧握巨爪，黑暗中骤然闪过一道瘆人雷光，无与伦比的力量命中了马拉的肉泥，随后大地也承受不住那力量开始崩塌，地裂的痕迹蔓延开来良久才停止。 —————— 阿库尼尔亚斯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就躺在山洞外面，那四座雕像正无声地守护着这里。 “我记得朵拉丝忽然出现展开袭击，马拉大师......” 缓缓抬起左臂，那里已经没了手掌说明刚才的一切都不是虚假。 “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忍痛站起看向四周，幽龙缓缓飘了下来注视着他。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经历了这一切再迟钝也发现幽龙的不对劲了。 但挂在右臂的笔记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马拉在神庙上层写画的笔记，刚才带着他躲避俯冲时挂在了身上。 艰难地用一只手拿下翻开后，阿库尼尔亚斯瞬间懵了。 他自己的精神体形象仿佛怪物，身体是兽人的躯壳，左爪巨大耸立，脑袋顶着兽头。 “我......我是兽人？怎么可能？” 忽然森然蓝光在他面前绽放而出，阿库尼尔亚斯茫然抬头就只看见了广域射线的奥能波动。 失去了神灵印记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瞬间便被洞穿身体崩溃炸裂，沾着奥能残渣的尸块散落一地。 幽龙冷漠地飘了过来发出哈嘉德利的声音： “马拉还是太心软了，让他确认了兽人神庙的神域尚存后便杀了这个神裔灭口，结果还陪他去下层。” “不过也好，靠着将计就计深入神庙没有触发陷阱，还探明了穆大陆仍有神族的势力残余，那些神还在试图复活且无力呼叫援助，我们要加快脚步解决问题。” “毕海姆忒居然能用龙道的力量提前那么早布局，被污染狂化后还能让身边的神职保持理智简直不可思议。不过贤者的镜湖让一切计划无处遁形，这个大陆注定要成为神族——乃至众生升华的温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埃尔重工 五年后。 擎山下的埃尔城已然没了七年前的惨状。 这里的建筑重新复原，所有废墟均被清除完毕，城市中重新出现了集市、小贩、百货商店以及专卖店。 供人们休息日打发时间的剧院也重新开张，南郊区再次披上了翠绿的田衣，河岸的码头重新汇聚了大量船只，渔夫和运输船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每天都有万人流量进出埃尔，整座城市绽放出了活跃的生命力。 如果不看市中心巨大的赤龙红晶雕像，以及越来越多出现在官方机构当职的狗头人，埃尔和从前的欧康堡没什么两样，这座地理位置卓越、坐拥良田、矿山、森林和河流资源的城市本就有如此潜力。 现在正是上午时分，芭芭拉刚从一开始分配的屋子里走出，手里紧攥着一叠埃尔龙币。 “格雷斯先生，请不要再拖欠房租了，否则我就将你赶出去！” 她刚走没两步便回头发火说道，门内那名身材高大但衣衫落魄的男人只能低头道歉，尽量说好话，因为芭芭拉身边还跟着一名身穿黑色紧身甲胄的狗头人。 “谢谢您，这是您的费用。” 离开了那座宅邸后，芭芭拉立刻换了笑脸，从一沓纸钞中抽了一张十元的面额递给了狗头人。 狗头人面无表情接了过来，随后一言不发离开了。 芭芭拉叹了一口气：“唉，没想到有一天我要靠那些龙裔帮助收房租。” 五年前她的父亲贝克忽然说自己要和几个朋友做生意，接着便莫名其妙发了财，当时埃尔的财政机构很原始，只要有人拿黄金换纸钞一律不问来源。 后来纳特的商人带着上百艘货船来到了这里，她们家逐渐开始添置物件，日子在钱的帮助下好了起来。 贝克的财运似乎源源不断，他每个月都有收获，但对生意的具体内容却对家人讳莫如深。 靠着这些钱，他们家又购置了一处住处，这次是独门独院的宅邸，位于市中心。 而从前的屋子就拿去出租给了来埃尔闯荡的卡鲁克人，似乎赤龙又和该国达成了协议，让后者输出劳动力换取擎山的矿产。 人数多了起来后让原住民们舒服了，因为他们都有分配的房屋，随便出租一间房间都可以保证衣食无忧。 这也是芭芭拉可以脱下工人服，换上丝绸长裙和纱帽，每日和母亲散步闲逛、去剧院观赏光影的源头。 “不过这些粗鲁的卡鲁克人越来越不像话了！每个月房租都要拖欠！还好龙血裔比什么都好使，没人敢和它们作对。” 芭芭拉心里想到这一点不禁痛快。 作为龙政权的重要象征之一，非人的龙裔遍布城内辅助着它们的巨龙主人掌控一切。 这是绝对暴力的化身，没人敢用人权和它们叫板，因为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些冷血的怪物会在乎舆论，当局制定的法典是它们行动的范本，赤龙眷族们会极其死板严格地照章办事，不给人情留一丝存活空间。 赤龙同行会最新开办了一项业务，可以按时间计钱，帮助房东们追缴拖欠房租的房客。 芭芭拉也是看报纸上说东城区的几个卡鲁克人，因为房东是一名弱小的寡妇，所以想尽可能无赖掉租金。 没有办法的寡妇求助到赤龙同行会，结果那几个卡鲁克人便被狗头人捉了出来扔到街上，强制搜光了能抵押的财产交给寡妇，然后按照法典押到擎山搬石头，那里全是龙血裔，再蛮横的人类都翻不出水花。 她叫了一辆马车将自己带到了市中心的家，尽管这段路只有五条街，但芭芭拉已经习惯了工具代步。 “妈妈，钱收回来了。” 一名卡鲁克佣人开门迎接了主人，芭芭拉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到了正在监督佣人清洁的母亲身旁。 “哦......回来了？”其母仍在仔细盯着那几名打扫卫生的佣人，忽然高声尖叫起来：“萨丽！” 她猛虎一样冲了过去，像揭发同伴罪行告诉老师的小朋友得意洋洋地指着地面：“这里有一个黑垢你第一遍没打扫干净！根据我们家的规定，扣你五龙币薪水。” 萨丽是个瘦小的棕色皮肤姑娘，从小在卡鲁克的种植园长大从没见过世面，此时只能瑟缩发抖无力反驳，看着肥胖的主母掏出对她来说如鞭子一样的小黑本，记上扣除的薪水。 其余卡鲁克的同伴只能装作耳聋，因为埃尔的法典还没涉及到这么细的地方，掌握了大部分的基层权力的赤龙同行会不会理睬这帮人。 “收回来啦？那个家伙终于肯给钱了？”母亲看着记得密密麻麻的黑本快活无比，这都是钱啊！省了这些下来又可以多购置一件毛皮大衣或举办一场烧烤晚宴了。 芭芭拉虽然有些对母亲的行为感到恶心，但这些扣除的佣人薪水她自己也有享受，反正也没人管，也就不在乎了。 “收回来了，不过是叫了龙血裔一同去的，他一看到狗头人在我身后立刻吓得跟兔子一样，然后从鞋底、枕头里、桌子缝隙中取出了钱给我。” “我就说吗！这帮卡鲁克人怎么会没钱？都是惯的！从小地方乡下来的人就是没见过世面！” 芭芭拉无言以对，忽然房门又打开了，她的弟弟妹妹回来了。 其弟弟身穿着蓝灰色的笔挺制服，脚下是军靴，尽管年纪小但看上去气势十足威严无比。 “姐姐，妈妈。”他平静说道。 “终于回来了！这次可以多住几天了吧？”母亲高兴地走上前。 芭芭拉溺爱地摸了摸他的寸发：“你上次说要从大学校毕业了，听说爸爸知道几个不错的私教，你可以和妹妹呆在家里接受以前贵族才能享受的教育。” 其弟童年时的活泼好动已经被磨除得一干二净，尽管不过十三岁，但却如成人一般冷静沉稳，近似冷血。 “不，姐姐。”他挪开了脑袋，“我当然要继续为赤龙效力，祂已经在逐步实现新世界的到来，我怎么可以不投身进入这伟大的事业中？” 芭芭拉和母亲的脸色同时呆愣，接着她勉强笑着劝道：“可这项事业少你一个又不会怎样，回家来不是更好吗？现在我们家和从前比已经大不相同，你可以做很多姐姐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姐姐，我们家的变化不正是伟大赤龙所带来的吗？”其弟仍旧摇头，“我已经从老师教诲和书本上知道了，我们人类社会恶心丑陋的固封阶级，它让一个完整的生命异化，变成失去人性的工具，这种残存还留在你们的脑海，看看你们对卡鲁克佣人做的一切吧。” “我已经决心紧随赤龙的脚步，和整个旧世界开战，军营才是我的归宿，所以就不要用这些东西迷惑我了。” 芭芭拉听到这儿忍不住开口：“可赤龙高高在上啊！还有它的龙血裔，这不是新的你所说的固封阶级吗？搞了半天一点变化也没有不是吗？” “不，姐姐。赤龙不能和凡俗相比，祂是神啊！” —————— 被喻为“神”的拉斐尔正在北郊的埃尔重工听着炼金师们的奋力介绍。 经过五年时间，有了希尔作为钉子，莫雷旧贵族的势力逐渐被分流瓦解。 除了基层被新生的狗头人公务员取代大半，拉斐尔还扶持了炼金师们组成炼金部，分走了贵族们的生产指导权。 “您看，这种巨炮射程极长，可以一击打到千里之外，绝对远超现在正在服役的各型号野战魔晶炮。” 炼金部长、也就是以前第一个效忠拉斐尔的炼金师正谄媚介绍道。 厂房的天花板已经全部收缩，拉斐尔弯曲着脊背一脸怀疑地看着下方快赶上自己的巨炮。 “这东西真有用？”他瞥了一下随行的阿尔维斯问道。 “阁下，显然这东西不实用。”阿尔维斯直接摇头否决，“首先机动太差，这巨炮的重量十几倍于重炮，岩骡是诸国的战略资源严禁出口，我们只有原来莫雷留下的几个苗子在慢慢培养，根本不可能投入实战。” 炼金部长慌忙摆手：“我们早已想到了这点，所以巨炮无需移动，只需要固定在一个点就可以了，靠着超远射程就可以在敌人看不见我们时毁灭他们。” 阿尔维斯冷笑：“那造价呢？还有生产时间，我们仅有的预算可不是用来推广这种东西的，还不如多训练几个炮手、多配置几门野战魔晶炮来得稳当。” “这......”炼金部长似乎不善言辞，面对质疑也不知该如何反对。 拉斐尔对这东西稍有丁点兴趣，龙爪伸下抚摸了一下巨炮的炮管。 但随后他便遗憾摇头：“施佩尔，你的这东西太贵了。我看了你递上来的预估造价，居然要两千万埃尔龙币，而一门野战魔晶炮不过三百万，况且我们人员时间有限，不可能分出人手再去摸索锦上添花的新式武器。” “好吧......”施佩尔只好作罢。 拉斐尔对这个炼金部长还是比较看好，因为他从最开始为自己工作后从来没出过岔子，也没有像阿尔维斯那样参与权力角逐，这种只干活不说话的人最令他欣赏。 “还有别的吗？这可是你的部门未来能得到多少预算的时候啊。”他调侃了一句抬头舔了舔龙鳞。 “有！当然有！” 施佩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请随我来。”他带着众人走向另一间封锁严密的厂房，空中密密麻麻分布着血龙足以看出有多重要。 拉斐尔猫着身子慢慢爬了进去，内部没有开窗昏暗无比，充满整个穹顶的白昼石灯一齐打开照亮了下方铁牛般的机器。 炼金部长介绍道，“我以前就在想是否能让魔晶炮高效机动起来，摆脱岩骡的慢吞吞拉动，莱顿人的步兵战车给了我很多灵感，用履带和机车动力炉组成的移动堡垒非常完美，所以我加大了低盘、减少了内部空间，又缩小了炮管口径，终于做出了这东西。” 拉斐尔低头一看，面前的钢铁战车富有冲击美感，底座宽大铺满了越野的厚重履带，上面顶了一个类似半圆土包的铁块，一根粗长的炮管直直挺立在前方。 “造价二百四十万埃尔龙币一辆，甚至比野战魔晶炮便宜，我叫它‘铁水容器’，或称‘塔克’。” 施佩尔积极介绍着他这几年的主要成果：“请看。” 一名炼金师立刻会意，爬上铁包打开翻盖钻了进去。 拉斐尔摸出矮人出品的单片眼镜凑上去仔细观察，里面异常狭窄，且错落的管道、扳手、炮弹不规则地占据了很多空间，让人在里面永远无法打直背脊，只能弓着身子走动。 炼金师开始操作，他抓起墙壁上的铁轮吃力转动起来，铁包便带着炮管缓缓转动，直到转了一圈回到原点。 “速度也不是问题。”施佩尔继续说道，炼金师操控着铁牛开始移动，在铀金动力炉的作用下在厂房驰骋了起来。 中途还有几个人工设置的高坡障碍以及护栏铁网，在高速加成的履带和吨量作用下统统被碾压。 “平均时速三十四公里左右，极限状态可以达到四十公里。铀金源满载可以支撑三天连轴跑。” 阿尔维斯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那么攻击力如何？” 施佩尔笑了笑，炼金工作者们已经用大地三号拉来了厚重泥板摆在空地上。 “这是大陆目前最流行的建筑材料，钢泥混浇合金做成的壁垒，战争中的防线上的碉堡也差不多如此。” 接着他让炼金师转过炮台，漆黑的炮口在一公里外瞄准了这个壁垒。 轰隆！ 炮鸣骤然响起！眨眼间用作实验的钢泥板便被洞穿了一个大口，而那炮弹还没停止继续向前砸去。 一只龙爪蓦然挥下将逐渐减速炮弹按住，施佩尔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致歉： “好像对攻击力的估算还缺乏数据，您没受伤吧？” 拉斐尔摊开爪子，乌黑的弹粒正在上面冒着青烟，而赤金龙鳞连划痕都没出现。 “一公里.......不错。”他夸赞了一句，“这个项目可以通过，还有别的吗？” “当然！”受到鼓舞的施佩尔立刻继续邀功，“根据塔克的原理，由动力炉的作用还可延申到马车上。也就是矮人们所谓的大地三号，不过我拆掉了后座仅留狭窄的前端操作室。并加大了车轮负重，中部至尾部改为露天的空槽，任何东西都可以放上进行运输。速度越野能力和塔克相差无几，造价更为简单便宜。” 第一百八十章 空中战力 拉斐尔晃悠着尾巴从北郊重工区离开。 “您感觉如何？”阿尔维斯站在他的肩头问道。 “一般般。”拉斐尔语气平淡，“和那些魔晶重炮一样，生产繁琐、造价高昂。而且很多地方需要打磨钻研，又不知道要花我多少钱。” 阿尔维斯思忖了一下，开口建议：“就纯军事角度来看，任何新式武器的出现都可能在战场上形成一锤定音的效果。过去人类利用弩炮、魔晶重炮、机车轨道、狮鹫、战斗巨龙一步步驱赶了穆大陆的其他势力，变成现在这样的霸权。” “莱顿的步兵战车不可能是他们的王牌，我们未来面对他们必定会有新的挑战，武器研究方面最好还是以先进为好，如果就按照老套路步兵加重炮，我不敢保证能短时间取胜，我们的体量可脱不了很久，一年是极限。” 拉斐尔却毫不在意。 他的金瞳随意瞥了一眼空中的烈日后轻描淡写说道： “我知道，但这个塔克战车也不过是给炮管加上履带，虽然机动性增强了，但铀金源补给也非常困难，要是它们在半途没能源跑不动了怎么办？” 阿尔维斯急了：“这只是理想状态，战争不光是武器的比拼，而是战略的较量，用出色的布局指挥是可以弥补不足的。未来我们将是进攻方，而且是必须速战速决的那种，速度是我们的唯一追求，常规推进实在太缓慢了。” 拉斐尔仍旧摇头，随后将他抓起放到了地上。 “老老实实去训练军官士兵吧。” 说完，他就扇动翅膀起飞往擎山返回，徒留阿尔维斯一人在原地脸色复杂。 不过半路上拉斐尔心里却暗想：“如果有富余的资源倒也可以给那帮人类试试，然而这都是龙体实验室完结掉所有先行实验后的事了。 他没有飞进山中的要塞，而是拐进了山下蜿蜒的曲径中，沿途设置了碉堡用作守卫，巍峨的山体将赤色的龙身很快隐没不见。 “赤龙无上！” 大山深处的一处大洞前，新生的狗头人护卫举起支臂向自己的主人问候，这个源自人类习俗的臂礼在这里被发扬光大，无论是城中的人类还是龙血裔都必须照做。 拉斐尔面无表情地抬了抬前肢表示自己接受他们的敬意，随后便飞入了洞内，两道合金闸门随着他的进入缓缓闭合，因为里面即将进行绝密演示。 “赤龙无上！” 山洞内，一众身穿白色炼金袍的研究狗头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朝拉斐尔致意。 “好，昨天你们说有实验有决定性的突破，展示看看。” “是！” 研究狗头人纷纷点头，带着他深入到了“孵化间”。 一些结晶体开始出现在山洞的地板上，随着往孵化间的深入，结晶体开始从稀疏变为密布，层层堆积起来的晶体非常碍脚，所以配置了血龙用作人员进出。 随着充满整个穹顶的白昼石灯一同亮起，拉斐尔忍不住偏头闭合龙瞳，因为骤然反射回来的强光太浓烈，即使是他也受不了。 整个孵化间除了重要地方被清除了结晶，其余位置均被其囊括，研究狗头人都戴上了防强光的护眼罩。 而靠墙的中央，便是一只彻底沦为温床的龙。 “没想到当初随便抓回的俘虏，居然能衍生出这么多利益。”拉斐尔看着妮可的“身体”想着。 她的四肢、尾巴、翅膀均被砍断变成了一个罐状物，但伤口处已经被粗大的管子插入，海量的魔药每时每刻都在涌入提升着她的身体机能方便快速孵出幼龙。 妮可的头部也被刮干净了龙鳞固定在墙体，现在她甚至连本能都丧失了，成为了除了呼吸外什么也不会的龙。 肚子被完全剖开了一大截并装上了锁链，需要孵化的时候便关闭营造隐秘的环境，不需要时便直接敞开方便观察。 “主人请看。” 研究狗头人走上了控制台使用炼金术，束缚妮可的炼金阵被激活启用，一个在她肚子里的“蛹”状物被魔纹影响开始扭动起来，随后迅速破茧而出张开稚嫩的小嘴呦鸣了一声。 拉斐尔眯起眼睛爬了上去，一对暗金龙瞳盯着这个新生造物。 研究狗头人立刻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拉斐尔伸出了一只龙爪试探，眼下的小龙全身覆盖着蔚蓝色结晶之鳞，只能靠后足勉强站立而前肢萎靡几乎看不到影子。背后一对粗大翅膀并未有膜翼生成，粗壮的脊骨尾部不时喷出蓝液，落到地上后迅速化为了结晶。 “嘎呀！” 小龙的嘴前长了一个鸟喙，看到拉斐尔后不知为何出现了熟悉的亲切感立刻走上前用脑袋蹭了蹭他的爪子，对于自己出身的原因————妮可，丝毫没有感觉。 “我们重新调配了魔药。”研究狗头人松了一口气解释道，“现在新生的结晶龙再也不会出现‘我是从何而来？’这种灵魂发问了，深度自我意识永远不会出现在它们的脑子里，这意味着再不用防备结晶龙的潜在反叛心。” 对于五年前的意外收获，研究狗头人们废寝忘食，充分发挥了龙血裔“生命在于进步，工作就是休息”的理念，完全不需要娱乐、放松之类的活动，也不会瞎思考别的乱七八糟问题，一心一意扑在这后天造物上。 它们解决了很多问题让结晶龙可以稳当孕育孵化，那超乎寻常的喷射飞行速度让对天空格外敏感的拉斐尔很有兴趣，分到的埃尔税收大多都投入到了这里面。 不过结晶龙的成长智慧很高，也许是妮可残存的龙血作祟，它们诞生了自我意识，会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从而带来了很多麻烦。比如强闯出龙体实验室，假装听话趁守卫不备大闹，还有些领悟了朴素的伦理道德，要解放它们的母亲妮可，一些赤龙血裔不幸因此罹难。 拉斐尔看着眸光略显呆滞的结晶龙有些疑惑：“你们锁住了它们脑子里的自我模块？但这样岂不是成一帮智障儿了？就像克林驼兽也是龙裔，但因为兽性太浓所以毫无用处只能做牲畜，我要的是勇猛的空中斗士，不是一群会被狮鹫戏耍的二傻子。” “绝对不会。”研究狗头人非常自信，“因为只是深度自我意识被锁，而墨守成规的去做成一件事绝不是问题。” “换句话说，在我们教会它们知识之前，它们只能在本能的驱动下活动，饿了想吃、困了想睡。但高等生命的特权————思考、好奇、产生兴趣永不会发生。它们不会想去理解自己为何存在、世界因何运转，只会把我们交给的命令一项项完成。” 拉斐尔点了点头：“但忠诚度如何保证？” 研究狗头人立刻带拉斐尔来到了隔壁，这里是给妮可配置魔药的地方。 位于中央的描金玻璃樽里正静静躺着一滴血，十几根细锐的针刺从不同角度探入里面汲取着，那滴血硕大饱满看上去分量十足，一股沁人心灵的深沉金色在内酝酿着。 “主人，我们每日配给的魔药都沾了一丝丝您的血。”研究狗头人挥爪展示。 “这五年时间我们不仅弄懂了练金学，还学会了人类的龙学研究，认识了龙的性质。所以很容易用魔药压制那头人类杂种的低劣血脉，将您虽少但至高的血裔无限放大，那些结晶龙可以被视为您的眷族，那忠诚和我们一样是发自内心与生俱来的，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不证自明。” 拉斐尔这下放心了，舒展了眉宇，将龙爪摩梭着下巴称赞道：“不错。” 研究狗头人们不禁喜上眉梢，长久的工作终于被主人认可了，这可比同胞们在领地工地上累死累活，却连主人面都见不上好太多了。 “主人，解决了结晶龙的诞生、发育和思想问题后，我们就要着手在实战方面了。” 它们搓折爪子不好意思开口：“目前它们除了飞行速度奇快外毫无优势，所以得试着看能不能教会它们龙语魔法，还有空中战斗的技巧，因为它们似乎无法滞空。” 拉斐尔神色当即一滞，随后反应过来这又再找他要钱。 “先整理个清单给我吧。”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没有否决狗头人们的暗示。 “太好了！我们就知道您的目光极其长远，研究出成型可作战的结晶龙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狗头人们一阵吹捧，接着血龙飞着搬来了一大堆卷宗。 “怎么这么多！” 拉斐尔看着能把自己一只龙爪铺满的清单非常吃惊。 “因为涉及物资很多，还有龙语魔法都是各巨龙私藏的秘法，我们想尽可能实验出完美适应结晶龙的术法；另外食物似乎它们更偏好矿物质、场地需要扩充，最好露天，我们建议在擎山其他山峰建造一个训练场；还有人类的研究资料显示它们还用炼金产物外挂在了龙身上加强力量，我们也想试试......” “停！停！停！” 拉斐尔脑子瞬间懵了赶紧叫住。 他吞了口唾沫略微翻了一下清单，上面每一项几乎都是人类诸国原产，比如一些香料什么的。 “真不该给它们看那个人类皇子送来的资料.......” 拉斐尔无奈嘀咕了一句，这每一项的花费都不菲，主政五年的他已经能可以从字面想象出这得花多少黄金。 虽然埃尔金库的黄金漫山遍野，但那是私有收藏品不容一枚外流，和存放在国库和领地内库没有灵魂的金子有本质区别。 “好吧，我回去统筹一下......”最终他叹了口气同意了。 “赤龙无上！” 研究狗头人们并脚站拢举起支臂，恭送着自己主人的离去。 但拉斐尔没有离开石实验室，而是在山体地下左拐右拐，来到了原来实验室的分界口。 自从研究狗头人独立出来后，舍纳就只能独自在此处继续任务。 拉斐尔轻车熟路地越过甬道，沿途的龙血裔数量较为稀少，但比从前仍是增多，因为四年前狗头人繁殖期让龙血裔数量暴增，有的是闲杂劳动力分配。 看着一条庞大无比的赤龙蓦然从漆黑山洞内探出脑袋，坐在高处的一名苗条女性不禁握紧了手。 “看来你还没有结果。” 拉斐尔看着嘉丽那张婴儿肥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甚至苍白惨淡，就知道自己还没有得到想要的成果。 “快了.......” “每次都是快了，就这还炼金天才？我的狗头人们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我刚从那儿过来————不过是要你把眷族变成人形就那么难吗？” 拉斐尔摇晃着脑袋非常嫌弃。 嘉丽看着昏暗中飘忽不定的暗金色内心抽搐。 “天才也要休息啊，也要做些无聊的事缓解压力，也有世俗追求。你的眷族堪比铀金燃料，只会燃烧自己的生命无偿贡献还自认为荣耀忠诚，这种东西也只有你们龙能搞出来！”她内心不住吐槽。 不过这些话绝不能说出，因为那暗金流光中的随着时间在逐渐消逝，赤龙显然已经对自己花钱打水漂很不满了。 而以嘉丽对这头龙的了解，那时自己的下场不会比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好多少。 “真的快了，我已经弄懂了方向，将本就不是人的龙血裔变成人太难了。但如果一开始原主人就是人，那么会容易很多。” “所以我不需要那条金龙了。直接孵化出人形眷族不亚于造物，但如果把人类抓来直接转化，然后想办法让其活下来并保持人形，应该没问题。” 拉斐尔挠了挠脑袋：“多少钱？” “啊？”嘉丽愣了。 “你不就又找了个借口要钱吗？前几年不都是这样？”拉斐尔非常不信任她了。 “不要钱，只要一点您的血，甚至不需要活人，因为靠着前几年的结果，我可以直接分析出那种人的血脉可以适应您的血。”嘉丽阴沉着脸开口。 拉斐尔听到不需要钱心中痛快不少：“这还差不多。” 嘉丽叹了口气，忽然举起了手中的一沓信纸： “这是我后代‘女’朋友的信件，她一直说要回来看看我，我尽力推辞拖了很久。但她最近忽然坚决了态度，非要过来不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拉斐尔轻蔑地打了个火苗喷嚏，“渺小的人类还想指挥我？你就呆在擎山她凭什么进来？” “凭她是纳特皇帝的私生子、皇位第六顺位继承者，外加和你结成秘密联盟欧赛罗特最‘亲近’的妹妹。“ 拉斐尔当即眯起眼睛还没寻思过来味道：“什么东西？皇帝私生子？欧赛罗特？”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情报网计划 拉斐尔仔细听嘉丽叙述了半天，才知道之前自己重金卖掉的人类竟然是欧赛罗特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怎么可能？”他紧皱起眉头呲着龙牙说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就是这么奇妙。”嘉丽摊了摊手。 拉斐尔想了想：“那么她给你的信说了什么？” “她说纳特贵族院承认了她的皇族血脉，更确切说应该是在第四皇储的力挺下获得的地位，随后作为皇室子弟她获得了一定资产，这次回来就是希望花钱把我赎回。”舍纳女性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赎回？你就是本地人赎回有什么意义？” “好像是她们以前在你手下干活时床边订立的秘密誓言，有朝一日她们俩要一起离开，去到一个和谐、美好的世外桃源————就她们两个。似乎‘我’以前并不在乎待在这里已经有脱离瓦缇家族的意思了。” “嗯......” 拉斐尔沉吟了起来，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想。 “我早就忘了那个女人了，现在给我来找麻烦！”他的尾音带上了浓重的不满，戾气开始浮出。 “您可别乱来。”嘉丽听到低沉的龙啸不禁内心一颤，“她会和纳特四皇子一起来，现在埃尔的物资输入极度依赖纳特帝国，四皇子是唯一和我们友好的实权人物。” 埃尔作为异族政权能迅速攀上繁荣盛世，没有体量巨大的帝国扶持是不可能实现的，擎山的的矿脉均以高价出售换取了足量黄金，再以报酬的形式分流进入社会，人们有钱后才能消费外商的商品，商人们有足够的利益才愿意投入精力到这里。 如此一来资源、人心稳步上涨，拉斐尔才能收割大把财富扩充军备、投资科研。 “欧赛罗特的妹妹......”拉斐尔瘪了瘪嘴，忽然龙瞳绽放出了一丝精光斜瞥向了嘉丽。 “对了，你现在不就是嘉丽吗？她最爱的闺蜜......”赤龙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上下颚略带恶趣味调侃道。 “什么意思？你不会真要我离开这里吧？”舍纳骤然色变，不过搭配她如今的婴儿肥脸还挺可爱的。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你已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资源。”拉斐尔偏过龙首看向远处堆积如山的珍惜材料，这都是花钱买来的。 “发挥一下余热也不枉对我的效忠，不是吗？” “我马上就可以有结果了！绝对能出结果！” 她有些慌了，因为拉斐尔真的可以这么做，嘉丽这个女人的社会性和舍纳预备身没得比，是一个消失了也无人关注的人物，五年间群龙无首的瓦缇家族早已被赤龙和剩余贵族瓜分干净，如今除了几个旁系子弟担任不轻不重的职务外，其余族人不过是闲散的富家翁。 “期待你的诺言。” 拉斐尔冷笑一声后便爬离了这里。 入口的钢门缓缓拉开，他在龙血裔们再次致上的直臂礼中向山上飞去了。 如今的擎山已经脱离了五年前持续战乱的惨状，山体内被大片挖空作为龙裔眷族们的居所。 拉斐尔依旧从山背面的缺口进入埃尔金库，不过这里的风景已然大不相同。 那些吃剩的残羹、龙排泄物、烧焦痕迹均被清除完毕，重新砌过的山壁上挂满了高脚架，这是正在雕刻花纹的狗头人们。 下方拉斐尔最为珍视的黄金海洋依旧在那里，不过眷族们将其当作了真正的大海，并在另一处挖穿了山体铸造了半露天宫殿，让赤龙夫妇不仅可以有私密场所，还有山外悬挂的瀑布和郁郁葱葱的森林养眼。 娜娜正聚精会神地趴在宫殿外伺候摆弄着花草，这个爱好在重新规划了住所后再次实现了。 听到高空传来的剧烈风啸声后，她不禁抬头看去，淡金色的龙眸中立刻充满了爱意。 拉斐尔刚落在宽大的空中前院上，蓝龙就猛然从花圃冲出抱住了他。 “这么着急？” 拉斐尔别过脑袋看着满脸夹杂着娇羞和索求的娜娜，心中不禁一颤。 “有什么不可以？现在你所谓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当然要按传统过日子了！”娜娜理直气壮地鼓起两腮认真说道，但在拉斐尔怀疑的视线中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好吧......其实我那里一直......你懂的.......大概这就是本能吧.......” 拉斐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正如娜娜所说，他必须履行巨龙丈夫的职责。 所以他只能垂下脑袋带着蓝龙爬向空中宫殿的深处....... 随着太阳很快从日中落到地平线上，拉斐尔终于一脸疲惫爬出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着山外酒红色的天幕脑中一片失神。 娜娜这时也跟着爬出，得到满足的她意犹未尽：“今天就到这儿吧！” 拉斐尔无力地将龙爪覆在自己的脑袋上，他已经连续五年每日不间断地这样了，次次都要花上几乎半天时间，久而久之那里早已麻木没了感觉，只是在繁殖的冲动下持续下去的公事。 “难怪每一个龙蛋都是至宝。”他无力地在原地趴下，“我以前还纳闷那帮老龙干嘛那么在意我杀了怀孕的尤兰达，原来每一个雏龙都如此来之不易......” 龙族的繁殖能力异常低下，中途要雄性坚持不懈地进行“攻坚战”，相比其他生物直接一发入魂然后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在龙这里，需要的是长久的厮守和耐心，正因如此后代才如此弥足珍贵。 娜娜顺着他的脊背趴下，妩媚地伸出了一只爪尖从拉斐尔的翅根撩到了尾部。 “你倒还精力旺盛.......”拉斐尔头也不抬调侃道，远处的血龙们已经运来了大盘大盘的半生肉食给主人立刻补充体力。 娜娜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地开始清理丈夫鳞片间的污垢，拉斐尔则开始大口吞食夹杂着火山矿脉的食物，这可以迅速让力量重新涌回身体。 夕阳洒在这对年轻的巨龙夫妻上，他们的感情在随着时间慢慢发酵散发出诱人的芬香。抛开种族来说，这和普通的家庭没什么两样。 这和谐的一幕已经持续了五年，未来也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一方死亡。 “那群人类又开始毛躁起来了。” 拉斐尔忽然冷冷低吼了起来，娜娜疑惑抬头发现他的爪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羊皮纸。 “又怎么了吗？” 娜娜温顺地靠过来将自己塞进了赤龙的怀里，抬起脑袋好奇问道。 “希尔报告说，最近两年莫雷王国总能提前收购人类制定的采购清单内容。”拉斐尔眯起眼睛带上了一丝寒意。 “就像未卜先知，他们刚清理完南郊的魔法污染，准备要种子和大批农用炼金工具开耕，结果莫雷提前预购了市面上七成的农用炼金具，但种子一点没在乎，而恰好我就不缺种子！” “还有我要秘密发展重工，擎山的原料足够但我没有人类那样的技艺冶治，所以需要用铀金能源或原料去换。但莫雷提前低价倾销了大量前两样东西进入人类帝国，导致短时间内他们不缺这两样，我得花更低廉的价格才能卖出，这是在故意针对我使绊子！要不是那个皇子和我有秘密协议，现在北郊的重工厂群一个都发展不起来！” 娜娜将纤细的爪子顶在下巴上思考道：“是有人泄密吗？” 拉斐尔面色阴沉：“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在狗头人数量暴增、让它们快速学习取代人类进入埃尔中枢后，这样的情况依旧在发生，不管我要向外界买什么东西，莫雷都能半途插一脚坑我。” 娜娜沉默了一下，她对于复杂的世俗活动一直没参与，所以只能笑着抱紧丈夫粗壮的胸膛安慰：“别烦恼了！我们可是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妈妈经常告诉我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非长生种上，那样只会让我们徒增烦恼。” 但此时的拉斐尔什么也听不进去，意识到自己被敌对人类暗中针对后，他又向曾经一无所有奋斗时那样充满了干劲，或者说充满了野心欲望。 “不行，再等舍纳把龙裔密探研究出我都要准备开战了，得另辟蹊径处理掉插在我身上的肉刺。” 他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准备第二天让希尔做好相关准备。 “去吧米尔魔斯叫来！” 拉斐尔算计好后便抬头对血龙吼道。 很快米尔魔斯便在血龙的搭载下到来了。 “主人，听候差遣。”他放下协助站立的长杖毕恭毕敬说道。 娜娜知道自己丈夫要处理正事了，于是早已自觉离开了。 拉斐尔开门见山：“我需要再次组建一个秘密部门，账面上还有多少余钱？资源方面储备如何？” 米尔魔斯想了想，从尖爪上的空间戒指里释放出了公务狗头人们整理的月度清单。 “现在我们对公的账面上有黄金六吨、帝国金鹰六亿左右。秘密账本上黄金十吨、金鹰二十亿。” 所谓帝国金鹰便是纳特帝国的货币，在埃尔各方面都需要和人类诸国交易的情况下，作为所有人类都承认的帝国金鹰则是硬通货。 而拉斐尔的领地有两本帐，公面就是对外的，埃尔官方采购擎山脉矿、支付工人报酬、采买建材修筑工事，还有税收分红都从这里流入支出。 秘密账本则是除了管理者和赤龙自己谁也不知道的资源流向表，龙体实验室、领地防御工事、武器制造、食物流通都在上面记述的清清楚楚，如果落入外人手里则可以推算出擎山领地的虚实从而编纂计划针对。 “不知主人您要成了什么部门？”米尔魔斯恭敬问道，掏出了纸笔准备计算。 “一个绝密的机构！” 拉斐尔以不容置否的语调说道：“它在埃尔可以拥有和我一样的特权，任何组织都不得违抗行事。它会进行的战斗都将是秘密的，所以要有足够精良和足够的武器后勤，我还需要培养其下线，彼此都不知道身份，在我需要的时候告诉我一切外界的秘密。” 米尔魔斯琢磨了一下：“这是情报网？” “不光是，它们还得是侦探兼杀手。”拉斐尔挥了一下爪子，可以在暗处消灭任何我的敌人！就像那些胆敢刺杀我的屠龙者一样！ 米尔魔斯想了想：“您已经有人选了吗？” “这你就别管了，计算出预备资源后准备好就行了。”拉斐尔不打算告知。 接着他又掏出了一沓羊皮纸递过去：“这是龙体实验室的预算，下一季度就按这个标准给它们准备好。” 米尔魔斯吞了口唾沫接了过来，随便扫了几眼便被那触目惊心的数字弄得肝胆颤动。 “这么多资源？还要再分配工程队去修龙训练场？甚至还要一头母龙？主人，别的我可以扣扣索索省下来，这母龙从哪里搞？” 拉斐尔也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强龙所难，所以开口：“这个我来处理，其他的东西先准备好吧。” “是。”米尔魔斯再次深鞠身体后便离开了。 —————— 凌晨时分，赤鼠龙希尔忽然乘坐着大地三号铁皮车来到了北城区的亚人聚集地。 邪翼佣兵们在这里获得了一席之地，算是一个自辖区，作为支持赤龙获得战争胜利的功臣，它们可以享有种种特权，比如极低的缴税让亚人被外商青睐，挂上一个名头成了商店店主，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就衣食无忧，比起纷争平原可好太多了。 街上除了酒馆还亮着依稀的灯光，其他地方都漆黑一片，几乎所有亚人都进入了梦乡，还醒着的也早已被酒精麻痹的昏昏沉沉。 希尔一路来到了亚人区的中心位置，一条醒目的黑龙正坐卧在这里。 随着赤龙眷族的到来，她的鼻子猛抽了一下骤然抬头醒来，没被长发遮挡的唯一金瞳警惕地盯过去。 发现是赤鼠龙后，泽妮冷酷地喷了一口气吹了吹自己的长毛： “怎么？赤龙又有事找我们？是最新的限足令还是又要萨菲蕾雅贡献魔女之力？” “都不是，我需要两位去擎山和我的主人面谈。” 希尔身穿着特制皮衣，从手下手中接过了一大摞日志翻找着，拉斐尔亲口的命令被用血红色的圈重重标记提醒着它执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说服漆幽之龙 当一条浑身漆黑的长发巨龙出现在擎山外围时，所有的赤龙眷族纷纷警惕地抬起了头颅，爪子不动声色地摸向成列在工作场地周围的武器。 而泽妮看着被挖成筛子的擎山心中颇为不屑。 “这些渺小的造物也配对我产生敌意？” 她虽然不是主流巨龙，但刻印在龙类基因深处的自傲却完美继承了下来，此时心里想着自己只需一个法术便可将这些家伙杀戮一空。 但紧接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让她止住了前进的翅膀。 因为从隐藏在山体岩石间的黝黑炮管缓缓露出了自己的身影，山腰间许多连成一串的平台上走出了甲虫一样的锤龙们，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到来的黑龙。 更有若隐若现的龙嗥从高处山顶传来，这固若金汤的领地所展现出的力量让泽妮不得不忌惮地尊重赤龙眷族的情绪。 “切！”她一甩额头上的黑色长毛，扭头质问起被血龙搭载的希尔。 “这就是你主人的待客之道吗？我还没到里面就这种阵势，难道请我来是想秘密杀了我不成？” 泽妮的不满可以理解，就算拉斐尔的权力武功再强，但她自认为是独立的一支势力，就算比拼力量也不逊色于除赤龙外任何一人。 “抱歉，我这就去疏通。” 希尔解释了一句后随即上前让众眷族收起敌意。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没什么用，光凭赤鼠龙的言语无法让它们放弃自己的尽忠职责。 “唉，看这个，火鸟纹章。”希尔无奈重新翻腾了一遍空间戒指，随后找出了从拉斐尔那里签发的羊皮令卷。 眷族们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份手令，的确来自领地的中枢处，有赤龙的授权，这才收心放下了武器继续劳干。 “嘘————”希尔甩了甩脑袋，“现在真是越来越死板了。不过也是好事，人类那套人情太容易腐蚀既定规则，只有铁一样的刻板规章才能保障主人的利益。” 泽妮不耐烦地扇动翅膀上前：“好了没有？萨菲蕾雅在我头上都要睡着了！” “好了，好了，这边请吧。” 希尔让血龙带路，将邪翼的黑龙和魔女从半山腰新修的正门带入了擎山。 穿梭过粗大的甬道左拐右转后，泽妮进入了核心区域中央大厅。 她一进入便难得的感到了自己是多么渺小，眼前围绕着山壁修建了四层平台，每层平台上都有建筑街道，等于是立体的城市。 血龙的归巢、锤龙的地穴、狗头人们则居住在平台上的立体城市中，中间则是宽敞的多层广场，似乎是供龙血眷族活动休闲的地方。 而此地的主人————赤龙拉斐尔正趴在正中央直直盯着自己的到来。 希尔从血龙上跳下来直臂敬礼：“主人无上！她们来了。” 拉斐尔微微颔首，故作深沉地低音道：“辛苦了，去忙吧。” 希尔再次行了直臂礼，随后便鞠躬倒退了几步，重新登上血龙原路返回了。 “下来吧，你待在半空会当着血龙们的飞行道路。”拉斐尔轻声开口，很随和的语调。 泽妮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不知何时围拢了散乱的血龙们，它们或带着货物或带着人员，均有些不满恼火地停滞在半空盯着自己，而远处的空中则井然有序地穿梭着血龙群们。 她瘪了瘪嘴，随后轻轻滑翔了下来，尽可能用轻松写意的姿态落地表示自己的飞行技巧很高。 然而拉斐尔看了后内心毫无波动，他扭头对早已预备的膳料狗头人们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驱赶着克林驼兽拉来了两大盘食物盛放在主宾身前。 拉斐尔慢慢从趴姿换成了坐立，指了指眼前的食物好言说道：“请用，这是上好的火蛮牛，口感劲道紧实，就算是我也得靠从龙领里进口购买才能吃到，毕竟这里没有火山区。” 泽妮放下了头顶的萨菲蕾雅，弯曲脖子嗅了嗅身前的食物后狐疑地抬起头： “赤龙领主，我们还是不要显得这么亲近得如老朋友比较好，有什么事找我和萨菲蕾雅就直说。” “没错。”小魔女面无表情开口，“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非常可怕，眼神比萨菲蕾雅梦中的恶魔还暴戾邪恶，好像恨不得把除自己外所有人都杀光一样。” “咳咳！” 拉斐尔呛了一下干咳了几声，深深瞥了一眼脑子有些幼稚的魔女后看向泽妮： “现在你们居住在埃尔感觉如何？比起过去的邪翼佣兵生活是否更安定，或者说，更无聊？” 泽妮心内瞬间警惕起来：“你不会想这时候把我们赶回去吧？” 邪翼的亚人们获得了安稳的生活和不菲的资产，五年间早已被惰性洗礼了不少，除了个别内心追求高远的真强者，其余人都没了斗志，现在强行赶走是送他们去死。 “别冲动，我可从没那种想法。”拉斐尔连忙安抚，“你忘了吗？我的初衷？建立没有任何隔阂、完全平等的完美世界？” “呵呵。” 泽妮内心翻了个白眼，她不是学院区的那群人类幼崽，这就是赤龙用来巩固统治的说辞而已，谁信谁就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但拉斐尔下一句就把矛头指向了她：“我是单纯指你们两位————一位是身怀特殊力量的魔女；另一位是可怕的魔龙.......” “我是漆幽的黑龙，魔龙这种称号您来承受比较合适。”泽妮不客气地回绝。 “.......你们难道就甘心自己一身的本领就这么埋没在俗不可耐的平和日常中吗？你们难道不渴望重回那肆意挥洒力量、用血与骨使敌人臣服的快感吗？我想你们在梦中不时会被噪音惊醒吧？那是深埋在两位心底的战斗颤声。” 拉斐尔的音调低沉又充满魔力，像是一位古老的智者陈述着某种预言。 这蛊惑味十足的声音如细小的毒蛇一般轻易便钻入了泽妮的脑海，随后立刻扎根发芽。 拉斐尔向前爬了一步，暗金色龙瞳仿佛漩涡那般旋转了起来：“没错，作为这世间绝对强者的两位必然已经被彻底的无聊所困扰，这便是我来找两位的原因。” 泽妮被拉斐尔一通话讲的愣在那里，她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赤龙话的一瞬间就回想起了小时候冒着极度危险留着泪和魔兽抢食物；看着照顾自己的伙伴一个个被残酷的现实击倒连尸体都找不回，那时她便发誓要变强获得力量。 但时至今日，世间的变迁让个体的力量非常逊色，自己心中的家“邪翼”也渐渐扎根在了尘土，那她活着、以及早年追寻的力量还有何意义呢？ “等等！我怎么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泽妮猛然醒悟过来，视线重新聚焦看向了眼前紧盯着自己的赤龙。 “他在蛊惑我？”她反应了过来。 “赤龙领主！”泽妮佯怒道，“你居然用精神术暗示想利用我！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如果想把我当枪使直接去找阿努比斯，他不是像狗一样舔你当上了将军吗？正好你们蛇狗一窝可以酝酿针对我的阴谋！” 这番怒气冲冲的话一说完她就有些后悔，因为黑龙忽然想起赤龙似乎更加感情用事，有时候只管发泄内心不会思考后果的。 然而想象中的咆哮龙息并未到来，拉斐尔摇了摇头： “我并未掌握什么精神术，这不过是劝诫而已，两位的战力真的很强，而且在埃尔知道你们的人很少很少。” 见赤龙没有发飙，泽妮内心暗松了一口气，但言语上仍然强硬道：“什么劝诫？不就是看上了我和萨菲蕾雅的力量吗？除了战争外我是不会出手的。” “所以我要请二位来啊。”拉斐尔仍然如蛇一样蛊惑，“战争？那不过是群体行为的一种，是政治的延续，是这世界上混乱度积攒到一定程度后的秩序性调节，保证文明可以延续下去。换句话说，不是非要各方约定好，出动大量兵力武器厮杀才叫战争。小范围的战斗、一个目标的执行也是战争的一部分。” “比如.......帮我揪出埃尔里的害虫————莫雷的人类。” 泽妮这下搞懂了：“哦，原来是锄奸啊！你不是有一大帮龙血眷族吗？还有那个谁.......希尔，它难道不能帮你吗？” 拉斐尔嘴角微微扬起弧度：“不，你难道不想亲自出手吗？你的力量可以再次实现作用，而不是天天枯坐在那里混吃等死。” “可这算额外加工吧？”泽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赤龙，“难道几句话就能让我给你白打工？” “说起来，这是价值观的问题，你如果更在乎金钱这些外物，那为什么不像你的原老大阿努比斯一样钻营呢？他现在混的很不错，有了很多资产算是有钱人，地位在我主导的埃尔也很高。” “你倘若在乎这些，那理应早就像他一样依附我，而不是故作清高。我认为那是你在怀念过去驰骋的岁月，哀悼自己力量的无用。” 泽妮再次被拉斐尔绕进去了，她的爪子不自觉下垂，开始仔细思考这其中的道理。 “他似乎说得对......我的内心并不渴望无聊的钱财......” “所以，我在想你是因为看到自己昔日的同伴安享幸福，怕自己冲动破化了他们的新生活。但现在我给予了你特权，可以再次使用那份力量而不会关联你的伙伴，这不正是你潜在的愿望吗？” 泽妮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很快闭了口，因为拉斐尔所说每一句都有道理。 见黑龙说不出话了，拉斐尔便知道事情稳了。 “去找希尔，他会给你们资源和信息，帮我揪出埃尔里的害虫，我保证你们邪翼的人永远没事。” 泽妮深深地看了赤龙一眼，萨菲蕾雅这时张口说话了：“好像这很不划算啊，萨菲蕾雅认为你只是把我们当工具利用而已，根本不是在乎我们的想法。” “那么魔女小姐，你认为什么才不算工具呢！” 拉斐尔骤然暴起！猛地突进到了萨菲蕾雅的面前紧盯着她： “想拥有自由？你认为谁能自由？人们需要劳动换取报酬才能维持家庭；我也是不得不冒着生死危险才能主导这一切。就算世外桃源里的野兽，它们不用承受这些，但它不去找食物吗？每天被迫吃东西难道不是被生存困住了自由？” 赤龙眼中的嘲讽和怒火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萨菲蕾雅面色惨白地靠后站到了泽妮的脚后。 “好了！我接受你的提议！” 泽妮连忙同意，接着抓起萨菲蕾雅飞走了。 “哼。” 拉斐尔看着黑龙的背影心中不屑一顾：“还想要报酬？我允许你们在此居住已经很不错了，老老实实给我去当靶子把莫雷人吸引出来吧！” —————— 泽妮满脸复杂的飞回了亚人区，小魔女落地后便疑问道：“泽妮，你为什么就这么答应了？你不是告诉我千万不要被别人利用吗？那条龙肯定没安好心！” 黑龙重新趴在了地上：“其实我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以前我是怕你被外面的坏人陷害才教育你的，但赤龙的话，他的确已经稳定了秩序，我们每天不用干什么就有吃的送来，这么下去迟早成废龙。” 她伸了个懒腰：“其实有事情做也不错，既然我们已经默认吃了他五年白饭，那为埃尔做些事情也算分内之事不是吗？就当是为邪翼的大家塑造一个好环境吧。” 萨菲蕾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明白了，大家的家已经归属了这里，所以我们也归属了这个新家，要给这个新家做贡献保护它，就像以前保护邪翼一样！” “就是这个道理。”泽妮闭眼无奈一笑，撩了撩自己的遮挡眼睛的毛发。 忽然远方走过了一名黑袍人，她仔细一看是出来散步的帕拉丁。 “说起来帕拉丁好像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啊......”她喃喃说道，“这几年他好像消失了一样都不和我们联系。” “萨菲蕾雅加入邪翼时他好像就在了。”泽妮将爪子托在下巴上思考起来，“当时我记得连阿努比斯都说不出他何时加入的，不过是他告诉我一个地点，才让萨菲蕾雅能被我找到。”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上街的黑龙 第二天，埃尔城内出现了一人人侧目的高挑女性。 她有着茂密及腰的黑发，一边眼睛被发梢完全遮掩，身上穿着布满鱼鳞般褶皱的黑色长裙、头戴同色太阳帽，一抹红唇点在嘴上配合那唯一露出的金色竖眸，有一股别样的妖异美感。 这正是化为人类形态的泽妮，作为掌握魔法的龙族，她当然也精通此道。不过这会持续损耗魔力，而且人形姿态让习惯龙身的她很不适应战斗，所以并不常用。 “好吧，那个希尔在什么地方？” 泽妮无视了周围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类，看着五花八门的街道店铺有些为难。 或许是龙的惫懒，这五年间她从未离开过亚人区到近在咫尺的埃尔市区，而泽妮又从未到过任何人类大都市，导致她对城市的概念还停留在“一条尘土飞扬的大道，两边零零散散坐落着几个酒馆、铁匠铺、房子，风卷来的远方沙土和孤单的枯树混为一片。” “嗯......” 她一只手抱胸、一只手托在下巴上思索着目的地所在，照黑龙的固有概念，赤龙的下属分支应当是城内最醒目高大的建筑，然而都要走到市中心了，最吸引人的建筑只有剧院、银行、百货商店等地方。 还有一些标有火焰升腾标致的地点，里面都是普通的龙血裔，内心自傲不想与其交谈的泽妮直接无视了它们。 “难道是那个？”她不禁看向那座巨大的赤龙雕像，通体用红水晶和玛瑙铸造的巨像如定海神针般插在埃尔正中，无声威慑着这里的所有人谨遵法令。 “小姐。” 正当泽妮抬头默默看着那座巨像时，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冷漠地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考究正装，头戴圆帽的高大男士，他脖子中间还有一个红色蝴蝶结闪烁着反光。 其脸上的胡须刚硬似铁估计得用锯子才能锯掉，脸上黝黑布满了洗不掉的褐斑，是汗水常年挂在脸上烙下的劳动痕迹。 “我叫尤金，是一名商人，拥有着好几家公司。”他学着绅士的那一套脱帽致敬，但泽妮没有任何表示，唯一露在外面的金眸无声间转换为了茶色。 贝克见这位陌生的美丽女性神色依旧冷淡，心里不禁暗想这估计是从帝国或莫雷来的贵族女性。 “我见您孤身一人在街上徘徊很久了，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我是本地又名的得力人士，也许可以帮一下您。” “哦？是吗？这么说你一直在跟踪我？”泽妮面无表情毒舌道。 尤金顿时尴尬无言，但随后帽檐下的黑脸上闪过了一丝阴狠。 不过他的语气依旧是绅士无比：“当然不是，我不过在街边咖啡馆看报，忽然看到了您这么美丽的女士似乎很无助，于是特地出来询问您是否需要帮忙。” “该死的漂亮婊子！我还以为是出来卖的！不行，一定要把她弄到床上去！”尤金心里暗骂想着。 需多被遣送到埃尔的卡鲁克女性有时会被各行业排斥无以生计，所以被迫出来做站街女郎，做派大抵是泽妮刚才所作的那样。 不过那都是夜幕下的暧昧，现在大白天出来站街太过大胆所以才让人人侧目。 尤金也是因为好奇才上前看看是什么胆大女人，结果泽妮那冰山般的冷艳配合说不出的特别魅力很快让他产生了征服欲望。 “不需要。” 泽妮冷漠地否决了他转身准备离去。 “请等等！”尤金连忙上前抓住泽妮的手腕，但随后立刻传来的一股毒针般的刺痛让他松开了手。 “我......我认识埃尔很多有力人士。你一定来自邻国吧？来埃尔是为了找一份活干？”尤金吃痛地捏着自己的手说道。 “先生，你的手怎么突然痛了起来？”泽妮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调侃说道。 尽管这话语讥讽意味十足，但却让她的魅力更添了一层，让尤金很想看看这高傲的女人被折磨的痛哭流涕会是怎样的。 “没事，我心脏一直有毛病，喝点药就行了。” 他没仔细深想，从衣兜里取出了一针剂魔药一口饮下，继续吹嘘着自己： “别看这里是龙和矮人的地盘，但主体还是人。人一多很多事都会变得玩味不是吗？我想你肯定烦恼自己该怎么申请居住资格吧？那些狗头人告诉你需要六个流程一大堆手续，但我有门路可以让你绕过去直接拿到。” “哦？”泽妮来了兴趣，“赤龙不知道？” “它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能知道？”尤金神秘一笑，脸上的阴影愈发浓郁。 “这算触犯了它吗？”泽妮低下眼帘疑问。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一条龙真的可以长久统治我们人类。”尤金凑上前在泽妮的耳垂旁低语。 “您可真是不同寻常。”泽妮笑了，而尤金见她没有阻拦自己亲昵的姿态不由有些亢奋，更加神秘： “说实话吧，我并不是一个‘人’。”他的笑容愈发灿烂，眼睛从上至下紧紧盯着泽妮高耸前凸的胸脯和玲珑有致的腰身。 “你如果信任我，那在这座城市会过得很滋润。” 尤金说完后期待看着泽妮的反应，他常年的见识告诉他这是一名落魄的贵族或府上家小姐，应该是来自莫雷或卡鲁克，因为这两个国家因为埃尔的崛起发生了剧烈动荡，一些贴近下层的上流家族被迫滑落阶层，在原国家无以生计才被迫来到这片土地。 但有矜持着优雅的做派所以很难过活，这类人他已经见了不少了。 然而泽妮只是正脸仔细看了她几秒，似乎要把他的面容记住一样，然后便一言不发离开了。 “该死的臭婊子！” 尤金面色迅速阴冷下来，从衣兜里又掏出一剂魔药饮下，随后摸出卷烟点着恶狠狠吸了一口。 “一个外国女人还这么嚣张！等着！” 他迅速离开走入了咖啡馆，不过并未在大厅找位置坐下，而是步入了后厨。 几个壮汉正聚在一起玩牌，见尤金一脸严肃又进来不由正起身子身子等待命令。 尤金拿下卷烟吐了一口烟圈，随后将自己的蝴蝶结取下。 这质感不是腻软的织物，而是金属般坚硬，他打开了后盖取出了一小粒魔晶体交给了柜台后面的炼金师。 炼金师无言接过，接着取出石板开始解析，随后一个女人的图像被炼金术刻印在了纸上。 “这个婊子，跟着！”尤金把粗暴的把那张纸扔到了壮汉们身前，“老规矩，逼她不能在这里落脚，把她逼入绝路！” “老板，贝克先生的传话。” 忽然前台的服务生走了进来，手里举着一张小纸片。 尤金接了过来扫了一眼，那上面是一串数字，对应着某一本书的页码字符。 —————— 泽妮在逛了一上午街后终于在赤龙同行会总部见到了希尔。 “您终于来了，该怎么称呼呢？泽妮女士？黑龙女士？”希尔正坐在大号椅背上处理公事，一条长长的鼠尾耷拉在身后。 “随便，快点告诉我要干嘛吧！”泽妮发出了原声龙吼威胁了一句。 “怎么没看见萨菲蕾雅小姐？”希尔朝她身后张望了一番疑惑问道。 “她不适合到这种人多的地方。” 希尔默默点了点头，随后抽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埃尔不是一个人类政权，而是主人用暴力夺来的基业，所以不论本地居民还是诸国都对我们非常忌惮，不过依靠着我们龙裔的忠诚和上次战争的胜利才稳住了局面。” “不过不见天日的阴沟里，暗流只多不少，我的手下发现越来越多的未知事件正在发生，比如你手上看着的那几项。” 泽妮翘了一下腿，默默阅读起手上的材料： 财政决策屡屡泄露消息，导致埃尔的进口消耗花费了一大截。 北郊经常出现未知的人类行走痕迹，莫雷的边防随后显著增强，而且开始大力开发针对合金钢板的击穿类武器。 数年前狂人暴走，带来了可怕的灾难以及影响，但对外已经完全封锁了消息，理应无人可知具体细节，尤其是彼时尚未和埃尔建立联系的诸国。但莫雷却率先声称赤龙的行为带来了天灾，甚至能报道出具体的数字。 “这些能说明什么？”泽妮看完皱眉问道。 “敌人藏在我们身边。”希尔意味深长说道，“他们在利用我们和人类的天然背离性渗透，尤其是大学校里真正在思想上效忠赤龙的学生尚未波及开时，那些不得不留用的前莫雷人每一个都可能是间谍。” 泽妮耸了耸肩：“有怀疑间谍那就抓啊，你们还在乎人权吗？” “但间谍情报网是单向传递信息的，每个人只知道负责自己的上级，其余人一概不知。我们之前把所有精力投入了建设所以没空管理，现在他们已然是海面下的冰山，我们要连根拔起不是那么容易的，万一打草惊蛇那可能就得不偿失了。” 泽妮似懂非懂地啄了一下头：“哦~找我来是想让我抓间谍头子啊。” “没错，我们龙血裔目标太明显，而你虽然是黑龙，但从未展现过人类姿态，这就是信息差优势。并且你的力量是得到主人认可的，就算有紧急情况也可以单独处理。” 泽妮忽然脸上露出了惫懒的神色，像猫一样直起前臂伸了个懒腰。 “好吧，反正我已经答应了你的主人，有什么线索？” 希尔起身拿起桌角单独放置的一堆材料：“你现在是莉莉丝·卡特，来自卡鲁克的商人女儿，由于赤龙崛起导致擎山脉矿被垄断，你那倒卖石料的父亲失去了货物还不起贷款破产，杀了你全家后和房子一同自焚，那时你恰好在外幸免于难。” “这还能再惨一点吗？”泽妮冷笑一声。 “之后由于卡鲁克和埃尔的交换政策，你作为指定人群失去了在卡鲁克的存活资格，必须来到埃尔讨活。但由于埃尔的居住资格极难获得所以不得不流落街头......” “还有呢？”泽妮闷气道，她对于自己变成流浪儿有些埋怨。 “......那些疑似线人的家伙都是类似的情况，这时你就把自己当作真正的家道中落者，然后顺其自然，藏在暗处的家伙就会向绝望的你伸出援手，握紧它进去顺藤摸瓜，找到源头。” 希尔说完后将那堆材料递了上去，又取出了联络球、光影记录项链、空间戒指这类炼金产物，还有行李、衣物等简单包装。 “带上这些就可以出发了，这里是管理户口的赤龙同行会总部，你出去就可以扮出被拒绝通过居住证明的绝望模样，然后漫步目的走向城内。” 泽妮慢慢接了过来这些东西，随后嘟囔了一句：“我在来的路上已经遇到了一个面善心狠的家伙，他说他不是一个人，而且有门路绕过你们的系统。” “什么？” 希尔猛然转过头提高了声音：“详细说说！” “注意你的态度！”泽妮高傲地低吼了一句，瞳孔变回了金色的竖眸回瞪过去维持自己作为龙的尊严。 “好吧，我道歉。”希尔能屈能伸立刻屈尊，“黑龙小姐，请把当时的发生的事尽量回忆给我，每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 泽妮冷哼一声，随后极不情愿地生硬叙述了当时的状况。 听完后，希尔陷入了深深思考。 随后它抬起了头：“我知道了，那么现在请出去吧，就按之前我说的那样行事。对了记得打扮一番，你现在太‘干净’了。” “我巴不得走了呢。”泽妮根本不想再听赤鼠龙的话，抓起桌上的东西迅速站起身推门离开，希尔却并不担心她大摇大摆的模样会暴露秘密。 他拿起了联络球：“主人，她去了.......没错......那我就开始准备了.......” 拉斐尔深沉的龙语缓缓传出：“好，就这样......这次不但要把人类密探揪出来，还要把五年前的狂人灾难弄清楚，我拿出来的东西绝对可以把这些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然后就是一个个清算！” 第一百八十四章 莉莉丝见闻(补更) 泽妮带着一大堆东西从赤龙同行会内部走向大厅，但到一半时一只狗头人委婉的让它从另一处通道出去。 “外来人口行李暂存处？” 她离开通道后回头看着告示牌皱眉道。 接着当她再回头时，人世间的百态便印入了眼帘。 许多身穿被汗水浸透衬衫的人正排着队等待办理业务，他们满脸焦虑，总有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荷包，那里面是一天的幸苦钱。 还有不少蜡色皮肤的家庭无助地靠在大厅的柱子上茫然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的头发枯槁发黄，身边堆积着许多用粗布包扎的行礼，眼神中的浑浊似乎在为自己的命运叹气。 当泽妮慢慢经过其中一个家庭时，她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妈妈，我好饿。” 而另一个从身体到灵魂都疲惫到极点的声音无力回答：“再等一会儿吧，爸爸去外面了，也许今天埃尔人的垃圾桶有完整的面包。” 不知为何，泽妮停下了脚步，脸色也从冷厉变为了极为复杂的色彩。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幼时，一条什么也不会的瘦弱黑龙甚至连山猫都打不过，每天都是这样饥肠辘辘满含泪水地希望有食物填饱自己的肚子。 她产生了同情。 “请问......”她转过头尽量用冷漠的口气问道，“.......这里物资很丰富，也没有人人为敌，你们为什么吃不饱饭呢？” 两张污垢满面的脸缓缓抬起，瞬间紧缩的瞳孔是对泽妮惊艳外表的反应。 这不是单纯的对容貌的惊艳，而是整体的。包括黑龙精致的太阳纱帽，丝滑的黑色长裙，绸缎般的长发，还有那与之相衬的洁白面容。 这一切都没有一丝灰尘落在上面，更让那对母女读懂了更深的意思：她有时间、空间、精力和财力打扮、梳洗，起码有两套换洗衣物。这些细节组合起来就是阶级的碾压。 “啊......呃.......” 那个母亲似乎想开口，但却被泽妮夺人的气场所震慑无从可言。 “你好，我叫......莉莉丝，是卡鲁克人，你们也是从那里来的吗？” 想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的黑龙柔和了表情蹲下和声问道，并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枯槁的稀疏黄发。 “您也是卡鲁克人？”母亲习惯性地用敬语卑微开口。 “没错，不是说卡鲁克遣送了人群来到埃尔吗？我就是其中一名。”泽妮点头。 “可......那是我们这些穷人才会来啊！”妇人睁大了眼睛，“小姐您怎么会来......哦！我懂了！您是来旅游的对吧！” 泽妮抿了抿嘴唇，当那个妇人称呼自己为“小姐”时，旁边的小女孩明显有一股刻进基因的恐惧让她猛然缩头脱离了自己的抚摸，这让黑龙心中很不是滋味。 “并不是，我的家庭破产了，全家因为沉重的债务不得不自杀解脱，我也因此流落到了这里。” 泽妮用略带伤感的语调说着，将自己代入了希尔所塑造的角色中。 “哦，原来如此，真是抱歉。”妇人立刻表达了同情并为这出悲剧哀婉。 “我们家也差不多，以前靠着莫雷批发的河鲜开了一个小摊。”她开始讲述自己。 “但龙来了，把莫雷人赶到了下面。莫顿河也被它垄断，以前五十雷亚尔一条的鳟鱼现在要五百，摊子开不下去，我丈夫抵押了房子换来的鱼类贩卖赁证也成了废纸，而且政府不会理睬，任由银行没收了祖屋......呜呜.......”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掩面痛哭，小女孩面对母亲的失态茫然不知所措。 泽妮上前轻抚着妇人的背安慰，将那破絮棉衣上的污垢一遍遍涂在手上，另外还将小女孩搂紧了自己的怀里。 “姐姐，你身上药味好重。” 小女孩被拥抱后终于笑着抬起了头，像被雾霾笼住的太阳。 黑龙天生就拥有毒性，药味浓重是其特征之一。 妇人的抽泣终于缓解了一丝：“后来听说卡鲁克城里能源危机，因为擎山被龙霸占了，铀金开始稀缺，政府不得不和龙谈判条件，最后以逐出低劣人口为代价换来了铀金。” “但这里又得要居住证明才行，我们家无论如何也不够条件啊！” 泽妮疑惑不已：“怎么会呢？” 她的思维里只要人到了一个地方，然后找一个地方安身随后找事做就行了，应该不会导致落魄啊。 “这里的房租太贵了，必须好户人家一起合租才行，这样一家人只能挤在四平米不到的地方。但那必须要居住证明才行，否则多少钱都不会让你租。” 妇人说出了第一个原因： “没有屋子住就没法保证体力，白天还可以在公家的地盘逗留，晚上它们下班后我们就只能到街边、下水道栖身，风湿病侵蚀着我们。身体衰弱后就找不到活做，别人不信任你的能力，然后就这样恶行循环。” 泽妮刚想问去申请居住证明不就行了吗，但她无意抬头看到了挂在高处醒目的告示板就闭了嘴。 那上面列出了六项非本土人类的申请要求，需要交一大笔担保金、第三方担保人、有工作证明、原国度的身份证明、个人肖像画以及必须服从埃尔任何命令的保证书。 这些无一不要金钱铺路，包括个人肖像画也需要去找画家或会光影法术的法师绘制，而陷入恶性循环的穷困家庭根本无力拿出这些“启动资金”，每天为填饱肚子就足够费心劳力了。 况且就算咬牙掏出了这一大笔钱获得了合法入户权，但昂贵的租金足够压倒最后一根稻草，届时只要一小点意外，比如染了个小病导致几天无法工作赚钱，那就立刻会被房东呼叫的龙血裔赶出房子，随后陷入恶性循环再难自拔。 面对这无形无色的紧缚压迫，泽妮终于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这对母女了。 “要是有一个确切的恶棍做恶，我还可以帮他们一下.......”泽妮心里一阵无力，她同情这两个人类，但这是代表赤龙的法令。 “小妹妹，这个送给你。” 泽妮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了希尔给自己用作包装的饰品，那是一枚翡翠绿的指环，套在大拇指上恰到好处。 “这么贵重的东西！” 妇人连忙拉回小女孩摆手拒绝。 “别客气了，就算.......就算你们告诉我这些经验的报酬吧！”泽妮执意要给，妇人只好带着渴望接了下来，布满褶皱黑线的两只手紧紧攥握着似乎在茫然大海中抓住了救生绳索。 “谢谢您，好心的小姐。谢谢您，好心的小姐。谢谢.......” 妇人机械式地感恩戴德，还按着自己女儿的头做磕拜状，这让泽妮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希望这家人可以健康起来，不仅是身体，还有内心，她希望别人可以如自己一样守护尊严。 不过她能做什么呢？自己不过是一条黑龙，连人类都不是，过分在乎人的生活质量是否太自以为是了？ 泽妮就这样步入了夕阳，照希尔所说的那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起来，直到夜幕降临。 “哇！这里的晚上就和墓地一样！” 她看着周围瞬间黑下去的住宅区不禁暗骂，埃尔近两年为了节省铀金能源，在晚十点后非重点区域会直接断供，到第二天六点才会恢复。 房子里的人们已经纷纷进入了梦乡，只有少数几个窗户亮着微弱的烛光不知在读书还是做家务，天空中的巨大蝙蝠龙裔数量开始增多，不时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高音。 泽妮回想起自己在日落前的尝试，不禁真实感受到了外来人口在这里生活的艰难。 首先她找了好几家出租住宅，均不予她资格，钱够也拒绝，证明了这个法令执行的严格，据说最初有侥幸的房东以为可以瞒过，但被龙血裔发现后立刻罚了重金，并去擎山劳役三月。 这里的食物也异常昂贵，普通人只能吃用谷物、豌豆、大豆熬成的糊糊，面包也只能是带有锯末的黑面包，荤腥很少，因为埃尔的耕地虽然比例高但数量有限。 “真是奇怪，为什么我连找工作都那么难啊？”她纳闷不已。 泽妮去了餐馆应聘端菜的服务员，对方看得出很想要她但仍然拒绝了；其他的抄录员、卸货工、擎山矿工、炼金厂工人全部都用各种五花八门的借口回拒了她。 “难道真如希尔所说，我需要太‘干净’了，需要换身衣服？” 她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装。 这时前方忽然巡逻过来了一队狗头人，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用白昼石灯照了过来。 “小姐，晚上是宵禁时间，你违反了禁令！” 狗头人身穿特殊材质皮甲严辞说道：“根据法令，你将被我们逮捕，然后去擎山为主人的千年基业搬砖添瓦，庆幸这来之不易的荣耀责任吧！” 泽妮心中瞬间无名火起，当即就想变回黑龙姿态发泄回去！ 但又一个从黑暗中传出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诸位请等一等，我想还有这个法令不是后来又添加了补充条款吗？” 狗头人和泽妮偏头看去，头戴圆帽的尤金缓缓走出，露出了发黄的一口牙齿笑容灿烂。 泽妮的余光忽然感到对面的狗头人暗中对自己挤眉弄眼暗示，心中当即豁然开朗。 “这是那个臭老鼠希尔派来的！拿我当诱饵引蛇出洞？” 尽管心中愤愤，但她还是装出了一副在绝境中遇到生机的庆幸模样。 尤金看着白天见过的那个冷艳美人终于露出了不知所措的怯懦模样，心中不禁暗爽：“md臭婊子摆出一副大小姐架子！还不是老老实实要去找工作找地方住，有我尤金在你还想安稳？” “是有补充条款。”狗头人无情的声音低了下去，它们议论后认可了尤金的说法。 “只要缴纳足够的钱就可以了。” “没错，这位小姐，你还记得我吗？哈哈。”尤金这次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看向泽妮，后者内心鄙弃了一下后不得不颤抖着身子哀求。 “先......先生，我没有钱，我的钱很少。我不想被抓到那座山里，求求你了，求求你救一救我！” “当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尤金无比暧昧说道，随后头也不回掏出了一沓埃尔龙币递了出去。 “抱歉，这些纸并不能抵消。” 狗头人无情地拒收了这笔钱。 “啊？为什么？”尤金大惊回头。 “因为补充条款特别说明了，要黄金。”狗头人摸出了法典科普小册子翻到其中一页指着说，“我们是从小学习人类语的新狗头人，每一个字都认识。这指明了需要实体金属，黄金优先，纸质货币一概拒收。” 尤金当场呆滞，夹着烟卷的手下意识一颤抖：“要多少？” “嗯.......《补充》上说按当事者的体重除以十计量，这位女士我看看.......” 他搜刮出来了泽妮伪造的卡鲁克身份证明。 “四十公斤，那就是四公斤黄金，您有吗？” “你怎么不去抢！”尤金内心咆哮，四公斤黄金，这什么概念？一枚金币平均大概15克，四公斤就是266枚左右，以前一个普通人一个月收入也不过两枚多金币。黄金的购买力不会贬值过低的。 泽妮则有些想笑：“要是我变回龙身那该是多少钱？估计赤龙做梦都要笑醒。” “这......”尤金有些踌躇不定，他的确熟读了埃尔颁布的各种法令，但还没具体到每一个法令都掰碎通透。 这实在太贵了，埃尔龙币虽然是金本位，但纸钞的本质不会变化，很容易赚来。 唯独黄金，这东西有多少是多少，用它们是真正有花钱割肉的痛感。 尤金看了看身边泽妮裹在黑色绸缎长裙下凹凸有致的身材，那高耸的山峰估计一只手都握不过来，而那天生的冷艳气质更是昭示着她原本高贵的身份，这让他回忆起了之前玩过的那些小贵族女裔，幻想征服上流阶级的感觉是在食髓知味。 “好吧！” 最终他一咬牙将卷烟叼在了嘴里，撸起袖子从怀里掏出了民用联络球呼唤起来： “我！准备四公斤金子，地点......快点！干嘛？做善事行不行啊！快点！” 随后他带着别扭的的肉痛笑容看向狗头人：“马上就来！请等一等。”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旖旎的拷问(补更) 等待的时候，狗头人巡街小队像军队站岗一样一动不动分布在街道上，一对尖耳不时抽动似乎在随时防备可能出现的武装袭击。 而尤金已经摸上了泽妮，一对大手已经悄然落在了她旖旎的臀部游走着。 泽妮只感受到一个粗硬的东西在自己屁股上恶心的游走，这个黝黑粗男子的手仿佛木匠的刨子那样粗犷。 “你可真美，就是一身的药味，以前家里在卡鲁克是做药材生意的？”尤金凑近了她的耳垂喝着粗气小声问道。 泽妮内心一阵冷笑，但仍然拿出了在纷争平原厮混过的功底，装起了可怜。 她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女人的娇弱，有些畏惧地咬紧了嘴唇，两道泪痕慢慢流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在这里找到工作，为什么龙之子民都排斥我？我真的不知道要宵禁啊！” “没关系，亲爱的，我会帮你搞定的。” 尤金就差把舌头舔到泽妮的脸上了，另一只手开始朝她的大腿根部袭去，狠狠拧了一把将裙子的褶皱加深了不少。 “好结实的腿！” 他心里感受着丝绸滑腻的触感赞叹道，心里幻想着这个即将到手女人的美好弥补缺失四公斤金子的痛。 很快远处走来了三个壮汉，其中一个扛着一个袋子，另外两人担当护卫。 “长官，他们来了。”尤金舍不得将手拿离泽妮，靠着她的肩膀指向远处。 “和我一样，他们也有宵禁出行凭证。呵，赤龙可真会做生意，随便在法令上添几笔就是一大笔收入。” 狗头人机械般地转过头颅盯向了他，赤金色眼瞳中满是无情死板。 尤金瞬间冷汗直冒，手慢慢从泽妮的肩头拿下。 “我......我的意思是赤龙颁布的法令恰到好处地展现了祂的智慧，有了足够的税收才能扩充军备保护我们这些无辜居民，对吧？”他哆嗦着解释，因为埃尔法典中有一项“侮辱赤龙罪”，最高可判处绞刑，五年来有七个倒霉蛋喝醉了乱说话，让自己的脑袋搬了家。 狗头人小队长不再理睬他，从有些害怕发抖的壮汉手中接过钱袋掂了掂，然后又打开看了看里面。 “够数，走吧。” 它从腰间取出了一张宵禁出行证扔了过去：“现在你也可以自由出入了。” 说完，这队狗头人重新排列成好，慢慢朝街道深处巡逻去。 “该死的婊子！花了我这么多钱！”尤金终于不用再演习，撕破了脸皮如恶狼一样看向了泽妮，双手朝她高耸的山峰猛然一拧。 但泽妮这次轻巧地后退闪了过去，嘴里感激道：“先生，我感谢您帮了我。以后我会还清的，再见了。” 但三个壮汉无声地围了过去阻断了去路，泽妮惊惧地回头：“您要干嘛？” 尤金摘下圆帽朝地上唾了一口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冷笑道： “亲爱的，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契约吗？如果一个陌生的异性花了大价钱在你身上，你认为其中的含义是一句感谢就能过去的吗？在你同意接受这馈赠时就已经给你自己标了价。” “我自己？标价？”泽妮张大了嘴吃惊不已，像极了那些从未见过世间险恶的大小姐。 “没错。你已经给自己标了价，你现在就是我这个出价者的所有物了，放心，我这次不会玩几天就把你处理了，毕竟这可是四公斤金子啊！” 尤金说完后便彻底冰冷了下来，转身吩咐：“带走！” “老大，您忘了今晚贝克老大的聚会吗？” 尤金瞬间僵住，转过头有些不甘心地看向泽妮，这个美人在早上就燎得他肝火直冒，为此都憋了一整天了。 “嗯......不管了，先回去办了她，然后我再赴约！” 他非常迫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壮汉们只好耸了耸肩，围着泽妮带她离开了。 他们到了一间商会外，周围的建筑均漆黑一片，路灯也没有亮说明是夜间断供区。 然而开门进入后，他们并没有上楼，而是打开了下层密道进入了里面，左拐右拐几圈后场景豁然开朗，灯光照亮了这个地下空间。 壮汉们将泽妮押入一个隔间，然后便守在外面了。 尤金没有进来，似乎去洗澡了，泽妮故意恐惧地大吼了一声：“放我出去！求你们了！” “闭嘴！” 得到的回应只有粗暴的答复。 “切~” 泽妮不屑冷哼，然后观察起了周围并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这里除了一张大床，就是好几个大柜子还有几根直立和横立的粗木桩。床后墙壁上钉了几个圆环，其中一个大柜子敞开着门，里面是锁链、拘束衣、皮质头套之类的东西。 “这个叫尤金的人类很不寻常，他说自己有办法绕过赤龙设定的社会系统......臭老鼠又说敌人从基层下手渗透了埃尔，难道它的意思是那些外来的人因为走投无路才被收编？” 她正思索时，隔间的门骤然被推开。 尤金身穿睡袍慢慢走入，铁板一样的胸膛袒露在外面，又杂又密的黑鬃毛如钢针般坚硬，他正用恶狼盯着洁白羊羔似的表情看着黑龙。 “婊子，跪下！随便叫，这里是完全隔音的。” 他忽然从身后取出了一根皮鞭抽了过去，掀起的劲风微微吹起了泽妮被黑发掩盖的另外半张脸，一抹紫黑色的腐败鳞皮快速闪烁了一下让尤金惊得当场僵住。 “你看去似乎高人一等。”泽妮抓住机会反客为主，“但似乎没受过什么家教？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上黑痕是常年流汗刻下的。手上茧疤跟铁板一样，没有几十年握着铁器不可能这样。但你不是工人，却在这里有一个密室，还有三个手下和我这个随你玩弄的女人。” 尤金的脑海还沉浸在泽妮黑发掩盖下另外半张脸的秘密，但被提问后一股从心底涌上来的自豪压倒了一切。 “没错，我以前就是个伐木工。”他将睡袍抖落有意展示自己的上半身，那里疤痕遍身，到处都是暗伤的痕迹，尤其是双肩更勒出了畸形的绳印，将那里的肌肉压下了一大块。 泽妮适时惊讶地捂着小嘴：“哇哦！从伐木工到今天的地位，这经历想必不一般吧！” 让漂亮的异性为自己的功绩震撼永远是最好的催化剂之一，尤金毫不犹豫开始用叙说传奇的口吻讲述起了自己： “我出身卡鲁克大森林，生下来就是为从未见过的莫雷王室以及贵族们工作，他们的仆人鞭笞我们，拿走我们用每一滴血、每一滴汗换来的木头。但我不恨他们，因为人天生就有三六九等，只是我运气差出生太低罢了，人格上我们完全平等。” 他抬起头追忆起了往昔：“我不甘心就这样，所以来到了欧康堡闯荡，我不在乎谁当家作主，只要让我凌驾在别人的头上就行了。所以我加入了帮派、杀过人，也被别人追杀过砍穿了肋骨。” 尤金指了指自己身上最大的疤痕。 “可惜那条龙来了，把我半辈子的地下社会基业都毁了！我有时幻想我如果是那条路会怎么样，呵呵，不知道有多爽！” 泽妮幽幽摇了摇头：“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但他也永远不会成为你。” “所以————我没有跟着莫雷王室南逃，早看透了，过去了也是被损失惨重的莫雷贵族们敲骨吸髓弥补损失，还不如留在这里搏一搏！事实证明，我的抉择无比正确，现在莫雷已经深陷国王下台的危机，而我却再次爬上了以前的地位，呵呵。” 看着得意洋洋认为自己的智慧碾压世间九成九人类的尤金，泽妮继续追问：“哦？的确是了不起的功绩。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重新获得了如今的地位。投机？参军？还是给哪个大势力当代言人黑手套？” “你问得够多了婊子！”尤金不耐烦拒绝了，残忍和虐待的恶趣浮上了那张黑脸。 他如准备享用猎物的雄狮那样自信上前，双手拧着手中的鞭子“啪啪”作响，心里想着一会儿从哪个部位开始玩，屁股？大腿？不过先要把这个女人扒干净再说。 “说吧，是什么？” 泽妮依旧满脸期待，希望尤金亲口说出。 “说个屁！” 对方怒骂一句，随后伸手过来准备把她的太阳纱帽摘掉。 但在他即将抓到帽子时，一只带着丝绸手套的纤纤小手反抓住了其手腕。 “还敢反抗？” 尤金第一反应是彻底的暴怒，他决定一会儿把屋外的辣椒油拿进来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md看我怎么收拾.......呃？怎么回事！” 他嘴里一边念咒似的怒骂，一边准备抽回手扇这女人一巴掌让她搞清状况，但这第一步成了问题，他收不回自己的手了。 “该死！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 尤金尝试了一分钟都无济于事，他的腕就像焊在泽妮的手中无论如何都抽不回来，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泽妮的脸上浮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让尤金不知为何感到无比瘆人，而那散发的药味也变得刺鼻难闻起来。 “本来————”黑龙忽然一用力，将这个起码七十五公斤的壮汉反手甩到了地上折断了他的手骨，“————我是想让你自己说出来，然后像梦一样消散，我们谁都会忘记今天的事。但你显然太急了。” “啊！！！！！” 骨头瞬间断裂的痛苦让他惨叫到撕心裂肺，但正如他所说，这里是完全隔音的。 啪！ 一只黑色的高跟鞋猛然踩了上了，坚硬的鞋跟在巨大力道的冲击下扎穿了尤金的那只手，让他的惨嚎再次上升了一个档次。 “唉~人类总是这样。”泽妮拉过一张布满锁扣和拘束带的椅子做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摇头轻叹。 “总是吹嘘自己多么多么英勇、多么多么智慧。但要人人都那样，穆大陆还有我们这些非人族群存活的余地吗？” 她主动摘下了尤金想拿掉的太阳帽，两根龙角露了出来朝脑后弯曲着。 “你！呃！痛啊！！错了！我错了！” 尤金抬头痛苦地瞥了一眼后就知道这次自己栽彻底了，只有忍痛疯狂求饶。 “很好！” 泽妮满意地点点头：“我现在信你的那些‘传奇’经历了，这股强韧无比的求生欲望和快速认清局面的能力已经让你异于常人了。” 尤金知道生机来了，连忙开口告饶：“您......嘶！痛！您是龙吧？化了人？我真不知道龙可以化人啊！要我早知道您是伟大的龙族，我绝不会那样做事！我愿献上所有金银珠宝给您，请放过我这卑微的虫子吧！杀了我纯粹恶心了您的手，哦不！爪子！” “说吧，是什么让你能再次崛起？还有你第一次见我说的可以绕开赤龙，以及你认为那条龙不会长久统治？怎么回事？” “啊？这！我......我.......”尤金强烈的求生欲望瞬间卡壳，想说什么但又非常顾及。 泽妮叹了一口气，随后挪开高跟鞋拎着后者的脖子面对自己。 接着她猛然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尤金的嘴！ “唔？呜呜呜！” 尤金正纳闷对方怎么突然暧昧起来，但紧接着就感到自己舌头触碰的不是温软的长舌，而是一根布满小刺的毒针，直接刮过自己的口腔朝食道注入了一股腥苦液体。 “呼！”泽妮做完这一切松开了两人的嘴唇。 “这是黑龙的毒。”她像是要证明一样将自己的手变回了爪子，更让尤金放弃了一切幻想。 “如果不按时间再次饮下我的毒液，你就会死得很难看，尸体惨状不亚于上磔刑架。所以，乖乖听话是你唯一的选择。” “好吧！我说！” 尤金毫无办法，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断手痛苦开口： “那是五年前！我当时的身份只是一个刚分到房子的埃尔普通工人。有一次去王宫城堡给矮人修缮城墙，忽然给我们送午饭的清洁工把我拉到一边说事。” “他以前也在帮派混，但和我不是很熟，只知道我的大名。找我是为了一个天大的机遇，我是个不甘心平凡的人，只有要机会哪管什么洪水滔天，于是直接就答应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锄间行动 尤金在死亡的恐惧中一五一十地把事实说了出来，大致就是需要他以前的威望和人脉找到原欧康堡的人组成一个新帮派，神秘的客户出钱，让他们把那些走投无路的卡鲁克人拉入，适当发布命令给这些人。 泽妮恍然大悟，这个神秘客户大概就是莫雷了。 不过卡鲁克人在埃尔地位低下，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那些机密，这又是怎么回事？ 砰砰！ 大门忽然传来了震动声，尤金见这条母龙的神色开始发狠，心知不妙连忙说道： “我的手下来催我了，今晚我要去参加一个会议，那里就是给我颁布任务的地方，我带您去！” “也好。” 泽妮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走向了门口。 尤金在泽妮背对自己的一瞬间脸上当即浮上了怨毒的狠厉之色，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悄然摸向了床下，那里存放着一杆弩炮，还有雷石。 哐当一声门开了，外面的壮汉看见开门的是那个女人不禁一愣，而后就被黑龙头顶的龙角吓得猛然后退。 无形的波动骤然从泽妮身上扩散开来，接着黑暗烟雾弥漫在了空间中，那难闻的气息让人类不留神吸入一小点后便当即呕吐不止，随后他们只感到自己的胸膛在燃烧，一直干咳着直到绿褐色的胃液都被呕出还没停止。 泽妮做完这一切后便走回了房间，蹲下来对面色苍白的尤金说道： “放心吧，你饮下了我的毒液可以免疫一部分瘴雾，但四肢发麻行动僵硬还是免不了的，不过你的手下已经可以给他们准备坟墓了，他们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都不会停止，最后大概会死于窒息吧。” 在尤金绝望的眼神中，泽妮拿起床上的黑色纱帽重新戴上，接着从室外取出了希尔给他的联络球。 —————— 埃尔某处的一所办公楼。 这里位于南郊，是新建设的一栋屋子，属于私人财产，并非官方督建。 所以外表看上去只有四层的小楼，其实还藏了一个夹层在内。 此时夹层内灯光昏暗，只有桌面上闪烁的几根大蜡烛反射出桌旁人们阴沉的脸。 “尤金还没来吗？”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这句话让众人不由自主紧绷了一些。 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敌人，是那条以一己之力催国焚城的灾厄魔龙，其手下忠心耿耿的龙血眷族何止十万？就连强如帝国军队都败于其手，被迫承认了埃尔的地位并通商换取擎山的矿藏。 魔龙不仅力量比拟神灵，而且还狡猾多端、诡计从从，利用人性的缺点联合了叛国贵族，并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再利用战略优势大肆进口低端劳动力分化人类的团结，加上越来越多受过教育的狗头人加入埃尔的行政机构，可谓固若金汤，不可能从内部被攻破。 所以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心惊肉跳。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一个声音有些惴惴不安。 “不会，他身边的炼金师说了，尤金又看上了一个外来女人，和以前一样迟了点。”又一个声音响起。 烛光摇曳过来，将这个声音主人的脸照亮了，正是那名原擎山工人贝克。 不过他现在已经今非昔比，身穿着考究的黑色正装，下巴的胡茬整理得一丝不苟，胸前还戴着一朵鲜嫩欲滴的红玫瑰。 砰！ 门忽然被推开，手臂打着绷带的尤金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顺手将自己的帽子取下挂在了架子上。 “你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贝克无比警惕起来。 “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我们开始吧。” 他勉强一笑解释了一句，然后坐了下来不再发言。 贝克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门外的看守，但对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跟踪者，尤金是一个人来的。 “好吧，伙计你下次要小心一点了。”贝克松了一口气。 “那就开始吧，本次会议我们要讨论一下最新接纳的卡鲁克人的训练问题，如今的.......” “等等！” 忽然，角落中的一个黑影打断了贝克的说话。 尤金纳闷地抬起头，他不记得会议中角落里可以站人啊？ 贝克显然熟知一切，回头问道：“苏拉大师，有什么问题？” 一名形貌枯槁似干尸的法师拄着法杖缓缓走出，头上留着诡异的紫色头发，黑暗中的一双瞳孔绽放着血色亮光。 “最后来的家伙......”苏拉看向尤金，“.......你身上有很重的龙味，我一闻就知道。说吧，来之前和谁接触过了？” “龙？你在说什么啊！”尤金心里大惊立刻反驳，“贝克老爹，这哪里来的老不死法师？我们都是纯正的莫雷汉子！” 但贝克显然更信任这位初来的法师而非同志尤金。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吃惊和多疑，其余人也不禁开始远离尤金，密室里开始出现板凳挪动的杂音。 “你！你们！” 尤金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戳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 “今天是怎么了！大街上随便一一抓就是一条龙，晚上在这里竟然还能碰到神秘莫测的法师。 “尤金你这个家伙，果然卡鲁克人的习气不改，背叛了我们！”众人立刻开始呵斥。 “幸好每告诉你上面发下来的关键信息，只让你负责管理协调，否则我们的组织早就没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怒骂着，同时也意识到这里已经暴露。 贝克站起了身戴上了一个面具：“好了！准备撤离吧，这里已经不能再涌了，估计那些龙崽子会很快包围过来，它们有血龙制空，我们从下水道走。” “至于这个叛徒。”贝克偏头看过去，眼中厉色顿发，“杀了他。” “大可比必。”沧桑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禁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苏拉。 “他身上不是龙血眷族的味道，而是真龙。”苏拉带着笑意慢条斯理。 真龙？ 瞬间所有人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同一个画面：那头睥睨一切！焚城灭国的赤色恶龙！ “完了！” 他们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竟然和那头龙面对面见过了！”贝克颤抖着手指向尤金，这下什么计划、前程、反制措施、预备方案全部完犊子，谁能和赤龙比拟。 “嗯.......好浓的毒药味，你是和黑龙见的面。埃尔城内的黑龙只有一条：来自纷争平原的漆幽者泽妮，对吧？” 苏拉缓缓将头看向外面：“它跟着你来了。” 所以人的目光呆滞地转向封死的墙壁，因为他们有外部势力的支持可以做到反隐形，而尤金身后的确没有人跟着进来，所以苏拉的意思只有一个。 一条完整的巨龙正趴在外面！ 咚！咚！咚！ 整座建筑骤然摇晃起来，大家都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正门无声无息间敞开了，褐绿色的毒雾徐徐飘来，贝克一眼就看到了外面倒了一片的手下。 “跑！走下水道！” 他高呼一声，接着众人立刻冲向密室的一角，打开暗门后便是一个向下的阶梯，不一会儿便都没影了。 苏拉没有跑的意思，尤金也因为自己已经被点破背叛的事实不可能跟上。 “您到底是？” 他在末日将至的时刻，只能绝望地对那位枯槁的大法师问上这一句话。 “我从虚空归来，携创造之力。”苏拉机械般地念了这一句话。 下一刻，密室的整面墙壁都被剥开！一条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黑龙在外面直勾勾盯着内部。 “就两个人？那个是谁，法师？” 泽妮扫了一眼室内有些不满。 “算了，全都抓回去也算给赤龙交差了，省得说我天天吃他白饭！” 她轻蔑地冷哼一声，接着双爪骤然释放了黑暗弹急速射去！ 尤金已然没了一切希望，只能跪下双手抱头等待攻击降临。 但过了近十秒都没有任何动静，让他难以置信地再次抬头。 只见苏拉横着法杖站在楼崖的边缘，黑暗弹在他释放的奥能激流中稀释掉了。 泽妮的眸中闪过一丝恼羞，自己作为龙竟然会被一个人类法师打断？ 她四翼一阵骤然升空，接着双爪聚拢在胸口酝酿出了超六级法术。 “黑暗新星！” 低空中开始弥漫紫光闪烁的浓云，十几颗带着尾流的暗腐蚀陨石从里面落下急速朝那栋建筑袭去。 这是龙语魔法专有法术，只有龙的力量才可以支撑起如此浩瀚的魔力消耗，凡人绝不可能独自抵挡。 但苏拉却开口微笑：“我已从虚空中归来，此意志便已超脱物质的王国，登临绝对真理的阶下。” 接着，他双手一松，竟然直接将法杖扔掉了！ 泽妮的眼睛顿时瞪大，不知道这个人类在想什么。 “我说......”苏拉张开了双臂微仰起头颅，从旷野迎面吹来的大风将他的枯槁长发高高吹起，露出了仅有皮骨挟裹的干瘦头颅。 “.......消散吧！” 这威严的声音响彻在黑夜中，泽妮随即感到自己和黑暗新星建立的魔力通道被切断，失去了主人操控的流星颜色迅速转为暗红，在半空中提前自爆。 “这怎么可能！” 泽妮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她当即怒吼一声开始疯狂释放龙语魔法功击。 但苏拉如包容一切的大地，不停开口： “消散吧！” “消散吧！” “一切都消散吧！” 所有法术均在其言出法随的声音中失去作用，泽妮的表情从愤怒逐渐转为了呆滞。 “我从虚空中归来，思想即为现实，真理与我同在，此为贤者之证。” 苏拉不停念叨着这一句话，在泽妮不知所措时伸出了一只手：“失心吧。” 泽妮忽然感到自己的肉体开始僵硬，操控身体的感官开始逐渐失效，但她仍然十分清醒。 砰！ 黑龙巨大的肉身就这么直直坠落砸在了地上，看上去如同骤然失去反抗之力死了一般。 尤金不敢相信，他跪在地上膝行了一段看着那对凡人几乎无敌的龙就此“死亡”，更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苏拉。 “大师！大法师！我是被逼的啊！” 他连忙跪着爬过去拉起了苏拉法袍的一角痛哭流涕：“她忽然找上门给我喝了什么龙毒，逼我带她来这里啊！我真是无辜的！您一定要相信，还有，救救我，我如果没解药就会死啊！” 苏拉尽管在刚才一战尽显高人风范，但面对尤金这种牛皮糖只能无奈摇头。 “黑龙的毒本质上是一种神经毒气，并非作用在你的五脏，而是作用在大脑。所以解药根本没有除非你愿意冒险找法师开颅破脑，否则只能找它们自己。” 尤金这没招了，他看着下方黑龙的“尸体”哆嗦道：“那您可以带我下去拿一点它的血吗？” “它可没死呢。”苏拉笑了一声，“只是操控肉身的灵魂或者说精神体被我束缚在了一个异形空间，她现在被剥除了常规的视觉、听觉、触觉这些感官，可以从更源初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的真实。不过如果受到外界的刺激还是很有可能挣脱出来，毕竟这里仍是物质界，而非虚实交替的地带，物质的法则必须遵守，比如应激反应。” “这.......” 咻！！ 一个声音伴随着火光打破了沉寂的夜幕，目标似乎是这栋建筑。 苏拉脸色骤变连忙抓起脚下的法杖对准了过去。 “奥能激流！” 浩瀚的魔力冲击瞬间释放喷射而出，苏拉因太过焦急身体不自觉半跪下来差点跌倒。 法术和火光相碰撞，接着巨大的爆炸花朵在空中绽放开来，将下方的伐木场、粮仓、公路都照明了。 “那是什么？”尤金今晚已经受到太多震撼，神经已经麻木。 “重炮火力！我要走了！你自便吧！” 苏拉再次释放了奥能激流，随后便从墙角的阶梯下到下水道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尤金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跟上，这个疑似组织外援的法师似乎对自己比较同情，但贝克的确声明要拿自己的血洗刷叛徒罪名。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手脚发软根本动不了，黑龙的毒似乎开始起作用了，他已经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呕吐。 哐！ 四条血龙骤然从高空降落并扔进了八个全副武装的狗头人，它们身披抗法术软甲，手持魔晶管枪和龙息药水，进来第一时间就释放了闪光术并给自己戴上了护目镜占据有利地形。 两公里外。 希尔正带着一群武装龙裔们，身边则是一门刚开过火的野战魔晶炮。 他正通过联络球和前线同伴交流。 “希尔统领，我们已经进入了目标内部，只有黑龙所描述的被策反者瘫在这里，黑龙自己似乎阵亡落了下去，不过身上无明显伤痕；其余人均不见踪影，在房间的角落发现了向下阶梯密道，三位同胞已经下去开路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收网中(补更) 第二天。 拉斐尔在擎山中央大厅听着希尔对昨夜状况的描述。 “.......就是这样，我们的行动还算成功，起码捣毁了敌人所在震慑了他们，还成功获得了不少敌方中高层的信息。“希尔毕恭毕敬地说道。 拉斐尔趴在一个巨大的金边软垫上，爪子抚摸着自己的下颚困惑道： “你的意思是，那条黑龙居然被一个人类放倒了？” “对，根据那名叫尤金的俘虏描述是这么说的。而且那是个大法师名叫苏拉，似乎是六年前刺杀过您的屠龙者之一，不过那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我私下省钱凑出的间谍商人去过勃艮城打探过，他那之后受过很严重的伤几乎半亡，应该已经可以等着进棺材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现。” “你有心了。”拉斐尔简单称赞了一句，因为他从来没有批过间谍行为的预算，希尔等于用自己在世俗的积攒维护自己的利益。 但随即怒火就开始涌上心头。 “那帮人居然还没死？而且再次来到我的地盘搞破坏针对我！”他将龙爪紧紧握住，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暴戾。 “主人，黑龙泽妮后来自己醒了，现在在亚人区修养，她说自己当时好像灵魂被重击了一下受到束缚，但意识仍然清醒很玄妙。而且那之前其释放的所有功击法术均被那个大法师说了一句话就消散了。” 拉斐尔困惑的神情更重了：“什么叫消散了？” “就是和沙堆一样。”希尔做出了个“吹”的样子，“风一吹就没了，像碎屑一般。” 它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根据那个俘虏的说法，人类法师说自己‘从虚空中归来，掌握了真理，成为了贤者’，可能就是那未知力量的来源吧。” 拉斐尔点点头将这些默记在心里，准备过一会儿找专业人士指点迷津。 “好了，说说贴近现实点的吧，那帮间谍什么情况？” 希尔立刻朝身后的通讯血龙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飞走带来了一个身形槁枯、面容消瘦被恐惧挤满的人类。 这正是尤金，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已经半数发白了。 此时真真正正见到埃尔圣主、灾厄魔龙、无上赤龙拉斐尔后，他除了将身体完全覆在地上外什么也不敢做。 “你就是卑鄙的窃我权力者？”拉斐尔眯起龙瞳呲着利齿问道，他已经知道尤金私下钻自己的漏洞。 没有回答，但地上渺小的人类已经被那雷鸣般的龙吼震慑地浑身发抖，裤子下湿润传来一股骚味。 希尔对此已然轻车熟路，叫狗头人搬来了椅子，并要了一杯酒给后者饮下又安慰了几句。 尤金终于缓过来神来，这些动作似乎在暗示他有希望活下去————前提是乖乖配合。 “对，贝克他们还没落网，我还有利用价值。”他心里暗自打气，开了口： “我......我的主！我的神！我对您犯了滔天大罪，请让我用余生弥补过错吧！” 这一开口就是极度的谄媚，不过也符合埃尔宣传中将赤龙神化的路线，对此拉斐尔的眉宇稍稍舒张了一些。 “好吧，罪孽者。”他不耐烦开口，“说说看你的罪行，一切一切都要说清楚！” “是！我.......” 他先将对泽妮说过的自己的身世复述了一遍，接着开始讲更深入的经历。 “.......名义上这是一个外乡人互助会，帮助来埃尔谋生的外人、主要是卡鲁克人找到工作，为此设立了许多类似劳动集中营的农场、作坊、制造车间。” “不过那只是登记在官面上的，实际上中层圈子知道自己是为了反抗恶龙.......” 拉斐尔一听到这句勃然变色，鼻腔中猛地喷出了龙息火苗！吓得尤金赶忙改口：“不！是为了颠覆这伟大的政权，否认各族平等的先进思想所做的落后抵抗！” 赤龙神色稍缓：“看来你学得还不错吗。” 尤金讪笑两声，继续道：“中层大多数是本地的莫雷人，而且多为无家世的单身汉，他们分散在埃尔各行各业，十几个人有一个对接的上峰，但彼此不知道身份只知道对接者，我们用集中营挣来的钱作为报酬让他们的抵抗热情得到回报。” 希尔这时插嘴：“那你们是如何窃取到那么多高层机密的？” “那些人类高官需要低廉实惠的劳动力填补宅邸的佣人，一些受过我们训练的卡鲁克人就这样进去了，他们轻而易举就拿到了我们想要的。” “原来如此。”希尔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最后是高层，负责组织的终端运转，但其中大部分应该都不是单纯为了抵抗复仇，为自己的未来押注才是目的。我就是其中一个，负责组织的安防，管理蓄养的保镖。还有弄钱的、管钱的、协调的等” 拉斐尔冷笑一句：“这么复杂？莫雷密探在里面处于什么地位？” 尤金疑惑地抬头：“什么莫雷密探？” 拉斐尔的眉头当即皱起，蜿蜒着长脖下来将尤金团团蜷曲在中间。 “亲爱的小虫子。”他怒极反笑，“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要隐瞒？没有莫雷密探你们凭什么联系上莫雷给你们经费？” “我这不知道密探，只有协调人知道最上层联系。”尤金疯狂摇头，同时赌咒发誓没有说谎，愿意接受任何测谎手段。 这显然是实话，拉斐尔离开他懊恼不已：“太着急收网了！这条大鱼没抓到！” 希尔则偏过头冷静发问：“你知道的组织高层有哪些？” “这......我只知道一个贝克老爹，其余人都不知道身份。贝克老爹是组织各方部分的协调人所以必须暴露身份。” “贝克.......好！”希尔点头记住了，赤龙同行会管理着埃尔所有人的户口，每人的资料均记录在案。 “主人，我这就去筛选叫‘贝克’的符合条件者。”他立刻告退。 “宁错杀，勿放过！”拉斐尔残忍地挥了挥爪子。 “至于这个家伙.......”他看向了忐忑不安的尤金，“送去给舍纳，他不正缺人体吗。” —————— 贝克满身狼狈地从埃尔偏僻的下水道出口爬了出来。 他一脚就踏进了布满淤泥的小排水沟，紫色、绿色、黑色的炼金污料弥漫在其中，这是北郊埃尔重工的排泄物，将一路流入莫顿大河中稀释。 “该死！” 昨夜的经历让他既暴怒又恐惧。 尤金这个卡鲁克人出身的家伙有点地位金钱就开始招摇，最后惹来了黑龙搞得组织充满了危险。 恐惧则是自己会不会暴露身份？作为少数几个和希塔娅有联系以及早年唯一见过希塔娅本尊的人，他的身份无法隐藏只能活跃在表面作为组织产业的明面拥有者，风险高的同时带来的是突增的财富和社会地位。 “应该没多大关系吧，也许只是私人恩怨.......私龙恩怨.......” 贝克这时只能安慰自己：“没错，不是没有龙血裔出现吗？只有一条龙，还是黑龙。这大概是别的什么龙，和赤龙没有关系，祂不知道.......” 一想到赤龙拉斐尔，龙灾的火海炼狱再次回忆在他的脑海，让贝克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和他为敌的下场。 “不行！还是逃了吧！反正我这五年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那么多机密都被我拿到送出，希塔娅也说过我在面临生死危险时可以安排离境。” 他点头决定要放弃了，虽然这等于不要了埃尔境内价值千万的龙币资产，但个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对！没错。”贝克内心笃定，“不能留下了，反正我这些年也暗中转移了不少财富在纳特帝国。等去了勃艮城就准备渡河去帝都。五千多枚帝国金鹰币，足够我全家舒服过上三辈子了！而且帝都很安全，不用担心恶龙的功击。冬天就去南部海域度假、夏天就去米特尔避暑.......” 贝克畅想着未来的美好，但接着排水沟难闻的炼金废料将他薰回了现实。 “好了，现在我要先通知芭芭拉他们做好准备，把蒂姆和安娜从军院里叫回来先。我同时去找希塔娅启动离境程序。” 心里敲定好计划后，贝克已经走到了道路旁，这里是埃尔东区，临近亚人聚集地。 “先得把消息送出去.......” 他烦恼地看着人烟稀少的半郊外，这里只有零散的几间住户，大部分地方都圈着是人类贵族的水景庄园。 “埃尔邮政倒有同城速递，但里面都是龙血裔作主。” 贝克看向远处的红色建筑内心摇头，自从狗头人数量暴涨后，埃尔和民生有关的机构几乎都落到了赤龙的掌握中. 联络球他倒花重金买了一对，但据说这种技艺来自龙族，高深的龙语魔法可以破译锁定其他球体终端，贝克不敢肯定赤龙是否掌握了这种技术，再说他的联络球在下水道匆忙逃跑时已经掉落了。 忽然一辆拉货的马车驶了过来，贝克连忙伸手拦住。 “吁————这位先生，您需要帮助吗？”驾车的年轻小伙瞪大眼睛打量着浑身污浊散发着恶臭的贝克，不自觉捂了捂鼻子。 “你好，我希望你去圣龙大街31号通知一下那里的主人，就说他们的父亲准备离开了，请收拾行礼准备。”贝克单刀直入请求道。 “好吧......”年轻小伙为难点头，“不过您看上去很糟糕，需要我带您去医院找法师吗？顺路一起走吧，没多少路。” “多谢你的好心，不过不必了。”贝克摇了摇脑袋，从衣兜里掏出有些发潮的一沓纸钞全部递了过去。 “这是两千一百埃尔龙币，足够普通人一周的薪水了。是你的报酬。别管那么多，到了地方传完话你还可以向主人再要三千。” 贝克焦急催促着，年轻小伙儿犹豫了片刻，随后决然接过了那笔钱：“没问题，交给我吧！” 看着拉货马车急匆匆驶去，贝克回到了下水道口重新钻入。 他摸出松明石小灯和希塔娅交给他的地图一路摸索，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死角，高处数个管道正朝这里排泄着污水。 “呕！” 这味道太浓烈以致于他不自觉呕吐起来。 贝克强忍着不适走上前对着发黄的墙壁有节奏敲击了数下，几秒后，石壁如积木般折叠打开，一条甬道出现在他面前。 “希塔娅！密探大姐！” 贝克一进去就大声嚷了起来，背后的石壁重新恢复原状锁死了出口。 “你来啦？进来吧。”一个声音呼唤着他朝里面走，贝克立刻走到尽头推开了一扇门。 希塔娅依旧穿者那身暗蓝色的密探大衣坐在椅子上整理资料，三角牛仔帽放在桌上，墙上还挂着有半个人身那么大的锯齿砍刀和单铳魔晶管枪。 那名老法师苏拉也在这里，诡异地站在墙角直勾勾盯着他让人发毛。 “有什么事？” 希塔娅头也不抬问道，手上一刻不停写画着什么。 贝克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收手了，在我入行之前你不是说有退出程序吗？可以让我带着家人离开埃尔去莫雷。” 正在书写的手骤然停下，希塔娅似乎震住了。 接着她回头轻笑：“为什么？就因为昨夜你们被黑龙袭击了？” “你不明白吗！” 贝克有些恼怒道：“被袭击说明有事件，有事件说明龙血裔会介入，尤金还背叛了我们！我是你和组织的协调人，他们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他们，我是被所有人都牢记的！现在出事了我一定第一个有事，还不走死路一条！” 希塔娅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不满，她站了起来走上前，穿上高跟长靴的密探甚至比高大的贝克还高上一点。 “贝克先生，你别忘了，在我说这条件之前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是为了莫雷的利益、王室的荣耀而献身，那样才能作为‘自己人’回到勃艮城坐在王座下。” “但我们一开始就在讨价还价，我用黄金支付给你报酬，并让莫雷商人配合你坐大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小财团领头人。这就是你所做一切的收入，我们早就两清了不是吗？现在你已经早已抛开了荣耀和爱国者身份，又失去了继续缔约的条件，早已和我是陌路人了。” 随着随后一句话的落下，贝克的脸色变得苍白无力。 “你不能这样做！”他忽然发狠指向希塔娅，“我知道你在哪里！还有组织的完整运行规律，我要是被抓了把这一切供出来，你就完了！你不护送我全家去勃艮城我一定会说的！” 希塔娅面色冰冷下来，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贝克想到了什么，惊叫一声：“你.......” 唰！ 墙上的锯齿砍刀骤然失去了踪影，接着鲜血如激流般飞溅在这间密室内。握着刀柄的女密探勾出了残忍的笑容，看着脖子上疯狂喷涌血液的尸体重重倒下。 “哼！”她冷笑着别过头，“投机取巧发国难财的人只配这个下场！” 苏拉这时终于开口：“也好，省去了花时间找他灭口的时间。他死了我们就不会被恶龙发现，现在我告诉你魔岛和莫雷合作的事宜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义灭亲(补更) “快！收拾行礼！” 圣龙大街31号，贝克一家正在匆忙收拾着东西。 “这个金镯子要带走，还有那串珍珠项链！”女主人一边指挥着佣人拣着东西，一边将那些珍贵的首饰塞进包裹里。 芭芭拉也同样焦急，将那些值钱的东西收拢着。 一辆突如起来的马车带来的消息让她们慌张了起来。 那个送货小伙说一个满身污泥的男人让她们收东西准备离开，母女俩知道贝克在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很红火，但也有很高的风险，可能是全家灭口的那种。 “你爸爸一定被生意上的仇家功击了！”母亲对芭芭拉说道，“他现在肯定回不了家，家外面说不定埋伏满了杀手！我们快点把东西收好就在这里等他！” 芭芭拉则有些疑惑：“妈妈，但赤龙严禁埃尔出现任何非官方武装组织啊，几年前码头的几个小帮派刚有点起色，立刻就被龙血裔出击灭了，活捉的人绑在赤龙雕像下活活烧死了。我们在家里亲眼看见的。” “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了！千万别出门！”其母非常坚定自己的说法。 “夫人？” 一个陌生的男声忽然响起，让芭芭拉和母亲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走？” 其母惊惧大叫，说话的正是那位送口信的年轻人。 他干咳了两声微笑道：“咳咳！夫人和小姐，让我来的那个人说我还可以在你们这里拿三千龙币的报酬，你们看.......” 小伙子搓着手指暗示说道，脸色绽放着笑容。 “滚你丫的！” 换来的却是其母迎头的痛骂！ 她从身边佣人的手中夺过扫帚猛地挥下！把小伙像赶老鼠一样一路扫到门口。 “夫人！你怎么这样？我的确得到了承诺！” 年轻人用手挡着自己的脑袋面红耳赤地辩解。 “狗屁承诺！滚出去！随便编个谎话就像诓老娘的钱？滚滚滚！” 其母疯狂所有挥扫着扫帚，嘴上不停咒骂：“狗东西骗到我头上了！出去出去！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儿，再不滚我去找龙血裔了！” 年轻人哪里经得住粗壮的前农妇的狂乱功击，狼狈地踉跄走了出去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妈妈，你怎么这样？也许爸爸真的承诺了。”芭芭拉走上来埋怨道。 “你爸就是花钱大手大脚！”其母根本不服拧着脖子叫道，“弄一堆有的没的东西花了一大笔钱，要不是我勤俭持家我们贝克家能攒下这么多钱？” 芭芭拉看着母亲摇头无奈。 “萨丽！” 她忽然像猛虎一样叫住了一名正在搬东西的女佣。 “是！夫人！”萨丽像受惊的小白兔一样跳了过来。 “出去，去军院找少爷和小小姐，让他们快回来。”其母皱着眉头冷硬吩咐道。 萨丽有些茫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又被吼了一句后才慌忙出门。 “这些佣人这十三天的薪金可以赖掉了。”其母忽然带着窃喜悄悄对芭芭拉耳语道，“我们搬走就直接不理她们就行了。” 芭芭拉看着愈发市侩的母亲只能叹一口气。 时间滴答流逝，在母女两人等得都有些焦急的时候蒂姆和安娜终于推开了房门。 “感谢命运！” 母亲冲上去抱住了有些身体僵硬的两个孩子拥吻了一下：“你们爸爸出了点事，我们要赶快搬家走，你们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芭芭拉也冲了上来：“弟弟妹妹，没事吧？太好了！爸爸应该快要回来了，等一会儿就行了。 两个孩子面无表情合力将拥抱自己的母亲推开了，和五年前芭芭拉独自带他们时的活泼淘气判若两人。 蒂姆张开了嘴巴：“妈妈姐姐，爸爸已经早就告诉我们了，还告诉了我们地点，我们现在就走吧。” “啊？他告诉你地点了？为什么每告诉我们？”其母诧异道。 “可能因为比你们晚发出消息吧。”安娜立刻附和。 “这......那好吧！” 母亲点了点头，拉着芭芭拉吩咐佣人把行礼搬上马车准备出发。 “夫人，我们这个月的薪水呢？”终于在一家人准备出发时，其中一位女佣怯生生地上前讨要起报酬。 “什么报酬啊？你们一天就知道偷懒！我还给你们地方住给你们食物吃！你们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成天对一点小钱斤斤计较，还有脸找我要钱！” 其母立刻化为罗刹几句恶言就把畏惧的女佣吓退了。 “出发！” 蒂姆亲自驾车，缓缓驶出了圣龙大街31号。 走了一段距离后，路边越来越陌生的景象让车内的母亲和芭芭拉不禁有些疑惑。 “弟弟，这是哪里啊？”芭芭拉忍不住开口。 “朝南走的路上，姐姐。”蒂姆的声音传回，芭芭拉想着自己弟弟小时候多依赖自己，于是便不再作声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周围没有一丝人声的嘈杂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安娜率先推开车门下去了，其母和芭芭拉对视了一眼，心中略带不安地走出了车厢。 面前的景象让她俩瞬间脑子一紧，宽大无边的铁壳厂房坐落于此，这里是北郊的重工产区！来往流动的铀金动力卡车络绎不绝，克林驼兽在狗头人的驱使下沉稳地拉动着比它自身重五倍的铁坨。 血龙一群一群呼啸着划过天空，仿佛蝗虫过境；地上大批大批分工不同的狗头人忙碌着将各类物资运进运出；山一样庞大的波兹锤龙坐落在各个要塞阻口，三对无情残酷的竖瞳扫视着大地上的赤龙之敌。 “这.......蒂姆？这是哪里啊！”老妇人颤抖着嗓音看着眼前的一切，赤龙集团旺盛的生命力和强悍的战争力深深撼住了她。 蒂姆从口袋里摸出了军用皮手套戴上，同时从怀里摸出了军帽，安娜则将一件褐绿色的披风挂在了身后，他们并肩走在了一起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盯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姐。 “你们————”芭芭拉睁大眼睛想问什么，但紧接着数条血龙便出现将他们围在了中间，一种呼啸着剧烈引擎声的四轮铁皮车风驰电掣，身材高大挺拔穿着笔挺军服的狗头人下车用弩炮对准了她们。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妇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摇着头难以置信。 “苏珊·贝克、芭芭拉·贝克，经赤龙同行会严查深访，你们的丈夫和父亲贝克触犯法典、勾结外敌、出卖埃尔利益换取了你们一家的荣华富贵！” 一位狗头人义正言辞地大声怒斥：“现经你们家儿子和小女儿的主动告发，将汝等二人逮捕归案！上！” 在其母和芭芭拉会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时，如狼似虎的龙血裔便冲上前轻而易举地将两人擒拿住了。 “蒂姆！安娜！为什么！” 芭芭拉不敢相信这结果，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妹妹质问。 “姐姐，我早说了，赤龙学才是世间唯一的真理，赤龙是现世的神，我已决定将自己的余生奉献给祂的伟大事业，开创新的时代！” 蒂姆无情地说出了这番话，也许早在他进入大学校封闭洗脑时，这个结果就早已注定。 “做得不错，回军院吧。”狗头人队长上前熟练地用人类语勉励了他和安娜。 其母和芭芭拉被龙血裔深深压弯了脊骨，蓬头散发在血一样的夕阳下押送走了。 —————— 很快，拉斐尔就得到了收网完毕的消息。 “没找到那个贝克？”他看着希尔质问道。 “主人，十分抱歉，除了一个送货的人目睹了疑似贝克的人出入了下水道，其他人再没有看到；那之后就没有贝克的踪影了，只抓到了他的家人。”希尔诚惶诚恐，对自己的失职懊恼。 “只有家人.......他家人知道密探的事吗？” “不知道，典狱狗头人们用尽了酷刑拷问，把她们的头发扯下来、用锥子撬开指甲盖、一层层撕下她们的脸皮，都没有得到答案，说明真的不知道。只说贝克贷款了一笔钱合伙和别人做生意，仇家很多可能比较危险而已。” 拉斐尔不屑一顾：“仇家？危险？在这里，任何其他势力都不被允许拥有武装！” “其他记录在案的嫌疑犯也在收网中，不过就目前根据其拷问出的结果来看，尤金所说的都是实话，除了贝克外，其余人均不知道密探的事，他们都以为贝克掌握了和莫雷官方联系的秘密途径而已，所以很抱歉，线索彻底断了无从追究。”希尔再次谢罪。 “嗯......再试试吧，都没结果就作为实验材料送入龙体实验室给舍纳吧。”拉斐尔最后说道。 “主人，还有一点小事。” 希尔再次开口：“那就是贝克的家人通知了他们在军院的子女，但那对子女分析出自己的家人在反对您，所以主动向我们检举了，我才快速锁定了贝克一家的所在。但这对子女也是贝克家人，是否要处理？” “哦？还有这种事？连自己的家人都要出卖？” 拉斐尔惊奇不已。 实际上赤龙学说中将血缘联系模糊淡薄，有意分解家庭这一社会单元，描述了一个人人作为零件的大社会机器，避免掉一切纷争和战乱，所以“母亲”“姐姐”这类伦理学名词都成了过去式。 “你的意见呢？” 拉斐尔反问了一句。 “我建议，留下，并让他们在大众面前揭露自己家人的罪过，将其家人处死示众以儆效尤，用血来为维护您的权威和统治。”希尔一字一句冰冷开口。 “就这样吧。”拉斐尔点头同意。 “对了！等等！” 希尔正要告退时，他忽然叫停。 面对赤鼠龙疑惑的目光，他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我的翡翠扳指呢？” “翡翠扳指......您给我递给黑龙泽妮的包装饰物？应该还在她那里吧，我没注意。” “那就好，你去吧。”拉斐尔冷汗直冒让希尔彻底离开了。 “奇怪？怎么没把那东西勾出来？”赤龙心里纳闷，“我可是把我的宝贝都拿出去做诱饵了。” 这次攘锄间谍行动自然不是单单揪出一个密探那么简单。 对于五年前狂人暴走世间，那时成立的特别调查组已经查出了一些线索整理了上来勉强算根据。 舍纳当时是想要告诉他关于七彩琉璃液的成因问题，而拉斐尔提前知道山心首饰就是这琉璃液制成的。 而那个潜藏在暗中的无形敌人特征已经为赤龙所知。 它最先以邪教徒的姿态出现在欧康堡散播谣言，歌颂灾难，此时拉斐尔还在龙领中部荒漠吃土呢。 而老鲁道夫则是目睹了空无一物的红衣才染上了狂症，研究狗头人剖开他尸体后发现，根据颜色试料判断异变的时间来看，最先是他的大脑发生了变异，然后从血液弥漫到骨头，最后才在外形上产生作用变成了怪物，说明这可能是来自“精神”一类的上界袭击。 而早先擎山大矿中，莫雷工人也是经常听到空无一物的地方在吟唱着末日歌谣，还有舍纳在绝无内鬼的龙体实验室内产生想要去找拉斐尔这个念头的同时，老鲁道夫就开始变异了。 以上说明了几点：一、敌人，那个姑且称为红衣者的家伙没有实体，可能是纯精神的存在，是无形的，而且对破坏秩序很有兴趣，在巨大浪潮中喜欢推波助澜，加速混乱产生。 二、红衣者对七彩琉璃液相关的东西似乎很敏感，不惜疑似亲自下界或分身，都要阻止这个消息外流，这让拉斐尔想起了帕拉丁讳莫如深的话：有逆神的几股势力在暗中阻拦秘密传播，想让这一界变成末日温床。 “我当然不愿意自己成末日的一部分。”拉斐尔心里暗道，“所以才拿出了一个山心首饰，但居然没有用.......难道要在下次战争期间才能勾出那个红衣者？” 他甩了甩脑袋：“算了，眼下还有更重的事，那个密探没抓到就算了，又来了一个仇家！” 一想到那四个屠龙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反复蹦跶还触犯逆鳞，拉斐尔的怒火就永不熄灭。 所以他飞到了擎山之巅，打算听听专业人士对敌人力量的判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四重世界 拉斐尔飞上擎山之巅时，他的金龙挚友并不在。 “老火，阿诺德呢？” 拉斐尔对着趴在巨型炮管上的老红龙问道。 “什么？小阿诺德？”老火睡眼朦胧地抬起脑袋，“唉，你年轻不知道慢慢老去的悲哀，我能感到记忆力越来越差，身体逐渐腐朽，昨天你的眷族炖肉没把骨头炖酥，差点把跟随千年的老牙蹦下来.......” “那就别吃。”拉斐尔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皱着眉头立刻反击。 但老火并不在乎，而是翻了一个身，将自己的翅膀垂下遮住了黑黝黝的炮口。 “老家伙！别挡住了我的武器！” 拉斐尔不耐烦地振动翅膀飞上去强行将老红龙拽了下来。 “我正准备修几个龙训练场，你到时候就去那里养老！”他说道，“这里是擎山的最高峰，我的眷族已经将此地改造为了制高观测点和巨炮阵地，你老在这里呆着只会干扰它们！” “呵呵，有我在这里，还用得着那些炮啊、望远镜什么的吗？”老火摇头轻笑。 “如果你不是把一天四分之三的时间都投入睡眠，那我倒很乐意信任你。”拉斐尔冷声调侃。 老火吁了一口气：“好吧，找小阿诺德干嘛？他一天到晚都在研究你城市的地图，计算哪些点可以以最短距离连接多个政府机构，白天几乎都悄悄化人离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拉斐尔瘪了瘪嘴，他知道阿诺德是在帮他揪出莫雷密探。 可惜金龙的思维仍受到感知的限制，忽略了地下世界。沙漠鼠出身的希尔刚一接手间谍案就派出了大量龙血裔扫清了下水道，很快锁定了那些嫌疑人。 “随他去吧。”拉斐尔找不到龙，于是转身准备离去。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啊，我怎么说也活了两千多岁，见的东西可很多呢。”老火低沉的笑声骤然响起。 “你？” 拉斐尔的背影顿时一滞。 “我只是问一些魔法相关的问题，不涉及内政，告诉他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老龙是他的舅舅，但更是龙议会在埃尔钉下的钉子。 “如果.......”拉斐尔慢慢转身琢磨着用词，“如果龙语魔法被没有任何缘由的自行解体，而这一切都是一个没有使用法术的人类所为，这说明什么？” “嗯......”老龙乌鲁特难得发出了极为严肃的鼻音，“你从哪里听得这个故事？” 锄间行动发生在深夜的南郊，希尔所辖各部均是严格保密，所以即使老火就呆在离埃尔不远的擎山也对城内的一切消息茫然不知。 “你就说这是什么原理吧！”拉斐尔不耐低吼。 “我想这得从魔法的源头开始分析.......”他弯曲着脖子仰天思考，老迈的爪子抚摸着下颚上的肉须。 “魔法的本质，便是利用我们体内的第三力也就是俗称的魔力。但第三力虽然存在身体中，但想要在外界按我们的主观释放必须用精神力与其建立联系，换句话说，魔法是精神的延申，魔力一直都在体内，但精神才是关键。”老火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巨龙和龙语魔法之间的精神联系被强制掐断了？什么手段可以做到这一点？精神术？”拉斐尔急切不已。 “我们龙将魔法分为两类。”老火不急不忙，“第一类也就是最初的法术，是利用魔力自身的力量，比如黄金庇佑、法术免疫、隐身敛息皆是如此；第二类则拓展到外界自然，元素魔法便是这样了。” “不过这些都没有涉及精神体本身，不过据说有一种秘密流传的古龙之道可以帮助我们研究精神。” 拉斐尔听完后愣了半天，随后没好气的打了个哈欠：“你不知道你说一大堆干嘛？” “至少你知道原理了啊。”老火一摊爪，“但据说魔法是从古龙那里流传出来————尽管它们自己并不使用————初创者告诫我们这些后龙，魔法便是钻研开发魔力的技艺，不要舍本逐末反去探究精神，那毫无意义。” “知道了。”拉斐尔冷漠以对，他并不在乎什么忠告。 “喂，小拉斐尔。”老火突然神秘莫测起来，“我可没乱说，在这些思想问题上一定要谨慎，精神是不容我们探索的绝域，六条臭名昭著的罪龙都是因为这个问题走上了不归路，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怎么了？”拉斐尔猛然回头。 “......你的父亲，你是有所了解的，实力不容小觑，一千五百岁才生下你而非五百岁。那一千年你认为他干什么去了？还有他给你的那本《火剑之路》你估计连翻都没翻吧？这也是好事，多多锻炼肉体，关注世俗秩序才是正道.......” “关注世俗秩序？”拉斐尔第一念头就是帕拉丁告诉他历史被有心者在遮掩，老火又叫他别理那些虚无的东西。 “你说清楚，我父亲怎么了？还有你话中有话！” 拉斐尔上前逼问，但老火已经陷入了假寐不再开腔，也许他知道些隐秘但不愿意说，也可能是在保护自己的侄子，毕竟无知者无罪。 “哼！” 赤龙没办法只好起飞离开，直奔埃尔东区的亚人聚集地。 乌鲁特这时骤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小拉斐尔，我可是为你好啊，你力量虽强但认知太少，只能让你的下一代学习你父亲的道路才有希望啊！” —————— “.......米斯特拉......无可饶恕的罪之龙......残杀黄金血脉同胞.......玷污古老神圣盟约.......行径堪比邪恶丑陋的白者......触犯多条教律......将由讨逆者清算罪孽！” 泽妮勉强产生了一点意识，却发现自己丧失了五感只能模糊感受着碎片化的景象和声音。 “这是哪里？米斯特拉是谁......”她茫然想道。 唰！ 一个场景骤然袭来，她感到了无边无际的紫绿色毒瘴，一条身体纤瘦细长的龙在里面若隐若现，和环境同色的鳞片掩饰着它。 但很快，一轮被炽烈火芒充斥的圆圈绽放出了一轮又一轮极之光，伴随着席卷一切的狂浪骇风冲散了那致命的毒瘴，一条全身闪耀着圣洁的巨大四翼天使俯冲下！ “这是哪里？”泽妮感到自己就是那条匍匐在地上羸弱至极的紫鳞龙，完全被从天而降的光之战士压倒了气势连反抗都难以做出。 接着一个重物砸在了紫龙身上，似乎是一件打击类武器，泽妮这才发现那光之战士并非人类教会宣传中的天使。 四翼上没有羽毛，而是龙一样的膜翼，后股延长出了一长条累赘似乎是尾巴，脖子非常长但头部戴上了倒三角头盔不知面容。 闪耀的光也是因为其浑身披着银色铠甲，在不知何种光之力下反射着圣芒。 “呃啊！！！！” 紫鳞龙的凄惨叫声响彻碎片空间，泽妮不知为何从心底里泛起了一丝浓烈的悲伤。 “普利斯！我的孩子！我的一切！”紫龙哀嚎着不停述说一句话。 但光之战士战技凌厉，利用武器、太阳、风三种力量迅速将紫鳞龙制服生擒，后者的龙爪被打碎、翅膀被洞穿，连上下颚都被拉脱臼无法咬合彻底失去了反抗力。 极快的速度和狂暴的战斗节奏让惯用法术的泽妮受到了极大震撼，但她更关心自己为什么能看见这场景。 结束一切的光战士落到了地上，抖擞了翅膀蹲坐而起，手中的武器也平置在了身前，这时泽妮才发现那是一柄锤矛。 “主神啊！聆听我的呼唤吧！我教之义再得伸张，罪孽必受束缚，正如世界必将延续。神之力震慑诸世，从此界至彼界、从上面往下面。我谨持神力之柄，纵血枯骨朽亦不回头。孤独侵蚀着我、虚无诱骗着我，诸神啊！庇佑这绝无终点的战斗之路吧！阿门！” 光战士带着浓烈的悲伤意味说了一段并非龙语的话，但泽妮能感受到其中的庄重、肃穆和森严。 随后它便抓起紫鳞龙腾空飞去，碎片空间开始逐渐坍缩毁灭。 泽妮只感到自己在旋转，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但最后一个碎片，她看到半空中被扔下了一枚带着紫色斑点的漆黑龙蛋。 ———— “泽妮！泽妮！” 熟悉的稚嫩声音传来将黑龙终于唤醒了。 “萨菲蕾雅？”泽妮挪动着巨大的龙身半天爬不起来，非常虚弱的样子。 “我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小魔女就站在她头前，但脑袋上已经出现了两根倒弯的魔角，正伸着双手在凭空操弄着什么东西。 “你的精神体和肉体很不匹配。”萨菲蕾雅面无表情说道，“但我用我的本源力量帮你加快了恢复速度，现在你应该可以控制自己的肢体了。” 正如她所说泽妮尝试着站立，虽然勉强但还可以做到。 “还有，他等你很久了。”萨菲蕾雅指了指身后，黑龙转动脖子一看发现正是赤龙拉斐尔。 “你真被一个人类搞成这样？” 他并没有管心泽妮伤势如何，而是打听起敌人的战力。 “没错，一个人类老法师，外加一个贪生怕死的肥仔。”泽妮皱着眉头回答。 拉斐尔点了点头，低头问向了被他从屋子里揪出来的帕拉丁：“亲爱的教士，你知道的东西很多，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忘补充从老火那里得到的信息：“我知道这无关魔法，而是精神术。据我所知，精神恰好是人类已灭亡教会的技艺，你不正好是一名神职人员吗？” “呵呵，熔铁龙，人类教会信奉的是全知全能，要求生命的本源意志历经四个阶段最终抵达顶点。而我提供给你的教义全然没有诉说这些歪论，你怎么会认为我和他们有染？”帕拉丁摇头反驳。 “不过我还是有一点头绪。据说我们身在的这个物质世界只是世界四种形态的下界，还有三界在其上。” “物质并非物质，而是我们所观察总结的概念集合体，主体的世界得以形成，这就是形成界，当我们意识到这一点时，精神便觉醒了，可以像如运动一样进行锻炼，反应在外界便是法术的熟练度越来越高。” “一个人的思维终究有限，意识为何不能如军队那样集合？但物质的隔阂始终存在，正如我们只能通过总结概念认识事物，而不能直接将事物塞进思维里一样。” “但杰出的叛逆者们终究发现了形成界之上的宝地，那里可容纳精神暂时摆脱隔阂，多元意志在那里碰撞融汇，通俗一点，你可以不需要任何阅读、学习、实验就可以掌握历史上宗师们的知识和技艺甚至回忆。记住是直接感受掌握，而非那已被曲解的文体表现。” “这就是创造之界，和物质的联系非常渺茫。但如果有主观意识在该界使用秘法和物质界连上通道，那概念、思想将会直接变成现实————这不可以太超脱————来自形成之界的个体精神将被群体意识轻易碾压。表现就像泽妮那样，失去和龙语魔法的联系，丧失肉体控制权。” 拉斐尔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他瞪大眼睛有些欣喜地看着帕拉丁：“老树.......咳咳！教士还是你行啊！这些东西都懂！” 泽妮也有些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邪翼团四把手，这些人类教会理论都是秘而不宣的，只有教宗才可以掌握得如此齐全。 然而帕拉丁轻蔑一笑：“然而都不过是邪门歪道，物质界是自然万物、一切生命的立足基础，是重中之重绝对高于那三个空中楼阁。过于迷恋虚数、唾弃我们生活的真实世界只能是疯子。你应该老老实实学习我教给你的东西。” “那最后一界呢？”萨菲蕾雅双手托腮飘浮在了半空用好奇的音调问道。 帕拉丁的黑袍骤然一僵，那兜帽下的脸如果是人类的话想必极为难看。 “群体的意志也非终点，创造之界仍需立足大地。精神、或者用我教的名词————源初之光仍有黑暗的玷污。但这黑暗的玷污无人敢主动祛除，因为那是非常恐怖、可怕让意志崩溃的凶险之路。” “但如果能迈过，那源初的光————纯粹的精神、灵魂将彻底和顶点共存，真正达到不可思议的全知全能境界，不再受物质的束缚臻于永生。人类教会把这叫做神形的界。” 第一百九十章 太阳之力 “你的意思是————”拉斐尔沉思了一会儿，“敌人专攻精神？不用开打我就直接暴毙了？” “当然不是，只要你谨记教义，奇迹会庇佑你的。”帕拉丁摇头。 拉斐尔慢慢颔首，这下他大概明白了和自己作对人类的力量基础，不过据说只有教会才对精神世界感兴趣，不知为何来自魔岛的法师也擅长此道。 泽妮和萨菲蕾雅迷惑地互望了一眼，她们不知道这一人一龙的暗语什么意思，但慑于赤龙的雄威她们不敢开口询问。 黑龙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告诉拉斐尔自己那古怪的梦境。 “告诉他吧，这样也许能快点解决那些间谍，赤龙可能就能把资源用在安置那些无辜的人们身上......大概吧。” 她虽然孤傲，但长期的险恶环境却令其催生出了一丝对弱小者的怜悯，在赤龙同行会里见到的那个饥饿小女孩牵动着她的心。 “那个......” 泽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拉斐尔却率先开口： “那个谁。”他看向黑龙摊开一只巨大的爪子，“把我的翡翠扳指还来。” “啊？”泽妮呆滞地瞪大眼睛，什么扳指？ “就是希尔交给你用作包装所谓‘祖传’首饰，那是我的宝贝。”拉斐尔将“宝贝”这个词咬得特别死。 回忆慢慢涌上来，她的嘴瞬间张大，漆黑的龙爪缓缓捂在了嘴前，乌金色竖瞳中的光芒一闪一闪，就像做错事被抓住的小朋友。 “你怎么了？” 拉斐尔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 “我......我以为那不重要，所以不小心弄丢了......”黑龙讪讪一笑。 拉斐尔伸出的龙爪渐渐僵直，随后像是用尽全力一样捏紧成了一个拳头，胸膛上的气息开始起伏不定，金色的流光在其中如河一样流淌。 “没关系，是我提前没告诉你那是什么。” 出乎意料，拉斐尔并没有当场暴怒，而是闷着气自责。 泽妮送了一口气，但下一句话就让她猛地抬头。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是哪个小偷或爱捡便宜的人干的好事！正好埃尔法典中也写了严禁盗窃、严禁拾金自昧不上缴，我要层层追查把一条线上的人全抓出来以儆效尤！” 拉斐尔转身扇动翅膀准备离开，泽妮下意识叫道： “等等！我好像记得掉在哪里了！让我去找一找吧！别大动干戈。” “是吗？”赤龙狐疑地转过身体。 泽妮立马保证：“没错！我马上就会给你找来！” 说完，一团黑烟立刻从她的双爪中弥漫开来，随后一名身材姣好的人类女性赤裸着出现在原地，巨大的空间环“铛”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在拉斐尔的目瞪口呆，泽妮匆忙从空间环里取出了那套衣物换上，然后拉了萨菲蕾雅扭头就走。 “熔铁龙，你好像从来没有施展过变形术啊。”帕拉丁打破了沉默。 “我不能施展，从小就不行。”拉斐尔一直看着两个女人风驰电掣赶到了有轨机车站，搭了辆便车往埃尔市区去了。 帕拉丁颔首：“是吗？据说越是后生代的生命，就越易于变幻血肉；而越接近太古，就越如石头一样朴实沉稳。” “你想说什么？”赤龙转过龙首。 “我想你应该可以接受下一个试炼了。”帕拉丁取出了石质圣典。 听到“试炼”这个词，拉斐尔不禁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这五年安稳太平，所以他有足够空闲时间钻研帕拉丁的“力量试炼”。 据说试炼共有十二项，每一项几乎都是凡人破裂肉体都难以实现的目标，一无所有者只能依靠传教者最初授予的奇迹作为帮助，靠着一身的胆识来完成从这半人半神的磨砺。 但随着试炼的进行，力量、智慧、认知和信仰都会逐步上升，千锤百炼而出的只能是可以代神而战的恐怖存在，据帕拉丁描述，就连主神也难以在物质法则下匹敌这些“英雄”，换句话说只用常规手段的话，英雄理论上可以“弑神”。 试炼的前五项是由神职根据本教教义和试炼者的能力所颁布，内容千奇百怪不光是战斗；后七项则由神明直接下达，信息的传递形式绝密，只有到了那个时节才知道。 拉斐尔有些好笑地调侃：“老树人，我的第一项试炼为什么是‘让埃尔充满和平秩序，减少厮杀、暗斗、怨恨和人祸’。而且我还没怎么做就完成了？” 帕拉丁伸出了树爪指着西面的城市说道：“熔铁龙我问你，你现在对这一切的想法如何？” “想法？”拉斐尔知道这是要考验他对教义的理解了。 这一教平时的布道一直在宣传落魄者要认清尊卑、脚踏实地、切勿产生野心；上位者要谨守道德、束缚欲望、不要凌人取乐。 教义肯定世俗的存在，但紧紧束缚着每个人的思想和行动，一切都要按社会规则运转。 但拉斐尔是什么龙？完全对这些东西绝缘。 “呃......我想想。”不过为了套奇迹传承，他还是绞尽脑汁准备编一个。 不过动脑的感觉真难受，让拉斐尔感觉回到了幼龙学院时，被那个肉须拖到地上的老龙提着颈后皮放到石板前罚站构筑法阵。 “大概......人人都和谐了，我也多了不少金子入库，虽然九牛一毛......但我的领地的确赶上了人类的水平，不再是落后的弩箭冷兵器了。” 终于，他实在不会总结，摊开双爪干巴巴回答了一句。 帕拉丁却点头欣慰：“很好！” “啊？”拉斐尔诧异了，“我说的和你说的那些束缚欲望、道德完全不沾关系，怎么就好了？” “因为你已经符合最高教义了，忘了吗？坦荡心灵，这是构建或维持秩序的基础，世俗运转的模式千变万化，没有一个永恒的状态比如君主制。这教义是很久以前制定的，只能符合那时的状况。” “但不可知的主神早已料到这个状况，所以祂说：要坦荡心灵，只要能维持秩序，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帕拉丁大气地宣告，拉斐尔始终不明白为何这教很强调“秩序”这个词。 不过他不是一个喜欢深究的龙，当即问道：“随便吧，那我有什么奖励？” 帕拉丁撸起了宽袖，接着从萨菲蕾雅房子的栏杆旁取来了园丁处理草木的小斧头。 它对着自己的藤蔓用力劈下，这决然的态度让拉斐尔都不由抽了抽眼睛。 很快一片泛着浓郁光芒的东西被取了出来，那光辉竟能和太阳比肩。 “拿去......呕！！啊！！” 帕拉丁显然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声音完全变了状态甚至连战立都不稳。 拉斐尔小心翼翼接了过来，没有什么感觉，那奇迹传承轻得就和羽毛一样，手感若隐若无，飘忽不定。 接着他打量起自己来，长脖子绕了着全身寻找哪一块肉合适植入，还坐在地上看了看胯下和趾爪。 “这里应该不错。” 最终拉斐尔将自己胸前的一块老朽的龙鳞扣了下来，这里几乎没有遭受过功击，而且常年孕育龙息，那些滚烫的火焰岩浆流过这里软化了此片鳞甲。 随着奇迹传承的植入，一股奇妙的联系被建立了。 赤龙抬头看了看天空，那轮似乎永恒存在的太阳高悬在那里，但拉斐尔感到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时一样亲近祂。 自己的身躯仿佛穿越了黑暗无垠的深邃，来到了那圣耀的边上觐见。 “这————”太阳仿佛无穷无尽的光和能量深深震撼了他！ 拉斐尔情不自禁陷入了沉思，自然的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了自己的面貌，那是何等的伟大和浩瀚，包容着渺小生命的傲慢自大，以及窃闻了一点法则便自命征服了一切，是万物的主人。 接着一切开始下落，世俗的光景回到了意识中，老树人帕拉丁已经治好了伤口，几根青芽长在了原处。 “如何？”他幽幽问了一句，兜帽下笼罩着不可见的黑影。 “为什么我上次接受传承没有这种感觉？” 拉斐尔喃喃问道，头一次身心皆被震撼，这比之前埃尔金库的“上界”景象还让他叹为观止。 “这就是主神的力量啊！”帕拉丁罕见地没有行月教的半遮之礼，而是恭顺低下了头，将双手合拢放在了胸前抵住下颚呈祷告姿态。 “主神？束缚之神？那是幻觉？”拉斐尔依旧沉浸在那伟大场景中难以自拔，太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难忘记。 “生命的认知来自感官，也就是眼睛看、耳朵听、鼻子闻。”帕拉丁摇头，“奇迹传承和你的肉身已经融为一体，也可以作为感官器使用，所以，你的大脑的确感知到了真实的太阳，这是祂的权柄之一。” 拉斐尔沉浸在感叹中良久。 随后他逐步恢复了理智开始质疑：“太阳为什么会这么在乎秩序？” 帕拉丁笑了：“这就有待你自己在十二试炼中寻找答案了，存在的东西就是这么奇妙。所以我常说，我们是正统教派，教义才是根本，摒弃偶像崇拜。” “那你还执着让我复活那个什么贝希摩斯？你的神”拉斐尔邪眼不信任看过去。 “呵呵，我们也有情感啊。侍奉我主已经很久很久了，这感情怎么能和膜拜并论呢？我从没逼你朝拜任何神明，你现在可能连祂们名字都不认识几个吧？” 拉斐尔哑然，树人传教士的确没有让他建设过教堂————即使他勉强在世俗力量的颠覆。 而且也没有大肆传播信仰，只默默在偏僻的黑暗角落里静坐，手里抚摸着那本石头刻的圣典。 而且拉斐尔一个神明称号都没记住，这也完全不影响他继续进行下去试炼，帕拉丁也只在乎教义的考核。 “下一项试炼内容是什么？继续经营埃尔？人人都有屋住？人人都有饭吃？”拉斐尔偏头问道。 “不，你当去揪出此地的无耻逆神者！！” 帕拉丁的语气迅速转为深深的厌恶和憎恨，外加一丝渺茫的恐惧。 “逆神者？”拉斐尔思索了片刻，想起树人神职曾称呼抵达“创造界”的人为“叛逆者”。 “那个人类大法师苏拉？为什么？” 帕拉丁用积攒了极深的恨意咆哮道：“因为他们亵渎教义！极度自私！毫无廉耻道德观！将众生视若草芥！神光普照之地绝容不了他们！” “那.......那个.......你说的这些罪证，我好像每一条都犯了.......”拉斐尔尴尬地自曝。 “咳咳！”帕拉丁干咳两声，“你不一样，我说的是广义上的。总之，见习的神裔骑士，去讨伐叛逆吧，我想你在接触他后可能会揣摩出一丝端倪。” 拉斐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抖擞翅膀起飞准备离开。 “别忘了下一个晴天来听布道！”帕拉丁在下面挥手呼喊。 —————— 赤龙飞回了擎山，半路遭遇的龙血裔们纷纷驻足高呼着“赤龙无上”。 但拉斐尔心里很不平静，因为神秘的红衣者、贝希摩斯、神职者树人、还有似乎进化了的屠龙者苏拉，这些都索扰着他的心神。 “嗯.....先分析一下到手的力量吧。” 亲“眼”见到神迹的震撼感仍然没有散去，他低头打量起了自己的胸口。 “太阳之力？可以以我为中心释放等同于大晴天的太阳光芒？这有卵用？” 拉斐尔不由失望叫起来，又不是想象中一挥爪天地为之破碎的大杀招，甚至比第一个温暖之火更显得没用。 “怎么了？” 娜娜从一旁爬了出来，乖巧地将自己的头伸到了拉斐尔胸前从下看着他。 “没什么。”拉斐尔平淡回答，心情很差的他对娜娜也没什么兴趣了。 “走吧，例行公事，早点结束早点睡。”他吁了一口气准备回宫殿内。 “等等！你身上怎么这么暖和？” 娜娜忽然像狐狸那样支起鼻子嗅着什么，很快就锁定到了拉斐尔的胸口。 “你要干吗？”拉斐尔见娜娜像蛇一样扭动着长脖蹭着自己的胸口有些害怕。 “为什么你这里这么舒服？温暖得我都舍不得离开了。”娜娜抱着那里不撒爪。 “温暖？你不是讨厌热吗？” “我不讨厌热，我讨厌的是酷暑、岩浆。但冬天荷包蛋一样的太阳我就很喜欢，暖洋洋的~真的很适合午觉。你这里完全没有让我感到烫的痛感，就像妈妈的怀抱一样！” 拉斐尔干笑一声：“我成了你妈妈？那幽梦夜姬还不又要把你领走。” “对了！” 娜娜骤然抬起头，接着把拉斐尔强行拉到了空中庭院的花圃旁。 “这里一直没有太阳光直射，所以小花们生长一直不好，你试试能不能让它们得到滋润！”娜娜拉着拉斐尔的手撒娇道。 “呵呵，我只会一口龙息烧了它们。” 拉斐尔皮笑肉不笑说了一句，他怕娜娜重蹈第二罪龙米斯特拉妻子的覆辙，所以特地将居所避开酷暑炎热的环境，尽量潮湿阴冷一些。 虽然这让他很不舒服睡眠不好，但赤龙的体力可以承受。 拉斐尔在娜娜的摇晃中无奈释放了奇迹，太阳之力开始涌现。 “哇！成功了！”娜娜开心大叫道，“拉斐尔你学得什么秘门法术？” 花圃中的向日葵们似乎感到了力量，纷纷将自己的“脸”转向了赤龙胸前。 第一百九十一章 坐悟的石身 拉斐尔看着那些误将自己当作太阳的葵花，不禁对新获得的力量产生了一丝丝兴趣。 “也许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强势之处吧。”他心里安慰道。 但娜娜一直没有放弃，好奇地抓着他的胳膊询问这是什么法术，她想学了用来更好地培育花圃。 就在拉斐尔处在撒谎和不理睬蓝龙的两难中时，一只不顾一切急速飞来通讯血龙飞来帮他解了围。 从它身后被冲得七零八落的其他血龙的状况来看，可见这有多么紧急。 “主人，希尔统领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一定需要您亲自去看看。” “哦？” 拉斐尔挣脱了娜娜的束缚，略带疑惑：“我记得它现在在揪人类的情报网，出了什么事要我亲自去？” “因为目标很诡异，或者说让我们无所适从。”血龙的嗓音带着惊恐的颤抖，这很不寻常，就算曾经它们对抗人类漫天的炮击时也从未产生惧意，说明这个事件不是单纯的发现敌人那么简单。” “好吧。” 拉斐尔立刻准备动身，让娜娜顿时气鼓了两腮扭过头去不想理他，而上一秒她还搂着赤龙的胳膊撒娇。 处在爱情中的龙总是这么难以揣摩内心，但拉斐尔知道这不过是正常的斗气而已。 “在哪条街？”他腾飞在了半空中问向血龙。 “在奥克兰的施工现场......” “奥克兰？” 拉斐尔大惊，那里是埃尔的南部边境，曾被极度暴怒的他瞬间焚毁，暴露出的强大战略力量也让人类真正关注起了它导致了日后的大战。 —————— 从埃尔市区向南飞去，一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影，因为所有土地均归属国有————除了十二家贵族们的，那是和拉斐尔提早讲好的条件。 龙血裔、亚人、黑精灵各类种族混杂在一起进行耕种，不过产出的粮食只有少量是直接供给给埃尔人吃的，大多数都拿去做战略储备了。 奥克兰和之前的欧康堡一样正在重新建设，这里是和人类文明接通的路口，战略地位很重要，所以不光在地上要有坚固的要塞，地下也要多多利用加大纵深。 拉斐尔时隔五年再一次展翅在辽阔的世界中，这让他的心境豁然开朗，在仰天发出让周围生物战栗的龙嗥后，赤影便化作了长虹破音而去。 两百多公里转眼便至，从上空往下看，奥克兰的废墟早已被清除，好几个巨大的深坑陷在大地上正在施工，周围整齐地规划了帐篷区用以居住，还有同时向埃尔方向施工的机车轨道，这技术是从欧赛罗特那里得来的。 不过当拉斐尔看到中央最大深坑中的物体时，他的暗金色龙瞳骤然紧缩。 被众多或惊恐、或震撼、或疯狂摇头的眷族围在正中的，是一颗硕大无比的头颅。 不过从那脑后的六根龙角、狭长的嘴颚不难判断出，这是一头龙。 “主人！” 见赤龙下降盘旋在半空，眷族们像是找到内心慰籍一样纷纷高呼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拉斐尔恶狠狠问道。 “主人！我在这里！”一个声音响起，赤龙斜眼看去，是喘着粗气浑身布满尘土的希尔。 拉斐尔往下飞去，被挖出的龙头就在他脚下，通体呈石灰色，瞳孔紧紧皱起眉宇间笼罩着阴云，似乎在苦苦寻找着解脱但不得法门。 “主......主人，听我说！”希尔让血龙带着自己飞到了和赤龙脑袋等同的距离开始解释： “这里自从开始建设以来均是由我们作主，我每天都要用联络球和此地的负责人沟通当天情况，还整理了文本交给你。” 拉斐尔默默颔首，他的确每天都有受到，但那是夹在一大堆其他奏章中的，他几乎一页没看，全丢给了新设立的政务狗头人处理。 “昨夜这里还一切正常，但不知为何早上起来后这里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那时这个深坑已经挖到了极深处，正在朝四面八方开掘隧道，但现在已经被这东西堵上了。”希尔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了，拉斐尔的眼瞳骤然一缩。 “昨晚？好像是那个人类法师出现的时间。” “是......”希尔不知道为何主人突然提到了人类。 但拉斐尔已经知道了四重世界理论，人类法师苏拉已然抵达创造界，而且他自称从虚空中归来。 “虚空.......我隐约记得有关这个词都是一些禁忌......”他回忆起了舍纳曾告诉自己的知识。 “你们向下挖，把这东西挖出来！”拉斐尔随口下令，然后便开始思索。 据说，曾有虚空探索者进入此界寻找秘密，但无一例外均无人归来，随后人们便在世界各地发现了他们的残肢碎片，甚至还多出了不少，那属于未来准备出发去虚空的探险者们。 随后这便成了禁忌，但利用虚空的技术还在不断发展，但虚空可以凭空传物的力量还是被总结了出来。 拉斐尔相信这不会是巧合，必然和苏拉有关，而且和那被神职者无比厌恶的精神术有关。 “是石头做的！” 忽然一个惊呼传来打断了赤龙的思索。 他立刻滑翔过去察看，正在挖坑垫巨木的龙血裔不小心触摸了此龙发出了惊叹。 拉斐尔犹豫了片刻，随即伸出了龙爪也准备触摸。 但忽然传来的揪心悸动让他骤然僵住，冥冥中有一个意识在警告他：千万不要去碰！否则有不可预知的恐怖发生！ “算了.......”他从心地收回爪子，这心血来潮的危机感从前也又出现过，那是当他面对普利斯派党魁赫准斯托斯时。 “等等！质地有些软中带硬，更像木头。”熟悉材料知识的狗头人发出了专业的分析。 希尔当即严肃吼道：“别管那么多，先按主人的命令挖出来再说！” 众血裔立刻收心，开始动用各种手段准备将其撬出。 但很快它们就发现此路不通。 “头下面还连着脖子！脖子下面好像还有身体！背后更有翅膀！”身上绑着绳索冒险从缝隙钻下去的赤鼠龙回来后大声宣布。 “总之以最快速度把这东西的全貌呈现给我看！”拉斐尔不耐烦叫道。 狗头人中的工程头目们当即领命，它们先凑到一起拿出纸笔计算画图，接着又搭乘血龙前去丈量数据，最后总结出了计划开始分配人力工作。 这工程量非常庞大，因为根据龙头大小预估，这龙和拉斐尔自己差不大。 “嗯......希尔，你先回去吧。”拉斐尔下令让得力干将先走，因为埃尔还需要它控制。 “遵命！赤龙无上！”希尔高举手臂随即离开，只留下赤龙趴在地上等待着石龙出土。 因为他对内心骤然出现的悸动很在意，一种感觉让他不能离开这尊莫名其妙出现的石龙。 “石头.......好像什么罪龙说过，龙族的本质并非血肉，而是别的什么......”在漫天照明术的夜间施工现场，拉斐尔忽然想起了和阿诺德去娜娜娘家找她时，路经龙议会在龙语贤者住所休息的场景。 不过第二罪龙米斯特拉早已被制裁身亡，连骨灰都没剩下，罪名是残害同胞。 “奇怪，我也残害了不少同胞啊。”拉斐尔的眼睛一闭一闭渐渐坚持不住了，“为什么没有制裁我呢？罪龙不是因为残害同胞而死......那是因为他的研究吗？一个研究值得如此酷刑？” ———— 清晨的曙光照在了拉斐尔的眼皮上。 他猛地惊醒！昨天不知为何睡得这么快。 “主人......完成了，呼呼......您请过目。”几个累得瘫跪在地上的工程狗头人头目终于等到赤龙睡醒，立刻通报。 拉斐尔抬头望去，抛开那些过度劳累倒在工程器械上昏死的眷族，一头通体石灰色的四翼龙正以奇妙的姿态呈现在他眼前。 石龙下足以像人类那样盘膝而坐，一条尾巴饶了几圈放在地上，上身脊骨微微弯曲低头闭眼沉思，脸上正是昨日见到的那副苦苦思索的表情。 它的双爪掌心向上落在膝盖上堆叠在一起，背后两对龙翼自然而然下垂着。 拉斐尔张大了嘴，这副画面让他感到了说不出的意境，以及这背后隐藏的秘密。 “通知希尔，封锁消息，将石龙通过水路秘密运回擎山。”良久后，他下了命令。 —————— “你又在想什么啊？”娜娜看着心神不宁的丈夫担忧问道。 自从拉斐尔昨天离开今早回来后，就一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在思考一些事，将过去未来能串起来的事。”拉斐尔双目失神，敷衍回答。 这让娜娜有些恼火。 “拉斐尔！我要生气了！”她忽然第一次朝赤龙发火，“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履行丈夫的职责？我们当初在荒漠时说好的难道你要反悔吗！” 娜娜的梦想一直是和所爱者孕育后代，所以她默认了拉斐尔的暴行、屠戮、肆无忌惮，但有一个红线就是赤龙必须和她一起奋斗出龙蛋。 “我不会反悔。”拉斐尔躬着脊背回头直勾勾看去，“我问你，预言术你知道多少？” “预言术？你不是不喜欢魔法吗？”娜娜皱起眉头，“妈妈说那是古老的秘密，爸爸让我不要打听这个。” “是吗？”拉斐尔点点头不再往下问，他有些怀疑昨日的危机警告来自未来。 “你快和我进去！” 娜娜见拉斐尔又开始沉思，立刻像老虎那样暴起张牙舞爪抓住了他的身体拼命往宫殿中拽去。 “等等！” 拉斐尔忽然明悟了什么豁然开来。 他挣脱开妻子后挺直上身学着石龙盘膝而坐，尾巴绕了一圈又一圈在自己身边，四翼耷拉而下，双爪合拢在膝盖上，随后低头闭目苦思起来。 这场景顿时让娜娜吓着了。 她小心翼翼上前拉了拉丈夫的翅根：“喂，拉斐尔，别开玩笑了，我不逼你了，你难道疯了吗？” 赤龙没有任何表示，依旧保持姿势。 娜娜心慌不已继续摇着他：“你怎么了？快回答我啊！” 暗金龙瞳缓缓睁开，此时的赤龙眸中带上了少许慧光。 “我感到了宁静。”他开口。 “啊？”娜娜茫然不已。 “娜娜，你知道有什么龙像我刚才一样那个姿势吗？”拉斐尔转头问道。 “我不知道......但好像我整理窝的时候似乎见过类似的......”蓝龙喃喃回忆道。 拉斐尔立刻朝龙窝进发，娜娜赶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一通翻找后，蓝龙忽然指着一本书说道：“好像是这本，我当时翻了翻，里面有个绘图很奇怪，所以我多看了一眼。” 拉斐尔定睛一看，那本书的名字是《火剑之路》，作者红龙罗伯特————他的父亲，老火让他留神的东西。 不过他从来没翻开，里面的秘密也从未被揭露过。 缓缓打开第一页，石身龙的坐悟模样便出现在了眼前，旁边则是罗伯特的扉语： “龙族的过往历史总是不乏探究起源的罪龙们，它们都发现了一些隐秘，但随即便被龙议会安插上罪名处决。从今天看，如此高的信息获取力和百分百屠龙的力量，这和如今龙议会的实力和龙族的生态完全不匹配，我不禁开始怀疑我族的历史，以及藏在其后的家伙们.......” 拉斐尔默默看完后和娜娜对视了一眼。 “叔叔这么强的吗......”娜娜讪讪一笑。 “我也不知道。”拉斐尔摇了摇头，“在我的记忆里，他就是平平无奇的红龙，而且疏于对我的引导，至少从未主动教我任何龙语魔法，母亲也没有过，我以为他们并不在乎我。” “这样啊......”娜娜低头靠上了丈夫的肩膀，似乎在宽慰他的童年。 继续往下读： “......经过对历史的查漏补缺，甚至伪装为人类冒险离境，我发现一切关于龙的历史都被封锁得很好，只有人类教会的圣典上诡异提了一句‘熔铁龙’。在祖先埃敏的日记中，她的祖父也说过这个词......” “啊！对！”娜娜忽然叫道，“你忘了吗？我濒死时似乎回到了万年前，那时埃敏大人就对同伴说自己是熔铁龙，还有称同伴为霜龙。” “帕拉丁也这么称呼我，这应该只是红龙的古称。”拉斐尔摇了摇头没放在心上，但书上的下一句话瞬间让他瞠目结舌。 第一百九十二章 龙道 “龙之道，我冒险将自己的精神升华得到了这个词，以及那个盘坐参悟的古怪姿势。” “我父亲将自己的精神升华了！” 拉斐尔大惊，因为他想到了帕拉丁说的四重世界论，其中的创造界可以感知时间线上任何在世界上存在过生命的记忆，甚至囊括未来。 “怎么了吗？”娜娜偏着头疑惑问道。 “没什么。”拉斐尔压下心中的惊讶继续往下看，谁能想道一头老龙竟然在精神上寻求突破，他的技术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来自过去很久很久，甚至在神话时代之前就存在的道路，这似乎在描述龙特有的一种力量，但没有任何符号记录和招式演练，有的只是‘龙道’这个概念，以及那盘坐参悟的姿势。” “我尝试了一下，一开始没有任何感觉，无聊和枯燥随着时间发酵，让我体内红龙的暴躁基因愈发躁动，不过索性祖传的领地上大量的岩浆和矿石安抚了我，我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七天七夜。” “那之后，奇妙的东西出现了，它似乎是感觉，又似乎是实际的事物，我略微感到周围的时间开始渐渐减缓，换句话说，我对时间的感触开始变慢，周围事物仿佛变成了蜗牛在爬，这一切持续了数秒。” “我立刻认为所谓‘龙道’便是操控时间，于是庆幸发现了新的力量开始跃跃欲试，准备塑造一个安全的环境供我长时间坐悟，以便获取更多力量。” 娜娜看到这里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叔叔这么历害吗？我以前去你家找你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 拉斐尔摇了摇头，接着往下看： “但接下来的发展显然更让‘龙道’扑朔迷离了起来，我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身边的事物有些古怪，比如突然出现了一堆破碎的矿石，然后仿佛逆流时间重新汇聚成了一块，结果先于原因发生。而这一切只发生在我自身周围，更确切的说是我沟通完创造界后的一段时间。” “于是我继续沟通创造界，操弄时间之能无需坐悟便源源不断涌来，这让我欣喜若狂，立刻开始锻炼这种新的技艺。” “然而龙道的力量显然不像魔法那样稳定可靠，它就像奔涌的大海，我只能在岸上小心翼翼引导一部分下来让它自行流转，于是我不得不开始沉思这种力量的本质，究竟龙道是·起源在哪里，是谁发现了它，要用它来干什么？” 拉斐尔正在皱着眉头思索父亲的话语时，忽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宫殿外的一处山崖不知何时碎裂了，但破碎的土渣并未直线掉落，而是逆着世界本源的力量在空中缓缓汇聚，目标正是那缺口。 娜娜顺着拉斐尔的目光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这？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魔法可以做到摧枯拉朽，但不可以将损坏的事物变回原样，那是违背因果的。 他们就这样无声地看着碎块慢慢合拢，将那破裂的崖壁渐渐拼回原样。 但在崖壁完好的一刹那，一头巨大的金龙急速转向飞来，由于太过紧急所以翅膀撞上了崖壁将那里震碎，破裂的山块按照之前合拢的轨迹无误地四溅落下，没入了下方无边无际的山林中。 阿诺德飞到了龙窝高处的通风口叫道：“拉斐尔！不好了！城内忽然出现了众多魔力汇聚的小龙！正在到处肆虐恶意伤人呢！” 但眼前的赤龙和蓝龙没有一点惊讶，他们都傻了一样看着远处。 阿诺德一回头，发现那里是一处极为平常的突兀崖台，不过已经被他撞碎了一角。 “你们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皱起眉头问道。 拉斐尔第一个回过神：“不，没问题。你说什么！有人袭击了埃尔？” “你跟我来看看吧。”阿诺德立刻带路。 拉斐尔当即准备跟上去，不过在他即将飞走时忽然停住了。 “？”黄金龙纳闷又怎么了。 拉斐尔盯着下方无言望着自己的娜娜思索着。 —————— “跑啊！” “这些是什么东西？” 埃尔城内骤然一片大乱，原因正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蔚蓝色无翅浮蛇，到处射着奥能光束破坏一切。 人们仿佛无头苍蝇不知道该去哪里避难，城市仿佛成了迷宫，每一个拐角都有狩猎者等待杀戮。 “幽龙！是浮空魔岛的幽龙！”从医院逃出来的法师们惊恐大叫着。 “一定是国王！雇佣了法师秘密潜入要杀光我们！”四散的人群中开始传播出这种声音。 “我们被逼无奈成了龙的子民，莫雷王室立刻开始憎恨我们！这就是所谓的君主吗？”一种声音逐渐引导着人们的仇恨，更多人想起了五年前的恐怖事件，立刻相信了这种言论。 “md，什么爱国、为了莫雷？自己没本事收回领土就对我们这些弱小的无辜者下手！”许多人边逃便咒骂，还有更多人开始客串窃贼，从平日森严的法令中钻空子。 幽龙在空中如蝗虫一般划过，嘴部激射着螺旋式的奥能光束射在地面上。 轰隆！ 一栋房屋终于不堪重负，开始缓缓垮塌，掀起的烟尘袅袅直上塑造了毁灭感。 “啊！我完了！”一个人不幸在逃跑过程中摔了一跤，高空三条幽龙飞驰而来对准了他预备功击。 但良久，预料的死亡并未到来，让他疑惑地撤去了护在头部的胳膊。 “我的神啊！” 他不禁发出了震撼心灵的喃喃。 一条遮天蔽日的赤龙正屹立在半空，那赤金色的鳞片竟在这阴天绽放出了太阳的光芒，是那样和煦宜人让他从内心感到了救赎和温暖。 而那三条意图杀人的幽龙，早已在赤龙的趾爪上被碾成了碎渣，油水一样的魔力缓缓滴落而下。 “吼！！” 拉斐尔仰天长啸！太阳之力开始运转，从他的胸口开始蔓延出耀眼的日光在这片区域是如此夺目绚烂。 城内正在逃跑的人们忽然感到头上传来了一丝暖意，接着所有恐惧、怨恨、愤懑、不安的情绪纷纷如风消散，安详和谐重新涌上心头。 “那是赤龙！” “阳光似乎是从他那里发出来的！我们快过去！” “好温暖！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情舒畅！” 被太阳之力普及得越近的人，所感到的舒心就越强，他们有了一个目标，如溪流般开始汇聚到拉斐尔的下方。 城内各处升腾起了血龙也朝此处飞来。 “主人！”希尔自责道，“是我的过错！我忽略了下水道的防守，那些魔法蛇是从城内各处的排污口散播出来的！” “不怕，这责任可以推给那些人类贵族。”拉斐尔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人类朝自己涌来寻求庇护。 “以这里为中心，把你手上现有的力量全部调来布防，让战士们针对防空，等待擎山的支援。”拉斐尔冷静下达了命令，他放眼望去是茫茫多的蔚蓝色幽灵，他亲自作战只能释放无差别攻击才可以全歼，但那样城市也就毁了。 “是！” 赶来的血龙得到指令后迅速朝城内的地面龙血裔支部飞去传令，希尔落下也掏出联络球摊开地图标点，指挥各部协调作战。 一道暗能量光波忽然在远处喷出，接着一条黑龙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展露了实体。 泽妮没好气地现出了龙身，因为那些蝗虫般的幽龙一直撵着她不放。 “追踪之箭。” 她凝聚出了数根散发着腐蚀光芒的黑暗箭头，攒射而出精准打击着敌人。 但这也意味着黑龙自身成为了显眼的目标，幽龙们游走在空中随意着释放奥能光束，全部打击在了泽妮的身上。 “该死的虫子！”她吃痛抱怨道，这里是城市泽妮清除不能主动破坏，因此碍手碍脚不好下手。 一团幽黄色的火光缓缓浮出，里面正是魔女萨菲蕾雅。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出手的可能，因为有一家普通人被她包裹在内保护着。 拉斐尔远远见了这一幕，当即准备上前支援。 “嗯？那是！”他忽然发现远处的亚人区半空正飞散着废墟与火光逆流而下，还有一些透明的虚影正在半空倒立行走。 “嘶！我要受不了了！” 但远处的泽妮打断了他的思绪，黑龙被层层围攻又束手束脚，已经快要到极限想释放超六级法术。 拉斐尔赶忙呼啸而至。 “你来干嘛？”泽妮埋怨问道，“你比我还大，到这里还不是被围殴。” “快滚去我来的地方。”赤龙冷冷回复，让泽妮怄气不已。 “哼！要不是想着帮你处理这些敌人，老娘早就走了！”黑龙气呼呼地护着萨菲蕾雅飞去了正在构建的临时阵地。 没了障碍后，拉斐尔勾出了一丝冷笑。 他先汇聚了魔力拍了自己的胸膛，蜂窝状的白色网格开始蔓延开来。 法术免疫！ 幽龙们激射的奥能光束打在赤龙身上已然变成了蚍蜉撼树，拉斐尔没有一点感觉。 “看来单一的力量确实不靠谱啊。”他嘲讽了一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开始凝聚。 下一刻，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 远处的人们只看到那些附骨之蛆般的幽龙被风向后击退了一下，接着身体便开始迅速瓦解，天空下起了蓝色的油水雨。 “那是什么力量？”泽妮回头便目睹了这一幕。 “魔封力，萨菲蕾雅也会哦。”下方的魔女忽然来了一句。 不过拉斐尔所剿灭的仅仅是一小片幽龙，这些魔法造物具有一定智慧，知道赤龙不好惹后便立刻四散逃开，开始继续围绕平民展开进攻。 “那里！开火！” 地上从各处赶来的龙血裔已经初步建立了防空阵线。 他们分散在楼房掩体内，尽可能获取开阔的攻击范围，手持弩炮高射出铀金弹束，没过一会儿就有一条幽龙被击坠落下。 嘟嘟嘟。 克林驼兽从驻军地徐徐拉来了上次战争缴获的空炮，血龙们一路护航让运输过程不被骚扰。 随着空炮群被拉入预设的掩体内，又长又细的炮管伸出瞄准了高空大片幽龙，埃尔终于可以展开有效反攻了。 空炮口每绽放出一次火光，高空中的某处就会立刻炸开一片，烟雾弥漫中的幽龙根本挡不住超高加速度四散的铁屑，即使幸运不在爆破的核心位置，它们也会被骤然飞来的碎片击穿软滑的身体。 “主人，是我。” 忽然拉斐尔的联络球开始发出尖锐响声，他掏出后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龙体实验室中的研究狗头人首席。 “有事就说！”拉斐尔暴躁说道。 “遵命！是这样的，我听米尔魔斯说埃尔内出现了空中的敌人，他问我有没有可以支援的新式战力，我想也许可以趁这个机会测试一下我们的宝贝。” 拉斐尔思索了片刻，研究狗头人说的“宝贝”自然是指那结晶龙。 “可以，不过不要出乱子，比如把城市炸了。”拉斐尔警告道。 “当然！没问题！” 擎山，靠近洛加察群峰的山顶龙训练场，这里直通地下的实验室。 首席熄灭了联络球光芒，对身边期待的手下严肃说道： “主人同意了出击，这次是来之不易的机会，一定要展现出结晶龙的强大！让主人知道我们的忠诚是多么可靠！为我们狗头人眷族洗刷掉叛徒伊诺克提的耻辱！” “是！”其余眷族们开始工作，测量风向，清理跑道，还有预备记录数据。 而主角结晶龙已经被迁出来就位了。 首席冷酷走到了那二十只原型龙面前，结晶龙们机械般地抬起头。 “长期的训练就是为了这一时刻！去把下面城市中的蓝色敌人消灭干净！但需要尽可能避免波及城市，去吧！用身上搭载的武器和法术。” 结晶龙们没有表示，但眼中的凌然已经表明了心意。 它们最后接受着狗头人的清理，去掉了脚上和翅膀上的锁链，检查外挂的炼金装备武器。 翅膀开始收缩包裹，翼骨后方巨大的黑洞逐渐绽放出蔚蓝色的结晶光芒。 唰！ 第一只结晶龙瞬间消失在原地，首席抬头眨了一下眼睛发现它已经降临在了埃尔城上空，沿途留下了长长的尾流经久不散。 第一百九十三章 纷乱时局 “那是什么！” 埃尔城内正在试图避难的人们发现了二十道蔚蓝色流光转瞬间就到达了自己头顶。 结晶龙们身后留下了数条从擎山直到市区的尾流，后面还跟着几个踉跄不已的研究狗头人。 它们被血龙夹在高空，头上戴着护目镜，还携带了一枚联络球将自己的观察结果告诉实验室总部。 “一号、七号的垂直喷射滞空效果很不理想，它们难以掌握那个平衡点。”研究狗头人顶着风压大声说道。 远处两只结晶龙试图将喷气双翼与地面垂直，但那喷射冲击力过于强大，导致它俩不是直插云霄、就是急速下坠。 “剩余的原型龙依照飞行惯性进行折返，效果良好。那接近音速的力量即使不滞空，靠着训练的飞行技艺来回穿插亦能达到局部剿杀的效果。” “就像人类历史上的陷阵骑士，用马的速度汇聚成尖刺切割敌人的方阵，攻击只在擦肩而过的毫秒间完成。” 地上的人们则为这新奇的东西交头接耳。 “那是什么东西？飞得太快了吧！” “似乎是一种作战魔兽，但我在学院的图书馆里从未见过。”一名法师信誓旦旦担保，瞪大眼睛盯着天空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应该和狮鹫一样吧，赤龙也掌握了合成兽技术？也对，龙族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血裔，又是魔法的源头。” 结晶龙的高速让幽龙们无所适从，奥能光束往往射出后只能击中前者的残影，在上下左右均可以移动的天空想凭运气攻击到它们，大概和试图用空炮打中拉斐尔差不多。 研究狗头人调整着护目镜的视距拉进，结晶龙准备发动攻击了。 最前方的一只开始酝酿法术，火焰射线从它嘴里喷出。 但火舌并没有如想象中沿着路径一路扫射，而是刚一出现便像瀑布一样坠落，随后向身后飘去差点把结晶龙自己点燃。 “一号进攻失败，火属性血脉可以剥除了，无定型的火焰太容易被高速飞行带来的风压干扰，无法有效命中敌人，除了主人可以灵活运用龙息力量，这些家伙恐怕没有那个悟性。” “五号进攻惜败，腐蚀性攻击虽然稳定，但速度太慢，原型龙似乎无法掌握和自己速度不匹配的进攻手段，暗球八成打空了目标，空战缠斗时不能当作主要输出手段，建议减少搭配。” “九号进攻成功！雷击和电束均消灭了大量敌人，而且全无以上所描述的弱点，雷电力量在空中是绝好的杀招。” 每只原型结晶龙配置的法术、武器均不相同，研究者得以判断哪个综合性最强进行最后阶段的量产孵化。 倏然，一只结晶龙不再释放法术。 它的翅膀微微下垂划过了一道u形尾流折返，目标正是一群不小心聚集到一起的幽龙。 接着固定在结晶龙脚下的弩炮开始开火！ 铀金光束划过天际正中目标，几只幽龙当场溃散成蓝色油水从空中撒落。 研究狗头人继续观察汇报：“人类传统的铀金弩炮效果一般，攻击频率太低覆盖面太小；魔晶武器的实弹攻击也不行，炮弹会呈抛物线向下落去.......完了！好像炸了一条街！” 它擦了擦头上的汗，心虚地看着不远处正在阵地上守护人类市民的赤龙。 “好吧，继续，魔晶武器不适宜空战，适合空对地。我们的龙息歼灭炮的问题和之前一样，火舌不会向前方喷射只会随风乱飘。” “搭载的外挂武器均表现不佳，但二十号我们自行改进的弩炮超出预料，修改炼金法阵程式后的武器、单独的铀金光束被分解成上百粒光弹扫射，由于飞行惯性会在攻击距离的尽头发散飘动，变相加强了覆盖范围和准度。” “而在空中的目标仅仅是击落敌人。飞行最重要的是平衡，这些光弹凭借冲击力只要擦中的敌人就可以让它短暂失去平衡，这时配合强力的法术攻击应该可以做到歼灭，建议改进型弩炮大规模生产应用。” 研究狗头人严谨地回复着观察结果，拉斐尔则正在和匆忙赶来的人类高层交流。 “赤龙无上！这是怎么回事？”远在庄园的贵族们有独立的下水道，所以未被波及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拉斐尔见陆续赶来的龙血裔战士不断加固防线，幽龙再难飞入保护区内才慢慢降落。 它蜷缩起身子低头冰冷说道：“那些蓝色的飞虫你们认识吗？” 贵族大多都接受了高等教育，魔岛上的学院没去学习也参观过或当过交换生。 所以他们颤抖着嗓音：“那是最高魔法议事团特有的造物，合成技术仅他们一家独有连帝国都无法仿制。” “所以说，我怀疑有人叛国。”赤龙的竖瞳扫过下方每一个人，久违的无情残忍重新浮了上来。 贵族们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们忽然想起了眼前这条龙的本来面目。 无论多配合他们施行经济政策、改良民众生活条件和大力推行无偿基础教育，但龙就是龙，拉斐尔依旧是那个拉斐尔。 在面临极端问题和抉择时，他绝不可能犹豫或被道德束缚，只会用最简洁的手段快刀斩乱麻，宁错杀勿放过。 “我有充足证据证明自己并非叛国者！”贵族们纷纷自辩，这样是被定罪那真是还不如快点自尽，免受那群狱卒龙裔的折磨。 拉斐尔嘴角勾出了一丝弧度：“我又没说你们这群人叛国，当初莫雷王可是派人要杀光你们的，怎么可能再找你们发展下线。” “呼————”听到这句话，贵族们松了一口气。 “它们是从下水道出来的，之前秘密逮捕的那群间谍线人也是在下水道活动。”拉斐尔的语气愈发残忍。 “当初修建下水道时的负责人————”他开始扫视下方。 一个留着艺术家气息的中年人当即被同伴推了出来，前者还没来得及抱怨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暗金色，赤龙紧紧盯着他。 啪。 他双膝一软当场跪下，眼睛里饱含着泪花委屈抽泣：“我真没有，求你了！我真没有，求你了！” “我也没说是你。”拉斐尔抬起了脑袋，“去，把当初那段时间你家里的走动的佣人、各级人类官员还有那些工人全部找出来！我会一个一个拷问！” “是！是！”他一抹鼻涕眼泪赶忙向后爬，仿佛捡了一条命。 这时阿尔维斯的家人也被精英狗头人小队护送了过来，他家在市中心。 “海伦！米莎！”阿尔维斯摘下了平日的冷酷森严像一个胆小者一样慌忙上前。 “还有赫斯！你们没事吧？” 海伦摇了摇头，她的双眸中的瞳孔紧缩，第一次看见此地的主宰赤龙拉斐尔。 “你的家人？” 拉斐尔斜眼瞥下，上次这一家暂居擎山时，他正在巨龙总领拉物资援助。 “没错赤龙阁下，海伦，孩子们，快来敬礼。”阿尔维斯点头。 海伦一只手紧紧抓着丈夫的手腕，另一只手牵着两个孩子局促不安地鞠了一躬。 拉斐尔看着那两个孩子忽然发问：“对了，他俩也在大学校里吧？” “没错......”阿尔维斯的表情不自然了起来。 他最爱的两个孩子必须去洗脑大本营，而他的教育权早早被赤龙夺去了，所以等于将他们关进了黑匣子，每个月看到回来的两个可爱小孩的动作愈发一板一眼、对赤龙越发崇拜，他的内心就一阵忧虑。 “赤龙无上！” 忽然赫斯与米莎挣脱了母亲的看护，毫不畏惧的抬起头仰望拉斐尔举起了直臂。 “很好，都是好孩子。”拉斐尔称赞，但那笑容落在阿尔维斯夫妇眼中是那么霸道和强权。 “赤龙阁下，我有个想法。”阿尔维斯忽然开口。 “说。” “现在事件突发，虽然还没调查出原因，但这不失为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拉斐尔细心听讲。 “战争借口，以及再次拉拢民心。”阿尔维斯看着远处被结晶龙们追剿的幽龙。 “世人皆知这是魔岛的产物，而我们已经和诸国缔结了盟约，是一个和平国度。但魔岛不在此列，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发疯袭击我们，但这就是攻打魔岛的借口，您一己之力我相信可以摧毁大半个魔岛。” “那又如何？”拉斐尔没想出其中的奥妙。 “但这需要去魔岛，而我们当然是要以军团建制出动，地面陆军数量不会少，而魔岛位于莫雷的勃艮城处.......” 拉斐尔恍然大悟：“这就可以正大光明变相攻击莫雷了，很好！那个在我龙息下逃走的人类女王不停骚扰，可以直接把密探的根拔除了！” “接着还可以进一步对民众宣传，把责任全推给诸国，把帝国、莫雷、魔岛这些势力模糊成一个人类文明人格，并用这次事件告诉他们这就是罪魁祸首，这样民众就会自动以为除了此地，其余地方的人都想杀了他们，就因为他们给您干活。” 阿尔维斯说完了两个策略，拉斐尔认为这是个机会。 “去拟定对莫雷作战的计划，顺便宣传也照你的说的去做。”他下令道。 这时刺耳的噪音忽然响起，拉斐尔掏出联络球发现是米尔魔斯的紧急通讯。 “主人！擎山溜进来了敌人！” “知道了。” 拉斐尔平静地中断了通讯，抬头看着远方的亚人区。 那些空中飞散的废墟已经快要聚合回地面，一些钢泥楼板已经在空中完成了重组，透明的虚影已经螺旋倒走即将落地。 而没有一个外人发现这点，似乎在他们眼里，亚人区依旧平静如常。 —————— 希塔娅敛去身形再次晃过了一只巡逻的血龙，她即将回到六年前刺杀魔龙失败的金巢。 “六年了，终于回来了！但如今却只有我一个人。” 她轻车熟路地在新修的通风管道里奔走，由于龙式特有的建筑风格，这些管道粗犷巨大，容纳一个人在里面奔跑十分轻松。 “不过苏拉大师怎么会回来呢？马拉大师说过他已经落入了虚空只能当他死了......而且他还有擎山的新地图。” 希塔娅看着手上详尽的地图疑惑不已。 在五年前，大概是帝都发生大规模游行后不久，莱丝女王忽然加大了对情报的投入，而且多了很多魔法技术支援，诸如给线人的微型联络球，光影技术，还提供了不少炼金师。 希塔娅隐约感觉莫雷与浮空魔岛缔结了盟约，但魔岛方面没有派出确切的任何法师，那些炼金师都是已经脱离了岛屿的自由者。 直到女王不久前忽然说有一名援助者前来，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那就是苏拉，但此时的苏拉早已没了当初的闲适与大义凌然，沉默寡言十分诡异，希塔娅认为这是虚空监牢的影响。 苏拉告诉她恶龙在领地孕育着可怕的事物，需要她去摧毁。 当被问道如何潜入，目标是什么时，苏拉只笑而不语地将地图取了出来，还有国王的御令。 “苏拉大师说会在下水道里释放幽龙吸引恶龙的注意力，当初女王陛下是因为这个才让我重点弄清下水道构造吗？” 她心里嘀咕着，前方终于到了尽头。 希塔娅小心翼翼探出了脑袋，无边无际的黄金海洋依旧那样震撼人心。 “应该是那个吧。”她看到了悬空的巨大龙巢，几乎没有守卫，估计已经被她在外面故意暴露行踪吸引走了。 除了一只正在伺弄花草的蓝龙和少数赛达妖龙外，凶悍的赤龙战士一个都没有出现。 “很好。” 希塔娅开始利用飞行术熟练地绕边滑去，轻轻降落在了空中庭院上准备朝那条蓝龙下手。 不是她强到可以单枪匹马屠龙，就算娜娜再弱也不至于会被人类杀害，龙拥有强大的生命力，连心脏都有两颗。 她需要的让其失去行动力，一瓶充斥着雷光的药水被取了出来，这是纳特帝国设计院发明了的屠龙装备之一，狂暴的雷电力量被压缩在狭窄空间，只要破碎立刻就会释放大量闪电，可以轻易穿透龙鳞。 而且制作简单可以实现量产，希塔娅又取出了四五瓶，准备偷袭放倒这头蓝龙后放心大胆地去找出“恐怖事物”。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好兄弟的协同 “近了。” 希塔娅慢慢靠近着蓝龙的背影，屠龙药水蓄势待发。 “只要命中它的要害部位就行了，以我的臂力和准度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她心里默算着投射角度和力道，余光注意着那些赛达妖龙的动向，所幸它们似乎完成了灌浇任务，三两成群无声退下了。 蓝龙一直没有回头，也没有乱动，虽然这有些诡异但正和希塔娅的心意。 “去吧！” 她骤然现出了形体掷出了雷瓶，同时立刻掏出魔晶管枪装上大号雷弹抬射。 然而预想中蓝龙被击中后被大片雷云覆盖发出惨叫的状况没有发生，那些雷瓶像是砸在了一面硬实的墙壁上，弹了一下后坠落在了地上爆开，将大量雷电凭空释放出来。 而那枚大号雷弹擦出硝烟远去后骤然在半空僵直住，似乎有什么东西捏住了它。 “嗯？蓝龙发现我了？这是什么龙语魔法？”希塔娅第一反应是对方察觉了，她立刻开始快速思考继续攻击的方案，反正赤龙在外暂时回不来，这头蓝龙的战力距上次的实战分析实在堪忧。 然而在她快速移动准备规避攻击并掏出比胳膊还长的锯齿砍刀时，前方出现的下一幕让她当场呆住。 蓝龙的身体倏然出现一丝裂痕，接着就像镜子一样缓缓碎裂，蜘蛛丝一般爬满整个空间。 嘣！ 破裂的画面碎片骤然四散飞溅！希塔娅连忙左避右闪勉强躲开，但仍被一小块碎片擦过发梢割下了一缕头发。 半空中停滞的雷弹终于揭晓了秘密，藏在镜子幕后的一只龙爪紧紧抓着它，那爪子的主人通体耀金，随着空间碎痕的剥落逐渐现出了实体。 “黄金龙......”希塔娅瞳孔紧缩，嘴唇微颤，她知道自己大意落入了圈套。 赤龙早就知道可能那些幽龙只是幌子，真实目标是擎山龙巢，早已有埋伏在这里。 “棱镜欺诈，一个有趣的龙语魔法，我自己研发的，如何？”阿诺德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将爪中的雷弹用力碾碎轻笑。 希塔娅的左脚微微向后迈去，她开始萌生退意了，这条金龙的力量虽不如赤龙，但法术繁多诡异，正好对付她这种灵活滑溜的暗中密探。 “烙印出一个场景，然后就可以藏在里面了，原理和你们人类的光影类似，我小时候常用这个法术偷懒去玩。”阿诺德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去，似乎完全不在意女密探会趁机逃跑。 “就是现在！” 希塔娅当机立断，在金龙的视线脱离自己的一刹那掏出了瞬时传送卷轴准备逃出生天。 但在空间结构即将发生变动的前一刹那，阿诺德的亮金龙瞳骤然瞪了过来！ “大宇宙幻象！” 磅礴的气场鲸吞般从他身上向外排去，传送卷轴与外面真实世界的法阵沟通瞬间被切断，希塔娅只感到自己的大脑一阵抽搐，再定神时身边已不再是金库龙巢。 黑暗的虚无充斥在背景上，远处茫茫的闪烁光点汇成了一条斑斓银河。 而正前方，则是庞大的难以想象的星辰，洛加察山脉在其面前也只能是脚下的土丘，这些巨物正按照一定规律绕着她缓缓转动。 而在临界的顶点之上浮出了阿诺德的黄金龙首，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两只星辰般巨大的爪子。 “人类，世间没有罪，只是人们的欲望化作的同态仇恨在作祟，所以我不会自命清高宣判你的罪状。” 阿诺德的声音宏大又飘渺，像是这一切的造物之主。 希塔娅脚踩黑暗的宇宙，朝着一个方向的试图逃跑，但无论多快多敏捷，那些巨星就在那里。在浩瀚的宇宙中，一个人甚至一条龙的力量是那么渺小无力，仿佛神灵注视蚂蚁耗费一生挖了一个几立方的洞。 阿诺德继续宣布着自己做法的法理正统：“所以，仇恨是我们的标准，你可以仇恨我帮助拉斐尔统治同胞，我也可以仇恨你伤害我的朋友。所有世间道理都是空谈，只有直接冲突带来的肉体消灭、抹除对方的生物性才是唯一解法！” 堪比星辰的两只龙爪开始挥舞，那些巨星在外力下开始逆转晃动，仿佛造物主在摆弄自己的作品。 “星辰直列！” 群星在造物之力的作用下排成了一条直线，直直对准了希塔娅。 密探知道大事不妙，开始用尽一切手段试图逃脱。 但空间已被隔绝，宇宙中没有障碍，星辰的浩瀚巨大足以包容一切小动作、小聪明，她逃无可逃。 重力冲击波开始一层一层叠加！希塔娅只感到一股无形的伟力正面撼来！ 这是纯粹的力，没有任何驳杂元素的加入，是堂堂正正的力量！ “噗！！”希塔娅瞬间被击飞，嘴里喷出了几米高的血箭雨落而下，身体如破布娃娃般翻动着遭受无形蹂躏。 她全身的筋骨近乎全部粉碎，大量血液因外力挤压从血管爆出喷发，彻底失去了一切反应力。 大宇宙的幻象渐渐消散没入虚无，真实的世界重新归来。 阿诺德屹立在娜娜的花圃旁边，周围没有一丝战斗的痕迹，也没有棱镜欺诈的碎片，蜜蜂们还在不知疲倦地采蜜。 而希塔娅已经倒飞在了庭院尽头昏死过去，一身的惨状正如在幻象中一样。 “好.......好了吗？”娜娜小心翼翼从龙巢中探出了脑袋。 “轻轻松松。”阿诺德微笑道，“我有了准备后，人类怎么可能是对手呢？” —————— 埃尔。 拉斐尔吃过亏，知道可能要被调龙离山，所以让阿诺德提前在老巢设置埋伏，至于擎山其他地方，龙血裔智囊们已经建设了五年的安防系统，就算是塔主级大法师来也只能被围堵至死，不用担心。 所以他依旧坐镇城内，并调来了龙语翻译正在演讲： “人类们，那些心里还在念叨我是无情侩子手和恐怖传播源的民众！你们现在还没被事实打醒吗！” 他指着正在被结晶龙逐渐消灭殆尽的幽龙声嘶力竭：“那是什么？是魔岛的幽龙！而魔岛一直徘徊在人类诸国境内，是各国的附庸、人类文明的拥护者。你们正在被自认为是同胞的救世主屠杀！” 这番话翻译后让人群不禁骚动起来，因为事实铁证如山。 坚信自己仍是人类一方、只是不得已才屈服的民众被“自己人”列为对象屠杀，这必然动摇他们的信仰和对世界的理解，拉斐尔立刻用赤龙学说填补上加深自己的影响力： “还不明白吗？什么莫雷人、纳特人、人类、矮人、种族偏见都是谎言！所谓人类大团结的联合体更是笑话！你们被自己人视为眼中钉正说明了这一点！” “过去你们是莫雷王室的臣子，用自己税款、劳动、自贬人格过活，得到的是什么？是贱民的称呼、是上流社会的污蔑欺骗、是国王贵族们发自心底的厌恶！这就是真相！隐藏在所谓王权至上、莫雷荣耀的真相！吸食你们的精血然后再踩一脚！” 拉斐尔的这番话一讲，立刻引起了众人内心的共鸣。 因为留在埃尔的几乎都是曾经欧康堡的中下层，莫雷上流社会早就通过各种渠道逃走了。 “赤龙说的没错，我们擎山大矿那些管理层就是龙灾一来悄悄用暗道逃走了，留下我们这些工人等死。”立刻就有原擎山的矿工对周围肯定这说法。 至于其他的民众，他们有被强占土地的，有被贵族的马车溅满一身泥的，有妻子女儿被豪横的权贵打手霸侵的，总之都或多或少对原莫雷高层有负面看法。 这也是必然的，是魔法革命带来的民智觉醒影响，一个人格健全的人必然会要求公平公正，厌恶双重标准并对自己的同胞的悲剧产生同态仇恨。 拉斐尔继续高呼：“而我————他们污蔑的恶龙，你们心底的魔鬼。我只不过取代了他们的位置而已。况且我的龙裔们正在填充社会各界枢纽，它们没有人情可言，这杜绝了双标和后门；它们也没有私有财产，杜绝了贪婪索求！” “一切都有一个固定的法典做参照，违法者就算是他们————也只有照章处理！”拉斐尔指向了下方的十二家贵族。 “对，没错，前几年不是有一些大人物被狗头人揪出逮捕吗？还有些被处死了。”人们议论纷纷。 这让莫兰等贵族脸色难看，那是龙血裔数量暴涨后取代他们的人成为埃尔栋梁后的事，这些眷族真就死脑筋，价值观也迥然不同，法典成了他们理解处理人类社会的准章，任何触犯者必然受到责罚。 “是的，人类诸国都是奴役你们的工具。”拉斐尔宣声道，“国家荣耀是束缚你们的锁链，只有那上层对下层的吸血才是真实存在的，你们和那些落魄的亚人族实际上没有任何区别！” “而我————帮助你们打碎了幻象，并要打造一个诸族共存的完美世界，龙血裔没有人情，但却可以做到真正的铁面无私，它们将取代你们充当社会管理层，那是不会压迫、不会内斗、不会中饱私囊的执法者，所有人将彻底平均义务和权利，慢慢进入那新的时代！” 演讲完毕，这次真正触动了大多数民众的心灵。 他们意识到了表面下的规律，莫雷王室和自己根本不是一类，完全可以看作两个不同的“种族”。 只有那些一样毫无话语权和财产的各族下人才是自己的真同胞。 而想要联合在一起，真正为自己的未来奋斗，目前只能团结在赤龙的旗下，因为他确切提出了口号、做出了行动————政务机构中的龙血眷族不会吃拿卡要、不会偏袒任何第三方，如同只会工作的机器，让埃尔的公正程度潜移默化达到了诸国第一。 “赤龙万岁！” 不知谁激动地喊出了第一句话，接着带动了更多情感受到触动的民众。 “赤龙万岁！” “赤龙无上！” 拉斐尔利用这次事件煽情演讲，大大拉近了和群众的距离，让他的威望、神化程度以及民心所向达到了新的高度。 “太好了，希尔准备的演讲内容果然有效。” 拉斐尔看着发自内心狂热，头一次开始真正拥戴自己的广大民众内心十分满意。 希尔经过五年的观察和执政，已经分析透了埃尔民众的构成成分和述求欲望，并结合出最利于赤龙集团的一套理论。 用人类内部的阶层矛盾掩盖现有的族群矛盾，加深龙对于人的统治，这就是赤龙学说的真面目，也是那些年轻学子如此深信不疑坚定站在赤龙翼下，甚至不惜大义灭亲的原因。 但这些都是连纸面记录都被销毁的隐秘，除了拉斐尔、希尔以及阿尔维斯，其他人只能隐约猜测，均不知内情。 所以黑龙泽妮的心也被这番神圣无比的话触动了。 她看着气势激昂的赤龙，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幼时。 纷争平原及其恶劣的生存环境，自相倾碾的亚人和同族们，明明同样的弱小，却不联合在一起，被那些有钱有势的佣兵团、邪教、莱顿军方、联合军团用小恩小惠利用。 泽妮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这样，读不懂其中运行的奥秘是什么。 所以她渴望和平，成年后受到黑教士的指引加入邪翼佣兵团，希望靠力量开创一个“世外桃原”。 但人心复杂、欲壑难填，没有正确方法的她只能被迫屈从一项项厌恶的决策，泽妮不禁绝望，最后只能随波逐流，用冷漠和力量伪装自己破碎的心。 但现在她忽然发现了新的道路————赤龙的道路。 “原来如此，没有种族的隔阂，只有阶层的隔阂......”泽妮喃喃自语道。 随后她眼中的光芒前所未有明亮了起来，正了正身体大步爬向正在接受众人欢呼的拉斐尔。 “拉斐......赤龙。”她平静说道，龙瞳中一片清澈。 “有屁就......咳咳，何事？”拉斐尔差点原型毕露，忽然想起这儿这么多人，立刻威严地低鸣。 “你说的那个新的世界，真的可以实现吗？”泽妮无比严肃问道，可见这对她是十分重要的问题。 拉斐尔当然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没错，那将是表面上冷漠无情，但内部极其温柔的世界。”他用韵味十足的咏叹音调回答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听上去亲近又可靠。 泽妮扭头看向地面，孩子们被烟尘熏黑了脸，但他们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是法师们定义的第一力————生命源初的动力。 “好，只要你还在努力推进，我泽妮发誓，一定会帮助你建立那个世界！”黑龙一字一句神圣宣誓。 第一百九十五章 非英雄强者(除夕快乐!) 拉斐尔盯着忽然向自己宣誓效忠的黑龙，心里纳闷这家伙发了什么疯，或在酝酿什么阴谋。 但没时间在乎这些细节了，幽龙们已经被逼入了城市的一方偏禺。 他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许久没关注的、那些不断逆流时间的亚人区废墟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位，重新变回一栋栋坚固的钢泥楼房、街道，一切和谐平静。 而一直被结晶龙包围剿杀的幽龙，已经被逼到了远离城市核心的东部亚人区，可能是狗头人们为了执行拉斐尔的命令，怕在城市上空战斗造成破坏，这才让结晶龙先将其驱逐而非尽情狩猎。 幽龙的残兵败勇汇聚在了一起，似乎打算做最后的穷途困斗。 研究狗头人发现了这点后怕这些宝贵的原型结晶龙受到永久损害，立刻不顾危险地冲到了前线大叫别冲。 “别冲什么？” 拉斐尔忽然出现在研究狗头人身后森然问道，背后还跟着焦急的黑龙泽妮与魔女萨菲蕾雅。 “主人！......赤龙无上！”狗头人行礼接着解释，“我怕那群幽龙暴走，破坏了您的先进武器们。” “哦......”拉斐尔沉吟少许，观察着那群幽龙的动作。 “都是靠浮力在飞行，用狂风就可以扰乱动作。”他分析道。 刚说完，拉斐尔超距的视力就发现了最后一块极不起眼的废墟碎片，即将回到下方缺了一角的楼房上。 泽妮这时上前担忧道：“赤龙，我的邪翼兄弟们都在那里，能不能让他们先疏散再围剿？” 她发现拉斐尔愣在原地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于是疑惑地晃了晃他的身体： “你怎么了？” 拉此时斐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即将归位的废墟残片，脑中酝酿着大量思考的风暴，繁杂的信息和悟性铸成了一个概念： 这是只有他自己和娜娜能注意到的未来事物变化的倒映，在结束的一刹那必将发生。 操控、感悟时间，预知未来，这就是龙道的力量。 所以他看着慢慢接近那团幽龙群的结晶龙，立刻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回来！危险！” 也许是研究狗头人给结晶龙设计神经反射系统时，将拉斐尔声音波动传达的意思列为第一准则，那些结晶龙没有任何思考便倒转了喷气翅膀快速脱离了现场。 与此同时，最后一块废墟将那栋楼宇的破损处组合上了。 接着，仿佛连贯的光影一样，一只幽龙俯冲而下将自己自爆，完全释放的魔力能量炸开了那楼宇的一角，一个碎片率先飞出在空中划过弧线。 嘣！嘣！嘣！ 所有幽龙都开始俯冲自爆，海量的能量如洪水般席卷而下，亚人区平静的街道瞬间被炸毁，破碎的楼房废墟到处飞溅，铀金动力炉被压缩爆炸，火光趁着风势迅速涌起助纣为虐。 泽妮张大了嘴第一反应是冲过去，但滔天的能量波动阻止了她的冲动，每一条幽龙体内蕴含的魔力储备竟不亚于成年巨龙！ 接着在他们的视线中，一群透明的人踏空而行，漫无目的地螺旋走上半空。 “那是？”不论研究狗头人，还是泽妮和萨菲蕾雅均陷入了困惑。 轰隆！ 身边骤然传来破音的颤鸣！拉斐尔已经消失在原位冲了过去！ 他飞临亚人区上空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幽龙自爆的核心地带有两个身影正在对峙。 一个是浑身教袍破损大半、露出了树人藤蔓的帕拉丁。 另一个正是手握法杖的大法师苏拉，他的双眼绽放着没有感情波动的冷光。 更诡异的是，他的脑上有着若隐若现的一条脐带似的长条，不知链向哪个地方。 “卑鄙的刺客！你还真敢正面出现在我眼前！” 拉斐尔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老熟人”，胸中积郁已久的怒火当即被点燃。 “吼！！” 他不顾一切直接喷出了射线状龙息，顷刻间便到达了苏拉的面前！ 然而苏拉不慌不忙，扔下法杖闭上了双眸，张开双臂虚拥着什么。 他脑上的脐带抖动了一下，天上行走的透明虚影当即落下了一位。 “熔铁龙！”帕拉丁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流淌汁液的伤口大叫，“这罪孽逆神者的目标是我！千万不能让我死！否则你永远无法得知神、世界的真相！” “你？”拉斐尔心中涟漪顿起。 透明虚影落地后显露出了实体，让拉斐尔看清了这是一名身披重甲的巨大战士，一手拿着雷光四溢的巨斧，另一只手则是焦黑的圆形大盾。 碰！ 龙息火焰命中在了大盾上回卷而上，拉斐尔的攻击被挡住了。 “这是什么？”他大惊道。 帕拉丁咬牙切齿怨恨道：“此乃这界时间线上的非英雄强者，被世界本源记录在创造界内。逆神者们通过构建桥梁串联起了和物质界的通道，从而复制本源的记录投射下那位强者的巅峰姿态！” 正说着，苏拉脑后的脐带再次抖动，又一个巨大虚影落到了地上。 这次更不妙，因为乃是一条龙，不过这条龙通体白嫩无鳞，薄如蝉翼的翅膀粉中透着雪白，身体瘦弱纤细没有一丝肌肉，一看就不是近战好手。 “赤龙，这是什么！”泽妮和萨菲蕾雅赶到后，看着眼前的乱象完全理不清头绪。 “你不是要效忠我吗？”拉斐尔回头森然说道，“那现在就去杀了那条古怪的白色龙。” “白色龙？”泽妮看向了已经在酝酿某种法术的白龙，“那是那天的人类法师？” “没错，他是来杀你过去的好友帕拉丁的。“拉斐尔指向了下方。 泽妮更不解了：“帕拉丁？谁都不认识他啊！怎么会去杀他？” 但远处的白龙已经动了！ 它伸出了一只龙爪开始施法，但对象却不是目标帕拉丁而是地面。 激荡的魔力被全数灌进了地面，接着泥壤开始发生质变，地面出现了道道裂痕绽放着蔚蓝光芒直赴帕拉丁所在的位置。 泽妮当即出手，黑焰法术被释放从地面一路传播试图半路拦截。 但这毫无用处，黑色火焰反被蔚蓝光侵蚀凝结成了反光的晶体。 “冰魔法？”泽妮呼道。 “不，是结晶！”拉斐尔猛然抬头看过去，白光龙息顺势喷出将那块土地区域全部炸毁，彻底阻止未知法术的蔓延。 “你去对付那白龙，我守着帕拉丁，时机好就协同攻击那个人类！”拉斐尔吩咐说道，接着翅膀一抖便落了下去。 “小龙！” 苏拉忽然张口大喝，声音宏大又飘渺，仿佛凌驾凡尘俗世的神明。 拉斐尔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壮硕的黑影便从天压下，他靠着过人的肌肉反应硬生生躲过，那绽放毁灭雷霆的巨斧擦鳞而过砸在了地面上，顿时整个埃尔城都微微晃动了少许。 “不可能！” 拉斐尔被迫半路降落和那第一位被召出的非英雄强者对峙，对方的身高足有十五米，虽是人形但这个世界上的巨人只是传说。 “人类不可能爆发这么强的力量！你们的身体极限摆在那里！你是谁？比蒙？”他四肢着地下压身躯，慢慢挪动脚步盯着敌人怒吼道。 战斗早已打响，重甲战士骤然消失在了原地，让拉斐尔的瞳孔当即一缩。 “好快！” 当他感到一股劲风出现在自上空时，便知道这个不知哪段历史的强者实在变态，那是纯粹靠体能爆发达到的瞬移效果，而与之配合的巨斧劈落攻击更是无人可挡！ 咚。 埃尔城再次发生了微幅地震，亚人区一些摇摇欲坠的建筑更是直接坍塌了。 拉斐尔出现在了空中，他被迫使用闪烁才能避开那一击。 但远处的白之龙忽然和这方战局开始联动，一束蔚蓝色结晶光芒向天空射去命中了一朵厚云。 下一刻云层中开始绽放蓝光发生质变，零零散散的结晶降雹开始落下。 啪嗒！ 一颗结晶体打在拉斐尔的翅膀上，物质上的冲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仍然感到难受，因为被命中的那块膜翼竟然也绽放出了蓝光结晶化开始蔓延。 “这东西可以改变生命的形态？！”拉斐尔顿时弄清了该法术的本质，不由想起了之前研究狗头人告诉他，不知为何，利用舍纳提供的技术酝酿新生命时，总会析出大量结晶体，所以那些原型飞龙都叫结晶龙。 “这些技艺来自于它？”拉斐尔看向远处的白者，黑龙泽妮正勉强和其缠斗着，但始终小心翼翼避开着法术扫射，靠着小魔女萨菲蕾雅的辅助尚能五五开。 但他不得不再次被迫降落，因为更多的结晶降雹击中了翅膀让那里被大面积结晶化再难起飞。 “吼！” 拉斐尔刚一落地便双爪撑地对准巨斧战士喷出了金焰扇形火，打算用最强一击直接将其焚烧毙命！ “这是？”他的余光忽然瞥到身边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型坑洞，散落的土地残渣正尝试着重新聚拢。 “嘶，好痛，我脑袋怎么了？”同时，其头颅上出现了剧烈痛苦，拉斐尔清晰感受到那里出现了一个恐怖的伤痕，但血液竟然在回流。 远处，那名战士猛地将巨型圆盾砸在地面上立于身前，转瞬即来的扇形火喷在上面竟没有破盾！ 轰隆隆！ 响声骤起，巨斧战士藏在盾后推着它顶着金焰龙息一路冲来！手中的大斧电闪雷鸣，森然的蓝白光电束躁动不安着。 当！ 拉斐尔只感到自己的下颚被什么重物顶了一下，接着巨大的力道迫使他的脑袋向上扬去，龙息被强制熄灭了。 嚓嚓！ 游走的电光发出了低音，雷光巨斧顺势砸下，正中赤龙的脑袋要害！ “呃啊！” 拉斐尔仰天惨叫，遭受重创后的他被海量雷霆贯穿鳞片涌入大脑，巨斧骇人的力量更是直接劈开了鳞甲龙骨直抵髓液！ 冲天的惊雷爆炸开来！那是一触龙鳞便会彻底暴走的神雷，上一次出现时，还是在屠龙队携带的黑箭上。 这一刻，拉斐尔离死亡只有短暂的数息，那些四散的血液仍在慢慢回流，旁边的巨坑依旧在重归完好的途中，碎渣一个接一个回归填充。 —————— 奥克兰废墟，狗头人们正在工程的最后一阶段。 “拉出来！终于结束了！” 龙血裔们看着整个被彻底挖出的石身巨龙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可以给主人交差了。 “不过这究竟是雕像还是活物？”工程狗头人中的材料学宗师不禁发出疑惑，“符合石头的特性，但又有树木的特点，究竟是死物还是植物？亦或一种全新的生命？” 石身巨龙庞大无比，高度大约一百米左右，但如果算上盘在身体周围的尾巴，那应该超过了两百米，它保持着缄默浑身枯瘦，胸膛上的肋骨根根曝出，以悟道的姿态苦苦寻倪着什么。 “这个动作似乎叫做：坐禅。”忽然一个年老狗头人说道，“我在老主人的书上看过，抛开物质的枷锁追求着某种解脱。 “不过我们的解脱是忠诚主人直到生命尽头；人类的解脱是追求幸福和谐；不知道龙的解脱是什么，至少老主人应该不会单纯想着一家团圆，否则就不会对孕育主人的龙蛋.......” 它感到周围同胞投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只好讪讪闭了嘴。 “都是从叛徒伊诺克缇那里听来的......”它勉强解释。 石身坐禅龙依旧坐在那里，它不知从何而来，也许是未来的某个时间段，来到此时是为了什么呢？ —————— 埃尔城内，拉斐尔肉身濒死之际，精神却来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就是我的终结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寻常......”他感到时间的流逝在趋于减慢似乎要停滞一般，致命伤外飞溅的血沫和正在回流的血液竟完美重叠，就像无数面镜子处在它们之间一样。 “丧失了这龙身，倘若我的精神还尚存，这又代表什么？我还是龙吗？” 纷杂的终极思考一个接一个涌了过来，不过核心问题只有一个：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拉斐尔”与“自我”又有怎样的存在意义？ 死亡是如此奇妙，让被表象欺骗的意志得以立刻看清真相，从而不再遭受迷惘。 前所未有的领悟让拉斐尔的精神升华了，他开启了内在之眼。 顿时，体内的一切：那一次迸发的力量堪比重炮轰击的心脏、浩瀚如大海的血液、正在不停坏死的脑部神经纷纷涌入了感知，他也第一次得以完全掌握自己的身体，魔力如温顺的绵羊一样随意驱动，魔法解构更是如搭积木一样可以任意复制学习。 “这就是————帕拉丁所说的形成之界？法师的一界？”拉斐尔感受着这一切震撼无比。 接着他发现了几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第一是骨头内寄附的紫色物质，它让魔力不敢靠近，这是魔封力。 第二是胳膊和胸口的两处异物，在内在之眼的感知下它们显出了原型，一个是羽毛，另一个是一团璀璨的物质，那质地像是一团血肉，不知道从什么生物身上割下来的。 第三，则是位于精神体本身的奇异波动。 拉斐尔尝试去感受，顿时对世界本身法则的感触涌上了心头！ —————— 巨斧战士看着身下死亡的巨龙没有表示喜悦或自豪，而是原地发呆。 倏然！时间仿佛凝固。 接着一股力量摄向战士，他开始不由自主依照之前挥斧下劈的动作开始倒演，就像倒放的光影一样，那两道镜像流动的血沫则开始反向流动。 当最后一滴血重新回到拉斐尔的伤口时，地面的巨坑也已经恢复原状，战士仍旧顶着圆盾向前冲来，拉斐尔还是在喷吐扇形火，只是双目无神。 时间紧接着回归正常，拉斐尔猛地回过了神！ “我没事？我操纵了时间倒演？”他内心震撼无比。 接着已预知未来的他当即熄灭龙息规避接下来的重击。 下一秒巨斧就砸在一旁的地面陷出了深坑再度引发地震！而大盾的棱角蹭到了拉斐尔的脑袋刮出了一个小伤口龙血飙出。 过年休息几天!^w^ 这几天逢亲串友脱不开身，尽情谅解！ 第一百九十六章 焦灼的战局 “呃！” 拉斐尔吃痛，刚才这一击虽然不致命，但那大盾盾刃的材质非比寻常，竟然可以破开龙鳞造成伤害。 他不敢再托大，身上浮起了一层金色的影子，正是对物理伤害可以尽可能减少伤害的黄金庇佑。 接着一团温暖的火苗在龙爪上浮现，和煦的光辉缓缓滋润着赤龙受伤的伤痕，以及背后布满结晶无法起飞的四翼。 “这是什么东西！” 拉斐尔一边疯狂喷吐白光龙息压制被拉开距离的巨斧战士，一边抖擞着结晶脱落的翅膀飞到了帕拉丁身旁问道。 树人此刻紧紧盯着不远处身体逐渐模糊化的苏拉，一边惊讶回头： “你第一次遭遇猎龙战士就能活过来？要知道以前那些英雄们可是靠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意志才能挺过！” 拉斐尔心中纳闷，不过他不愿意说出龙道的力量。 “那究竟是什么战士？”他无视了称赞继续追问。 “阿库一族的王者们，拥有我主神血的恐怖神裔骑士。”帕拉丁一字一句冰冷回答，“过去英雄们为了拯救堕落的我主发起战争，我主便用自己的血造就了这些战争机器授予王权，并将自身大半的神力赐下。” “你主？贝希摩斯？”拉斐尔有些不确定问道，因为这番话帕拉丁似乎站在贝希摩斯的对立面。 “没错。” “可你主的陨落是古龙造成的，那些不是你的敌人吗？”拉斐尔转头继续用白光龙息压制那阿库族的王者，那大盾坚韧无比没有分毫的损坏迹象。 帕拉丁沉默了一下。 “所以我才说，我主是堕落的。逆神者固然非死不可，但堕落的主违背了主神定下的教义，作为我主最忠诚的神职者，要做的就是将祂净化，然后再把原初的祂复活。” “是这样啊。”拉斐尔平静说道，内心却早已惊涛骇浪。 “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消灭这个逆神者！” 帕拉丁语气严肃起来，藤蔓头颅中闪烁的虹光愈发明亮。 “别用龙息了。”他首先制止了拉斐尔的攻击方式，“那是熔铁龙族用自己的龙息锻造出的对龙武装，永久免疫龙息伤害，去近身战。” 拉斐尔一听不由回想起之前的场景，自己要不是有龙道力量返溯时间，现在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我看不如擒贼擒王。”他暗金色龙瞳瞥向了远处的苏拉。 帕拉丁摇了摇头：“不行，那是登临创造界的逆神者，按照他们内部的称呼可以被叫做‘贤者’。贤者的拥有高位先手权，必定挟裹了一大批群体意识作为自己的助力才能影响物质界到这种程度，甚至时间都有可能扭曲。” “时间都会扭曲？”拉斐尔惊叫道。 “这片区域的物质法则已经因为和上界搭建通道而不稳定，通晓一些法则内门的人可以利用这短暂的漏洞。”帕拉丁解释，“不过那都是因为这个贤者作为媒介的存在，他挟裹的群体意识可能是任何一个活人或虫子，贸然将其消灭等于大屠杀。” “那我的也在里面？” “觉醒了内在之眼，能使用法术者便以拿到了自己意识的主动权，我说的是那些普罗大众。” 拉斐尔看了帕拉丁一眼：“你还关心普罗大众？” “我固然不怎么关心，但骤然出现这么多没有意识的空壳，只会给某股邪恶势力机会。”帕拉丁说道。 拉斐尔想起了那狂化的人类和神秘红衣者，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眼下的战局依然焦灼，远处那白色龙者和泽妮以及魔女的混战已经白热化。 “吼！” 白者不停释放着法术，大地、天空甚至凭空爆发出结晶尖刺，这些法术的物理伤害只是附带的，关键是凡是被触及的事物均会被同化为晶体。 泽妮庞大的龙身最为遭殃，她和拉斐尔一样翅膀上布满了结晶化痕迹不能飞翔，被迫化为地龙像野兽那样游走躲闪。 “泽妮，小心！” 已变身为成年魔女充满妩媚的萨菲蕾雅见自己的同伴被一簇结晶突刺包夹无法躲闪，连忙出手营救。 “地狱烈焰！” 她头顶的恶魔弯角化为了幽绿色，接着大地裂痕开始开始散发浓烈的硫磺味，森绿的魔火骤然上燎焚尽了晶刺。 “萨菲蕾雅，这些法术那么简单。”黑龙满头冷汗心悸地盯着远方屹立的白者，对方靠着预判灵巧地规避了自己一方的攻击。另一方面其进攻欲望奇高，而且释放法术角度极其刁钻毒辣，每次消耗一点十几回合后就形成了压制。 “这法术的本质是炼金术，将土壤、云层这些死物瞬间炼制为晶体展开攻击。可怕，能用自己的力量随意转化外界事物。” 白龙再次进攻，这次它的法术目标是自己！ 滑嫩的表皮化为了幽邃不见底的结晶漩涡，里面孕育的力量深不可测。 呜！！！ 高压颤音震动着周围的空气，远方的拉斐尔被这声音立刻吸引了，因为这像极了那些结晶龙族喷射飞翔的声音。 砰！！ 蔚蓝色的结晶激流骤然涌出！扩散开的波动席卷了白者身前近乎所有可见物！萨菲蕾雅和泽妮几乎没有反应时间便被囊括在内。 “这！” 拉斐尔和帕拉丁被远处的光景吸引住了目光。 “熔铁龙，你不该让她们去对付那家伙。”树人苦笑摇了摇头，“那是异常久远的神话时代强者，被神明授予过头衔的某位真正英雄！————虽然后来被剥去了。但综合难度远大于眼前的家伙。” 蔚蓝光芒渐渐敛去，此处亚人区的建筑废墟均化为了华丽的晶体，看上去如同童话中没有污染的世界，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无比恐怖让人战栗。 但想象中的龙化结晶体并没又出现，泽妮喘着粗气将自己的身体瑟缩成一团并无大碍。 因为她面前站立了一头等同龙大小的怪异巨物。 它头生一对弯角，幽绿色火焰组成了身躯主干飘浮在空中，头颅异常狰狞恐怖，胸口有一个漆黑的内核。 “萨.......萨菲蕾雅？”泽妮瞪大了双眼，她只看到自己的同伴最后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那力量的气息只会让生命感到颤抖。 “恶魔。”帕拉丁看了一眼后叹了一口气。 然而白者并没有因为出现的强敌害怕，反而发自内心涌起了强烈的战意！ “吼！！”悠扬的龙吟响起。 白嫩的尖爪染上了一抹血色的痕迹拍在了其胸口，白龙身上泛起了不详的红芒，接着它将结晶法术作用在自己的左臂上，蔚蓝光芒过后那条手臂已经化成了一柄晶体焰型大剑。 倏！ 白者骤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恶魔高空猛劈而下！ 萨菲蕾雅所化的恶魔不知还有没有原来的意识，但战斗本能却仍存在，她不躲不闪翻身一记铁山靠硬顶！ 焰型大剑和恶魔燃烧的背脊接触了，爆发出的恐怖震动让周围的空气不由一颤，背后的泽妮已经难以招架被庞大的气浪掀飞了。 恶魔的身体被这反震力僵直了一息，但那白者的身体却坚韧无比没有动摇，也许是那周身的红芒让其相对瘦弱的躯体获得了可怕的韧性。 它抓住时机趁势压制，背后两对薄如蝉翼的粉色翅膀不断扇动，让白者居高临下疯狂进攻。 突刺、挥砍、上撩、纵劈、大开大合！ 整条手臂所化的焰型大剑招招致命，每一击都直逼恶魔的头颅而非胸口核心，让萨菲蕾雅不得不放弃进攻专注防守，因为那里是它唯一的弱点。 “干嘛不打胸口？” 那边的两个法师都开始近身搏杀了，拉斐尔这边的战士内战却拉开了安全距离用龙息无聊地骚扰，除非他再找到掌控龙道的感觉，否则不可能冒生死危险去近战。 赤龙虽然莽，但那是有把握的情况下，劣势的对战要制造优势再上。 “因为那是陷阱。”帕拉丁对一切事物的来源都非常清楚，“攻击漆黑的核心反而会将攻击者束缚侵蚀，只有头颅才是恶魔的弱点。” 白者仿佛提前知晓对手的一切手段，萨菲蕾雅每一次刚想释放恶魔之火，立刻就会被白龙未结晶化的另一条手臂释放的光箭打中要害中断。 拉斐尔甩了甩了脑袋，不再关注那边愈发焦灼的战局，眼前的阿库族王者对他更加棘手。 那据说是他同族打造的大盾天克龙息火焰，也不知道过去的同族为何要打造针对自己的防具。 “得想个办法。” 拉斐尔四肢站立在地上慢慢绕圈游走，同时用白光龙息压制敌人不让他再次来个大纵劈。 “怒雷长枪！” 橙黄色雷芒瞬间凝聚射了出去，但敌人的抗性也很高，雷枪虽然命中但并未将其撼动。 “龙道.......龙道.......”他心里默念眼光乱飘，但周围并未再出现警示。 “我还有其他什么手段吗？魔封力？对面不用魔法......龙息不行......法术也不可靠，但我如果能想办法绕过那面盾牌直接攻击身体也许有用......” 拉斐尔的暗金龙瞳逐渐收敛了杀意，让外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龙息骤然停止。 感到大盾压力减弱至无的猎龙战士当即紧握巨斧准备进攻。 但眼前的赤龙已然消失无踪。 猎龙战士并未困惑，他的头盔亮起了一抹淡紫。 铮！ 刺耳的尖啸声响起！冲击波瞬间扩展，一切活跃的魔力瞬间陷入死寂。 封魔解放！ 隐形的赤龙在空中瞬间现出了身影，龙息已然喷出直逼下方的战士。 当！大地当即裂开！ 这次猎龙战士并未一味防守，而是举着大盾反身一跃直扑高空，手中的巨斧雷鸣电闪预备再次发威！ 这时拉斐尔四翼疯狂扇动制造风压，猎龙战士没有白者那样的法术加持，在空中难免被气流影响飞冲不稳，但仍能保持身位。 赤龙骤然俯冲而下，试图从半空下攻击敌人的空当。 但这一切似乎都在计算中，猎龙战士在拉斐尔俯冲的一瞬间便半空发力瞬间下落纵劈！等于拉斐尔将自己的脑袋送到巨斧下。 赤龙立即运用飞行技巧脱离了原位再次飞上高空，猎龙战士劈到了地面上再度引发小地震。 “确实棘手。”拉斐尔心中发怵，远古的战士对瞬息万变的战局的掌握度不亚于他，并在个别方面完全超越了自己，比如那擦着就伤、碰着就死的进攻，这极大束缚了自己的手脚不敢主动，而对方对龙息毫无畏惧。 “恐怕古龙前辈们都是靠翅膀搞定的这东西吧。”拉斐尔心里暗想，猎龙战士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飞，拉开地空距离后危害大大减小。 远方的白者已经把全部注意里集中在了对手恶魔身上，不再释放结晶降雹干扰自己飞行，不必陆战的拉斐尔心里暂时松了口气。 猎龙战士抬头看了看赤龙呆滞在了原地，可能那个高度他无论用任何手段都无法攻击，缺失的人格也让他除了战斗不会思考别的事。 “去！杀了那伪神的恶仆！”苏拉飘渺的声音响彻周围。 白者毫不动摇继续酣战，但猎龙战士却听候了命令转过去看向孤立无援的老树人。 “糟！忘了这家伙的本来目的！”拉斐尔在空中毫无办法。 眨眼一瞬间巨斧便出现在老树人的头顶预备劈下！然而帕拉丁的藤蔓骤然发出光芒。 “月力迸发！” 一圈紫色光罩骤然爆发，猎龙战士像是撞到了弹性十足的蹦床上一样被击飞而出，随后那一圈紫芒便消散无踪。 帕拉丁手握石质圣典冷笑道：“年轻的逆神者，你刚成为贤者吧？我们树人一族没有伦理概念，因为长久的生命贯穿了整条时间线无需繁衍后代。我所看过比你更强的人数不胜数，想杀我就别用这些历史虚影，亲自来可能还有些希望！” 苏拉，或者说那新生贤者沉默不语，不知在酝酿什么。 猎龙战士站起身后继续跳劈进攻，随后不停地被月力迸发一次次弹飞。 空中的拉斐尔看着这一切表示无能为力，因为敌人实在太克制他了，龙息废掉了实在无法应战。 “等等！” 拉斐尔忽然又感到了那时间的波动，物质法则的漏洞出现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时间之御 拉斐尔明显感到有一股特殊的感应力涌上了脑海，周围事物在眼中的表象已然发生了变化。 他看到许多“蛇”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但那不是“蛇”，而是随着时间流逝事物的运动轨迹。 在常人眼里并无不妥，不过在拉斐尔看来，那些事物每一个时间段的残影都刻印在了空中，连贯起来便是一条“蛇”。 拉斐尔伸出了一只爪子对着一块飞溅的石头“蛇身”，释放了蠢蠢欲动的龙道之力，顿时，那条“蛇”便任由他的意志所操控，在固定的轨道上随意游走。 “不可思议！” 拉斐尔终于亲身感到了龙道力量的强大，因为这并不是简单的操控一块石头到处飞，而是操控这块石头的过去未来的轨迹，实际上是返溯它的状态或加速它的流逝。 他又瞥了一眼战局，远处的白者已经彻底压制了恶魔，老树人的话没错，那条貌似瘦弱的白龙才是真正的强者。 而猎龙战士一次次冲击着帕拉丁，后者不断释放奇迹“月力迸发”将其震开，这其中的奥妙似乎和世界本身的引力有关，任何事物都得受限于此。 大法师苏拉则依旧半透明化地待在半空，维持着这两个历史虚影的存在。 拉斐尔见局势尚且僵持，抓紧世间熟悉这新的力量。 这次他选定了一只鸟的尸体。 龙道之力迸发，小鸟破碎的尸体在时间线上开始串联为一条“长蛇”。 时间返溯，那些飞溅的血肉羽毛碎尸开始逐渐回归，渐渐重新拼凑成了一只完整的小鸟，巨大的伤口焦痕则快速愈合着，或者说，回归完整的状态，彻底抹去“受过致命伤”这件事。 “看看能不能真复活一个生命。”他暗金色龙瞳全身贯注地观察着小鸟的变化，心情有些激动，因为复活术一直是传说，如果被他发现使用，那龙裔军团将轻易横扫大陆。 鸟儿完整的躯体终于还原，位置是在一座坍塌爆炸的楼房房檐上，估计是被幽龙集体自爆给崩死了，之后又被战斗余波不断震飞。 “嗯？没有动？” 拉斐尔疑惑地看了过去，完整的鸟躯仿佛死物，没有灵魂驱动它活过来，只有空空的肉体罢了，而龙道的力量则到了极限无法再使用。 “大概九分钟。”他暗自估算了时间，撤去了龙道之力。 小鸟的躯体依旧在那里，它的状态已经被返溯了，未来已被改写，但其死亡不可更改。 “看来有某种超越时间的力量将它的灵魂拿走了。”拉斐尔心里分析，并发现了一个新的规律————被返溯的事物无法再按之前的未来发展。 “好！帕拉丁，本龙来也！” 拉斐尔心中有底后长啸一声俯冲下了战局。 猎龙战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身体一缩，脚踏的地面周围开始出现裂痕，随后他便如炮弹一般直射半空，巨斧雷光电闪直袭赤龙的要害。 “龙道！” 拉斐尔迅速改变飞行姿态伫立在空中，静下了心注视着眼前的敌人。 猎龙战士急速的冲击顿时一滞，这不是他自己变慢了，而是拉斐尔对世界法则的领悟让他的精神感知拔升到了新的高度。 换句话说，拉斐尔是用内在之眼于自己的形成之界观察敌人，结果就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猎龙战士的纵劈攻击被无限制放缓，拉斐尔可以看清他的每一个细节动作，包括预备大盾顶上防止龙息，刻意避开那些飞溅的碎屑以免速度受阻。 “很好，原来他是想等我喷吐龙息反击时用大盾的切面抵挡，利用角度让吐息的冲击力反成为自己的动力，好一瞬间来到头顶砍中我的脑袋！” 拉斐尔抬起头看着来到自己上空的敌人冷笑不已，那巨斧已经嵌入了他的鳞甲。 可惜这一切统统都将改写。 龙道之力发动，时间开始返溯！ 猎龙战士迅速下落回到弹射的姿态，消散在空中的龙息重新汇聚收缩进了赤龙的咽喉。 这一刻拉斐尔的肉体不受控制，只有觉醒了内在之眼的精神体保持着自我掌控局面。 铮！ 时间流逝回归了正常，猎龙战士那预备举盾的小细节动作此刻在拉斐尔眼里异常碍眼。 “成全你吧！” 他并不打算停止原计划，白光龙息骤然凝聚爆发，一条毁灭一切的射线径直冲下！ 果然，猎龙战士空中瞬间发力微调身位，大盾紧贴在身体右侧形成切面，白光龙息在盾面的引导下成为了其短暂的上升动力。 劈嚓劈嚓！雷电咆哮！ 他转瞬间便来到了赤龙的头顶，雷光巨斧毫不犹豫顺势纵劈，森蓝的瘆人电光透露着源自远古时代针对巨龙的仇恨与杀戮。 “再见。” 拉斐尔轻笑一声，封魔解放骤然爆发！ 固然此地没有魔法需要封印，但封魔解放本身便自带具有恐怖力量的冲击波！ 嘣！那巨斧遭到剧烈冲击当场弹开，而战士自己的力已经耗光，整个身子当场被迸飞被拉开了和拉斐尔的距离。 猎龙战士显然没料到对手可以使出自己一族的手段，之前他自己释放过一次封魔解放，此地所有魔力流动均被限制，而赤龙的强力手段无外乎龙息和飞翔，这都在预料之中。 可魔封力与龙道他没有获得这方面的情报。 “不好！” 苏拉猛然抬头，瞪大震惊的眼睛看着远方在空中被震开的猎龙战士，此刻就算是稍有常识的普通人都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支撑猎龙战士在空中活动的力只有开始的弹跳和借助龙息两处来源，已经在急速飞冲和蓄力最强一击中消耗殆尽，骤然被拉斐尔迸开，下场只有自由落体。 而且还有虎视眈眈的赤龙在空中伺机待发。 “不，还没结束！熔铁大盾可以抵抗龙息，阿库族的王者还不至于退场，再坚持一会儿，我就可以彻底打开物质界和上界的通道。”苏拉整个人的透明模糊化愈发明显。 “到时候这里就会变成漩涡的核心，不断扩大直到覆盖整个世界！我们将回归真正的源初、至真至诚的光，一切罪孽、因果都将消散合一，永恒的平静安宁将降临！” 帕拉丁也紧张地注视着此刻的战局，并焦急不安地看着苏拉。 “该死！这帮叛逆者怎么越来越大胆了！不怕我教的隐藏力量吗！”他心里只能默默祈祷，“唉，可惜两位大人都陨落了，还有被蛊惑的蠢货们瞎捣乱，老伙计们都身负重任一个都指望不上，现在只能靠那些蠢货的后代了，要这个时候被敌人成功，那可真是大笑话！” 拉斐尔已经俯冲了上去。 他当然知道大盾可以完美抵抗龙息，同时他还考虑到了这个战斗意志堪比神明的战士随时可能借力反击，所以绝不能莽撞。 “机会可不止一次！” 拉斐尔抖擞了翅膀，腹腔中的黄金色愈发耀眼夺目！ 赤龙从某个角度制造风压带来压力，随后利爪猛拍而下！ 当！ 大盾成功抵挡，猎龙战士借力翻手一斧卡在了赤龙的鳞甲内直接站上了龙身！ 这不行，时间返溯！ 再次回到敌人被震开的那一瞬间，这次拉斐尔高速移动到敌人的正下方，龙息径直喷发涌出！ 但猎龙战士大胆地将盾牌迅速脱手一击打了下去踩住，逆着龙息高举巨斧猛然劈下！ 还是不行，继续返溯。 拉斐尔不断试探各种可能，敌人的战斗意志远超他这头经常虐菜的红龙，毕竟他当年的敌人可是弑神的古龙群，而现在只需要对付一头近四百岁年轻巨龙。 九分钟，这是上限。 “好，这次必定能成功！”拉斐尔战意勃发，再次回到了那一刻。 “太阳之力！” 不知为何，连续地被看破招式一斧子劈死让赤龙情绪愈发高昂，来自神明的奇迹力量展现而出！他心中所有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心情顿扫一空，只剩下“战斗”一个专注点。 他的胸口开始绽放圣辉覆盖全身，炽烈的光芒让拉斐尔就是太阳！ “好亮！” 远处的战局也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泽妮张大了嘴看着绽放着金光的赤龙根本无法直视，那光芒太过耀眼。 她前方正在激战的白龙看到这一幕瞬间僵住，这似乎唤起了它久远的记忆；萨菲蕾雅所化的恶魔则毫无影响，甚至有些厌恶憎恨。 这也让赶来的阿诺德和娜娜停在半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拉斐尔一抖翅膀破开音障冲了过去！ 火焰龙息率先袭来！猎龙战士立刻在空中举起大盾抵抗，但龙息却以漩涡状落下烧在了战士的甲胄上，不过那虽在持续燃烧却无法破开防御。 时机稍纵即逝，赤影如变幻莫测的狂风瞬间来到战士的上空，这次是金焰龙息！ 金色的狂焰瀑布般落下，猎龙战士必须抬盾顶住，否则这扩散型冲击波很有可能让他彻底失去平衡。 这时一只巨大龙爪突然从左侧袭来，巨斧早已待命顺势反击。 不过拉斐尔只是佯攻，龙爪恰到好处地停在了巨斧的攻击距离极限位置，这是他不断返溯试探出的安全距离。 猎龙战士此时对于距离把握的博弈输给了赤龙，拉斐尔的大胆佯攻让他判断可以劈中龙爪废掉敌人，因此没有顾虑地全力挥出了巨斧，但这细节的失败成了其战败的伏笔。 因为此刻他的右侧和下方成了空门，一条巨大钢尾冷不丁甩来将他抽了一下。 顿时战士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巨大的力道让他无法第一时间卸掉。 “吼！！” 拉斐尔怒瞪龙瞳，张大嘴巴毫无顾虑地释放了所有金焰龙息！ 超高温的金色火焰焚烧着猎龙战士，由于失去平衡、他根本无法控制方位，也就不可能再用大盾抵挡了，这据说可以把世界都染成金色的龙息数秒间就让其重甲开始扭曲变形。 “爆吧！” 之前第一次飘浮在其甲胄上的燃烧小火苗此刻被拉斐尔引爆！ 本来连成一片可以相互卸力的厚甲片，此时因被金焰烧软已失去了物理抗性。 本来就这样一直承受火焰焚烧还可以支撑其落到地面，赤龙要是敢冒险冲来近身战试图结束战斗，那巨斧趁乱挥劈说不定还能反杀。 但拉斐尔似乎早已料到，提前布下了埋伏，第一次的火焰龙息中蕴含爆破粉尘，这是锤龙的血脉传承之一，将火焰力量转化为爆炸的物理力量，正是此时遭受软化的重甲无法承受的。 “吼啊啊啊啊！” 猎龙战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出了嘶吼！ 他一身的重甲在爆破的烟尘中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庇佑其身，裸露的肉体彻底暴露在了金焰龙息的洗礼中。 拉斐尔骤然瞪大了眼睛，因为那甲胄下的身体和他激战过的比蒙长的差不多。 只是其手脚更接近人类、脸上也有几分人样、体毛不再那么旺盛而已，但头顶的直角和猩红的双眼毫无遮掩。 “难怪这么难搞！原来是这一族！”拉斐尔心中暗恨道。 几年前他就差点死在了巨龙总领，那时是一只愚昧没有智慧、没有装备更没锻炼的野兽比蒙。 这次是综合能力极强的专业猎龙者，能最终将其反杀已经算拉斐尔的战斗意志超凡脱俗了。 “好耶！” 帕拉丁激动地一锤树爪：“收拾掉这两个历史投射虚影，我就可以放心进入上界阻止那个叛逆者了！” 砰！ 首先落地的是雷光巨斧，这把蕴含雷电的猎龙利器当场化为光尘消散一空！ 接着是熔铁大盾，它锋利的盾刃插在了地上同样爆成了一堆光粒瞬间消散。 最后是那头比蒙————阿库族的王者，它撕心裂肺的惨叫已经因喉管被烧穿而哑住。落到地面后，第一动作便是抓着自己的脑袋、活活将头颅扯出免受焚身酷刑！那一长截连着脊骨兽颅在其死亡的瞬间消散！ 咚！ 拉斐尔落到了地面上，浴血奋战，绞尽脑汁获得的胜利让他仰天长啸！宣示着自己的力量！ “了不起！”帕拉丁迈动树藤走了过来，“这可是过去身怀神明血脉的恐怖强者，一共只有两位存在。你能以龙的身份将其击败，力量上已经可以说与英雄无异了！要知道只有比肩诸神者才能冠以此名。” “吼！” 拉斐尔仍旧在长啸，抒发着刚才那场生死之战的余味。 接着他停下来看向已经将恶魔碾压击败的白龙，利爪紧握深深陷入了泥土。 第一百九十八章 白之陨 “萨菲蕾雅！” 黑龙泽妮见恶魔轰然倒地，连忙飞上去抱住她。 “你怎么了？”她焦急地看着恶魔狰狞可憎的面孔，那上面的气息已经若有若无了。 呜！！ 涡轮声再度响起，泽妮惊恐地抬起脑袋，前方白龙的胸口再次化为了凝聚无穷结晶能量的漩涡，蔚蓝色的毁灭光波即将再次释放！ 她必须做点什么自救，龙爪上魔力波动骤升，超六级法术开始孕育。 “冰霜贯击！” 空气中的水汽在黑龙的魔力影响下瞬间转换为了透骨寒冰，在空中高速凝结直刺白龙的胸口。 当！ 出人意料，白龙竟然没有用任何手段阻止，硬生生吃下了这招。 泽妮心中当即一喜：“它力竭了？” 不过下一刻她的表情便僵硬了。 强悍的冲击力没有丝毫撼动白者的霸体姿态，它仍然维持原状，并且被巨大冰刺插入的胸口并未爆炸，反而一股更加深沉剔透的结晶力量开始反过来侵蚀这个法术。 “我的魔力在变质！” 泽妮很快就恐惧地感受和自己本为一体的魔力开始逐一失去操控，均被敌人转化为了结晶之力反攻“原主人”。 她连忙中断了和冰霜贯击的联系，否则那股结晶力量将进入她的魔力血脉中。 “每一个法术都会这样吗？” 泽妮内心无力，眼前敌人的手段和战斗意志超过她太多，不是简单的法术轰炸就可以乱拳打死的。 然而下一刻黑龙的双眸中就染上了一抹狠色！ 她身体下压，翅膀一抖骤然飞冲了过去，打算用很少使用的近身战阻止对方。 然而之前白龙正是用左臂所化的焰型大剑正面击溃恶魔。 所以当黑色龙影突袭而来时它并未惊慌，透明的粉嫩蝉翼轻轻一颤便恰到好处避开了冲撞，并且毫不客气地用大剑纵劈砍中了泽妮的翅根！ “呜哦！” 黑龙吃痛，紧接着白龙快如霹雳的剑影袭来，不断把控着和泽妮的距离横砍纵劈。 “该死！” 不到四回合泽妮便落入了泥潭，她每次都感觉可以用爪子或尾巴攻击到那个可恶的白者，但次次出手后都差了一丝距离够到，随后反被焰型大剑反击命中，身上很快伤痕累累血流如注。 所幸这不是雷光大斧，否则第一击黑龙就宣告死亡了，结晶武器的物理攻击落在龙鳞上并不出众。 “这么近的距离释放法术试试！” 泽妮被对手粘上后飞也飞不开，近身又纯粹被戏耍，于是打算冒险近身爆发，虽然会把自己波及到里面但可以打乱破僵局。 “黑洞！！” 她打算释放这个禁忌的力量。 准确的说这不是法术，而是黑龙一族本身的力量，和红龙体内的高热龙息相当，拉斐尔的龙息到最后阶段可以释放出纯粹的热能。 而黑龙们疏于锻炼，但可以用魔力引导出体内的这股力量，爆发后据说会把世界都拉入黑暗中，天空和大地将被毒瘴与腐油侵染，再无生的气息。 恐怖的力量悸动在泽妮的体内冲撞起来，仿佛即将挣脱层层锁链的地狱魔王，一旦出世就将毁掉一切！ 远处正在翻阅圣典的帕拉丁感到了这一刻惊慌抬头。 他愣了一会儿后连忙叫道：“熔铁龙！快阻止那条毒龙乱来！怎么会用黑洞？她不知道这是针对环境的力量吗！” 拉斐尔正慢悠悠飞过去支援，重要的是观察白龙的战斗思考其中的细节。 泽妮的突然爆发让他也呆住了，听到帕拉丁的高呼后猛然想起小时候老龙教授讲的知识。 “我记得这招会将施法巨龙自己也覆盖进去.......关键是方圆百里都将寸草不生.......等等！这可是我的地盘！” 拉斐尔反应过来这招会不会击败白龙好不好说，但埃尔可能要真的没了，连忙飞过去阻止。 但动静越来越大，连空气中都传来了一丝腐败的恶臭气息，紫黑色的毒瘴开始从泽妮的身体中蔓延了一丝出来，拉斐尔面对随时可能爆发的黑龙犹豫了起来————万一无法阻止那现在直接逃跑是不是最优解？ 倏然，白龙尚未变形的右爪凝结出了一批奥能箭矢有规律地攒射而出，前面的箭矢快速荡清了射击轨道让最后一根准确无误地击中泽妮的咽喉下位置。 就像正中死穴一般，“黑洞”的恐怖悸动当场戛然而止，泽妮瞪大了眼睛，刚才凝聚的力量被打碎了。 “它怎么知道那里是要害！“ 她不敢相信，咽喉位置是黑龙一族的秘密中枢，控制着全身的毒性力量，也是腐毒吐息的释放枢纽，除了本族外就连其他有色巨龙都不清楚，甚至夫妻之间。 唰！ 没有时间疑惑，焰型大剑迎头劈了下来！这一击要是中了以黑龙现在的伤势可以宣告退场了。 “吼！” 一道白光及时袭来！ 拉斐尔在不远处开始吐息增援黑龙，白者感到了力量波动后立刻做出反应。 白光龙息的速度极快只有提前预判闪避才可能躲开，但白者的身体却陷入了虚无中并小范围位移了一下。 龙息尽管擦中了它的身体，但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直接冲向了天幕。 接着白龙在安全的位置重现了实体。 “这又是什么？”拉斐尔皱眉疑惑，这并不像闪烁，更类似翻滚闪避，不过陷入虚影状态时似乎是不可被伤害的。 呜！！！！ 涡轮声骤然大增！结晶漩涡开始爆发恐怖的光波冲向赤龙，巨大的风压随之向四方席卷而去！ 泽妮猝不及防之下被狂风掀起了头上的黑色毛发，她另一半高度腐烂、骸骨外露的脸暴露在了外面。 拉斐尔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心中一惊，但他很快压下，喷出了金焰龙息对抗结晶光波。 金色和蓝色两道强大冲击力碰撞在了一起！由于覆盖范围极其广大，因此双方都没有避开的选择，因为在飞走之前必定会被敌人的攻击卷入丧命。 这是底蕴的比拼，拉斐尔只感到前方的压力异常巨大，他必须疯狂压榨体内的每一滴力量转化为金焰投入到吐息对抗中，两颗心脏全部高负荷跳动，每一次泵动的力量都相当于大炮的轰击，海量龙血不停流动以最快速度运输体力到腹部去生成龙息。 “我的龙息在被侵蚀！” 没一会儿，拉斐尔就发现前端的结晶光波开始朝自己这方蔓延，这不是他对波落入下风被慢慢反推，而是龙息在被结晶力量转化投敌。 “这下糟了！” 拉斐尔顿时心急如焚，此时的状况不容许任何其他手段，因为双方就像在独木桥上一样，后面已无退路，只有击败敌人才可以存活。 龙道力量已经陷入了沉寂，和猎龙战士的对抗中似乎把它耗干了。 “肉搏、龙息、法术、魔封、龙道......我好像没有其他办法了，等等！还有奇迹力量！” 他忽然醒悟，奇迹术是无需任何先天条件的，甚至失去了意识都可以用出！ “温暖之火！” 一簇火苗出现在他的龙爪上，慢慢滋润着他被轻度撕裂的咽喉。 “好像没用，那————太阳之力！” 拉斐尔只好用出了另一个奇迹，胸口当即绽放出了如日中天的光辉。 接着奇迹出现了！ 金焰龙息前端的侵蚀结晶当场剥落，在太阳的圣辉下一切异常状态均被清除，且在不可再侵蚀。 “还真有用！”拉斐尔心中一喜，帕拉丁这个老树人的东西看似鸡肋，实际上的有效作用藏得很深。 不过尽管如此，结晶光波本身的力量仍旧不容小觑，白龙从容不迫甚至还能抽空用奥箭攻击泽妮防止捣乱，可见其本身力量高于赤龙。 “可恶！这可都是这些强者的巅峰状态！”老树人帕拉丁看着焦灼的场面咬牙切齿。 忽然他发现远处飞来了一金一蓝两道龙影。 黑色教袍重新披上遮掩了树人的面貌，帕拉丁调用了一个奇迹开始隔空和阿诺德以及娜娜沟通： “快！拉斐尔的朋友和妻子，去帮助你们的同伴，用远程手段攻击那头堕落的邪恶白者！” 阿诺德和娜娜首先一惊：“谁在说话？” 但很快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忘掉了这点。 “娜娜，快跟我来！” 阿诺德焦急地带着蓝龙飞了过去，白龙近似于人类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就是它吗？龙族？落雷！雷蛇！怒雷长枪！” 黄金龙开始施法，顿时一大片橙黄色雷电一个呼吸便攻击到了白龙的身边。 娜娜也难得开始孕育魔法，她闭上眼睛用魔力细心编织着法术架构，冰霜爆破的冰花骤然在白龙体外绽放！ “呜吼！” 苍白的身影嘶鸣着，它整条左臂开始变化，焰型大剑如铁水般融化重铸，大量结晶析出后，一根法杖出现在那里。 法杖可以魔力转化的法术强度陡增，下一刻两道布有玄奥符文的光环骤然加持在白龙身上。 快速施法！ 二重魔法！ 接着结晶法术们如密集的炮弹弹幕一般不断生成攒射，那密度的集中和超高的频率让白龙自身瞬间化为机枪阵地。 阿诺德和娜娜的法术攻击半途便被结晶海洋淹没，甚至他们还要防止被反攻。 正如帕拉丁所述，这来自神话时代的白龙才是真正的强者，它的力量犹如海面下的冰山深不见底，四条龙围攻外加一个恶魔都难以占据上风。 擎山那方的地平线上开始出现大量黑影。 米尔魔斯率领的龙裔军团终于赶到了。 “那是！” 它第一时间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金焰和结晶的广域碰撞、激射的魔法洪流仿佛诸神之战！ “快！炮阵准备！目标白龙！” 不过它很快便回过身，让各级龙裔指挥们准备攻击。 第一批的一百二十门野战魔晶炮开始聚焦调整炮位，这些生产自埃尔重工区，狗头人炮兵也多是繁殖新生的，绝对忠于赤龙本尊，完全不会理会赤龙的父亲————老主人。 而这一切的图纸、生产线、原料开采、加工、培训的方法，均来自纳特帝国的欧赛罗特。拉斐尔按照他的意思给帝国压力，让唯一可以斡旋的皇储地位猛涨，他再反过来用高位者获取的帝国机密换取进一步的合作。 “开火！” 担任炮阵指挥的狗头人一声令下，器械、炼金、魔法的混合产物爆发了新时代的轰鸣！ 白龙的结晶法术海很快淹没了这些炮击。 然而这只是第一轮。 参谋狗头人们快速考察了一下地形，决定让第二批魔晶炮让血龙们空运到另一边形成交叉火力，逼迫敌人双向施法削减强度。 “内政官大人，锤龙们到了。” 参谋狗头人上前告知米尔魔斯。 “好，快打，帮助主人！”米尔魔斯急忙大叫。 狗头人们倒比较冷静，他们都接受了新式教育，用理性和精确计算拱卫着赤龙主人。 “不要急，要一齐开火，通知阿诺德少爷和娜娜夫人，让他们配合我们同一时间发难，让一瞬间的爆发超过敌人的抵抗程度！” 身穿赤金色军铠的指挥狗头人没有感情地命令道。 军团的通讯系统中有联络球可以联系上金龙和蓝龙，顿时战场陷入了沉寂，白龙也想节省自己的力量不再反击，专注和拉斐尔对波。 很快，锤龙们进入了发射阵地，第二批的三百门重炮也部署到了另一方。 “就是现在！全弹发射！”指挥一声令下！ 瞬间，铀金炮弹、龙语魔法还有烬之弹一齐轰击！ 白龙第一时间挥动法杖准备用结晶法术海抵抗，但来自侧后方的另一片炮鸣让它不得不分流法术单独应对。 本就对冲力量就有些勉强的法术海经过这一分散，在正面接触到混合攻击的一瞬间便被击溃！ 白者的结晶漩涡因为还在和金焰龙息对抗根本无法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各种元素杂糅的混成力量离自己越来越近。 拉斐尔感到自己有些撑不住时，忽然远处传来了爆炸声，接着前方的压力瞬间大减。 “好机会！” 他余光瞥了一下地上自己眷族的武装，知道白龙被干扰了，眼中的狠厉之色顿时高涨！ “吼！！” 金焰龙息的力道当即再上一个档次，拉斐尔为了节省体力只用少量魔力维持飞行，其他所有力量都投入到了吐息中！金色的火海覆盖而下终于淹没了貌似无敌的白龙！ “呜嗷！！” 白龙本身的肉体比他想象中还要脆弱，被金焰覆盖的一瞬间便惨叫着化作了光粒消散！ “终于！” 帕拉丁看到白者退场的一瞬间便动了起来。 “我教主神塞涅！庇佑我的上躯吧！只为阻止叛逆者的邪恶行径！维护世界的祥和安宁！” 他渐渐失神倒在了地上，但拉斐尔转过头来后却清晰看到了一个身罩神袍的扭曲大树的虚影消散开来，似乎进入了上界。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知道该取什么标题第二十九弹 “拉斐尔！你怎样了！” 赤龙怔怔看着帕拉丁倒下的身体落地后，一道蓝色倩影便冲进了他的怀抱。 “我没事。”他随口回答道。 但娜娜不放心地挽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察看着伤痕，生怕赤龙遭受致命重创，因为刚才的场景实在浩大，看上去很难不受伤。 不过温暖之火拉斐尔还没熄灭，仍在他爪子上静静燃烧播撒温馨的滋润，所以其没有一点伤势，体内因持续喷吐金焰拉伤的筋骨正在徐徐恢复。 “擎山如何？” 见帕拉丁似乎独自前去解决根本问题后，他便渐渐舒缓了紧凑的内心问起别的。 娜娜确认拉斐尔没有伤痕后安下了心，阿诺德这时飞下来接上了话： “一切正常，人类只派了一个小女人潜入，已被我生擒，不过目的倒还不知道，在希尔求援米尔魔斯后，我便急忙出来了。” “不错。”拉斐尔点了点头。 “对了。”阿诺德的脸色阴冷了下来，“那个女人似乎就是你描述的那个。” “哦？” 拉斐尔转过头来，眼中浮现出了极度的残忍和嗜虐之光，让挽着他的娜娜有些害怕地松了松爪子。 阿诺德同样报以残忍的冷笑：“没错，蓝头发，高鼻梁，黑色瞳孔，还有一身暗蓝色的紧身大衣，帽子是三角状的，来自莫雷的国王密探。” “她在哪儿？” “我已经将她的筋骨全部打碎，现在大概运到了你旧领地的地下监牢吧。”阿诺德回答。 拉斐尔的爪子将地面的碎石捏成了粉末：“好，回头我要好好招待一下她，不然怎么能报答对我这么多次的侮辱和刺杀！” “那是————”阿诺德指向了彻底化为透明虚无的原苏拉站立的地方。 拉斐尔并不想告诉自己的挚友更深的秘密。 所以他随口说道：“这是人类魔岛上的大法师，和莫雷王国合作妄图制造恐怖事件大规模屠杀平民，削弱埃尔的基层力量以此反攻，现在大概已经死了吧。一切都结束了。” 但阿诺德并未因为这次事件结束而松了一口气。 他像对一个普通的对挚友忠告的朋友一样忧心开口：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人类处在暗处反复骚扰你，那些龙裔又不能离开这里深入敌后，外表是个问题。” “哼！这次之后我就想永久解决一下这件事！”拉斐尔的鼻窍喷出了一束火苗。 这时泽妮抱着已经回归小女孩形态的萨菲蕾雅一瘸一拐地爬了过来。 “你是？”娜娜松开了挽着拉斐尔的龙爪，上前轻声问道。 泽妮也是第一次见到娜娜，不过她此时并不想想别的。 “赤龙！快救救萨菲蕾雅！” 黑龙越过了蓝龙来到了拉斐尔身边哀求道。 “她是因为守护这里才冒险激战的，你一定可以救活她对吧？”泽妮希冀地看着逆光的赤影。 “当然有。”拉斐尔伸出了龙爪，温暖之火的滋润洒下让周围的生物都感到了愈合的温馨。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的感情就那么好？”他垂下长脖缭绕在黑龙的脑边问道，并轻轻拉开了泽妮脸上覆盖的黑发。 “还有这个，多么面目可憎，这绝非正常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黑龙被撩开发梢的一瞬间明显颤抖了一下，强烈的屈辱感让她的龙瞳布上了血丝。 不过始作俑者却是赤龙拉斐尔，所以她不敢发作，逆来顺受地勉强解释： “以前我在纷争平原被帕拉丁捡到孵出，他说孕育我的龙蛋被恐怖的腐蚀剧毒浸染过了，导致我一出生半张脸就是这样，不可能治愈。” “小时候的我因为这经常被驱赶打压，帕拉丁带着我流浪了很久，不过他只是教授我一些基础的认知知识，食物、法术我都得靠自己。” 拉斐尔心想：“树人不吃东西的，合理。” 泽妮接着往下讲：“后来我逐渐成长，龙的力量开始显现，帕拉丁便找到了阿努比斯成立了邪翼佣兵团，我幼时常常思考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后来便希冀用力量创造一方净土，可以包容那些残疾的、畸形的弱者。” “所以帕拉丁指引我去捡到萨菲蕾雅后，他说这是被诅咒的魔女，拥有被各方势力憎恨的恶魔之力，我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曾经一直被嘲笑孤立的自己，所以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甚至女儿在看待，就是这样。” 拉斐尔听完后没什么感觉，轻笑嘲讽了一句：“你是一条龙，就算没有那个先天的腐败伤痕，也会被孤立的，这就是龙！” “可是！”泽妮罕见地抬头大声反驳，“就算我是龙，但也在思考，也有感情！那被排斥的伤心孤独情感是真实的！我为什么就不能拥有幸福？拥有朋友？我为什么就不能拥有真挚的情感！” “好了，别说了。”阿诺德上前打圆场，“现在我们在同一旗帜下，小细节就不要这么在乎了。” 泽妮的龙瞳中饱含着泪光，也许是害怕萨菲蕾雅死亡的恐惧。 不过温暖之火持续照耀，小魔女的鼻子渐渐抽了抽，眼睛徐徐隙开了一丝。 “泽妮？” 她虚弱地呼唤道。 黑龙立刻垂下脑袋关切其她来，不再理会赤龙。 拉斐尔冷冷瞥了一眼，熄灭了温火看向赶来的米尔魔斯和希尔。 “主人，您没有事吧？” 米尔魔斯的焦急程度不亚于娜娜。 “我好的很，擎山如何？” “没有问题，除了阿诺德少爷逮到一个入侵者后，其余地块都无外敌，几条防线也无大人类规模军团入侵。” “嗯。”拉斐尔了解情况后面无表情看向了希尔。 赤鼠龙统领知道自己主人的深意，立刻开口： “这是个好机会，幽龙毫无疑问是人类魔岛的产物，而魔岛就在莫雷现首府的附近。五年前我们签订的和约中说明了当一方势力遭受武装打击时，可以无视合约合理出兵，这就是攻打莫雷的时机！” 拉斐尔也是这个意思，尽管还有十年合约才失效，但无论为了战略布局，还是为了报复人类，他都要先一步荡清后方。 嗡！嗡！ 空气中骤然传来响动。 拉斐尔当即起飞大叫：“所有人离开现场！” 龙裔军团顺势直接进驻埃尔城内，群龙则飞向高空注视着身下。 透明的空气仿佛正在被压缩，扭曲的漩涡叠叠形成，接着周围的某种力场开始收缩，从地面到天空仿佛被撕下了一层透明膜。 拉斐尔的内在之眼观察的外界立刻失去了“活性”，灵魂的、神秘的气息开始衰减，他不再能看到时间的奥妙以及精神的表象，物质王国的大门重新封死了这里。 地上的黑袍树人缓缓坐起时，拉斐尔已经屹立在他的身边了，其余人均被屏退。 “如何？”他张开巨嘴问道。 “好了，阴谋已被搓败，世界的和平重新得到了保证，那个通道已被我关闭。”帕拉丁虚弱开口。 “那那个人类呢？” “不知道，不过叛逆者在创造界有秘密庇护所，那里没有死亡的概念，只有以另一种形态继续存在。”帕拉丁摇了摇头。 “我记得你一开始说他们的目标是你，这是怎么回事？”拉斐尔目光灼灼。 帕拉丁抬起头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好吧，你已经完成了两个试炼，成功搓败了敌人的又一个阴谋，离我们又近了一步，我就告诉你一些更深的秘密吧。” “主神们建立了秩序，守护着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运转，同时也保证文明的延续。” “但逆神者不认同诸神的理念，认为世界正常运转是一种罪，现有的一切认知都是空中阁楼毫无意义，只有追寻最初的原因才是真理。” “什么歪理邪说？”拉斐尔不屑一顾。 帕拉丁轻笑一声：“一切都有原因啊，熔铁龙。逆神者认为因果构成了一切，任何事物都可以返溯出一个或多个因，而这些因继续返溯，终归有一个唯一形成因，这就是逆神者们的最终目标，四重世界的攀登不过是手段方法。” “但这会彻底摧毁现有的秩序，神、我、以及正常的万物苍生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我们追杀他们直到这里，长途的跋涉让援助无限期延长。” “我们这些神之教义的履行者，必须谨守手中的力量，找出藏在阴影种的叛逆者，一次次阻止他们的计划，他们也会想办法铲除我们。” “看来我的其他同伴出了问题，否则绝不会找到我的。我们只有两个人有关闭通道的手段，并记录所有同伴的联系与位置，我没问题那就是他了.......” 拉斐尔听完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想了想后开口：“也就是说，魔岛就是你所谓叛逆者的老巢？” “大概吧，我也不清楚，不过第三个试炼该告诉你。”帕拉丁一字一句说道，“在大陆中北部，有一块常年的无主之地，那里蕴藏着疯狂，去将那里变为秩序所在吧。” 这大概的意思就是征服纷争平原，不过拉斐尔却问起了另一件事： “我的奖励呢？” 奇迹术这次给他带来了巨大惊喜，他不禁想得到更多。 帕拉丁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脑袋里的一块肉硬生生扯了出来。 “拿去吧，这是黑暗沉淀，可以将死物溶解转换为沉淀物。”帕拉丁痛苦不堪，等同把自己的脑髓切割一般。 拉斐尔拿了过来掂量了一下，像一块角质皮一样有些硬，上面还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坑洞。 “嗯，放这里面吧。” 他想了想后割开了左掌掌心，塞入了这块奇迹传承，新的力量触觉顿时浮上脑海。 “别忘了去那块土地。”老树人叮嘱着朝擎山飞去的赤龙叫道。 “知道。”拉斐尔头也不回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去南边料理一下某些人。” —————— 一个星期后。 埃尔的民众们在龙裔们的维持秩序下来到了北郊中。 “这是干什么啊？” “不知道，难得官方组织我们活动。”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猜测：“可能是最新的什么武器吧？隔壁小约翰回家后不是神神秘秘说重工区有颠覆性的战争机器吗？” “不对。”另一个看上去比较能干的体面人士反驳，“之前魔岛的恐怖分子法师制造了大量混乱事件，我们都看到了袭击者的恐怖，赤龙都花了大力气才将其斩杀，这次肯定是给这件事定性。” 不管真相如何，科莫男爵负责的宣传部门给的解释就是魔岛来的恐怖份子，为了制造灾难而制造灾难。 至于原因，当然是敌人试图破坏埃尔这个伟大理性世界的雏形，重新将人们拉回上下等级分明的精神奴隶文明，并且在气急败坏后直接撕破脸打算杀光人们。 虽然没有进入大学校“学习”的大众依旧视赤龙为异族统治者，但这次袭击确实来自魔岛，幽龙就是决定性证据。 所以他们的立场已经从偏向人类倒向了中立，甚至偏向了赤龙产生了认同感————至少拉斐尔说到做到从未食言，龙裔们也从不徇私枉法、刁难贿赂，就像一群机器。 “肃静！请站到两旁去，别挡着记者。”赤龙同行会的基层狗头人疏导着人群，让他们如溪流一样慢慢引入预设位置保证所有人都能“大开眼界”，好好看清接下来的场景。 纳特、莱顿、卡鲁克、察拉汗甚至莫雷，这些已经和埃尔多少产生贸易关系的诸国都进驻了报社记者，他们抱着录像仪器来到视野开阔的位置，瞬间就被眼前的东西惊住了。 火刑架、木驴、尖刺长杆、钢笼、中空铁牛、大轮，这些都是臭名昭著的酷刑刑具，如今正堂而皇之地摆在场地中间，上面的漆都还没干。 众目睽睽之下，希尔————赤龙同行会最高负责者第一次走到了公众眼前。 “诸位！今天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们，我们是一体的！”他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之前主人所说的赤龙精神，正是新时代的指导方针！过去文明在人人为敌的混乱中诞生了阶级、维持了秩序。皇帝、国王、贵族甚至大富商，他们天生就高你们一头，人族也天生高亚人一头仿佛天经地义。” “但我们的主人，伟大的赤龙拉斐尔，他绝不认同！这旧时代的文明机器已经摇摇欲坠，那些家伙不仅要压榨你们的血汗，还要强占你们心中的健全人格，把你们异化为一个个心灵畸形者。” “更新的、所有人都将平等、所有智慧种族都将平等的时代即将来临！就在拥有神格的赤龙的带领下！” 希尔大声演讲完毕后脸色冷了下来，对身边的手下试了个眼色。 他接着用寒冷刺骨的低音说道：“但有一些家伙，不认同这个理念，甚至想用极端的暴行阻止，所以根据埃尔法令和伟大赤龙的亲自口授，今天就要给予他们惩罚！” 在人们紧张地面面相觑中，克林驼兽慢慢拉来了一车车之前逮捕的线人、间谍，包括被阿诺德生擒的密探希塔娅。 第两百章 暴行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这些被押出的“罪犯”们大多蓬头油面，身体上的拷打痕迹惨不忍睹，都受尽了狱卒狗头人的折磨。 在惩戒罪犯这个领域上，由于龙族自身体量巨大，所以龙族设计的刑罚诸如刮鳞、穿骨、剥皮、碎爪等细节极其复杂，龙裔们将其改进用在人类身上更是如虎添翼。 “第一位，芭芭拉·贝克！她本是一个普通的农户之女，结果其父勾结外国密探，破坏埃尔的和谐安定，七天前的恐怖灾难他有不可磨灭的责任！” 希尔站在高台大声宣读，两个头戴布兜帽的狗头人便依照顺序押出了第一位罪犯。 “天哪！” 当最前排的诸国记者看到芭芭拉的样子时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冷汗从脊背流下。 眼前的“东西”没有一丝人样，全身的毛发均被拔光，眼睛处陷出了两个深凹黑洞，里面蔓延出血泪状疤痕；双手双脚已经没了，不过狱卒们并非一次性砍光，而是先撬光指甲，然后用锋利小刀一截一截割下。 她裸露的胸口也只剩两处碗大的疤，牙齿舌头已经被拔掉无法发声，两只耳朵自然也踪迹全无。 察拉汗的那名皮肤黝黑的记者立刻写道： “赤龙对待叛国者毫不留情，可见其捍卫自身主权决心之坚定。在这么强中央意志下，将很难用软性手段对其治下施加影响。” 其他几国早已废除了这类落后野蛮的刑罚，那些记者已经像听鬼故事陷入恐慌中的小孩一样吓呆了。 “烧了。” 希尔说完了一连串罪行后冷漠开口。 狱卒们当即押着芭芭拉绑上火刑架取出龙息歼灭炮。 产自赤龙的魔焰顺势喷射，那直烧灵魂的大火“呼啦啦”一瞬间就淹没了成为“人干”的芭芭拉。 她无法脱身亦无法嚎叫，只能如蛆虫一样极度痛苦地在热浪中扭动身体，皮肤开始焦黑卷起褶皱，然后才是血肉层、才是骨头、才是内脏，这是漫长的折磨，死亡反而成了仁慈。 希尔不等芭芭拉死亡便开始宣布下一个。 她的母亲，那个前贵族宅邸的佣人老妈子，此刻的惨状比其女儿有过之无不及。 而且由于她较为肥胖，狱卒狗头人们便将其肥脂熬成了油，粗加工成了肥皂自用。 “木驴刑。”希尔平静的语调中散发出另人发指的冷淡。 龙裔们的木驴不再是羞辱女性的游街工具，学会了炼金术的它们天马行空，将锯齿装入了内部。被固定在其上的人将被缓缓凸出、急速转动圆锯慢慢割开。 当机械的“嗡嗡”声响起、那木驴上溅出第一抹血色时，大多数民众都受不了掩面呕吐了起来，同时那酷刑的反人性残忍也深深烙进了其内心，以后就算金山银山摆在眼前，他们也会为反抗赤龙的代价掂量一下。 在焚身的火焰和如同宰杀牲畜的恐怖场面中，希尔继续宣读叛国罪犯，狱卒们一个个押上用尽酷刑。 数名人类被长长的尖刺穿破胸口悬挂在空中，然后等待腐烂化为白骨，这是人类某位公爵发明的穿刺刑。 还有笼刑，狱卒们将数个活人塞进了一个狭窄的铁笼挂在半空，笼杆上布满了荆棘铁刺，轻易就能将被迫伸出的胳膊、大腿皮肤划伤，这些人将在相互挤压的诡异姿势中活活饿死，当然也会伴随骨头断裂的痛苦。 车轮刑————将人绑在车轮上活活打死，然后用长杆升起悬在半空警戒世人。 磔刑————古老的龙族刑罚，将罪犯固定在十字架上，用工具一点点挖下它的肉直到仅剩骨骸。 地狱就在眼前，即使是魔鬼也想不出这么多的残酷的刑罚，现场的人们数度后悔想离开，均被武装龙裔们强行顶回。 就连那些纠察队员内心都开始发怵，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以轻松平等的心态对待龙血眷族们。 贵族们更是脸色惨白。 “莫兰大人，赤龙这么做是想警告我们吗？”一位家主一边干呕一边问道。 莫兰男爵已经七十高龄，他干瘦的脸上惨淡一笑：“警告什么？这五年来赤龙不断研究人类社会本质，派遣到基层的龙裔越来越多，我们对社会的点滴影响均被夺走，阿梅利亚和科莫已经彻底转向赤龙不再保有幻想，我也只是个打工的富家翁罢了。” “连一点威胁都没有，它干嘛还打压我们？” 这五年在希尔的主持下，拉斐尔很轻松就获得了真正的权力，毕竟埃尔的武装力量都在他手上，稍微强硬一些就可以逼迫贵族让步，学习了社会管理知识的狗头人们可以取代掉那些人类公务人员。 呼！！ 狂风骤然大作，空中闪过了一抹赤影！ 人们刚下意识抬头看去，拉斐尔就已经砸在了地上俯瞰着面前的一切，龙瞳中仇恨的金光高涨，嘴角勾勒着残忍的弧度。 “还有多少？”他不耐烦地开口问道。 希尔赶紧翻看纸张回答：“主人，还有一百零一位。” “别等了！统统碾死！直接到最后一个，我时间有限只能出来这一小会儿。”拉斐尔粗暴下令。 “是！”希尔立刻直臂敬礼，随后让狱卒们加快速度。 一个巨大的圆柱体被滚了过来，这是工程上用来把路碾平的压路机，现在它将来对付血肉之躯。 “呃啊！” “饶.......！” 那一百零一人被分批固定在圆柱的柱面上，随即后者开始滚动，几个来回下来就只剩十几张血肉模糊的表皮附在其上。 不到五分钟所有人都被处决完毕，只剩那些还在笼子里惨嚎的家伙们，以及穿刺上尚留一口气的“幸运儿”。 芭芭拉早已被烧成了一堆黑渣，其母也身裂两半掉下了木驴，刑场地上积累的浓稠血潭味道恶臭难闻，让人一嗅就感到作呕不适，这是足以把人呛死的糜烂空气。 “最后一个————”希尔快速来到拉斐尔期待的环节，“————罪魁祸首！前莫雷叛徒、密探首脑希塔娅，她三番五次针对我方，暗杀埃尔功臣、劫走作为压迫头目的王室、妄图屠龙、策划灾难颠覆埃尔，这都是罄竹难书的罪状！” “呜.......呃.......” 被押出的希塔娅口中滴落着痴呆的涎水，双眼极度无神，下身一片乌黄的排泄污秽恶臭难当，而且还在不断排出着。 她当然不可能被送入普通的地下监牢，而是进入了神秘的龙体实验室，那里的研究狗头人会用符合人体构成的最优方案进行安排。 就像金龙泽妮一样，那是从精神层次上的折磨。 希塔娅同样全身毛发被剃光，那一头暗蓝色的长卷发已经一根不剩了，但眼睛没有挖掉，似乎要她看到自己将面临的一切。 “又见面了，我记得上次你就是从这里逃掉的吧？”拉斐尔垂下脑袋盯着希塔娅，后者的胳膊已经被砍掉变成人彘。 良久没有回音，因为研究狗头人们已经破坏了女密探的一部分大脑，她可以理解听到的话但无法说出，也无法用表情传达意思。 拉斐尔自顾自享受复仇胜利的快感：“我记得你当时带了一帮人刺杀那些人类贵族，最后还真给你跑掉了，那个时候这里还有大片民宅呢，不过后来都被我烧光了。” 希塔娅双目浑浊地盯着赤龙，脸上依旧松弛瘫软，她内心的愤怒已经无从知晓，因为拉斐尔随后开口： “好了，烤了吧。” 头上罩着、仅露出双眼的布兜的狱卒狗头人上前，驱赶着克林驼兽把一头铁牛拉到了赤龙身前。 铁牛的肚子处是打开的，里面是中空的空间，似乎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去，牛鼻子处有两个小口，似乎是用来呼吸通气的。 “这可是专门按照你的身材打造的。”拉斐尔残忍调侃着，“不过毕竟是刚发明的，我的眷族浇铸的时候难免有误差造窄了些，所以不得不砍掉你的胳膊，但研究员给你止了血，不会影响一会儿你的感知的。” 狱卒将人彘希塔娅塞进了铁牛，内部的弧度曲线恰好契合其身体刚好能固定住，每一片铁都能和她的皮肤紧密贴合没有缝隙。 铁牛肚皮上的盖子随后关上，早有待命的狗头人上前用炼金术焊死，希塔娅彻底出不来了。 拉斐尔顿时张开大嘴，腹腔上瞬间染上赤金色，龙息火焰骤然喷下席卷了铁牛！ 他控制了温度，让铁牛不会第一时间溶解变形，而是在火海中慢慢焖烧。 “天呐！” 纳特记者绝望摇头：“太可怕了！里面的人会因传温极快的铁迅速感受刺身的灼烧痛苦，再加上闷烫、而且处在内部避无可避，全身每一寸皮肤都会无差别遭受焖烤。太残忍了！以前我一直认为绞刑极不人道，现在才发现那是多么温柔。” 龙族的思想就像它们的身体一样广大，拉斐尔轻而易举就想出了这个堪比凌迟的酷刑，为了防止希塔娅暴毙，研究狗头人还特地给她喝了耐火魔药，内脏不被烤烂前她绝不会死亡。 拉斐尔中止了吐息，但魔焰还附着在铁牛上静静燃烧，里面密探的惨状人们连想都不敢想。 “正好趁现在所有人都在，我要宣布一件事。” 赤龙高抬起身体冷冷扫了一圈周围的民众，他们顿时不寒而栗。 “现在我就通知莫雷王国，在不久后我将率大军讨伐邪恶的最高魔法议事团，以惩戒他们对埃尔的破坏和民众的残杀，这绝无谈判可能！只有死亡可以终结！是正义的复仇！” “我相信虽然有一个密探来我这里捣乱，但那是叛逃的，和莫雷王国无关，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试图阻止我南下。” 拉斐尔紧紧盯向莫雷的记者，后者的裤裆当即一湿瘫倒在地，因为他生怕自己被抓去成为刑架上的一员。 “我们有和约在先，只是借道过去，如果爆发的战争余波波及到了贵城，那我会赔偿的。就这样。” 说完战争意图后，赤龙便起飞离开了。 民众们当即议论纷纷，他们知道这次事件伤了赤龙的根，没有谁可以接受如此猖狂的袭击行为。 记者们带着出名和生死的恐惧，立刻回到驻地报社整理了报道和图片发送回国，到第二天下午，诸国文明的核心圈几乎都知道战争即将再度爆发！ ———— 莫雷，勃艮城。 女王莱丝看着手中的报纸颤抖不已，坐在王座上的瘦弱身躯摇晃不堪。 下方依旧是那班臣子，总参谋卡尔绝望摇头道：“陛下，军事上我们单方面不可能有一丝希望。” 他无力摊开双手：“根据殉国英雄希塔娅这几年收集的资料，赤龙的势力依靠那帮该死的叛国贵族帮助，不断加强和外国尤其是纳特帝国的商贸，大量先进技术流入。” “诸国还为了讨好恶龙防止它神经刀，在埃尔息息相关的食物、劳动力两个难题上没做纠缠，任由它大量进口储备，解决了发展的绊脚石。” “现在不说恶龙自己的势力有多少发展，单说埃尔城，预计有效动员兵力达十万人，重炮九百门起步、弩炮不计其数，其余后勤辄重异常丰富可以支撑其作战一年以上，运输也很快捷，因为从欧康堡到卡鲁克已经铺设了机车轨道，当然这是帝国流入的技术之一。” “再加上恶龙自己的势力、和重工区那些神秘的新武器，我们拼尽全力才能让国民不饿肚子、不沦为盗匪的屠刀，怎么抵抗养精蓄锐已久的恶龙大军？” 卡尔的话尽管有吹捧敌人贬低自己的意思，但莫雷的高层都知道现在的情况比这还糟糕。 因为失去了重要的擎山和粮田中枢奥克兰，莫雷现在只有烂地几亩，外加一直没重视、已经被帝国囊括的南部海域。 关键莫雷并非是人格化的一个人，其余诸国也同样如此。 本国的贵族、富商甚至莱丝自己，权力和家族荣耀是不可能放弃的，但本国土地已大幅度缩水，有些远见的会提出改革，自己吐一些出来。 但大多数权贵包括莱丝自己都不愿意，莫雷是这群人的莫雷，理应一切都归于自己。 这样一来分配不均，恶化的贫富差距让莫雷社会高度撕裂，只是形式上还是一个国家，内部已经混乱不堪了。 至于希冀人类联合体、让别国援助帮忙更是不可能。 莫雷自己都是阶层分裂，同阶层互抱偏见，甚至一个家庭内也是偏见对立的。 外国当然也差不多，莫雷已毫无战略价值和经济价值，尽管有些人提出援助，但也会有另一批人反对，要求加强和赤龙的关系，拖来拖去就是埃尔越来越强，莫雷越来越弱。 “唉，只能希冀政治上的手段了。”莱丝扶额痛苦摇头。 第两百零一章 诸国的反应(补更) 战场上正面对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获胜，之前全盛的莫雷都被拉斐尔单刷，现在别人攒了一堆精兵良将，外加弹药后勤管够，估计弄不好直接会被灭国。 “陛下，我们应该把问题根源弄清楚。”宰相弗雷泽忽然开口，“恶龙当时对公众的说法是：无关莫雷的事，浮空魔岛才是罪魁祸首，不如就顺从它，把那群法师出卖了即可。” “这是怯战的愚蠢妄想！”卡尔当即厉声反驳，“弗雷泽！借道去攻打魔岛？这种谎话你居然相信？分明是趁机灭掉我们！” 弗雷泽没有立刻反驳，反而问向了莱丝：“陛下，请问一周前埃尔发生了幽龙事件————您知不知道内情？” 莱丝苍白的脸上又添加了一抹黯淡：“好吧，我有参与其中。哈嘉德利主席有一天忽然找到我，说可以重创恶龙，所以我就让希塔娅配合他了。” 臣子们面色古怪立刻议论纷纷，女王绕开了他们做国家级大事实在有些不妥。 不是他们质疑王权，而是以莱丝的能力可能会搞砸，最后的恶果却是大家一起扛。 “这倒没关系，只要没有书面文件赖掉就行了。”弗雷泽比较冷静，“关键是————一定不能在舆论上把我们扯进去，这都是魔议团自己干的事，与我们无关。还有，希塔娅的殉国英雄称号也最好不要公开，反而要把她定性为叛国者。” “什么！” 莱丝顿时瞪大眼睛气愤质问道：“没有我的密探幸幸苦苦独自一人发展情报网，你们哪里来的底气制定那些计划？就凭你们的那些勒令边界士兵和渔船绝不可以踏入北边一步的懦弱命令？” “我父亲、你们的老国王，还有我全家都死在了恶龙手上！结果你们除了自己人镇压自己人，就是成天内斗保住自己的家产！当然这些我都不在乎，但一涉及恶龙问题你们都跟萎得跟不举的废人一样！” 她站起来猛拍王座上的扶手砰砰作响：“要不是我当初力排众议派遣希塔娅，你们现在还对恶龙的发展蒙在鼓里，哪能站在这个地方侃侃而谈？我、希塔娅！两个女人在对外积极进取，你们这帮男人却畏首畏尾！现在还怕惹怒那条龙连个英雄称号都不敢给！” 女王的愤怒响彻在议事厅的穹顶，臣子们面红耳赤被训得大气都不敢出，尽管目前莫雷国王的权力已大幅削弱，依赖掌握民兵力量和土地的贵族支撑，公务员系统被破坏。 但飘渺的王权影响依旧是人们心里迈不过的门坎，被国王呵斥是理所当然的。 弗雷泽等莱丝的怒火稍微过去了一会儿才开口打破寂静： “陛下，您还记得我们和恶龙签的和约吗？尽管那是一张纸，但却是我们和它仅有的联系，这缔结的约才是莫雷存活至今的关键，而非您和希塔娅的种种努力。” “什么？”莱丝有些错愕。 弗雷泽接着说：“恶龙忌惮人类的底蕴，它虽强但不可能对抗整个人类文明，所以对于它最好的状况是：保持自己的强势态度，诸国各怀鬼胎都不想成为第一个牺牲品，所以都不敢提出联合剿灭，因为那必会导致自己首先遭到恶龙的憎恨打击便宜了别国。” “恐怕没有哪个国家会有如此大无畏精神做出牺牲吧？就算领袖有意图下面的人也不会同意。” 莱丝不禁点点头，她的战略构图也是和恶龙虚与委蛇，营造诸国联合讨伐埃尔的大势，可惜埃尔那群叛国贵族大搞国际商路，让恶龙势力和诸国的关系顿时紧密，尤其是和帝国方面。 “恶龙是强势方，占据主动，有权制定规则。那么在这个准则下，我们莫雷的生存之道也顺势出炉：绝不能步入和恶龙的敌对、谴责状态————至少表面上，因为那不会招致同胞国的帮助怜悯，反而会收获一堆嘲笑和讽刺。” “其余国家也想到了这点，不想当出头鸟。恶龙、或他的智囊也看到了这点，利用这个心理和我们签订了和约，他不会贸然动用灭国力量针对某国，那会招来诸国真正的讨伐。但会利用这点营造自己的强势，发展经济增强国力。” “所以它主动替我们擦了屁股，就是不想打破平衡阻碍自己的发展陷入全面战争的泥潭，至少现在不行。但又不能不报复回来，否则自己强势的形象会被打破，各种陷阱、坑害的试探都会扑来，所以它必须攻打魔岛，借道是真的借道，不是灭我们来的。” 弗雷泽的分析让莱丝茅塞顿开。 她恍然大悟：“这就是和约的真相？” “没错，恶龙把握着我们人类自私的心理，恰到好处卡在我们痒的地方。帝国也不想被中断国运，让野心勃勃的莱顿取代自己的位置，维持和恶龙的关系还可以控制擎山矿脉的产出————只要帝国出价高，那么莱顿永远别想获得足够精良的原料喂饱自己的战争机器，就必须依赖帝国。” 莱丝没话说了，人类内部的掣肘、猜忌、矛盾让恶龙就此坐大，尤其是老大哥纳特帝国，最该承担责任登高一呼的他，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选择媾和。 “这真是.......难怪父王经常说，‘政治是最为丑陋的东西，我希望自己美好的女儿们一点都不要沾。”莱丝叹气摇头，对现状彻底绝望。 “不过陛下，这一切都有结束的时候。” 弗雷泽忽然鼓励道：“恶龙是依靠埃尔战役真正确定自己的强势地位换来的发展，帝国惨败被打蒙后必然会暗中针对，别忘了这是龙作为统治者的异族国度！” “十五年，这是恶龙和诸国约定的和平期，恶龙需要扩充势力，而帝国需要慢慢研究战略，我们莫雷在此期间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存在，不要愚蠢地触犯底线提前退场。那么十五年后和约失效，各方都有了底蕴和开战借口，那时才是真正的较量，现在公然挑战恶龙的强势只会逼它对我们动手而已，希塔娅只能是叛国者和我们无关。” “好吧！” 莱丝长吁了一口气，疲惫地挥了挥手：“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我们莫雷和幽龙灾难毫无关系，希塔娅是潜逃的叛国者早已被开除国籍。让各地里长、采邑贵族、独立村镇准备埃尔军团的过境安排，恶龙的使者大概这几天就会到吧。” “是。” 群臣鞠躬致敬，等女王离开后才抬起头交流起来。 “陛下真是难啊，还要防备那些叔叔伯伯。” “狗屁不通！什么叔叔伯伯？莫雷王冠只有菲利普大王的嫡系血脉才能继承！其余旁支只是喧宾夺主！” 一名老侯爵不客气反驳，他的家族和现在议事厅内的大多数人一样，都是最最忠诚于前代国王菲利普二世本人的贵族，也只会承认菲利普二世唯一血脉莱丝作为莫雷国王。 那个声音叹气调侃：“可纳特帝国接受了那帮家伙的避难请求，听密探的消息现在好吃好喝供着呢，我估计他们是在等我们被恶龙灭掉后立刻继承莫雷正统。” 老侯爵脸上愤怒地抽搐：“投机者！令人作呕的投机气息！我当初陪大王在联合军团服役的时候，就该找机会几发黑枪毙掉这群自私自利的叛国者！” 弗雷泽按了按手：“都安静些吧，在场的诸位都是莫雷如今的核心圈子，也都宣誓效忠了莱丝陛下，只要我们不乱，有一个方向坚定的中央，莫雷未尝不能翻盘，现在还是去计划一下恶龙军团的到来吧。” 有军勋的老贵族们都忍声吞气默默接受了，其余臣僚们只能无奈耸肩。 ———— 纳特帝都。 拉斐尔要惩戒浮空魔岛的消息并未引起帝国议会召开，因为这无关帝国民生，只是高层的战略博弈。 欧赛罗特正坐在自己新修的水景宅邸内，身边除了一群圈子的核心人物外，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埃维莉娜。 “诸位怎么看？” 他手上是驻埃尔报社的间谍整理出的简报，更详尽地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真是可怕，这么多酷刑公开一个个展示，还不准人半途离场，还敢说不是恐怖统治？”德卢卡伯爵吁了一口气。 埃维莉娜穿着精致的衣裙按照贵族院老师教授的标准坐姿乖乖坐在椅子上，她看到这些的反应便是担忧起嘉丽会不会出事。 “哥哥，有被处刑者的名单吗？”她焦急问道。 “别担心，你的好闺蜜没在里面。”欧赛罗特转过头微笑安慰，“还有，下次去埃尔的官方访问团人员确定了，有你。” “太好了！”埃维莉娜高兴地捂着胸口，“我可以再见到嘉丽了！” 她无比怀念和闺蜜同甘共苦的那段日子，点点滴滴的友情已经在时间的发酵下诞生了爱的情愫，这些在互通的信件中更是彻底爆发，埃维莉娜和嘉丽离别后终于感到那股感情。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欧赛罗特笑眯眯地摸了摸妹妹盘好的头发，回头接着讨论起来： “赤龙要进攻魔岛，借道莫雷，有什么说法？” “他应该不会对莫雷有什么想法，最多恶心一下莫雷人，估计连敲打吓唬都不会做。”其中一位精英说道，“根据之前推论的当前各国态势，赤龙一方应该是最害怕和约被破坏的，因为他们是处在被孤立状态，极度依赖和约维持发展。” “当然还有我们。”他又补充了一句，“一旦和约失效战争将起，殿下您和赤龙过人的私交关系将一文不值，陛下可能会再度发难，这次绝对会把我们连根拔起。” “老头子还有五年时间了，就这还想赖着不下来？”一个油头滑面的年轻人不屑说道。 “克里斯，你父母早亡没教给你什么知识，所以我要告诉你。”欧赛罗特冷冷开口。 “抱歉，殿下，我失言了，不该对您的父亲不敬。”克里斯立刻直起身子鞠躬道歉，他的家族控制了帝国大半的剧院，后来又成为了光影业主宰。 欧赛罗特摆了摆手：“不，我是说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就是这样，不死到临头绝不会醒悟，权力更是要牢牢握在手里直到死亡才会自然而然松开。” 埃维莉娜听到第四皇储的谈话后有些局促不安，她尽管被认定为皇女跟着哥哥五年了，但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圈子。 “妹妹别怕，这都是皇室的日常，我们都不过是权力的附着体而已。”欧斯罗特宽慰道，“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妹妹，没有沾染这污秽的泥潭，我现在只是告诉你一些内幕，好在我无法保护你的时候设法自保。” “谢......谢谢哥哥。”埃维莉娜低头轻声说道。 “不过这些都是赤龙自己的事。”德卢卡伯爵开口，“我在想陛下会不会趁此机会发难？刺激或污蔑赤龙撕毁和约，重新回到之前的对峙状态甚至准备出兵？军部大半还在他的掌控中，要是真借此机会开战，我们恐怕直接会被军队冲击全家杀光，您的依仗一文不值。” “我就是在担忧这个。”欧赛罗特抿了抿嘴唇双手交叉撑在下颚。 “老头子不简单的，五年来我想尽办法渗透军部，结果一点效果没有，大哥、二妹三哥反而有凝成一片和我对峙的迹象，这样我又多出了三个对手而非但对老头子一个。” 他脸上的表情冷峻不已：“就算我弑父篡位，那也还会面对三个皇位竞争者，帝国更是会加速分裂，这不是我要的局面。” 德卢卡伯爵继续开口：“他是纳特皇帝，口衔宪法拥有最高主动权，可以任意安排官员、颁布法令营造对自己有利的态势，我们只能被动的承受没办法的。” “杀了算了！”年轻的克里斯公爵又开始大叫，“找一帮死士，趁黑冲进去乱刀砍死，反正老头子听说下身已经瘫痪了，信宫廷法师安东尼的鬼话天天喝女人的母乳治疗，我喝过一点效果没有。” “早就策划过了，没用！”德卢卡伯爵苦笑摇头，“科内特赋闲的时候天天计算兵力配置、研究皇宫地形，结论是必须用正规军使用重炮连番轰炸，空中还要突破皇室巨龙的防守，杀手是不可能溜进去的......” “我有另一件事比较在意。”欧赛罗特这时忽然打断开口，“魔岛的人为什么要对埃尔恐袭？他们从来没有干扰世俗的意思，上次是人类文明遭受攻击而出手，这次呢？他们干嘛要惹怒赤龙？” 第两百零二章 惶惶的魔岛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为什么。 “你呢？德卢卡卿，我记得你们在魔岛的情报上投入了不少吧？”欧赛罗特抬头问道。 德卢卡伯爵无奈耸肩：“真不知道，那里本来就消息闭塞，橙衣执事虽然出自我们家族，但他也拥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准备的反制措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失灵了，五年来他对我们愈发不再搭理。” “什么反制措施？”欧赛罗特细心询问。 “.......就是他的家人、孩子，还有父母一类的亲眷朋友；此外还有他窃取魔岛资料的证据，交出来可以让他没有立足之地。但五年以来我们怎么威胁都没用了，甚至给他把自己孩子的一只断手寄过去都没消息，结果连愤怒的反馈都没有。” 德卢卡伯爵述说着诡异，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手： “对了！好像就是那个比蒙血裔从米特尔被劫走以后！那时有塔主级法师和幽龙的参与！” “五年前？” 欧塞罗特陷入了回忆，那时为了预防随时动乱的时局，德卢卡家族打算捕获意外发现的比蒙血裔增强力量，对抗栖息在中庭的皇室巨龙，但失败了。 后来时局稳定，这件事就没人在意，现在想起才发现疑团重重。 比如比蒙血裔怎么会以人类姿态出现？还有魔岛的人救它干嘛？ “嗯......算了，重点放在对付老头子那里吧，不要生出乱子，挫败他的暗手维持现状即可。”欧赛罗特说道。 “好了，妹妹，辛苦你陪我这么久，我这就送你去皇宫学习。”皇储吩咐完后微笑看向埃维莉娜，“今天我记得是形体课吧？” “是，哥哥。”埃维莉娜勉强颔首，有些不敢直视这位皇储的视线。 —————— 半个月后，旧领地。 集结在此的军团已经蓄势待发，拉斐尔飞在空中审阅着自己手上的这支军队。 由于擎山的战略价值和资源储备、随着开发已经远远超过了黑龙奥古斯塔斯的那块领地，再加上此地饱受战火荼毒，并可能在将来继续遭受攻击。 所以这里成了军团要塞，所有生产线统统转移到了擎山山体内，钢铁和硝烟成了此地的主调，大量被编入军团的龙裔日日训练，不再兼职其他工作，成了专职的军队眷族。 此时已完成一半的坚固要塞打开了东门，密密麻麻的血龙率先飞出开道，接着踏着沉重脚步的波兹锤龙从两翼缓缓爬出。 正中的主体军团正是狗头人，这类眷族是唯一没有被冠以“龙”名的，大概就是因为他们那与人类无异的多元发展性，现在这是五千名强壮过其他同胞两倍的战士。 拉斐尔看着地上的洪流慢慢进入停靠在港口的运兵船，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人，准备完毕，可以出发了。”指挥用联络球通知了空中的赤龙，拉斐尔点点头同意了前进。 运兵船划开水面开始朝下游驶去，在奥克兰要塞停下补给一次，然后一路直奔南部海域在滩头登陆，绕开莫雷国境以免发生意外。 拉斐尔很快飞到了埃尔南郊，这里同样集结了一支军团，不过构成人员多数为年轻人，还有少量的亚人混杂在其中，他们的状态都特别亢奋，因为常年在军校里幽闭实在压抑。 “阿尔维斯，情况如何？” 赤龙飞临了上空开口问道。 “一切正常，随时可以出发！”阿尔维斯抬头大声回答。 在半个月的策划中，阿尔维斯强烈建议尽量多派遣军校的未来军官组成人类军团，不要动员其他普通人，并且龙血裔不要同行，而是从河流走避免和莫雷人接触。 “这些人可都是你所谓的军官种子。”拉斐尔冷声开口，“这次就听你的，让他们随军演习一下，我的眷族作为主力。今后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当然！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的！”阿尔维斯顶着风压大声回答。 拉斐尔不再关注这帮家伙，朝高空飞去追上了那十艘运兵船，后面还跟着被征用的数以百计的渔船用作运输补给，阿尔维斯建议后勤尽量走水路，效率会大大提高。 —————— 魔岛。 哈嘉德利坐在高耸昏暗的石台上，下位还有七根石柱，分别坐着那七位执事。 他的脸上说不出高兴还是害怕，面无表情的样子中却又添加着一丝模棱两可的解脱感，八根高柱下方的大理石地板上站着的莫雷使者正在侃侃而谈。 “诸位大法师，我们莫雷出于多年的友谊，特地来通知各位赤龙将至。” 使者露出了一副“都是为你好”的掏心掏肺样子，仿佛莫雷真的是魔岛的亲密伙伴。 “胡说八道！” 守护者之长威廉姆斯坐在地板上的椅子，听到这话后“腾”地一下站起来怒斥道： “就是你们和恶龙媾和！才让它这么为所欲为！别以为我不懂军事，来魔岛之前我毕业于莱顿第二陆军学院，恶龙带了预计两万的军团，每日吃喝拉撒都是海量物资，不是你们大开捷径让它的运输线畅通无阻，那些恶龙士兵会这么快抵达？” 莫雷使者瞪大眼睛极力自辩：“魔岛守护者，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莫雷已经在之前的数场战役中耗尽了潜力，难道要那些吃不饱饭的老百姓扛起锄头去对抗它吗？” “我们才是最积极反抗恶龙的人，但也是受伤最严重的！你们魔岛除了给了装备人员支持，哪怕一点援助都没看到！我们现在只想活下去，结果你倒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抱歉，不要想把自己和全体人类捆绑，莫雷绝不会参与这场争斗！” 说完，使者愤怒地一甩衣袍：“告辞了诸位！莫雷已经仁至义尽！” 狭窄的高门打开又闭合，现在议事塔内只剩魔岛核心人员了。 威廉姆斯猛拍了一下桌子：“懦夫就是懦夫！他们以为恶龙不会对他们动手吗？现在不联合起来就是慢性死亡！” “好了。”哈嘉德利摆了摆手，“威廉姆斯，那条龙的军团到什么位置了？准备何时进攻？” “根据潜藏在勃艮城的幽龙报告，恶龙分两支军团，水路是龙血眷族，已经停靠在三叉港湾休整，明天就有能力发动攻势。至于陆地，是一群年轻人，战意饱满，估计已经被洗脑效忠恶龙了。”威廉姆斯无助说道。 “我们魔岛已经向诸国求助，但他们都表示爱莫能助，一群落进下石的冷血怪物！”他再次愤懑地砸了一下桌子。 这句话让在场的众多老法师胆战心惊起来。 “就连帝国也不愿意斡旋干涉吗？”一人难以置信说道，“任由我们这几千年的魔法圣地被攻陷？” “谁说我们会被攻陷？还没开打，胜负还是两说！” “蠢货！你以为现在还是几千年前吗？魔岛的纯军事力量本来就弱，是依靠太古魔道技术和左右逢源才生存到了今天。” “说到底还是诸国不愿意出兵干涉？为什么会这样？” “呵呵，这几年我们大肆排斥诸国高层子弟的留学，还搞了个‘纯血’论，鼓吹那些祖辈都是魔岛法师的人‘血统高贵’，还有马拉为代表的人居然跑到主权国首都和别人的国防军刚正面，甚至还想用傀儡秘术控制别人的王室高层，谁愿意看到这种魔岛继续存在？” 有人开始阴阳怪气，矛头直指现任魔议团主席哈嘉德利。 “好了，都出去吧，威廉姆斯，你负责安排防御工作，重点是人心的安抚。”哈嘉德利终于开口，语调依旧冷漠。 “是” 众法师纷纷告退，仅留下八根巨柱在地上交叉出阴影。 “这次恐怕真的要完。”紫衣执事虚无缥缈的声音第一个响起，“事实证明，贤者不敌英雄，伪神们的爪牙依旧强悍，龙无愧于‘力量主宰’，人类这个‘智慧结晶’实在难以匹敌。” “但我们已经获得了巨大优势。”黄衣执事开口，“探明了伪神的伏笔之后，我们就派出了两位塔主级法师接近，那个伏笔在命运安排下被神庙的向心力不断拉扯，而我们全程跟踪终于混了进去，而且还得到了重要信息————” “————四位英雄级伪神爪牙：一位已经身死，一位无法脱离神庙，一位消失无踪，只剩最后一个藏在大陆某处，阻挠着我们实现初始贤者的伟大理想。” 又一个飘渺的声音响起：“万年以来，我们看尽了此地沧桑，苟存于初始贤者建设使用过的庇护所中，每到伪神势力衰弱的时候才出来开启计划，但每次通道都被第四个爪牙关闭，现在通过神庙的遗留资料终于推算出了他的藏身处，没有理由不去刺杀。” “但各方势力都在命运中角力，赤龙拉斐尔在这个时代崛起并将成为世俗王者，和大势对抗就算是刚成为贤者的苏拉也只能落败。”蓝衣执事开口道。 “命运的灾火终于烧至我身，邪恶的鳞爪就在外界肆虐！”七位执事一同开口，声音竟仿若圣歌。 哈嘉德利不带任何感情地最后说道：“那么，我们也不得不学习初始贤者，在生死之间尝试迈过那最后一步。” —————— 当天深夜，魔岛一片人心惶惶，谁都知道那条北方魔龙即将发动进攻的消息。 “不是，它为什么要打我们啊？凭什么啊！” 两个被安排去后勤医疗的女法师窃窃私语。 “听说是苏拉大法师去尝试杀掉恶龙......好像是这样，结果失败了，于是我们就被报复了。”她的同伴瘪着嘴回答。 “苏拉大师？他不是死了吗！” 女法师吃惊地看向自己的同伴：“五年前我听说他被虚空侵蚀失去了神智，被关进虚空监牢里等待死亡，怎么可能还会出来？” 她的同伴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内幕。 这样的情形在魔岛各处秘密上演着，法师们不是职业士兵，纵有魔法的力量在手，但忽略精神意志光看纸面上的数据根本没用，因为他们都畏惧死亡，在这种情况下士气无从谈起，能作出的正确判断也无法做出了。 所以威廉姆斯在对手下的部署中说道： “你们都是我一手培养出的守护者，都是万中挑一的强大战士！” 长桌两旁都是年轻面孔，他们脸色平静而坚毅，等待着对自己使命的吩咐。 “明天预计的敌人将是那条巨龙，此外还有空炮的高射。”威廉姆斯分析道，“魔岛各处的对地攻击系统交由那些法师应对，我们重点是纠缠住恶龙。” 一听要对付凶名赫赫的魔龙，信念坚定的年轻战士们终于松弛了脸旁。 “大人，就凭我们吗？”其中一位带着眼睛的守护者小心翼翼提问，“据我所知，五年前莫雷的正规军、上千狮鹫外加战斗巨龙均惨败其爪；还有埃尔战役，恶龙奇兵绕后包夹了帝国联军，它们北部对抗莱顿时，其麾下表现出的战斗意志极其顽强，我们正面很难取胜。” 其他守护者没有反驳，虽然他们有战斗的信念，但那其中赴死的慷慨占了大多数。 威廉姆斯捏了捏拳头冷冷道：“所以我说只是纠缠，为塔主们吸引注意，还有七位执事大人和主席，他们的力量深不可测，在恶龙和他的军团脱节时，未尝不能用超高的爆发将其斩杀！魔岛的底蕴世人、甚至我都难窥一二，一个千年圣地不会就这么覆灭的！” “是！” 守护者们稍微挽回了一点信心，接着开始接受自己的任务分散离开。 —————— 勃艮城。 王宫此时灯火通明，似乎在欢庆某个节日。 但里面的臣僚以及王座上的莱丝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不自然，因为他们招待的贵宾是一群龙血眷族。 “如果有没尽到地主之谊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啊。” 宰相弗雷泽必须上前活跃气氛，所以他走到了一名狗头人身边赔笑说着。 “......” 没有回答，这些狗头人从出生开始就被传授军事知识，忠诚赤龙和行军打仗是他们唯二的生活意义，其他的诸如人情、潜规则等都无法被理解，它们也不想理解。 没有得到回答的弗雷泽难免尴尬，但这群赤龙血裔来了后只是吃光了宴会自助餐台上的食物，然后没有碰酒水，要了一大罐清水喝光后便站成队列不再发言了。 “哈哈，老宰相不要多虑，它们只是怕生而已。” 阿尔维斯举着酒杯过来笑着解释，弗雷泽顺势苦笑着和他碰杯：“唉，这是我们两国头一次如此亲近，赤龙没有亲自前来真是太遗憾了！” 第两百零三章 暗处激流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不过仅有阿尔维斯和他带的几个军官在应酬，龙血裔们全程发呆，完全不和莫雷高层沟通。 “还是要感谢贵国大开绿灯，让我们的运输补给畅通无阻啊！”阿尔维斯又和弗雷泽碰杯，开怀地笑道。 “那个希塔娅原来真是叛国者啊！”接着他感慨不已。 “是的。”宰相点头，“那是个女疯子，脑子里全是打打杀杀的想法破坏大陆和平，赤龙阁下将其处以铁牛刑实在不为过。” “不过说实话，我们也很看不惯魔岛这几年的作风。”弗雷泽忽然又神秘兮兮说道。 “哦？什么意思？”阿尔维斯不禁疑问。 弗雷泽脸色阴沉了下来：“原本按照协定，我们莫雷有驻岛军团会在魔岛下方驻扎，但这些年他们开始用各种理由和下流手段驱逐我们的军团，莫雷籍的法师也被以各种理由逐出了魔岛，好像他们在酝酿什么大计划一样。” 阿尔维斯眉头微皱，魔岛的异常可能会影响明日发动的进攻，虽然此战他不是总指挥，但拉斐尔和他的身家已然栓在了一起，赤龙不容失败。 “为什么呢？”他问道。 “不清楚，而且不光我们莫雷，连其余诸国的法师都被驱逐了，魔岛还进行了‘肃风’运动，杀了很多底层劳役和各级法师。”弗雷泽面色难看。 阿尔维斯点了点头，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诸国安插在魔岛的间谍线人均被清除，外人彻底无法知道岛内的情形，这睁眼瞎的感觉和魔岛出格的举动无疑让诸国不满。 “原来是这样，我是说怎么这么顺利就得到了诸国的进攻默许。”他心中恍然大悟。 “最过分的是，莱丝陛下的饭菜有一段时间问题很大。”弗雷泽暗指了一下王座上独酌的女王，“宫廷法师在检查陛下食物时，检测出了一种破坏人类大脑理智的魔药残料，彻查厨房后在下水道口发现了魔力痕迹，那来自魔岛的幽龙。” 阿尔维斯顿时大惊：“他们敢对王室下手！？” “不知道，因为我们没抓住幽龙，不过各国王室包括卡鲁克的元首，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因此我们都对这样的忽然异动的法师组织警惕不少，也有赖赤龙阁下进行讨伐。”弗雷泽最后说道。 “明白。”阿尔维斯默默点头。 —————— 勃艮城郊外的港口。 这里是莫雷目前最重要的地点，因为只有这里是链接帝国的通道，每天都会有海量物资运进运出，因此也驻防着最精锐的莫雷军团。 此时除了他们外，还有埃尔的军官兵团在这里。 “皮埃，你说我们明天会如何发动进攻？” 露天的某个军帐内，几个刚从军校出来实习的年轻人兴奋不已地聚在木箱旁边，那上面摆着被昏暗烛光照亮的军事地图。 “别想了，阿尔维斯将军说了，这次是伟大圣龙和祂的麾下出战，我们就是来观摩学习的。”那个叫拉埃的人耸了耸肩。 “别那么扫兴，推演一下罢了。”其他几个人笑着说道。 “好吧，我来看看。首先圣龙的大军已经到了三叉港湾，这里是莫顿大河、南部海域和半岛内海的交汇处，据说他们已经登上了滩头，离浮空魔岛的位置仅有七公里，对手实在太弱，居然没有在滩头设防，任由圣龙的军团登陆整备.......” 几个年轻人讨论地正欢，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一艘无名货船的甲板上出现了几个黑影。 “就是这里。” 那几个黑影用滑绳梭了下来，朝港口的低矮建筑群快速奔去，这里是供卸货伙夫休息、吃饭的地方，每间屋子都归属某个帮派。 黑影们走到了一个木屋外，取出了钥匙打开，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人烟，但几件莫雷现役的制式军服以及武器静静躺在内部。 他们熟练地换上衣服后，领头的人开口道： “做完事后，立刻跳河游走，从华纳森林返回帝都。如果被逮住了，马上激活卷轴咬碎口中的小药瓶，暗能会腐蚀面部，毒药会让一切秘密隐藏。” “是！”黑影们毫不惧生死。 他们随后离去，但谁也没想到那座小木屋旁的屋子大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男子走了出来，手里正举着一枚刻印有德卢卡龙翼徽章的联络球说着：“老爷，没错......那个倒卖军需的莫雷军官这几天卖出了几件军服和武器，我跟踪这批物资来到了勃艮城港口区......有人穿走了.......不远处就是刚到的埃尔军......明白！” 风衣男子获得了命令，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另一枚堪比人体那么硕大的联络球，毫无疑问这出自巨龙之手。 他从衣兜中取出了一本魔码本，这是收集到的诸国政要联络球的通讯方式。 —————— 正在宴会厅的推杯换盏的弗雷泽身上忽然发出了刺耳噪音，引得众人都侧目看去。 “抱歉。” 弗雷泽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自己的联络球，发现那已经被不详的血色染满，于是连忙察看起来。 这并非来自任何熟悉的人，而是某个未知的乱纹，不过内容却触目惊心： “莫雷的覆灭前兆在即！快收拢所有兵力，并通知在场的所有埃尔人————码头有危险！” 弗雷泽眼睛当即呆滞瞪大，随后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拉过卡尔直奔王座。 莱丝看到联络球上的内容后脸色同样骤变，她快速和弗雷泽以及卡尔交换意见后默默点头。 “阿尔维斯将军！” 弗雷泽走了过来，卡尔则快步离开宴会厅。 “怎么了吗？”阿尔维斯严肃问道，现在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酿成巨大影响。 “我收到消息，贵军驻扎的港口可能会发生暴动，疑似帮派械斗，快随我去！” “什么！”阿尔维斯大惊失色，要是埃尔军受到伤亡，很难保证愤怒拉斐尔会不会不顾大局打破平衡局面。 “走！” 他立刻朝狗头人们一挥手，火速前往港口区。 —————— 正在港口休息的还有那些帮派的人，他们起先都是在码头卸货混饭吃的工人，后来自然而然抱团产生了组织，又被各方有心势力出钱收买，最后就演变成了灰色地带。 此时几个帮派头目都迎来了风衣男子火急火燎的光顾。 “我是那位大人派来的！不想断绝经费就召集所有人马，去杀光码头的埃尔人！” 头目们只得到了这一句冷冰冰的命令，还有就是那枚刻印了龙翼的徽章。 尽管内心嘀咕不断，但头目们都是被这个徽章的家族暗中扶持的，想保证荣华富贵就得听话。 “走！有事做了！” 港口区顿时骚动起来，灯光火把还有嘈杂的沸腾声开始响起，大批大批衣着褴褛身材枯瘦的人举着鱼叉、钢筋条、木锤没入人群，这人流的终点正是埃尔军官兵团的驻地。 这些无依无靠的穷苦人并不能理解自己所做事能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们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唯一一点的暇趣也被莫雷疯狂内卷的窘困现状撕裂，他们必须日日劳作才能勉强填饱肚子，这样的情况下，加入帮派、万事服从头目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了。 “敌袭！全体注意！敌袭！” 埃尔驻军的哨兵第一时间发出预警，随后全营都迅速爬出在长官的指挥下有序地排成队列、分发武器、构建阵地。 没有人发出疑问，因为现在已经进入了军事状态，他们都是士兵，理应只听从长官的命令。 “我靠啊！” 那几名身穿莫雷士兵服的黑影临近看到这一幕不禁驻足。 “老大，咋办？还上吗？”其中一个人问向领头者，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假扮莫雷士兵偷袭杀死埃尔军人，制造流血事件恶化两方势力冲突，尤其要激怒那条龙。 “这......”老大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现在的状况是推演在中没算到的，那些进入防守阵型的埃尔军人手中的弩炮密密麻麻，他还看到了两门重炮正在校准中。 “伺机待发。”他只好命令等待，还好计划中有意外状况的指令，有充足理由可以放弃行动。 那条燃烧着火把提灯的人流垮垮散散地临近了埃尔军驻地，握着刀叉的码头工人们眼光呆滞，浑身因寒冷和彷徨不住颤抖，与其精气神形成鲜明对比的埃尔军则在用扩音法术警告道： “此地乃莫雷国王准许的我军驻地！快快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该死！” 躲在人流后方的头目们也开始犹豫起来。 他们虽然听话，但此刻直面训练多年的精英正规军心中也发怵，那些敌人手中武器绝不会犹豫，因为他么眼中的神色冰冷又无情，还有那两门瞄准过来的野战魔晶炮，这一发打过来绝对天翻地覆！ 但就在这举棋不定时，也许前方的某个工人越过了埃尔军的内心红线，密集的弩炮轰鸣声骤然爆发！ 铀金弹束组成了死亡星雨，瞬间便贯穿了最前排的工人们，接着人群就像收庄稼时的秸秆堆一样排排倒下，闷声的惨叫和飞溅的鲜血顿时将此地化为地狱。 “啊！已经打起来了！” 卡尔率领着大批莫雷正规军到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幕，心中顿时一紧。 “长官！”侦察士兵上前报告，“港口区的那些工人不知为何集结冲击埃尔军的驻地，遭到了后者的单方面屠杀。” “去帮忙！”卡尔立刻吩咐。 “是！”各级军官收到命令开始准备，“敌人的侧翼阵地是薄弱点，但有两门重炮，而且这里是重要的港口区，我们不如先包围.......” “蠢货！”一记大力耳光抽来将说话军官打得眼冒金花跌倒在地上。 “长官？”剩余的人惊疑不定地看向脸色涨红暴怒的卡尔。 “一群蠢货！我是说去帮埃尔军！快集结人手把那些逃窜的叛国者杀光！揪出头目拷问谁是主谋！” “啊？”军官们的内心立刻揪紧，“那是我们的同胞啊！为什么要对自己人下手？” “那不是同胞，是叛国者！”卡尔狠狠吐了口唾沫脸色发狠，“那些复杂的东西你们不必知道！军人就该服从命令！快去剿灭乱党！” 卡尔几十年积累的威信是不可撼动的，军官们只好心情沉重地下去组织人手。 被死亡吓醒的工人们正仓惶逃跑着，他们那被沉苦劳动压榨的大脑根本无法深入思考问题，只知道听话、然后像现在这样成为一粒随时消散的灰尘。 头目们也混在逃跑的人群中。 “该死！我为什么要冲击正规军？”他们心中后悔不已，但不后悔的话估计已经被风衣男子杀了。 “莫雷士兵？太好了！快救我！自己人！” 一个头目看到了熟悉的军服，喜出望外以为救兵到了，连忙飞奔过去招手。 倏！ 铀金弹束贯穿了他的头壳，让他至死也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如何发生的。 “埃尔友军！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这些都是莫雷乱党！都是叛国者！”莫雷军中的扩音法术让这个声音传遍了整个港口区，摆清了他们的立场。 “天呀！” 幸存的头目们脸色瞬间煞白，他们终于隐约感到了自己成了炮灰棋子，卷入了一件可怕的暗流中。 “跑！偷渡去外国！” 他们的求生欲望达到了极限，毫不犹豫地窜入复杂的港口区，那里有早准备好的逃生通道。 砰！ 砰！ 砰！ 没多久几声在这混乱场景中无足轻重的魔晶管枪声响起，风衣男子和他的人早已埋伏好为此次计划收了尾，这几个死人将永远埋藏住秘密。 “算了，离开了吧。” 看着越来越多的军队加入，甚至龙裔们都来了，黑影们只能悻悻放弃，脱掉了莫雷士兵服悄悄离开。 “怎么回事？”阿尔维斯来到了现场问向那些军校实习生。 “将军，我们遭到了一群流民不善冲击，被迫防守！” “我会给诸位一个解释的。”卡尔和姗姗来迟的弗雷泽面色沉重地说道。 —————— 纳特帝都。 皇帝正瘫坐在大床上，嘴里含着连接在屋中一个女人胸脯上的吸管，正在进行宫廷大法师的所谓“治疗”。 “陛下，失败了！”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间靠在床边，告诉了皇帝这个消息： “不知为何那些莫雷贱民自发冲击埃尔阵地打草惊蛇，随后演变成武装冲突，莫雷军方第一时间镇压了自己的民众，他们没法施行计划。” “咳咳咳！！” 听完这个消息，老皇帝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第两百零四章 第一轮交战(补更) “殿下，成功了！” 德卢卡庄园内，法斯特激动地走进来告诉了正在等待结果的众人。 “是吗？”欧赛罗特笑了。 “没错！我们把事情搞大了，老头子的人无法施行计划，反而还促进了赤龙和莫雷的关系，这样它就不会因愤怒产生全面战争的意图，您的地位高枕无忧，老头子依旧无法动您。”法斯特兴奋不已。 “很好，接下来就是如何恰到好处地告诉赤龙这个内幕。”欧赛罗特露出了运筹帷幄的表情，“让它看清帝国的局势，给了那么多的物资是时候拿回来一点了。” —————— 第二天，拉斐尔睡醒后就得知了昨夜的消息。 “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震怒地低吼，指责阿尔维斯耽误军情。 “因为我想您需要饱满的精神迎接今天的大战。”阿尔维斯在联络球里沉稳回答，“莫雷官方初步给出的解释是：是一群和王室贵族无关甚至敌对的仇恨赤龙极端组织，煽动愚蠢无知的工人冲击我们的人，不过已经派军镇压了。” “狗屁不通！” 拉斐尔轻蔑骂道：“要是五年前我可能还会信这番鬼话。至于现在，人类文明就像复杂的机械，莫雷首府住着那帮大人物，怎么可能会任由一个所谓极端组织煽动起那么多人？要是冲击王宫那莫雷王室不是死绝了？” “里面一定有内幕，回头打完了仗我再来收拾！” 他粗暴地中断通讯，麾下的各级指挥龙裔当即上前： “主人，各部您忠诚的战士已预备就位，随时可以出发展开攻击。” 拉斐尔收起了联络球，抖擞了翅膀腾空起飞，大海的天地交汇线上正升起一轮霞光万丈的烈日，将他浑身质感十足的赤金龙鳞衬托出天神一般的视觉冲击。 “出击！” 拉斐尔仰天发出龙嗥，地上早已准备好的军团随即出动，肩扛弩炮身披合金甲胄的狗头人步兵序列向前，两翼便是体格巨大的波兹锤龙，后方的克林驼兽拉着空炮迈动着沉稳的步伐。 远处浮在高空的魔岛仿佛人间神域，如嵌在天空的伟大奇观永恒屹立，地上的人们只配抬头看着那些黄绿色相间双叉之藤，在心里幻想岛上高冷的法师们如何自在生活。 不过此时随着天际线中的一抹赤影越来越近，岛上各地的钟楼都在疯狂摇晃发出预警，法师们乱作一团内心极度恐惧。 “守护者们！把所有人赶进预定的岗位！”威廉姆斯身下骑着夜魇骨马，尽力游走在魔岛各处发号施令，他的双眼布满了疲惫的血丝但丝毫不敢放松。 法师们从来不知道军事学上的总动员是何意，此刻不少年迈的法师不禁抬头愤怒反驳： “威廉姆斯！你虽然是守护者，但魔议团的宗旨是给法师们自由研究的权力提供庇护所，你们守护者只是保镖！凭什么在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还赶我们进去！谁给你的权力！” 众多法师平日过惯了闲散的生活，就算魔法学徒也是沐浴在温言细语的和谐环境中，自由、自主、不被压迫这些信念已经如教条一般深入人心，骤然遭受军队式那严苛的命令当然会升起逆反心理。 “我是七人会议钦定的防守长官！”威廉姆斯感觉自己有力使不出，这已经是他第三十七次重申了。 “现在恶龙和它的龙裔大军就在外面！那是覆灭了莫雷、击溃人类联军的恐怖力量，必须听我的联合一致才能扛过此劫！快到预定位置去，为魔岛的防御系统提供贡献！” 法师们却依然不依不饶。 “七人会议？你有执事们的手信吗？不会你误解了他们的意思出来自封独裁官吧？” “是否还需要塔主会议的商讨？而且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全体法师公投啊？” “你的独裁权力难道没有限制吗？我觉得有必要再让七人会议的执事甚至主席出面，规定哪些你可以管，哪些不能管。” 一些还上升到了人身攻击：“威廉姆斯，我记得你好像来自莱顿，是什么军人学院出身，你不会把我们魔议团的传统不放在眼里吧？这么自大还敢在我们魔岛混？那神圣的古老法师盟约不可丢弃！” 威廉姆斯面对这帮大爷实在没办法，只好出示自己的委命书，然后费尽口水反复强调此次危机的空前恐怖，希望他们能进入安全的、重要的中枢贡献自己的力量，自己只是临时的长官，危机过后就失效，那时他们依然可以照以前的生活过下去。 “唉！真是累，难怪老师告诉我军队的人和是最重要的一点！”威廉姆斯劝完这群法师就位后叹了口气。 纵然这帮法师都是人形自走大炮，但毫无组织性，自大且从骨子里蔑视地上的族群，只有龙才能让他们高看一眼但只是把对方当作魔法野兽。 把现实和抽象理论完全分割，从而忽略了现实的压迫感只在乎脑中的法规教条，这就是典型的死到临头才知道错了的一帮人。 但威廉姆斯不可能为了赌气放弃责任，他继续巡视魔岛，等待着恶龙到来。 时间愈发流逝，正在赶往下一个地点的威廉姆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眺望，高空中没有一点龙影，那条恶龙之前的影子不知到哪里去了。 “它跑哪里去了？” 威廉姆斯急切地需要敌人的位置，因为赤龙将是主攻者。 “守护者！”他急忙拿出联络球问向在中枢室待命的下属，“恶龙的位置！” “不知道啊，老大！”焦急并带有些许委屈的年轻声音传了出去，“大家进来后又要冥想、又要熟悉操控，我稍微强硬一点他们就群起呵斥我，还有些带孩子的女法师混在里面，监测魔法阵一直无法激活！” 威廉姆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果然还是之前的演习工作没贯彻到底吗？”他心中无助叹息，接着疑惑，“我不是让所有幼儿都集中去了最安全的岛心避难所了吗？那里有年老妇孺和出色医疗法师的照料，怎么会混入二线岗位？” “老大，她们给我科普了一堆人文情操的理论，说什么孩子不能和母亲分开之类的，我不好抱走那个幼儿。啊，他又开始哭了，还尿了！他们开始朝我索要布料物资了，我没有怎么办啊？” 威廉姆斯没有再理会属下的求救，他缓缓收纳了联络球，抬头看向阳光明媚的蓝天，今天就和以往任何一个普通而闲适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除了一场蓄势待发的厮杀。 “我所做的一切，对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守护者之长绝望想道。 忽然！ 一道威能浩瀚的白色激光破开云层，从天穹顶上瞬间落下！那毁灭一切的瘆人光芒将威廉姆斯刀削般的冷峻面庞照得煞白。 嗡。 白光龙息即将命中魔岛群塔上时，一层薄薄的蔚蓝色防护罩顿时出现抵挡住了。 哐当！ 但随之而来的巨大震荡让魔岛颤抖了起来，剧烈的摇晃感产生的空气乱流让在半空的夜魇骨马都难以保持稳定差点栽下去。 “那是塔主们自己的力量！”威廉姆斯稳住了坐骑遥望那护罩，这股力量来自中央的群塔，魔岛的塔主级法师们在危难时刻出手，通过法阵联合一起阻挡进攻。 “但光靠人的力量不可能和龙对抗，还得靠有大量聚魔层的魔岛自身为根基！”威廉姆斯头脑清醒，拿出联络球开始严肃说道： “中枢的守护者们！开战了！现在别管那些琐碎杂事，就是用死亡逼迫，都要让法阵激活！” “是！” 守护者们放下联络球，开始责令法师们履行责任。 “那是什么？” 一个身穿精致法袍的中年法师勉强爬起来有些懵，刚才的地震摇晃感天翻地覆，从身体和心灵都给了安享许久和平的他一记重拳。 “龙来了，现在不想死就快激活大阵！”守护者严辞喝令道。 “好吧，好吧......我听你的......” 法师们内心的教条、骄傲都被那剧烈摇晃震得粉碎，终于开始动手。 拉斐尔躲在高空持续喷吐着白光龙息，直到周围的云层都被冲击波全部震散露出了自己的龙身才停止。 “果然有点东西。” 他看着奥能光芒愈发明亮的防御罩，白光龙息溃散在末处，魔岛除了晃动了几下依旧屹立着。 “想来千年的法师圣地也不可能被我一击就消灭。”拉斐尔内心冷笑，当场俯冲而下，龙骨内蠢蠢欲动的魔封力即将破开封印。 “守护者！随我来！” 威廉姆斯用肉眼观察到了恶龙动向，他前期收集的情报中知道敌人拥有封印魔力的可怕能力，说什么也不能让恶龙靠近魔岛。 夜魇骨马群倒竖而上，迎着太阳的逆光朝那巍峨的赤影发动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有勇气！” 拉斐尔看着下方如飞蛾扑火的守护者空骑，他们虽然弱小但那心中的战士勇气却是赤龙所肯定的。 “吼！” 不过拉斐尔不可能因此堂堂正正迎战，扩散型龙息当即喷下，火焰风暴弥漫着整片空域。 但威廉姆斯等人是魔岛的守护者，此地传承的太古魔道技艺源远流长。 “引火之躯！” 魔杖挥舞，空骑士们包括夜魇骨马的外身上立刻出现了一层附体膜皮，龙息火焰下一刻便降临淹没了他们。 避开了冲击力后，守护者们的身上出燃烧着一层火铠，但各自身体并未被点燃。 倏！ 白光龙息当即射来，拉斐尔扇动翅膀保持灵活的移动状态，点射着这些狡猾的敌人，不过守护者们的空战技巧同样熟练，一番闪躲后仅有一名骑士不幸被击中落下高空死亡。 “攻击！” 威廉姆斯挥舞魔杖发出信号，一道道雷电箭、落雷法术叠叠出现直冲背对日轮的赤龙。 拉斐尔不屑调侃：“又是这招，你们人类就不会别的吗？” 法术免疫早已被加持上，这些雷电法术轻而易举就被白光龙息消灭，根本无法近身。 但守护者们还有别的手段。 一根根粗大的黑箭被取了出来架在微型发射台上瞄准了赤龙，那里面蕴含的弑龙之力不安焦躁地游走着，只等命中龙鳞。 拉斐尔的龙瞳骤然紧缩，魔力开始朝翅膀蔓延加快自己的机动性。 “希望这些仿制品能命中。”威廉姆斯心中祈祷，拉动了发射绳索，黑箭的后坐力让他被震落了一点，但那箭矢已经飞向了日轮中的赤影。 面对如此多的实体攻击，拉斐尔不敢托大开始尽量计算每根黑箭的射击轨迹。 唰！ 第一根被他擦身躲过，接着第二根无法躲闪，因为那会落入后续数道攻击的包围圈中，于是金焰龙息喷出焚毁了这根黑箭。 “可怕！” 威廉姆斯看着己方上百道小杀手锏均被赤龙一一化解，它所运用的都是物理的法则，可见那条龙已经将战意、战力、环境多重因素融入了自己的战法，想单靠线性攻击将其击杀根本不可能，最多只能骚扰阻止前进。 “大人！魔岛法阵已经运转了七圈，可以进入第二形态了！快回来！”威廉姆斯的联络球中忽然传出了属下的催促声。 “撤退！第二队和我牵制恶龙掩护战友！”他心中一定下令说道。 很快守护者们的阵型发生了改变，威廉姆斯和一小众人马组成了阵线大量释放雷电法术，无脑的攻击根本不可能危害拉斐尔一丁点，但那形成的雷域却可以有效阻止后者的俯冲和白光龙息。 直到所有守护者都撤走，拉斐尔才抓住了时机展开冲锋。 轰！ 赤龙移动产生的动静巨大而可怕，整片天空都要被剧烈风压撕碎一般！ 威廉姆斯在最后一个，他只感到背后的狂风越来越大，噬人吞骨的阴森寒冷愈发逼近着！只要稍微慢一点就会跌入无尽的深渊牢笼永远无法解脱，所以他只能夹紧夜魇骨马拼命返航。 不过拉斐尔的速度是可以突破音障的，只几秒不到威廉姆斯就闻到了恶臭的腥味和仿佛从地狱吹来的冷风，就在背后几厘不到的距离徘徊着。 “完了！”他绝望想道，因为这意味着恶龙的前颚已经临近自己的头顶，只需一口咬下，就算没中，那产生的狂暴气流也会让自己失去平衡结束此生。 但就在拉斐尔咬下的那一刻，威廉姆斯骤然消失了！ 接着魔岛中层伸出了一尊尊青铜制成的长炮，这种现代空炮的祖宗开始迸发奥能弹展开反击！ 第两百零五章 圣地之陷 “老大，你回来了，现在怎么办？” 威廉姆斯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身在魔岛的中枢控制层，这里上上下下布满了法阵，密密麻麻的双叉之藤将聚魔层积攒的无属性魔力汇聚于此，由一众法师引导灌入。 他便是被其中一道法术阵“避难”给传送回来，这可以将魔岛周围的微小事物转移进入，包括人。 “恶龙的状况！”威廉姆斯顾不上浑身的酸痛和胯下半死的骨马，拖着伤躯要紧牙关问道。 “它现在正在发狂。”守护者队员面色绝望地指了指上方的巨大虚影帷幕，那里正展示着监视法阵送来的实时画面。 一道遮天赤影仿佛环伺的蟒蛇，带着极深的恶意盘旋在浮空魔岛周边随时出击，法师们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那对被暴戾、残忍、狠辣神情填满的暗金竖瞳，一旦被后者攻破防御，魔岛的惨状将让人想也不敢想。 或许也是这恐怖的形象让自由的法师们愿意成为工具人激活大阵吧。 砰！ 又是一道白光龙息倾泻而下，这次的力量威能浩瀚，魔岛再次左摇右晃起来，里面的法师们三番五次被死亡威胁，有些人当即被恐惧吞噬。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一名年轻的男法师疯狂摆头，着了魔般地抓紧双叉之藤注入自己的魔力，哪怕自身的力量快要干涸也不松手，仿佛这是救命的稻草，一旦放开立刻万劫不复。 “别太紧张了。” 忽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放在了男法师的肩上。 “威廉姆斯守护长？”他惊讶回头。 威廉姆斯柔声安慰：“别怕，我们的法阵千年来不断迭代更新，聚魔层众积累的魔力比莱顿河还要富余，塔主、执事、主席均还为出手，恶龙只是看上去可怕而已。” “好的……谢谢。”有力的权威给了男法师信心，他终于稍微冷静了些。 “去休息吧。”威廉姆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人。”戴着眼睛的守护者走到了威廉姆斯身后。 他忧心忡忡小声说道：“地面上恶龙的军团还未发动攻击，他们携带的重武器可能直接威胁聚魔层安全，是否主动出击拦截？” 威廉姆斯没有说话，脸色愈发沉郁下来。 —————— 砰！砰！砰！ 魔岛的空中防御青铜樽炮依次开火，可惜那些奥能弹粒根本不可能命中赤龙，甚至连他的飞行轨迹都摸不到。 不过如此密集的炮火也让拉斐尔不好接近释放封魔解放，他开始尝试绕到魔岛下方。 赤色龙影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粗暴的弧线，魔岛圆锥形的地盘暴露在了他的视线内。 但双叉之藤和聚魔层外壳、那类似腐朽植被树木的造型瞬间惹恼了他。 “我就是看不惯这些绿色地狱！” 拉斐尔的腹腔染上了黄金色，储存的最后一丝金焰龙息咆哮着喷射而出，连空气都被高温瞬间蒸发！ “下层高能！” 预警声响彻整个中枢大厅，法师们清晰地从虚影帷幕上看到黄金龙焰正急速烧向最为重要的聚魔层，一旦那里被毁，整座魔岛赖以运转的魔力都将干涸，到时候恶龙就算不动手，自己都会掉下去。 威廉姆斯被迫下达命令：“脱离虚空交汇状态，降低高度避开！” 这是迫不得已，因为让这么巨大的岛屿移动将会消耗海量魔力，平时静止在空中是借助了虚空力量根本没有消耗。 法师们面对随时惨死火海的下场也顾不上什么陈年条例，魔岛骤然一个颤抖脱离了虚空与现实交汇的地界，岛内许多扩展空间瞬间自爆毁灭，换来的则是一次瞬间移动。 扇状金焰龙息烧了个空，魔岛朝低空的某个区域转移了位置，离地面更近了。 至于为什么不朝高空转移，那是因为随着这次瞬间移动规避，聚魔层当即枯萎了一小半，那里的双叉之藤发黑变硬失去了活性，这是魔力被极度压榨干净后的结果。 威廉姆斯看着瞬间少了一大截的魔力储备心在滴血。 “要是我朝更高位移动，那么后续克服世界本源力量的吸引会加速消耗魔力，那样的话护罩迟早会被恶龙攻破。” “试试和它对垒。” 威廉姆斯心中笃定了想法，回头开始下达命令。 拉斐尔的金焰储备消耗殆尽，洒落的火雨淋在魔岛的护罩上，但后者毫发无伤。 忽然惊人的悸动传来，魔岛开始酝酿恐怖的法术波动。 拉斐尔眉头一皱，再次加固了身体的法术免疫，不敢再贸然出击。 咻！ 魔岛中部的青铜炮樽凝聚出了惊人的能量，粗大的魔能光束直射而来势头极为迅猛！拉斐尔连忙抖擞翅膀才躲过，这光束的半径竟然和他的龙身差不多长。 这就是魔岛的终极御敌手段，奥能星炮！ 星炮环绕着魔岛的中带地区一齐发射，仿佛是从那座岛屿上绽放出的万丈光芒，无死角地攻击外界的一切。 同时岛屿自身开始如陀螺般高速旋转起来，配合那持续激射的星炮，天空、地面、海洋，一切都在蔚蓝光芒中吞没消逝。 拉斐尔面对着旋转的“光柱刺猬”也顾不上什么战斗了，连忙左躲右闪抱头鼠窜，但星炮群的覆盖面实在太过广大，仍有不少光柱擦中了他的身体，他忍着剧痛加速逃跑，但最终还是被无边无际的蓝色光海淹没不见了踪影。 良久，魔岛的粗大光束开始萎靡，它自己也渐渐停止了转动飞行，开始缓缓降落。 “希望能成功击杀那条龙！”威廉姆斯通过虚影帷幕亲眼看到那噩梦被吞噬，估计不死也残，内心不禁祈祷一会儿就能在地上发现浑身散发魔力碎屑的龙尸。 “不过就算成功击杀，魔岛也灯枯油尽了，不知道那些作壁上观的诸国会怎么做。”威廉姆斯看着仅剩一点的储备魔力开始烦恼未来。 “一口气耗尽了六百多年积攒的无属性魔力，今后五十年内魔岛都不可能再飞上天空了，现在必须落到地面休整。不过塔主、执事们都健在，凭着这股力量诸国恐怕不敢轻易妄动吧。”他细细琢磨着，直到属下惊恐的喊叫传来。 “大人！龙！龙没死！” “什么！不可能！” 威廉姆斯内心极度震怖，他当即瞪大眼睛抬头看去，心里疯狂在咆哮着：“开玩笑的吧？”。 因为魔岛自身的储备已经灯枯油尽，就连悬浮都无法再维持必须落地扎根，一切都赌在了刚才那次攻势上。 但虚影帷幕中，那遮天蔽日的庞大龙影再度浮现，通体赤金色鳞甲在烈日照耀下熠熠生辉，丝毫没有破裂迹象，那对暗金色竖瞳中满是戏谑和嘲讽，最强防御奥能星炮仿佛是个笑话。 拉斐尔内心冷笑着看着逐渐下落的魔岛，紧了紧龙爪收敛了龙道之力。 不知为何，随着帕拉丁封锁了现实与上界的通道后，那掌握时间的力量本以消失无踪，但此刻却重新再现。 通过时间的返溯，避开奥能星炮的扫射范围轻而易举。 “法师们，你们就安心等待末日吧！” 拉斐尔极尽嘲笑，而下方的地平线上，龙裔军团们已经推进了上来。 “准备瞄准！” 野战魔晶炮、空炮、波兹锤龙们排列成队，开始在指令下一齐开火。 霎时间！流星群似的炮火、烬之弹划过低空，浓郁的硝烟弥漫开来终于有战争的感觉了。 远处的魔岛聚魔层能量近乎耗光，护罩面临军团连番的轰炸更是即将灯枯油尽，威廉姆斯不得不冒险再度率领守护者们出击。 “一定要歼灭敌人，否则魔岛必将失陷！” 他集结了所有守护者，骑着夜魇骨马率领幽龙出击，旨要用自己的生命捍卫最高魔法议事团的存亡。 侦察血龙用鹰眼远远便看到一群飞出的苍蝇似的黑影，立刻报告了上去。 “飞蛾扑火。” 拉斐尔无不嘲弄，根本没把这群空骑法师放在眼里。 “吼！！” 他发出了惊天龙嗥，嘴里的龙息抑制不住蔓延出来高飞而去！地面上百炮齐发，锤龙们大跨步而上跟随着赤龙主人冲锋迎敌！ —————— 魔岛中央高塔最高层。 七位执事外加主席哈嘉德利均聚集于此，不过他们此刻的身体已经透明化，围绕着镜湖沉默不已，那湖面上漂着一枚赤色的鳞片。 魔岛已经和虚空斩断了联系，但不知为何，这个世外之园却依然存在，广袤没有边界的草原、还有那棵茂盛的世界树仍扎根于此。 “如此铤而走险，实在不能说是贤者的智慧。”一个无情无感的声音骤然响起。 “但伪神们早已被逼上绝路，这世界的一切都将不可逆的走向初始贤者预言的时代，伪神们将丧失一切立足根本，祂们才着了魔一样把我们当成罪魁祸首。”又一个声音没有感情地响起。 “操弄世俗，依靠那些教义束缚众生乃至祂们自己，伪神们的爪牙终究太强，现在已经临近我们的阿瓦隆。” “用世俗手段继续拖延也不过复制伪神们的做法，我等贤者便要借此突破创造之界，抵达至高无上的神性世界！” 八个虚影越来越透明，这个世外之园也逐步浓缩为了一个出入漩涡，第九个虚影这时现了出来，正是此前失踪的大法师苏拉。 —————— 外界，战斗早早便结束了。 威廉姆斯的无头尸体无力坠下，还有那被龙息彻底焚毁的骨马焦尸。 他的脑袋在乱战中被一只猛然跃起的波兹锤龙一摆拳敲碎，死前还保持着挥舞魔杖释放雷电箭的姿态，撕裂的眼珠瞪圆诧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死在无名之辈手上。 其余守护者根本不是赤龙和龙裔军团的对手，他们被拉斐尔牵制纠缠，信心大失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攻势，被龙爪和龙息一个个击落阵亡，其余的均被空炮和锤龙点杀。 “全军突击！让世人知道对埃尔不敬的下场！” 拉斐尔发出了最后命令，军团中的狗头人步兵开始急行军冲锋，赤龙率先飞去临近了这座降落的法师圣地。 岛内的尖顶建筑群错综复杂，许多密密麻麻和蚂蚁一样的人影爬来爬去，哀嚎、恐惧、绝望的噪音涌入了拉斐尔的耳朵。 不过他丝毫不会怜悯，一口龙息顺势喷下！ 微弱的魔力护罩只能抽出聚魔层那可怜的一点储能勉强抵抗，不过拉斐尔毫不放松，死死咬住这个弱点加大龙息的喷吐，岛内的法师们只能绝望看着那焚世的魔焰覆盖开来，包裹住整个护罩。 咔擦！ 一声让人心肺骤停的响声出现，随着聚魔层最后一滴无属性魔力在对耗中殆尽，魔力护罩彻底失效开始破碎。 灾火焚城！！ “啊！好热！这是为什么！好热！” “救我啊！我不想死！为什么死的是我！” 失去了庇护，那倾盆而下的炼狱之焰将把一切的一切都化作燃烧的灰烬！ 无论是过去德高望重的老法师、还是英俊帅气的美少年、抑或是善良温柔的漂亮姐姐；无论荣耀、辉煌、正义，还是丑恶、污秽、荒唐，统统都被这龙息天火全部烧净！ “吼！！” 拉斐尔疾驰滑翔在魔岛的上上下下，口中火焰龙息疯狂喷吐，把这千年传承的圣地彻底化为火海炼狱。 一具具被点燃的人体仿佛一堆蛆虫在里面翻滚着、嘶叫着、痛苦着、惨嚎着，不过这在赤色的恶龙耳中确是美妙的音符，因为这代表胆敢与它为敌的人正在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垮嚓！ 拉斐尔降落在高温火场中压垮了几座建筑，巨大又坚韧的龙尾横扫而去，把拦路的障碍物以及倒地的焦炭们统统扫走，中央高塔呈现在了面前。 “我怎么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里面？” 拉斐尔疑惑地皱起眉头嗅了嗅，这座高塔中传来了他自己的气味。 “主人！” 先锋血龙们无视高热环境飞了进来报告：“您的忠仆们已经抵达城下，不过进入的道路尽数断裂，指挥们打算搭建云梯上来，攻入占据此地后该如何善后？” “嗯......”拉斐尔沉吟少许，注意力一直在那座高塔上。 “你们自便吧，一切以避免人员伤亡为宗旨。”他随口说道，接着扇动翅膀朝中央滑去。 第两百零六章 上界见闻 咚！咚！ 拉斐尔用铁山靠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高塔，不出几个回合这里便彻底坍塌了。 轰隆！ 他的身体上骤然爆发出冲击波，魔封力激荡开来将岛内所有魔力全部滞流！ “没了魔法，我倒要看看这群法师打算怎么翻盘！” 拉斐尔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踏入了中央高塔的内部察看起来。 除了爆炸后的废墟，便是正在燃烧的事物，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正眼一瞧的，那些在人类眼中极其昂贵的材料、珍宝、典籍和少女的酮体，拉斐尔统统视为垃圾残渣。 “这是？” 他忽然看到半空中一个正在转动的白色漩涡，自己的气息就是从这里流传而出的。 龙爪小心翼翼接近，拉斐尔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和其接触后会发生什么。 一道惊人的吸力倏然袭来！ 他只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被不断扭曲拉扯，很快己身的精神意志便脱离了这具庞大躯体进入了那道漩涡，巍峨的赤龙身躯重重倒下。 —————— 一片没有上下、没有实体的奇异世界。 拉斐尔的意志骤然凝聚。 “这里是？” 他心中并不惊慌，觉醒的内在之眼陡然全开！仔细“看”着周围的一切。 不过这是他的意识体，用“看”实在不合适，应该是“感知”，犹如传说中的“第六感”一样，直接对周围事物产生概念。 “这里就是帕拉丁所说的创造界？所谓逆神者们的藏身所？”拉斐尔内心想道。 不过很快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四重世界理论来自教会，用以阐述凡人如何到达全知全能境界，圣职和法师历史上是两股势力，为何圣职们没有出现在上界，反而让法师的圣地有入口？ 这一切都无所谓，因为拉斐尔有了新的发现。 他“看”到了一堆熟悉的灰雾如云母般堆积着，时而轰塌成气吹散、时而凝聚为流体状。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擎山金库看到的东西！” 拉斐尔猛然回想起当初，那时他在叛国者舍纳的引导下找到了传说中的山心首饰，随后精神体便被强行拉入了一片精神世界，弥漫的灰雾被舍纳称为不详的诅咒。 “为何这里也有？不过当下还是想办法出去。” 拉斐尔不忘自己的任务，外面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进入此地仅仅是好奇。 “我是从那里进来的。”离赤龙意识不远处即进来的漩涡，拉斐尔尝试着飘荡过去。 倏然！ 周围的灰雾开始急速聚敛！整个世界出现了剧烈震荡感！ 拉斐尔也感到了一股可怕的吸力试图抓走自己，但那内在之眼仿佛定海神针，让他的意识体无比清醒保持着自我。 “似乎在说什么？”他仔细品味着这吸力的内容，一声莫名的呢喃声细微作响。 “......回归.......回归.......”呓喃低沉如蚊声，但巨大的阴影因此笼罩在聆听者内心，这思想将深深扎根，接着犹如蜘蛛丝密布开来，直到把人们的自我意识完全侵蚀！ 但内在之眼坚韧无比，守护着拉斐尔的意志毫不动摇，那些藏在低语中的黑暗触须每每想伸出拉走他时，紫色的迸发之力就会将其弹开。 不过拉斐尔却感觉自己处在暴风雨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黑暗中的巨浪一个比一个迅猛地朝自己打来！他迫切需要加固自身。 “呜！我得想个办法！” 拉斐尔紧紧依托在自己的内在之眼附近，保证意识体核心不被洗脑崩溃。 但谁也没教过他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我想想！龙息？魔法？不行，这些都是肉体的技艺，我有没有从精神上的手段？” 拉斐尔在呓语狂潮中瑟瑟发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为何觉醒内在之眼。 “龙道！龙道的力量！”他猛然醒悟，“不过龙道好像是操控时间，帕拉丁说时间只是物质界的概念，在这上界有用吗？” 结果超出他的想象，龙道之力在此刻前所未有的爆发很快失去掌控！目标正是他自己！ 拉斐尔在这不受控制的外力下开始承受巨大的精神苦楚，这是从思想深处散发而出的，是一种欲求解脱但不可挣扎的苦痛，只有一种姿态稍微能好受一点，他下意识调整着己身的灰雾聚集成熟悉又陌生的姿势————坐禅。 渐渐地，他的心开始冷静下来，这一刻抛开了龙身、抛开了世俗杂念，拉斐尔难得想到了一个从来视而不见问题：我是从哪里来的？ 这里的我显然不是自我，而是一切的一切。 无声无息间，一层灰白色石疤开始结出，拉斐尔的意识体除了拥有内在之眼外和那些灰雾不无差别，但此刻却彻底凝实不再破碎。 内在之眼的力量在禅坐状态中开始挥发，一块块石疤组合聚敛，就像那亘古恒存的古老化石一般。 石疤组成了坚硬表皮，裂痕不再弥合，石鳞因此形成。 根据拉斐尔意识体的认知，四翼、四爪、六角、双排口齿依次出现。 他骤然睁开了漆黑的眼眸，圆瞪的瞳孔迅速紧缩成一根竖线！ “这是？” 拉斐尔看着自己的“新生”，内心极度震怖！ “这是工程狗头人从奥克兰地下挖出的形象！” 不过他来不及弄清此身的奥秘，因为周围的灰雾已经彻底被那呓喃声吸纳完毕，拉斐尔这才发现此地并非传说中的那般“形而上”。 光，无穷无尽的光，这是拉斐尔的第一印象。 但又飘浮着一块块惬意的草原，恬静的湖水凭空潺潺顺流而下，一眼看过去此界没有一点黑暗可以藏身，就连影子都毫无迹象。 “赤龙拉斐尔，贤者们的真正圣地如何？” 忽然，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就像钻入人耳朵内嗡嗡叫的蚊子。 “谁！” 拉斐尔骤然想暴起！ 但随后他便发现这具石身只能保持坐禅的姿势，精神稍有冲动就有化为流体崩溃的迹象，于是赶忙冷静下来。 “不要激动，你用龙道力量返溯出了这个形态可不是肉体，而是你意识的具现。”这个声音稍有温和。 “不过龙道的本质和我们贤者的思想异曲同工，看来你也在尝试领悟世界的真相，乃至瞒着那个伪神爪牙觉醒内在之眼，想朝更高更光亮的顶点前进。”又一个冷峻的声音传来。 “你也许可以加入我等的回归，共同迈入至高的神性状态！”四道声音一齐开口。 拉斐尔内心当即回应：“你们是谁？这里是哪儿？” 沉默了一阵，回答传来： “我等乃最后的贤者，魔岛的主人。此地乃初始贤者缔造的避难所————独立的理想乡阿瓦隆，传承初始贤者道路的我们自然也传承了这片无暇圣地。” “创造之界是‘我’概念的诞生地，看到这片白云了吗？” 拉斐尔很快便感知到了贤者所指。 “怎么了？”他细看不过一堆白雾。 “这是珍贵的‘源初’，还未降格下沉，是从未被污染的纯粹精神，但因此还不可能接受任何概念产生‘我’的思想。不过一旦放任它们下沉，那么人间将会有一批“黄金种”出现。” “黄金种？” “你一定听过这个传说：在诞生之初的生物，体格健壮绝不会遭受疾病困扰、身心充沛不会被兽欲左右、智力超凡能轻易解开星体移动的难题，同时寿命极长能趋吉避凶。” “但后世者，多杀多争、被黑暗沉淀堵塞污秽，愈发迷失导致自我丧失，那纯白的无暇精神，也变得昏暗灰戚，徘徊在创造界中仿若游魂。” 拉斐尔心中一惊：“对了！这里的本质是群体意识所在的一界！这么说刚才我见到的灰雾都是一个个生命的意识所在？” “是的。”那几个声音读到了拉斐尔的想法肯定道。 “这就是生命的真相，精神和意志才是生命的本源。” “创造之界的群体意识被赋予形态，接着下沉到形成之界；形成之界便是众生被肉体隔阂开的己见；最后一切全部破碎结成晶体，实体由此而来，物质界、或者说现实便诞生了。” “然而创造之界的群体意识们又从何而来？神性！至高无上的神性世界便是所有因果的终点！那里意味全知全能！意味‘存在’的终极意义！” 拉斐尔沉默了一阵：“所以你们忙活半天，就是为了让自己到那里去？” “不是到那里去，我们本就来自那里，只是回归，回去而已，就像回家一样。” “无聊。” 拉斐尔不屑一顾：“这些虚幻的东西只有你们这帮无聊的法师才会相信。” “哦？但你现在就在创造之界，还因为阿瓦隆构建的一丝物质法则才不致于彷徨，又为何不信？” “这些东西毫无意义。”拉斐尔又说道。 “那什么有意义？对你们龙而言，是黄金吗？对人类而言，是满足贪欲吗？” “我等贤者早已明了一切真理：世界是我的意志，世界是我的表象！不断升华，回归源初，这才是所有生命的真正意义！” “所幸众生并非堕落，与源初母体尚有一条朦胧的脐带相连，因此初始贤者缔造了内在之眼，由此为线索得以返回神性。” “然而这条路凶险万分，尤其在这创造界，那些遭受污秽的游魂彷徨无度，正如他们在物质世界中的愚昧一般，阿瓦隆庇护着自我，但这却让我等缺少足够的力量冲击最高顶点。” “哦！” 拉斐尔恍然大悟，随后阴阳怪气调侃道：“这就是你们来我的地盘捣乱的原因啊！杀掉帕拉丁这个障碍的同时，顺便合理大屠杀让那些亡魂的意识变成无根漂萍，成为你们的助力。” “看来你很容易理解，很不错。”那个温顺的声音响起。 “正是如此，看来龙更能抛开世俗的道德理解贤者学，这一切都是为了履行生命的终极意义，可惜被伪神教义蒙蔽的俗人视其为洪水猛兽、异端邪说。” “呵呵，其实我也这么认为，就在此时此刻！”拉斐尔的语气开始无比厌恶，“你们这帮疯子，刺杀就刺杀，居然还敢屠戮我的臣民！他们虽然和我异族，但已经默认缔结盟约，效忠于我为我工作，我当然有守护他们生命的责任！” 贤者们的声音顿时哑然。 良久，那个最为空灵飘渺的无性声音响起： “赤龙，我的世俗身份乃魔议团主席哈嘉德利。不过不论魔岛、还是那些法师，于我都毫无意义，只是制衡伪神们的棋子罢了。看来你已经被伪神教义洗脑，彻底臣服于生命的弱点，任由第一力（冲动力）摆布，那么，就成为我们的升华试炼吧！” 随着这一声的激荡，整个阿瓦隆骤然变得透明起来！ 拉斐尔这下可以清晰看到这个庇护所和创造之界的隔离带了，那是一团团凝结的灰色晶体，通过内在之眼，他发现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有一些正是不久前被烧死的魔岛法师。 “这些是初始贤者的追随者、以及结社万年间陆续加入的成员，他们主动或被动地成为阿瓦隆的守护者，接受洗礼仪式构成边界，保卫这个理想乡不受游魂侵扰。” 很快，拉斐尔就发现自己的石躯不再是意识体的结晶，血肉触觉、呼吸、心跳开始出现，飘浮的草原和悬挂的溪流开始落下，重力再次作用，物质的法则正在回归。 九道虚影徐徐从空中走来，他们身上依次浮现着彩虹光芒。 最左侧的一个黑影被拉斐尔认了出来。 “你是那个叫苏拉的人类！”他咆哮道，内心的怒火骤然激增！ 中间，便是通体与光同色的哈嘉德利。 他居高临下：“赤龙，我知道你的过去，也预言了你的未来。初始贤者是在生死之间才领悟出神性的奥秘，现在阿瓦隆中已模拟出了物质的法则，就在此地展开厮杀吧！只有一方可以存活！” 哈嘉德利话音刚落，一道虚影大剑便骤然浮出紧握其手大力纵劈而下！ 这不知活了多久的家伙竟然还是剑士出身！ 拉斐尔的石身虽然远不如现实的龙体，但此躯却是他那千锤百炼的战斗意志具象的体现，一个念头就能随意伸展。 他轻描淡写闪避而开，大剑劈下溅起了层层白雾。 第两百零七章 阿瓦隆九贤 无休止的白雾开始弥漫，周围的事物模糊不清，九道虚影藏入了其中。 拉斐尔振动四翼保持着飞行，整个阿瓦隆都随着那一剑的劈下变得雾气缭绕，但他知道这些都是所谓的“纯粹精神”。 “要是我带一批这东西注入新生龙裔体内会怎样？” 敌人藏匿起来后四周寂静无声，拉斐尔不禁心中畅想。 唰！ 身后的白雾悄然散去，哈嘉德利的虚影骤然浮现，那虚影大剑直直刺向拉斐尔的背后。 但赤龙的反应更快！ 他的躯体诡异一扭，接着在哈嘉德利的前身由于刺击惯性来到自己身边时挥爪下劈！ 出乎拉斐尔的预料，敌人的虚影身体异常脆弱，一爪子下去便如积木一般分崩离析。 但崩解的虚影却化作了一团白中透蓝的雾气————这是哈嘉德利的精神体————气息紊乱地流入了拉斐尔的意志中！ 一部分记忆残片出现，拉斐尔看到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中央高塔内游荡，里外漆黑一片已是深夜再无第二人。 老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路用飞行术抵达了高塔穹顶，但仍没有找到。 透明的玻璃让拉斐尔看到远处的天幕一片昏暗，月亮仅有一圈漆黑的轮廓。 就在一朵恰到好处飘过的云朵遮掩住月廓时，高塔穹顶陡然出现了一道漩涡，将惊慌异常的老人顺势吸纳了进去。 良久，老人重新出现，但神色已经变得惨淡灰白，双眸中浮出了无情。 “这就是那个哈嘉德利？”拉斐尔心道，“这么说贤者们类似舍纳？用这种方式抢夺他人躯体苟延残喘？不过舍纳需要亲族的血脉，而且总要保证有身体存在，他们似乎无需顾忌。” “嘶嗷！” 这记忆的碰撞知在瞬息发生，断裂手臂的哈嘉德利光影惨嚎着快速倒退没入了白雾中。 而拉斐尔定了定神后发现自己不光获得了哈嘉德利的一部分回忆，还掌握了大量法术释放的技巧，那些枯燥玄奥的理论他仿佛天生就能理解，瞬间就变成了大师级的法师。 “对了，帕拉丁说过创造界记录着世界历史上所有生命的思想和意志，抵达此界者可以无需后天努力直接获得这些伟人英雄的感觉，远比从他们的文本著作中阅读要快要好！” 有大智慧者说过，圣人们留下的解释自己思想的典籍不过是其糟粕，因为语言和文字的限制实在太大，这是物质下界的产物，如何能解释来自上界的理解？ 所有精华都是无法言传无法表述的，只有圣人们自己的心才能感受，就像一个古代制造车轮的匠人，他目不识丁，但通过经验积累和心灵感受，能一次造好不宽不窄的车轮拿去用，那个比例、用料程度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著书给后人把尺寸、数字全部标好也无法再诞生他这样的大工匠。 那些传世绘画、雕塑、音乐的巨作，它们诞生时，难道那些作者是从什么地方按照尺规抄下来的吗？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感受，是无法用物质方式复制下来的。 后人就算可以制作一摸一样作品，但也不过拾人牙慧，无法理解第一次创作这些巨作时，大师们内心中激荡的韵律和超越时空的空灵。 不过在创造界，意志和精神失去了肉体的隔阂，前所未有的可以让人直接感受其他人的真实内心！ 贤者们发明了内在之眼，对魔法的掌控仅是一个添头，内在之眼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自我不失。 这样觉醒者就可以遨游创造界任意直接获得大师们的真实感受，让自己真正拥有伟人英雄们的底蕴的同时不会迷失自己。 所以当拉斐尔意外吸收了哈嘉德利的一部分雾气后，他立刻就成为了大魔法师，虽然仅仅是人类的理解，和龙大开大合的施法习惯有些违背。 “想不到是用这样的方式，直接接触即可.......”拉斐尔看着自己的爪子心里想着，“不过之前那些灰雾海却没能被我吸收，难道是要有固定形态才可以吗？” 轰！ 身前的白雾骤然排开，赤影贤者出现了！ 他慢吞吞地出拳，巨大的破绽让战斗意志堪比战神的拉斐尔都不知道这是不是陷阱。 不过这里没有魔法、没有稀奇古怪的手段，只有模拟物质法则下的意识体碰撞。 拉斐尔稍微一动，借着对方的力重重反击，直接击碎了赤影的胸口让后者惨叫着退走了。 他的记忆也浮上心头： 这是来自纳特帝国德卢卡家族的秘密成员，一百一十年前接受了家族任务隐姓埋名，装作穷苦人家吃尽了苦头，在德卢卡的运作下变成了首屈一指的法师天才被魔岛吸纳，随后靠着家族的隐秘援助在十几年前成为最新的执事，魔岛的实权者。 随后他开始反馈德卢卡，大量珍贵技术外流，同时魔岛的各种机制都被外界了如指掌，然而主席和其他人却没有在乎。 直到五年前的某个夜晚，赤衣执事接到了德卢卡紧急密报，说在察拉汗的首府，家族的队伍被魔岛大法师马拉袭击了，将重要的‘东西’劫走直奔极北兽人神庙。 赤衣执事连忙拉上同样身为内线的橙衣执事，去哈嘉德利那里讨说法。 但这次他们就遭到了之前那漩涡中的虚影侵蚀，很快便失去了心智成为了贤者的傀儡。 拉斐尔对其中的“马拉”和“兽人神庙”比较感兴趣，可惜这只是记忆的片段，没有后续。 诡异的战斗仍在继续，阿瓦隆九贤仿佛完全不懂战斗技巧，一个个慢吞吞上来送死，被拉斐尔轻而易举全部打回。 “这帮人究竟有什么阴谋？” 赤龙当然不会认为敌人在送人头，结合他们之前说的“在生死之间理解神性概念”，他不得不放慢攻击，尽量减小他们的伤害。 但黑影贤者出现了。 “是你！” 拉斐尔看到苏拉的脸骤然暴起！在对方还没出击时便扑了过去将其撕碎！ 黑影残破的碎屑倒流回到白雾中，拉斐尔也得到了令他震怖的信息。 苏拉的一生在普通人眼里波澜壮阔，但在赤龙看来不过小打小闹可以无视。 他在逃出擎山后，便被虚空能量侵蚀精神肉体所以被关进了监牢。 那里的样子极其古怪，从地下室的牢门进入后有一截长长的走廊，中途苏拉没有任何人陪同，也没有人再看管，押运法师送他来后便仓惶离开了。 尽头的铁门没有上锁。 苏拉推开后，被紫色渲染的宇宙就在眼前！ 密密麻麻的星辰点满背景，各种奇异的光波横贯天幕。 人在其中是何等渺小，失去神智的苏拉很快就被这一切吞噬。 直到一个黑影从深处飘来，发现了他之后便顺势附体，这次拉斐尔看清了贤者是如何寄居的，他们将原主人意识和上界链接的脐带割断插在自己身上，真正的苏拉当场就被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淹没没了踪迹。 “那里就是传说中的虚空？”拉斐尔瞪大眼睛，“虚空又是什么概念？在四重世界中立于什么位置？” “赤龙！多谢你的助力！” 一道无性无情、仿佛许多声音叠在一起的话声响起。 拉斐尔连忙四处寻找，但白雾开始消散，物质法则同样激流勇退，他的躯体出现了崩溃迹象，不得不重新回到禅坐姿态保持稳定。 阿瓦隆再次回到了被光充斥的模样，所有的白雾都开始朝一个地方汇聚！ “那好像是龙！” 拉斐尔清楚看到了一条巨龙状白雾如待宰羔羊，毫无抵抗地被吸走，似乎是被他杀死的黑色天灾奥古斯塔斯！ “天哪，还有活着的家伙！”拉斐尔又看到了一团黄雾，像是龙议会中的某条尚还存活青年龙。 汇聚的核心，则是一团融汇了七彩黑白，无比纯净的光团！ “赤龙，这就是登临神性的道路！” 光团发出了九贤融合的声音： “连自我也要放弃！与其他意志彻底消除彼此。物质界的隔阂是肉体，创造界的隔阂便是雾气。内在之眼虽然可以保持本性，但却是必须舍弃的！” “就像一艘船，把目标送上了岸也就无足轻重。” “然而这亦是我等贤者的最大障碍，这障碍就是生命的原罪！无论初始贤者、还是无形大神、亦或兽血之主，祂们都是在外力作用下突破原罪，你————就是我等的外力！” 拉斐尔目瞪口呆。 “无法理解？想想你的做法吧，打碎我等意识体即为变相杀戮。无法否定自我就是生命最大的原罪！这是所有罪孽的开端！伪神们的兴起、生命的困惑苦恼、不得解脱的痛苦均出于此，就连我们也不例外。” “这么说忙活了半天，你们就是要我帮助自杀？”拉斐尔感到可笑。 “不然，自杀并非否定自我，反而是非常激进的肯定自我，正因为自我意识太过强烈，所以才无法忍受驳杂的外界选择自裁。而否定实在太过艰难，就算阿瓦隆将这一过程简化后依然是天然障碍，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新的真神即将诞生！” 随着这宏伟巨声落下，巨大光球开始压缩，开始朝更高的顶点跃迁前进，周围的大量白雾如影随形，不断破碎成光融入，就连拉斐尔也有些难以抵抗。 还好内在之眼默默守护着他，拉斐尔可不想被吸入成为什么“神性”，他还挂念着擎山的金海和娜娜呢。 “我现在该怎么办？” 不过他同样绝望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里是创造界，不同于物质现实，简单粗暴的杀戮根本没用，意识海不会减少增加，只会融入流出，贤者们掌握的技艺则可以进行影响。 不过拉斐尔只掌握了内在之眼，保证自己的安全还行，对外影响无从谈起。 光球已经被压缩成了扁状，成了一条梭状物缓缓朝未知之地挤压前进着，阿瓦隆积攒的白雾均已破碎成光粒附着其上，这些都是贤者们精挑细选出的纯净精神，每一个进入现实都将变成影响远大的人物。 现在他们都成为了一体，包括已彻底丧失自我的九贤，统统化为了这将要升格的神性意志。 扁状之光终于快要走完最后一步，拉斐尔已经看不到光的存在了，无色笼罩了阿瓦隆，仅有一点缝隙中还溢流着一些光尘，就像钻入洞穴的蛇尾，甩几下后便会完全消失，那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原型世界。 在这绝无仅有的关键时刻，忽然从缝隙中泄出了一滩血水。 “嗯！？” 拉斐尔的感知一直锁定在那里，此时发现异状后惊喜万分，没料到事情还有转机。 血雾开始弥漫，已经学会创造界基本原理的拉斐尔，不禁猜测这是否是某个生命意志的外在表现。 扁状光的动作忽然激烈起来，像蛆虫一样疯狂扭动着！ 光粒从缝隙边沿遗漏剥落而出，似乎在顶点处有什么巨大的恐怖让已经消除了自我的神性意志都不敢面对。 “怎么回事？” 拉斐尔发现这神性意志正在疯狂倒退想要脱离缝隙！可这股意志的形成主导者是阿瓦隆九贤，虽然他们的自我已经消散融汇，但想要“向上”的动力却还存在，不知为何最后一步要违背初心。 血雾依然在蔓延，并且在侵蚀着扁状之光本身，红色的污秽光芒如虫噬般势如破竹！那无暇的纯净逐渐染上了不详的血光。 随着最后一次巨大抽搐，九贤凝聚的神性意志完全失去了动力，血色完全吞噬了所有，拉斐尔这时才隐约意识到顶点处有东西“杀”死了升格者，将其变成了自身。 像拖动尸体那样，染满血雾的神性意志开始急剧压缩，最后消失在了这里不留一丝痕迹，拉斐尔只感到旷古存留的宁静正在周围徘徊。 “这算什么？结束了？还是升格为神性必要的过程？” 拉斐尔对这最后一幕根本无法理解，看上去似乎是九贤被算计埋伏了，但这种“形而上”的事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套用物质界的经验。 不过此地已经空无一人，大概已没有任何主观的敌意存在。 他的念头猛动，禅坐石晶化为了灰雾一团朝阿瓦隆深处飘去。 第两百零八章 贤者们的过去 阿瓦隆广大无边，无数的草原如海中的蝠鲼一样飘在半空。 拉斐尔的意识体循着那股气息来到了其中一块草原，上面种了一棵茂盛的世界树串联起一块块泥壤下的大陆，但在最上层，他找到了一片清澈的湖泊，自己的气息就来自湖中的龙鳞。 “这是我的鳞片？” 拉斐尔下意识用自己的雾肢去触摸，却不小心荡起了湖面的涟漪，鳞片沉下开始重现往昔。 这是他很小的时候的事，甚至他自己早已忘却。 湖中画面上出现了一条活泼好动的小龙，睁着水嘟嘟的大眼睛到处乱跳，小尾巴不停晃动对什么都感兴趣。 “这是我自己？”拉斐尔看到那条无忧无虑的小家伙心中不禁颤抖。 小龙的父母正在火山的高处崖台观望，互相交流着什么。 画面一转，来到了深夜，小拉斐尔正四脚朝天呼呼大睡，而他父母却神色复杂的扳开他的小嘴喂着什么。 “？” 拉斐尔大惑不已，当年还有这种事？ “给我喂的是什么啊？”他心里嘀咕，不过也没怎么在意，因为这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镜湖完美呈现着赤龙的幼年生活，让拉斐尔回忆了一下童年。 不过很快涟漪再起，龙鳞重新浮出静置在湖面上。 “试试这些。” 他想了想，将刚才和九贤激战时获得的意识残渣投入了其中，顿时湖面开始泛起深深的漩涡，黑色泥水不断涌出让镜面变得幽邃深奥....... 一群人忽然出现在了湖中画面里，他们都戴着灰色的兜帽正在四处逃窜，黑暗中不断冒出火光和铁屑，像是一头灾兽无情地吞噬着建筑、生命、一切的一切。 烟尘弥漫的高空骤然闪过一道苍白色曲线！ 浑身披着熔铁重甲的钢铁巨龙闪电般划过天空！巨大雷霆在其引导下嘶吼着天神之怒在空气中擦出焦味猛烈刺下！地上瞬间雷暴连连瞬间炸死了大片灰色兜帽者。 地上则快速奔袭而来了更多可怕的扭曲阴影。 许多巨大的脚步从硝烟中倏然出现！握着的锤矛重重砸下带起骨血尸骸！ 还有无法辨认身形的敏捷迅影，弯刀闪烁着金光银芒无情收割着生命！ 天空飘荡着群龙，地上又是未知种族的大举推进，这是战争！也是单方面的赶尽杀绝！ 拉斐尔很快镇定了心神，得出了一些结论： 第一，这应该是贤者的回忆，考虑到这帮人已经活了不知多久，大概是数千、甚至万年前的事了。 第二，这还是冷兵器时期，但龙、巨大种族、迅影种族站在一起，只有人类被单方面追杀，说明大概是种族灭绝战争。 “不过从联合种族一方的出色协调性来看，一定有更高的人组织训练了他们。”拉斐尔看着地空绝妙的配合一路碾杀人类，想让巨龙成为战争机器一定有一个强势引导存在。 就像诸国人类能训练出战斗巨龙，而作为发源地的巨龙总领却没有巨龙为主的军团，因为群龙无首，谁也不服谁。 “难道是那些主神？贤者口中的伪神？”拉斐尔很快想到了另一个缺少认识的群体。 湖中画面再转。 这次是一处秘密港口，位于某峡谷深处，终日不见阳光和月亮，需要用大量龙油灯照明。 灰色兜帽者们依次上船，分批分量驶出了此地朝未知的大海前进，不过从他们兜帽下战栗的表情来看，大海是更值得恐惧的地方，这是殊死一搏！ 中途的漫长过程持续了百年，这些船只大多数被海上的巨鱼围剿吞没，还有潜伏在深渊下的金瞳龙怪长期跟踪，恐慌、惶惶笼罩着灰色兜帽们。 有时数年找不到岛屿补给，灰色兜帽们不得不同类相食。 他们争先恐后，不过不是杀害同伴保全自己，而是争当食物想快点解脱出这场噩梦。 拉斐尔看到抽中成为食物的人兴高采烈，愉快地用匕首自我了结，而其他苟活下的人愁眉苦脸，用斑驳松动的牙齿啮扯着同伴冻皮状的肌肤。 不过靠着超凡术的技艺，有一艘船终于摆脱了追杀和天灾登陆了一片大陆，第一眼便遥遥看到了巍峨的雪山群峰。 “洛加察山脉！”那熟悉的轮廓让拉斐尔瞬间认出。 此时仅有九个灰色兜帽活了下来，外加四十几个雌雄各一半的普通人，他们面对的是一片莽荒，没有龙、没有魔兽、没有神明、没有稀奇古怪的超凡生物。 这群人跋山涉水来到了大陆东南角，这里地势开阔四季如春利于种田，还有不少小树林可以砍伐掉作为建筑，掌握超凡技术的他们很快开始繁衍，除了时常北方会流窜下来无毛野人捣乱，其余一切安好。 九个灰色兜帽的肉体终于扛不住时间开始步入衰败死亡，他们于是联合一起升格精神成功，抵达了贤者们传说中的圣地阿瓦隆，并在这里躲藏暗中掌控着世俗世界，超凡的力量让他们轻而易举俘获大量信仰，于是便构建了教会的雏形作为伪装，任由当初急剧膨胀的人类群体自由发展。 不过追杀一直在继续，九贤始终关注着大陆，有一天在西北角发现了数艘巨船出没，他们知道这就是当初灭绝贤者结社的诸神势力。 熟悉的龙、迅影之族、树人、高魔产物依次出现，诸神的讨逆队伍无比强大绝非现在的人类可以抵抗。 贤者们需要依托着此大陆人群的集体意识存活，不能看着大屠杀发生，于是他们联系上了被称为“红衣”的存在。 “又是红衣。”拉斐尔皱起了眉头，“结果红衣和贤者无关吗？” 红衣应允了，九贤其实已经违背了初始贤者的宗旨————过于贪恋自我的存亡，招来了未知的邪者作祟。 不过效果很显著，这批追杀的队伍迟迟没有南下杀光叛逆者们，一段时间后反而开始自相屠戮！ 为首的光影贤者这时非常高兴，因为他看到了群龙弑神成功，这最强的诸神武装终于倒戈，贤者在此片大陆将无惧重蹈旧大陆的覆辙。 “古龙战争......”拉斐尔知道这段历史在外界的印象。 “这么说古龙们其实是诸神的打手，但为何反而弑神呢？和那‘红衣’有关吧......” “难怪帕拉丁这个老树人和我自来熟，如果他的确是当初跟随神明来追杀贤者的神职之一，那岂不是说我的立场应该远离神职？和贤者为伍？” 拉斐尔心中戚戚，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继续往下看。 诸神的追杀武装分崩离析，为首的神明都已陨落，剩下的战士自然不再关心使命，除了那些狂信徒们。 龙族就此定居下来，并且意外发现在诸神影响力几乎为零的这片大陆、精神力可以自由调动外界元素加以己用，魔法就此诞生，随后便传入了人类社会。 贤者们的精神位格高居创造界，魔法力量也是最为强大的，轻而易举便建立了浮空魔岛，抛弃了和大众愈发亲近不受掌控的教会，将魔法议事团作为自己新的世俗势力，高高在上进行升格为神性意志的大计。 不过诸神是世间最强的势力，祂们的影响之深远，连未来都能被侵染。 早在出发追杀贤者们之前，诸神就料到了这番局面，提前做出了准备。 一直到一头平平无奇的红龙杀掉了身怀神血的比蒙将其吃掉，命运的反攻号角便已吹响，一直到数小时前，拉斐尔率领军团进攻魔岛为止。 黑水渐渐涣散，镜湖回归了清澈的湖面，那团九贤的意识残渣重新浮出，拉斐尔却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我也是诸神早已算入的棋子之一？不过虽然我灭掉了魔岛，但贤者们却几近成功，只是最后似乎出了岔子，那些血雾代表什么？顶点的原型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还有他们既然能长存在这阿瓦隆，干嘛这时候不再选择继续延续下去？魔岛虽然毁了但只要不吸引我进来不就没事吗？” “他们说再等下去也是苟延残喘，和诸神们所做的一样毫无意义，所以才决定终结这一切，但为什么要说是苟延残喘？” 拉斐尔这次开始真正关心这些问题了，因为他感到自己掉入了一个漩涡中，如果不谨慎地去了解掌握一切，那结局将相当悲惨。 “不过先想办法出去吧。” 赤龙内心叹了口气，开始琢磨出路。 很快他就发现了方法，就在收回九贤意识残渣时，阿瓦隆的规则便了然于胸。 “原来如此，这里有一个中枢，只要将自己的意识体融入便行了。” 拉斐尔很快根据路标一路循迹，在八块互相牵引运动的蝠鲼小岛的中央找到了那个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的特殊位置。 “只要在这各地方就行了。” 他飘到了那里不再移动，顿时整个阿瓦隆的情况化为了数据洪流涌入了脑海。 拉斐尔感到自己就是世界，世界就是自己，可以打开漩涡通道回到现实，也可以吸纳、排斥界外的游魂们。 “试试这个。”他意念一动随意将一团灰雾扯入，这一团灰雾渺小得堪比指甲盖。 拉斐尔小心翼翼将灰雾容纳进入了自己的意识体，看看能不能获得某位“大师”的心得感受。 但很快他就感到了无比别扭，像躲瘟神一样把这团灰雾排斥走送出阿瓦隆。 “我有朝一日居然能得到‘如何把屎块快速积累，滚得又圆又大的技巧’！”拉斐尔恶心不已，刚才这是一只屎壳郎的意识体。 “看来想要甄别出有用的经验无疑是大海捞针。”他通过阿瓦隆望向广大无垠的创造界，无穷无尽的意识灰雾团无规则飘荡着，说不定其中还有病毒的“如何长期寄生宿主不被白细胞追杀”的“经验”。 “那是？” 拉斐尔忽然看到创造界中有几片不同寻常的地界，呈现出紫色和血色隔绝了外界，就像这里的阿瓦隆一样。 “看来不止贤者们在努力啊。”他啧啧称奇。 阿瓦隆储存的强大意识体已经在九贤的升格中被消解化为光粒了，所以拉斐尔一无所获。 “算了，开出口回去了吧。”他心想。 然而问题再次出现，拉斐尔必须保持自己在核心位置才能维持通道的开启关闭，一旦离开此界便重归自营，通道断然不会打开。 拉斐尔只好重新查验贤者们的手段。 “这种技艺可以让我的意识体进行分裂，不过后果就是可能会丧失自我......” 他有些为难，不过也没办法了，只好尝试一下。 内在之眼成为了媒介，拉斐尔开始小心翼翼操控着自己的意识体裂开，这不会让他的智力下降或丧失一部分情感什么的，反而会变相升格精神。 因为“回去”意味着意识体再次降格到下界，而保留一部分意识体在阿瓦隆则是保留升格后的状态，这之间有冥冥的联系不致于脱根。 很快一小团灰雾带着一部分被分泌了出来，里面同样拥有完整的内在之眼是本体的复制。 拉斐尔感到自己顿时出现了两种感受，就像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头一对手臂一样非常古怪。 他强忍不适让分泌出的灰雾团凝结成了坐禅状嵌入阿瓦隆中枢，漩涡通道随即打开供本体出入。 “终于回去了。” 拉斐尔飘入了漩涡内，重新开始感受创造界本身的浩瀚，石身坐禅龙静静独自呆在了阿瓦隆中，他也是拉斐尔，他无时无刻的静默思考也代表拉斐尔在思考。 —————— 轰隆！ 魔岛废墟的中央骤然传来响动，一头参天巨龙缓缓抬起了脑袋，龙瞳骤然睁开让黑暗中闪亮出了一抹刺眼的暗金。 “主人，您醒了。” 卑躬屈膝的声音响起，拉斐尔低头看去，军团的高级指挥们正乖乖守在身边，周围便是全副武装的龙血裔战士们。 “我睡了多久？”他带着沧桑的腔调开口，丝毫没有攻克此地的快感。 “不久，也就从下午四点到现在的八点，四个小时而已。”狗头人们笑着回答，“我们发现您过于疲劳蜷缩打鼾的时候，就分兵了一部分精锐在此守护。” “至于善后工作，由于您要求第一宗旨是避免同族伤亡，所以我们没有对幸存的人类赶尽杀绝，而是将其俘虏承诺他们生命以防狗急跳墙————当然我们说的不算数，具体杀剐还是您决定。” 拉斐尔听完后冷漠地转动竖瞳盯向了被锤龙们团团围住的法师们，他们蹲在空地上默默承受着寒风吹拂，瑟瑟发抖地迎接着自己的结局。 第两百零九章 目标皇帝 第二天，莫雷君臣站在勃艮城外看着沿着低空缓缓飘来的岛屿，脸上已被震怖之情布满。 咚！咚！咚！ 在魔岛的阴影之下，则是排成队列行进的龙裔大军，它们脚踩在地面上发出的震动就像围观人群止不住上下乱跳的心。 “陛下，看来卡尔前晚的当机立断是正确的，要是因为所谓的‘平民安危’惹怒了这尊凶神才是更多民众的不幸。” 宰相弗雷泽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低头在女王莱丝的耳畔说道。 莱丝下意识点点头，她苍白的脸颊上正流下了一缕汗水，正努力维持着自己彷徨无助的内心。 “千年的圣地一朝即灭，再这样下去谁能挡住这条龙！”莱丝忍不住为自己、为莫雷的未来忧心忡忡，看着空中飞翔的巨大赤色阴影攒紧了拳头。 相较于主动出来迎接的莫雷君臣苦涩，拉斐尔此时的心情比较轻松。 他正在考虑是否要在勃艮城留一晚，还是说直接回去了，毕竟此次收获颇丰。 昨晚他睡醒后战场都已经打扫完毕了。 指挥狗头人们不清楚如何处置碰到就大片大片跪地求饶的法师，不过按照出发前龙裔前辈的教诲，只要人类的心被主人完全震慑失去了反抗的可能，就应当保留下来作为劳动力。 因此拉斐尔获得了一大票自愿投靠的法师，他们中大多数是魔岛的管理层，依靠权能方便藏在安全的地方避免了被龙息火雨烧死。 正是这个原因，他们熟悉魔岛的各项机制，主动邀功可以操作这千年的圣地归于赤龙。 在拉斐尔将信将疑地把军团储备的铀金源大量投入魔岛中枢法阵后，这座空岛确实可以再次升空，能跟着赤龙大军晃悠晃悠地回到擎山。 “也算有战利品吧。”拉斐尔心中安慰着自己，“本来这段时间没有发动战争的想法，结果这群贤者想杀帕拉丁惹出这么多连锁反应。” 想着这次开战前后的对外对内处理都无阻碍，人类方面也默契配合了，他勉为其难给此次行动打了个六十分。 忽然一股耀眼的强光在拉斐尔眼前乱晃，他眯了眯眼睛寻倪着来源，发现是地上的阿尔维斯。 “又有什么事？”拉斐尔心里咕囔着飞了下去，然后发现几张熟悉的面孔也在一旁。 尽管莱丝告诫自己要谨记自己身负莫雷的存亡使命，但再一次亲眼目睹到杀戮掉自己全家的恶龙出现在眼前，她心中压抑许就的仇恨和怨气立刻升腾出来，什么恐惧、震怖都镇不住。 “你看上去挺眼熟。”拉斐尔随意瞥了瞥最前方身穿金边兜帽袍的女人，他早忘了当初在擎山杀掉的莫雷王室全家。 “不过————”赤龙忽然低下头凑近了莱丝，暗金龙瞳中浮出了对方抿紧嘴唇低下脑袋刻意隐瞒表情的样子。 “————我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愤怒，极端的愤怒，你在孕育怒火。”拉斐尔一字一句说道。 周围的莫雷君臣和阿尔维斯都短暂一愣，随后他们意识到两方的最高统治者似乎关系不太好。 “赤龙阁下，您可真会开玩笑。”弗雷泽笑着说道，同时微微向前测站了一步挡住了莱丝的脸，卡尔从后面悄悄上前立在女王的身边。 “我没开玩笑。”拉斐尔此刻却无比认真，“那确实是怒火的前兆，我亲自感受到过，是想要复仇但却被各种力量掣肘住的无奈和悲愤。她想杀了我，这确凿无误。” 赤龙的这番话让众人都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往下接。 弗雷泽只好继续堆笑，尽管他先前推断出埃尔一方绝不希望在这个时间段和诸国冲突，但不代表这头本身就具备可怕力量的巨龙会有理智。 所以他的态度更加恭顺：“哈哈，不过我们莫雷非常感谢您剔除了魔岛这个毒瘤，它的存在就是人类文明的耻辱，蓄养了一堆杀手法师干扰诸国秩序，您的战争行卫毫无疑问是崇高的正义。” “对了！”弗雷泽指着勃艮城内说道，“我们还准备了丰盛的宴席，特来为您和那些强大战士们犒劳，还请您在这里住一晚再走。” 阿尔维斯生怕拉斐尔神经刀，连忙接上话：“没错，留一晚吧。” “嗯......” 拉斐尔抬高了龙身，巨大的身躯让城内的民众隔着城墙塔楼望而生畏。 “也好。”他说道。 ....... 黄昏时分。 阿尔维斯推托了宰相等人的盛情邀约去城内的“好地方”消遣，内心沉重地来到了港口的驻军区。 拉斐尔在宴会上独自胡吃海喝完便一句话不说离开了，最后让一名狗头人悄悄通知阿尔维斯去找他。 “赤龙无上！” 阿尔维斯走到了巍峨龙影前刻板地行了一礼。 此时周围的环境已经融入了迷离的昏暗，即将降临的夜幕让他无法看到赤龙的全貌，只有些许鳞爪可以一瞥其凶影。 凉风萧瑟吹来，莫雷大方地让出了这片港口区禁止船只和人类进出，龙裔战士们无声地屹立在营帐周围，如此宽大的场景竟鸦雀无声，让阿尔维斯刚才的敬礼声显得格外刺耳。 漆黑的空中一抹暗金色骤然亮起！阿尔维斯知道这是赤龙的视线，不由更加站直了身子，直臂也不敢落就这么举着。 “那天的事件怎么回事？”宏大的龙语回荡在周围，这声音异常冰冷且带有些许无情之意。 “是一群莫雷的极端组织者煽动人群，利用对您的仇恨冲击.......” “狗屁不通！” 黑暗中狂风大作！ 阿尔维斯的眼睛被疾风刺激地忍不住眨了一下，再睁开时赤龙硕大狰狞的头就在眼前直勾勾瞪着他，让其不由哆嗦着向后退了一步。 “我当时就说过，绝不可能！”拉斐尔骤然咆哮。 “从埃尔的那群人类渣子就看得出，贵族、或者说人类的上层绝不是靠所谓的血统确定的家族地位，而是靠对社会的掌控力！” “从要害部门：暴力机构、舆论导向、法令制定入手，然后是贴近民生的产业：粮食、纺织、建筑、能源。最后是基层中的基层：每一条街、每一栋楼都有自己人坐镇，每时每刻更新任何一个凡人的生活、家庭状况。” “就连一帮二流贵族都知道要做的事，这群真正的国家权力者不知道？尤其是我崛起毁灭了他们的精锐大军之后！他们的管控管制只会越来越严，而非因国土沦丧、军队消亡失去统御力！” “这样的情况下能出现一大帮人暴动，不是那个女人的意思才有鬼！” 阿尔维斯被激荡的龙涎喷得全身都是黏液，拉斐尔仍在继续： “如今那个女人————前国王的后代依旧保持着对我的憎恨，这毫无疑问。我有理由怀疑这是针对我的报复！” 他的音调逐渐残忍冷酷，暗金龙瞳中带上了寒芒：“我记得很清楚，她全家都死在了我嘴下。几年前狗头人在金库施工时还整理出了他们的些许骨灰。想耍小聪明和我作对？今晚就让她知道下场！” “您等等！” 阿尔维斯听到这里再也憋不住了，一抹脸上的黏水慌忙叫道：“是真的！有证据！” “证据？” 拉斐尔止住了预备起飞的姿势，疑惑地俯下身子。 “这个！第二天早上出现在我床头柜上的，不知哪方势力放的。”阿尔维斯小心翼翼地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几张光影照片。 拉斐尔狐疑地用爪尖镊了过来，掏出矮人特制单筒放大镜端详起来。 第一张是一群人从一艘无名货船上下来，第二张是这几个人来到了港口区换上了莫雷士兵衣服，第三张则是这几个人开始靠近埃尔驻军地。 很明显这是准备搞事。 “这么说有第三方在里面搅水？”拉斐尔终于平静了下来。 “是的，所以我说这一定是外部势力想让我们和莫雷发生冲突，绝不能上当啊。”阿尔维斯苦口婆心劝道。 “但我比较好奇，这些是谁给你的？”拉斐尔把那几张光影照片扔了下去，“莫雷人？应该不可能吧？那必然是神秘的第四方势力！” “我不知道谁给的我，但那搅水的第三方势力却有点头绪。”阿尔维斯捡起第二张照片取出水笔在一个地方重重画了圈。 “这虽然你很模糊，但那轮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是纳特帝国的鹰身国徽！根据颜色还可以判断出是出自帝国哪一方势力！” “不过这需要精湛的魔法技术放大复原，我做不到。”最后阿尔维斯一摊手。 “精湛的魔法？”拉斐尔不由看向莫顿大河上空静置的魔岛。 ....... “是紫色。” 数位被从床上拖出来的魔导级法师战战兢兢确认道。 拉斐尔踩在魔岛的废墟上皱着眉头：“真的吗？紫色？” “真的，用我们的性命担保！”这群法师立刻指天发誓。 “好吧，那么亲爱的参谋，这代表什么？”拉斐尔偏过头问向阿尔维斯。 “紫鹰，这是纳特皇室的标志，不过一般只有加冕者才会公开配备，其余皇室子弟都不会使用。” 拉斐尔点点头：“也就是说这是皇帝的人做的？但我根本不认识他啊！皇帝男的女的我都不知道！” “纳特皇帝是男性。”阿尔维斯咳嗽了一声回答，“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有证据，这是决定性的。” “有道理。”拉斐尔若有所思。 “还有一件事。”阿尔维斯又说道，“这几天我暗中拜访了莫雷首府内的各国使馆。” “如何？”赤龙漫不经心。 “他们都暗示现在的格局是最好的，劝我们千万不要在十年后和约失效时发动战争。” “这不就是莫兰他们的构想吗？”拉斐尔盯了过去，“你不是一直反对这么做吗？” “我现在也反对。”阿尔维斯正色道，“埃尔是多种族混杂的政权，依靠您的一时强势才短暂威慑住了诸国。但他们是人类，不可能就此罢休，莫兰的路仅仅是苟延残喘，埃尔依旧在战略上处于被动，必须在纷争平原发动战争才能摆脱困局。” “不过届时的阻力是很可怕的，一旦弄不好变成全面战争、帝国出头强势打压，那就变成了拉锯战，我们的败亡是迟早的事。” “我一直在思考能否用政治手段尽可能减少阻力，不过就目前帝国皇帝的态度来看。” 阿尔维斯晃了晃手中的光影照片，苦笑一声：“这是很难的。除非皇帝换届。” “换届？”好奇的龙语传来。 “对，帝国经历了魔法革命后信息传递日渐发达，中央的权力日益增加。《贵族法案》的公布让封建制成为绝响，大量的基层公务人员自成一体，皇帝就是掌握这些的主宰者，他的意见大部分都可以变成帝国的最终决策。” “也就是说搞定了皇帝，未来我们就很有把握获得战争胜利？”拉斐尔再次问道。 “可以这么说。” 拉斐尔郑重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算计。 他忽然看向旁边满脸煞白的魔导级法师们，而后者也随着赤龙的视线转向吓得两股战战。 “我们什么也没听到！没听到！” 意识到自己有被杀的理由后，法师们连忙摆手表示无辜。 “放心吧，你们另有大用。”拉斐尔冷笑着偏过了头。 —————— 很快，又过了几天，魔岛失陷的消息通过联络球、机车、报纸、人人相传让整个人类文明都知晓了。 千年的法师圣地，说没就没了？ 这是人们的第一反应，无所适从、难以相信，当然这也是正常现象，一件长久存在的事物本身就被赋予了种种神化，仿佛它永远不会消逝。 不过诸国官方态度颇为耐人寻味。 莫雷已经用君臣出城相迎代表自己的态度，而老大哥纳特帝国的帝国议会根本没有讨论的意思，皇帝也默然不语，众多民间报社更是宣称魔岛不过是一个非官方组织，并且长期游离在文明的外围不入流早已不算诸国的一员，更像是私人武装。 并且其恐怖行径已经坐实，赤龙的讨伐行卫实属合情合理。 因此，法师这个职业的向心力不再是最高魔法议事团，各国将成立魔法部，出台法案统一管理国内法师，今后不再有大法师可以依仗魔岛的所谓条例无视法律为非作歹。 拉斐尔不在乎各国趁此机会收回法师们的特权，他正在擎山内和欧赛罗特密谈。 且面色古怪地看着皇储的妹妹埃维莉娜抓着“嘉丽”的手一阵嘘寒问暖。 第两百一十章 秘密结盟 “这么说你的父亲恨不得你死？”拉斐尔狐疑问道。 “没错，他是个传统的君主。”欧赛罗特并不否认，“对于权力的敏感程度不亚于您对于黄金，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已经失去了人的资格，完全变为了权力的寄居体。” 皇储挥了挥手：“所以不论是内部的政敌————他的儿子女儿们，还是帝国外部的挑战者————您以及其他诸国，都是他的心腹大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想我们的秘密合作应该可以再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拉斐尔皱起眉头开始思索，很快就回忆起自己征讨魔岛半途中，疑似有帝国皇帝的人从中捣乱。 “说不定魔岛对我的势力下手也有皇帝的影子.......”他心中揣摩着，抬起龙首微微点头：“好，跟我进来。” 欧赛罗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了一丝弧度，跟随赤龙进了金巢内密谈。 这下外面就剩埃维莉娜和“嘉丽”了。 “嘉丽，你知道这五年我多难熬吗？”埃维莉娜紧紧抓着闺蜜的胳膊，双眼绽放出异样的光芒看着对方。 早已被祖先篡夺身体的嘉丽此时内心破口大骂：“这贱种！我说怎么和一个女同学分开就要死不活，这两个人竟互有爱意！太下贱了！” 但无论是转生术的秘密，还是埃维莉娜已经是帝国皇室、赤龙还需要进行利用，他都不可能揭开真相，反而还需尽力蒙混过去。 “呃.......是啊，我也想你.......”舍纳的感情早已随着时间干涸，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干巴巴回答了几句。 埃维莉娜并未听出其中细微的差异。 “你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她抱着闺蜜的肩膀直视着对方感慨说道，“看来世间的剧变让我们都成长了很多，没有我陪伴一直给拉斐尔工作很孤独吧？听说你的家庭也发生了不幸，我很抱歉那时没在你身边。” “嘉丽”只好垂下眼帘掩饰其中拙劣的悲伤情绪。 “这女人要干嘛？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她暗自吐糟。 “嘉丽！和我去帝国吧！我哥哥是拉斐尔的合作伙伴，他出面求情你一定可以自由的！”埃维莉娜忽然开口说道。 “哦.......”嘉丽随口回答，然后才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意思。 “你给我等一下！我去帝国？”她猛地抬起头圆瞪着眼睛，只有这样才能抒发其内心的难以置信。 “对！”埃维莉娜的眸子清澈又坚定，像一名勇敢的女战士那样英姿飒爽。 “我特意拜托了哥哥手下的报社打听欧康堡瓦缇家族的事，他们说你的亲生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接连不幸去世，你母亲很不爱你任由小女儿被赤龙拘役，过继了家族中的旁支继承族业。” “这......”嘉丽咬紧了嘴唇想说什么但又有所顾忌只能憋着。 原嘉丽的继承权被剥夺不假，但那是舍纳还是“多尼尔”时下的决定，他当时没料到长子居然不是亲生血脉，而二子吉诺则被更古怪的意外击杀，这才只有嘉丽一个选择，要知道舍纳六百年来从来没转生为女性。 “我其实有办法拿回来的，只要把实验成果上交给赤龙他一定会帮我。” 嘉丽心中这么想着，但嘴上只能委婉的拒绝：“亲爱的埃维莉娜，我看还是算了吧。” “啊？”对方热切的表情明显僵住。 “我觉得赤龙不会轻易放人，还是让我留下吧。”这个理由干瘪又无力，但却是最合乎情理的。 “这个没关系的。”埃维莉娜明显松了一口气，“我的哥哥来之前就答应了我了，必定能说服拉斐尔的。” “怎么可能？”嘉丽心中好笑地摇头。 ...... 金巢内。 “这么说你想借助我的力量弑杀生父？”拉斐尔的声音极其低沉。 “并非如此。”欧赛罗特根本不承认，“是‘为了请父皇下台，不得已要清除那些禁卫军’而已。” “抛开那些伦理纲常吧。”他张开双臂，以进取的腔调开口，“我的父亲、老皇帝必然是我和你的绊脚石，他那腐朽的世界观中是绝不允许出现非人类国度的。而军部是被其把持的，你信不信那些参谋们积累的针对埃尔作战计划已经可以堆满几栋大楼？” “而我，毫无疑问是接受过新时代思想的皇储————未来帝国的继承人，我脑中可没有无聊的扩张以及霸权，只是想保证自身的安全而已，但生在皇族、尤其是加洛林皇室，只有当上皇帝才能保证绝对安全！” 拉斐尔当即冷笑嘲讽：“当上皇帝才能保证安全？那现任皇帝的生死不正在我们两个嘴上讨论吗？” “咳咳！” 欧赛罗特干咳了两声：“总之我可以签订精神契约，用以换取您的信任————在未来由我主导的帝国绝不会穷兵黩武，对于您可能的‘防守反击’行为可以视而不见。”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暗示了，谁都知道埃尔的下一步必然是侵略，发育是不可能发育过对龙、矮人抱有敌意的人类诸国的，想存活就必须开战。 而欧赛罗特则可以保证帝国军队不介入，这已经算出卖附属国的利益了。 拉斐尔思考了一下： “未来的战场将是在纷争平原，阿尔维斯说过一定要征服那片土地，主要敌人应该是莱顿王国和察拉汗诸部，帝国人应该只在那个联合军团中存在，确实有不参战的理由.......” 赤龙当然知道一个人代表一个国家承诺很不靠谱————他自己例外。 因为不管皇帝还是国王，在如今资源爆炸的时代都很难掌控所有事物，复杂的利益纠葛和思想矛盾充斥在方方面面，如果皇帝在意见和大多数人相悖的情况下强行推动己见，那皇位大概率是要被动摇的，皇位动摇后就难以保证和赤龙的盟约了。 “......战火只要烧不到帝国边境，那欧赛罗特确实有足够理由压服手下不介入战争，这样就少了一个大敌......” 拉斐尔将自己代入对方的角色思考可能性，发现只要自己和帝国的利益不发生冲突，那确实可以做到。 帝国的利益只有两个，安全感和满足物欲。 物欲很好理解，通过劳动从自然界不断获取资源加工的产品，美食、雕梁画栋、精致珠宝还有从中衍生的崇拜、贪婪、赞叹、优越等感觉，拉斐尔只要保证不挡住帝国的财路就行了。 至于安全感...... “我猜我得和你们先秘密结盟、计划瓜分掉北境两国吧？”赤龙忽然阴笑着说道。 “没错。”欧赛罗特缓缓点头。 帝国需要从地位到生命的一系列安全感，它只能变强不能变弱，吸取周边诸国的血并让他们成为屏障可以保证不会自己遭受外敌入侵。 但欲望是深渊沟壑，单单的商贸收入已经难以满足日益肿胀的帝国。 只有用血和骸骨铺出的战场才能满足贪婪的胃口。 战争爆发后，失去家园的廉价人群、大量无主的优质产业，以及饮鸠止渴般不断贷款最后连同自己的灵魂一同抵押的战败国本身都是可口的盛宴。 拉斐尔想到了这一点后不禁阴阳怪气：“你说你的父亲是个权力的怪物，但他至少还秉持着同族的操守，尽可能维持现有秩序让诸国安宁。” “但你，你自称具备新时代思想的皇储，却要直接把别人敲骨吸髓，那将是上千万人流离失所的可怕灾难！新时代的思想就是如何把同胞变成连奴隶都不如的人形燃料吗？” 欧赛罗特轻蔑一笑：“所以我说仅仅只想自保，其他人怎么样又如何？历史的洪流之下不过都是可以无视的小虫子而已，只有你我这样的大人物才有资格坐在岸上。” “我的皇位不会合法继承得到，周围的诸国必定以此为理由咬定帝国失去了宗主正统，从而实现他们计划已久的独立，我面对的将是一个内部分裂难以拧力、外部烽烟将起随时演变为世界大战的局面。” “那时就算我是皇帝，最好的结局也是在心力交瘁之下暴病而亡，每天惶惶不知终日，我所爱好的魔宠、艺术、花草园艺都将成为奢望，这种皇帝不当也罢。”欧赛罗特仰天吁了一口气。 拉斐尔点点头：“所以你要出卖附属，让我扫清外部障碍。” “的确如此，我宁愿相信一条龙，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同胞。”皇储笃定道。 赤龙细想了一下，欧赛罗特的计划环环相扣，不光考虑到了自己的夺位计划，还考虑到了夺位后该怎么做。 “放心，未来你会看清局势的，那时就会发现，和我结盟绝对是最划算的买卖。” “好吧。那么，我该怎么帮你。”拉斐尔同意了这个盟约，这是他在人类世界关系最深的一项外交，也是唯一的一项。 “听我说......”欧赛罗特开口道。 良久后，他们商议完毕，并在拉斐尔的契约书上签了名。 “感谢合作！你一定不会失望的！”皇储看着赤龙别扭的龙文写上去后，当即春风满面大笑不已。 拉斐尔打了个哈欠：“好了，你该走了，答应的你的东西我会运来的，注意查收。” 说完，他便耷拉着翅膀准备回到宫殿深处去找娜娜继续龙族大业。 “请稍后！还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欧赛罗特高呼。 “说。”赤龙头也不回。 “那就是我的妹妹埃维莉娜。她自从跟我回去后，就天天以泪洗面，想念在您这里时的女同伴嘉丽。”欧赛罗特忧心忡忡。 “您知道的，皇家无情，我其实很渴望血缘之间的兄妹感情，而埃维莉娜这枚璞玉更十分珍惜，不想看着她陷入相思之苦，所以这次访问特地把她带来了，还重回了擎山。” 拉斐尔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皮上的困意一下一下耷拉不断。 “哦，知道了，然后呢？”他的脑回路难以理解这其中的复杂情感。 “呃......”欧赛罗特心里汗颜，“好吧，我高估了赤龙的情商。” “所以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希望您可以释放嘉丽，还她自由之身，让她自己决断自己的去处。” “嗯，好.......等等！”拉斐尔困意十足地随口答应，接着才猛然清醒！ “嘉丽？你为什么特意提到她？” 赤龙的暗金龙瞳瞬间紧缩，盯着欧赛罗特满是怀疑问道。 “因为，这是我的好妹妹求我的。”皇储不知道背后的秘密，但仍然谨慎回答。 拉斐尔仔细打量着平台上的这个人类，判断对方究竟有没有欺骗自己。 “应该没人知道嘉丽就是舍纳，这么说纯是巧合了？”他内心想着。 “回头再说。” 最终赤龙一扇翅膀消失在了空中宫殿的深处，欧赛罗特只能叹息一声上了血龙离开。 ....... “啊！哥哥回来了！” 外面正挽着嘉丽胳膊的埃维莉娜看到血龙飞回高兴地站起来。 “不成。”欧赛罗特苦笑摇头。 “啊？这......”埃维莉娜的欢快转瞬即逝，挽着闺蜜胳膊的手也无力起来。 嘉丽趁机挣脱走：“赤龙的意志无法违背，抱歉了埃维莉娜，就这样吧，我的工作还没完呢。” 说罢，她随意朝欧赛罗特行了一礼，引得后者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唉.......” 埃维莉娜看着搭乘血龙离开的朝思暮想对象，心中的惆怅难以释怀。 “拉斐尔不愿意的话，哥哥也没办法.......”她知道那条龙的脾性。 随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哥哥脸上有些古怪。 “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欧赛罗特抽了抽鼻子，“你的闺蜜学过古代宫廷礼仪？刚才她行的是几百年前纳特王宫的侍从礼，现在只有仅有的几个年老教授才熟知。” “不啊，嘉丽可贪玩了，而且还好吃懒做，每次布置的论文都要抄我的。” 埃维莉娜回忆着以前龙学院的点滴日常微微一笑，不过这些过去随处可以拾掇的甜蜜现在都是苦涩土壤的养料。 “那就奇怪了，她行的还是男式的那种。”欧赛罗特浮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对了！娜娜小姐！”埃维莉娜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说道。 “那是谁？” “拉斐尔的夫人，她以前还和我以及嘉丽交了朋友，她一定可以说服拉斐尔释放嘉丽！”埃维莉娜笃定不已。 “赤龙的妻子？”欧赛罗特的兴趣更大了，甚至迫不及待。 第两百一十一章 拉斐尔的黑手 当天夜里。 拉斐尔悄无声息地从金巢溜了出来，钻进了山脉深处的龙体实验室。 无视掉沿途致敬的龙血裔后，他来到了舍纳负责的地盘。 “看来你变成女人的后遗症不小啊。”拉斐尔一进来便放声大笑，语气无比揶揄调侃。 “嘉丽”垮着一张脸一言不发，闷头做着自己的事。 拉斐尔慢条斯理地缓缓踱步上前：“不过我倒在考虑要不要答应那个皇子，毕竟今后的时局于我不利，有一个合格的盟友势在必行，但如何保证这个盟友合格的确是个难题。” “嘉丽”猛地抬起头有些吃惊：“你不会真想把我释放派到帝国去吧？那这研究怎么办？” “说实话，五年来我花了无数资源在里面，结果还没出成果。”拉斐尔迅速收起调侃的音调正色： “如此耐心已经实属不易，我不想再等决定快速变现也在情理之中吧？” 赤龙的话音犹如蜿蜒曲折的毒蛇，索扰在“嘉丽”的耳垂旁吐舌信子，让她冷汗直流。 “变现？”她故作轻松用玩笑话语回道，“我马上就要成功了！真的，只要再等一个月就行。” 拉斐尔向前逼近了一步：“我平均两个月就能听你说一次‘马上’，现在已经上百次了，如此的忍耐换来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消磨希望！” 下一刻他凶相毕露：“要么现在就给我结果！要么就给我滚！去帝国通过那个女人监视欧赛罗特！” “嘉丽”脸上骤然变色。 先不说离开了擎山地界会远离永生炼金釜，去一个已经完全陌路的国度，卷入可怕的皇位之争，说不定中途就毙命了。 “好吧，其实有一点结果了.......”她只能咬牙承认。 “好家伙！”拉斐尔的怒气更甚，“原来已经有结果了！你故意隐瞒不报！这就是拒绝我的研究型眷族介入这个项目的原因？你在养寇自重！骗取我的财富！” “不不不！那是因为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完成！”她脸色苍白地自辩，“生命不光需要力量强度，更重要的是维持自身存在。” “现在那些实验体的机能很难维持龙血状态，一旦进入狂暴模式便不能再变回人形，然后你那可怕的诅咒之血会把它们直接挤爆变成一滩水！” 拉斐尔毫不客气：“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嘉丽无奈叹气，“如果你一定要的话，那就只能找龙血裔来试试，不过我不敢保证它们转化的人类形态是什么样的，不过直接拉人类来失败率会很大很大。” 拉斐尔挑了挑眉头，取出联络球开口：“米尔魔斯，叫亨利带几个精明强大的赤鼠龙来龙体实验室。” 不一会儿，曾经的两大赤鼠龙统领之一便到来了。 “我的主！听候差遣！” 亨利没有行流通开来的直臂礼，而是双膝下跪抱着赤龙的趾爪亲吻，表达内心的绝对忠诚和类似类似父子的情感。 “去试试。” 拉斐尔根本不在乎这些礼拜，直接让它去接受实验。 “遵命！” 亨利站起身体看向了身穿白色炼金袍的“嘉丽” “唉。好吧。”嘉丽摇了摇头，“我可不敢保证结果如何。” “没关系，要是失败、我五年的投入全部都是笑话的话，你的下场可以参考一下之前被处死的那群叛国者。”拉斐尔平静而残忍说道。 嘉丽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赤龙的刑法之残酷，甚至超过了最恐怖的人类暴君，就连不怕死的英雄也畏惧三分。 亨利跟着进到了一处储藏室，这里的结构类似屠宰场，天花板上的低温炼金阵散发出丝丝寒气，让火的血裔们极其不适。 “这些都是人类吗？” 亨利的视野被一具具倒挂而下的人形躯体遮掩住了，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都有人的脸，但毛发已经全部剔除了。 “原来那些被判处死刑的人来到了这儿啊！”拉斐尔扫了一眼，“我是说阿尔维斯报告的死刑人员名单，怎么和希尔报告的收敛尸体数对不上。” 嘉丽解释道：“这些都是‘粗加工’过的实验体，并没有死亡还保有理智，我制作了一种特殊魔药配合低温环境让他们假死了过去。” 穿过了“人肉林”来到实验大厅，许许多多的劳役狗头人正在这里忙碌，围绕着中央的一个巨蛋型仪器散落着手术台，上面都是正在进行“粗加工”的实验体。 拉斐尔的到来让龙裔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直臂行礼，赤龙发现这些手术台上的人类浑身赤裸，有些被麻醉后开膛破肚灌塞着某种浆状药物，另外一些正在被边浇开水边剃毛。 “进去吧。”嘉丽走上了炼金台对亨利指着巨蛋说道。 赤鼠龙统领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进去，接着蛋壳缓缓关闭。 地上的炼金阵纹浮现了出来，开始汲取着能量产生反应，巨蛋的表面同样散发出绚丽的光纹，某种奇异的变化正在蛋内孕育着。 “嗯.......”拉斐尔打了个哈欠又挠了挠屁股，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舍纳，你的生命炼金术是自己创造的吗？” “什么？”正在全神贯注的嘉丽被这个没来由的问题弄得瞬间愣住。 “我之前碰到过一个家伙，它使用的是一种古怪的能力，能把万事万物转化为结晶体为己所用，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你的实验。”拉斐尔盯了过来。 “.......”嘉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幸这时反应到了最后阶段，成品即将出炉。 巨蛋骤然发出巨响，接着浓浓的白烟开始散发而出，随着内部的某种溶液过于饱和而下沉，结晶物质开始析出，逐步蔓延开来的雾气场地让在场者下意识躲避。 沉闷的“咕咚”声传来，巨蛋被打开了，拉斐尔的暗金龙瞳顿时缩紧仔细看过去，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只脚踏在了化为结晶的地板上。 “看样子成功了，是人形。”嘉丽在高台上扶着桅杆喃喃自语。 “主人。”一声婉转悠扬的腔调响起。 “嗯？”拉斐尔的龙瞳开始睁大，上下颚也因古怪不由自主张大开来。 “老大，你这.......”同行的赤鼠龙们面面相觑，有些难以接受亨利此时的样子。 嘉丽倒不怎么在乎，立刻下去准备问对方一些问题。 亨利看到主人和同胞都对自己的模样产生了质疑，下意识低头看去，两团白花花的东西挡住了视线。 它又伸出一只手臂从自己的脸抚摸至腰间，触感滑腻流畅，丝毫没有之前身为龙血眷族时鳞甲突兀的粗糙。 “看来实验很成功啊。”嘉丽到亨利面前看了第一眼后便舒了一口气，“除了一些细节方面，你现在就是一个美丽成熟的人类女性，出去说不定还会被人骚扰呢。” “女性？” 亨利大吃一惊，这时劳役狗头人们搬来了落地镜，它扭头看去就发现一名血发及腰、面容姣好的女人正满脸吃惊看着自己，除了锁骨处渐变隐匿的鳞片痕迹和那金色竖瞳的眸子外，龙的迹象几近削除。 “你都做了什么！” 亨利顿时怒火冲天，一口气冲到了嘉丽面前擒住了对方的脖子。 “不错，力量没有流逝，全部藏在了皮肤之下。”但舍纳并未在意生死，继续书写着观察记录。 “你！”亨利当即挥手做刀想劈下。 但拉斐尔欢快的声音传来：“太好了！总算有点收获！” 听出其中意味的亨利当即僵持住，回过头颤抖问道：“主人.......我失去了您赋予的血脉荣光，为何还要赞赏？” “咳咳！”嘉丽猛烈咳嗽起来，挣脱了束缚解释：“你没有被换血，只是在生命炼金术的作用下转变了形态，不信你可以试试点燃体内的血液。” 亨利听完后用手摸了摸脖子，接着闭上了眼睛开始蓄力，很快它的洁白的皮肤就被染红，鳞片渐渐凝聚形成，浑身的骨头随着沸腾的血液开始扭曲变形。 不消五秒，赤鼠龙统领那三米高的强壮身躯便回来了。 “这......”亨利看着熟悉的双爪震撼不已。 “其实我就是修改了你身体的密码而已。”嘉丽说道，“生命炼金术就是钻研此道，每个生命天生具备的消化、排泄、抵御疾病、衰老都是提前设置好的生命密码在作祟，而这是一代代由血脉遗传下来的，最初是谁设置的这密码恐怕只有穿梭时空回到混沌开端才能得知。” “现在你可以随时在人类和龙体之间变化，这是纯粹的身体机能不掺杂任何魔法在内，也就是说那些可以窥破障眼法的秘术对你无效，因为人形也是你真实的外表之一。” “很好！” 拉斐尔一爪子拍在地上差点引发地震。 “变回去！”接着他冷酷地对亨利命令道，赤鼠龙统领只好委屈着一张脸开始熄灭沸腾的血，根据身体密码设置好的基因方程变成那副女人模样。 “不过为什么是女性？”拉斐尔托着下巴思考问道。 “不如说有了性别已经是巨大进步。”嘉丽用自己出色的生命炼金学知识回答，“自从我接了您的任务后，就大量查阅资料甚至自己实验分析。” “我发现龙族的传统眷族的确堪称神的造物，它们拥有两性可以繁殖，大脑天生具备多路褶皱觉醒智慧，虽然对龙的绝对忠诚这一点略显瑕疵，但无疑已经是新的种族了。” “可这些都是后天由龙族所创，我发现龙类没有一点生命炼金学的痕迹，那以前的古龙究竟如何创造的这些东西？” 拉斐尔满不在乎：“我们的龙血就是天然的神器。” “但你自己创造的都是残缺。”嘉丽摇头，“赤鼠龙本身是无性生物，所以它们不可能产生后代，也就是说只是诸族历史中一个狭小的、附庸的、微不足道的片段。包括那个米尔魔斯，更是连同类都没有，我那你的血对人类试验过，成功转化的龙裔模样千奇百怪。” “说起来。”拉斐尔又问起了那个问题，“那使用结晶术的白者就是龙形，其特质是转化一切造物为晶体，根据你的技术发生的实验都有大量结晶析出，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问题？” 嘉丽脸色骤变，支支吾吾推脱道：“好了，我已经成功交差，没有辜负你多年的投资，这样我就不必去帝国了吧。” “再说吧。”拉斐尔话不说死，“接着转化！” 很快，跟随亨利到来的四名赤鼠龙依次进入了巨蛋仪器。 它们有的年轻、有的年老，甚至还有未成年体，性别也是男女各异。 “好了，积攒的溶液已经花光了。”嘉丽一摊手，“中和生命炼金的溶液是我特制的，提炼了价值上亿的海量珍惜材料，现在烧光了。” “也算不亏。”拉斐尔看着地上的五名“人类”内心满意。 不，它们就是人类，从皮肤到器官都和人无异，只是血管里流动是蕴含恐怖的赤龙之血。 “你们即日起便不再是单纯的龙裔了！而是我灾厄魔龙的黑手！”庞大的龙躯没入阴影，阴沉的龙语宣告了一个新组织的诞生。 “去吧！去大陆各地！藏在暗影之中伺机待发！人类的密探号称万能许愿机，可以实现国王的任何念头。现在，你们便是我的潜伏之爪！随时对敌人挥下致命横扫！” “遵命我主！”五位赤龙黑手一齐发誓，新的使命让它们的忠勇之魂再次熊熊燃烧。 “不过在那之前，你们还需要训练一下。”拉斐尔紧紧了爪子。 ....... “什么？你要我联系阿梅利亚伯爵夫人？” 娜娜一脸好奇地看着难得求自己的丈夫。 “是啊。”拉斐尔趴在蓝龙妻子的怀里，玩弄着她的尾巴尖。 “好痒，你别弄这个！”娜娜打了个哆嗦迅速抽走龙尾。 拉斐尔翻身伸了个懒腰：“你不是没事就请她来山里喝茶赏花吗？我向她提一个请求不行吗？” “什么请求呢？”娜娜歪着脑袋低头看着赤龙。 “她不是贵族吗，那个啥礼仪、规矩什么的应该很懂，我有几个人想扔给她。” “这倒没什么问题。”娜娜微微点头，“不过听说今天埃维莉娜小姐回来了，她请求你把嘉丽小姐释放了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没什么为什么。”拉斐尔趴着准备入眠了。 “不许睡！不说清楚不准睡！”娜娜忽然像一只暴躁的猫咪一样抓狂，疯狂挠着丈夫的痒处。 拉斐尔兔子一样“腾”得跳起来，面对娜娜的狂暴“进攻”抱头乱窜口中高呼： “好吧！好吧！我答应她！” “这才对嘛！”娜娜神气地仰头说道，“嘉丽小姐给你工作了那么久，她还救过我呢！结果你把她当工具一样还不许我请她出去玩，给她自由理所应当！” 第两百一十二章 世俗与超脱 翌日，拉斐尔便带着纳特访问团去参观卡在擎山山涧中的浮空魔岛。 “这就是那座千年圣地吗？”人们从一处破败缺口外搭好的梯子进去，对这座传说奇观的壮观啧啧称奇。 欧赛罗特带着埃维莉娜走在最前方，魔岛被带回的时间很短，内部大量的焚烧痕迹尚未消失，让经历过龙灾恐怖的埃维莉娜回忆起了当初的绝望惨景。 她打了个冷颤，欧赛罗特立刻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哥哥。”她勉强一笑。 皇储接着抬头看向屹立在高塔中的一头黄金龙，这是一条标准的原生巨龙，流线型的身躯上肌肉的比例恰到好处，极富有力量美感也不会太过臃肿。 “太美了。”他由衷赞叹了一句。 接着赤龙从高空飞了过去和那条金龙攀谈了起来。 “好兄弟，有什么收获？” “有很多。”阿诺德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瞥了一眼跟着进来的人类悄悄问道： “你干嘛把这群家伙带进来？” 拉斐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们想看一下稀奇，反正这里已经进驻了大量龙裔战士，参观一下又何妨？” 阿诺德舔了舔下颚：“这么给你说吧，我发现了大量区别于现有魔法的技艺，但这些技艺又和魔法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是法术力量的源头。我很奇怪，魔法起源于我们龙族，人类为何掌握了更显古老的根源？” 拉斐尔皱起了一边眉头，和九贤战斗的场景又浮出了脑海。 他在此战得到的信息是：除开穆大陆外，海外还有更为广阔的天地，如今的人类、龙都非穆大陆土生土长，包括自己在内均是远古移民的后裔。 而在海外，神权势力格外强大，自称“贤者”的组织被大面积屠杀以至于无法生存只能漂泊出海 这群人最终来到了穆大陆，然后繁衍出了今天的人类文明。 毫无疑问，贤者注重的精神力量，在魔法中是不可缺少的一环，以至于被曾经的古人类当作神迹。 不过龙族在镜湖回忆中归属于神族一方，参与了对人类的屠杀，而后跟随帕拉丁侍奉的主一路追杀过来。 但九贤的记忆告诉拉斐尔他们联系上了一名连最初的贤者都忌惮的邪恶，因此导致群龙反噬、神明陨落。 “能被想献祭众生的贤者都忌惮的邪恶，那该是什么东西？”拉斐尔内心好奇，“不过贤者怎么会被群起追杀？就因为他们想升华？神又该是怎样的存在呢？” 阿诺德见自己的挚友忽然开始遐想翩翩，只好摇了摇头继续埋首整理。 “嘿！赤龙阁下！”欧赛罗特忽然叫道。 “嗯？”拉斐尔看了过去。 “昨天我说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皇储再次问起。 “好吧，释放了也无伤大雅。“拉斐尔被吹了枕头风后爽快同意。 就在埃维莉娜欣喜万分时，他忽然用不容置否的音调说道：“不过————我要派一些侍从跟随她，毕竟她已经为我工作了数年，值得被人服侍。” 欧赛罗特勉为其难：“赤龙阁下，如果龙裔进入帝都，而且还是皇宫区，那造成的影响可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没说龙裔，都是人类罢了。”拉斐尔意味深长。 ....... 结束了参观后，欧赛罗特和埃维莉娜回到了北郊被征用的贵族庄园住处。 “它想干什么？”皇储进来一关门就开始纳闷。 随行的智囊立马接话：“殿下，这是毫无疑问的跟派眼线，赤龙由于种族差异，从来不可能深入获得他国信息，不过现在他似乎发展出了一批人类死忠。” 埃维莉娜这时怯生生开口：“哥哥，是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接走嘉丽，那拉斐尔也不会从中作梗。” “不关你的事。”欧赛罗特摇头，“埃尔已经在莫雷旧贵族的努力下转变为了龙的国度，人和龙裔已经渐渐忘却了隔阂彼此习惯。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地的年轻人只会越来越崇拜它，把赤龙看作内心精神领袖，派出眼线只是时间问题。” “我只是奇怪怎么会如此快？估计最快也要十五年，那时埃尔已经被侵占二十年整，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这里原是莫雷的土地，那才最适合培养为死忠间谍。现在才五年，不是龙裔的话，它不怕自己人被策反吗？” 不过这终究是件小事，拉斐尔想多多探知自己盟友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欧赛罗特也就没再多想。 忽然刺耳的啸因响起，皇储立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联络球。 “是法斯特。”他抬头看向周围的随从，智囊们当即紧张起来，因为现在是皇帝和四皇子的微妙关系时节。 老皇帝已经敢冒着全面战争的风险、在勃艮城恶化莫雷和赤龙的关系意图破坏皇储的保护伞，可见其对皇位的执着已经扭曲，指不定会在欧赛罗特离开帝都时做出什么事。 “什么事？” 联络球对面传来了平稳的声音：“殿下，花了能培养一头战斗巨龙的价钱后，那个宫廷法师终于和我们绝密联系上并达成共识了.......” “太好了！” 欧赛罗特用力攒紧了拳头：“老头子的病如何？” “这......埃维莉娜公主在您身边吗？” “有什么问题？”欧赛罗特皱眉不解。 “我觉得还是让她先回避一下比较好。”法斯特的声音很古怪微妙。 不等皇储开口，埃维莉娜懂事地起身：“哥哥，我想出去走走。” “好吧，我派一队侍卫跟着你。”欧赛罗特没有勉强。 埃维莉娜走出了屋子，内心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怎么如此无常。 还是小女孩不懂事时，家庭就多遭变故，甚至在巨龙保护区游玩时不小心摔下悬崖差点死去，最后是被一条过路的龙救下。 因此她也对龙产生了浓厚兴趣，来到了大陆唯一的龙学院学习。 结果就遭遇了千年未有的龙灾变故，灾厄魔龙拉斐尔的恐怖身影在无数人的内心烙下了深深印象。 磨难中她直视内心，才发现自己最渴望的不是生命，而是爱，对父母的爱，对朋友恋人的爱。 所以她才千方百计回到恶龙巢穴，想解救出自己的爱人。 “我真没想到自己是公主。”埃维莉娜坐在了一条长凳上拖起两腮，眺望着远方笼罩在蒸汽煤烟中的擎山。 “不过欧赛罗特殿下真的对我很好，就像亲哥哥一样.......但他为什么一定要策划弑君弑父呢？” 埃维莉娜不懂复杂的帝国格局，不过她从未见过老皇帝，听各类小道传闻说，他已经因为年轻时的荒唐放荡瘫痪了下身，还听信故弄玄虚的法师喝新鲜人奶，总之感觉是个昏君。 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哥哥策划夺位是不义不道的，应该算大义灭亲一类，欧赛罗特当上皇帝一定比老皇帝好不少。 “但这些都不重要，娜娜小姐真历害！一晚上就说服拉斐尔了，这下我终于可以和嘉丽重逢了！”她想起这点后立刻忘掉了那些惆怅，对即将到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 “你失信了！” 擎山金巢内，舍纳面红耳赤地对面前的拉斐尔咆哮道。 这一番不敬之话立刻激怒了守卫赤龙的龙裔战士，它们左右上前押住女人的胳膊，一脚踢向她的膝盖强迫其下跪。 “小声点，我妻子在里面午睡呢。”拉斐尔冷漠开口。 “怎么能这样！我昨夜不是已经完成了任务吗！你说好的！”舍纳披头散发有些癫狂。 “我可没说好，我当时说‘再看吧’，并没有做出承诺哦。”拉斐尔矢口否认。 “你！” “好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狰狞的龙首凑了上来，“我观察了这么久的人类，发现你们和龙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社会性。” “除了一个人躯外，你们在社会内的地位、职责、血缘关系同样是一个人的构成，这些外物和人本身的血肉几乎等价。” “也就是说，当一个人忽然丧失了以上的社会性，他就宣告死去了一半。而你————嘉丽小姐，你没有家族的继承权，没有财产，没有可靠的亲友，还是个女人天生弱势。你的炼金学知识固然丰富，但可惜只有在我这里才能发挥用处，没了我，你就是一个可悲的弱女子！” 赤龙的反驳让舍纳的脸色由红转为惨白。 正如对方所说，所以舍纳才会花大量精力为下一世铺路，否则这盘旋世间六百年的魂灵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瓦缇家族积累的资源人脉才是最重要的，那是力量。 “所以，你怎么会认为有资本在我面前叫板？”拉斐尔不客气地呵斥了一句。 “那实验呢？人类还不能转为龙裔呢！”舍纳不甘心地又问道。 “我的研究狗头人会接替你的位置，继续你的事业。”拉斐尔漫不经心，“你居然还要定期休息？我的血裔已经早就两班轮轴转，什么节假日、摸鱼对它们来说都是耻辱。比你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我一个凡人女子的体格能和龙血裔比？” 不过拉斐尔主意已定，舍纳知道已然无力回天。 “到最后！我依旧是可悲的当权者的工具！从来不能自己决定一切吗！” 他内心颇为无力，甚至有些悲壮开始意图寻短见。 “从纳特王迪奥多西二世，到雷多大公，再到历任莫雷国王，最后是这条赤龙，都把我当作一件东西在使唤！” 舍纳此时的内心之痛是绝无仅有的，因为被拉斐尔遣走后，不光最后的炼金术施展无望，连同六百年的心血基业都将一并丧失，还要卷入可怕的皇位斗争中去。 看见眼前女人眼中的生机涣散，拉斐尔只好安慰：“放心吧，我派了黑手们保护你，终究有回来的一天。” “如果如此苟延残喘，弄得初心尽失扭曲变形，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放弃？”舍纳失神地说道，似乎在自嘲可悲的一生。 拉斐尔内心微微有些触动，因为他想起了阿瓦隆九贤。 九贤说，他们的确可以忍辱负重，不停藏匿避免和诸神的影响交锋，可以不冒险刺杀帕拉丁。 但那有如何呢？他们认为这是和诸神殊途同归的道路————想尽一切办法苟延残喘，贤者们自认为超脱俗世，生死不过是一种状态，世俗的基业更是过眼云烟，因此才会铤而走险。 “总之你去吧，自杀不就彻底否定了你的自我吗？”拉斐尔语气沉重。 舍纳一言不发，失落地被血龙带走了。 拉斐尔静默了良久，难得对生存的意义产生了想法。 “对了，我在阿瓦隆还有一个分身。”他有些想多多了解贤者学解答自己的疑惑。 闭上眼睛，内在之眼开始全负荷运转，拉斐尔的精神开始超脱桎梏，在冥冥的坐标指引下串联上了创造世界中的龙身石像。 嵌入虚空的坐禅龙骤然注入了精神，石身顿时化为一团灰雾开始飘散。 他离开了原位朝阿瓦隆的深处探去。 “这好像叫做镜湖吧？”来到了之前返溯过去的空岛，拉斐尔开始思索如何获取知识。 贤者们为何对神性世界如此执着，这是首要的问题。 “他们必定不是想永生，因为最后他们要做的是否定自我，连自我都丧失了，还谈什么自己的存在呢？”拉斐尔想道。 “所以关键是，神性世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在自己的意识体内分泌出了一团光雾，正是最古老的哈嘉德利所有，也许可以解答一些问题。 投入进镜湖，湖面的涟漪散开，接着漆黑如渊的漩涡开始转动。 一群人出现了，他们身披灰色布匹遮挡容貌，正聚集在莽荒中的交叉路上，背后散落几棵枯树，其中一名身披蓝袍的巨大人类在说着什么。 镜湖是无法提供声音的，拉斐尔不知道在说什么。 “等等！我也许可以进去！”他突发奇想。 灰雾团立刻钻入，拉斐尔瞬间落入了难以描述的奇异环境中，意识体开始泛光。 最后一个晃动，湖中世界的场景出现在了身边，剧烈的风啸、雷鸣电闪、暴雨倾盆的轰鸣就在耳边！ “我成了其中的一人？”拉斐尔伸出双手诧异无比。 “要做超人！”一个声音响起，是一种古代晦涩语言，不过拉斐尔能理解意思。 他抬起头顶着暴雨看向那个特殊的蓝袍人，周围的灰袍者也在静静听着。 “诸神制定的秩序是一种假象！掩盖了世界的真谛！我们身为人类便是命运的安排！去做超人！寻求超越之道！明悟真理所在！打破诸神的枷锁！和祂们开战！” 他话音刚落，狂风便愈发急促，就连山峦都要被吹飞！暴雨乌压压得海涌而下尽显其怖！雷电更为直接，侵染为黑色的雷芒愤怒地肆意狂飙！莽荒中的枯树、地面均被瞬息击碎燃烧！似乎在警告。 “来吧！同道者们！用返溯出的源初力量去对抗神明和祂们的爪牙！赎清生命的原罪！” 在这自然的暴怒中，蓝袍人张开双臂扬起脑袋。 在各类噪音的驳杂中，拉斐尔隐约听见远方传来了号角的余韵。 他挺起脑袋张望天幕，瞳孔顿时紧缩！ 不时被雷光照亮的漆黑天空中出现了连片的龙影；大地开始颤抖，地平线的尽头，宏伟的巨人们正在前进。 倏然！ 一道恐怖的黑色雷霆劈下淹没了一切！ 第两百一十三章 神明的路 “呼！” 拉斐尔猛地回过神来。 他已经出现在了镜湖外，代表哈嘉德利的光雾重新融入了意识体内。 “这么说问题的关键是————诸神的道路代表什么？” 拉斐尔细细品味着那名蓝袍贤者的话。 他想再尝试激活镜湖，然而任由怎么摆弄，湖面都不再接收光雾团的进入，显然这东西不是随时能用的。 “诸神.......我好像隐约有点印象。” 拉斐尔一边脱离阿瓦隆，一边回忆着过去。 很快，帕拉丁念念叨叨了几年的教义浮上了心头。 金巢中沉眠的赤龙猛地瞪开眼睛！ 瞥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娜娜后，拉斐尔悄悄溜到了宫殿外部。 空中庭院正北的山壁全部被挖通，晓星点点挂在漆黑如墨的夜幕上闪烁着，柔和的风带着些许寒意迎面吹来。 不过拉斐尔更喜欢面对可以俯瞰无边无际黄金海洋这一边，他从空间环的旮旯里捣鼓出了从未看过的石质圣典。 “这里面就是所谓的诸神教义？” 带着些许好奇，赤龙扳开了第一页，被称为上界如尼文的立体雕刻符号跃然纸上。 不同于以往，此时的拉斐尔已经觉醒内在之眼，于是他牢记住了每一个符号的样式，闭上眼睛用精神去感受。 内在之眼扫过了每一个字符烙印，那其中想表达的意思渐渐涌上心头。 “阶级神圣不可冒犯.......人人都应避免刀兵.......安居乐业.......杀戮是最大的罪孽.......” 出乎意料，这教义异常朴实无华贴近日常，从头到尾没有强调要礼神信神，也诅咒不信神的异端，反而反复倡导人人和睦，安心生活，不要胡思乱想。 “有点意思。” 拉斐尔来了兴趣，继续往下读。 “这一教的主神是秩序和规则的守护者，祂是天空、风、太阳的化身，火为其象征，信徒死后可以在宽敞的悬崖裸身静置，主神会降临使者将其接回神国永恒......” “什么古怪葬法？”拉斐尔顿时皱眉，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没资格这么说，因为龙族连葬法都没有，只说一定不要死在这个地方，快死了就飞走。 又翻了一页，拉斐尔便看到了该教的标志————一团火被一对平行对称的翅膀包裹。 “束缚之神？祂的束缚含义在哪里呢？祂的教宣扬秩序和规则，难道这些就是束缚？”拉斐尔细想后发现不对劲，如果站在贤者的立场上的确可以这么说，但这些言论出自资深神职帕拉丁之口。 又往后翻了几页，拉斐尔更加惊奇，因为这本圣典往后就是详细介绍如何在莽荒中开辟农田的方法。 “居然不是讲故事？” 拉斐尔从菲里克杰克逊的短暂交流中得知过一些宗教典籍内容，无非就是叙述种种神迹，借令人感兴趣的故事传递思想，也不失为老少皆宜。 但这本圣典没有故事可言，抛开那神圣的表面，就是一本手把手教人开荒种田的指导书。 “如果无需故事传导思想，还如此深入众生的细节生活.......”拉斐尔和上了石典开始揣摩其中的意味。 “岂不是说，该教曾掌握了所有世俗权力！君主就是诸神，政教完全合一。有了实打实的统治权后，神明们才会不在乎众生是否信仰自己，而是更关注生产、市政这些民生问题。” 拉斐尔感觉自己推理对了，一开始帕拉丁反复强调教义高过诸神，这就像一个国家，君主如果失道换一个就是了，国家这个教义还在。 “没错，就像现在我一样，我可不在乎那些前莫雷人是否讨厌我.......”拉斐尔喃喃自语，“只要我掌握了和民生有关的食物、医疗、住房，谁都逃不过统治。” 他猛地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此本圣典的归属者。 “丰饶女神？祂掌握了光明的开辟职权......” 拉斐尔挑了挑眉头：“贝希摩斯是丰饶女神？祂似乎的确有雌性特征。” 赤龙渐渐扇动起翅膀飞出了擎山，他要去找帕拉丁问个清楚。 在那日恐袭之后，整个亚人区已经全毁，所以现在他们都搬到了擎山脚下的一处补给站堡垒搭棚建寨。 赤龙到来掀起的风浪格外巨大，把所有亚人都吵醒了出来围观。 “它这么晚来干嘛？”几个狐人窃窃私语。 “可能有什么话要说吧，再不就是找大姐头.......” “大姐头？也对啊！它们都是龙，还是异性，对上眼很正常，不过我听说龙领里的龙都很不屑外面的龙的。” “而且听说赤龙已经有妻子了，大姐头能接受一夫二妇？” 亚人叽叽喳喳地八卦让熟睡的一座黑色山峦被被吵醒了。 “烦不烦啊！天天吵！都闭嘴！” 泽妮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对一帮小弟嘶吼起来，但很快就看到了赤龙巍峨的身影瞬间呆住了。 “呃......你怎么来了？”她立刻温顺了起来，扭捏问道。 拉斐尔一点不客气：“帕拉丁呢？” “它？好像在河边自己搭了个棚子吧.......” “好！”拉斐尔转头便准备去找。 “喂！你等等！”泽妮忽然飞了过来叫住了他。 “？” 面对赤龙疑惑的目光，泽妮咬了咬下颚，终于开口：“你不是说要解放所有种族，不论他是亚人还是人类，甚至半身种吗？我发过誓要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对哦，还有这档子事！” 拉斐尔想起了现实中还有更为复杂多变的事务等待自己处理。 “你准备一下吧，我过几天叫你来开会商讨。”他简单交代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冲向了河畔。 泽妮神情复杂地看着赤龙的背影，内心颇为犹豫，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 ....... 莫顿大河沿埃尔的河岸均被改造为了港口区，码头边停满了各色船只，每日来往的货物只能用海量来形容，也是埃尔目前重要的财政收入源头。 此重地完全由龙血裔掌管，帮派、混混、阴暗交易的组织完全无从容身，因为狗头人们不懂人情世故，提交贿赂者只有被当场检举，然后全家被送到擎山北面的要塞里做苦力。 所以这里唯一的违章建筑各位显眼，被拉斐尔瞬间找到。 “帕拉丁！”他降落后便呼唤道。 简易木门缓缓打开，浑身罩着破旧黑袍的老树人走了出来。 “我需要一个解释。”拉斐尔开口。 “哦？什么？你捣毁了逆神者的组织吗？非常好！你已经具备了神座下骑士的资格了。” “说说别的吧。”拉斐尔单刀直入，“比如你当初为什么要追杀逆神者来此地？他们究竟哪里违逆了你们？” 帕拉丁听完这个问题后久久未说话，似乎这勾起了它往昔的回忆。 “自然是奉神王命令。”它带着沧桑说道，“哪里违犯？你看看他们在埃尔草菅人命的行径！难道这不是罪恶吗？” “不对吧。”拉斐尔笑了，“我杀的人可是实打实的，那天对叛贼的惩戒刑法之残酷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杀同一批人，我成了神的骑士、伟大英雄，他们反而变逆神者？” “我不能多说，等你的试炼继续进行，能读懂我给你的圣典熟悉教义后，自然就明白了。”帕拉丁依旧不愿多透露秘密。 拉斐尔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是说那本丰饶之神的农业开荒指南吗？我看了，的确是农夫的福音，但也没提逆神者啊？” “你！” 帕拉丁的语气骤然提高，就如海啸前的风浪一样，极度可怕的力量正在下方酝酿。 “哦？” 拉斐尔敏锐感到了些暴怒的前兆，立刻趴下压低身位，四翼高高扬起继续追问：“我说得不对吗？” “你什么时候觉醒了内在之眼！逆神者不可能给你这个机会！”老树人的兜帽落了下去，藤蔓交错的头颅露了出来。 “自然而然我就觉醒了呗。看来你很懂这个，怎么从来没给我提过？”拉斐尔冷笑调侃。 树人头颅中的光点闪烁不定，似乎在酝酿某种奇迹，拉斐尔也蓄势待发随时打算反击，空气为之凝固战斗一触即发。 眼看双方的关系即将破裂，帕拉丁忽然收敛了所有怒气，恢复了之前的沧桑感，但又多了一丝颓唐。 “唉，觉醒了就觉醒了吧，听那几个老朋友说，就连至高的主神都允许这种技艺重现于世，甚至传授给了神的战士们。” 帕拉丁似乎在感叹世界的剧变。 它朝向赤龙：“你就把这当作感悟世界的眼睛吧，千万不要依赖沉迷，要记住现实才是根基，生命自身才具有价值。不要迷茫其中。” “不用你教。”拉斐尔对这番忠告嗤之以鼻，根本不放在心上。 帕拉丁又不是拉斐尔的爹，管不了这么多，只好说起了别的： “我说过，鉴于曾经的誓言，我不能说太多，你只要继续试炼下去，越接近教义就越能了解真相和我说的话。” “还有最近我搬到这里观察纷争平原的地气，发现有有血兆从地表渗出，兽兆自深处传来，我怀疑那里有某种灾变在酝酿，可能是因为我的离开让有个家伙蠢蠢欲动，你今后要征服此地最好去处理一下。” 拉斐尔皱了皱眉，抬起身体朝东北方看去，一片漆黑什么光都没有。 “你看不到的，这是奇迹的力量。”老树人解释，“自然无处不在，默默见证着万物发展，和它们取得联系就能共享到这些信息。” “好吧。”拉斐尔闷声说道。 —————— 几天后，埃尔的码头。 拉斐尔亲自出席了送别纳特访问团的仪式，还携带了娜娜出来。 “哇！这就是外面吗？好久没出来变化这么大啊！”娜娜看着建设得漂亮典雅的埃尔城双眼放光。 “你少睡点午觉不久可以出来看了。”拉斐尔小声吐槽。 “还不是因为.......因为.......因为你！”娜娜当场红了脸颊扇动翅膀飞过来，恶狠狠掐了一下赤龙的腰鳞，那里是拉斐尔的敏感处，刺激得他差点跳起来。 “娜娜小姐你和拉斐尔阁下的感情这么好了啊！”埃维莉娜上前感概道，五年前两条龙还有些拘谨，现在已经可以当众小打小闹了。 “唉，互相待惯了就是这样。”拉斐尔摇了摇头。 其实埃维莉娜的意思是看到了曾经自己和嘉丽的身影，让她有些追忆。 “嘉丽，谢谢你愿意和我去纳特。”她对站在身后的闺蜜明媚一笑。 舍纳、或者说如今的“嘉丽”迫于赤龙就在眼前的震慑，只能回报以开心的笑。 “不过这位姐姐是谁啊？”埃维莉娜有些疑惑自己闺蜜从瓦缇家领出的血发女人，据说这是嘉丽曾经的贴身侍女。 “血色的头发好古怪，应该是基因突变吧，不过只要能和嘉丽呆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她很快忘掉琐事开心想道。 欧赛罗特一身白色礼服，走了上来恭敬地对拉斐尔鞠了一躬：“那么感谢贵国的款待，希望我们商议好的贸易协议依旧长期有效。” 访问团的目的就是定期确保埃尔势力的稳固，保证可以持续从擎山进口大量矿材，而埃尔可以说完全由赤龙的意志支配，因此每次都要让欧赛罗特出马，因为只有他是被指定的交流对象。 但拉斐尔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还有两人私下的盟约关系。 “放心吧。” 赤龙轻描淡写点了过去。 “不过您的夫人真是美丽极了！” 下一刻欧赛罗特看向了蓝龙，双眼顿时放光露出了极度的仰慕和渴望。 “谢谢你夸奖。”娜娜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是说真的，要是能和您这样的美丽夫人共度一天那该多美好。”欧塞罗特也继续吹捧，“希望有机会邀请您来帝都游玩，那一定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哈哈，你太会说笑了。”蓝龙不禁掩嘴轻笑。 拉斐尔和一众人都没什么反应，因为人和龙巨大的体型差异让他们自然而然认为这番略显调情的话是单纯的恭奉。 但埃维莉娜的脸瞬间不自然了起来，她可对这个哥哥的特殊癖好一清二楚。 “你怎么了？” 嘉丽好奇地问道。 “不，没什么，船上给你说吧。”对方勉强一笑。 第两百一十四章 无情的皇室 “刚才你想说什么？” 归途中，“嘉丽”和埃维莉娜靠在甲板的桅杆上吹着舒爽的河风，旁边还放置了供小姐们休息的茶桌椅子，乐师、仆人、侍从一言不发等待着侍候。 “啊？” 埃维莉娜回过头，满嘴傻笑。 “在皇储恭维那条蓝龙时，你不是欲言又止吗？”嘉丽带着浅笑循循善诱。 “哦，你说那个啊！”埃维莉娜回想了起来。 “不过你为什么说‘那条蓝龙’呢？”但她很快疑惑地反问，“我记得五年前你不是最喜欢娜娜小姐吗？说她是你的‘新妈妈’，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嘉丽笑容瞬间凝固，几缕冷汗骤然从她的背脊上流下，一时口快没注意扮演角色，没想到这个后辈如此敏感。 “这就是对爱人的了解吗？”她心中吐槽，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解释。 “口误而已，埃维莉娜小姐要知道一个人孤独很久了后多少会有些失去希望的。”背着手的血发高大女人适时解围。 “您是————”埃维莉娜这才有机会和这个美艳逼人的高大女人谈上话。 “我是嘉丽大小姐的贴身女仆，一路跟随照顾她的人。”对方平静回答，“我叫做赫莉。” “原来是赫莉小姐。” 埃维莉娜礼貌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想：这就是哥哥说的拉斐尔的眼线吗？我要试试能不能感化她，不然拉斐尔指不定又会想什么坏点子，破坏我和嘉丽难得的和平环境。 三人正说着，一声通告突然传来：“纳特帝国第四皇储殿下驾到！” “嘉丽”心中一紧回了头，她心中最忌惮的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皇储，毕竟对方也是加洛林子孙，自己曾经的君主后代。 “怎么样？一路还舒畅吧？有没有晕船或疾病？” 欧赛罗特的话让人如沐春风，没有一点皇储的架子，完全就是普普通通的关切，也没有从骨子里透出的骄傲自豪，你能从他的眼睛、动作和气质中感到这只是一个关心你的大哥哥而已。 “没有，哥哥。”埃维莉娜乖巧地回答。 “你呢？嘉丽小姐？你的祖先舍纳·瓦缇可谓一代宗师啊！”欧赛罗特挂着阳光般得微笑看向妹妹身边的闺蜜。 “承蒙殿下照顾。”嘉丽弯腰行礼。 欧赛罗特仔细看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嘴里继续阐述： “说起来，舍纳真是文明的先驱者，如果不是他天才般地解决了转化铀金能量的难题，如今我们人类可能连北方的兽人们都打不过，还停留在长矛弓箭的时代，更别说拓展地域到大陆西部了。” 这一阵吹捧并未让“嘉丽”高兴，反而加重了她警惕。 “老在我面前提舍纳的名号是在暗示什么吗？该不会识破了我的身份吧？”她内心当场揪紧。 不过欧赛罗特并未停留在这个话题太久，接着他看向了后面的赫莉。 “这位小姐，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他似笑非笑，“血色的头发，我从没在任何人种中知道有这种发色。” “您见笑了。”赫莉鞠躬致敬。 “好吧，我一个男人不就不打扰你们两个小女孩说悄悄话了。”皇储并未过多纠缠，挥了挥告别。 “嘉丽”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的手微微握紧，让一直挽着她的埃维莉娜感觉到了异样。 “怎么了？我哥哥让你紧张吗？” “不，殿下看上去很亲和呢。”嘉丽回答。 埃维莉娜将头上的太阳纱帽摘下，向后拢了拢那头红色卷发。 “我其实也很迷茫彷徨。”她的声音顿时感伤起来，“命运的恶作剧似乎一直在捉弄我，无论是生活还是家庭，说实话，当我被帝国贵族院的法师认定为皇室血脉时，对我内心的冲击是难以描述的。” 嘉丽看了看那飒飒而落的红发：“加洛林皇室的血脉标志之一就是红色毛发，你的确符合。” “是啊.......”埃维莉娜低下了头。 “对了，嘉丽！我很抱歉为了私心把你拉回帝国！”她忽然抬头道歉。 “我的哥哥.......欧赛罗特殿下，他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埃维莉娜脸色变得为难起来，“......但就是对皇位和帝国的未来太执着了，一定要策划那可怕的事，你跟我在一起很可能被卷入！” “仔细说说。”嘉丽诱导道。 接着埃维莉娜就把她所了解的帝国现状和老皇帝如何昏庸愚昧、欧赛罗特如何好叙述了一遍。 “这么说你也认为篡位是迫不得已的正义？”嘉丽难以置信。 “对啊，如果一个位置上是如此昏庸的帝皇，为何不让更优秀的上？”埃维莉娜天真地点头。 “篡位就是篡位！还讲什么理由！”嘉丽心中大骂，“那个位子是靠个人优秀就能上的吗？你以为选基层干事呢？没有各方势力支持谁能上？” “现在你哥哥还不敢动手，反复要来埃尔强调自己和拉斐尔的关系，说明现任老皇帝的基本盘依旧稳固，那些财、军、政界的大佬在乎你多优秀？它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是否受到了威胁！” 她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艰难问道：“欧赛罗特殿下难道是帝国各家报社背后的老大？” “对啊。”埃维莉娜点头。 “这么说只是他一个人在为自己造势而已，所谓优秀也是自吹自擂，根本不是广大民众的普遍看法.......不对，也许广大民众已经被洗脑接受了这个说法。”嘉丽内心分析出了大概。 但有一个问题浮了出来。 “.......那这个皇储这么在乎埃维莉娜这小姑娘干嘛？难道是她和拉斐尔的联系？有可能，不过更大概率是拓展盟友和老皇帝对抗吧......” 船舱内部，欧赛罗特正在和智囊讨论，法师设下了阵法防止外界偷听。 “大家说说看，法斯特的情报能做什么文章？”他面色冷酷，如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 “我看可以添料加速老头子的进度，不过一定要缓，否则可能激起巨大变故。”有人比较稳重。 但更多智囊则更为激进： “还缓？上次赤龙讨伐魔岛事件还没看出来吗？老头子已经疯了！一个疯子什么做不出来？还是直接把他弄个暴毙比较好！” “你才疯了！”第一个声音立刻反对，“老头子暴毙就代表殿下上位吗？大皇子怎么办？还有殿下二姐势力那帮工业主军火商，他们可有真家伙在手，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强力武装，到时候真硬碰硬谁死还不一定呢！” “没错，这是做恶人帮别人，还是稳妥点好，慢慢操作。”有人开始和稀泥。 欧赛罗特带着瑰丽魔戒的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果然棘手。”他冷笑了一声，“父皇真是好手，让我们兄妹几个分别掌握同等实权就是在这儿等着啊！我猜大哥他们也计划过篡位，但害怕给我们别的兄弟做嫁衣只能罢手，现在轮到我了。” 随着帝国的物质财富高速膨胀，神圣的私有制让每个人都掌握了一定社会资源，这些汇聚一起便形成了和旧皇权格格不入的新势力新阶级。 老皇帝因此将自己的子女全部派出，营造每个人都可能是未来皇位继承者的局面吸引这些人。 谁都想在不流血的情况下更进一步，新势力新阶级因此得到了在政治上出头的希望，便分别和自己支持的皇储紧密起来，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联合一致推翻皇室的企图彻底断掉，广义的内部矛盾就此消失。 接着皇储之间开始为皇位互相忌惮，害怕别人对自己下杀手同时、也希望杀掉对方让自己继位的可能性增加，下面的支持者们因此卷入其中开始内耗。 但不管怎么说，老皇帝自己坚如磐石，因为暗杀他没有好处，皇储们最大的对手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然而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皇储们之间需要势力均衡，因此变得日益膨胀的欧赛罗特成为了重点打压对象，靠着拉斐尔的崛起才重新立稳脚步。 “唉，他们就是被父皇骗得团团转。”欧赛罗特无奈摇头，“皇位对他们就是一剂毒药，支持我，然后受封为富翁公爵享一辈子清福不行吗？他们坐上去也是面对一个四分五裂的帝国。” “殿下，我们之间的交流渠道已经完全堵死，双方都互不信任，您说的不可能发生。”一位智囊提醒。 “说实话，我倒有个想法。”欧赛罗特忽然开口...... 智囊们听完后顿时色变。 “这.......”智囊们瞪大眼睛面面相觑，纵然他们自认抛弃了可笑的道德，但这个计划的阴险和无底线也着实把他们惊到了。 “如果流传出去，对您的名声是个可怕的打击.......”他们吞了口唾沫艰难咽下去，“况且问题的根本————其他皇储怎么处理？” “那你认为该怎么处理！” 欧赛罗特骤然色变猛拍桌子！ “这是不可避免的冲突！所以我去和赤龙订了秘密盟约！这交给战斗专家去处理听天由命完事，你们只要把皇权更迭的问题处理好就行了！” “殿下，您的计划倒有一个可行处，那就是我们可以获得正统，方便善后。” 又一个声音为难响起：“难怪法斯特当时不让六公主听，他考虑到这一层了啊。但怎么保证她听话呢？” “我是她哥哥。”欧赛罗特的脸上浮出了一层冷芒，“妹妹听哥哥的话是天经地义的！” —————— 擎山。 拉斐尔召集了几个特殊的家伙来开会。 泽妮、萨菲蕾雅和阿努比斯面面相觑。 “呵呵，好久不见了。”狼人团长尴尬地挥了挥爪子。 “哟，这不是埃尔预备军的军团长官、阿努比斯将军吗。”黑龙阴阳怪气嘲讽道，“真是人靠衣装啊！那个曾经天天在泥坑里打滚、次次战斗躲在我翅膀下的小狗也成了人物了。” 阿努比斯的模样可谓鸟枪换炮，笔挺帅气的军服大衣是用名贵面料制成，穿上既舒身又保暖；靴子更是用拉斐尔的褪鳞做的材料，耐用又坚实，火抗奇高甚至可以穿着淌岩浆。 它的手上带满了五光十色的戒指，空间戒、强化戒、庇佑戒、装饰戒一应俱全，每一枚都价值百万；脸上的毛发打理得光泽十足，一看就是顿顿好肉、天天睡够才能保养出的。 “我也是为伟大圣龙做事嘛！”阿努比斯皮笑肉不笑，“泽妮我知道你在之前的法师恐袭中出力很多，但我也不差啊！我手下的预备役军官士兵还都是军校学生呢，他们还不是在我的指挥下执行了圣龙的每一个圣谕，做到了仅仅两位数的伤亡。” 泽妮抽了抽鼻子表示不屑：“好厉害哦~你曾经的兄弟手足被炸得支离破碎无家可归，结果大团长忙着和那些落魄的人类女子‘运动’、享受上流宴会连一眼都没来看，实在太‘忙’了，我甘拜下风。” “你！”阿努比斯顿时气紧。 黑龙则得意得晃了晃脑袋，表示“你能拿我怎么样啊？”。 “伟大的圣龙！我要抗议！”狼人立刻转向一边看戏的拉斐尔。 “抗议？她说的是事实啊。”拉斐尔恶作剧般得说道。 “这！”阿努比斯脸色顿显苍白，位高权重生活的纸醉金迷让他格外留恋，要是因为一些小事惹恼了赤龙失去权力，它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您听我解释.......”它连忙开口。 “好了！”拉斐尔正色道，“玩笑到此为止，今天找你们来是针对埃尔下一步战略做计划。” 阿努比斯听到“玩笑”一词终于松了口气，泽妮悄悄对它这副摸样做了副呕吐的姿势。 “那些国家大计的考虑我就不深入给你们讲了，现在只说目的。” 拉斐尔对一旁的龙血裔使了个眼色，血龙们便把提前准备好的地图挂在了山壁上。 拉斐尔取出镜片挂在鼻子前，开始对地图指点： “这你们很熟悉，是纷争平原所在。我将在约十年后计划征服此地拓展国土疆域，但对这里的人文情况、势力划分一无所知，所以需要你们这些土著深入其中调查清楚。” 他看向面如土色的阿努比斯无情说道：“没有条件可讲，未来在军功簿上会给诸位记上浓厚的一笔。不过现在，我需要你们假扮邪翼佣兵团的样子回去，系统地整理出此地的资料。” 第两百一十五章 黑龙往昔 “就我们几个吗？”阿努比斯结结巴巴问道，带着一种从美梦中骤然惊醒的彷徨。 “当然不可能，你们愿意我都不放心。”拉斐尔矢口否认，“我已经准备了一笔预算和人员用以给你们补充后勤，不过最关键的执行人员还得你们去找一找。” 泽妮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从原邪翼的人中征调呗？” “要精明能干的！”拉斐尔一挥爪，暗金龙瞳灼灼发光，“那些没脑子的家伙就别来了。你们懂的，比如大大咧咧胡说八道，搞得我的企图人人皆知。” 黑龙默默点了点头，狼人则面如死灰，赤龙的话堪比言出法随，它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违抗的。 “md，又得回去吃土！”它内心抱怨无比。 “萨菲蕾雅有一个问题。”小魔女坐在黑龙的肩膀上举起了手。 “说。”拉斐尔看了过去。 “为什么帕拉丁没有来？他也是我们大家庭的一员啊。” 拉斐尔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寒霜：“那老家伙脑子不清醒，不适合加入这种行动。这种问题就不用问了。” “赤龙，纷争平原上的人类军团怎么办？”泽妮关心问道，“他们可视此地为自己的囊中之物，眼线到处遍布，我们回去和他们迟早会遭遇，如果擦枪走火会不会耽误你的计划？” “这我别有办法。”拉斐尔笑了一下，他早已和欧赛罗特达成了秘密盟约，可以从内部进行干预。 “没什么问题就散会，选好人员，数量在二百以内。”拉斐尔下了逐客令，“一周后带他们来擎山报道，我会进一步告诉你们具体行动内容。” 阿努比斯行了一礼后，便强撑着身体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乖，你先回去吧。” 泽妮没有着急，将小魔女放下后催促她先走。 萨菲蕾雅看了看黑龙又看了看拉斐尔，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看来萨菲蕾雅的好朋友终于到繁殖期了。”她面无表情叙述道。 泽妮黑色的鳞皮罕见地发红了。 “快走！快走！”她立刻推了推魔女，在后者浮空飞走后连忙回头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赤龙。 “那个.......拉斐.......赤龙领主！” “还有什么事？”拉斐尔抓了抓屁股回头。 泽妮略有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我想告诉你我在第一次遭遇那个人类大法师时，昏迷后梦到的古怪遭遇。” “昏迷？”拉斐尔低头回忆了一下，渐渐想起了那是希尔清剿城内间谍线人时的事。 接着泽妮就将当时所梦到的罪龙米斯特拉、还有那身披重甲的巨龙战士描述了一遍。 “米斯特拉？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拉斐尔思索了片刻，这才忆起自己和阿诺德去娜娜娘家时，路经龙议会和阿诺修斯面见，后者给好奇的自己科普了第二罪龙的历史。 “这么说当时的古老居然还身披重甲？对了！难道那是跟随神明追杀贤者到来的战士？米斯特拉是约顿历三千五百年左右的龙......那些龙战士能活五千多岁？” 拉斐尔越想越离谱，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此时此刻这些龙的祖先还存在着。 “但更重要的是————这条黑龙怎么会梦到米斯特拉？” 拉斐尔不由斜眼打量了一下泽妮，苏拉已经确定被一缕贤者之灵附体，而贤者的技艺多在精神世界上作用，在潜意识海洋里返溯曾经忘却的记忆不是难事。 泽妮发现眼前赤龙的眼光愈发不怀好意，不由朝后挪了挪脚步戒备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拉斐尔报以怀疑。 黑龙耸了耸肩：“不干什么啊，就是给你讲讲我碰到的超出理解的事。” 拉斐尔俯下了身子缓缓爬了过来，犹如毒蛇一样的暗金竖瞳让泽妮浑身颤抖了一下，但她稳住了脚步终究没有再退后。 赤龙贴近了黑龙后站起，伸出一只龙爪慢慢撩起了后者那遮挡了半张脸旁的黑色毛发，高度腐烂发胀的朽骨露了出来，这副摸样非常丑陋，就连拉斐尔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泽妮的气息骤然急促起来，这是她从小自卑和被嘲笑的痛苦来源，此刻就这么被拉斐尔堂而皇之的掀起来肆无忌惮打量。 “抱歉！” 她忽然一后退，情绪不稳地扇动翅膀匆匆离去，边飞还边拭着眼眶。 赤龙抚摸着自己的下颚开始若有所思。 ...... “泽妮，你怎么了？”萨菲蕾雅的音调依旧没有起伏，但却固执地纠缠着伏在河边的黑龙。 “没事，让我独自待会儿吧。”泽妮没精打采拒绝了。 小魔女沉默了一阵，突然没有感情地说道：“你向赤龙示爱被拒绝了，所以才这么沮丧。” “你！” 泽妮终于被吸引了注意了，没好气地转动长颈看过来：“小小年纪想什么呢！不是这个原因。” “萨菲蕾雅一点都不小，帕拉丁说萨菲蕾雅的年龄十分悠长，绝对比你长。”魔女一本正经反驳。 “呵呵，那个老神棍的脑子早就迷糊了。”黑龙白了她一眼，“只有我小的时候，邪翼还只是一个深山亚人小村落时，帕拉丁脑子还比较清醒，指导我们辨认种田的节气和土壤。” “后来那些强盗佣兵、人类军匪、巨龙恶霸三番五次骚扰劫掠，把村民们幸幸苦苦开耕的农田全部毁了后，帕拉丁的脑子似乎就被刺激得神志不清，天天枯坐不说话。” 小魔女听得入迷：“泽妮，萨菲蕾雅从没听过这些往事哦。” 黑龙温柔地笑了笑，抬头看着灰沉沉的天幕追忆道：“那真是我最快乐的时期，村民们被唤起了希望，他们用清澈眼睛认真看着帕拉丁指导耕种的样子你不知道有多美丽，就像终于破土而出的一颗颗倔强幼苗，你能想象出它变成参天大树的样子和中间必将经历的传奇岁月。” “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给村民们送饭，搬运石料去修建水渠。对了！那时我才二十多岁呢，不过十米长。刚孵出来时村民们很怕我，但后来就接纳我成为了村庄一员，宁愿自己挨饿也要分我一份口粮。那时我就明白什么高等、劣等种族都是胡说八道！所以我从不认为自己身为巨龙就高别族一等。” “后来呢？”萨菲蕾雅像一个沉浸入故事中的小女孩一样，双手撑着下巴卧了下来。 顿时，泽妮唯一露出的那颗金瞳中迸发出了刺眼的金光，极端的仇恨化为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后来？”她咬牙切齿，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去用现在一身的力量大杀四方。 “村庄渐渐有了生机，村民们的劳动得到了回报，有了多余的粮食存储。它们于是成立了商队，打算去外面换一些布料、请一些工匠常驻，改善村庄的生活条件。” “结果就像大海里的鲜血吸引狂鲨一样，纷争平原上贪婪的家伙们纷纷寻上门来。” “佣兵团来强买强卖、收取保护费；人类————我记得叫莱顿吧，直接纵兵抢劫！他们偷袭村庄，把狐人村民的耳朵割下、强迫狼人大叔跪下装狗叫取乐，还有猫人大婶、蜥蜴大妈家的姐妹，她们的下场你可以参考赤龙不久前的行刑场面。” 萨菲蕾雅张大嘴巴呆愣在原地：“萨.......萨菲蕾雅不知道邪翼的早年这么曲折。那时的泽妮和帕拉丁呢？” 黑龙自嘲一笑：“我一条青年都没到的龙丫头能干嘛？村民们害怕我被人类抓去成为战争奴隶，所以把我和孩子们藏进了地窖，我就听着所谓的‘文明人类’依托暴力、尽情释放你可以想象的一切邪恶欲念。” “帕拉丁也和我在一起，他当初带着孵化我的龙蛋来到村庄里落户，据说不是人类。当时他在我身边正襟危坐，带着兜帽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肃穆的气场可以感觉到，似乎在极度克制着什么。” “当天亮嘈杂声消失后，我迫不及待冲了出去，结果那场面和恶龙过境有过之无不及，房子、农田、磨坊全都毁了！曾经劳作欢笑的村民们的残肢挂得到处都是，人类甚至把蜥蜴大妈的肚子剖开，然后把她的女儿们的尸体揉成一团重新塞进去。” 萨菲蕾雅不再用悠闲的姿势了，她重新直立飘浮，双眸中燃起了恶魔之火，脸色严肃地继续往下听。 泽妮喘了一口气，回忆往昔爆发的怒火让她有些难以消受。 “然后帕拉丁成了我们这群孩子的‘家长’，在埋葬了村民们的遗躯以及对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憧憬后。我们开始到处流浪相依为命，那段时间我就因为这饱受外人嘲讽。”她指了指黑色毛发。 “接着就顺利多了，我作为所谓的混血龙很快到达了成年，学习了魔法力量带领着同伴建立了邪翼，他们的后代就是团内的孩子。阿努比斯成年后我让出了大团长的位子，除了悼念狼人大叔外、他也的确很有脑子。再然后我捡到了你。” 萨菲蕾雅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是当初和泽妮同甘共苦村民孩子的后代啊！难怪你对阿努比斯那么生气，他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我们！” “对。”泽妮朝埃尔城的方向啐了一口，“有时候太聪明也不好，容易形成极端的自私自利。” 她紧接着看向擎山：“我知道无时无刻都有像我一样经历的人在遭受掠夺屠戮，早年希望依靠邪翼和龙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解救他们，但后来我才发现连维持邪翼存在都是一个难题。” “现在机会来了，赤龙虽然同样性格贪婪，但它至少明面上说出了口号，我选择相信他，这样也许可以拯救那些饱受欺压的族群。” “可你最后留下来究竟和赤龙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沮丧？”萨菲蕾雅忽然回到了主题。 泽妮这次没有逃避，神色略显黯然。 “不知道，他的行为忽然很暧昧，所以我受惊逃掉了。”黑龙的语气开始泛出苦涩，“他是血统纯正的红龙，听那条老红龙说，他还是辉煌古龙的嫡系后代，将来会继承那片传承的领地，父亲也是高高在上的议会元老、身份显赫。” “我算什么呢？不过是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野丫头，样子还如此丑陋，血脉中可能还混杂了某种恶心怪物的血，他怎么会对我产生爱意？不过是利用的工具罢了。” 听着黑龙的不断自嘲，小魔女忽然笑了：“但有爱的人就要去追求啊！萨菲蕾雅想，那些村民们也一定希望泽妮能幸福吧！” 黑龙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去物色一下我们的同伴中哪些是‘聪明人’。” ....... 擎山此刻转入了高负荷运转状态。 所有龙血裔的休息全部取消，一切能动员的力量都在赤龙的命令下进入了预设的岗位中，就像无数螺丝插入大功率机器中一样。 “米尔魔斯，这里，也需要设置一个补给点。” 被紧急召来的阿尔维斯正在中央大厅的广场上指指划划。 米尔魔斯听到后便告诉身后集结的统筹狗头人们，它们立刻开始计算所需要的粮饷物资。 “看来你准备充足啊。” 拉斐尔满意地看着进展迅速的前期工作，夸奖了一番。 “您谬赞，这是我的基本工作。”阿尔维斯自信一笑，“刚逃难到埃尔后不久，我就在思考此地的出路，最后推理出无论如何都要对纷争平原下手时，就开始尝试解决要做什么增大胜率。” “首先我们需要大量情报人员，伪装成普通人深入其中，探清地形的同时了解此地的格局，分辨出哪些需要拉拢、哪些需要镇压、哪些无法兼容需要直接消灭。” “所以需要设计上百条路线，保证前线人员可以得到补给，同时把信息传递回来。” 龙议会资助的联络球已经全部下发给了龙血裔，而人类、亚人能佩戴的空间戒指拉斐尔只有原料没有制造的手段，所以均严重缺失，必须依靠站点补给。 “尽量抽调非龙裔前去保障补给点的畅通，否则会被莱顿的间谍发现企图，引起他们的警觉甚至军事冒险。”阿尔维斯继续说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私密宴会 经过了数日的规划后，阿尔维斯再次提出了一个要求： “在意识形态领域上我们也要发力，让此地广大的土著愿意臣服，减少日后的麻烦。” 拉斐尔琢磨了一下，思想精神领域的确要关注，最好全部培养成类似龙血裔的死忠。 “那就交给你了，改进一下赤龙学说，适时输出出去。”他对阿尔维斯吩咐道。 后者点点头，继续说道：“另外我建议从现在开始便针对人类诸国，尤其是莱顿王国持续渗透，推演未来和他们交战的状况。” “莱顿是帝国拴在家门口看护前院的恶犬，地处四战之地民风彪悍，可谓‘战争民族’。和他们发生全面战争是无可避免的。” 拉斐尔老早就领教了这一国的战争实力，五年前的埃尔战役时他老窝几乎被其全端掉，最后也是依靠政治手段迫使其退兵，没有在正面将其武力击溃。 “他们的组织度很高。”赤龙忌惮说道，“而且兵力似乎源源不断，火力也很强盛，我的眷族可能会陷入僵持中。” “那是因为莱顿此国长期维持着半动员状态。”阿尔维斯开口。 “什么意思？”拉斐尔迷茫。 “就是说除了常备军外，莱顿的每一个公民随时都有转变为动员兵的可能，这导致他们的兵力几乎无穷无尽；再加上炼金、魔法带来的技术爆炸，莱顿全国的重工区随时可以变成兵工厂，无时无刻生产武器通过轨道运往前线。” 阿尔维斯摸出了一本书： “这就是现在人类的主要战争模式，依靠着联络球通讯、列车轨道、流水线生产、公民动员力，把全国的资源第一时间集中往某地，那爆发出的战争力量是任何种族都无法抵抗的————包括您在内。所以我在埃尔战役选择奇兵绕后，断掉帝国联军的后勤补给迫使其投降。” “以上的概念都在这本书《总体战》中体现，这是七十四年前莱顿将军鲁登道夫所写，您可以参考一下。” 拉斐尔默默颔首，示意米尔魔斯接过去誊抄到巨大纸张上再给自己。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他皱眉问道。 阿尔维斯只能苦笑摇头：“没什么好办法，我只能多多演练将士，然后熟悉新式武器。战略上我们的目的是征服纷争平原全境，和莱顿的全面对抗不可能避免。” “你不是人类军官出身吗？”拉斐尔狐疑。 “就是因为我出身其中，所以才知道这有多棘手，力与力之间的碰撞会异常焦灼，我们大概会在某一个点营造沟壑，然后反复尝试推进，除非您有把握一举歼灭敌人的空中力量，那我们几乎可以锁定胜局。” 拉斐尔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敌人的战斗巨龙有多难缠，而且这次是在客场作战，莱顿人大概率不会集中使用巨龙和狮鹫，而是分散在广大战场上辅助地面力量，打不过敌人会跑的，他如果深追说不定就中了圈套。 “再说吧。”他长叹了一口气，“从下一季度开始，我会给你大量预算，去准备军事演练吧。” —————— 纳特帝都。 嘉丽痴呆地看着眼前绚丽奢华的宫殿，追忆、迷茫、彷徨的神情不断涌现。 “怎么了？别怕，你就把这当作普通的房子就行了。”埃维莉娜笑靥如花。 但嘉丽，也就是舍纳，他只是回忆起了六百多年前，那是纳特尚为王国的中古时代，充满着荒野女巫和高塔大法师的神秘传说；教会的神职四处游荡，宣扬着全能之主的伟大。 但现在此地的变化之大，足以让他心神动荡。 “进去吧，跟我来。” 埃维莉娜牵着闺蜜的手走了进去。 刚一踏上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好几条蠢蠢欲动的活泼小龙便飞扑了上来求抱抱。 “乖！姐姐给你带了新朋友来。” 埃维莉娜温柔地俯下身体抱起这些永远长不大的宠物龙，微笑着递给了嘉丽。 “你看这个，有没有想起你曾经买的那只？” “啊？”嘉丽回过了神，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毫无疑问这是属于双方的共同回忆。 “呃.......对啊对啊.......”她只能强笑马马虎虎应付过去。 “哥哥很喜欢这些小家伙，听说法斯特先生私下闲聊说，他还有一个私密的动物园呢。”埃维莉娜和嘉丽共同托着小龙的肚皮说道。 这时仆人们搬着从马车上卸下的行李走了进来。 但最引人注目的确是赫莉，她一人便搬了两个大包，另外肩膀上还扛了三个沉重的木箱子，让宫殿里人人侧目。 嘉丽忽然发现那个血发的龙裔紧紧盯了过来，便知道对方听到了埃维莉娜刚才的话要让她继续打听。 “那个.......皇储殿下的动物园我比较感兴趣，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她呲着洁白的牙齿发问。 埃维莉娜陷入了回忆：“听说里面都是哥哥喜欢的动物，他就是爱好这些小家伙。不过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他也从没带我去参观过。” 赫莉这时放下了行李走了过来：“嘉丽大小姐，东西已经放好了，您需要亲自过目吗？” “这.......好吧。”嘉丽勉为其难答应，暂时告别了埃维莉娜后走进宫殿内部。 “有什么事快说。”一到两人单独相处时，舍纳便不耐烦问道。 “主人已经开始着手向纷争平原进发了。”赫莉的女性嗓音骤然变成了雄浑的龙语调。 “祂要我们帮助欧赛罗特担任下一届皇帝，并且更重要的是确保他履行盟约，保证不出兵干涉未来战争，让莱顿王国单打独斗。” “那你去做不就行了！关我什么事？”嘉丽极不耐烦颦眉道。 亨利的脖子上渐渐浮出了赤色鳞片，娇媚的红唇开始撕裂扩大，森然的龙牙滴落着涎水张开狞笑：“难道更换了身体会让你的行为作风受到原主影响吗？你刚才的模样和那些被宠坏的人类大小姐几乎无差别，我早年就亲眼目睹了一个。” “你疯了！快变回去！”嘉丽连忙伸出手试图掩盖亨利的龙化状态。 “被发现又如何？此地的主人是欧赛罗特，他和我主的关系密切，发现我只会将我纳入上宾，甚至请求我参与行动。”亨利肆无忌惮。 “好吧，我尽量去套取皇储的情报。”嘉丽无奈扶额。 亨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收敛了龙化迹象变成了高挑大方的“赫莉”。 嘉丽走出来时，发现欧赛罗特已经来了，正和埃维莉娜聊着天。 “皇储殿下。”她下意识行了一礼。 “哦！你好嘉丽小姐。”皇储迷人一笑，“有人告诉你你行的是纳特古代王庭礼节吗？我以为这种礼节已经无人知晓了呢。” “这是我们家族流传的。”她连忙编了个谎话糊弄，同时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老是犯低级错误。 “是这样的，我是准备举办一个舞会，用来内部庆祝一下，就在今晚，有兴趣来吗？”他邀请道。 “没问题。”嘉丽连忙同意。 “德卢卡庄园，我到时候让马车来接你们。” ....... 晚间，帝都郊区外的一座庄园已经被绚烂的灯火点亮。 一辆四架马车缓缓驶来，侍从早早便等在一旁打开车门。 “帝国公主埃维莉娜殿下驾到！” 随着高声的宣布，宴会厅的众人均把目光投了过来。 埃维莉娜身穿着一身紫色的晚礼服，和身穿红色礼服的嘉丽手挽着手进入了其中。 “那个女人是谁？” “不知道，听说是殿下妹妹的闺蜜，祖上是赫赫有名的舍纳·瓦缇。” “莫雷人吗？” 随着窃窃私语，埃维莉娜走到了欧赛罗特的面前。 “终于来了。”第四皇储微笑着上前迎接，并且开始介绍周围的主要人物。 “看来这就是一次四皇储派系的内部会议啊。”她心里嘀咕着。 倏然，嘉丽发现那个叫法斯特的人走了出去似乎在确定什么事，然后迅速回来在欧赛罗特的耳朵边说了什么，让这位皇储的笑容愈发浓郁让人不安。 “那么埃维莉娜你就带着你的闺蜜好好玩吧，我有些私事。”欧赛罗特竟然直接告辞了。 接着他就这么罕见地提前退了场，周围的核心圈子人员也没有奇怪。 “正主就这么走了？”嘉丽心里大为吃惊，她也不是没混过贵族圈子，像宴会主角一类角色一般不会离开，更别说刚开始就退场的，连祝词都没讲。 周围的权贵们相互客套了几句后，便四散离开了，侍卫们顺势关闭了大门和窗户，藏在地板和墙缝中的发热管道全力运转，让人口干舌燥的热度开始酝酿，宴会的音乐也开始转为扣人心弦的低音。 嘉丽看着一对对男女或一女多男藏进了黑暗中，心里不禁发笑：“原来过了几百年纳特高层还是这副德行啊！不过欧赛罗特怎么退场了？为了避嫌？皇储还真是不容易啊。” 接着她的笑容逐渐凝固，因为她猛然想起自己还在里面呢。 “埃维莉娜，你要干嘛？” 嘉丽一转头就发现这个闺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只手已经从晚礼服的群缝中深入撩拨着她大腿上的袜带。 “跟我来。” 她牵着嘉丽的手朝着一处私密的景观阳台走去。 “我怎么生不起反抗的力量？” 嘉丽似乎在这暖房的热气中迷醉了，任由驱使被拉离了会场。 “难道真如那个赤鼠龙亨利所说？女性的身体扭曲了我的意志？”她迷糊地想道。 “不对！我是舍纳！是亘古未有的炼金之神！不是一个小女子！”嘉丽内心咆哮着。 但下一刻，她的嘴唇便骤然被一股旖旎堵上，沁人心脾的清香如点点蜜糖，把她内心的一切野望全部融化了，只剩下这具女性身躯散发的欲念作祟。 “你......”她能感到自己的某个地方仿佛摇摇欲坠的大坝，面对想要溢流的洪水正在艰难抵挡。 “嘉丽，我爱你。”埃维莉娜在她的耳边轻轻一啄，接着将她揽进了厚重的帷幕之中，幕帘下的两具酮体开始纠缠、步入天堂。 就在这平静而暧昧的宅邸外，从马车下溜进来的赫莉看着联络球冷笑不已： “这就是人类的高层？就这么轻易被欲望支配了？连舍纳都无法例外，幸好我提前让他把联络球藏进了小包里，不然我可不知道那个皇储的动向。” 听着联络球里的女声愈发迷乱，亨利中断了通讯将自己的身体陷入了隐形。 “那个人类皇子在关门前就离场，应该去策划什么重大事件了。连他的核心圈子都不能知道，看来是一等一的机密。” 亨利的光嫩皮肤被刺骨穿破，赤鼠龙的姿态回归。 接着它爬到了宅邸顶部开始观察。 “这里面我已经用蛇眼法术看过了，人群都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待着，皇子应该不再这里。” 亨利扫视全庄园，这个地方很小，巨大建筑只有身下的宅邸，其他地方都是矮小的平房，或者温室花园、马厩之类的，根本不是皇子会去的地方。 “地下？” 它的竖瞳血色更浓，开始穿透地表寻找热源所在。 “没有，这里也没有，这里......一片漆黑？” 亨利很快发现宅邸的正下方无法用蛇眼法术看透，看样子是被某种魔法结界守护着防止窥伺。 它找到了目标。 “但怎么进去呢？” 赤鼠龙很快就被地形困扰住，它不知道究竟该从宅邸内部下去，还是外面有暗道。 想了想后，亨利的骨骼重新压缩，亭亭而立的血发美女赫莉重新出现。 她轻飘飘落到了地面，正大光明地朝门口的德卢卡侍卫走去。 “你是谁？止步！” 守护宅邸大门的年轻侍卫厉声喝止，但一旁的几个老油条却被赫莉妩媚的笑容吸引了。 “嘿！美女，你是哪家的小姐？还是来接你主人的女仆？” 他们调笑不已，视线肆无忌惮地在那凹凸有致的躯体上扫视。 赫莉回忆起从阿梅利亚女伯爵那儿突击学习的女***，于是故意挺起身子露出洁白的颈脖，同时一只手轻轻撩过自己的腹部说道： “我是埃维莉娜公主的侍女，公主吩咐我去找皇储殿下说一些事，你们知道殿下在哪里吗？” 年轻侍卫当即起了怀疑：“公主怎么会专门派人去找皇储殿下？他们就在里面，你真的是公主的侍女吗？” 但他话音刚落就被一巴掌打在了脑袋上！ “去！不懂事的家伙！巡逻去！” 侍卫小队长不客气地训斥道，同时转过头来吞了吞口水笑道： “这位小姐，我可是法斯特老爷的亲卫，告诉你一些秘密吧。” “哦？是吗？那太好了，我最喜欢听秘密，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哦~”赫莉妩媚地暗示，让侍卫小队长脑子一蒙直接把秘密全抖了出来。 “呵呵，告诉你吧，这座庄园其实是殿下的郊外行宫，法斯特老爷把秘密都修在了地下，二楼有一处暗梯可以升降，殿下每当想放松时就会来这里。”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亨利的潜入 “多谢了诸位。” 赫莉得到答案后脸上浮出了迷人的微笑，嘴巴里泄出了少许尘粒：“那么哪位可以单独带我去参观一下呢？一个人哦~” 这赤裸裸的暗示顿时让侍卫们口干舌燥起来，视线锁定在赫莉的胸脯和大腿上挪不开。 “你不是什么公主侍女！你是谁！”但那么年轻侍卫脑子格外清醒，立刻大叫质疑。 “蠢货！还不去巡逻！” 侍卫队长当场一脚踹过去，嘴里骂骂咧咧：“没眼睛的蠢蛋，皇家女仆的衣服都认不出，给我滚！” 年轻侍卫张了张嘴想继续质疑，但无疑顶头上司平日积攒的权威在他心中更重一点，只好垂头丧气扛着民用弩炮离开了。 “走吧这位小姐，我来带路。” 小队长当仁不让霸占了这个好处，其他老油条只好羡慕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前门，想象着他们一会儿的香艳场景。 “这里虽然是法斯特老爷的财产，但主人其实是第四皇储。” 小队长直勾勾看着赫莉美艳的侧脸，带着粗皮手套的大手情不自禁袭上了后者的臀部。 感到这位美人没有抗拒，小队长心里当即欢呼一声自己捡到极品了！ 他更加卖弄起自己知道的秘闻，以满足内心幻想的对方崇拜自己是个大人物的场景。 “皇储殿下听说并不喜欢女人，他对魔兽和魔宠的兴趣更大，我们家的老爷在纷争平原有一个捕奴队，专门逮捕那些流落的亚人，挑选美丽漂亮的送来帝都。” “还有这种事？”赫莉细心记下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 “是啊，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就在里面当小总管，不，不能说朋友，应该是曾经的下属。”小队长继续吹嘘。 宴会厅的人都被调走了，保证贵宾们可以在玩乐时不受打扰，因此赫莉和小队长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无人的大厅，只有角落的乐师团仍在专注奏乐，没有理会突如其来的两个人。 “到了。” 他们来到了二楼的某个杂物间，小队长将赫莉拥进狭窄阴暗的空间后便顺势带上了门。 “你可真美，闻上去也不错，用的什么香水？”他迫不及待地将身边的女人抵到墙壁上，两只毛手再也忍不住分别朝胸部和裙缝里抓去。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先说暗道升降梯的机关在哪里。” 一声雄浑的蹩脚人类语声响起，巨大的肺鸣让空气为之一颤。 “你？” 小队长不可思议地将自己的脸从高耸的胸脯上抬起，随后瞳孔便因恐惧和刺激骤然紧缩！ 那张美艳的脸蛋已然消失，一个狰狞的、类似老鼠的头颅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似笑非笑的嘲弄。 嘣！他迅速朝后倒退撞到了墙上。 “怪.......怪.......”小队长颤抖着手指一句整话都理不清，裤裆渐渐传来一股骚味。 下一刻，巨大的尖爪掐住了后者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说！我没那么多耐心！” 将脑袋和一只手龙化的亨利满脸暴躁，猩红的双瞳闪烁着嗜血光芒。 但小队长似乎被恐惧彻底震破了胆，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亨利无情地加大了龙爪的力道，筋骨“咔擦”的挤压声响起，剧痛让小队长终于为了一线生机张开了嘴巴： “墙角！我有一次和法斯特老爷出去时听他无意间说过！墙角有一块砖可以压下去！” “呜！呜哦呃哦！！啊啊啊！” 惨叫声随之传来！亨利的森然龙牙一口咬住了小队长的脑袋，锋利的獠牙像锯木头那样撕扯着后者脖子上的骨头。 小队长的四肢开始疯狂痉挛，但统领级赤鼠龙的力量非凡人可以比，亨利纹丝不动，巨爪牢牢控制着局面。 它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像蛇一样把这个人类深喉到自己胃部，体内的赤龙血脉被点燃，亨利的肚子化为了焚尸炉瞬间将小队长的上半身融化，接着开始一点点将剩下的躯体全部吃掉。 “外面的那些人也差不多了吧。” 亨利残忍地笑了，作为首个、也是目前唯一被派出的黑手，它被拉斐尔赐予的手段非常多。 不仅再次用龙血强化了一遍，还得到了投降法师们的独门技艺。 有一种被魔岛法师们称为“黑炭”的秘术可以杀人于无形，极短时间内便会使中术者皮肤结出大片黑疤外加水肿，最后疾病迅速死去。 奥秘就是一种粉尘，亨利将其吸入了自己的肺部，依靠龙体安全存储，需要时便会借说话的方式呼出，人类会在不经意间吸入粉尘，最后莫名暴毙。 “无人允许知道我的行踪，这些死者被发现后将成为无头悬案。” 亨利逐渐扭曲为人形，赫莉那张娇美的脸旁重新出现，但她身边四溅着鲜血，配合诡异迷人的笑容显得异常瘆人。 宴会厅的人也不会发现，因为它提早就给自己加持了幻术，只有近距离的人才能看到自己，三米外的任何人都只会看到小队长一个人神经病一样痴笑着上楼。 赫莉寻到了墙角，尝试用手按了一下地砖，果然沉下去了一块。 面前的墙壁随即打开，秘密的升降梯出现在了眼前。 它藏匿了身影、敛去了气息，龙的血脉可以让黑手不依赖卷轴潜行，这一点比密探强不少。 这升降梯似乎是依靠重量来确定是否下落的，当亨利站上去后，便自动开始朝下坠落，直到一扇花纹密布的铁栅门出现在眼前，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栅门无声无息自动打开，接着升降梯便顺势回转到了高处，这条路似乎只能进不能出。 走廊两侧摆满了各色珍贵瓷釉和古代的艺术品，亨利回忆了一下自己突击训练出的浅薄知识，发现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等重黄金。 出口静静站着两位皇储亲卫，这是欧赛罗特的死士，绝非陆地上的德卢卡守卫可比。 不过他们也就只能呆在原地了，敛息术连亨利的脚步呼吸声都能掩盖，它轻而易举离开了此处。 接着迷宫出现在了亨利面前，四通八达的楼梯和走廊让它难以寻找目标所在。 蛇眼法术再次激活，赤鼠龙上下搜寻着，但破除墙壁阻碍后，它看到的尽是兽类的热源。 亨利不得不边走边找，这个地方的全貌逐渐呈现在它的眼前。 许许多多的房间类似牢房囚禁着“犯人”，但里面的装潢很典雅，家具设施一应俱全，隔着通风口还能感到热气的涌出。 “蛇人、猫人、狐人.......。” 亨利一路看去，发现牢房内多是亚人族，不过这些亚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年轻的雌性，且面部器官的组成符合人类的审美，呈现一种或柔弱、或娇媚、或冷艳的美，配合野兽的特征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居然还有龙！” 亨利震惊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所巨大牢房内是一条真真正正的龙，不过观察头顶的双角应该是雌性，正趴柔软舒适的地毯上慵懒地发呆。 “只有三米长？不过看身型应该临近成年了.......是专门给那个皇子培育的吗？”亨利心里分析道，德卢卡的龙学知识很丰富，战斗巨龙诞生主要功劳就来源于他们近乎千年的实验结晶。 所以讨好皇储而专门培育一种“方便人类疼爱”的龙不是什么难事。 忽然一阵脚步声渐渐临近，亨利大为吃惊连忙悬空到房顶，因为它用蛇眼法术并未发现有人会来。 身穿特殊铠甲的皇储亲卫看上去足有两米高，身躯异常庞大以至于将狭小的甬道全部堵塞住，亨利眼见那屹立着铁鹰的兜鍪愈发靠近，空间上的限制逼迫它向前移动。 所幸没走几步就是一个岔口，皇储亲卫队全部向右拐走了，躲到左侧的亨利终于得到了喘息。 “这算特殊的侦察手段吗？那铠甲可以隐藏穿戴者的热源？”亨利心有余悸，要是亲卫们左右分开，那它就将一步步被逼入某个死角然后被发现，自己被擒获倒是小事，但耽误了主人的任务就很不好了。 但这也让亨利感到了疑惑。 “如果我是负责安保的人，那肯定会让手下无死角巡逻每一个地方，但他们却集中到了对面，那就是说......” 它立刻激活了蛇眼法术看去，果然在某个房间内，漆黑的结界笼罩了那里，必然是皇储所在。 亨利悄悄摸了过去，近了才发现这间房间密不透风，幕帘落下挡住了视线，墙壁完全隔音听不出一点动静，法阵结界也杜绝了超凡手段的干涉。 “有点难啊。” 赤鼠龙感到了棘手，这确实不好弄。 犹豫了片刻，亨利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个木头小人，放在了地上开始施咒。 木头小人别扭地转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去。 这是魔岛法师的又一秘术，在木头内部刻印了特殊的法阵，法师们可以拥纯精神力操控，是一种练习方式。 它计算着木头人的速度以及自己走过的距离，回忆着此地的建筑构造渐渐将小人挪动到了入口的升降梯处。 然后它释放了魔改后的自爆法阵。 轰隆！ 远处骤然传来的轰鸣声迅速吸引去了大批皇储亲卫，另外有更多赶来了皇储房间外焦急地敲门。 亨利则爬上了房门正上方，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兜鍪上的铁鹰标志。 房门巨大的震动声似乎引起了里面的不满，没过多久铁门就“刷拉”一声被粗暴拉开，赤裸着上身、下面仅系了一条松松垮垮毛巾的欧赛罗特看上去异常暴躁。 “什么破事！” 他破口大骂，随手抄起一根皮鞭向敲门亲卫的脸上抽去！ 亲卫不敢躲，任由面前的主子发泄完怒火后才开口：“殿下，入口的升降梯处忽然发生了爆炸，我们怀疑有人入侵，请您快离开这里然后我们会彻底搜查此地。” “有人入侵！”欧赛罗特脸色骤变，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和老皇帝日益加剧的冲突。 “该死，不会真来杀我吧？”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接着猛地一抬头：“你们先去出口确认安全，我马上就出来。” “是！”亲卫们迅速动了起来。 亨利早已像壁虎那样爬进了内室，一股暖气当即扑面而来。 房间里不仅还躺了一个人，正是德卢卡家的法斯特，他正面无表情地在接受两个楚楚可怜的猫女服务，看得出来虽然肉体的快感很舒适，但法斯特内心应该很不喜欢亚人，大概是不敢忤逆皇储的面子才勉强参加的。 “不好了！有人闯入！” 欧赛罗特一脸阴沉地回来宣布。 “什么！”法斯特当即惊起。 他一脸厌恶地踹走了胯下的猫女，连忙披了一件外套然后先给侍候皇储穿戴。 “殿下，难道是老头子动手了？” 法斯特深谙权贵的肮脏龌龊，此时此刻的确是四皇储势力的薄弱期，因为他们对外的信息交流匮乏，地下室内结界密布，联络球根本无用，纵然全城藏有死士部队也不能第一时间调遣。 “不大可能，除非我们内部有人泄密。”欧赛罗特冷峻摇头，“而且是你这样层次的人，有可能吗？我猜是外围的人被收买了，把我们聚会地点泄露了出去，然后老头子的人误打误撞进来了这里。” “殿下，外面的最新情报，德卢卡的几个守卫暴毙在了野外，死时黑疤纵横，看样子是中了什么邪术。” 走到地上的亲卫急匆匆赶回来通报了消息。 “看来不错了。”欧赛罗特脸色顿时沉寂如墨，就像草原上即将弑父**的青年雄狮那般阴狠。 “殿下，能如此快速迅捷让训练有素的守卫默默死去，帝都内除了宫廷法师应该没有势力掌握这种技艺。”法斯特分析道。 皇储的衣服很快让法斯特侍候穿好，接着他自己随便套了一身准备离开。 “看来我们也要加速了，刚才讨论的埃维莉娜的事势在必行了。”欧赛罗特开口。 “我们得先诓骗一下她，强硬地去逼她去做肯定不愿意。”法斯特回答。 “你先让收买的宫廷法师开始酝酿，到时候老不死的会自己把自己逼入死穴，那时埃维莉娜的遭遇可就不是我左右的，而是那个暴君的荒唐。” “但公主从莫雷来的闺蜜怎么办？还有那个侍女，似乎她有赤龙的血脉。” 欧赛罗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个小女子能如何？不用管她。赤龙的血脉更无所谓了，这就是赤龙和我让它感到安心的标志，有时候纵容盟友在自己身边插下可以预见的眼线也是战略上的优势，至少这可以让我们互相获得信任，大的事情上才容易达成协议。” 法斯特笑了笑：“那么现在就等赤龙的支援了，这些年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位殿下联手查走私越来越勤，捣毁了我们不少武器窝藏点，赤龙的支援还真不能少。” 皇储露出洁白的牙齿嘴角勾起弧度： “环节的衔接要做好，最好老不死暴毙的当夜就收拾掉我的兄弟姐妹们，你们手下的组织这些年布的局可以差不多收了。呵呵，大哥啊大哥！你怎么就不明白细节决定成败，自己身边的安保也太差了，和我们的老爹差远了！” “走吧。” 他们整理了一番后便严肃而急促地离开了，仅留下两个娇弱无助的猫女悲怆地看着厚重铁门彻底闭合，留下被贬为一件物品的无声之怨。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先头队伍 “又回来了。” 人类形态的泽妮一脚踏在松软的黑土地上感叹着，远远看去只有满目疮痍，燃烧的旗帜、不知名的死者、被炼金、魔法污染的泥壤，这一切都让她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家乡气息。 萨菲蕾雅被她抱在了怀里，小魔女空洞的眼神也微微有所触动。 “该死！好冷！” 阿努比斯哆嗦了一下，有些不适应地将自己华丽的军靴踏进了烂泥中，不是它不爱惜东西，而是这个地方全是泥泞，坑坑洼洼的污水坑遍布四周。 这里是纷争平原，穆大陆诸族的冲突之地，如同下水道和垃圾场一样，承载着文明的战争、混乱、恐怖和无情。 “这里昨天似乎发生了火力冲突。” 随行的狗头人军官蹲了下来仔细研究起了土地： “这种烂泥地是人类战争中典型的后遗症，魔晶炮的大面积覆盖轰炸、狮鹫骑士肆无忌惮的弹药投掷，还有没有节制的法术洗地，产生的力量足以将土地表层完全削去，其中的能量还会液化残留下来，最后就变成类似沼泽的地带了。” 邪翼的众人面面相觑，泽妮好奇地俯下身体问道：“朋友，我记得你是战后才被孵化出的，为什么能知道这些细节？” 那名狗头人站起了身：“我出生后便接受了基础教育，熟悉龙文、人类语两种语言，然后智力又通过了考核，得以脱产进入要塞整日学习军事知识。还有，我不久前就随主人远征了魔岛，并不是你所想象的小白。” 不光是它，还有在此之前就分批潜入纷争平原的龙裔们，他们几乎都是新生代，拉斐尔将从埃尔攥获的海量资源用在了培育手下上，大大提高了龙裔的整体素质，让它们和先进的尖端接轨，希望以此抗衡人类文明。 “呵呵，好吧。” 泽妮讪讪一笑，她以前作为邪翼团长时也想过提高手下佣兵的知识素养，但一是没资源请老师，二是那些佣兵为了生存必须出去刀口舔血，于其提高知识，不如锻炼下肌肉或者寻欢作乐，谁知道下一步自己会不会死呢？ “看来那家伙确实没有传说中那么贪婪，起码他对手下很好。” 泽妮心里默默想着拉斐尔，眼前的这支多功能龙裔部队个个身体强壮，眼神犀利炯炯有神，不仅战力强悍，而且组织度、智慧性都有所保障，绝对比肩甚至超越诸国的精锐军团，不花大力气投入巨额财富是不可能培育出的。 “大姐头，看样子是联合军团的人啊。” 邪翼一方的某个旱地鱼人捡起了一枚蛋壳碎片说道。 众人立刻围上去，只见那枚碎片上除了雕有复杂的炼金阵纹外，还有一只睥睨一切的仰天巨鹰，下足围绕着蛇、狮以及狼。 “对，就是他们。”阿努比斯凑了上来确认，“蛇就是莱顿、狮子指莫雷、狼即察拉汗，鹰大家都知道的，穆大陆现今的霸主————纳特帝国。” “他们来这儿干嘛？” 在战场残垣的刺激下，狼人大团长沉寂已久的敏锐感官重新被激活。 “检测出了地面上铀金的强弱程度。” 狗头人法师已经完成了侦察。 “北面的密集度很高，延续到西南方向逐渐减弱，可以推断出人类是从那里朝西南进攻，要不要去看看？” “去看看吧！”泽妮第一时间开口。 邪翼的精英们自然听黑龙大姐头的话，但这支队伍却并非黑龙能作主。 阿努比斯笑着看向全副武装的狗头人问道：“诸位认为如何？我们刚来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战场，还是探明了比较好对吧？” 这支三百员的龙裔队伍内部讨论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虽然我们应该尽快前往目标点补给，然后你们离去展开第一步工作。但去看看也无妨，不过必须听我们指挥，毕竟有可能一支人类军团正等着我们。” 亚人佣兵们纷纷表示没问题，它们也不是没为赤龙战斗过。 龙裔军官当即简要制定了路线，侦察血龙先去开道，随后手持弩炮、龙息炮的火力组呈前三角阵型徐徐前进，防止敌人从屁股后偷袭，后排中间则是携带弹药的武器班。 后勤队伍原地待命，并且野战魔晶炮也架设在这里，根据情况随时远程支援。 “那我们呢？”亚人拥兵们疑惑问道。 “诸位就留守在这里吧，阿努比斯将军负责指挥，泽妮和萨菲蕾雅两位团长倒可以跟我们来。”龙裔军官从容说道。 “听它们的。”阿努比斯当即表态。 简单排好队形后，这支队伍就悄悄摸向了西南方位。 纷争平原虽然叫平原，但山脉、森林、丘陵其实非常多，只是以前平原众多的南部已被莱顿王国占领，剩下的土地几乎都是复杂地形。 龙裔战士们井然有序地依托地势前进着，黑龙和萨菲蕾雅作为超凡力量和武器班混在一起。 “这就是行军吗？” 泽妮还是第一次在陆地上和兵团在一起，她习惯于飞翔作战，到了地面上才知道不易。 不时出现的小坑、地穴，不断地上上下下攀爬，有时遇到视野的死角或不得不暴露在高出崖台时整个队伍的神经就绷得死紧，因为那里随时可能出现敌人居高临下将所有人全灭。 即便诸多不便但龙裔军团仍十分娴熟，血龙不断往返递交信息，军官随时下令调整着队形适应地形，它们几乎没有停滞得安全通过了一个个险阻。 “太厉害了！” 如此高的组织度仿佛一支军团就是一个人在自由行走，让泽妮忍不住在内心赞叹。 视野渐渐开阔，随着血龙的又一次返回，龙裔军官终于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出现了人类吗？”泽妮上前镇定问道。 “不，黑龙团长。”狗头人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须，意味深长说道，“是一个处决地。” 在走出洞窟，爬上小山丘后，泽妮终于知道“处决地”的意思了。 山下靠近小溪的一处村庄一片狼藉，大片大片的扩散爆炸痕迹烙在地上，依稀有几根幸运的房梁残存屹立了下来，不过在山风的吹拂中已是摇摇欲坠。 “周围都是山，而我们来过的路没有发现行进痕迹，应该是空中火力和魔晶炮远程功击导致的。” 军官扫了一眼周围的山丘分析着。 “那你可错了。”泽妮带着鹰眼法术回头反驳，同时指向了下方燃烧的广场，“你看那里。” “那是.......” 狗头人连忙举起鹰眼镜筒，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长毛怪物被绑在了十字架上，胸口溃烂开来导致毙命，似乎是某种审判。 血龙绕了一圈返回报告无人埋伏，它们于是才朝下走去。 “没见过这种东西啊。” 第一站自然是醒目的审判地，长毛巨怪走进了看才更引人注目，它的毛发并非长在皮肤上，而是深深扎进了骸骨里，之所以能这么确定是因为这怪物的本体就是一堆骨头，因此并没有看上那么庞大。 “难道是死灵术一类的？” 狗头人军官茫然地看向泽妮。 “有可能。”泽妮不敢确定，“那些死灵邪士经常藏在群山之中，在那些原始山林中长期与世隔绝的小村落宣扬邪恶理念，拿活体进行禁忌实验，连我们佣兵都十分厌恶他们，见一个杀一个。” 狗头人连忙拿出纸笔记录：纷争平原存在一股特殊的死灵术士势力，它们以个体为单位，原始愚昧隔绝的小村落为据点，蛊惑人心施行魔道，几乎所有势力都与其敌对。 “不过这不像他们的作风啊。”泽妮又摇了摇头。 “怎么说？” “成型的死灵术，都是一些浑身僵肉的活死人，或者腐烂的野兽，在被邪能化的魔力下驱动行走。没有长毛的存在，况且这里离我们邪翼曾经的驻地不远，周边有好几个正派的自由镇和大型佣兵团，死灵术士不可能在这一带活动。” “泽妮你忘了吗。”黑龙怀中的萨菲蕾雅忽然开口，“大龙的城市曾碰到过一种怪物，就是长满了一身毛，萨菲蕾雅从中还感到了同质的力量本源。” “还有这种事吗？”泽妮将小魔女抱起来困惑不已。 “有。” 狗头人军官点头确认：“我也是听说————那是我出生前的事了，主人的重要支持者瓦缇家族的家主被狂兽袭击身亡，后来才发现那是由人类所变，然而在那之前此人并无大碍。” 它们的目光又转移到了被轰破胸膛毙命的巨兽上，层层长毛下可以看出这怪物有一颗长鹿角的狼头。 “统领，死尸已经整理出来了！”这时手下前来报告。 它们连忙去看，陈列在广场上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其惨烈程度堪比拉斐尔的行刑场。 “我整理了一下。”随军法师兼军医的一只狗头人开口，“主要有两种死因，小部分死于铀金爆破、以及随之带来的火灾、重物倒塌等因素；大部分都是被蛮力撕扯身体而亡，这些关节的裂口明显是外力强行扯断，而非刀具切割，我在主人的刑场上见过。” “还有不少爪痕、利齿的撕咬伤痕，都刻入了死者的骨头上。” 泽妮一听完就回头怔怔看向了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怪物：“这么说是它杀光了这里的亚人？” “是些什么种类的亚人？”龙裔军官问道。 “统领，大多是狼人，少部分狐人。” “狼人？那个怪物的确长了一颗狼头。”它摸着下巴琢磨道，”泽妮团长，你知道这个村庄以前的是什么样吗？“ 黑龙茫然地摇了摇头：“不清楚，毕竟我都离开有六年了。这里就是这样变幻莫测的。” “嗯......村民大多是被怪物所杀，但村落确却是毁于铀金炮火之下，说明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而怪物被杀死的模式是铀金武器轰击，必定是近距离.......我似乎明白了。” 狗头人军官渐渐分析出了原景：这个犬类亚人村落有一日忽然爆发了狂兽疾病，导致狂化的狼人肆意杀戮，最后被同胞艰难地用走私武器杀掉。 但不知谁泄露了消息，此地被联合军团列为了危险地带，派出了空中火力和远程大炮摧毁，两个事件的时间间隔应该不长。 “但唯一的问题是，是谁在这之后深入其中，架了个十字架把怪物挂上去？”狗头人困惑不已，“那个脆弱的架子是能是炮火停歇后施工，我们来的路上没有发现行军痕迹，周围的山丘也无法出入，人类难道派出可以翻越险地的精英就为架一个十字架？” 但无从考证，只能依靠后续的调查推理了。 “我可以去周边的自由镇打听一下。”泽妮开口道，“那些地方就是人类扶持的傀儡，有时候联合军团的士兵会去里面寻欢作乐。” “那么这件事就和‘公开宣布邪翼归来’一起做了吧。”狗头人军官颔首。 —————— 帝都的一个夜晚。 嘉丽茫然地揭开蚕丝薄被，掀起挂在四柱床檐上的帷幕走了出来，床边则熟睡着挂着满足笑容的埃维莉娜。 看着那双洁白的嫩足踏在毛绒舒适的地毯上，她的心前所未有地迷茫了。 “我是谁？舍纳还是嘉丽？” 剧烈的头疼在她颅中撕裂开来，这些天的经历一幕幕返溯重现： 原本它的心理应毫无破绽，但到了嘉丽这里却开始迷惘。 埃维莉娜和她整天的调笑玩闹如同蚁噬大坝一样渐渐攻破了坚固的心障，在那天的宴会厅中直接破开了双方的进一步隔阂。 接着它仿佛中了魔咒，不知是否是嘉丽的人格没有消灭干净，她居然开始对这个“闺蜜”产生了一丝不排斥感，和她一起上街闲逛，去帝都参观有悠久历史的古建筑，在庄园或宫殿里喝下午茶聊一些小女生才会聊的话题。 当然还有晚上同床共枕的私密时间。 “不对啊！我是舍纳！以前被我侵占身体的子孙都没有带来如此影响......等等！” 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以前那些子孙都是我的嫡系，他们被从小被我培养，爱好、追求、行为习惯几乎都和我这个父亲如出一辙，所以我上身后毫无心理违逆感。” “但嘉丽不是！她和我的三观迥乎不同！而且是女性！那本神秘炼金手札上说，身体本身的行动力要优先于精神，这句话我一直难以理解，难道就是说————嘉丽没有死，而是藏进了这具身体的各处，和我已经融为了一体并开始反噬！”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暴前的帝都(补更) 这设想让她陡然惊悚，没有什么比消逝更为刺激追求永生的人了。 “不行！我一定要夺回主权！”她内心暗自发誓！ “嘉丽？” 埃维莉娜迷糊的声音忽然从帷幕中传来。 接着她探出了脑袋。 当看到那张甜美的面容时，仿佛刻进了骨子里，嘉丽实在难以升起厌恶感。 这人格毫无办法，就像正常生命不会无缘无故自杀一样，当成为了一种生命时，这生命的本能就和其精神融为了一体从而无法违逆。 “嘉丽死了吗？还是说我就是嘉丽？为什么会这样？我本以为肉体-精神是完全分割的二元，而且我已经可以随意玩弄了，怎么会反被侵蚀？” 看着自己最亲爱的人一脸彷徨庞然，埃维莉娜立刻没了睡意无比担忧问道： “你怎么了？想家了吗？还是我太冲动了？” “不......我就是.......就是.......”嘉丽不想暴露，想一个人静静清理一下思路，“内急不知道厕所在哪儿。” “是吗？”埃维莉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又化为了抱歉的表情。 “对不起嘉丽，我在世上最亲的爸爸妈妈也因为血缘的因素不能和我见面，欧赛罗特哥哥虽然很好，但就是.......可能和他待的时间太短了吧，我还是感觉别扭。只有你，我最能爱的只有你，所以我不顾你的感受把你带来了帝国，还借助了拉斐尔的权力，对不起.......” 看着即将落下自卑又自责眼泪的埃维莉娜，嘉丽脑中顿时升起一股冲动说道：“不不不！我也很高兴能和我的埃维妈妈在一起！” 话音刚落她便惊讶地猛然捂住嘴，那人格在脑中震怖道：“埃维妈妈？怎么回事！我脑中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个词语！” 听到了只属于两人的亲昵昵称后，埃维莉娜会心一笑：“好吧，厕所出门右转，然后穿过小花园就到了，你还没用过寝宫的厕所吧？” 嘉丽连忙闪人，沿途昼夜轮班的侍女默默替她打开一扇扇大门。 走到喷满香水方便场所后，她打开了自取水塞洗了一把冷水脸冷静了一下。 “首先，我能清楚认识到自己是舍纳，这没有错，那些超越世人的炼金知识、禁忌学说还有经验都继承了下来————虽然经历过的人和事都开始忘却，我都忘了当初第一任妻子的姓名了......” “但毫无疑问，舍纳是我。” “然而我却开始习惯女人的生活方式，对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从心底没有抵抗力，还对那个埃维莉娜无法拒绝，是这具身体在作祟！但如果抛开身体，单纯的精神又有什么意义？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那这不就反证明我即为嘉丽，因为她的躯体就是我。” 她仔细回忆起从前，发现有些记忆已然模糊，比如最初的舍纳·瓦缇，那个炼金天才的真实心理是什么全然忘却，如今对永生、对权力、对财富的追求不过是历代瓦缇继承人共有的野心。 换句话说当初舍纳本人具有的情感、记忆已然消逝无踪，只有那执念代代相传，借着一位位三观无差别的瓦缇家主传承了下来，今天到了嘉丽身上才出现了巨大差异。 “舍纳早就死了，我究竟是谁？” 它顿时悚然，忽然明白了那位真正的炼金天才早就随着其身体的腐朽逝去，如今的“我”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莫名念头，根本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一堆知识、经验的集合体。 既然明了“舍纳”之人格不过是虚妄，那么如今的它当然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嘉丽本人无异。 无名妄念借着禁忌之术诞生而出，此刻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缕野魂。 “你在干嘛？” 性感又略带调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让嘉丽猛地抬头回身。 身着穿插金线宫廷侍女服的赫莉正抱着胸好笑地看着她。 “没事，我没事。”嘉丽疲惫地扶额。 “这几天你做的很不错。”赫莉称赞道，“就连最亲近你以前这具身体的埃维莉娜都没看出异常，这就是你活了六百年的经验吗？” “不，我也不知道。”嘉丽茫然摇头，接着她直勾勾看了过去问道： “你化身为了女人，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赫莉对这意外的问题皱了皱眉，不过她心想大概是炼金师对自己成品的考察吧。 “还好，人类的躯体虽然娇弱，但我的力量没有丢失，反而提升了敏捷性。”赫莉挥了挥手臂。 “就是这两坨肉有些碍事，想割掉。”她接着烦恼地指了指胸前。 嘉丽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不能割的，因为那也是你身体肌肉的一部分，割了类似断臂.......我不是说外在的，而是内在，你的心有没有变化？” 赫莉疑惑不已：“心能怎么变？你是说那些柔弱女人的做派吗？这我从那个女伯爵那里学了不少。” “我是指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女人？” “不会，我是主人的黑手，替祂在暗中处理掉一切敌对者！”沉闷低吼的龙嗥传出。 “也对，它的变化是修改生命基因而来，龙血作为本源依旧存在，和我不一样......”嘉丽沉重想道。 赫莉接着说起了别的：“对了，我上次潜入人类皇储的地下室窃听，他说要对埃维莉娜动手了。” “什么！怎么可能！”嘉丽的心瞬间揪紧，不顾一切地激动问道，甚至当场冲到了赫莉面前逼问。 “你这么激动干嘛？”赫莉纳闷。 “我.......我这，你快说怎么回事！” 打量了一下这反应怪异的女人后，赫莉缓缓开口：“我潜入下去后多少露出了痕迹能被发现，他们立刻断定是老皇帝的人准备下手，于是便说要启动后手，埃维莉娜是其中关键的一环，内容似乎必然导致她不愿意。” 接着任凭嘉丽如何追问，赫莉都表示不知道。 她警告了一句：“你不会对那个女人动心了吧？别忘了主人给我们的任务，协助第四皇储登上皇位，然后掌握对其的反制措施防止其撕毁盟约。如果那个女人有利计划，那就不要阻止。” “可————” 嘉丽张了张嘴想反驳，但赫莉代表了遥远中部山脉中的恐怖赤龙，其威势不容任何忤逆。 “你就继续陪着那个女人，我已经在帝都踩好了点，就算发生了巨大变故你也保证没事。”赫莉最后说道，转身离去了。 嘉丽的心却如巨大海浪中的一叶扁舟，此起彼伏不断动荡。 “埃维莉娜......埃维莉娜.......” 她不得不面对迫在眉睫的冲突，必须做出内心决断。 ....... 德卢卡庄园。 第四皇储的核心圈子依旧在此地聚会商讨。 “殿下，您真的要牺牲掉埃维莉娜公主吗？”那个叫克里斯的油头年轻人开始求情。 “你喜欢她？”法斯特不屑问道。 “不，只是————有一次我的宠物龙生病，公主看到后帮我细心治好了它，还温柔嘱咐我龙的照料事项。她很.......很善良。”克里斯的话音越来越低。 善良，最为质朴的美好品质，在久浸腐化的权贵圈已久的克里斯很久没看到了，以至于出现后被其格外珍视。 “克里斯卿，我知道你的意思。”欧赛罗特敲着桌子开口，“但现在可以被视为战争，而且不容许媾和，要么我死，要么他死。所以人人都说权力斗争最为残酷，因为这里没有规则，人们缔结的互不伤害的约无法被守护、因为我们就是守护约的人。” “也就是说我们死了也无人追查，你难道被高人一等的氛围迷失了理智吗？说到底我们也是人，也要吃饭睡觉，死亡条件自然和那些平民一样，和赤龙有本质区别。所以我们其实异常脆弱，杀我们的手段数不胜数。” 皇储的话在默默聆听的众人耳中穿过，坚定他们一条路走到黑的决心。 “一定要铁石心肠！”欧赛罗特振奋了一下手臂愈发严厉，“我们积累的大量家产难道送人吗？你们有些人亲近民众，那为什么不自己上位去实现理想？其他派系或老头子待在上面难道对帝国就更有利吗？” “我相信事在人为，与其寄希望给别人不如自己去做！如此的大势洪流，每个人都是一粒沙尘，我的妹妹当然不例外。” 克里斯猛然抬起头：“殿下，那当初您碰巧接回公主，就是为了今天吗？” “当然不是。”欧赛罗特摇头，“当初那纯属是意外，只是想多了一个血亲盟友可以和大哥他们对抗，结果私生子果然不被各阶层承认。再说我也的确想有一个亲妹妹作为心灵安慰。” “但这不是软弱的理由！”他锤了一下桌子坚定道，“既然宫廷里的消息正确，那就必须去做！” “其实第二皇储殿下也可以......”克里斯继续小声嘟囔。 “老头子也没那胆打破平衡啊，而且二姐的魔法力量很薄弱，炼金力量倒很强，然而人体是被划在法师的专业里。”欧赛罗特嗤之以鼻。 德卢卡伯爵慢慢从桌上抽出了一张清单：“殿下，我们的法师已经用各类侦察、反侦察清理了一遍各处驻地，包括埃维莉娜殿下的寝宫在内————窃听、监察的符文、小动物等都已肃清。隐形、变形的内鬼也没有。” “那个赫莉呢？”皇储忽然发问。 老伯爵低头扫了一眼纸，摇了摇头：“她是纯正的人类，没有魔法伪装痕迹。” “奇怪，赤龙还真派了人类来啊。”欧赛罗特诧异道。 法斯特分析：“可能它也考虑到帝都的魔法反侦手段很多吧，要是光天化日之下被发现了一个龙裔怪物，那帝国和埃尔的关系立马会紧张起来犹为不利。” 欧赛罗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问起了关键：“赤龙的支援到了吗？” “到了，依靠我们报社自己的运输渠道昨天到的。”克里斯开口，“如您所说，大量的军用魔晶枪，还有几门重炮，甚至装满了龙息火焰的喷射枪。” 法斯特也开口：“我们德卢卡家的实验室储存的铀金能源随时可以加工成弹粒。” “好吧，没有弩炮铀金源也只能将就了。”欧赛罗特点头道。 在穆大陆的新式武器中，弩炮是由古代弩弓进化而来，其需要特殊的合金以及炼金阵纹才能合格制造，射出的乃是一束束无实体的铀金能量波，对炼金工艺能力要求很高，属于铀金类武器，帝都的炼金人才几乎都在二皇女麾下。 而魔晶枪归属于魔晶类武器，魔晶是用法师的技艺压缩而成，魔力属性更占上风，而且大多仅作为驱动力，尚需另外制造实弹。魔晶炮、枪皆是如此，对炼金术要求很低，但对魔法技艺要求很高。 德卢卡长期进行魔兽实验，生物的、医学的领域也是法师们涉猎的范畴，因此他们本身就是现成的技艺工，只需稍加训练假设生产线就可以出产杀人利器。 “最好尽快动手。”老练的德卢卡伯爵开口，“警役的搜查越来越勤，大皇储可能被老头子刺激了，那些该死的下人居然连我们正常做生意的地方都不放过，靠着公权力百般骚扰，那些武器随时可能被发现，那我们就失先了。” “大哥、三哥这几天盯紧点，随时动手。”欧赛罗特露出了豺狼般的残忍微笑，“我们有钱收买这么多人，可怜大哥每天都为维持警役部的开销恼火，纵容手下勒索小商人搞得民怨沸腾，死了估计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已经谈到了下杀手，此时的讨论再没有遮羞布。 “南希殿下呢？”法斯特问起了二皇女。 “二姐是个硬茬子，她本身就没什么追求，导致那帮工厂主、军火商以为自己日后可以架空她肆意妄为，热情极高。”欧赛罗特看向老伯爵，“科内特卿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放心吧殿下，他几天前就已经和死士们接触磨合了，随时可以出动。” “那就好，到时候动作一定要快！”皇储扫了一眼周围自己的支持者们，“多年的纠缠终于要分出结果了，尽管也许可以继续苟存维持现状，但那又有什么意义？迟早的事！要是成功，我们就是帝国的新主人！这片大地顶点的主宰！” 第二百二十章 向前看 又是一个明媚的春日，埃维莉娜照例和自己的爱人坐上马车外出逛街。 “去哪里呢？” 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埃维莉娜倚着窗口为难着。 嘉丽则在一旁持续呆滞，脑中嗡嗡一团乱麻。 前天夜晚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所谓的“舍纳”，而仅是一团无名念头，仅有理性的知识、经验继承下来。 而情感、个人则完全取决于宿主，只是过去的宿主皆是一个模子导致它误以为这是“舍纳”的长生成功之证。 然而嘉丽就是嘉丽，她的大脑完好无损，其中的潜意识也在和这无名念头的融合中重生，演化成了如今————新的嘉丽。 “我是嘉丽，不是舍纳、更不是谁，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经过昨天一天的消化，她渐渐接受了这个想法。 “但埃维莉娜！她要被皇储利用了怎么办！” 更迫在眉睫的问题让她暂时忘掉了这些问题。 “等等！如果埃维莉娜消失了，那也许我就能恢复‘正常’，而且也有足够理由回到欧康堡，然后继续永生的计划......” 嘉丽又想到了一个可能，内心默默点头。 “你看那个！” 忽然她的手臂被不住拽动，埃维莉娜指着高空骤然飞过的龙影兴奋不已。 “皇室的龙？怎么会出离皇宫？”嘉丽内心纳闷，那可是皇帝安全的重要保障之一。 不过她偶然瞥了一下埃维莉娜的侧颜，阳光照耀下的芳靥晕红如火，虽谈不上绝色，但有一股青春的甜涩韵味藏在其中，让她从潜意识里回忆起了更多龙学院的时光。 下一刻马车骤然急刹而住，巨大的踉跄让猝不及防的两人差点跌下来。 接着车夫的谩骂声从前面传来： “长没长眼睛！滚！” “我下去看看。”埃维莉娜连忙让嘉丽呆在车内，自己开门下了马车。 车夫还坐在驾驶位上痛骂前方：“趴在地上不起了？装什么蒜？想讹钱就直说！别在这里装模做样。” “怎么了吗？” 埃维莉娜的声音传来。 车夫听到动静连忙回头脱帽下车：“小姐，这老头拉着板车突然冲到面前，我车速不快但他直接摔倒了。在帝都什么人都有，这些贱骨头就是看那些华贵的马车就上去故意被撞伤，然后讹一大笔医疗费，反正车主非富即贵，不会在乎小钱，就跟偷东西的老鼠一样坏.......” 马车前方跌倒了一个身穿棉衣的老者，他身上潮湿又泥泞，就像烂泥地。一辆脚蹬式木板车倒在了路旁，上面的木板材料落一地。 车夫喋喋不休的唠叨没有让埃维莉娜在意，她上前蹲在了那位老者身边关心问道： “您哪里受伤了吗？” “.......我.......我被撞了.......钱.......”一个饱经沧桑又突出无助的声音传来。 车夫立刻赶来痛骂：“您看，就是那个套路！上来就要钱！” 周围逐渐围观上来的市民也窃窃私语： “又是讹钱的老狗！” “这些家伙怎么不去死？有手有脚天天就想不劳而获。” “要我碰见直接碾过去，死了就他就知道厉害了。” 然而埃维莉娜没有生出厌恶的情感，她俯身用那洁白的丝绸手套撑住了老人布满污泥的外套上：“我扶您起来好吗？这样在泥地上很冷的。” 嘉丽怔怔的从窗口朝外看着，市民们幸灾乐祸把自己端得高高的肆意批判，但当那老人呢？他的脸布满皱纹，皱纹里又塞满了黑泥，褐色的斑点布满表皮，那是长期被太阳暴晒后留下的残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懒惰可以获得的印记。 “谢.......谢谢。” 在埃维莉娜的坚持下，老人或许感到不掺任何利益成分、把自己当作一个完整人格的善良心灵，听话地重新站起。 “你看！根本没事！就是骗子！该死的狗东西！” 顿时群情激愤，老人黑黑的脸上明显浮出了一丝暗红，手脚似乎承受不住开始打滑。 但埃维莉娜稳稳扶住了他。 “嘉丽，抱歉了，我要带这位老人家去医院，你先和车夫回去吧。”她将老人暂时移交给厌恶但不得不听命的车夫后到了窗口道歉。 嘉丽回过了神：“我和你一起去吧。” 埃维莉娜笑了，比任何许愿民众美好生活的演说家都要美的笑。 “那一起走吧。” 她们合力搀扶着这个老人去医院，围观的市民看着那三个背影，一边嘲笑着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姐天真，一边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 “这么说你是退役士兵？” 在医院，埃维莉娜看着接受完检查准许入院的老人惊讶问道。 “是的，我无可回报的好心小姐。”老人虚弱又无力，身体和心灵达到了双重疲惫。 “埃维莉娜，你过来一下。” 嘉丽这时打断了谈话把闺蜜拉到了一边。 过往的经验让她不得不打断好友的美意：“你这样帮助这个老头住院是想证明你很善良吗？这个世界上的比他还惨的人比比皆是！难道你能都帮助？如果你是一个穷姑娘怎么办？那些市民的嘲笑难道你不觉得刺耳吗？” 她焦急又无助，希望埃维莉娜认清现实。 “嘉丽，我知道这是可笑的做法。”埃维莉娜平静抬起清澈的棕眸，“但当那个老人待在我面前时，他就是那样可怜、无助、毫无办法，肌肉无力、骨头腐朽，在这个我们一顿可以吃掉珍馐、被无数仆人拥簇的帝都无人关心。” “那估计都是他早年无知偷懒的恶果罢了！”嘉丽摇头叹气。 “也许是那样。但他是人啊，我也是人，我们本质毫无区别，是同族、是同胞。我们自诩文明，但却靠理性理智来说服自己无视同族的惨淡。那些嘲笑我们的市民没有错，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和用血汗得到的生存经验，但我有吗？” “你————”嘉丽顿时哑然，埃维莉娜别说是公主，就算不是公主，家里也是帝国中部的大商人，担负一个老人的医药费不是问题。 “那假如那个老人真如他们所说，死缠着你不放要巨额赔偿呢？”嘉丽最后发问。 埃维莉娜沉默了。 “我相信如果社会的规则制定者们能不嫌麻烦，那么从本质上就不会出现这么多不幸，市民们也有善心，不过已经被迫隐藏了。我的做法也不至于引起那么多争议。”她自嘲一笑。 “你————心太好了，容易被骗。”嘉丽叹息。 “所以我要你一直陪我防止我被骗啊！”埃维莉娜一笑，“这是我们的约定哦~” 两人说完话回到了病床边，老人正在中年谢顶医师的指示下被脱开上衣。 “哇！好多疤痕！” 众人包括见多识广的医师都震惊了。 老人的胸膛、肚皮、背脊均是大面积的刀疤痕迹，错综复杂的程度堪比帝都地图。 “这是兽人大曲刀劈砍才能造成的伤痕！”医师立马判断，“我曾被征召进过联合军团，那些和兽人肉搏后的士兵就带着这一身的恐怖伤痕，听说有甚者能被一刀砍断脊骨！” “您曾是帝国战士？”医师鼻梁上的小眼睛滑了下来，满脸不可思议。 “那是好早以前的事了.......”老人叹息着抬起脑袋。 “去把库里的特级魔药拿来。”医师立刻朝身后的助手吩咐。 助手颇为为难：“可那是给......有需要的人预备的啊。” 埃维莉娜这时站了出来，她无比认真地将一枚戒指递了过去：“我会付清费用的。” 紫色的鹰徽让众人的内心再次一紧！ “您是皇......”助手颤抖着嗓音，不敢触碰这枚戒指。 “快去拿吧。”医师很快定了神再次吩咐。 随着助手急促地离开，病房内的人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老人身上。 “我记得帝国军部都对士兵的退役生活有所保障，您怎么会到这副田地？”医师难以置信询问道。 “我这是咎由自取。”老人无比唏嘘，“不怪祖国，怪我自己。” “我太怕孤独舍不得我的妻子，把钱拿去给她治疗疾病，结果仍然不够，于是忘了祖父和老爹的教诲，以为自己是个该发财的人把余钱给了一个自称可以一个月翻三倍的家伙，最后钱没了，老太婆被请出医院后没几天也去了，我不得不自己面对人生......” 他抬起脑袋，让众人都能看到那张饱经岁月侵蚀，仿佛古树皮一样的脸：“.......但一个八十一岁的人能干什么？我就是一个最该死、没有任何作用的老东西，结果战死、疾病、意外一个没找上门来！” “您别这么说。”埃维莉娜连忙上前宽慰道，“能活这么久说明冥冥中的命运在履行‘好人好报’啊！” 她刚说完就觉得不妥，老兵的经历充满苦痛，根本算不上‘好报’。 “我很抱歉，小姐。”他低头道歉，“我接了个给西区炼金厂送原料的活儿，如果一天能多拉两趟就能多拿三个铜币......” “所以我走马车道想节约时间，结果不小心撞上您。” 埃维莉娜拭了拭眼角微笑道：“没关系，您一开始对我说的‘钱’就是这意思吗？” “对.......”老人默默点头。 医师这时候插嘴：“您没有子女吗？” “有，可惜被我害死了。”这下他终于流下了两行眼泪，“我逼他们上战场替祖国效力，但显然我们家族的运气都集中在我一人身上；大儿子被兽人砍死、二儿子死于演习意外、最小的五年前在莫雷平原战争中被恶龙杀了。” “满门英烈啊！”众人对老人的家庭肃然起敬。 如此的凄惨的人生让嘉丽忍不住问道：“这么悲惨，您为什么还能坚持下来？” 要是让她经历这一番挫折，恐怕早就自我了断了。 “向前看。”老人忽然笑了。 “什么？”嘉丽顿时呆住。 “我说，不要管脑后，只管向前看。”他又重复了一遍。 “向前看......向前看......”这句话在嘉丽心中顿时掀起了巨大风浪。 “对！向前看！我是谁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未来！是当下！那才是最重要的！” 助手已经取来了特级魔药，这是昂贵的治疗圣品，烧光了无数资源的结晶，效果是活化衰竭的器官，可以用来续命。 医师开始摆弄仪器调配治疗药水，特级魔药只是最重要的一剂配方。 “好心的小姐，不用麻烦了。”老人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并且准备起身离开。 “为什么？这......这是我对您的赔偿。”埃维莉娜连忙解释。 “谢谢，但我想我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就这样在某一天再也起不了床比较好。”他苦涩地摇了摇头。 “说什么呢！躺下吧士兵！”医师不容置否地让老人卧倒，并喂给了他调配好的治疗药水。 “您安心在这里住院直到身体养好吧，我这里正好缺一个看守花园的职位，我想您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埃维莉娜笑着站起了身：“您和炼金厂的违约金我也会替您付了，毕竟事情是因为我而起的。” “谢谢您！太谢谢您了！”老人看着逐渐离开的天使般的女孩，泪水终于流下。 ....... “我觉得问题的关键是那个骗钱的人。”两人散步走回去的路上，嘉丽开始分析。 “如果老先生没有被骗钱，那他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养老金，不至于八十岁还得为了生计奔波。” “对了！这是帝国警役部该管的事啊！居然也没一个交待！”她愤愤不平。 埃维莉娜看着漫天的星空：“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世间这么复杂。但我衷心希望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那么多阴暗，人们可以自然而然的生活。” “埃尔就没那么复杂。”嘉丽忽然打趣。 “？”埃维莉娜连忙抿着笑容看过来。 “拉斐尔给它的血裔们普及了教育，接管了所有官方机构。”嘉丽耸了耸肩，“一群从出生就只知道效忠主人、龙血荣耀的家伙完全不能理解私有权的概念，也就没有‘人性的贪婪’这一说法，一板一眼地执行法令非常僵化。” “那也不错啊。”埃维莉娜说，“起码大家不用熟悉两套规则，可以安心生活。” “可那真的太无聊了，压抑得人发疯。”嘉丽摇头。 她们渐渐走到了皇宫区住所外面。 “怎么灯火通明的？”嘉丽看着许多晃动的灯光疑惑道。 但随即她心里便大惊：“糟了！四皇储来了！” 想法刚落，欧赛罗特便恰好从屋内走了出来笑脸相迎：“哦！我的妹妹终于舍得回家了！来，哥哥给你带了礼物。” 第二百二十一章 劝说 正当埃维莉娜很自然地上前准备迎接自己的哥哥时，嘉丽骤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 前者疑惑地回头。 嘉丽张嘴刚想提醒她危险不要去，但她忽然看到赫莉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双眼已然化为了猩红竖瞳直勾勾盯过来，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见嘉丽良久没有说话，埃维莉娜便轻轻挣脱了对方的手。 “你先回房间去吧，我马上回来。”她耳语一番后，便跟着欧赛罗特朝宫殿的偏僻小房间去了。 身材高大的皇储亲卫无情地扫了精神恍惚的嘉丽一眼，默默离开，还有一批身穿夜袍的削瘦法师随之而去。 “看来你真的动心了啊。” 赫莉走过来调侃道：“不过很遗憾，这件事不是你的力量可以左右的。” “你知道细节了？”嘉丽猛地抬起头。 “多少打听了一点，有一个大致的猜测。”赫莉随口回答。 “快告诉我！” “这可不行。”赫莉无情拒绝，“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什么也不要做，我会留在这里保护你，一切结束后你大概就能回埃尔了，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嘉丽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没错，这的确是她所希望的，但如今经历了复杂的情感变化后，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这个突如其来的闺蜜。 “你的联络球呢？我要和你的主人谈谈。”剧烈的思想斗争后，她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般，意志坚定说道。 赫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雀斑姑娘：“你认为你还有资格和主人一对一交谈？你已经失去了瓦缇家族的所有资源根本没法施加影响力，就凭一点智慧可不是要挟主人的理由。” “关于生命炼金，其实我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没说，你们的那些研究狗头人还停留在表面。”嘉丽阴险一笑。 赫莉脸色骤变，接着瞬间暴怒：“该死的无鳞佬！只会耍这些小聪明！” 嘉丽从容不迫继续往下说：“结晶龙族的确很历害，但我保证它们会在某个时间段直接死去，因为缺少了关键部分。” 赫莉的脸色几经闪烁，最后拉着嘉丽朝屋内走去。 屏退左右并布下结界后，她取出了能和赤龙直接联系的联络球直接激活。 劈里啪啦的噪音响起，拉斐尔低沉的龙语响彻在这异国他乡的内室里。 “主人，就是这样......对，他就在我身边......” 简单几句后，赫莉便示意嘉丽过来。 “你自己谈吧。”她狠了后者一眼让开了位置。 深吸了一口气，嘉丽走了过去，再次看到了那只犹如被诅咒黄金的竖瞳。 “舍纳，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幸好嘱咐了亨利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这句龙语深沉而充满磁性，是以平等的姿态在对话。 “说吧，有什么想要的？救援那个埃维莉娜？别天真了，你肯定有更深的目的，要不要我没收现在瓦缇家族的财产交给你打理？直接告诉我那个关键是什么吧。”拉斐尔不断开口许诺。 “我不是舍纳，叫我嘉丽好了。”她先纠正了叫法。 “无所谓，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真的是想要你救回埃维莉娜，别的什么都不求，只要她的安全得到保障后，我就把跟随我六百年的秘密统统交给你。”她语气沉重，但没有后悔。 也许是这转变太出乎预料，拉斐尔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那只暗金龙瞳罕见地浮上了困惑之色。 “为什么？我有必要弄清这行为背后的动力。”赤龙并未直接妥协，异常谨慎。 嘉丽自嘲一笑：“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人人常谈的‘爱’之类的无聊东西吧，在你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痕，让你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如果焚身能得到，那就值得自焚。” 拉斐尔虽然弄不清这‘爱’是如何产生的，但他非常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他想起一开始对方强调自己是“嘉丽”。 “你还是舍纳吗？”拉斐尔质疑道。 “是，也不是，我有他很多的知识经验，但更多的似乎......已和嘉丽无异了。” “有很多知识经验？”拉斐尔蓦然想起了帕拉丁曾说过，在创造之界充满了意识的集合体，能在其中把控自我者便能汲取大量知识。 而他亲身于阿瓦隆中也实践证明了这一点。 “难道所谓的舍纳灵魂就是脱离束缚的意识体？”拉斐尔不禁分析想到，“那九贤的意识残渣还在我的精神里，它们也变相没死？” 接着他重新开口：“这是很难实现的，亨利说我的皇子盟友计划已十分周全，大概率一晚上就能尘埃落定，而你的小女友是其中的一环，我不可能亲自求他放过。” “而且亨利来帝都还没多久，我的势力无法覆盖到这里，鞭长莫及什么也做不了。” 赤龙描述的都是客观事实，但这才更让嘉丽绝望。 “那......那让亨利听我的命令！我自己去救埃维莉娜！”她脸上青筋暴起，终于显露出了阴狠的枭雄之色。 “也行，但千万不要暴露它是龙裔，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亨利是人类。”拉斐尔没怎么在乎，答应了这个请求。 “还有，你得先告诉我一部分缺失的关键是什么！否则亨利决不相助！”赤龙最后反将一军。 嘉丽深吸了一口气：“生命炼金的最终目的是永生，合成生命只是探究基因密码。你需要具有死物和活物、精神和物质双重属性的‘唯一物质’作为合成兽的稳定枢纽，那东西俗称贤者之石，准确的说叫哲人石，但并不一定是固体状态。” 拉斐尔颔首没再多问，他知道合成方法是交易的尾款。 “亨利。”赤龙的声音调转了对象。 “听候吩咐！”赫莉当即对着联络球半跪而下，一头血发盖在了地毯上。 “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听这个女人的命令，直到皇子成功登基为止。” 赤龙的命令就是龙裔行为的动力，赫莉不得不低头接受。 联络球的光芒渐渐黯淡，赫莉咬牙切齿地站起了身：“好吧大小姐，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 此时的小房间中，皇储亲卫密密麻麻堆在里里外外，警惕着一切刺客杀手。 “哥哥，你送我的衣服好漂亮。”埃维莉娜堆满了笑容道谢，但表情略显些尴尬。 “就是太暴露了，而且有些小。”她看着衣架上那件明显遮不住胸脯、以及勉强只能盖住屁股的小裙子说道。 其内心也暗叫不妙：“这是红灯巷舞女穿的吧！怎么送我这件衣服？” 欧赛罗特脸上的笑容早已收敛。 “妹妹，哥哥不得不求你一件事。”他忽然半跪在了埃维莉娜身前。 “您这是做什么？”埃维莉娜慌忙蹲下扶起。 “你也知道，现在帝国境内并不乐观。”第四皇储忧心忡忡说道，“新生的利益集团挟裹落寞的贵族形成财阀，依靠着腐朽的皇室以及破败落后的法典肆无忌惮，甚至买通帝国议会的议员插手政权，用权力为自己的生意开道。” “这样的情况下民不聊生，原本健康的市场遭到毁灭性打击，民众不得不接受这些庞然大物方方面面的入侵，食物、工作、房屋、地皮都在一点点被蚕食。而这些家伙可是毫无责任底线的，不像君主贵族还要担负领民的诉讼和安全。民众的困境全得靠自己解决，但他们从大众上吸的血远超过去的贵族！” 欧赛罗特此时仿佛忧国忧民的理想家，那一脸对帝国内患的不安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妹妹，财富随着魔法革命的到来呈数量级翻倍，技术进步却没能引导人文市政的推进，现在所有人都被利益吞噬了内心，责任义务人人避之不及，但对权力财富却趋之若鹜，殊不知两者是相互结合的。” “而这一切是如何导致的？就是我们的父亲！我们的皇帝已经七十多高龄了！他还满脑子是过去几十年的陈腐观念，落后的思想导致帝国本该强有力的中央毫无作为！任由境内的腐烂野蛮扩大！” 皇储说到气愤处猛然锤了一下桌子，把埃维莉娜吓了一跳。 “哥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她隐约猜到了，但内心仍然疑惑自己处在什么位置需要单独和她讲。 “没错！帝国需要新生，众多弊政需要革除。这些都不是一个被锁链束缚的老皇帝能做出的，而我们的哥哥姐姐，你也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 埃维莉娜不禁点点头，不少小报野闻早就传遍了：帝国大皇子颇有乃父之风，喜欢征集漂亮的年轻女孩到秘密聚会里做招待，但实际上是在暖气四溢的大厅里脱光衣服，被同样赤裸蒙着眼睛的大皇子如狼捉羊一样“捕猎”。 还有第二皇储南希公主，据说她有十几个风姿各异的男伴，从小正太到壮汉一应俱全，甚至为了追求刺激和奴隶兽人也有关系。 第三皇储和以上差不多，不过他的情人性别和自己一致。 总之除了四皇子，其他人统统荒淫无道，和大众的差距实在太大让人难以升起敬畏和好感。 埃维莉娜虽然参加了欧赛罗特举办的宴会，但她认为那都是未婚人士参加，不算违背婚姻伦理，而且皇储本人的确没有加入，一开场就离开了。 “所以我一定要得到皇冠，不论是为了帝国利益还是为了那些受苦的民众们。”欧赛罗特义正言辞。 “但我们的父亲依靠帝国的大量资源供养一直在苟活，而且据说还能再撑五年十年，妹妹，他越是如此，脑子就越不清晰，越容易让皇帝失去权威，那些贪婪的家伙就越肆无忌惮，帝国的内部危机、撕裂程度不断升温，你愿意看到这一切发生吗？” “当然......不愿意。”埃维莉娜恍惚地摇头。 皇储叹了一口气：“但父皇周围的守卫极为森严，不光有军部的人，还有自成体系的禁卫军守护，宫廷法师团更是在皇家书库中从不外出，无论是武力还是间谍都无法渗透啊！” “您想让我做什么？”埃维莉娜怔怔问道。 “妹妹，老头子为了自己能苟延残喘绝对什么都做的出来，我得到了一个线报......” 欧赛罗特附在埃维莉娜的耳边开始叙述，越听后者的瞳孔越震颤。 “如何？哥哥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哀求你。”皇储抓紧了埃维莉娜的手恳求道。 “我想冷静一下......”埃维莉娜明显难以接受，脑袋不住晃动遭受了极大震撼。 “没有时间了！妹妹！”欧赛罗特继续紧逼，“我保证你的生命没有危险！就一下子的事！我会在起事后派人去接你，拜托了！想想哥哥这五年对你多好，你难道不相信我成为一个好皇帝吗？” 埃维莉娜在皇储的搀扶下缓缓坐下，抚着额头久久不语。 欧赛罗特的眼神逐渐阴冷，随着气氛的沉寂，强壮的亲卫们开始渐渐逼近，夜袍法师鬼魅般地藏在后面。 “好，我答应你。” 一个决然的女声骤然响起，埃维莉娜噙着泪花抬起头：“但哥哥，你一定要保护好嘉丽，如果我死了，你要让她平安回到欧康堡去。” “我保证。”欧赛罗特此刻什么都敢答应。 “那来吧。”埃维莉娜张开了双臂，躺上了事先清理好的桌子闭上双眼。 亲卫们散开位置，鬼魅般的法师陆续涌上了去。 欧赛罗特起身走开，他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埃维莉娜的洋装、内衣已经挂在了一旁，法师们正在取出一项项工具施加秘术。 ....... 直到深夜，公主寝宫的大门才重新打开。 “你去哪儿了！”嘉丽猛地冲了过去保住埃维莉娜。 “没事，我和哥哥聊了一会儿而已。”她连忙宽慰。 嘉丽从赫莉口中大概知道了皇储的计划，此刻她牵着埃维莉娜的手平复气息问道：“明天我们去郊外好吗？带上赫莉一起，你不是一直琢磨想试探她是不是拉斐尔的间谍吗？” “不，明天我有事，你一个人去吧。”埃维莉娜罕见地拒绝了。 嘉丽倏然一怔：“那我陪你去办事。” “也不行！我哥哥会派人来接你的！”她的语气异常严肃，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 嘉丽沉默片刻。 “好吧，我听你的。”最终她接受了这个提议。 第二百二十二章 政变夜1(补更) 第二天中午，埃维莉娜看着远去的马车内心恍惚不已。 “嘉丽，希望你以后一个人能幸福，拉斐尔虽然残暴，但娜娜小姐一定会照顾你的。”她心里默默祝福，坐在寝宫的梳妆台上静静等待着。 当日梢从最高点开始朝西方落下时，外面恬静的庭院忽然传来了噪音骚动。 “我们是禁卫军，奉皇帝命令前来！” 洪亮的声音压过了管家的劝告，接着寝宫大门骤然被推开！ 埃维莉娜连忙看去，是一群全副武装的高大战士，身穿魔法、物理抗性极高的瓦蓝色合金甲，披着锈着紫色巨鹰的披风，还携带了魔晶管枪、弩炮，手指上戴着空间戒，堪称精英中的精英，的确是皇族的禁卫。 “什么事？我是帝国的公主，有皇室的体面！”埃维莉娜尽量平定慌乱的内心。 为首的禁卫没有戴头盔，是一个冷峻严苛的年轻人，一头杂乱的红发垂在钢肩上。 “殿下，陛下请您进宫单独一趟。”他不容否定地说道。 “为什么？我不想见他。”埃维莉娜摇头拒绝。 禁卫虽然武装齐全，但他们并没有动用暴力胁迫的意思。 “您可以看看这个，再决定去不去。” 红发年轻人冷笑着走上去，从戒指中释放了一张光印图片扔在雕花梳妆台上。 “爸爸妈妈！” 埃维莉娜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对老迈的夫妇坐在阴森的石牢草堆上，表情极为惶恐无助，正是她的养父和母亲。 “你们怎能随意抓无辜的人！”埃维莉娜震怒地抬头叱问。 年轻的禁卫首领无奈一笑：“殿下，皇帝的意志就是帝国的意志，身为帝国领民的他们有没有罪、是不是无辜全看伟大皇帝的念头，陛下说他们有罪，他们就有罪，就该被逮捕归案。” “不过————”他绕着压抑怒火的埃维莉娜走了半圈，“————陛下格外开恩，只要你进宫给他们求情，他就放过他们。” 埃维莉娜的肩头不住颤抖，最后慢慢平静下来。 “好，我跟你们走。”她不甘答应道。 “这就对了。”禁卫首领满意地笑了笑，“保护好公主，收队！” ...... “殿下！禁卫出动了！” 帝都绿月区的某处小楼里，守在联络球旁的欧赛罗特和一众核心人物得到了这个消息。 法斯特激动问道：“怎么出动的？” “似乎很焦急，骑着漆黑彪马直接在大道上奔跑，还提前让警役去交通管制疏散人群，接了埃维莉娜殿下就匆匆回去了。” “看来要成了！”法斯特兴奋地锤了一下自己的手。 欧赛罗特则较为冷静：“她莫雷来的闺蜜呢？” “一大早就坐马车出去了，跟踪后发现她是去郊游玩了。” “嗯。”皇储接受了这个说法，昨天埃维莉娜已经知道了细节，所以支开好十分合理。 “德卢卡卿，接下来就看你的儿子了。”他看向老伯爵说道。 “您就放心吧。” ...... 随着日头的渐渐西落，迷人的晚霞将帝都盖上了一层血色的帷幕，所有人都以为今天和往日无异。 不同的是帝都内的报社、剧院纷纷挂牌歇业，想要在繁重工作后有所消遣的市民只能扫兴而归。 科内特身穿合金轻铠，看着剧院舞台上忙碌的人群催促道：“快点！这么久还没把后勤准备好，要是在军中你们统统都要上军事法庭！” “大人，我们准备好了。”他腰上别的数个联络球中，其中一个发出了讯息。 “西区大湾港......你们稍等，我们要先解决老大的人。” “大人，集结完毕！” 剧院的后门中陆续走进了大概三百人的死士，个个都是阴狠不要命的家伙。 武器也准备完毕，科内特下令分发完毕，接着便带人从后门离去。 ...... 大皇储尤利安此时正在自己郊外的别墅中放松，对帝都时局的不对劲没有丝毫嗅觉。 正如小报野闻所流传的那样，尤利安和其父一般耽于女色，同时美食美酒等物质享受也不会落下。 “唉，天天那么多投诉！” 他赤裸着身体坐在软椅上，看着在温室内互相追逐嬉戏的少女们叹息道。 “不过是敲诈点小钱，至于闹上帝国议会吗？一帮下贱的暴民。”尤利安忿忿不已。 当初老皇帝发觉帝国境内不受控制的力量日新月异、而自己的孩子们逐渐从可爱的小兽变成野心勃勃的群狼时，他便想好了分权计谋，让诸皇储自己选择某一项政务机构领导，最后依据政绩高低决定下一任皇帝人选。 尤利安第一个选，他本来想要军部，但那不是可选项，于是就要了次一等的帝国警役部，有几乎无边际的公权力、能合法配备大量武器甚至重武器，还有现成的武装人员，这的确看上去很有利。 但事后大皇子才发现这是一个坑，首先警役部的公权力虽然很大，但负担的责任义务也更多，市民们丢东西怪警役、火灾怪警役，什么都怪警役。而且其他势力非常忌惮把他变相孤立了。 武器人多是事实，但这些带来的是大量的预算，人力费用、武器保养都是大头，而警役部本身是没有盈利手段的————罚的款也要上缴国库一部分。 这就导致他不得不给罪恶提供保护伞索要分红，不然看着其他兄弟姐妹一个个暴富流油，自己苦瘪瘪当公仆，这谁受得了？还有自己那么多跟班难道不花钱给他们安家？ “天天就是钱钱钱！我要被钱逼疯！”尤利安的脑子一团浆糊，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血一样猩红的酒水。 远处少女们的嬉笑暂时打消了他的烦恼。 这群年轻美丽的女性正按照他的指示虚凰假凤，近在咫尺的香艳场景让尤利安心动不已。 “殿下~” 一名金发色泽最为明亮、皮肤白嫩如牛奶的少女轻轻走了过来。 “你是？” 尤利安无所谓对方违反了自己的指示，反正那是玩。 “我是在校园里散步时，忽然有人说来这里陪一个大人物就能有一大笔钱拿，所以就来了，没想到您竟然是帝国的皇室。” 少女崇拜的赞叹声如轻柔的薄纱抚过尤利安的脸颊非常舒适。 大皇储来了兴趣，这些娱乐都是他专设的一个小部门负责，他自己并不清楚运作：“你是学生？哪个学院？学的什么魔法？” “绿月魔法学院。”少女温软的回答传来，尤利安则欣赏着那凹凸有致的酮体，那仿佛天使般纯洁的白皙异常诱人。 “又是一个希望一夜登天的傻女人。”他观察了一会儿后内心嗤之以鼻。 许多被安排来的女孩当得知他的身份后，都幻想着可以成为皇子的情人，从此可以如金丝雀一样被荣华富贵包裹，蓄养在别墅里过着精致生活。 但尤利安只是把她们当作玩乐的工具，腻了就直接遣送。如果敢要挟他的名誉，那么就会多几件压在警役部案底的河流浮尸案。 “但这个女孩似乎不错，可以考虑。”他对那酮体传来的喷香愈发着迷，有将其纳入长期情人的念头。 “先试试这个。”尤利安的眼睛向下暗示。 金发少女展露了一个娇媚摄魂的笑，然后她大胆地取过尤利安手上的酒杯饮了一口，默默蹲了下去。 “很好！” 这创新性的做法让尤利安大为意外，愈发对这个女孩感兴趣。 仆人忽然走了过来：“殿下，我为您斟酒。” “嗯。”尤利安闭着眼睛随口答应。 一阵沉默过后，钻心的剧痛忽然袭上了大皇储的心尖！ “啊！！你做了什么！护卫！护卫！”他整个人震颤了一下摔倒在地，下体一片模糊不断淌血。 嘴唇上涂满鲜血的金发少女缓缓站起，吐出了一坨软肉露出了染红的牙齿。 房间内赤裸的少女们连忙动了起来，搬过杂物堵在门口不让守卫第一时间进入。 惨叫的尤利安忽然感到一片阴影浮上了自己的视线。 “你！你要干嘛！” 仆人居高临下无情地看着他，就像屠夫在看自己养的家畜。 他忍住剧痛朝后面挪动屁股，直到顶在墙边退无可退。 “快杀了他！”仆人对少女们吼道。 大门暂时被杂物堵满，外面听到不对劲的守卫们焦急地不断冲击正门，但怎么也打不开。 “别过来！你们不要自误！我可是帝国皇子！未来的皇帝啊！”尤利安绝不愿意相信自己会死在这里，疯狂咆哮试图抓住一线生机。 但少女们一改之前温顺柔媚的神态，无情地随便抓起东西当作武器走了过来。 咚！ 一座鎏金烛台重重砸下！尤利安连忙试图躲避，但肩膀仍被砸中，他当即凄厉地惨叫了一声。 接着一根皮鞭抽了下来！力道之大让尤利安当即皮开肉绽，血淋淋伤口随着恐惧的肉体不住颤抖。 少女们和仆人早已被搜身数遍，甚至连衣裙都没能带进这个房间，所以不得不用随便抄起常见的钝器进行刺杀，这也让尤利安饱受折磨。 “呃啊！” 一番血飞肉溅后，大皇子终于因失血过多暴毙。他死状极为惨烈，浑身没有一片好肉，甚至眼睛都被凿了出来只留下空洞的骷髅血洞。 少女们肤色各异的皮肤也被大红的鲜红溅满了全身，犹如魔鬼一般。 “接下来怎么逃？” 那名金发最为灿烂、皮肤最为白皙的少女问向仆人。 “逃？你们不知道刺客的奥义吗？”仆人无情地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不安的阴影笼罩在了少女们的心中，“你联系我们的时候可说好了！绝对可以安全离开，并且有一大笔报酬重获自由吗！” “呵呵，你们不过是一群毫无自由的家伙，被组织从小培养投入各种家庭中静静成长，一切的一切都是组织赐予你们的，怎么会出现能重获自由的想法？”仆人嗤笑摇头。 意识到被欺骗的少女们当即哗然变色，她们在祥和的环境成长了十几年，可舍不得自己的美好青春和大好未来！ “试试窗户！” 有几个少女连忙冲到窗沿边，但外面的院子正不断冲进来大批警役、守卫，让她们绝望地呆坐而下。 “我们没地方跑了？” “怎么办？一定有办法！我可不想死！” 她们瞬间崩溃，看着惨死在墙角的尤利安这才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何等风暴。 “你信不信我们把组织供出来！” 那个最为美丽的金发少女也慌乱了起来，开始逼迫仆人希望得到一线生机。 但仆人装作没听见，他迅速扭动了一下牙床将藏在舌头底下的毒药咬碎咽下，不出三秒便七窍流出毒血身亡。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铀金浓缩后的爆发力量一举炸开了被堵塞的正门。 守卫们鱼贯而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吓得惊慌失措的浴血少女们。 “殿下！” 不少人眼尖的看到了暴毙的尤利安，几个头领疯狗一般冲了过去，看着昔日自己主子残破的肉身，他们痛苦地留下了泪水。 “你们这些妖女！” 守卫集体暴怒！弩炮齐刷刷抬起对准了少女们。 “不！我可以.......”金发少女想出卖信息换一条命，但对方的扳机已然扣下！ 铀金弹束瞬间贯穿了她们赤裸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甚至直接将脊骨崩成了两半！娇媚的嗓音此时只能发出恐惧和痛苦的惨嚎。 一轮齐射过后，这些女刺客全部惨死，光洁的酮体被炸成了焦肉到处飞洒。 “怎么回事！” 警役部的部长冲了进来，问清情况后差点跌倒昏迷。 “殿下啊！”他抚摸着尤利安的尸体老泪纵横，不住抽泣。 他颤抖着嘴唇回头看向众多守卫：“一定是欧赛罗特那个兔崽子起事了！目前只有他最有实力动手！快去联系陛下和第三皇储！必须出兵格杀掉他的势力！否则我们全家的命都保不住！” 联络球劈里啪啦的噪音响起，警役部长连忙掏出。 “部长不好了！我们在储存武器弹药的建筑被一伙暴徒袭击了！他们还有炮！” 帝国警役部的弹药库就在总部旁边的库房，也就是说有人直接冲击那里。 “走！听我指挥！快回去火拼！给大皇储殿下报仇！”部长毅然站起对周围愤怒不已的守卫们高呼道。 第二百二十三章 政变夜2 帝都中轴线大道上火光冲天，几百个身穿黑衣的武装暴徒正在攻击着象征帝国公民安全保障的警役总部。 “七点钟位置！开火！” 科内特亲临现场，重新拾起了当初刚入伍时的炮兵操典指挥着三门微型魔晶炮。 这是赤龙的支援，当初西蒙和巴塞在拉斐尔的逼迫下设计的小炮，射程近火力弱，优点是便携、准度高。 大楼上的一个有力反击地点迅速被火力覆盖，没经历过大规模火力对射的警役来不及撤走，瞬间死伤大片。 “再来两炮，把那个据点直接端掉，保证我们的人能安全冲进去！”科内特继续吩咐。 至于无辜的市民早就四散逃开了，欧赛罗特势力的人提前控制了帝都的公共设施枢纽，城内三分之二的地区全部失去铀金能源供应，照明功能自然丧失。 在中轴线大道断光之后，知道大事不妙的市民早就逃回家了。 这是政变者们的角斗场！ 轰！轰！轰！ 魔晶炮接连开火，警役总部正门的沙堆掩体终于被轰破！ 硝烟弥漫再加上夜色浓郁看不清前路，但一百名先锋死士中装备四十挺龙息歼灭炮。 拉斐尔的死亡火焰第一次在纳特帝国的国土上燃烧，死士们在小炮和魔晶枪的掩护下迅速站好队列，把控好距离朝一楼大厅内喷射火焰射线。 魔龙之火尖啸着席卷而去！一条条火蛇迅速黏上活体生命开始燃烧，惨叫、凄嚎声源源不断从大楼里传来。 “这喷火枪真给劲！”科内特看着如此宽大的覆盖面积忍不住吐槽，“那条恶龙当我们的队友还是不错的，起码它的火效率很高。” 火光冲天！魔焰仿佛具有生命，“噼啪”烧焦物体的声音伴随人群的痛苦嘶吼竟然汇合成了龙的低吟！ “敌人已经全部剿灭，警役总部的威胁已经抹除。”死士汇报。 经过连番的炮轰和突击，这个建筑以及里面的人都毁了，再不可能出现异动。 “把旁边的武器库炸了，去西区。”科内特遵照计划行事。 他是按军人思维做事，帝国警役部被整个烧毁带来的可怕影响根本不会在乎。科内特只在意这帮敌对有生力量会不会在自己和皇女势力激战时背后插一刀。 但侦察的死士匆匆赶了回来：“尤利安应该死了，警役部长带着他的守卫队和小部分警役正在赶过来，大概一百二十人。” 科内特听完后立即取出地图开始查看。 “照原计划行事。”他看了后摇了摇头，“西区很硬，情报显示那里的帮派、协会人数多达上万人，而且具备重炮，必须尽快开始，否则天亮了就都结束不了。” “那尤利安的残部怎么办？” “注意跟踪侦察，设下埋伏预警。我们绕过去直奔西区！” ....... 皇宫。 埃维莉娜被禁卫们带进森严地皇宫中后便一直没人叫她。 待在阴森的小房间内，埃维莉娜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不安。 尽管周围雕满鸢尾花的墙壁非常精美，家具的摆放也十分考究，但她却感到了一股沉暮的死人的气味，这个地方就是一口棺材。 直到一名法师忽然走了进来：“你就是埃维莉娜？走吧，我叫诺查，是四皇子的好友。” 皇帝寝宫内。 瘫在宽大四柱床上的老皇帝已经削瘦地和骷髅无异，高高凸起的颧骨下方就是深深凹陷的腮帮。 床边还有一大批惶惶不安的妇女，她们畏惧又厌恶地瞄着床上的老妖怪，但迫于绝对权力的威慑不得不敞开胸脯让软管插入，任由皇帝汲取着所谓的“生机之源”。 “安东尼！安东尼！！！” 老皇帝突然吐出软管扯着破败的嗓子声嘶力竭。 宫廷大法师连忙走了进来：“陛下，怎么了？” “没用！没用！”老皇帝挥舞着胳膊重重打了安东尼一耳光，“我几年前还能感受到生机之源的滋润！但自从下身瘫了之后作用就越来越小！你是不是骗我！” 安东尼捂着脸上的掌印微微皱眉，但仍然和颜悦色开口：“陛下，这的确是有用的，但就像特级魔药一样，人体会产生抗药性，越吃就越无用，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保养注意。” “废物！” 暴怒的皇帝随手划过床头柜上的花瓶砸在了安东尼的肩上。 大法师没有话说，只是默默忍受。 皇帝忽然睁大了眼眶深陷的浑浊双目：“诺查说过一个方法，用处子之血可以有效恢复身体机能，亲血缘最佳......” 安东尼当场反驳：“处子之血的确可以，可您的下体已经瘫痪了啊！血如何引入您的体内？而亲血缘的说法纯属编造！诺查自己学术不精误会了先哲的意思。” “你在说谎！”皇帝咬牙切齿，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发出阴森的笑声：“呵呵呵......还好我没把宝全押在你身上，早就秘密让诺查和朕的禁卫军合作，抓来了一个亲生女儿，我可是要活到永远的啊！” 安东尼大为震惊：“您抓了南希殿下？！” “愚蠢。”皇帝嗤笑，“不过也好，说明你的确没有和外界交流过，一直在皇家书库内研究没有背叛，很好。” “我五年前意外发现了一个私生子，她就是女性。年轻的时候我不知道和多少女人交互过，肯定有不少私生的野遗在外，只要找到她们，我就能一直活下去！” 安东尼目瞪口呆：“陛下，那您如何用瘫痪的下体汲取处子的血呢？” “你不是有很多壮yang魔药吗？” “陛下，您的身体无法承受那烈性......” “那你不会调配到我能承受吗！咳咳咳！！”皇帝急躁的谩骂声再次传来。 安东尼没有办法，只好告退离开寝宫去调配魔药。 不一会儿禁卫首领便进来了。 “陛下，幸不辱命。”他半跪行礼。 “做得好，我的盖尔。”皇帝极为满意，“说说一路的经历？” 盖尔如实告知，很快皇帝的眉头就紧紧皱起： “怎么给我一股故意让你逮住的意味？就这么坐在梳妆台前？” “是的。”盖尔恭顺回答。 皇帝敏锐地感到不对劲，警觉地再次发问：“我记得五年前的情报说她有一个叫嘉丽的女伴，感情很不一般，最近欧赛罗特访问埃尔回来时秘密把她也带来了，那个人呢？” “没见到第二个具有主人地位的人。”盖尔摇头。 “有问题！”皇帝顿时反应过来，迅速分析出了阴谋的味道。 盖尔抬起自己的头，双眼绽放寒芒：“陛下，我该怎么做？” 皇帝皱眉思索了片刻，沙哑着嗓音吩咐：“让格劳去城里转转，看看有什么不对劲，还有立刻联系我的大儿子，让他立刻派出警役控制全城的枢纽机构。” 盖尔脸色为难：“陛下，您的巨龙格劳已经前往北方为您寻倪良药，您忘了吗？” “什么！我从没下达这个命令！”皇帝顿时又惊又怒。 巨龙格劳也是禁卫军的一员，地位和禁卫军首领平等但紧急情况时需要听命令。它同时也是老皇帝心中最重要的安全依仗，只要有这尊护卫神兽在，三三两两的叛乱完全可以忽略，除非军方同时叛乱出现正规军，但那根本不可能。 但此时这最重要的战力突然没了，老皇帝感觉自己就像四平八稳走在大路上，但忽然发生地陷将自己拉入了深渊之中。 叛乱者的手已经伸到了他身边，甚至随时可能终结他的命！ “怎么回事！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清楚！”他对着盖尔疯狂咆哮，发泄着内心四溢开来的恐惧。 盖尔惶恐无比：“前天清晨，宫廷法师诺查说需要一味生长在极北、极其稀少的药材制作新的魔药给您调养身体，当时您亲口下令说要尽快去采摘的。” “我的确说过！但为什么格劳离开了！” “本来我打算通过帝国的黑市为您悬赏求购，但诺查法师说最好快点，让巨龙去不过两天就能来回，我认为这应该没问题，于是就派它走了.......” “愚蠢的癞皮狗！” 愤怒的皇帝使出了一个七十岁老人能爆发的全部力量，用力掀翻了床头边的一切东西砸向半跪的盖尔！ 忠诚的禁卫军头领知道自己失去了警惕导致皇帝的安危受到了威胁，只能咬牙忍受着责打赎罪。 “呼......”没几下子皇帝就累了，“算了！那快去联系尤利安！让警役戒严全城直到格劳返回，还有给我联系那几个老元帅，我需要士兵配合封锁，理由.......预防北方魔龙拉斐尔偷袭的演习！” “是！”盖尔立刻退下。 房间内的医师们默默上前替皇帝调理身体。 “真是没脑子！还是以前的头领靠谱，可惜他身上暗伤太多早早去世了.......” 皇帝小声嘀咕，但他很快发现以前生气后没多久就可以恢复的心律、今天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大量血液随着心脏的快速迸发传导到身体各处，随之而来的便是枯木逢春般的健壮感觉。 “怎么回事？”他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这于其说枯木逢春，不如说更像日暮西山，落日前的最后一点回光开始返照。 “快去叫安东尼！” 他哆哆嗦嗦地下令，但领命离开的仆人刚出门就被一只白手套拦住。 “诺查法师？”仆人疑惑看着堵在自己身前的人。 诺查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叫你去干嘛？” “他似乎感觉不舒服，我去皇家书库找安东尼大师。” “安东尼不是正在配魔药吗？我去看看好了。” “这......好吧。”仆人慑于这些得到一部分皇权沐浴的宠臣，只好不遵命让诺查去。 “走。”诺查对身后说道，这时仆人才发现这位法师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小兄弟，你也累了，就提前下班去休息吧。”诺查转身笑眯眯地再次拍了拍仆人。 “是......”仆人逐渐感到不对劲，慌忙点头离开。 寝宫内的皇帝听到门口出现了脚步声后，立刻扯起嗓子：“安东尼快过来！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跳的好快！快来给我看......诺查？” 他疑惑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法师问道：“你来干嘛？我叫的是安东尼。” “陛下，大师说没配好您吩咐的魔药就不来，所以吩咐我来替他。”诺查恭敬的垂下头颅。 “该死的东西！赌我的气！”皇帝当即骂道。 但随后他就看到了那名颤抖着身体表情恐惧的女人，她有着一头暗红卷发，面容甜美、鼻梁高挺，符合加洛林皇室的血缘特征。同时身上只穿了一条又薄有小的连衣裙，整条大腿白花花暴露在外。 “你是————哦！是你啊.......” 皇帝立刻想起了自己提早吩咐盖尔办的事，便知道这个年轻女人就是自己的私生子。 “陛下，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补血。”诺查低沉充满诱惑的嗓音响起，“补血过程中您便可以汲取健康的青春活力，体内的老血都可以得到洗涤净化，再加上我配的魔药调和器官筋骨，不超过一年您甚至可以重回三十岁的巅峰状态。” 这番话对老皇帝十分诱人，但巨龙格劳的骤然离去，外加抓捕埃维莉娜的过程过于顺利让他起了疑心。 “这......咳咳！等盖尔回来再说吧。而且不是还得等安东尼的药吗？”他犹豫片刻最终拒绝了。 “陛下，何必等安东尼？他总是抱着自己的固执和您闹别扭，还私下抱怨您年轻时太过放纵导致现在他的工作很难开展。” 皇帝顿时气结：“我年轻时关他什么事！他又不是我老爹！” “所以我认为与其等他，不如直接现在试试，我离开时，他还躺在卷轴堆里赌气根本没调和魔药呢。” 诺查对皇帝下身努了努嘴：“您看，根本不需要魔药，直接就能开始补血。” 这时老皇帝才发现这疑似的回光返照过于生猛，连自己的老伙计都重新振作了起来。 “等等，那个去叫安东尼的仆人呢？”他忽然起疑。 诺查脸色骤变，那个仆人可不能回来，否则就暴露了自己是半途插入，而非事前和安东尼在一起，那样皇帝很容易就知道安东尼根本不知道他身体有恙的信息，会导致对自己的怀疑骤增。 “陛下，您马上就可以补血重获青春了，干嘛在意那些小人物呢？他中途尿急去上厕所了。” “是吗，那不如等他回来再说。”皇帝轻描淡写拒绝了。 诺查心中顿时大急，现在盖尔和安东尼都不在，巨龙格劳预计明天上午才会返回，正是举事的最好时机，但老皇帝多年养成的敏锐嗅觉让他闻到了危险开始保守。 这样外面的事如果结束但皇帝还在，那就完犊子。 忽然埃维莉娜上前走去，诺查呆呆地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 皇帝本来打定主意等自己的人回来再说，但埃维莉娜锁骨上骤然浮现的魔纹瞬间吸引了他的视线。 这魔纹忽紫忽蓝，散发出的无形媚手在他的心尖上不断撩动诱惑，而沸腾的血液让他的喉咙愈发燥热，浑身的肌肉都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浓郁的征服欲望！ 第二百二十四章 政变夜3 “喂，究竟靠不靠谱啊？” 嘉丽心惊胆战地在皇宫区的外围游走着，对前方的空气害怕问道。 被压得极低的声音当即斥责传来：“别说话！不是让你沿着墙走吗？主人命令在先我又不会耍你！” 嘉丽和赫莉的确花了一下午时间在郊外逗留，不过在夕阳落下时就悄悄返回了帝都。 根据情报，埃维莉娜将被送入皇宫中和她的生父皇帝在一起，她们的目标便是潜入皇宫救走她。 “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龌龊的方法杀老暴君？”嘉丽忍不住吐槽，“四皇子不是已经买通了一个宫廷法师吗？直接下毒或者悄悄杀了不就完了吗？” 赫莉的讥笑瞬间传来：“看来你真已经不是舍纳那个老狐狸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清。” “你——好吧！我承认女人的身心对我的影响异常巨大，但哪里说错了吗？” “你当那些禁卫都是摆设？还有宫廷法师团可都是忠于皇帝的。我溜进过帝国魔法部查那个安东尼的资料，他已经一百七十八岁服务过五任皇帝。魔议团曾发出请帖让他来做主席，但他看都没看就烧了。有这样的老狐狸在你怎么会认为毒药、刺杀可以成功？” 赫莉继续冷嘲热讽：“而且那个宫廷法师只是被收买，并不是就给四皇子卖命了。他难道没考虑自保的事？更何况帝国贵族院会在皇帝死后验尸。如果死于谋杀，阴谋论可是人类最喜欢的，下任皇帝将背负弑君的嫌疑。所以自然死亡、咎由自取才是老皇帝的结局。” 嘉丽轻蔑不已：“可笑！如果让我来，直接让老东西的灵魂崩溃死亡，现在法师研究的人体根本没涉及到灵魂的方面。” “别说话了！我们要到禁苑了！” 赫莉骤然停下，没准备的嘉丽瞬间撞到她的背上差点摔倒。 “唉，真是理论的巨人，实战的菜鸟。”赫莉摇头轻叹。 嘉丽摸了摸生疼的脑袋，刚才她感觉撞到了一块坚硬的生铁上，根本没有人体的柔软度。 “皇宫禁苑就是皇帝本人的起居生活地，但更像一座内城。”赫莉看着眼前高耸的围墙说道。 这里是皇宫区的核心，不像皇族亲眷居住的外围那样和帝都街道自然相连没有藩障。 连绵的城墙沿着内河围绕修建，高墙背后便是依托修成的等高建筑，是禁卫军、皇帝仆人们的居所，也是军械库、粮仓、马厩、炮楼。 这一圈固若金汤的护墙内部，便是皇帝的花园、书库、宫殿、娱乐场所，还有供巨龙栖息的场地。 “你知道皇帝住在哪儿吗？”嘉丽抚摸着身边巍峨的花岗石壁，想象出里面可怕的森严不禁发怵。 “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里面一定不能再靠隐形敛息肆无忌惮了。”赫莉眯起逐渐认真血色竖瞳，“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你还要跟我去吗？” “当然要！”嘉丽不假思索。 “那就麻烦你屈尊跟我走下水道。”赫莉指了指高墙下方一个不起眼的井盖说道。 ...... “什么！睡着了？你能叫醒他吗？是军令不方便？好吧！陛下今晚过后会在军部会议上好好谈谈这件事！” 盖尔愤怒地关闭了联络球猛然起身。 “大人，怎么了？”传讯室里的禁卫军士兵疑惑问道。 “陛下说今晚很不对劲，让我去联络大皇储殿下和军部的那些人。”盖尔叉着腰生着闷气，“结果警役总部和殿下的家里都无法建立通讯阵纹！军部的人一个个都避开不理我，不是外出巡察军团就是睡成死猪！” “会不会他们提前觉察了什么，所以装蒜怕卷入？”禁卫军中老练的参谋猜测，“最关键的是尤利安殿下居然也不理我们，现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盖尔顿时悚然。 “对了！格劳已经离开......我现在又在外墙的禁卫军部......安东尼大师和宫廷法师团又被陛下叫去临时配制魔药，那岂不是现在他身边只有几个守卫和仆人！”他心中的不安瞬间扩大！ 参谋提出了建议：“大人，不如先派出一个小队去帝都看看，就去帝国警役部和尤利安殿下的家里。” “不！”盖尔出乎预料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的脸旁布满了冷峻，两步冲到声纹法阵旁下令禁卫军所属的法师启动。 “我是盖尔！”他的声音当即传遍了整片高墙塔楼区，所有正在巡逻或休息的士兵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竖耳细听。 “我有理由怀疑帝都已陷入了巨大的阴谋中！我们的陛下正处于敌人的目标状态！所有同僚取消一切休假和睡眠！全部按照红色预警条例密切监察禁苑！所有大门入口全部锁死！保护伟大的皇帝！” 他话音刚落，大量脚步声便在高墙内外响起，士兵们开始搬运武器、到处挥洒闪光粉尘照明，填充炮弹对准墙外的空地，整座禁苑陷入了警戒状态。 “跟我来！” 盖尔抽调了精锐，走出墙区直奔深处的皇帝寝宫护驾，同时派人去皇家书库找大法师安东尼说明情况。 当赫莉和嘉丽小心翼翼地从被花丛掩饰完美的下水道口出来时，正好听到了这番话。 “小心！” 嘉丽一把将赫莉的头按下，躲过了一道诡异的绿光扫射。 “这是显隐光雾！我老师的发明！”嘉丽认出了这炼金杰作，是当初舍纳的老师所创，但被当时的纳特王室收敛秘藏。 不过目前禁卫军刚刚进入动员状态，很多士兵还在集结和进入岗位的状态，这类反隐秘术还没来得及普及。 “走这边！” 一群和夜幕融为一体的漆黑彪马浩浩荡荡从半露天的马厩中奔出，目标正是皇宫的深处。 她们急匆匆跟在后面，离开后不久，大团大团的绿色光雾笼罩了外围，所有隐形者都将暴露。 ....... 帝都西区。 这里是能源断供的重点针对对象，所有厂区的灯光已全部失效，无数闪光药水被抛向天空，附着在空气中的光尘将瘆人的白光照耀在平民对未知的惶恐上。 西区的最西边便是穿过帝都的马拉河，它也将西区从中间一分为二；南面的尽头建有u型湾港及大量炼金厂区；北面则是鱼龙混杂的底层民窟。 科内特便是从北面进攻。 “根据情报，那些大工厂主在西区控制了三个武装帮派。”他火速抵达外围后取出地图对手下说道。 “这里，这里，还有大概这里。”皮手套在昏暗灯光下指点着地图上的坐标，三个帮派据点两个在西区北面，一个在西区南面。 一名死士开口：“大人，我们目前集结了一千人在这里待命，还有一千两百人分散在帝都各处，需不需要让他们也赶来？” 这些死士乃欧赛罗特麾下势力在帝都了积攒许久的有生力量，有福利孤儿院的孤儿、世代的贵族家仆、因为机缘巧合自愿加入的自由人，以及收留的罪犯和外来人员。 在帝国警役部多年的扫荡下能保留这么多实属不易。 “不，我们需要尽可能掌控帝都的状况。”科内特摇头，作为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前少将统帅，他知道信息的重要性。 “让他们继续监视保持通讯，而且殿下也需要保护，说不定有内鬼出卖引去敌人呢？” 手下看了看分布在黑暗中的死士有些为难：“我不是动摇军心，但从客观来讲，一千两百人想冲下至少一万人的帮派人马是否有些困难？而且这还是对方的主场，我们虽然有西区的地图但恐怕推进将非常艰难。” 他说得没错，黑暗中的阴森小巷错落崎岖，谁都不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垃圾堆里会不会突然冒出一挺弩炮，这样很有可能骤然遭遇埋伏全军覆没。 科内特没有理他，反而拿出联络球激活：“殿下，军部怎么说？” “事先和他们暗示过了，那群人和料想的一样，谁是皇帝支持谁。在情况不明朗的现在选择作壁上观各不相帮，放心大胆去干吧！” 欧赛罗特的话让科内特心中大定。 “出动五百人直接插入这个据点！”他一指地图上的一处帮派，“沿途不要珍惜装备，先用大量闪光药水照明，然后喷火器焚烧，最后突击用魔晶枪点杀掉残敌，他们不确定我们的位置是不敢用重炮直接轰击的。” “剩下七百人暂时待命，根据情况再做打算。” 虽然时间紧迫且任务艰巨，但科内特还是老练的留了预备队。 夜幕中一簇簇黑影悄悄混入了危楼遍地的西区民窟，刚走了五十米前锋侦察就发现街道两侧的小楼内存在敌人。 他们手中分配了四门微型魔晶炮，当即架设好调整间距直接开火！ 剧烈的爆炸声从西区民宅中响起，接着浓烟和人们恐惧的嚎叫声回荡在半空中！ 死士队伍分成三队沿着不同街道交替掩护前进，实弹的砰砰射击声和铀金光束的颤鸣在白光帷幕下合奏出了一曲死亡乐谱。 不时还会爆发出冲天的魔龙龙息化作炼狱天火飘零落下，燃烧的建筑似乎在演绎名为末日的歌剧。 “大人！有部分平民逃了出来怎么办？” 科内特抬起正和各部密切联系的疲惫眼眸：“那又如何？放他们走呗。” “不，人数太多了，大概有三千人，后续还有数千，他们堵在狭窄的街道上拖家带口，我怕如果前线有情况预备队不能及时补上去。” 科内特一琢磨：“分出一百人，强行交通管制逼他们滚！” 于是便有一百死士不再进行后续任务，专门负责引导逃难的民众疏通道路。 “我们的重炮到哪了？”科内特对着一个联络球不断发问，“什么！还在郊外的庄园？刚刚喂饱拉车的岩骡准备上路？你要是军中的后勤管理我保证你上军事法庭蹲苦窑！” 联络球对面负责的人惶恐说道：“抱歉科内特老爷，不过我们德卢卡的秘密合成兽早就出发了，而且狮鹫小队应该快到了吧。” 他话音刚落，科内特就听到了空中传来嘹亮的鹰鸣。 “这还算不错。”看着向自己致意的空中骑士科内特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小规模巷战，有一队空中力量那基本就奠定胜局了。 “你们集中去支援前线，重点是提供敌人分布的准确位置给前线队伍。”他大声吩咐道。 狮鹫们当即掉头，扇动着翅膀朝弥漫着火光硝烟的西区掠空飞去。 此时五百人死士小队已成功推进到西区南部的一处销金窟，也是目标之一所在地。 这栋巨大建筑足有七层，在木头平房众多的民窟中鹤立鸡群，里面的装修据说穷奢极欲，显然并不为穷苦的工人们服务。 “终于到了。” 先头死士中一支小分队刚一从小巷露头，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发巨大炮鸣便瞬间在他们身边炸响！ 这六个人来不及反应，身体当即被炸成糜烂的齑粉，碎肉甚至飞溅到了后续赶来死士的脸上。 “所有人停下脚步不要到前面的大路上去！目标建筑具备重炮！” 死士内部的通讯系统传达了这一消息，他们只好忌惮地停下脚步。 “这个距离太远了。”炮手摇了摇头，表示手上的微型魔晶炮鞭长莫及。 他们手上主要的三类武器：龙息炮、魔晶枪和小炮均无法不能对七层大楼造成有效攻击，这些武器只适合巷战，攻坚就差了点意思。 “还不好绕过去。”分队首领看了看地图摇头，“那栋大楼里起码可以藏一千人，如果皇女派的人嗅觉够敏锐，那么必定早就收拢了精锐。如果不管我们会被里面的敌人绕后两面夹击，一旦后路被切断我们自身都难保了，必须毁灭这里！” 但他举起鹰眼单筒镜看了看，己方零星的尝试功击只蹭掉了大楼的一层泥料，而正门口堆满了沙堆架好了弩炮，面前就是视野开阔毫无掩体的大路，冲锋只会遭受上面和正面两处夹击，再强韧的意志也会被强大的火力浇灭。 “和那些警役还不一样。”分队首领苦笑摇头，毁灭警役总部那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轻而易举就被叛军切断援助变成孤立状态随后快速歼灭。 但皇女势力显然有所准备。 忽然空中呼啸而过了数股劲风！ 狮鹫骑士们已经驰援战场！ “不好！”大楼内部穿着各色服饰的壮汉惊恐指向夜空中的狰狞凶影，“是狮鹫！快射击！” 窗户中的弩炮枪管纷纷高扬，密集的铀金弹幕席卷了半空！ 可狮鹫骑士可以使用魔法力量！ 飞行魔法瞬间激发到极限！这些庞大的魔兽刹那便拔升到弩炮高射的极限距离，接着骑士们取出魔杖，奥能箭矢开始攒射！ “正面！上面的人快开炮！” 忽然大楼正门的守卫焦急呼唤起来，因为密密麻麻的黑衣叛军们已经冲出了漆黑的小巷，他们前锋的敢死队手持的怪异长管开始喷射热浪逼人的火舌袭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政变夜4 数十道毁灭火线直烧而来！恐怖的热量甚至让手持该武器的叛军死士都连连叫苦！ 而大楼正门负责防守的守卫，也切身体会到了昔日莫雷军人和魔岛法师们的痛苦。 “呃啊！”几乎在龙息魔焰覆盖而去的一刹那，人群的惨叫声便骤然爆发！ “热！热啊！” “杀了我！太痛苦了！连骨头都在被焚烧！” 仿佛被魔鬼们拷打的悲惨囚奴，这些凄厉的哀嚎只有从炼狱中才能发出！ 楼上的炮手们只看到一波火海倾斜而来，接着滔天的热浪呼啸而上，整栋建筑似乎都被烤软开始摇摇欲坠。 砰！ 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瘸子拄着银拐杖焦急走了进来。 “为什么不开炮！” 他怒不可遏痛斥着炮手，反手一耳光抽向这些手足无措的壮汉。 “维托老大，不行啊！炮管太烫了！恐怕要炸膛！”炮手无辜诉苦。 维托当即将自己的拐杖放在冒出青烟的重炮上，很快就感到了银杖烫手。 “好热啊！”他摘下帽子，浑身的汗水就像暴雨一样不断流出，周围的空气甚至在热气中开始扭曲。 这座奢华的销金库正在燃烧，要知道过去的雄城奥克兰，便是被盛怒的拉斐尔喷吐龙息完全烧净，而这末日火焰就在叛军手中。 可维托绝不能走，他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来自那些工业大佬，平日便在西区为他们维持秩序、监视打压那些不堪压迫想要联合游行罢工的工人。同时还负责干脏活知道不少秘密，如果他怕死逃走了，下场不会比被烧死在这里好多少。 “别管！快给我开炮！”他心中一横，开始强逼炮手攻击。 但炮手仍十分犹豫，于是维托便喝令手下强按着他们的手去操作。 当带着厚厚的手套接触到炮管时，高温迅速开始溶解棉料，藏在里面的手没多久便出现焦痕开始冒烟。 “好烫！” 炮手们的眼泪都要痛得流出来了，他们感觉自己的双手被放在了烤架上煎肉。 这样的情况自然顾不上射击诸元的计算，随便压下炮口便开始轰击。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冲击波反震而回，整座大楼都瞬间震颤了一下，耳鸣和迷眼的硝烟一并袭来。 “咳咳！” 维托再也顾不上发号施令，浓密的烟雾把他呛得呼吸困难，不得不推开人群爬到布满裂痕的窗口通气。 但他刚扒上窗沿，就看到一个迅影急速掠下！ 接着一束白光充斥在他的视线周围，然后一切的一切便毫无意义了。 “目标一已经沦陷。”科内特在后方得到了这个消息。 “很好！接下来便是目标二。”他立刻下达命令，“你们分出三百人朝目标二小心移动，配合狮鹫骑士扫清通路，剩下尽可能选取冲锋死战过的人挑两百个返回，我将另派四百人驰援替补。” 他看了看地图：“这个地方是西区警役分部，设在南北分界的关键位置上控制交通要道，想快速攻占必须用点别的手段....... 科内特激活了和德卢卡本家的联络球：“我们的魔兽和魔晶重炮到什么位置了？” ....... 此时郊外的某处庄园内。 这里布下了重重壁垒，深挖了地下掩体，同时设置了空炮预防狮鹫突袭，正是皇女派势力的大本营。 他们依靠炼金工业大发横财，理所当然把最重要的武力部署到自己的老巢，而非帝都内的西区。 这群人正簇拥着忧虑的皇女，在地下的最深处朝联络球大发雷霆。 “维托失去联系了？他的人正朝你那里逃去？一群废物！统统杀了！”一位双眼布满血丝的中年人咆哮道，他那考究的衣领已经杂乱不堪，浓郁的胸毛从大开的衬衫内露出。 但终究还是有理智的人。 “等等，别乱杀，收拢维托的残部让他们顶在前面做炮灰。”戴着鎏金单片镜的老者凑过来吩咐。 不过四皇子派猛烈迅捷的攻势咄咄逼人，让皇女派的大佬对胜利希望感到渺茫。 那位老者看了看托着粉腮一言不发的皇女南希，叹了口气激活了其他联络球。 “我是约翰·皮尔庞特。”他开口，“尤利安殿下那里怎么样了。警役部已经烧没了？这么快？好吧，我知道了。” 他绝望地放下联络球抬起头：“看来唯一可以和欧赛罗特对抗的力量就这么没了。” “怎么会没了？我们的人可有两万七千！虽然维托那里没了几百，但数量十倍于欧赛罗特！”顿时有人不服。 皮尔庞特呵呵冷笑：“克利夫兰，你是真没脑子还是假没脑子？那两万七千人什么素质你还不知道？仗势欺负欺负穷人还行，你让他们像敢死队一样顶着战火反击那就是要腊肠狗和巨龙对峙！也就只有那三个帮派老大的一百多心腹可以打。” 克利夫兰顿时气结：“那欧赛罗特的人凭什么都能打？” “因为他不计消耗，同时很有计划！”皮尔庞特横眉以对。 “在我们这群暴发户疯狂挥霍自以为天下第一的时候，四皇子派就开始居安思危，投入大笔资金培养死士。我们呢？宁愿花上百万帝国金鹰，去捧红夜区舞娘满足自己的欲望，也不愿意漏一点给西区的贫民工人收买人心，那可是百万的群众！” 老者趁此机会痛斥往常自己看不惯的种种现象发泄： “要是我们花大价钱制定各种福利政策，早就能建立覆盖帝都的情报网！也就不至于他们打下警役部后才知道消息仓促准备！那些工人也可以征召来成为眼线劳工，从军事后勤来讲，我们积攒的大量军备才能第一时间使用！而不是还在运输的半路上、前线就失守了！” 一通训斥把皇女派的人说得面红耳赤，但这些都是事实，他们中除了极少数外，其他不过是二、三代的暴富，家庭教育落后导致对长远计划缺乏考虑。 忽然南希抬头疲惫说道：“这里不是有一千人的精锐，派去西区支援不行吗？” 这下连老者都面色骤变不敢接话。 “殿下，比起那些烂命一条的下人，我认为我们这些精英的安全更需要保障。”他们委婉回绝了皇女的提议。 南希不禁内心惨笑：“这么惜身还做什么大事？” 不过皇女早已对自己的生命失去希望，所以并没有坚持，任由那些支持者继续面红耳赤讨论怎么应对。 “三皇子呢？”有人提议道。 当即讥笑传来：“你的意思是让舰船开到帝都来吗？如果它们不搁浅的确没问题，不然就是靠那些小鱼舟！” 帝都的运输船都是商人们自己的，鱼龙混杂难以区分，管理这些船的部门不属于任何派系。 “况且三皇子本人常年在南方，他人都不在帝都怎么配合我们？”老者闷声反驳。 “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最终所有的出路都指向帝都的中心。 “陛下的禁卫军！” ...... 禁苑内。 嘉丽和赫莉跟随着那队漆黑彪马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座庞大四方建筑外，上方还耸立着众多高矮不一的尖塔。 “王家书库！”嘉丽脱口而出，她有在这里供职过的模糊记忆，往昔的一幕幕迅速浮现在脑海。 嘶吠的马鸣此起彼伏，接着一群重装骑士纷纷跳下来焦急地直奔正门。 “好像跟错了。”赫莉摇了摇头，准备返回。 “等等！我们进去！”嘉丽突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为什么？皇帝不可能在里面。他已经瘫了，只会躺在寝宫。”赫莉皱眉不解。 嘉丽空张嘴巴想说什么，但顾及颇多没有出口。 “总之一定要进去！拉斐尔不是叫你听我的吗？”她咬牙坚持。 赫莉虽然非常困惑，但“拉斐尔”之名一出她只好忍气吞声。 “这里似乎不在禁卫军的防御系统中。”赫莉开始观察周围，发现皇家书库的地界寂静无声，悠闲的学徒正在来往散步，对冲到这里的禁卫军见怪不怪。 “应该没有注意安防，走吧，我们悄悄进去。” 隐形法术泼水般将两人再次藏匿，她们顺势溜了进去。 “安东尼大师！” 禁卫军宏亮的嗓音吸引了众多宫廷法师的视线。 他们身穿红袍正在埋头研究工作，此时疑惑地看向这些来者。 “什么事？” 正率领一干法师加班赶工调配魔药的安东尼抬起头。 禁卫军人当即将盖尔的推测和现在帝都态势的不明朗说清：“首领怀疑有人会趁机刺杀陛下，所以希望您和他一起守卫在陛下身边。” 安东尼大惊失色：“什么！尤利安和警役部都联系不上！军方也不搭理你们！” “没错。” 大法师怔怔地放下手上的试剂瓶，随手熄灭了蒸煮药罐的魔法火焰。 “大师，快走吧！”禁卫军人焦急催促。 “等等.......你说是诺查建议格劳飞往北方？不是陛下亲自下令？”安东尼不着急，而是皱眉问起了别的。 “没错，可诺查法师说是您的建议啊？”禁卫军人也陷入了困惑。 “看来我们所自信的固若金汤反而成了蒙蔽视线的教条。”安东尼压抑着怒火冷笑不已。 他回头厉声大叫：“诺查在哪儿？！” “大师，他去陛下那儿了，因为禁卫军已将‘处子之血’带来了。”其他人回答。 “处子之血？”安东尼也不知道这件事，猛然回头问向禁卫军人，“你们已经把那个私生子抓来了？” “没.......没错......” “蠢货！她成天和四皇子待在一起！你们怎么会让她单独和陛下相处？” “可，她理应被安排在偏殿，还没去叫她......”禁卫军人结结巴巴解释。 “队长，诺查大师已经把她领走了，说是陛下的命令。”后面的小弟立刻小声补充。 安东尼的脸色已经彻底转为惨白：“快！快去寝宫！要是陛下有闪失你们全都失职！要给他殉葬！” 众人连忙冲出大门直奔皇帝的住处，谁也没发现两个虚影擦肩而过。 赫莉看着远去的人影：“我刚刚在那些士兵的马身上下了主人的标记火种，一会儿用蛇眼法术观察空气中的热源就能到达目的地。” 她回头看着只剩三三两两宫廷法师的书库问道：“说吧，来这里干嘛？” “你有把握对付那些全副武装的禁卫军还有大法师安东尼吗？”嘉丽平静地反问。 赫莉当即皱眉：“固然这群无鳞佬人多势众，但主人给我的额外恩赐绝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架的。” “但我觉得还可以更保险一点。”嘉丽的嘴角勾上了莫名的笑容。 她一指身后：“这里虽然是宫廷法师团的据点，但他们可不光是单一的法师。过去这里容纳着魔法和炼金两种技艺，而后在加洛林一族的意志下整合成了新的团体。” “那又如何？”赫莉不解。 “所以这里也是帝都少有的汇聚齐全炼金仪器和材料的地点，别忘了我的原身份是什么。”嘉丽显出了身形，恰逢大风吹来将她的短发不住向后吹拢，露出了霸气自信的飒爽。 寝宫内，老皇帝的感官中已经充斥满了那个女人，准确的说是那女人布满全身的奇异魔纹。 魔纹仿佛在旋转，一点点勾出了他压抑许久的欲火，让他甚至感到自己回到了最放荡不羁的青年，那时他精力旺盛，不用宫廷法师的魔药也能肆意驰骋。 “过来！快过来！” 皇帝仿佛沙漠中快渴死的人呼唤淡水那般沙哑地嘶吼，埃维莉娜只能闭上眼睛慢慢朝那张散发腐朽尸臭的典雅大床走去。 诺查紧张地站在门口，同时一只手伸进了袍子内襟握紧魔杖，警惕着室内不明真相的守卫、仆人和哺乳的妇女们。 但他捕捉空气中异常振动的小法术听到了急促的节奏，有许多人畜在呼吸，心肺在剧烈颤抖，并且越来越近。 “糟了！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诺查紧皱眉头，回头看了看已经要跪在皇帝身上的埃维莉娜心中一横，直接走了出去！ 他刚走几步就看到全副武装的盖尔和一大群禁卫骑士。 “盖尔头领，您怎么这么急啊？”诺查故意拦在狭窄的马道上微笑问道。 盖尔只好勒住漆黑彪马居高临下喝道：“诺查大师！我已经无法接收帝都的消息了，怀疑有叛军趁夜起事，所以要赶回去保卫在陛下身边！” “这......陛下已经开始进行补血仪式，那可不能被打扰啊！要不您就在外面等着？”诺查为难劝解。 去找安东尼的禁卫军忘了和盖尔交换信息，因此这位禁卫首领依然看重皇帝宠臣的建议。 “好吧，但我要看一眼陛下！”他语气渐缓，翻身下马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没问题！” 诺查连忙引领着盖尔走到门前，只隙了一个小缝给他看。 盖尔只见一个浑身突满奇异花纹的**女子蹲在床上，依稀还能听见皇帝的沙哑声音，当下便放心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政变夜5 帝都西区的战况陷入了焦灼状态。 科内特领导的叛军已经彻底肃清了西区北部，皇女派的势力从这里完全被拔除。 “快把这些投降的人全部集中杀了！” 从前线轮换下来的队伍正在处理后方，最大的问题就是维托帮派解体后放弃抵抗的人。 对于这些家伙，科内特自问这不是战场打仗，也就无需遵守战争道德，直接让死士们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为了节约为数不多的弹药能源，叛军用缴获的弩炮瞄准了那些惶惶的投降者，逼他们自己跳入燃烧的建筑中。 在杀了不少人示警后，大批大批的帮派人员不得一边流着眼泪谩骂诅咒，一边双腿发软地走入燃烧扭曲的民宅楼房中，然后便是一声声从炼狱才能发出的惨嚎响彻在这片焦土上空。 科内特在少数死士的保护下进入到了西区内部。 “哇！就算穿了最新的耐龙火衣装也能感到燥热难当啊！”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向了二百米外矗立在马拉河上的警役分部。 同时也是一座坚固的堡垒。 “已按您的命令尽可能将所有人分开了。”手下前来报告。 “嗯，他们已经确定北部自己的人全没了，可以肆无忌惮开炮。野战魔晶炮的射程可至少有1.5公里，我们除非退到很后面，否则必然在火力覆盖之内。”科内特颇为忌惮。 “也就是说甚至我下一秒也有可能被一炮轰死，不过战争就是在冒险。所有人不得集中冲锋！各队必须保持间距避免最大伤亡。” 手下疑惑：“那么该怎么进攻呢？” 他话音刚落，科内特身前熏黑木桌上一排联络球中响起了一个： “科内特老爷，您要的炮已经运来了。” “还算迅速。”科内特看了看手表，此刻是凌晨四点，距离计划结束时间还剩三个小时。 “八门重炮给我待在二线集中打这个堡垒！不要害怕牺牲一直攻击！事后被震出了癫痫病我德卢卡养他全家一辈子！” 咚咚咚！ 在被疏导走的西区民众惊恐的眼中，堪比小象大小的岩骡鼻子喷着热气，将一门门野战魔晶炮拉进了自己往日的家园内。 由于叛军提前分出人手管制交通，这些重炮得以畅通无阻抵达预设阵地，根据前线侦察人员的报告开始调整射击诸元。 随着短暂的静谧后，一道堡垒附近几乎擦边的爆炸声打破了休整时间。 “打歪了！重新校准！”藏在安全位置的侦察叛军立刻抓起联络球骂道。 但帮派的反击开始回敬。 他们的大炮咆哮开火，但目标并不是身前，反而朝着茫茫的后方射去。 这两次相互攻击后，叛军死士的冲锋以及排成队列的大片帮派人马的混战瞬间展开！ 双方的人很快趁着魔晶炮射击的间隙于狭窄的横道上混杂在一起，科内特自然不可能开炮打自己人。 而皇女派人马也知道叛军还有健全的预备队，所以绝不敢冒险连同自己人一起杀，因为那会导致己方军心溃散，敌人的后续攻势再抵挡不住。 所以此刻单兵作战的力量成了胜负手。 科内特用鹰眼单筒镜一直在观察前线战局。 “看来我太高看他们的素质了。”他默默摇头内心嫌弃。 出战的帮派人员大概三千人，但他们是按照古代组织力低下的军队作为参考：不畏生死的精锐聚集在中间，外层战战兢兢的菜鸟将他们团团包裹，接着连畜生都不如的炮灰顶在最前方。 而科内特的叛军尽管人数很少只有四百上了上阵搏杀，但他们单兵素质极高，首先顶住敌人胡乱扫射的火力大胆还击，同时在没有同伴在身边的情况下也不惧生死可以持续挺进，单就这份死志就是珍贵的战魂。 随着叛军站稳了脚步形成交叉火力，呼啸的龙息烈火外加魔晶枪自由射击袭去的弹幕终于压垮了敌人的精神。 侧翼的炮灰看着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的同伴，想着开战前这还都是可以向自己吹嘘、向自己抱怨的鲜活生命，同时看着那溃烂的伤口和烧焦的皮肤，死亡的恐惧、求生的欲望瞬间爆发！ 科内特看到战局演化到了这个地步心中安定：“终于溃逃了.......接下来就是狮鹫骑士的活儿。” 皇女势力在溃败，炮灰和菜鸟们心中的怯战和恐慌如瘟疫般迅速蔓延，也许有些人可以承受火力网还击，但当周围的人都开始害怕逃窜，只剩自己孤独地面对漫天杀戮时，一万个人有一万个都要从众逃跑！ “都给我回去！” 一个最先跑回去的人脑袋上带着血洞倒下，他满脸的求饶和怯懦震慑住了临近的逃兵。 一排手持魔晶枪的帮派精英对着这些昔日小弟毫无怜悯： “全部回去打！打赢了什么荣华富贵都能满足你！谁要敢给半路回来只有死路一条！” “我......我.......” 不少人直接崩溃大哭了起来，但随后便是一发射击带走了他们生命。 “还不回去？”帮派精英们怒声大喝！ 尽管逃兵手中有弩炮，但他们已经彻底崩溃，表面上看是一群人和人数稀少的督战队对峙，实际上在精神世界，是一个孤独、可怜完全丧失勇气的人被如狼似虎的团队威逼。 如果这些逃兵能形成组织反击督战队，那么有这份组织性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溃逃下战场。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茫然回头，但迎面而来的就是仿佛无情死神的叛军推进。 倏！ 高空传来了绝望的嘶叫声！ 狮鹫骑士如雄鹰捕猎一般开始俯冲攻击，随时随地都有人会突然暴毙，这仿佛赤身暴露在旷野上的感觉将他们最后一丝安全感彻底剥离。 “呜啊啊！” 完全崩溃的帮派军队根本不是少数老兵可以带得动的，他们甚至闭着眼睛到处开始到处乱跑，恐惧完全支配了这些肉体，让他们在疯狂的驱动下走下身心的双重毁灭。 “快补上新人！” 此处的帮派头目发现连督战队都挡不住自己人的溃败时，便知道是时候舍弃他们了。 隆隆！ 重炮的轰击砸在了人群中！ 巨大的震荡波将战场的空气为之一滞！ 看到这一幕的科内特当即大笑：“装备重炮的督战队！真是战争史上的独特篇章！” 分散得极广的叛军们根本没什么损伤，那些无头苍蝇聚在一起的敌人则直接被炸成了肉泥，少部分幸存者也被飞溅的钢珠铁屑穿透了身体生不如死。 “报告，已成功穿插过河。”一名手下前来报告。 “很好。”科内特举起联络球下令，“前线人员全部朝东侧移动，配合绕后友军集中火力歼灭一部分敌人。” 皇女派的人马陆陆续续从后方填补而来，更多的武器辄重抵达了前线。 不过叛军的速度更快，他们发现后续增援后快速分散自由射击，将这股驰援力量堵截在了半路。 忽然，原本波澜不惊的河下泛出了大量水泡，谁也没注意四根黝黑翼鳍森然耸立而出。 吼！！ 恐怖的凶嗥响彻全场！ 在皇女派人被突如起来的啸声吼得发愣时，一只前所未有的魔兽从水下撞出！沿途的钢筋障碍难挡其势寸寸崩断，接着四只蹼爪深深陷入了地面中。 “这......这是什么！” 所有人包括叛军死士都有些纳闷，眼前的巨大魔兽没有脑袋，四条巨大的爪臂牢牢撑起了梭状身体，背脊上两对造型古怪长翼反着黑光。 “吼！！” 待到这魔兽抬起了下身，众人才发觉原来它的脑袋长在下面，整个腹部全部开裂出口齿，和身体等大的嘴超越了人们的常规认知，一对十分不起眼的金光点在两旁，似乎是眼睛。 “终于到了！”科内特看着远方的魔兽兴奋不已，“我们德卢卡终于仿制出了龙血眷族，这污秽水龙就是一锤定音的大杀器！” 远方的水下接连窜出了异形水兽，它们虽然不能飞行，但背后的两对翅膀却是滑翔的好手。 第一只污秽水龙四肢发力，对准西区南部的深处一股脑莽了过去，沿途的建筑甚至诡雷都不是阻挡其冲锋势头的障碍。 “挡住这怪物！”帮派人员连忙展开阻击，但收效甚微，这怪物的鳞甲似乎加持了龙语防护法术。 它骤然扬起前身，腹部裂开的巨嘴大张开来露出双排口齿，激射出碱黄色液体暴雨般侵袭而去！ 一滴滴液体洒在人们的身上瞬间冒出腐烂的青烟，可怕的腐蚀性蒸发着一切，在防守人员不知所措的自保时，恐怖的势头已然冲了进来将他们碾成肉泥。 桥头堡的补给线已然中断，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堡，叛军的士气当即大涨展开全体突进。 在远处重炮一下下的支援下，这里终于沦陷。 ....... 皇宫中。 嘉丽正独自待在庞大的炼金台上疯狂操作，下方则是被敲闷棍干翻的几个宫廷法师。 “不行！要是那个大法师和禁卫军反应过来，出去找到了四皇子的人开战真说不好胜负。”赫莉一边等待一边忧心忡忡时局。 “我要得去尽量阻拦他们！以免欧赛罗特双向作战！” 她当即起身想要离开。 “等等！把这个带上！”嘉丽没有阻止，反而扔了一件东西下来。 赫莉反手接住，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尚有余温的符文石，上面刻画着一杆秤和一个烧杯。 “这是炼金术少有的对敌战斗手段。”嘉丽解释道，“它内部蕴含了我刻画好的炼金法阵，你只需要用力量驱动激活，就可以将周围事物炼成武器自动反击。” “谢了。”赫莉不说废话，揣入怀里便匆匆离去。 “呼~” 嘉丽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要做的才是真正的危险。 “生命炼金，贯穿了我一生数代的禁忌知识，究竟是谁提出的呢？” 她看着眼前凭空凝结的蔚蓝结晶漩涡回想到了过去。 当初的舍纳非常具有书卷气，也时常救助流浪的小动物，喜欢烹饪美食和邻居分享，在王立设计院中上班，最大爱好是带薪摸鱼。 直到他某次周末去大图书馆闲逛时，在莫名的心理暗示下来到了一处小书阁，得到了不知道来历的无名卷轴。 上面便记载了生命炼金术的构想、实验结果以及初始法阵的结构。 这超越常理的知识蛊惑了舍纳，他从此沉迷研究，通过上面的秘术将自己的精神升华，觉醒了内在之眼从而将卷轴上寄付的未知意志纳入己身，这导致舍纳的炼金知识瞬间飞跃成宗师级别，独自设计出了转化铀金能源的炼金阵。 不过那妄图永生的执念也被继承下来，让他开始步入扭曲，将生命炼金的知识用在了转生秘术上。 “不过那枚卷轴的真正用途却不是那样，反而是我眼前的这个漩涡。”嘉丽无比认真，“这才是生命炼金的最高精华，炼制它的关键并非材料，而是炼制者的灵魂。” “上界的如同下界，下界的如同上界，想在物质的世界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就要拿已经炼臻完美的灵魂交换，这就是将活物与死物建立联系的生命炼金术最高奥义！” 她毫不犹豫，取随手抓起一把小刀割开了自己的衣襟和内衣，瞬间将赤裸的肉体和结晶漩涡接触。 “啊！！” 璀璨的蓝芒闪烁在整个书库内，嘉丽感到自己的正在瓦解重组，每一块骨头甚至没一滴血都在经历死亡重生。 随着最后一道沁入人心底的蔚蓝绽放收敛后，嘉丽满头大汗地跌坐在地上，仰着头瞪大无神的眼睛大口喘气。 她的胸口已经形成了一道缓缓旋转的结晶涡轮，身下的地板、液体、灰尘正在渐渐亮起湛蓝结晶化。 嘉丽迅速回过神，蹦起来将自己胸口拢好，赶紧带了些提前炼好的东西朝寝宫跑去。 “埃维莉娜，等着我！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她暗自发誓。 “不过为什么这次直接就成功了？过去我没有打算永生时根本无法凝聚漩涡，是因为如今灵魂的力量够强了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政变夜6 “诺查！” 突如起来的暴喝打断了红袍法师和盖尔的闲聊。 “安东尼大师您终于来啦！”盖尔连忙走上去准备详细说明情况，请他帮忙布置皇帝安防，丝毫没注意身后脸色骤变的诺查。 安东尼没有理会盖尔，骤然腾空飞起呼啸前冲，将准备溜走的诺查一脚踏在地上。 “大师！我是无辜的！”诺查当即喊冤，丝毫不敢抽出魔杖反抗。 盖尔见到这一幕大为震惊：“大师，您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安东尼愤怒无比，当即将自己被蒙蔽的消息说出。 禁卫首领一合计立刻就发现不对劲。 “您的意思是诺查欺上瞒下，调走格劳并意图弑君！”盖尔脊背发凉内心悚然，那岂不是皇帝在室内正在遭受陷害，而他就在几米远的墙外和凶手谈笑风生。 禁卫首领立马冲进屋内，看到那个皇帝私生女已在大床上一丝不挂，浑身的魔纹仿佛渐变的彩虹，用摄人心魄的浓重色彩旋转吸引人们的视线。 在她颤抖着不断被皇帝的双手抚摸后，此刻两人正要零距离接触，埃维莉娜那里的魔纹全部变为致命的毒性之紫。 “该死！” 盖尔怒骂一声，顾不上什么规矩大步跑去救驾。 激活了体内的巨龙心脏，磅礴浩大的龙之力让禁卫首领半秒就冲到了床边。 接着他一脚踏碎地板凌空而起，反身飞踢击中了埃维莉娜的腰部将她狠狠踹下皇帝的身上。 “呜！”埃维莉娜像一个娇弱的布娃娃一样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重重撞在了柱子上呛出了一痰血，暗红的液体溅在雕有镶金鸢尾花的柱子上妖异无比。 她的小腹遭受了重创，淤血迅速将皮肤染成青紫色。 “妖女！” 盖尔怒目而视叱骂不已，抽出背后的大剑准备惩戒弑君者。 但皇帝的呻吟让他连忙回头。 “哦！！呜哦哦！”破败的咽喉中嘶哑着野兽的嚎叫，皇帝全身都染上了娇嫩欲滴的鲜红色，全身的感官被刺激地想要发泄但不得。 安东尼随手释放了禁锢法术彻底将诺查钉在地上，接着小心翼翼上前开始替皇帝检查身体。 “高等人体信息索检。” 随着复杂的法术施展开，安东尼仔细感受着皇帝血液和器官的异常。 “他的血里有一种魔法因子在作祟。”大法师很快停止施法面色阴沉，“是过去堕落物欲的法师为了讨好世俗贵族发明的通用魔法，通俗来说就是让人发情不得不和贵族**。而这法术痕迹最多的地方，就是陛下的胃。” “胃？” 在场众人开始缓慢回忆，皇帝似乎一天都没吃过饭。 盖尔慢慢将豺狼般凶狠的视线盯向瑟缩在墙角的妇人们身上，尤其是她们极力护着的大胸脯。 一道探测魔法罩过去，那些妇人的上身果然颜色特别，说明她们体内饱含魔力。 安东尼瞄了一眼冷笑道：“还在这些妖妇骨头里施加了中和魔法，只让乳水中的发情魔力导入陛下体内，好狠毒啊！” “盖尔首领，这些人都是弑君叛贼！” 安东尼的话音刚落，盖尔便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妇人们惊恐地看着十几道扭曲黑影覆盖在自己身上，连忙哭喊：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不是只是来做奶妈吗？” “求求你们了！我只是普通人，家里还有一个孩子两个婴儿呢！我只是出来给他们挣上学的钱！” 盖尔背过身去眼露寒芒：“全部砍死！别用铀金武器以免误伤陛下。” 禁卫军们挥起大剑开始横砍纵劈！惨叫和诅咒声只持续了五秒便消停了，四溅的血肉和狰狞尸骸更让高贵典雅的寝宫堕入地狱。 安东尼正和宫廷法师合力施法清除皇帝体内的发情魔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良久，皇帝虚弱的声音重新传出：“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陛下！”盖尔连忙跪在他枕边，“虽然您需要休息，但我不得不将这期间发生的大事如数告知，还请决断。” 他将所有事全部说出了。 皇帝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 “蠢货！”他第一句话便是痛斥，“怎么会封锁禁苑按兵不动？” 盖尔垂首解释：“我认为只要您生命无忧，那只需等到天亮议会大厅开门，您一露面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军部必须听从皇命。” “那帝国的继承人呢！”皇帝发怒，“背叛的皇子必然要被处死！那难道其他弱势的皇储就看着他们被杀光？我的嫡系绝嗣了难道要去莫雷的加洛林找继承人？” “陛下，我认为您可以长生。”盖尔愕然。 安东尼也适时上前：“陛下，虽然诺查叛变，但他的确给了我新思路。过去我太执着伦理放弃了很多办法，现在我有把握让您至少再活三十年，那中间魔法技术的突破也许能让您继续延寿。” 皇帝摇头冷笑：“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相信我能永远活下去有什么用？帝国下面驳杂的势力还有那些野心冒险家相信吗？他们只会认为皇帝没了继承人而且年龄越来越大迟早要死，帝国的核心权力即将瓦解且无人继位。” “这是即将开席的空前盛宴，所有人都会为飘在空中的肉香难耐欲火，无数团体将铤而走险，帝国会在我活着的时候就发生暴动四分五裂！留一个继承人作为未来安慰十分必要。” 他张口饮下安东尼递过来的魔药，开口吩咐： “盖尔，你带一半禁卫军三千人出去，到西区找一找有没有叛军，找不到就去郊外尤利安和南希的庄园看看。一旦发现全力剿杀！” “遵命！”盖尔当即离开。 安东尼好奇问道：“陛下，欧赛罗特皇子呢？” 皇帝极度厌恶说道：“发情魔力、噬魂魔纹，还有如此强的渗透力。除了那个掌握法师力量的混账东西还有谁？就算不是他反叛，我也要趁机杀了他！” 这时安东尼的眼神看向柱子下抽泣的埃维莉娜：“陛下，您的私生女怎么办？” “你抓回去撬开她的脑壳解析大脑记忆，看看那个混账东西是怎么算计我的。”冷漠的声音传来。 “是。”安东尼慢慢起身逼近了埃维莉娜，后者只能无助捂着受伤的小腹闭紧双眼。 “真是个死有余辜的妖孽。”大法师厌恶说道，取出魔杖打算将其击晕。 哗啦！ 落地玻璃窗瞬间四分五裂！飞溅的玻璃渣让猝不及防的安东尼被刺入了好几片！ “谁！” 他立刻抽身到皇帝床边，魔力护罩迅速凝聚！ 空中劈里啪啦掉落了大量碎渣，安东尼仔细一看发现全都是结晶。 “你就是这代加洛林一族的守护者？”一个较为稚嫩的女声传来。 “咳咳！”皇帝被突如起来的刺激呛得咳嗽起来，沙哑着大吼：“安东尼！快去叫禁卫！” 寝宫内当值的禁卫军当即冲过去准备进攻，但忽然一阵剧烈的涡轮“呜呜”声充斥在人们的耳中。 安东尼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自己前方孕育，立刻放出法杖开始竭尽全力加固护罩。 下一刻，无数结晶力量挟裹成洪流冲破了寝宫墙壁！ 禁卫军被接触的一瞬间全身就被化为结晶体，接着冲击力便将其摧垮成渣！ 安东尼手持法杖拼命守护着皇帝，但他引以为傲的浩瀚魔力竟然出现了反噬现象。 “这是！” 他注意到自己的法杖魔晶上凝结出了一层薄薄晶膜，同时己身的精神意志也开始出现晶化，思维逐渐愚钝。 在这情急万分的时刻，安东尼却细心观察到这磅礴的结晶洪流刻意避开了一角，那个地方正是皇帝私生女所在。 他心念如电，百年的修行使其几乎全身任何部位都能作为媒介使用，一束奥能箭矢从眼前形成朝埃维莉娜攒射去。 果然结晶洪流戛然而止，接着一道身影突入挡在了奥箭轨道上，巨大的结晶剑闪烁了一下“唰”得挡住此击。 安东尼这才得以叫人救走皇帝。 “你们快.......”然而他回头时，震怖地发现除了自己所守护的四柱床外，整座寝宫都已被结晶蚕食摧毁，宫廷法师、仆人、禁卫军甚至诺查都消逝无踪。 “埃维莉娜，你还好吧。” 嘉丽连忙扶起自己的爱人，后者听到熟悉又念念不忘的声音后勉强睁开眼。 “嘉丽......你的样子.......”埃维莉娜虚弱说着。 她眼前满是洁白湛蓝，嘉丽的身体在使用结晶力量的同时也布满上了一层无暇晶膜，上身赤裸围绕着胸口的深凹漩涡倒刺出晶柱，下体的结晶形成战裙似的护胄围绕双腿，头发也晶化拉长在膝盖处摇摆，头顶的缭绕的晶片形似一顶王冠。 除了脸部，她的七成身体都发生了剧变。 嘉丽看着那对棕色眼眸知道埃维莉娜一定对自己的力量产生了怀疑，但她宁愿暴露也要救下她。 “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 嘉丽取出一剂药水给她饮下，埃维莉娜的内出血迅速得到缓解。 接着她起身回头，凌然的寒意覆盖在脸上：“加洛林一族的王，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死！” “咳咳咳！！” 皇帝听到这话满脸震惊嘶哑道：“加洛林的王？这是纳特古国臣僚的叫法！你究竟是谁？” 回应他的只有一记结晶大剑纵劈！ “喝啊！” 安东尼灰发倒竖，怒目圆瞪双持法杖举起，魔力护罩在高超的控制下汇聚在一小片空间顶住了大剑的力量点。 纵劈后的结晶大剑瞬间溃散，这是一次性的攻击。 嘉丽回忆着无名卷轴中记载的奥义之一，胸口漩涡的转速骤然增快！ 空气中的无形无色物质受到炼金影响开始质变，大量结晶析出形成云雾飘去。 接着粒块状晶体暴雨般倾盆而下，安东尼受困于要保护皇帝，无奈只能硬抗。 结晶降雹攻势迅猛！消耗着安东尼体内的魔力。 “该死，怎么不停的？”他内心大急，人有多大的力才能使出多强攻击，但结晶降雹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不住落下，他计算其中的耗魔足以抵过一个院士级法师。 考虑到法师必须留存三成魔力，在最最危机的时候才能使用否则会形成魔力逆流，所以这个女人至少是魔导级法师。 “这么年轻的魔导级？又是什么魔女！”安东尼内心大骂，人类必须遵守规则没有天才一说，年轻却魔力异常丰富者必然不是人类。 嘉丽却无所谓，因为结晶力量并不是魔法而是炼金术。 生命炼金的最终奥义-结晶漩涡可以任意炼成事物为结晶，她只需要付出一丁点力量作为推动，就可以撬起整个自然界为己用。 安东尼不是和她自身抗衡，而是在和广袤无垠的自然界对抗。 “没办法了！” 他意识到必须改变战势，否则自己、皇帝都要死。 咚！咚！ 嘉丽忽然听到背后有异动，两尊土元素守卫从地上拔出了手脚开始朝埃维莉娜踩来。 她一咬牙终止了结晶降雹，胸口涡轮开始激发另外的力量，一只手化作结晶长枪向后挥扫阻击元素守卫。 安东尼趁势高举法杖，没有任何特效产生： “超我意志！” 这是最贴近魔法本源的法术，也是最为禁忌的一种，直接研究生命的精神意志将遭到神明的忌惮。 嘉丽解决元素守卫后惊悚回头，安东尼的双眼已不再震怒、不再患得患失，那无情的双眼如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摄来将她的灵魂抓走！ 嘉丽双眼慢慢失去高光重重倒下，另一边的安东尼也仰头倒在了床边，他们将以另一种状态决一胜负。 ....... 另一边，科内特指挥的叛军经过不懈努力，上午六点整终于推平了西区南部，将皇女派的有生力量逼入了三条街巷形成死角。 “太阳都露出一点光了，不过好在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缕晨光从地面射来，科内特松了一口气坐在只有两根腿的凳子上，勉强保持平衡缓解着酸麻双腿。 “唉，休息了五年身体零件没以前好用了。”他恼怒地锤了锤腿，对闲散的贵族生活非常不满。 “皇宫那边皇帝应该死了，禁卫军群龙无首秘不发丧不用担心，大皇子的残部也被我们其他人层层拦截，只要吃掉剩下的这点人，一个小时后的帝国议会上就无人可以违抗欧赛罗特殿下，我们德卢卡也算熬出头了，我也熬出头了！” 他回忆起七年前任性死在龙土里的妹妹埃米莉一阵唏嘘，如果那时她能嫁给三皇子，那德卢卡家估计就不会把全部身家押在欧赛罗特身上，也就不存在今天的事。 “呜————” 正当科内特等待几分钟后前线的捷报时，一声若有若无的龙吟让他瞬间绷紧站起。 “哪儿来的龙！” 科内特惊恐大叫，作为前军部统帅和魔宠业巨头嫡系，他很清楚这是地道的巨龙声。 “大人，皇帝的龙回来了，就在城北马上就要飞临这里！”联络球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这么快？”科内特双眼圆瞪，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夜(补更) 禁卫军团是唯一可以在帝都随时随地、毫无顾忌使用武力的暴力团体，无需向任何政务机构报备，也无需担负任何人员死伤、财物损耗的责任，是皇帝权力最为直接的体现。 绿色巨龙格劳作为禁卫军成员自然享有以上权力，它随时可以摧毁一切！ 科内特冷静了一下：“那条龙应该会返回皇宫禁苑，我还有时间！” 他立刻下达最终命令：“所有西区人员不要再管序列全部投入攻坚战！尽量二十分钟内结束战斗！” 当下，污秽水龙群和上千叛军开始嘶吼着朝敌人最后一个聚集点冲锋前进，大量炮弹从那里倾射而出将此地化为血骨地狱！ 空中的格劳的确准备第一时间回禁苑，而非去看看为什么西区会冒那么多烟，皇帝需要的药材更为重要。 “盖尔？” 格劳忽然看到地上一簇黑色洪流正在涌动，领头的就是自己的人类同事。 “格劳？” 盖尔也惊喜发现归来的格劳，勒住马缰挥舞手臂示意对方下来。 “发生了什么？”格劳振动四翼停在低空皱眉问道。 “帝都发生叛乱，陛下命令禁卫军前去平叛，正好你回来了快帮忙！” 格劳从空间环中释放了一朵散发寒气的雪莲：“那这怎么办？我在兽人冻土的最深处采到的，一路上不时拿出来用寒冰魔法保养防止枯萎。” “别管这个了，诺查是内鬼叛徒！他说的不过是为了支开你而已！”盖尔怒斥道。 格劳的金色竖瞳也染上了暴戾之色。 他嘴角勾起残酷的弧度：“原来是这样，那我可要好好去惩戒那帮胆大包天的叛贼！” “我回来时看到西区有烟雾升起，那里应该是出事地点。”格劳抬头远眺道。 “还真是那里。”盖尔一勒缰绳率军开始朝西区进发！ 格劳腾空而起，百米龙身遮天蔽日。 它比任何猛禽都要快，几乎转瞬间便飞越了十多公里抵达硝烟弥漫的上空。 “龙！” 地下注意到格劳的小人纷纷惊叫奔走，他们身上穿的制式黑色防护衣非常醒目，和另一批躲在街巷角落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看来这些人就是叛军了。”格劳认定敌人，一只龙爪伸出酝酿起了龙语魔法。 霎时间阴云密布，一颗颗饱含暗能腐蚀的陨石星落坠下，这不可抵挡的伟力让地上的科内特顿时绝望。 “黑暗新星.......”他苦涩不已，曾几何时这些龙语魔法只能在他的命令下释放，是对抗埃尔军团的杀招，但如今自己成了目标。 一颗颗微型陨石砸在本就饱受摧残的建筑上，魔法污染将彻底摧毁了一切。 “大人，炮兵全灭。”手下从联络球边抬起头震怖报告道。 科内特还没来得及绝望，驻扎在后方的少量叛军的焦急呼叫也传来：“大人！大量漆黑彪马出现了！是皇帝的禁卫军！数量两千以上分三路夹击我们，那些兽马硬化表皮后实弹无法击......” 通讯顿时终断，显然脆弱的阵地根本挡不住禁卫军的铁蹄。 “全体收缩！构筑阵地坚守到七点！”科内特终究有一颗强韧的心脏，不愿意放弃希望决定苟延残喘。 “只要撑到七点殿下宣布摄政即位，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他咬着牙狠狠说道。 ...... 绿月区的无名小楼内。 欧赛罗特和一众高层都红着对眼睛焦虑不已，一夜未眠让他们下巴的胡须稀疏布满了一圈。 “巨龙格劳回来了，禁卫军也得到了皇帝指示外出平叛！”法斯特此时再没有从前的镇定自若，举事失败的恐惧让他情不自禁带上了哭腔。 如果失败，那所有的财富、地位、权力都没了，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那些随时随地愿意献身的漂亮女孩也都将化为浮云。严酷的拷打审问、粗粝饭食将成为他生命的最后篇章。 受苦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巨大的反差、以及他将要被自己视为下等人的民众当作笑话。 德卢卡伯爵叹了口气：“唉，其实巨龙不回来也失败了，禁卫军可以自信出动只能是皇帝亲命。说明埃维莉娜没能让他暴毙，皇帝只要活着，什么棋都盘不活......我们就这样分别吧，逃亡或者自尽，可惜我勇武的大儿子没能带着光荣为帝国战死。” 欧赛罗特颤抖着双手托在下巴上：“谁说失败了？还有希望！” “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连忙看去：“还有希望？殿下您还有什么后手？” “赤之灾厄魔龙——拉斐尔！”皇储咬牙说出了这个名号。 “赤龙？它也赶不过来啊！”其他人纷纷苦笑摇头。 “怎么都要一试！”他拿出了秘密联络球，和远在擎山的赤龙建立联系。 一阵低语后，众人都带着希望看着欧赛罗特，直到后者心情沉重地抬起头。 “它怎么说？” “它说自己的确有安插在帝都的暗手，有弑杀皇帝的能力，不过它要我激活联络球记录声像的功能作为要挟，我答应了。” 联络球需得对方愿意才能记录对方的声像，欧赛罗特明知这是扼在自己咽喉的尖刀也不得不同意架设。 “先钱后做事？”克里斯吐槽了一句，不过如果事败了，那么拉斐尔所持的要挟也毫无意义，因为皇储已彻底失势。 “那么，出发吧，去议会大厅等待命运的宣判。”欧赛罗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率领众人走出了小楼。 ....... “三队从左翼包抄，弩炮远程骚扰，四队、五队迂回至敌阵之后，解除漆黑彪马第二重封印冲击阵地！” 盖尔指挥自若，禁卫军的素质和装备远超叛军。 科内特只能竭尽全力抵抗，尽量判断敌人的攻击方向调遣人员，不过他们仅有的野战魔晶炮第一轮就被格劳摧毁，打一发换一颗弹的魔晶枪根本挡不住冲锋势头，龙息歼灭炮的储能也在一晚的激战中耗尽。 “该死！我的补给线也断了！” 科内特发现己方阵地通往西区外界的运输道被盖尔下令一条条踏毁，他急需的武器能源将无以为继。 “敌人已成困兽，佯攻骗取弹药消耗。”盖尔冷笑下令，现在只要保持进攻势头，逼迫敌人不断射击即可，他们弹药用尽之时就是丧命之日。 “吼！！” 巨龙格劳撕碎了一位狮鹫骑士发出巨吼，接着他又释放了雷电箭命中了地上的一头污秽水龙，后者惨嚎着当即毙命，龙类的弱点也被它所继承。 尽管它远不如拉斐尔那么强悍可以以一敌万，但叛军的空中战力只有十几个，对付起来还算轻松。 就在局势渐渐稳定时，忽然盖尔听到自己后方传来了打斗声。 “怎么回事？还有叛军残党？” 他觉得不对劲，五分钟前那些只能用腿慌乱逃跑的黑衣死士，应该都被禁卫铁骑使用法术揪出碾成肉泥。 “龙！” 盖尔得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龙？”他愕然不已。 空中的格劳连忙看去，发现是一只长着邪异尖头的四足血色凶兽，正喷吐黑焰焚烧着禁卫军们，它背脊仅长着一对肉翅，另一对萎缩在后方耷拉着。 “那脸有点像老鼠。”格劳第一反应是这个，随后便认为这不过又是一只魔改龙。 雷电箭在空气中擦出火花射出，但邪异龙兽一扇翅膀轻易飞起躲过，同时抬头喷出黑焰朝格劳烧来。 “什么鬼火！” 格劳不小心被黑焰燎到，顿感一股直钻灵魂的灼烧感刺激着神经，而下方不幸被火焰覆裹的禁卫军将士早已倒在地上抽搐，旁边的队友试图扑灭但毫无作用。 “杂种东西！”它怒火中烧，凝聚出一排雷电法术集中攒射！ 但敌人似乎掌握了一种特殊的空中技巧，感受着瞬息万变的气流随时调整飞行姿态，最后总能以诡异的角度躲过攻击并渐渐逼近格劳身边。 “你要和我近身作战吗！” 百米的巨龙感到了挑衅大声嘶吼，面前这六米左右的小龙着实在羞辱它。 巨尾迅捷横扫！ 这次邪异龙并未躲闪，它浑身冒出嗜血的红光硬顶而上，巨大的反震力将格劳的龙尾猛地弹回！ “怎么这么结实？”格劳顿时恐慌起来，因为它从那猩红光芒中嗅到了来自远方古老祖先的气息————从血缘位格上的压制。 邪异龙抬起脑袋狞笑不已：“这就是所谓的皇室巨龙？甚至不如埃尔战役中的战斗紫龙。” 亨利在二度沐浴龙血后便获得了这新的形态，拉斐尔将之命名为鼠龙。 它继承了龙的飞行和火焰，同时身体异常坚韧，这可能和被改变了生命基因有关。 一枚石头符文捏在了龙爪上，亨利摇头：“这炼金武器我也用不上太多，就给下面的禁卫军添添乱吧！” 盖尔正一面指挥应对叛军的垂死挣扎，一面担忧地看着空中纠缠的双龙。 “格劳大爷，我只求你保持均势别败逃，等我收拾完地面的叛军就来帮你。”他内心祈祷着，丝毫没注意一枚不起眼的石头落入了退下休整的骑士群中。 嘉丽的炼金符在亨利的意志下被触发，一名正在抚摸马匹的骑士忽然发现脚下的小草开始液化凝聚，不禁好奇地低头察看。 随着液体的快速凝固，一根尖刺成形，在骑士毫无防备的状态下高速射出刺穿了他的一只眼睛。 “呜哇！！！” 惨叫声让盖尔再次愕然，然后他便发现自家的阵脚已然大乱。 那些杂草、建筑废墟着了魔般自行融化，接着凝聚为尖刺、长枪、棍棒等武器在空中胡乱冲撞，不少禁卫骑士的脸部中招倒在而来地上。 当！ 一根尖刺也射在了盖尔的甲胄上，不过没能穿透甚至没留下痕迹。 “又是什么邪法！”盖尔无奈看着白热化的前线，不得不下令撤回一部分骑士帮忙解决麻烦。 西区的战况焦灼不堪，而更为重要的皇宫禁苑却一片寂籁。 所有人都无聊地等着盖尔首领凯旋，皇帝那里反正有安东尼大师和宫廷法师团护着，绝不会有大碍。 被层层树林掩映的寝宫却早已只剩晶化断壁残垣，老皇帝在床上无力地呻吟着，而他的私生女埃维莉娜靠在断柱下赤裸着身体，摇着嘉丽的身体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晕倒。 一片混沌的上界中。 嘉丽的意志猛然惊醒！ “呵呵呵！现在你可就无法驱动那种古怪力量了！而且陛下的安全你也无法威胁！” 安东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嘉丽才发现自己解脱了肉身的束缚。 “这里是我自己的精神世界！内在之眼的杰作！你应该听不懂吧，总之你将在此处陨灭！” 恐怖的撕扯感出现在嘉丽的精神体上，像是贪婪的手抓取着金币，要把她彻底撕碎嚼吞。 安东尼慢慢残忍说道：“古代魔法的研究中说，万物死后的灵都将回归上界，那里是安息之地的中转站。然而远古的超凡者掌握了灵的技艺，可以在物质的下界就对此造成影响。但那是绝无仅有的天才才能学会的。” “我也是耗费了无数时间，才终于掌握了这种技艺，你能第一个死在上面可以说无比荣耀！” 嘉丽在短暂的情绪波动后迅速镇定，甚至可以说毫无波澜。 “就这吗？”她怪笑道，“教会说烂了的精神秘术，你还当成宝贝了？” 安东尼感到不妙：“什么教会？教会和法师有什么关系！” “哼哼。”嘉丽的声音开始出现男女的叠音诡异无比，“也对，你出生的时候教会早已覆灭，双方同源的秘密你也无从知晓。” 她的精神体瞬间膨胀！ 而现实中的埃维莉娜则惊讶发现嘉丽身体上的结晶收缩了一片。 “不！不！不！你究竟是什么人！绝不是所谓的魔女或什么人类！”安东尼恐惧的声音传来，拼命想将这怪物排斥出自己的内在世界。 嘉丽的精神体继续疯狂膨胀，用灵魂力量交换得来的物质力量开始衰退，而灵魂本身则重回巅峰！ 恐怖的威压顺势撑爆了安东尼的意志！ 这位大法师在现实的肉体瞬间七窍流血，脑袋一歪眼眸灰暗当即死去。 “没有经历生命炼金改造的意志体也敢容纳我的灵魂？”嘉丽轻蔑一笑，随后感知到了周围的浩瀚！ 在安东尼精神的“壳”碎裂后，创造之界就展露在了她眼前。 “万物的归宿、生命的起源，我那个执念梦寐以求想掌控的地方！”嘉丽当即情绪不稳，这里便是永生仪式将抵达的终点，可以永远包容意志恒存的上界。 “不过.......那又如何呢？加洛林一族、雷多......甚至舍纳，还有那些野心都不重要了。” 嘉丽苦笑摇头，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尤其是当那维持执念的人格骤然瓦解后，她已经无所谓什么自我、他我、本我，只留下爱这一念头。 所以她毫不犹豫选择离开，安东尼碎裂的“壳”不多时便化作灰雾消散，通道彻底关闭。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的旭日 嘉丽倏然睁开眼睛，埃维莉娜焦急的脸旁顿时出现在眼前。 “你刚才怎么了？”她小心扶起自己的爱人，“为什么你身上突然长满那么多结晶，但现在都消失了？” 嘉丽低头看了看自己，根据等价交换的原则，在她灵魂重新饱满强大时，现实中的力量也将随之衰减，除了胸口的一个蓝白色漩涡浅痕外，其余部位已经恢复原状。 “有时间我会告诉你的。”嘉丽抬起头，眸中尽显柔色，“那将是一个很漫长、古怪而又曲折的故事。” 劈里啪啦！ 突如起来噪音打破了两人的述情。 嘉丽立马从空戒中取出联络球，顺便还拿出了两件捎的宫廷法师红袍给两人罩上。 “赫莉？什么事？”她嘟囔一句后接通了。 另一边传来了雄浑的龙嗥：“小姑娘......皇宫如何了？我马上就赶回来解决皇帝.......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不用了，皇帝就在我旁边。”嘉丽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四柱大床微笑道。 “.......很好，杀了他！别留下谋杀的迹象，这对你应该不是问题吧？” 嘉丽毫不犹豫：“没问题。” 通讯中断，埃维莉娜难以置信地问道：“嘉丽，你在和谁说话？还有你为什么这么————” 她咽了口唾沫，棕色眸子闪烁着惊奇：“————这么自信又历害？好像我哥哥一样。” “你哥哥，那个把你当做工具使的人渣？”嘉丽一提起欧赛罗特就异常蔑视。 埃维莉娜垂下眼帘：“其实也不能怪他，是我自愿来的.......对了！我的爸爸妈妈！” 嘉丽安抚：“马上所有的事就都结束了，只要我杀了他！” 她蓦然站起，朝床边走去。 皇帝的呻吟声依旧在继续，他勉强别过头，通过浑浊双眼看到了暴死的安东尼，当即吓得喉咙里“咯咯”乱叫。 接着一个神情冷冽的女人笼罩了他。 “你！咳咳咳！”皇帝知道大事不妙，“我们没有仇恨！你能杀死安东尼，实力这么强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你难道没有什么夙愿吗？我掌握的财富之多足以满足你任何要求！” 嘉丽胸口的结晶漩涡缓缓旋转，她的一只手开始冒出白色雾气。 “别傻了，你们加洛林一族的德行我还不清楚？”嘉丽冷笑，“从纳特诸王到雷多，再到菲利普二世，统统都是刻薄寡恩，自私自利到极点，王室中的骨肉相残之多连吟游诗人都感到无聊。” “你看看你的孩子们，全部都在你无情贪婪的影响下扭曲了性格！亲人都这样，外人除了给你当忠实的狗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随着这句话说出，名为恐惧的怪物彻底吞噬掉皇帝！ 他颤抖着微微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 “不不！你不能杀我！贵族院的元老会来验尸！如果我死于谋杀，那么元老委员会将暂时摄政，直到皇帝死因和凶手被查出为止！你背后的主子不可能登基！”皇帝沙哑着大吼，拼命拖动着瘫痪的下身试图逃跑。 嘉丽看了看自己化为结晶的手掌，短发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可不一定，毕竟研究精神学的教会是被你们亲自灭掉，如今的法师对于上界毫无了解，只能认识物质的现实。所以当你的灵魂消逝，肉体只会无疾而亡，算是善终了。” 皇帝疯狂摆头：“不可能！我是纳特最伟大的皇帝！天生的现世神！怎么会被你一个小女人杀掉！我的功绩会被人传颂万年，我注定要活到时间的尽————呜！！” 他话还没说，嘉丽就将结晶手强按在了皇帝的脸上，湛蓝色光辉霎时绽放。 她身后的埃维莉娜睁大了眼睛，惊恐看到接触的位置有一个人脸虚影浮出正被注入结晶力量。 灵魂咒死！ 老皇帝感到自己的精神被扯出了肉体落在一片狂风大作的黑暗场景，这里无边无际、没有上下左右之分，那些风就像一把把穿梭的尖刀，将自己的灵魂不断切割痛不欲生。 忽然！一个身穿奢华繁复冕袍的人影浮了出来。 老皇帝一看顿时悚然，这个人影的冕袍虽然穿金镶银，大大小小的玛瑙钻石珍珠点缀其上，但其主人却是一具骇人骷髅，正对着他露出怪笑。 骷髅的脑袋上还戴着一顶如鸢尾花型王冠，中间的金球上是一个十字。 “这是古代纳特国王的服饰！”老皇帝瞬间认出。 紧接着，从无边的黑暗中又冒出三具骷髅，它们同样身披锦裘、头戴冠冕，两只细长的骷髅爪紧紧抓着代表世俗权力的宝杖。 “嘻嘻嘻.......” “呵哈哈哈.......又一个.......” 古怪的鬼叫从骷髅们的嘴里发出，它们一步步慢慢逼近老皇帝。 “你们是什么东西！”老皇帝怕得要死。 骷髅们撑开下颌：“我是纳特先祖迪奥多西一世。我设计迎娶米德加尔特末代皇女得到王者资格，晚年与教会密谋尽诛前皇室篡获大权。” 一只骸骨手臂抓在了老皇帝身上：“我是毒蛇的亚历山大六世。我用毒药和匕首暗杀掉所有敌人，将自己的儿女派入教会使其堕落腐化，还发动了第一次圣战北上主动进攻蛮兽人。”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鬼魂！”老皇帝无助嘶嚎，但这些奢华的骷髅们越拥越紧。 “我是侩子手凯撒·博尔基亚。我南征北战，消灭了旧米德加尔特治下所有城邦公国，将他们的男人头颅砍下堆成小山，把剩下的贵族妇女尽数充军污染血脉。” “我是你的祖父亨利八世。我顺应时代发动宗教革命剿灭了整个教会，解放人们的思想以及全国半数土地，今天一切的发展都是我建立的根基！” 所有骷髅都露出了难看又惊悚的笑：“呜哈哈哈！现在我们都死了！” “不！” 老皇帝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惨叫，四具骷髅将他彻底抓住扯走，黑雾弥漫将一切全部掩盖。 嘉丽手上的结晶渐渐消退。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床上的皇帝半张着嘴双眼直愣愣盯着上方，已经去世了。 埃维莉娜不禁抓嘉丽的胳膊瑟缩了一下，她感觉床上的死人分外可怖，死亡是如此可怕让她颤栗不已。 “好了，接下来就是通知外界了。”嘉丽深吸一口气，取出了联络球。 “等等！”埃维莉娜忽然指向周围，“寝宫的被破坏成这样了，贵族院的人难道不会质疑吗？” 嘉丽思考了几秒，指向暴毙的安东尼笑道：“把责任全部推给他吧，反正魔法实验失控的惨案又不是只有一两起，皇帝在生理上的确是寿终正寝啊！” ....... 西区的战斗已然到了最惨烈的时刻。 “撑住啊！” 科内特亲自端着龙息歼灭炮上前线鼓舞士气，大叫着喷出龙息魔焰焚烧着禁卫军。 盖尔倒一点不着急，军中的法师已经处理掉了作祟的符文石，那些法师还惊呼那是早已失传的炼金技艺。 空中的邪异血龙依旧在和格劳缠斗，不过格劳凭借着海量魔力储备渐渐压制住了对方。 “胜利只是时间问题。”盖尔冷笑道。 当晨曦的光芒洒在经历一夜激战的废墟上时，所有人的瞳孔都被阳光刺激得短暂收缩。 随后这里的能源供应忽然恢复了，幸存的路灯一闪一闪重新亮起，接着传输声纹的广播喇叭将帝都某处某人的声音传开了： “我是纳特第九十九代传人、帝国第十一代皇储、查士丁·欧赛罗特·加洛林！现在我就在帝国议会的皇座下！”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正是第四皇储，他自称在皇座附近，那里只有历代非皇帝摄政者才能站立。 这古怪现象让所有战斗者不禁停下手脚，帝都的民众也纷纷拥挤到附近的广播喇叭竖耳倾听。 亨利趁着眼前巨龙格劳陷入疑惑隐形溜走了。 “昨夜发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我最敬爱的父皇、你们的伟大皇帝夜里突发不适，宫廷大法师安东尼前去治疗时因失误造成魔力乱流摧毁了寝宫。尽管陛下的四柱床依靠防御法阵完好无损，但他本人却没得到及时治疗心脏骤停离世。” 议会内部，欧赛罗特下方站立的贵族院元老纷纷点头表示皇帝的确是自然离世。 “而我的大哥尤利安昨夜不幸暴毙在自己的庄园内、二姐南希得到父皇去世的消息丧心病狂发动了叛乱！第三皇储远在帝国南疆无法赶回，因此经过帝国议会一致决定！由我暂时担任摄政王，接管帝国最高权力、履行皇帝责任，等三皇子赶回帝都再决定皇位继承者！” 欧赛罗特冰冷的视线扫过帝国议会的阶梯座椅，黑衣死士以皇女叛军当道的理由接管了安全任务站在议员身边。 而皇女派、大皇储派的人面如死灰，他们已经联系不上自己背后的主子了，不断传来的消息和生死威胁让他们不得不投票通过。 其余中立的议员有些顺势倒向欧赛罗特，有些提前就得到了大笔贿赂拿钱办事，少数顽固分子则得到了他们家人亲眷身体的一部分作为“礼物”。 掌控议会这一环欧赛罗特下足了功夫。 “现在我以纳特皇权和帝国议会的名义命令！禁卫军以及军队出动剿灭叛贼！逮捕二皇女南希及其附庸人员、反抗者格杀勿论！” “至于少数身穿黑衣的人，那是我本人的雇员，得到皇女南希叛乱的消息后志愿报名为帝国而战的勇士，切勿误伤。” 西区的盖尔心如死灰，手上的地图马鞭不自觉落在了地上溅起灰尘。 周围的禁卫军不知所措，刚刚和自己激战的科内特等人摇身一变成了护国勇士，现在自己的任务变成了追杀皇女。 如此巨大的反差让忠实的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帝死了？” 然后他们想起了这点，再无任何战意。 科内特看着平静下来的战场一屁股坐下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巨龙格劳抓了抓脑袋：“这就换届了？新主人是老四？” 几片紫云飞了过来，接着便是让大地颤抖脚步声。 狮鹫骑士群体出动搜索全城，纳特军团开始大街小巷到处搜捕尤利安的护卫。 城外的庄园，在上百门重炮和战斗巨龙的虎视眈眈下，皇女派的人不得不放下武器投降，藏在地堡中的那些炼金业大佬纷纷被逮捕，还包括皇女本人。 欧赛罗特解决完帝国议会的事后便前去了禁苑。 他一踏入高墙中不禁感概：“上次我到这里面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啊！” “摄政王殿下，请跟我来。”皇宫的总管满脸讨好。 不过欧赛罗特并未轻易挪步，而是亲卫们先行开道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在簇拥中前进。 他们很快来到寝宫，被结晶力量蚕噬掉大半的宫殿破烂不堪，一大群法师和贵族院元老正围在四柱床旁边。 欧赛罗特尽力挤出了一点泪水一边抹一边走上去：“我的父皇，尽心为国家这么长时间，最后我居然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床上老皇帝的脸色发青，眼睛也早被一位德高望重的皇族阖上，显得庄严又肃穆，就像一位古代受万人敬重的王者一般。 “哥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欧赛罗特瞪大眼睛回头一看，正是身穿黑裙头戴黑纱的埃维莉娜。 “你......”他心想自己根本没派人去接应她，按理说在皇帝迟迟没被毒死的情况下埃维莉娜早被识破杀死了。 “你怎么......”他不知道该怎么问话。 “我一直待在皇宫没人管我。”她摇了摇头，“然后所有人忽然都朝一个方向奔去，我就悄悄跑回家了，听到你在广播喇叭中说话才出来。” “是这样吗？”欧赛罗特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反正皇帝已死，天大权柄就在眼前也就无所谓这些细节了。 嘉丽躲在埃维莉娜的身后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皇储。 “和他爹也没什么区别。”她内心冷嘲热讽。 ....... “主人，成功了。”在这混乱的时局中，一名血发艳丽女人躲在阴暗的小巷中自言自语。 拉斐尔的龙语传出：“是吗？很好！我已经掌握了他弑亲篡位的证据，纳特帝国再也不可能成为扩张的阻碍。” “现在是分赃的时间了，先去找舍纳，他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第二百三十章 帝国隐患 这天夜里，在埃维莉娜陷入久违的甜美睡眠后，嘉丽起身走向了房外。 赫莉正静静等待着，见她来了便递过去了一枚联络球。 接着低沉且磁性十足魔龙声响起：“我帮助你成功了，现在该你履行诺言了小子。” 嘉丽沉默了片刻，张口说道：“我的生命炼金术其实并非完全原创，基础部分是从一卷无名卷轴上学到的。” “那卷轴似乎有自己的意志，现在回想起来我并非一开始就希望永生，在接触卷轴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影响我。” 拉斐尔半信半疑：“那现在的你呢？” “现在我已经决定抛弃过去的执念，在帝国保持现在的身份度过余生，卷轴上的东西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我愿意全部交给你。” 嘉丽开始叙述：“炼金的本质便是精神和物质的等价交换，炼制出极致的物质在顶点处转化为纯净的精神意志，那便是永生的希望。而你的结晶龙族便是缺少了可以转化出完整灵魂的物质。” “这就是作为稳定的中枢————哲人石。在瓦缇庄园的地下，我修建了一座实验室，里面的炼金大釜中盛放满了这种物质。详细的炼制细节我都详细记录在了实验室里的日志中，你的研究狗头人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拉斐尔连忙吩咐龙裔前去寻找。 他重新开口：“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就这么待在纳特帝国？真奇怪，你当初可是主动来找我的，当时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有一个契机吧。你夺取这个女孩后的五年间可从未如此儿女情长。”拉斐尔旁敲侧击。 “大概.......在魔岛法师袭击埃尔之后吧。”嘉丽眯着眼睛回忆。 “魔岛法师？”拉斐尔开始回想当时的场景。 “那时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是我获得了龙道力量以及两个强者投影.......等等，我记得其中一个被打散的投影好像和舍纳有些类似。” 当时有一条白之龙惯用结晶之力，帕拉丁说那是可以炼制一切物质的力量。 “亨利报告说舍纳在皇宫中曾制造了一个虚浮的结晶漩涡，他刚才有自曝自己的技艺并非原创而有来源，难道就是出自那条白龙？” 拉斐尔思绪万千，顺爪中断了联络开始沉思。 血龙这时飞回来报告：“您所说无误，瓦缇庄园的地下的确存在空间，研究者们正在赶过去，您忠诚的龙裔已经驱逐了那里的外人封锁现场。” “让它们去弄好了。”拉斐尔挥爪略过，“把耐萨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 一个星期后，随着回归帝都的三皇子单膝下跪向自己的弟弟臣服，纳特帝国新的皇帝便诞生了！ 欧赛罗特于议会大厅内加冕登基，外人称其为查士丁一世。 皇女南希以叛国罪、侮辱皇帝罪、组织非法结社罪多项共罚，推上断头台处以死刑，并只准葬入荒郊孤坟不得入皇陵。 大皇子尤利安的尸体因失火遭到完全焚毁臭不可闻，将现场所有骨灰收敛后混杂在一起埋入皇家公墓中。 三皇子则受封公爵，交出了帝国职务前往南方的某个富庶小镇闲散无事。 五皇女埃维莉娜也被尊为女大公和长公主，允许留在帝都有自己的产业。 至于那些附庸者，全部以叛贼罪名格杀，负责这一案件的禁卫首领盖尔也在结束后自愿为先皇殉葬服毒自杀。 接着德卢卡家族等四皇子铁杆支持者试图接管国家权力。 但只有空缺的帝国警役部、帝国渔猎部和帝国炼金部白纸一张，其余中立势力的结党依旧顽固。 查士丁一世不得不重组内阁塞入亲信，统一管理帝国各部收拢权力，但此举引发了各势力的不满。 而各附庸王国也对查士丁一世的统治权产生质疑。 莫雷王国作为加洛林一族的旁支也罕见的不发表意见，仅派出了一个小使团觐见新皇，勉强过关。 卡鲁克和察拉汗则装聋作哑，莱顿王国更是公开宣称“对帝国如今的皇帝是否能领导人类前进表示质疑”。 ———— “一群野心家！” 禁苑的谒见厅中，查士丁一世将手中的报纸猛摔到地上。 成为内阁宰相的德卢卡老伯爵倒不怎么惊讶：“陛下，意料之内的事，就算您是正儿八经子承父业登基为帝，这些家伙也必然躁动不安要找理由。” “该死的商人！”查士丁一世谩骂了一句，“居然这么快就和外国勾结起来了！看来蓄谋已久！” 在欧赛罗特和诸皇储以及皇帝相互制衡对抗时，帝国境内的各行各业都在蓬勃发展。 国内的蛋糕接连瓜分干净，后起的商人为了谋利开始朝外国发展。 他们带去了劳动力和金钱，成气候的人甚至联系上帝国内的旧利益集团走私物资高价卖出。 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尾大不掉的毒瘤，帝国每年生产的大量产品本国人享受不到，全部被贪婪的商人贵族运到国外。 但外国一个个都穷得叮当响尤其是莱顿，他们的钱哪里来的？都是向帝国借的国债。 一加一减等于是说帝国人民生产东西全部上交，自己一分得不到。外国和本国上流社会瓜分完了民众的血汗。 “这些年莱顿王国向我们借了不少国债，账目也遮遮掩掩估计是全部拿去收购物资储备了。”首相分析，“正好老皇帝去世，失去了威信震慑后他们就要借谋求独立自主的理由，想办法赖掉这笔帐！我们又不能不还自己人民的债，这是变相洗劫我国国库。” 查士丁一世冷笑：“他们以为帝国是靠嘴巴成为霸主吗？昔日我的祖先凯撒博尔基亚便是用铁血清洗掉这片大地上的所有领主贵族，这才有今天纳特的版图基础。” “可军部依然油盐不进，他们愿意执行一些无伤大雅的命令，但很明显对您的权威保有意见。”法斯特摇头，他接任了警役部长、内阁成员之一。 “而且我发现军方内部的一些世袭家族更加垄断，拿士兵当镖队，用战斗巨龙、狮鹫、战舰运货，赚得盆满钵满。您想安插科内特进去恐怕也是光杆司令。”他苦笑。 新皇无力锤了一下皇座上的鎏银把手：“都怪老头子为了自己的地位，无底线纵容这些人的私欲换取支持！” 其余帝国存在的诸多弊病，例如警役们习惯性逃避责任、地方不理中央政务僵化、民间思想混乱不堪等等，查士丁一世即位后才知道自己揭开了遮羞布暴露出无数丑陋肿瘤。 “根据推算，下一步莱顿可能会激进，毕竟他们为了新式武器装备借了最多的债务。全拿去收购粮食装备而非投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德卢卡首相说道，“应该会先是民众游行，然后莱顿王国断然宣布脱离帝国体系独立，等着我们去打。” “那么我们的胜算如何？”查士丁一世问道。 “帝国议会肯定能通过发动战争的提议，但恐怕和莱顿有千丝万缕利益关系的人会十分希望他们真正独立，窃取情报、暗中资敌是少不了。而从军事上讲，恐怕将是一场数年的拉锯战，莱顿人战斗意志强大，又早有准备，我们和他们的战争只会是绞肉机。” “联合军团呢？” 宰相苦笑：“陛下，联合军团早就变成独立的超级佣兵了，估计会保持中立观望。” “连联合军团都没了！里面的士兵不是各国轮流派进驻吗！”查士丁一世大惊。 “那是外围，核心的军官自从老头子放纵军部后，他们就以各种理由不再回国，听说还另外组建了家庭，就连监察的宪兵都沦陷了。” “真是烂摊子。”查士丁一世无助扶额，“不过还好我提前布了后手。” 他高呼：“让埃尔王国的特使进来！” 随着宫廷侍者的传唤，一名矮人就这样直愣愣冲了进来，同时上下左右观察着谒见厅的豪华惊呼：“这里用的宝石比赤龙的住所还多！”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罩着黑色长袍的人，明显不想让外人看到真面目。 矮人显然被教过礼数，走到阶梯附近的红毯时便单膝下跪：“尊敬的人类之主，我谨代表我国摄政赤龙以及耐萨国王向您致敬，希望我们双方的友谊和大海一样浩瀚无际。” “请起。”查士丁一世开怀说道。 宰相德卢卡伯爵立刻对新任禁卫军首领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开始清理谒见厅的闲杂人员，留下一个密谈空间。 待到只剩关键人员在内后，那名黑袍人一把扯下了自己衣服，身披软甲的狗头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众目睽睽下。 矮人识趣地退到了后方，让狗头人抬头直面皇座上的查士丁一世。 “人类君主，我是来验收主人应得的报酬的。”狗头人不卑不亢，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羊皮纸。 “你需要在这张精神契约上签下全名，表示愿意不针对我主的势力发动任何借口的战争，也需尽可能不以任何方式支援与我主敌对的势力，其余的杂项都陈列于此。” “当然没问题，我和赤龙是亲密的盟友。”查士丁一世根本没有犹豫，甚至没让法师检验契约真伪就让法斯特拿过来签下了名字。 毕竟拉斐尔说话算话，支援了大量武器和资金，四皇子最后阶段收买、贿赂的钱一半都是拉斐尔出的，作为队友异常可靠。 “不过我希望和赤龙谈一谈，就现在。”签完后，他严肃说道。 狗头人似乎早已料到这回事，释放了龙族联络球，巨大的球体伫立在大理石地板上反射着光辉。 拉斐尔的暗金龙瞳很快便出现在上面。 “尊敬的赤龙，我希望我们的盟约能更加紧密一点。”查士丁一世之界从皇座上走下，来到联络球面前直视着那只近在咫尺的竖瞳。 “想必您已经在策划占据整个纷争平原了吧？有没有碰到特别难缠的事？”他问道。 水晶中的金色霎时紧缩，血丝如同暴怒的青筋一样缓缓蔓延。 “不错，的确有些棘手。”拉斐尔的语气夹杂着滔天怒火！ 他已经逐渐在纷争平原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打算依托回归的邪翼佣兵团先铺设情报网。 但经验永远要在实践中得到，他的人进去后没多久就问题频出。 首先派出去勘察地形的几人小分队一个月就损失了一半，全部都是在深山老林、或者幽暗山谷中失踪再也没回来，由于不熟悉环境所以龙裔指挥不敢贸然寻找，至今仍是悬案。 接着就是邪翼佣兵团，由于他们离开了几年，原地盘早已被其他势力侵占，所以刚一去就陷入了复杂的斗争中难以自拔，龙裔不敢暴露身份因此爱莫能助。 最后就是环境太过混乱，这里接壤着莱顿、察拉汗、兽人、龙族四方势力，还有无数占山为寇的亚人、邪教、黑魔法师、逃犯、流放者等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阿尔维斯原打算在交通要道的隐蔽处设立情报据点，但现实是他们仅能围绕着邪翼控制的村落扎根，艰难地向外扩张着。 统筹、参谋狗头人计算后说需要五十年时间大概才能做到计划时的效果，但拉斐尔根本不能接受自己的钱像打水漂一样哗哗流出去连个响声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他问道，声音冰冷得可怕。 查士丁一世从戒指里取出了一沓文件：“这是我们纳特关于纷争平原的势力、地形、路线交通的详细说明，三年前的报告，我昨天刚从军部的绝密档案柜里拿来。” 金眸倏然瞪大，暗红色的瞳孔直勾勾盯向那沓纸。 “还有，虽然帝国的军部我暂时难以渗透，但我自己也有少许势力安插在那里，多少也有十年了，我可以让他们尽可能帮助你，如何？” 查士丁一世的话让拉斐尔无法拒绝，他必须尽快打开那里的局面，毕竟是要被征服的土地。 拉斐尔声音低沉响起：“你想要什么？战争？技术？财富？还是权力？” “这些我全部都有，不过它们正在流失。”查士丁一世走上前去，双眼几乎和水晶面零距离接触。 “你只需要公开宣布承认我的皇帝位，然后接受我的所有投资就行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同阶层的划分 在几天之后，几则消息忽然传遍了穆大陆的人类国度。 下至市井的小民，上至宫廷中的国王，都被这几个消息弄得寝食难安。 第一个自然是纳特易主，但新一届皇帝的登基过程似乎并不光彩，以致于登基大典都给人一种仓促赶工的感觉，似乎新皇急于确立自己的地位。 帝国庞大的疆域上也开始浮躁不断，虽然老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过问具体政务，但他的存在就像黑海上的灯塔。 海上漂泊的各方势力再怎么貌合神离，也会下意识围绕灯塔航行，但现在这盏指引方向的灯火已灭，新上任的皇帝手腕如何？帝国的未来又会驶向何方？种种迷茫让人们的内心日渐活跃，原本藏起来的暗流开始加速汹涌。 其次便是恶龙和矮人的异族国度高调宣布和帝国交好，双方还火速建立了一揽子商业联盟，帝国贷出了大量财力、人力、技术、资源给埃尔，而埃尔则大开国内市场，任由帝国的商人涌入赚钱。 —————— 擎山深处，拉斐尔正在和又苍老了几分的莫兰交流。 老男爵脸色涨红：“您为什么要一意孤行？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国内市场这下任由帝国冲击，他们的商品量大又便宜！我们自己的产品如何竞争得过？” 拉斐尔漫不经心地正在研读一本巨大书籍，另一边对着山壁上的地图写写画画。 他头也没低下：“他们不是交税了吗？而且还不少呢，最近阿尔维斯计划施行军改正好要花钱，民众也能花少钱买更多东西，帝国商人也带来了紧缺的粮食，一箭三雕岂不美哉？” 莫兰咬牙切齿，想发怒但又对身前巍峨的赤影心生畏惧。 “那您有没有想过当我们自己的商人被全部击垮、帝国人完全占据埃尔市场后的结果？那是垄断！是财阀的形成！到时候他们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想怎么提条件就怎么提条件！” 莫兰双眼要喷出火花：“就算是您这样的巨龙，坐拥如此浩瀚的力量也没辙！他们大不了直接撤资留下一片烂地，届时完全依赖外国产品的民众如何度过匮乏？您有几个月攻灭帝国全境的把握吗？” 拉斐尔被这人类老头子从前天吵到现在，一直喋喋不休要他撤掉命令烦地不行，当下一扔书本瞪起金眸： “我意已决！在这片土地上，我说的话就是必定发生的预言！” 他龙爪一挥：“没有人可以要挟我，就算是帝国也不行！给我滚！再因为这件事进来就撤你的职！” 结果不知道是莫兰已经免疫了龙威，还是对埃尔的责任感突然爆发，他将自己胸口的徽章一摘反顶回去： “撤就撤！我早就不想当了！你的眷族不是把公权力一项项拿走了吗？现在财政权它们也可以得到！” 看着眼前双眼暴瞪、挺胸叉腰的老头，拉斐尔不敢相信这家伙敢顶撞自己！ 他呆愣了几秒后，恼羞成怒迅速掠上脸旁，腹腔染上了金色热气逼人。 “你再说一遍。”拉斐尔俯下身子冷酷无情。 莫兰的眼皮哆嗦了一下，他转移视线回避掉瘆人的金色，语气开始委婉：“这是透支未来，我可不是为了庇护自己的私人产业，埃尔本土的商人不可能和帝国对抗。” 拉斐尔冷漠无比：“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给我算帐就行了！现在最后问你一遍：要么滚从此闭嘴，你的职位还可以保住；要么就现在辞职，那么你的家族享受的特权也就消失，而埃尔只有一个贵族，就是国王耐萨。”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莫兰顿时气结。 他终于理解了历史上贤臣对于暴君为何那么痛恨。 “死守一个致命错误，甚至不惜钳制人言，太昏庸无能了！”莫兰内心痛骂，但考虑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不得不弯腰捡起胸章梗着脖子离开了。 拉斐尔这才慢慢将视线重新挪到地图上。 他心里则不屑一顾：“民众？民众关我什么事？” 作为寿命悠长的龙，拉斐尔的思维本身和人类就不一样，这就注定他掌管世俗权力时多少和传统有出入。 “人类财阀？我怕他们？只要能给我快速变现送钱，什么我都可以满足，反正未来的时间好很长呢。”他心里悠悠想到。 拉斐尔至少还有一千多年可活，人类所谓的未来收益，在他看来不过都是短暂的一小会儿。 等真到了市场垄断的时候也无所谓，他有的是时间来改变状况。 “不过现在我的精力要放在关键问题上！” 他的双眸紧紧盯向地图，那是纳特新皇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纷争平原详略图，细心分化了各种驳杂势力的意识形态及背后支持者。 拉斐尔已经放开了龙裔的生殖阀门，大量繁殖出的、绝对效忠他本龙的血裔是在掌控广义空间上的保证。 但龙裔再怎么吃苦耐劳、不计报酬，基础的饭食必须要供应，活动的地点也要宽阔，埃尔是人族为主体的国度厌恶异类，他需要更庞大的疆域保证自己基本盘的扩张。 “纷争平原总体分为四种力量。”拉斐尔琢磨着。 “第一是幕后为诸国的自由城镇，由早期流亡人类组成的家庭为基体，早先依靠打猎、种田为生。后来诸国介入，大量物资输入进了这些城镇形成了‘镇公民’这一阶级。” “他们公民大会为载体，利用输入物资训练治安队，大肆捕捉奴隶充当劳动力。同时承担诸国军团的补给中转站，还培育了不少眼线刺探消息反馈诸国，和其他势力的贸易来往也不少。” “嗯......” 拉斐尔用龙爪摩梭着下巴，试图分析该如何对待这一阶层。 “任何种族、任何国家的动机都只有一个目的————利益。所以我要看和他们的利益是否有冲突。” 他的竖瞳盯着地图上那十几个显眼的大号标志沉吟不已： “缺少实践根本无法得出结论，还是得让邪翼那帮人快点去调查清楚！” 第二百三十二章焦土镇 一只秃鹫正在险峻的山峰中飞翔。 在它转过一个弯时，扑面而来的毒瘴顺势将其包裹，秃鹫连惨叫都发不出便坠落而下。 透过毒瘴下方的幽暗山谷内，一抹反射油光的巨大黑影掠了出来，探出一只龙爪捡起了地上的死鹫。 “看来不是间谍。” 泽妮嘟囔了一句，巨爪一用力将其捏成肉酱。 周围高耸的山壁上潜藏邪翼团老练的亚人佣兵们，他们缩身在咽喉要害，依靠杂草和岩石作为伪装警惕着外敌偷袭，一连几个星期都不会挪窝。 从黑龙毒腺分泌的瘴气弥漫在进入山谷的正门，彻底封锁住了敢来进犯的不怀好意者。 泽妮扇动翅膀回到了谷内，龙裔正在忙碌。 大量狗头人进行着日复一日的体能训练，少部分则正在讨论接下来计划的走向，血龙只有少量待在这里，它们都飞出去执行任务了。 “阿努比斯将军，你真的不知道这几个位置栖息了什么人吗？” 泽妮走进后，就听到狗头人军官瓦纳没什么好气的话。 它拉长了脸，对身旁脸上阴云密布的狼人继续逼问：“失踪的都是要塞内最聪明的同胞，它们是极少数地理方面的专家，主人的军团需要它们完善地图，如果连这一步都做不到，未来一旦战败，你来负责吗？” 阿努比斯张开嘴哈了哈气，同时将自己的衣领扯开散热。 它说：“我早说了不要那么冲动，那些深山老林连我都没进去过，是真正的法外之地彻底脱离了文明！你们仗着有联络球肆无忌惮，现在有反过头来让我承担责任是不是太过分了。” 瓦纳锋利的龙牙当即显露! 它眼中的竖瞳霎时紧缩：“阿努比斯，我是认真的。主人赋予这么重要的任务是无上的荣耀！我说什么都要以最快最好的姿态完成，任何胆敢亵渎这份荣耀的人都将被主人的圣火审判！” 狼人始终不愿和狗头人军官视线接触：“我也没说什么啊。而是继续再派人去、甚至出动有生力量太莽撞了！我还是建议暂时放弃，先把邪翼佣兵团的安身之本扎牢，和周围的势力打过交道再说下一步。” “主人需要详略的地图决定行军路线！这才是重中之重！” 泽妮听着两人的争辩不禁无奈摇头。 她庞大的龙身快速收敛，一件黑色软甲背心套在小麦色的肌肤上，两条健美的手臂插在腰间，胯部被布条随意遮挡。 土色长靴迈动大跨步走过去，阿努比斯听到动静便住了嘴。 狗头人军官问道：“泽妮团长，你也是主人钦定的决策人之一，依你之见，我们先怎么做？” 阿努比斯看着飒爽不羁的同僚苦笑：“大姐，我可不是贪生怕死，当初可是你亲口告诉我千万别进入那些地方的。” 泽妮蹲下将正在地上和蚂蚁玩的小魔女抱起：“没错，不过这些教诲我也是小时候听帕拉丁说的。他每次在晚上休耕时就给我们这些小孩讲故事：原始的山林中隐藏着魔鬼，进入其中的人都会碰到巨大的恐怖。” “这就是了！”阿努比斯一摊手，扬起鼻孔对准了狗头人。 瓦纳并不甘心：“主人的忠勇眷族绝不能接受未知死亡！一切挑衅伟大赤龙的家伙必须得到惩戒！” 阿努比斯白了一眼：“这家伙脑子太迂腐了！” 泽妮搂了一下萨菲蕾雅，刚想劝说几句，倚靠在石壁上的联络球忽然“劈里啪啦”作响。 “是主人。”狗头人军官回头确认激活了它。 拉斐尔的声音响起：“瓦纳，失踪的眷族调查出原因没有？” 狗头人瓦纳惶恐跪倒：“抱歉我主，碍于人手不足、资源受限，外加人文环境极度恶劣，我不敢再派遣龙裔前去失踪点。” 它回头看了一下脸色发白的阿努比斯：“所以我打算让邪翼的亚人去调查，然而他们却说什么‘魔鬼’‘不详’不肯出力，因此只能一直耽搁下去。” “喂喂喂！你别乱说啊！”阿努比斯胡乱挥舞着手臂上前解释。 拉斐尔的龙嗥压过了所有人：“调查眷族失踪列为第一要务！一个月后再联络你们时必须要有答案！” 赤龙的雄威即使是泽妮也不得不遵从，当下所有人只好点头称是。 “下一个，将周边势力的方方面面都调查清楚，写在报告书上让血龙送回来。尤其是那几个自由村镇。” 拉斐尔不客气说完，直接中断了联络。 狗头人瓦纳缓缓站起：“这下你没得说了吧？阿努比斯将军。” 狼人生着闷气：“你让我的兄弟去，那也是送死啊！” “那可不一定。”瓦纳的猩红竖瞳看向了泽妮：“黑龙团长如果愿意亲自出动，定然爪到擒来。” ...... 两天后，位于山丘上的焦土镇外。 这座自由镇依托高耸地形设置了重重障碍，盘据纷争平原三条主路的交叉要道上，无论是来往的佣兵、商队，还是过路的正规兵团都可以在这里得到补给，途径此地的物资也让焦土镇的镇公民钱包愈发膨胀。 修得高高的炮塔环视周围，围绕镇落的墙壁也从木头栅栏改为钢泥浇筑，来来往往的镇公民手持着鞭子呵斥着狐人、蜥蜴人等奴隶拉动载货板车。 人形态的泽妮无聊地双手枕头走在最前方，十几个亚人小弟和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龙裔紧随其后，附近则是依稀的骡车和闲散佣兵，甚至有几个莱顿军服的士兵。 小魔女飘浮在泽妮身旁，抬头说：“萨菲蕾雅记得焦土镇里有一个木偶剧院，萨菲蕾雅很喜欢看它们表演。” “一会儿就带你去看。”泽妮温馨一笑，摸了摸小魔女的黑发揉成一团乱。 在他们快要抵达环形上坡路时，哨所里骤然传来呼声：“止步！” 接着一簇手拿各类制式弩炮的人类守军冲出了围栏，一个身披裘袍的倭瓜脸胖子叉着八字步走了出来。 “没你们事，走吧。”守军对路人说道，重点围在了邪翼一行人身边。 倭瓜脸胖子眼里放光，捋着鼠须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泽妮： “你的面孔好生啊，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他又看向半空的萨菲蕾雅：“喂！焦土镇禁空！快给老子下来！飞行术在这里是被禁止的！” 泽妮双手抱胸，露出的金眸中满是不屑。 也许这副态势过于瞧不起人，在这混乱地区蛮横惯了的倭瓜脸胖子当即暴怒，抽出腰间的魔晶枪抬手便射！ “臭娘们摆个臭脸，以为有法师了不起啊？你......嗯？！！” 胖子一边骂一边向前走，但他的表情忽然僵住，紧接着悚然随着冷汗一并袭来。 那枚实弹击中了眼前女人的锁骨，但却没有螺旋钻入肉体将其撕裂，而是如同箭矢打在钢铁上一样被弹落。 “等会儿，你好像是————”胖子牙关打颤，看着这个女人轻描淡写地弯腰捡起黄铜弹壳。 那遮了半张脸的独特发型，以及摄人心魄的华丽金眸都让他想起了过去几年的一个恐怖存在。 “对了！那几个泼皮在酒馆喝醉的时候说什么火烈鸟佣兵团分支被驱逐出了瘴气山谷，我当时根本没当一回事......难道是因为！” 正当倭瓜脸胖子内心犹豫时，那个女人扔过来了一个铁牌打在他的脸上生疼！ 他连忙拿起牌子定睛一看，一只仅露出半张脸的龙雕在上方，四只龙翼环绕着周围。 “你是邪翼的！” 胖子下意识惊恐大叫，吸引住了周围的路人。 “邪翼？那个养了龙的超级佣兵团？”几个附近小村落的虎人连忙议论。 “什么呀！是一条恐怖的黑龙，瘴气山谷的毒瘴就是它主动释放的，吸入的人会头晕脑涨上吐下泻生不如死，再深入会被瘴气直接溶解掉肉体的！那条黑龙就是团长之一！” “它们几年前离开了瘴气山谷，火烈鸟佣兵团趁势占据了那里。但不久前我在窑子里碰到火烈鸟的人，他们抱怨说黑龙回来了，难道是指邪翼的人重新归来？” 周围的惊呼、赞叹以及害怕、忌惮的眼神层出不穷，泽妮昂首挺胸冷漠地应对外人指点。 倭瓜脸胖子恭敬地双手递回铁牌，同时暗示小弟赶紧撤走。 他谄媚说：“原来是泽妮大团长啊！您太久没光临我们焦土镇以致于我都忘了您的样子。” 尽管自由镇背靠人类诸国，黑龙顾忌颇多不好将其毁灭。 但她如果想暗杀掉其中一个讨厌的人那是轻轻松松，胖子率先开火已有足够的死亡理由。 泽妮冷笑着收回铁牌，金瞳中的寒光让后者心惊胆战：“肖特大胖，我可没忘了你的名字。我记得当年邪翼缴纳了足够的保证金，焦土镇长允许我们的人自由进出不受干扰，同时特许萨菲蕾雅一人使用飞行术，时限一百年。怎么？现在三十年不到就要反悔？” “哪敢！哪敢！您请进！请进。”肖特的腰都要弯到让肚皮接触地面。 小魔女托着两腮飘在半空，忽然伸出手指对准肖特划拉了一下。 “唉？怎么？” 肖特忽然感到自己全身一片寒冷，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昂贵的裘毛宽袍和丝绸长裤已经不翼而飞，两条黑毛粗腿光天化日下哆嗦不已。 “居然是粉色的。” 周围的路人纷纷瞪大眼睛笑着指点，这个粗俗大胖子的内衣是罕见的粉嫩色泽，只有那些上流社会的精致贵族少女才会用这种色调。 肖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一个还没熟透的红苹果，最后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回哨站。 泽妮也忍俊不禁拉过萨菲蕾雅：“小乖乖！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呢？我们以后还要常来的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捂着肚子大笑的泽妮，小魔女摇了摇头：“萨菲蕾雅只是在练习魔法，可怜的肖特恰好站在前面罢了。” 邪翼一行人经过了短暂的风波后畅通无阻，一路进入了焦土镇内部。 “奴隶！上好的奴隶！” 一进铁门，前广场的木台上就嘈杂一片，各色的种族都踩在泥泞平地上围观。 “看看这肌肉！这牙帮子！”贩奴人用叉子架起一个绑得结结实实的狼人，敲了敲后者的膀臂，又捏住下颚向买主们展示货物的优劣。 贩奴人吆喝着：“半个帝国银鹰即可！童叟无欺，如果这五个奴隶打包一起要的话我还可以打个九折。” 下面的人当即起哄： “半个银鹰？五个一起吗？” 贩奴人当即破口大骂：“滚犊子！五个一起半银？我把你妈绑来一起卖就可以！” “五个一起两银鹰吧，少的你做点添头。” 贩奴人的脸上的皮当即松弛：“我的德勒大爷欸！晚辈幸幸苦苦组织一帮兄弟冒着风险才抓来了这几个亚人，还有三个兄弟被狼崽子的爪子抓出破伤风等着法师治疗呢。九折两银三铜是成本价了，绝不能再少啊！” “西南边的埃尔龙币你收吗？”有人挥舞着一叠纸币问道。 “埃尔龙币？”贩奴人双眼迷茫，“那条北方魔龙发行的？银的占比是多少？” “没添银料，听说是什么信用货币。你到底收不收啊？” 贩奴人犹豫片刻后摇头：“暂时不收，等我弄清楚了下次再交易吧。抱歉。” 看着火热的贩奴现场，邪翼中的几个狼人伙计多少内心有些别扭。 但它们并没有多大怒火，纷争平原长期的分裂让族群概念非常模糊，狼人只是散落的亚人族之一，对非一个村落的同胞可能会完全没感觉。 但泽妮却面色凝重，她看着不断被贩奴人摆弄的狼人奴隶，后者眼神中一片浑浊，毫无生机和希望，就像丧失了灵魂的空壳。 围绕的看客多是人类，有焦土镇公民、商队商人和佣兵团成员。甚至也有亚人混杂其中参与买卖。 他们都对奴隶本身毫无感觉，这就是一桩物质的交易而已，为什么要在意货物本身？ “但它们也是生命。”泽妮心中默默想到，“帕拉丁亲手教化了村子的叔叔阿姨们勤劳苦干。它们并非天生命贱，一样拥有自己的酸甜苦辣、人生百态。是这群贪婪的人类！是卑鄙的贪欲剥夺了大家和平相处的环境！我一定要彻底终结这一切！” 随后她便带着一群人到附近的酒馆吃饭去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危险预兆 叮铃铃~ 酒馆的铜铃铛随着木门的开合摇动起来，泽妮率先走进去大声叫： “强悍的海因里希！我们这儿有十几条好汉！三十斤五香炖肉！两桶麦酒！” 说完，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酒馆正中的宽大桌子，豪爽地一甩头发落座，顺便将一对长靴翘在桌子上。 在酒馆其他顾客的震撼中，泽妮接过了手下小弟递来的卷烟，在自己胸脯附近一擦就点着了火，随后便闭上眼睛仰头享受着烟雾缭绕。 两名黑衣龙裔呆得面面相觑，要知道在瘴气山谷内时，泽妮虽然没有自家夫人娜娜那样温柔讲究，但多少还算举止得体。 现在直接化作彪悍的荒野豪杰，反差实在太大。 “两位快坐吧，大姐头这是装的呢。”一个机灵的狐人拉着它们坐下，“在外面可不比驻地，那些外人的心谁知道怎么想的？又没有强有力的人坐镇制定法令，混乱的时局大姐头只有这样才能防止那些小鬼纠缠。” 龙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萨菲蕾雅飘在了泽妮旁边的椅子上乖巧落座，但她身边瞬间燃烧起了三团绿火，围绕着小魔女的指尖游荡着。 这豪横的做派和魔法的展示没有意外地震慑住了所有人，某些熟客很快回忆起了过去的一条黑龙以及那个本已消失佣兵团，慌忙扔下饭钱离开了酒馆。 “这不是泽妮团长吗！有几年没见了吧！” 爽朗的招呼声传来，接着劲风刮起，一个虎背熊腰的壮硕大汉出现了。 他一只手轻松将两大桶麦酒“咣当”砸在众人面前，另一条手臂则将夹着的木杯一骨碌滚到桌上。 泽妮微微眯起裸露的那只眼睛，吞吐着烟雾调笑道：“海因里希，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健壮有活力啊。” 老板单手靠在桌子上：“多亏了商队带来的龙血，我花了大价钱疏通了好多人脉才买下。最后又请了纳特专业的医疗法师前来输血，现在靠龙的力量六十岁还壮如牛！” 他随后打趣：“我都忘了！你不就是正宗的巨龙吗！‘强悍的海因里希’这个名头还属于我曾祖父的时候，你就活跃在纷争平原了。” 一人一龙又聊了几句，随后“强悍的海因里希”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黑袍龙裔凑了过去：“这是什么人？” 泽妮喷出烟圈，斜着眼瞥过去：“本地难得的好人。他们家族在一百年前就对捕奴业深恶痛绝从不参与，也从未客串盗匪劫掠小村庄，就靠着这间酒馆养家糊口，所以每次我来焦土镇都会照顾他们生意，今晚就住这儿。” 龙裔沉默片刻：“泽妮团长，我和你们关于‘好’的标准见解不同，所以我们就不要在道德上纠结。请问这和最终的任务有什么关联吗？” “听好了，在纷争平原这个不和谐的大家庭里，可靠的人脉是最重要的资源。” 泽妮放下双腿，抱过那名龙裔的脑袋和自己贴近： “有更多人脉，你才能得到更多信息，有了信息才能谋生。否则当几伙人就在你隔壁商量杀你的时候，你还坐在屋里懵懂无知呢。” 看着黑龙的金瞳闪烁着危险光芒，龙裔不得不默默点头。 “孺子可教！” 泽妮放开了它的脖子重新翘起腿：“邪翼还是小佣兵团的时候，我曾得到过某一任‘强悍的海因里希’的委托，帮他扫荡了某一条食材运输线上的强盗，从此就和他结下了善缘。他愿意帮我收集周边的消息。” 正说着，强悍的海因里两手端着五大盆炖肉过来了。 “吃吧！我的老朋友！”他粗犷大笑，一点不见外坐下来和泽妮碰杯。 “话说你们这几年上哪儿去了？”海因里希豪饮了一杯后问道。 泽妮打了个酒嗝：“去外面碰碰运气，结果也就那样，不得已回来了。” “外面？”酒馆里的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海因里希说：“该不会是北方魔龙的地盘吧？” 泽妮说：“正是，我琢磨它应该缺少人手，所以打算投奔混个高位......” “好了不说这些了！”她一笔带过，“海因里希，说说看我不在的时候都有哪些新闻？” 海因里希回忆了一下：“能有什么大新闻？还不就是你打我我打你，不过前几天联合军团的人拉了重炮经过洛兹小山脉，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两名黑袍龙裔对视了一眼，洛兹小山脉内就是那被未知原因摧毁的村落，巨大的狼兽尸体被无名者架在十字上展示。 其中一个龙裔压低声音开口：“你能知道他们为何前去吗？” 海因里希转过头：“两位是新招募的邪翼佣兵？” 泽妮抢过话：“没错，他们是人类法师，不方便露头。” “原来如此。我只是听说最近出现了一种可怕瘟疫在秘密传播。”海因里希的声音变得诡异起来。 “这种瘟疫通常在人迹罕至的村落爆发，并且如水流一样到处蔓延。联合军团似乎很忌惮这种疾病，上次来店里喝酒的两名士兵就在忌惮独自去执行任务，害怕一不留神就染上瘟疫。” 泽妮一口喝光了大木杯中的麦酒砸吧了一下嘴：“什么乱起八糟的！别说这个了，火烈鸟的人有没有动作？” “他们？他们怎么敢惹诸位？龙的力量不是谁都可以对抗的。” “公会呢？有什么好的任务适合我们接？” 佣兵们联合推举了一个公会作为中介，但中介的背后老板没有泽妮的一席之地，所以她很不愿意走中介接任务，不但会暴露行踪容易被围剿，还得缴纳两成的中介费。 找黑市中间人可以保证信息绝密，手续费也很低。 海因里希又喝了一杯：“前天我去转悠了一下，最高的佣金是联合军团发布的，需要雇佣人马猎捕某条巨龙。” “你能和联合军团的人接上话？” “嘿嘿，如果愿意付出代价当然没问题，你要接吗？” 泽妮摇了摇头：“我的人还没安稳下来，有没有别的？比如深山里。” “这可犯难了。”海因里希从围裙兜里取出了一个小册子，又带上了一副眼睛，“我看看，嗯......有一个！龙峰中的莫高村发现有神秘怪物游走在村子附近，出二十担粮食、两头牛和五匹马作为报酬，揪出怪物并剿灭。” “龙峰？”黑袍龙裔立即摸出地图查看，发现龙峰附近散落着两处眷族失踪点，便悄悄朝泽妮点了点头。 黑龙立刻做出无奈的表情说：“好吧，我们邪翼刚回来还是别接那些困难的任务，就这个了。拜托你了，强悍的海因里希。” “没问题。”海因里希起身，“我这就去公会打听打听。” 等到这老板一走，一位黑袍龙裔也站起离开：“我要去打听一下风土人情。” 泽妮抱起萨菲蕾雅替她擦干净了嘴边的食物残渍：“走吧，去看萨菲蕾雅最爱看的木偶戏。” ....... 强悍的海因里希出门后便找上公用牛车打算坐着去荒郊公会。 两名军团士兵从他身边经过引起了他的注意。 “咦？” 他们军服整齐，腰带紧扣，脸上面无表情显得一丝不苟，走路和摆臂都非常刻板不自然，背后沉甸甸的弩炮看上去充满了铀金能源。 海因里希纳闷：“这些家伙不都是来消遣的吗？平时见到不是喝醉了就是嬉皮笑脸有说有笑，今天怎么怎么严肃？” “海因里希！” 一声呼喊又叫住了他上牛车的步伐。 本地的公民守卫气喘吁吁跑来说道：“镇长找你。” “镇长找我？” 海因里希瞪大眼睛：“我可从没给镇里的捕奴添乱子！找我干嘛？每个月的税我都按时上缴了啊！” “不......不是这件事。”守卫抖动着脸上的肥肉，“是别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海因里希不得已下了牛车，带着疑惑走到了焦土镇中最高的一处建筑。 用花岗岩和大理石砌成的镇公所外表看上去粗犷无比，其实走到里面才会发现装修非常精致繁复，地上铺着名贵的地毯，诸国名家的艺术品摆在角角落落充当点缀。 镇长就在二楼，那里即使他的办公处也是他的家，海因里希走上去时两名健壮的守卫便替他打开了大门。 “您找我？”他看着坐在钱袋子堆前的大号胖子低下了头。 “哦！海因里希啊！快过来！我有事找你。”镇长亲切的声音传来。 海因里希走上前去坐在办公长桌的对面，白净可爱的金发小女佣出现替他倒茶。 镇长炫耀道：“怎么样？地道的树茶，从帝国的华纳森林运到焦土镇足有一千六百公里，那些商人论叶卖，你一口下去就是半个银币。” 海因里希不敢喝：“多谢镇长厚爱，您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镇长的脸色笼上一层暗光：“听说邪翼的人回来了，是吗？” “对，没错......” “是这样的，火烈鸟佣兵团的几位大佬很恼火他们在瘴气山谷的势力被拔除，你知道的，那里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要地。” 海因里希越听越不对劲：“镇长，您的意思是？” “黑龙很强，除非出动正规军团才能击退。火烈鸟的人正在四处打听邪翼人马的行踪，毕竟他们也得吃饭生活，肯定要出来采购物资，或者接任务赚佣金什么的。你运气很好，肖特告诉我他们现在就在你的店里。” 当！ 一小袋钱币扔在了海因里希面前。 镇长双手交叉：“四十枚帝国银鹰，足够你八个月赚的钱了。稳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我已经让肖特去找火烈鸟的人。” “镇长！”海因里希大吃一惊，“您不会要和别人合作干掉邪翼吧？在焦土镇里面大打出手？” “当然不可能！”镇长笑眯眯说道，“武装需要时间就位啊！邪翼的黑龙会在离开焦土镇不久遭到群起埋伏。” “那失败了怎么办？您能面对一条发疯复仇的龙吗！” “绝不可能失败！”镇长阴笑着，脸庞彻底沉入暗影中。 ...... 泽妮正在简陋的露天剧院陪小魔女看木偶戏。 尽管这里非常破败，长椅一摇一摇像是随时会解体，还附着了一层洗不干净的污油，但萨菲蕾雅仍旧十分专注地看着狭小舞台上的表演，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哈————”泽妮抱着小魔女昏昏欲睡，她对于孩童的乐趣完全失去了共鸣。 “都没人来看啊。”泽妮扫了一下周边，她记忆里焦土镇的木偶剧院曾天天火爆，孩子们没钱就扒在墙上白嫖过瘾。 “不过门票还是一个铁币，四十年来都没涨价真难得。” 终于戏剧落幕，萨菲蕾雅难得展露笑颜，一对小手拼命鼓掌。 “谢谢观看。”两名老者走了出来满头大汗道谢。 泽妮来了兴趣：“老人家，你们现在还能赚钱吗？” 老人走了过来缓缓落座：“赚什么钱啊，只是习惯了演木偶而已。” “怎么现在都没人看了？”她纳闷。 老人摇头：“自从现在的镇长上任后，商人就越来越多，魔法、斗殴、窑洞哪个不比木偶更痛快？孩子们不喜欢也有道理。” “今天是最后一场木偶戏了，明天这里就要拆除，用来修百货商店还是旅店什么的。” 泽妮沉重点了点头，忽然她好奇问道：“你们刚才演的内容是什么？” 萨菲蕾雅抢答：“枕头人。枕头人具有时空穿梭的能力，它会带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去往未来见证他们悲惨的一生，让他们决定是否要把美好留在童年，如果愿意，那么枕头人就会把他们闷死。” “后来枕头人帮很多孩子留住了童真，但它自己却非常痛苦，于是它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告诉小枕头人它们的一生多么苦痛。小枕头人最终愿意听取未来自己的意见，两人互相拥抱将对方闷死了。” 泽妮哑然，这童话故事和人类流行的“王子公主爱情故事”差距太大，具有浓重的亚人文化色彩。 老人呵呵一笑：“其实还有最后一幕没有演完，在枕头人死后，它被无数的怨灵包裹永坠地狱，那是失去了枕头人闷杀、无数不得不凄惨走完一生孩子们的咒怨啊。” 泽妮越听越瘆得慌，于是抱着萨菲蕾雅起身告辞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背后的陷害 今夜黑月降临，暗色笼罩一切，渡鸦慌忙远离丘陵上的焦土镇，秃鹫着了魔般来回盘旋，镇口铁门如棺椁封死，每家每户透露的细微光芒浸染着一抹血色。 泽妮回到酒馆时，昏暗的烛光把桌旁每一个客人的身影都模糊扭曲了。 两个黑袍龙裔正在合计今天的见闻，亚人佣兵们面前堆满了喝光的酒桶不省人世。 泽妮恼怒：“不是叫他们别喝酒吗！出事了怎么办？” 小魔女忽然伸直了脖子：“泽妮，萨菲蕾雅感到不对劲。” “什么？”泽妮偏头问道。 “有一股和萨菲蕾雅力量本源相似的气息。”小魔女藏在黑发中的弯角凸显峥嵘，“是混乱的邪恶之力，人的心中潜藏的力量。” 泽妮还没能理解这话的意思，余光酒瞥到一个似是而非的影子走过来。 “谁！”她大惊失色，一只手甚至变为龙爪酝酿法术。 “是我啊。”海因里希的声音响起，“你终于回来了，我把你的客人带来了。” 泽妮这才慢慢看清了影子的面目是熟人。 她内心却仍绷得死紧：“奇怪？怎么感觉这么不安？萨菲蕾雅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身穿棉衣的家伙从海因里希身后走出，一对眼睛红得瘆人，伸出的手指貌似坟地老尸。 “我是莫高村的村长，需要你去铲除那个怪物.......”雇佣人开口，腔调异常沙哑干涩，僵硬没有感情。 泽妮打量了一下这古怪的家伙：“没问题，不过你是人类吗？” 虽然雇佣人的头裸露在外，但她愣是没法辨认对方的种族，那颗头颅在昏暗灯光的掩映下似人非人，饶了一圈黑罩。 “我是兽的眷族......嘻嘻嘻嘻！嘿嘿嘿嘿！我是人，纯正的人。”雇佣人忽然怪笑，但随即收敛承认自己的人类种族。 “不信你看。”他呲开嘴露出饱满的大臼牙，和亚人族群的犬牙并不同。 森白的牙床在暗红的环境中格外醒目，泽妮只好先忽略过这个问题。 她看向亚人佣兵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但这些家伙已经烂醉如泥了。 她只好坐到两名龙裔身边：“喂，为什么我就出去了一下酒馆就这么古怪了？” 黑袍龙裔别过头小声道：“不清楚，不过今天的晚霞和血一样瘆人，那时我就感到一股很强的刺激袭来，但靠主人的龙血挺了过来。” 另一个非常警惕：“这里的秘密太多了，今夜就离开吧。我白天在镇里调查人文时总感觉有很多眼睛在看我，但一回头就消失了。就像......就像所有人都在表演，在我看不见时都停下手脚直勾勾盯着我，等一回头就全部恢复正常。” “赞成！”小魔女忽然挥舞手臂，“离开这里！萨菲蕾雅感到越来越不安！那股气息越来越多了！” “这......” 泽妮犹豫不已，三个得力伙伴均表示很不对劲要求离开，她必须听取客观意见。 忽然一件事让黑龙醒悟过来。 “海因里希。” 她满脸怀疑地看向老板：“你怎么一句话不说？还有以往在这里住的时候，这个点酒馆已经载歌载舞，那些窑子来的舞女都踩到桌子上去了。” 无论人类还是亚人，对欢快的聚会都没有抵抗力，每夜焦土镇的人们总是灯火通明寻欢作乐，豪爽的鼓弦声和舞女放荡的舞姿才是永恒的旋律，独酌只适合自认为文明的诸国。 但今夜不光这一家静得仿佛棺材，泽妮从剧院一路走回时街上的人几乎销声匿迹，现在也听不到外面的噪音，她能清晰感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海因里希的脸色非常难看，和中午简直判若两人。 他眼神乱飘，胡乱解释：“没什么，今天是斋戒日，我信教了。” 泽妮的金眸顿时咄咄逼人：“信教？什么教？猫猫教吗？” 海因里希被这一逼问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那个雇佣人挠了挠头弄不清情况。 “就是神一类的东西啊，你懂的。”海因里希回忆着什么，“哦！好像是什么‘主’，有那么几天不能吃肉玩乐。” 黑龙的脸色极为阴沉，她指了指醉倒一片的亚人手下：“他们呢？这些酒是你给他们灌下去的？” “怎么可能？是他们自己要的。” “可我临走的时候严令他们不能喝酒！况且这些家伙怎么会被你兑过水的劣质麦酒灌醉？” “大概量太多了吧......”海因里希在质问下愈发慌张，在他眼里的泽妮笼罩在庞大的凶恶龙影中。 泽妮一拍桌子：“放你m的屁！没听说过喝水能喝醉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我不动手。但要是还这么试图愚弄，就别怪我把你几代的家业扬了！” 海因里希脸色煞白，一旁的雇佣者东瞧西看不知所措，试探着问了一句：“请问我的任务还能做吗？” “泽妮团长。”黑袍龙裔的声音传来，它们正蹲在桌旁用法术检测酒水。 “这里面除了水和少量发酵酒精外，还多了几味刺激大脑的药物残留，埃尔的医师会用这种药水麻醉病人展开手术。” 泽妮听完后默默将视线锁定了海因里希，这让后者连忙后退试图逃跑。 “跑？” 酒馆突然震动！泽妮发力直接踩踏了地板扑中海因里希将他一脚踏在地上。 “呜！”海因里希的牙齿磕在木板上被撞碎，血流了一地。 他高声求饶：“泽妮大团长饶命啊！我有苦衷的！” 泽妮大怒，脚下的力量又多了几分让海因里希的脸部肌肉痛苦地挤成一团，她伸出复原为龙爪的那只手，腐蚀能量缓缓孕育。 “狗屁不通！什么苦衷是陷害我的理由？说！谁指使你的！” 她俯下身子将龙爪凑到海因里希充满泪水的双眼前：“这是暗蚀术，只要我把它施加到你身上，那么你就会在格外清醒的情况下见证自己的皮肤一寸寸溶解露出筋肉，然后筋肉瓦解露出白骨。” “我......我.......” 海因里希疯狂摇头，但他仍然犹豫不决，迟迟未说出指使者。 泽妮的金瞳逐渐紧缩：“好吧，那就没办法了，别怪我无情，我只是以眼还眼罢了！” 龙爪紧缩，暗蚀术即将下坠，这时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声： “别伤害我爷爷！” 泽妮下意识朝声源处秒发暗箭，黑暗箭矢瞬间穿透了柱子腐蚀出一个大洞，将旁边的女孩吓得愣了一下。 “索菲！快回去！”海因里希大叫。 泽妮冷笑一声：“哦？看来这就是下一代‘强悍的海因里希’了。不过你们的店铺马上就要没了。” 女孩梳着麻花大辫，盯着泽妮的龙爪眼光中闪烁着畏惧。 但她还是咬牙开口：“求求你放开爷爷，他是无辜的。你手下喝的麻药是我找黑市商人买的。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泽妮轻笑：“正有此意。” 她示意了一下小魔女，后者会意双眼蒙上了一层刻印着特殊符号的绿膜。 索菲忽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加快，她的脚下出现了一道幽绿色魔阵，不详的纹路交织在一起，山羊头、牛头等狰狞怪物刻印其上，似乎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啊！这是什么！” 魔阵中伸出了一根根滴落绿色油污的怪手，牢牢抓住了索菲的脚踝、胳膊、脖子束缚住她，还有十几条粗壮的触手出现游曳在四周，像是在轻嗅猎物的芳香。 泽妮将海因里希的脑袋强行扳过来让他目睹这一幕：“你看，你的好孙女马上就要成为恶魔的祭品了。你应该听说过被所有种族都唾弃的恶魔崇拜吧？将少女的酮体献给那些丑陋肮脏的怪物、连同灵魂都要一并污秽的野蛮行径。” 海因里希目眦欲裂，眼看着那些丑陋触手即将包裹自己的孙女，不得不惊慌开口： “我说！是镇长！镇长让我这么做的！” 泽妮立马回头让小魔女停下施法的双手。 “镇长？都说清楚！”她抓起海因里希的衣领让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 “火烈鸟佣兵团想除掉你们邪翼，到处播撒眼线。而你今天进焦土镇的时候被肖特看到了，镇长知道你们在我店里于是找我想稳住你们，等火烈鸟的人埋伏到你离开的路上。” 泽妮眉头一锁，猛地将海因里希扔了出去砸碎酒柜，破碎的圆桶瓶子流出的酒水淋了后者一身。 她对萨菲蕾雅吩咐：“放了她吧。” 小魔女无奈地停止了恶魔法术，索菲瞬间瘫倒，失禁的液体流了一地。 “要是某条红龙在这儿做主，你们可能巴不得快点死亡免受折磨。”泽妮愤恨地扫了一眼海因里希，她终究还是没下死手。 两名黑袍龙裔则已经救醒了昏死的亚人佣兵。 “呼噜！怎么回事？” “头好痛.......大姐头你回来啦。天什么时候黑了？欸！大姐头你要干嘛！” 在狼人佣兵惊恐的叫声中，他被泽妮一脚踹到了墙角。 黑龙恨铁不成钢：“喝喝喝！就知道喝！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狼人佣兵扶额站起：“不是，老板说久逢朋友免费送的，麦酒我都当水喝的。怎么一下给狼爷我放到了？” 小魔女飘过去摇了摇头：“唉，真是笨笨的狗狗，萨菲蕾雅在想你们离了泽妮会怎么样。” 黑袍龙裔走上去客观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让这群自诩刀口舔血的老油条面红耳赤。 “阴沟里翻船了！” “埃尔的养老生活太舒服了！老子都失去警惕了！” “md！敢耍爷爷们！老板呢？” 暴怒的佣兵们抄出弩炮蜂拥而起，然后就被恨铁不成钢的泽妮一记龙尾全部扫翻。 “你们能不能用点脑子。”她对趴在地上屁股对准自己的手下咬牙切齿，“他就是个小前锋，幕后的老鸟和那个什么镇长都还没马呢。” 一名龙裔慢慢走到索菲身边将她抓起。 女孩强作镇定：“你.......你要干嘛？” 龙裔将自己铁爪套覆盖在她头上，说出了让索菲毛骨悚然的话：“我在要塞里接受法师训练时，学到了一种人类医师的开颅术。而魔岛传承的魔法里有一个秘术可以检测过去的记忆、事无巨细全部返溯，只需要一个完整大脑即可。” “开......开颅？”索菲颤抖着嗓音。 开颅术就算在思想开明的帝国中也是为人忌惮的，尽管他们知道这是为了医治某种疾病。 泽妮较为不忍地走过来：“算了，时间紧迫，如果他们愿意自己说出敌人行动的具体步骤就不要麻烦了。” 另一个龙裔将海因里希拎了出来：“那就要看这个人类配不配合了。” 此时的海因里希浑身湿透格外凄惨，木屑、玻璃渣插进了他的脑皮、后颈血流如注，一双眼睛灰蒙蒙仿佛丧失希望。 泽妮内心叹了口气，向小魔女要了一瓶魔药蹲下来给后者喂下。 “呜......咳咳咳！”海因里希剧烈咳嗽起来，一股生机力量让他重新精神饱满。 “我不知道镇长和火烈鸟的布局，我只是负责拖住你们。”他神情涣散，“让索菲买来麻醉药水灌入酒中后，我就去找来雇佣人回到这里，其他的都不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似乎傻不愣登雇佣人。 “这么说他是最无辜的？”泽妮指了指莫高村村长。 海因里希默默点头。 泽妮叹了口气，走到那人面前：“抱歉老板，如你所见我有事走不开，你要是不急可以等待一下，我把这档子麻烦处理完了就去找你。” 那个人裂开嘴唇嘻嘻嘻地叫：“嘿嘿嘿！没问题！黑毛子！哈哈！人毛子！最后都是血毛子！” 亚人佣兵们不禁小声议论：“这怕是神经病吧。” “谁知道。不过那些原始山林几百年和外界没有交流，什么文化习俗都传不进去。再加一直有邪教徒和黑魔法师流窜逃入，那些地方的人能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惊讶。” “那就好。”泽妮转过头，“不过海因里希，你的曾祖、祖父、父亲都是一顶一的磊落汉子，做的都是正大光明的生意靠自己的劳动挣饭吃，那些下三滥的丑陋勾当一律不沾。怎么你会干出黑店的作风？” 海因里希双眼无神：“焦土镇这几年越来越有钱，全靠新上任的镇长不断拉来商路。但随之而来他的权威越来越重。我这个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家伙也就此变为靶子。” “过去你们还在的时候他们忌惮我和邪翼团的特殊关系不敢放肆，但后来你们突然离去。噩梦就降临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诡异 “他们先从货源下手，货源商撕毁契约要求先付钱后出货，但我的食材十次有几次被盗贼劫走！就是因为他们知道邪翼佣兵团不会再定期扫荡！” “还有那些人开始欠霸王餐，一到年底就全部消失，我一笔账都收不回来！镇长又颁布了新令，要开始收取土地税，否则就强行征用。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不听他们的怎么办？” 海因里希捂住自己乱糟糟的头：“所以我购买了龙的心肌强化身体希望自己顶住，不然我要是死了，索菲怎么办？她的父母————我的儿子和儿媳就是去护送食材被强盗杀死！那些恶人还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来送到店门口，这就赤裸裸的告诉我是镇长的人做的！”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骤然抬起仿若血魔：“我要活下去啊！我要带着唯一的亲人活下去啊！你们呢？你们有绝对的力量，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在你们看来不值一提的小动作、都是足以压垮我这个小人物的擎天大山！” “我家族世代都信任你，冒着风险帮你收集雇佣信息，你知不知道每次和雇佣人接头的时候我都害怕公会的人马突然出现把我大卸八块！” “结果你随便就走了，全然不顾我的生活！就这样我也没有和镇长同流合污参加捕奴事业捍卫了祖先的荣耀！结果你就因为几瓶麻醉药水要杀我全家！你还有良心吗泽妮？” 老汉的悲鸣如此震撼，将气势汹汹的亚人佣兵们都喝退坐到椅子上陷入沉思。 小魔女也耷拉了下来躲进黑龙背后，似乎不好意思出面。 泽妮嘴唇微颤：“这......我以为你每天那么开朗，事业一帆风顺呢。” 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龙裔慢慢走到了海因里希面前。 它蹲了下来一字一句说道：“现在带我们去找镇长。” “不可能，那样我彻底没了立足之地！”他断然拒绝。 龙裔抽出怀里的龙息歼灭炮，将粗大的钢管抵在海因里希的下颚：“没得商量，必须要你这个中间人在场我才放心。至于你今后的生活不在我思考范围内。” “你！” 海因里希怒目而视，但龙裔表现出的彻骨无情以及那根钢管边缭绕的尸臭味都让他警惕。 泽妮渐渐平静了心情：“海因里希，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是纷争平原混乱的时局造成了这些惨剧。如果这里是一个统一的国度，法令会保护你的商路让你一辈子安安稳稳。战争、割据势力、利益纠纷才是罪魁祸首！而我，就是为了解决这一切才离开这里，现在带着答案回来了。” “答案？”海因里希从没想过纷争平原可以变成梦中的和平国度。 黑龙抬起脑袋唏嘘：“我不能多说。总之你可以跟着我，我保证十年内你就能重回此地开张，那时不再有盗贼兵匪，一个伟大的存在会庇佑所有苦难者，保护他们的生命、人格、权力。所有人都不用再害怕莫名其妙被杀。” “真的有这种可能？”他茫然。 两个龙裔不禁看向黑龙，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总之，现在你已经被夹在了中间。”泽妮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跟我走，暂时舍弃这里以后再回来，我的品格绝对比那个镇长好得多；要么你留下苟延残喘，这两位法师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会留你一命，但镇长的势力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把你逼疯可就不能保证了，索菲也快二十岁成年了吧？” 海因里希回头看了一下自家的酒馆，这里是他几辈人奋斗的基业，留存着无数的回忆和念想。 “好！”他一咬牙，“我跟你走！” “等等！” 忽然一个龙裔高声叫道：“你店里的顾客怎么回事？” “顾客？” 众人内心疑惑，随后悚然发现藏在店内阴影中的客人全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对刚才发生的种种事项根本没有反应，如同一群冷漠的看客。 狼人佣兵壮着胆子走向其中一个座位，但被龙裔拦住了。 “要谨慎。”它告诫道，伸出铁手套凝聚了奥能箭矢射出去。 奥箭准确无误命中了目标，更确切的说是直接穿了过去。 “没反应？”龙裔和佣兵面面相觑。 泽妮走上前：“我去吧。” 她双手全部变回龙爪，幽紫色的黑鳞浮出表皮形成甲胄，龙语魔法蓄势待发以防不测。 那个影子越来越近，同时一股尸油的腐臭味也飘入鼻腔，这是黑龙熟悉又亲近的味道。 “这是！”突破了某种障眼结界后，泽妮的金瞳瞬间缩紧！ 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坐在桌旁凝视着她，一坨坨烂肉分布在破败的衣服布料旁，血流在地上都凝结成了膏状。 “是一具死尸。”黑龙回头说道，众人懵了。 狼人佣兵们反应最快：“我说老板，你再怎么想对付我们也不至于把其他顾客毒死吧？” 其他人七嘴八舌：“是啊，就算你搬来一大帮尸体装腔作势，也不想想你佣兵爷爷活人都不怕还怕死人？” 海因里希茫然无措中又带着恐慌：“你们在说什么？尸体？不可能啊！那些都是客人啊！有一个还是我亲自去招待上酒的。” 他看向自己的孙女：“索菲，你今天一直待在店里，到底怎么回事？” 索菲同样瞪大着恐惧的眼睛：“爷爷我不知道啊！那些客人都是日落前进来的，当时晚霞把店里照得跟血染一样。” 众人都表示自己的无辜，这时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异嚎叫传来： “嘿嘿嘿！血毛子！都是血毛子！好多血毛子！” 那个诡异的雇佣人站在长桌旁不断挥舞手臂，昏暗的烛光下扭曲出一道邪异的鬼影。 “别叫了！”狼人佣兵壮着胆子吼了一句，雇佣人立刻闭嘴，朝他们咧嘴一笑乖乖落座。 泽妮已经把酒馆内所有客人查看了一遍。 “都是挂着烂肉的腐尸。”她语气凝重。 诡异的恐慌开始在空气中蔓延，不详的预感如蛛丝串进了众人的心里，他们感觉焦土镇的古怪已经超出了能理解的范围。 两个龙裔首先站出来：“镇定！诸位。一切事情必有因果起源，这可能是某种秘法。” 它们走向尸体，在经过那障眼结界时停了下来。 其中一位从怀中掏出龙骨魔杖，在半空点了一下，魔力波纹如水面涟漪激荡开来。 笼罩遮蔽恐怖事物的庇佑顿时瓦解，扑鼻的尸臭迎风袭来把众人熏得直咳嗽。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呜哇！”索菲实在忍受不了蹲下呕吐起来，其他佣兵的脸色同样难看。 狼人佣兵皱紧眉头：“我怎么感觉这些尸体都还有意志？它们都盯着我们看呢。” 散落在酒馆周围的小桌子将他们隐约包围，那些死尸都撑着下巴直勾勾凝视着中央。 泽妮心中凛然，她当即准备释放法术摧毁一个尸体试探究竟。 但小魔女飘了过来：“不行泽妮，萨菲蕾雅感觉这些家伙和萨菲蕾雅同出一源。” “什么？”黑龙大惑不解，“这些东西和你同出一源？” “嗯。”小魔女不住点头，“萨菲蕾雅闭上眼睛能感受到同种的力量在流转，泽妮不要攻击它们为好。” 黑龙虽然很想用力量破局，但终究还是听从了她的劝告。 龙裔也走了过来：“我在魔岛的贤者大书库中翻到过一本怪书，上面记载了操控死者、制造死灵的魔法。” 泽妮回头：“你的意思这是溜进来了一个黑魔法师？” “不。”龙裔摇头，“那种死灵术更偏向于无形的怨灵，这种直接操控现实物质尸体的力量过于怪异，毕竟生命体可不是元素，它异常复杂。” 泽妮拉着萨菲蕾雅后退了几步冷静说：“总之这里绝不适合继续呆下去，我们先走。” 佣兵们当即精神抖擞端起武器，慢慢朝紧闭的门口走去。 “一起来吧，我需要你带我们找到镇长。”泽妮走到海因里希身旁说。 海因里希震怖地看着周围莫名其妙的尸体，流着汗默默点头。 大门被佣兵一脚踹开，它们接受过阿尔维斯的专业训练，当即分出两人摸出去侦察，其余人逐渐散开交替掩护。 街道上静寂无声，连一丝风都没有，各家窗户透露出的微弱灯光仿佛浸染在布料上的血。 “大姐头，暂时没事，出发吗？”佣兵回头高呼。 泽妮走到那个古怪的雇佣人面前：“老板，就像你听到的那样，现在我们自顾不暇，你快走吧，等我们解决了麻烦再来找你。” “嘻嘻！黑毛子！没问题！”这人喉咙咯咯作响，怪笑回答。 泽妮不再管这些闲杂人，一头走出了酒馆。 “那座高楼就是镇长的家。”海因里希指着远处的楼宇说道。 泽妮顿时露出龙的凶恶：“杀进里面去揪出罪魁祸首！拷问清楚他是怎么和老鸟的团合谋陷害我们！” 亚人佣兵义愤填膺，确定没有人埋伏后直奔高楼而去。 龙裔法师走在最后：“等等！别着急！我们白天就感觉这里有一种诡异感觉！小心一点。” 它话音刚落，半空中猛地掠来股腥风！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凭空出现砸向最前排的狼人佣兵！ 狼人的神经早已绷紧，瞬间抬手反击，弩炮口瞬间爆发出一束光轰碎了袭击物。 “这是什么东西？” 它们阵型不变，泽妮、小魔女和龙裔连忙跑过去查看。 一坨烂肉糜烂在地上，夹杂着白色的浆状物和黑色毛发。 龙裔法师蹲下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抬头艰难说道：“似乎是一颗头颅。” “飞翔的头颅？”众人难以置信。 泽妮脸色极为难看：“怎么可能！人头怎么会自己飞动？谁在施法操控？” 龙裔摇头：“没有魔力残留在内，绝非法术作用。应该是生理上的机能。这里什么种族可以在头身分离的情况下移动？” 佣兵们苦笑，哪有这种生物存在。 吱嘎吱嘎...... 瘆人的响动出现，如同老尸在扒拉棺椁。 “什么东西？”佣兵指向街道的尽头，许多飘浮在半空的红灯正在靠近。 龙裔法师当即掏出闪光药水扔过去，瓶子在半空碎开，光尘附着在大气中照耀出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惊悚景象！ 那些红灯不是鬼火，而是人的眼睛。 一群一看就是尸体的怪物蹒跚着脚步缓缓逼近，有的肿胀炸裂，皮肤裂痕出滴落着姜黄色尸水；有的浑身浴血，许多钉子扎在皮肤表面穿透了肌体。 较为完整的布料挂在腐肉骸骨之间，还有一些金银珠宝饰品，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本地的镇公民。 它们统一特点就是血一样猩红的双眸，眼珠化作了一块红核，朝四周野蛮照射出嗜血之光。 佣兵们惊悚地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端起武器火力全开！ 铀金光束发射的压缩爆炸声打破了焦土镇诡异的死寂。 光束弹幕无差别攻击轻易打烂了尸怪的肉身，不到三秒这些东西就被射成了碎肉筛子散落一地。 泽妮脸色铁青，她混迹纷争平原上百年还从来没碰到过这么诡异的事。 “md！老娘不过才离开几年，怎么什么事都变了！” 但很快她就被接下来的一幕骇得说不出话。 被打烂的碎肉依然被某种上界意志驱使着，不停蠕动朝一行人爬来。 小魔女一咬牙，幽绿色的恶魔火焰扩散而去焚烧着碎肉堆，但非但没有效果反而让这些诡异肉块更具备活力，蠕动得更快！ 眼看这群鬼东西越爬越近，龙裔法师迅速摸出了袍子里藏着的龙息歼灭炮，灾厄魔龙之火席卷而去瞬间烧化了那些怪物。 “看来主人的力量特别有效。”龙裔喃喃自语，接着说道，“现在这里的诡异已经超出了常理，我建议直接离开返回瘴气山谷。” 沉默了一阵，泽妮反驳：“不行！焦土镇可是名列前茅的大势力！如果连这里都发生剧变，很难保证会不会波及到山谷。而且你能保证出去不会被火烈鸟的人伏击吗？他们敢伏击必然做好了准备。” 话音刚落，又有许许多多的猩红光芒闪烁在周围，它们从街道莫名其妙的地方冒出来，无声地朝邪翼一行人靠拢过去。 龙裔法师盯了一眼龙息的储备：“完了，出门的时候随手抄了一把快耗光的，现在只能再喷最多四秒。” 它的同伴则根本没带，毕竟黑龙亲自出马哪还需要武器辅助。 泽妮无奈，她的吐息并非火焰而是腐蚀，可能无法起到作用。 红色光芒越积越多，密密麻麻堵满了所有街口。 泽妮打算直接变回龙身扫荡，但身边忽然传来的呻吟打断了她的想法。 “呜！呜呜呜！” 只见那个狼人佣兵捂着自己的脑袋倒在了地上，双眼布满血丝暴凸而出，嘴角流出涎水疯狂滚动。 第二百三十六章 狂性诡夜 “老哥，你怎么了？” “喂！丹尼！别吓我们！” 其他佣兵同伴震惊无比，肩靠肩守在同伴身边。 泽妮连忙走过去蹲下，狼人丹尼的身体不断抽搐，眼珠子像什么东西再往外拽一样暴出，皮肤开始出现裂痕，血蔓延了出来。 “你怎么了？快！来救救它！”泽妮看着自己的同伴痛不欲生心如刀绞，急忙抬头呼叫龙裔。 “没有魔力波动。”龙裔法师探测后摇头，“是它自己，它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剧变。” 海因里希和索菲早就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泽妮扫了他们一眼就知道这两个人也被蒙在鼓里。 砰！砰！ 佣兵开火了，但和之前一样，被轰得稀烂的碎肉块依然在蠕动，血红的光芒笼罩其上，鬼祟又骇人。 “先去那间房子避一避。”泽妮指向一栋窗户中透射红芒的小宅子，抬爪释放了“冰霜贯击”，冰晶剑刃撕碎了整列尸怪阻止它们前进。 佣兵们断后用弩炮压制蹒跚的怪物，两位龙裔将狼人拖走。 泽妮一脚踹开民宅大门，里面的场景顿时让她惊悚！ 室内的家具破败不堪碎屑满地，墙壁到处都染满了大片鲜血，残肢随处挂在灯檐上、屏风上、椅子上。一只浑身浴血的长毛怪物蹲在地上吃着什么，背后挂着一条条雪白的大腿。 “呜.......” 长毛怪物回过头，连个通红的核状物组成眼睛，释放的邪异光芒将屋子的血渍投射在外面，这就是红芒的由来。 “嗷!” 怪物鬼叫一声扑了上来！ 泽妮遭遇了一系列怪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终于被点燃怒火彻底回归巨龙形态！ “吼！！！” 和夜幕化为一体的庞然黑龙腾空飞起掀起了狂暴风浪！一只金色竖瞳暴怒地盯着身下莽撞的长毛怪物。 萨菲蕾雅连忙施展恶魔法术，幽绿色的地狱之门结界庇佑其他人身边，粗壮的怪臂交织一起形成藩篱。 泽妮张开血盆大口，波纹状的无形音浪呼啸传去！ 尖嚎泣鸣！ 声浪压缩着空气，形成了一种可怕的振动力量，长毛怪物在接触的一瞬间全身的毛发陡然被拧成一团，惊人的绞力在撕扯它的肉体。 但这足以碎开小山丘的力量竟然难以碎裂怪物的肉体，它的骨骼仿佛强化合金那样坚硬！ “嘶吼吼！！” 怪物挣脱了束缚，毫无理智地冲向任何其他生命。 它“当”得一声撞在了萨菲蕾雅的保护结界上，然后疯狂用脑袋、用长爪又撞又挠，血红瞳孔中绽放着让人胆颤的渴望。 “呜！”长毛怪物的嘴巴不断滴落杂色液体，像是尸水、血水和脑浆混在一起，不能接触近在咫尺的生命让它抓耳挠腮痛苦万分。 泽妮再次攻击，冰晶、烈火、暗能依次落下，法术轰炸不断洗礼着这长毛怪物。 “撤开！”龙裔忽然对小魔女说道。 小魔女惊奇不已：“萨菲蕾雅认为没有结界庇佑不可能挡住那个劣质恶魔的冲击。” “没关系。主人的龙息或许有用。”它举起纤长钢管。 萨菲蕾雅犹豫片刻，听话打开了结界的一角。 长毛怪物正在撞击，瞬间脱力前摔在地上。 它连爬起来都不想，手脚并用立刻鬼嚎着贪婪冲向人群，新鲜的血肉中蕴含的某种东西为它趋之若鹜。 轰！！ 扇形火扑面袭来！ “嗷！” 长毛怪物惨叫一声，这连灵魂都能焚烧的火焰终于让它勉强止步。 泽妮顺势掠下，狂风席卷让火焰完全包裹住了怪物，不到片刻便将其烧成了一团恶臭到极点的黑色焦糊。 “冰霜爆破！” 黑龙仍不放心，一朵冰花骤然开放将焦糊又冻成了冰渣。 接着她猛然飞落！将这些渣子全部碾碎！ 长毛怪物应该必死无疑了，但众人的视线却看向整个焦土镇，成百上千栋的屋子都在绽放红芒，里面孕育的东西让它们不敢细想。 “这到底是什么！”泽妮发出龙嗥，“到底怎么回事？” 她本以为不过是简单的火烈鸟佣兵团想对付自己，但焦土镇剧变的种种反应表明这不可能是来对付自己的。 大不了自己飞天逃窜走，但那些尸怪和长毛狂兽只能是镇公民变来的，牺牲一个大型自由镇来换取微弱的击杀优势？这是有理智的人能干出来的？ 地上的佣兵组成了阵线击退那些黑暗中的红光，小魔女不断释放恶魔力量辅助，但不知为何，她那本该是最强的魔法对付这些尸怪不但没有优势，反而滋润了它们让其更加敏捷。 两位龙裔法师蹲在地上尽力急救狼人丹尼。 但狼人的肌体不断膨胀，皮肤裂开寸寸缝隙，血水将它全身都浸透了。 “嗷！！！呜！！！” 丹尼的疯狂越来越严重，龙裔法师不得不给它灌下大量镇静魔药，但作用微乎其微。 “不行，它的身体在被不断塞入某种东西！”其中一位龙裔语气恐慌，“就像有人在它体内开了个超空间的口子灌入无法理解的物质，那些东西正在污染它的身体，以致于连骨骼的基本性征都可以自然扭曲。” 嘣！ 一根长毛从丹尼的皮肤缝隙中伸出，紧接着它那片肌肉快速缩水，干瘪的腐皮垮垮散散挂在反射着灰光的钢骨上。 丹尼也不再乱滚，它爪子上的骨头刺穿了皮肤形成巨大的骨爪，蒙着自己的脸不知道在干什么。 龙裔法师们对视一眼，默默站起后退警告：“诸位！它已经再是我们的同伴了！某种可怕的疾病将他完全吞噬了！” 佣兵们震怖回头：“什么！” 丹尼露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睛，通红的核块状是那样瘆人又空洞，难以想象这眼神的主人会遵守什么普世价值观。 泽妮从空中飞下，丹尼的样子让她感到挫败又急切。 龙裔法师高呼：“泽妮团长！快带我们离开！丹尼的样子简直和几年前埃尔的狂兽病症一模一样！把消息通知主人！伟大的祂会解开谜团的！” 泽妮金瞳布满血丝：“离开？我的好兄弟就这么变成了怪物！难道就这么算了？你们两个怎么会知道丹尼的一生？我亲手把它接生出来，教导它战斗技巧，带着这帮崽子东闯西荡。它就是我的孩子！我就是它们第二个母亲！你的孩子死了你难道不给它报仇？” 她看向黑云中的高楼凶光毕露：“邪翼的人！走去扬了那个狗屁镇长！” “好！”佣兵们同样难以接受这个局面，握紧了武器准备发狠搏命，就连小魔女都举起双手表示赞成。 海因里希和索菲早不知所措，只能缩在保护圈中汲取可怜的安全感。 龙裔法师沉默，它心道狗头人繁殖出新一代后就是陌路人了，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做亲情。 “它们疯了吗？”另外一位龙裔在同伴身后小声说，“现在我们还在焦土镇广场区，没有多少人居住因此还算不吃力。要深入那座民宅包围的高楼不知道会蹦出多少怪物，黑龙自己有把握逃走我们可没法。最关键的是丹尼为何狂化？它从哪个渠道被污染了？” “不。”它的同伴摇头，“这也是一个机会。如此大范围的狂化病变，或许可以揪出一点内幕。也算给主人参考。埃尔当年的事件一直没查出真凶，瓦缇博士的死让我等蒙羞。” 当下众人分为了两队，一部分佣兵跟随泽妮突入镇长大楼一探究竟，剩下的佣兵则由萨菲蕾雅保护驻守，顺便庇佑毫无战力的海因里希以及索菲。 “丹尼怎么办？”佣兵临走前问向自己的大姐头。 泽妮脸色阴沉，看着长毛不断增加、体型膨胀肿大的昔日同伴不得不做出牺牲。 “杀了他。”她下令。 龙裔法师为了后方安稳只好摸出龙息歼灭炮释放出最后一点储量。 接着黑龙如法炮制使用冰霜爆破将焚毁的焦炭化作冰渣再碾碎为无形。 “海因里希” 泽妮看着一小时前还因喝酒误事被自己打得到处乱蹦的同伴碎片，语气沉重地可怕。 “什么？”海因里希瑟缩抬头。 “别再耍花样了，我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同伴的离去。”她冷冷抛下了一句。 海因里希胡乱点头：“没！我决没耍花样！” 龙裔法师还在思索为何丹尼会狂化，但黑龙已经掠过低空朝高楼飞去，它不得不快速追上。 一路上不断有闪烁红芒的尸怪蹒跚匿来，泽妮用狂暴的超六级法术回敬。 但大片大片的法术轰炸也摧毁了不少民宅，正如龙裔担心的那样，这些宅子里都存在一个长毛怪物，闻到了生者的气息后疯狂扑来。 好在邪翼享有绝对制空。 放开了手脚的黑龙已经不在乎摧毁焦土镇会到来什么负面影响，反正这帮怪物都成这样了，和毁灭已经无异。 大片大片的龙语魔法一遍遍覆盖在地上，泽妮飞在队伍的前端，快速扫过敌人和障碍物，同时将敌人的分布情报告诉地上的同伴，亚人佣兵则迅速穿过废墟，使用弩炮远程击退零星漏网之鱼。 镇里寂静的可怕，仅有龙的嘶鸣和人的喘息，外加建筑倒塌以及怪物的低哑嗓音。 数不尽的红色眼芒飘浮在外，嚎叫呻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传播，佣兵们只有咬紧牙关时刻保持复仇的怒火才能抵抗这恐怖场景。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砰！ 一头长毛怪物猛地破开了墙壁袭向众人。 “吼！” 空中的黑龙嘶吼咆哮，将混合法术一股脑倾灌而下。 长毛怪物呜咽了一声就被巨大的力量淹没没了影子。 但街道上密集的居所不断爆出这种狂兽，佣兵们瞬间陷入苦战。 一个蛇人佣兵正在对付一片尸怪时肌肉酸痛，狂兽骤然扑到面前时只能瞪大恐惧的眼睛来不及回避。 狂兽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接着开始疯狂撕扯，发出的声音仿佛用指甲划过黑板。 “老哥！”周围的亚人惊慌回头，集中火力疯狂扫射着长毛怪物。 但它根本没有求生欲望，死死咬住蛇人佣兵绝不放过，甚至开始朝下面吞食。 铀金光束击穿了钢骨让其顿时跪下，然而狂兽已经吃到了蛇人佣兵的腰部，牙床一用力“咔擦”一声将其咬断。 冰花骤然爆破开来封住了这头怪物，泽妮飞下来红着眼怒吼：“快跑！我给你们打通道路。” 佣兵们只好收敛起同伴惨死的悲伤，闷头朝更深的黑暗中前进。 高楼越来越近，泽妮率先飞抵降下大量冰法术确保安全。这些尸怪、狂兽对暗能、腐蚀、毒雾、瘴气、冲击爆破的抗性异常高，在缺乏有效火焰伤害的情况下泽妮作为黑龙无能为力，只能将其暂时封住。 两位龙裔法师分出了一位参加队伍，这个跟随众人突破到大楼外后的立刻使用了蛇眼法术观察内部。 “嗯！”它当即大惊，因为楼宇之内并无热源波动，横视四周，那些尸怪、狂兽也统统没有生物的特征。 龙裔连忙对已经破开正门的同伴叫道：“等等！别慌着进去！” 可众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听到它说的话，黑色的门框彻底吞噬了它们。 泽妮飞了下来变为人形也大步进入其内，龙裔法师不得不跟着一同进去了。 “小心点。” 佣兵们紧挨着一起警惕周围黑暗的环境，一步步朝前挪动，泽妮第一时间冲到前方预备敌袭。 然而这里出乎预料地没有长毛怪物出现，一楼的大厅没有人的踪影，后跑进来的龙裔法师扔出了闪光药水照出周围也无鲜血或残肢。 泽妮喃喃自语：“没人吗？那就是在二楼了？” 它们沿着正对大门的环形楼梯上去，一路平安地抵达了那扇沉重的厚木门外。 “大姐头，我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一位佣兵突然说道。 泽妮回头看去，在光尘的反射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下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对劲，和狼人丹尼一样皮肤逐渐开裂膨胀，双眼有凸起的征兆。 她心中一沉，回头抬手释放了暗能弹腐蚀开了大门做好迎接大敌的准备。 但里面的场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兽与血之主 淡红色的月光通过巨大落地窗透射在室内，倒映出了一个浸透如血的削瘦长影。 此外，再无别的东西。 龙裔法师当即惊叫：“不可能啊！今天没有月亮！” 它缩头朝大楼其他地方看去，破碎的缺口和大开的正门都没有自然光射入，今天的确是无月之夜。 但削瘦长影背后的月亮是那样红得瘆人仿佛凝结的血膏。 众人甚至可以看清血月表层凹凸不平的苍白色坑洼，这轮月亮几乎就在窗户之外。 泽妮发狠：“什么东西！” 她话音刚落，抬爪便想释放暗能箭攻击，但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不可能！我的魔力全部凝滞了！”泽妮惊叫，此地似乎有禁魔领域。 龙裔法师自己试了试，结果正如泽妮所言，魔力毫无作用。 一缕冷汗从众他俩额头流下，这似乎是个陷阱。 泽妮立刻想让手下用弩炮攻击。 但当她扭过头时，却发现佣兵们着了魔般呆立在原地，身体不断膨胀着似乎将要异变。 这时那道瘦长身影动了动，似乎在回头。 “龙族.......神明们可怜的走狗......”祂缓缓出声。 泽妮吞了吞唾沫，她感到自己的心跳速率不断加快，血月的光透过窗户将那身影不断拉长攀到了天花板，给她无与伦比的压抑感。 “你是谁？”黑龙颤抖着发问。 “你难道不想永生吗？”低沉的浅笑响起，仿佛一双紫色的薄唇在吐露诱惑。 泽妮定了定心神：“什么永生？我只想打爆那个勾结陷害死我兄弟镇长的狗头！” 祂回答：“它们可没有死去，反而解脱出了神明制定的束缚回归到生命的原本形态，就是兽性和嗜血。我引领着狂兽与鲜血的信徒，管叫他们排成长列，一步步走向升华的彼岸。” “你在说什么？”泽妮脸色发青，这神秘存在的来历超出了她的想象。 “无需敬畏光明。” 祂宣告：“大胆融进永恒的光中。终有一日，世界将不再成为枷锁，回归之路无人可阻。” 泽妮一句话听不懂，并且觉得这神秘人根本不正常。 削长血影朝前挪了一步，露出了一身暗红色的雾状物，仿佛身披了一件红色的衣袍。 “呵呵呵.......” 低沉的轻笑再度响起，但这回泽妮听出了里面蕴含的恐怖疯狂！ “......古老的神明们压迫诸族，依靠龙施行统治......”祂又说起了别的，“......即使陨落也贪婪抓着权柄不放，蛊惑人心施展自己的目的......” “神？人类的教会？”泽妮根本摸不清来龙去脉。 “欲想征服此地，必要荡清神明的余孽。”祂最后说道，接着红月临近骤然撞破窗户！狂暴的血色充斥在泽妮的视野里让她感到天翻地覆！ “呼！” 泽妮猛然回过神，四周昏暗一片充斥着作呕的腥味。 风迎面吹来让她感到一丝寒意，龙裔法师及时扔出了闪光药水照亮了此地。 眼前插着一座用木板、钢筋做成的十字架，木料钢铁在一种莫名的巨力下扭曲成一体。 一个巨大的长毛怪物被悬挂其上，头顶长着鹿一样的弯角，一对眼瞳熄灭猩红黯淡无光，死因大概是肚子上那个大洞。 泽妮和龙裔法师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不可思议。 因为在之前他们和这种长毛怪物交手时深感其难缠，就算被打出常规的致命伤仍然可以活蹦乱跳，肚子被贯穿即死实在不可思议。 “似乎是那个镇长。” 龙裔法师走上前察看，巨大狂兽的长毛中夹杂着衣料残絮，有名贵裘皮和轻薄的丝绸，在焦土镇中大概只有永远无需身体力行的镇长才会长期穿戴。其余就算是富裕人家也都必须亲自照看生意，就连女人也要承担家务。 龙裔法师沿着脓水四流的伤口一路检查：“可怕！这么整齐的伤口只有刀剑类的斩击才能造成，它是被冷兵器捅穿肚子后切割出一个巨洞而死。而且几乎没有多余的划口，可能只有一个人。” 泽妮直到龙裔法师口中的可怕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袭击者是在和这巨型狂兽近身战。 长毛怪物的恐怖他们都领教过，那狂暴无章法的攻势只能依靠远程法术集中阻击，和它近战就连泽妮都不愿意。 只有拉斐尔也多数依靠龙息御敌。 但这怪物就是被一个人独自挥剑斩杀，泽妮简直不敢想象那是何等的壮举。 龙裔法师又搜出了一个钻石徽章，上面用人类语写着：焦土镇镇长。 “是他了。看来这起异变之源多半就是镇长发动的。”它分析道，“不过他为什么会要亲自摧毁自己建设服务了几十年的镇子呢？这种可怕技艺的由来是什么？” 龙裔环顾屋子四周，精美的墙纸和饰品全部被毁，坑坑洼洼像是乱爪撕裂；到处都是凝结的血块腥味难挡；还有倒塌的木柜书架中散落着碎肉尸块，只剩半个头颅的漂亮女人头正用空洞的眼眶盯着天花板。 “这是？” 它发现了一封别样的信，是一张考究纹有繁复花边的纸张。 内容说：富有的焦土镇之主，我是火烈鸟佣兵团的团长，今天将派人去你的镇里做准备，请拖延邪翼人马到明日清晨，事情结束后我们会让你的财富更上一层楼。 龙裔法师递给泽妮：“的确是要陷害我们。” 泽妮默默接过来，脑子里还在想刚进门的时候是不是碰到鬼了。 “不过这张纸很奇怪。”龙裔法师皱眉，“据我所知，只有人类诸国的高层内部才会使用这种讲究的纸。纷争平原能拿的出这种纸的应该只有一个地方：联合军团。” “还有信上说的火烈鸟的人来这里做了什么？” 一团疑问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声声狂暴的噪音便打破了宁静。 泽妮震惊回头，那些之前一步步出现异常的亚人佣兵开始出现狂化现象，根根长毛从萎缩的肌肉夹缝中长出，双眼暴凸而出染上薰红。 “怎么会！”黑龙当场手足无措，这些佣兵可都是她不可分离的家人兄弟。 龙裔法师想得更远：“糟了！如果他们中招了，那岂不是说还在广场边的其他人也变了！” 泽妮后怕，此时此刻她只好忍痛抛弃掉这些开始嘶吼的佣兵狂兽。 巨大的黑龙身影撑破了镇长大楼，泽妮带着仅存的龙裔法师直奔广场而去。 遥遥看下，广场上正在陷入苦战，萨菲蕾雅正在用恶魔力量庇护着另一位龙裔法师，周围堆满了长毛的狂兽以及尸怪，它们身上还挂着佣兵的衣服。 “那是！” 泽妮细心一看，其中两个尸怪还穿着白背心和围裙，正是海因里希以及他的孙女索菲。 “连他俩都异变了？”她心中顿时沉重无比。 黑龙俯冲而下带来了寒冰封锁，正在围攻结界的怪物们统统被限制了行动。 泽妮焦急呼喊：“萨菲蕾雅！还有那个谁快上来！”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小魔女连忙抓着龙裔的后颈皮用飞行术滑翔到了黑龙的爪子上，他们掠过低地直冲上了云霄。 “怎么回事？” 稍微平静一会儿后，黑龙停在空中盯着下方成群结队的怪物问道，整座焦土镇都被猩红的血色笼罩。 留守的龙裔法师大喘了一口气：“你们刚走没多久，那个老头就支支吾吾想说什么。” “他说什么？”泽妮连忙追问。 “他说今天准备去佣兵公会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人类士兵进入焦土镇，样子很正经像是来执行任务的。” 黑龙和另一个龙裔法师顿时醒悟：这就是火烈鸟佣兵团派来的人。 “那个老鸟居然和联合军团合谋！”泽妮顿时恼火，“我说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敢和我较量。” 龙裔法师冷静无比：“那么这两个人类士兵就是关键了，他们究竟在下午做了什么造成了焦土镇的剧变？” 忽然小魔女举起了手：“萨菲蕾雅刚开始就想说，萨菲蕾雅感到同源的力量来自地下。” “地下？”泽妮皱起了眉头。 两位龙裔法师则很快反应过来：“我白天考察人文的时候在镇图书馆看到了焦土镇的立体构图，这里的地下有一条温和的淡水暗河，只有打井就能源源不断获得水源，这也是当初人们选择在这里定居的原因。” 泽妮心中闪过一丝猜想，连忙让记忆力高超的法师指引自己飞去暗河上游的一处水井。 只见两只长毛怪物正在周围游荡，身上还穿着制式军服，正是那两个联合军团士兵。 它们身边还散落着一包瘪下去的特殊水袋，像是保护着重要物品。 “就是这里！萨菲蕾雅感到这里的同源力量最多！”小魔女连忙说道。 “看来是镇长和火烈鸟、联合兵团勾结，意图杀害我等。”龙裔法师猜想，“但联合军团的人心怀不轨，携带了某种魔药倒入暗河上游拿全镇人做实验，喝了水的人统统都会异变。” “对了！那个老板喜欢用水兑酒赚外快！佣兵们就是喝了那些水中了招！” 但问题随之而来，龙裔法师、泽妮、小魔女也喝了但却没事，看样子龙的力量可以抵御这种异变。 忽然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在高空！ 泽妮回头一看就发现一枚空炮炮弹正急速朝自己袭来！ “什么？” 她不敢相信此类攻击会出现在此地，只有国家力量才能制造出空炮这种新时代武器。 “暗场能量波！” 她来不及反应，只能释放超六级法术抵抗，暗能力场扩散开来削去了炮弹势头让黑龙得以扭身躲过。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心跳骤停，焦土镇的东南方荒野上闪烁起了密密麻麻的火光，将下方的成排野战魔晶炮照亮。 漫天的炮火仿佛流星群，划过抛物线直直朝焦土镇落下！ 联合军团的军官身着笔挺肃杀的军服，冷漠无情地用鹰眼双筒镜看着前方。 他说：“用六轮火力覆盖掉焦土镇，其余空炮掩护狮鹫骑士和战斗巨龙出击，歼灭掉邪翼佣兵团头领黑龙泽妮。” 参谋在他身后轻笑：“长官，正是一箭三雕啊！既成功合理摧毁了病变点掩盖了我们的秘密武器，又拉拢了火烈鸟佣兵团成为附庸，顺便还能宰了那条问题很多的黑龙。” 军官放下鹰眼镜筒冷笑：“只可惜焦土镇没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里是莱顿王国扶持的对象和我们无关，责任全部推给那条黑龙，我们是来主持正义的使者罢了。” 爆炸火光冲天腾起！ 焦土镇在炮火洗礼中瞬间化为火海炼狱，不过这里已经没有正常的人了，尸怪在接近太阳温度的烤灼下瞬间融化，长毛怪物们则在燃烧状态下跳起了最后的疯狂舞蹈。 泽妮也被精准覆盖而来的空炮弹幕弄得自顾不暇。 她不断释放龙语魔法，但一只爪子上还托着三个同伴，导致黑龙有一个施法媒介不能用少了一半火力，而且她不敢动作太大怕他们掉下去。 泽妮只能用法术硬耗那些不间断发射的空炮弹，几轮下来她的魔力储备只剩下三分之二了。 一条战斗巨龙起飞，同时还伴随着数百狮鹫骑士，它们环绕黑龙封锁住退路开始逼近。 战斗巨龙骤然怒吼，连片的雷电箭倾泻而去！ 泽妮还在抵御空炮的火力，此刻一只龙爪根本腾不出手，她不得不冒险飞离。 一些空炮弹射在了黑龙的龙鳞上让她咬牙吃痛，龙血开始洒洒落下。 狮鹫骑士们结成队列游走在周围，弩炮射出雷电光束骚扰着泽妮，就像群狼一样慢慢消耗猎物的体力，最后趁其力竭一拥而上将其撕碎成碎片。 不出一刻钟，泽妮就被这种战术弄得精疲力竭，身上伤势颇多，金色的竖瞳中满是血丝。 小魔女焦急呼喊：“泽妮！快放了萨菲蕾雅飞走吧！萨菲蕾雅可以自己逃跑！” 两位龙裔法师也很有觉悟：“泽妮团长，放了我们吧，我们本就是为主人而活。现在被祂的敌人杀死也算死得其所，不用在乎我们的生命。” 但黑龙依旧咬牙死撑：“我已经失去了十几个同伴和结识上百年的朋友一家，现在我绝对不会再失去你们！” 然而她的体力、魔力已经接近极限，黑龙泽妮本身血统就不纯，力量也和传统巨龙差距甚大，不是每条龙都和拉斐尔一样可以硬撼正规军。 刺啦！ 终于战斗巨龙的落雷正中泽妮的鳞甲，雷电之力穿透了鳞片将那里的内脏肌肉全部摧毁，黑龙终于不支速度骤减缓缓下坠。 狮鹫骑士们趁势展开围猎，雷电光束一轮轮齐射打在漆黑的龙翼上。 黑龙的金瞳开始涣散，没有龙可以承受如此多的雷击。 小魔女着急得都要哭了：“泽妮！快放了我们吧飞走吧！萨菲蕾雅不想你死！” 一小队狮鹫骑士冒险飞到了黑龙的近点举起弩炮对准她的脑壳。 “最后一击！”他们心里念到。 但刚准备开火，一簇蔚蓝色的迅捷光影掠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拉斐尔亲临! 蓝弧在长空中擦出电光晶闪，紧密快速的上百道攻击洒在这队狮鹫骑士上让他们化为血泊惨叫着坠落。 “那是什么？” 远处的联合军团军官大吃一惊，接着恼羞成怒地举起鹰眼镜查看。 但蓝弧的速度实在太快！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他只看到一个约三十米的梭子来回晃动，在夜幕中烙下了数道尾流。 其中一束尾流中的物质恰好飞了出来落在他脚边，军官蹲下捡起难以置信： “结晶？” 联合军团的战斗巨龙开始反击。 它并未理睬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蓝弧，而是直奔衰弱的黑龙而去！ “吼！” 巨龙咆哮俯冲，雷电箭、落雷一道道攻击一股脑发射而去。 泽妮根本无力抵挡，小魔女见危急情形再也坐不住了。 她头上的弯曲魔角瞬间放大！ 幽绿色光芒闪过，燃烧着地狱邪火的恶魔现世。 恶魔伸出了自己的臂膀用力一挥！黄昏色云雾扩散开来直逼向巨龙。 它感到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异常刺鼻，接着便出现了自燃现象。 “嗯！” 战斗巨龙发现自己的尾巴尖着火了，接着龙鳞、龙角、翅膀全部沾上了火苗。 “嗷呜！” 它感到从未感受过的灼烧痛苦，惨叫着朝来路逃走。生命受到威胁就逃窜，这就是长毛怪物和普通生物截然不同的地方。 另一边的狮鹫骑士们则陷入了苦战。 蔚蓝色的迅影已经突破了音障，狮鹫那可怜的速度连只配吃尾流，不时劈下的闪电收割着狮鹫们骑士的生命，还有那诡异的快速扫射攻击，在高速的加持下扩大了攻击范围带去大片伤亡。 联合军团军官无法再接受这样的损伤。 “撤退！撤退！”他不甘地下令，将手上的鹰眼镜气愤地摔在地上。 狮鹫骑士开始撤离，但他们只敢缩成队列离开，蓝影不断追击掠夺，每一次擦身都能将最外围的一名狮鹫骑士击落，就像狮群捕杀大迁移的角马，总是从最外围的猎物下手。 战斗巨龙连影子都飞不见了，地上的岩骡拉起野战魔晶炮快速离开，那蓝芒形单只影没有攻击的意思。 恶魔只出了一招击退巨龙后便回到了魔女形态，她闭上眼睛仿佛逝去的鸟雀那样飘然坠下，落在了泽妮小心翼翼的龙爪上。 联合军团的人马狼狈地退走，这次行动是秘密动员而来，因为那个秘密不可以被更多人知道，甚至连自己人也不能告知大半，士兵们只知道自己得听从临时空降的长官团命令，摧毁被黑龙屠杀殆尽的焦土镇。 黑龙落到了地上，两名龙裔法师摇头晃脑地从龙爪上走下，刚才剧烈的飞行让他俩头晕想吐。 “萨菲蕾雅！” 泽妮化为人形抱起昏死的小魔女，金眸颤抖着滴落泪珠。 她带着哭腔跪倒在地，尽可能温柔地抚摸那张小脸：“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知道上次的战斗后你已经不能再使用过度力量吗？” 龙裔艰难爬过来：“咋回事？” 另一个则看向天空：“刚才拯救我们的蓝芒难道是那个？” 泽妮抹了抹眼角：“我要回埃尔。” “为什么？”龙裔异口同声问道。 “萨菲蕾雅上次和魔岛大法师召唤出的白龙激战后就被中伤了本源，这次强行激活恶魔力量根本无法承受反噬。帕拉丁有办法，当初就是他教会了萨菲蕾雅使用恶魔之力。” 这时之前帮助他们的蓝芒划过天幕飞了下来。 涡轮声震耳欲聋，龙裔法师看着降落的身影说：“果然是结晶龙，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蔚蓝色身影正是全身覆盖着结晶的炼金合成龙，它仅有双足立地，前爪和宽大的翅膀融为一体，宽大翅脊后的黑洞还在冒着尾烟。 结晶龙的尖角鹰头凝视过来，看上去充满了智慧，它低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龙裔法师一边走过去一边赞叹：“我狗头人一族真是厉害，上次这些家伙还像二傻子一样路都走不好，现在都能独立作战驱赶走一片狮鹫了，听说当初就算是主人碰到这群苍蝇都要费半天劲才行。” 结晶龙白蓝色竖瞳一凝，脑袋一扭不屑地朝另一边看去，似乎在生气说它以前是二傻子。 龙裔走近后发现结晶龙的胸口被一片片尖刺紧紧包裹，见它来了便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张羊皮纸。 泽妮这次出来根本没有携带通讯用具，一是实力摆在这里，二是防止意外丢失联络球。 龙裔法师拿出扫了一眼，回头便对黑龙说道：“泽妮团长，我想你不用回埃尔了，直接回瘴气山谷吧。” —————— 当泽妮耷拉着翅膀返回邪翼老巢时，就发现自己布下的毒雾已然消散殆尽，许多身穿蓝色炼金袍的狗头人正围在九头结晶龙身下讨论。 而那巍峨的赤色龙影就在山谷的正中趴着，背脊上倒立的尖刺骇人无比。 之前救助泽妮的结晶龙早已提前返回，所以拉斐尔听到动静后并未惊慌，从容地扭过头调侃道：“怎么？你不是亲口说自己是纷争平原的霸主，结果带出的人几乎全死光了。” 赤龙讥讽的话语差点让泽妮再度嘣出泪水。 她扇动翅膀小心翼翼将萨菲蕾雅放在地上后回答：“有一股神秘可怕的力量在这里蔓延，就是那个在你的埃尔爆发狂人灾难的祸根！” 拉斐尔眯起了眼睛，他只知道泽妮一行人被联合军团发现围剿，身边只剩下两位龙裔存活，其他的具体细节一概不知。 “可怕力量？狂人灾难？你们不是被联合军团围殴吗？”他纳闷。 两名龙裔法师走出来恭敬地跪倒：“我主，让我们来告诉你吧。” 当下它们便将事件经过的细节全部复述了一遍。 拉斐尔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尤其是其中一位龙裔说在镇长大楼遭遇了自称兽血信徒领导者的红衣人后。 “就是这样。”龙裔结束叙述，“主人，我斗胆问一句，您是如何知道我们陷入了困局？还派出了最尖端的力量前来营救。在您的光辉下，那些渺小低能的狮鹫根本不是赤龙造物的对手，甚至连手都还不了就均被击退。” 拉斐尔立起爬向泽妮：“最近你们的进展实在不合我意。埃尔基本已经无事，所以我就亲临此地坐镇，否则猴年马月才能把前期工作做完？” 他指向停靠在削去上方山岩空地上的结晶龙：“这些是专门带来实践作战的，只要我们隐藏得好，别人只会以为是什么新生物。它们分批从各个地方飞抵目标，结果其中一头半路刚好碰到了你们而已。” 龙裔法师背后瞬间留下冷汗：“这么说如果不是您准备亲临指挥、结晶龙没有凑巧飞过，我们昨晚就真死在焦土镇了？” “大概吧。”拉斐尔满不在乎，凑近了泽妮身边。 嗅着赤龙身上传来的烧灼气息，泽妮不由缩了缩身子低下头颅。 她带着哀求说道：“你把帕拉丁也带来了？快让他出来治疗萨菲蕾雅的伤吧，她在魔岛恐袭事件中可是帮你分担了被召唤白龙的攻势。” 拉斐尔默默点头，盘旋在他身边的血龙当即飞下将小魔女带走。 “我比较关心你们遭遇红衣人的过程，其他的过会儿再谈。”拉斐尔环绕在泽妮周围，超过两百米的身体让连一百二十米都不到的黑龙显得小巧可怜。 感受着周围咄咄逼人的旺盛雄性气味，泽妮脸颊顿时黑里透红。 “祂一开始就说龙族是神明的走狗。”她歪着脑袋慢慢回忆。 拉斐尔知道远古内幕，阿瓦隆九贤的记忆中，龙、巨人，大概还有树人等生物联合一致，对人类展开了灭族的屠戮行径。 而后续回忆显示，这是因为人类宣传的某种思想严重触怒了神明，这才导致了亡族灭种。诸神甚至派出追兵一路追杀到远洋的莽荒，龙族也是因此才出现在穆大陆的舞台上。 这些都显示龙族在以前、甚至可能在此时此刻的不同空间，的确是神的仆人，为神明而战。 “但那家伙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拉斐尔心里疑惑，“祂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我是从帕拉丁以及九贤这些从古时活到现在的人告知，红衣人也是如此？那祂在过去的历史中又担任了什么地位？” 泽妮接着：“然后祂说‘无需敬畏光明’。” “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拉斐尔摸出了那本石质圣典，“月教的教义似乎叫做‘敬畏光明’。” 一个要敬畏光，一个无需敬畏光，都在阐述自己是正确的，不过截然相反的理念也说明红衣人和帕拉丁代理的诸神明站在对立面上。 “等等！红衣人可以提出和月教立教教义对立的说法，是否说明祂也同样身为神明般的存在！”拉斐尔瞳孔地震，如果从头到尾是一尊神在捣鬼，自己拿头反抗？ 这些问题还有许多模糊不清的地方，拉斐尔只好再问有没有说别的。 泽妮仰头细想：“对了，祂还说神最放不下权力，利用别人巩固自己的权柄。欲要征服此地，就必须脱离神的束缚......好像是这个意思。” 拉斐尔不由看向谷内，神的束缚？是指帕拉丁吗？ 他内心暗想：“对了，老家伙要我帮忙复活他的神，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拿我当工具龙用，还有神的形式究竟是什么样的。束缚吗？” 了解完了最关心的事后，拉斐尔心中冒出了一大堆疑惑，尤其是这里牵涉到了关乎根本的神明问题更是让他无从了解。 神的目的什么？远古人类被屠戮究竟触犯了神明什么利益？还有红衣人屡次出现在自己身边要干嘛？ 九贤曾说过和他们初始贤者齐名的就有一个‘兽与血之主’。这些走神性道路的家伙和那些诸神有什么区别？ 拉斐尔沉默少许，决定先把眼前的问题搞定再说别的。 “这么说你们是被联合军团以及什么鸟佣兵团搞成这副德行的？”赤龙斜着眼问道。 泽妮点头：“不过焦土镇的狂病剧变是联合军团带来的，你的龙裔法师认为是被从水源里灌毒导致。” “可不是红衣人才能制造这种异变吗？”拉斐尔皱眉，“你们把毒源带回来了吗？” 龙裔法师立刻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它乱中抓来的证物献上。 “去去去！拿去给炼金的检测。”拉斐尔不耐烦直接赶走。 泽妮爬到赤龙的头下仰视对方：“总之这次事件告诉我不光是火烈鸟佣兵，联合军团也想让我们邪翼覆灭，甚至不惜打破规矩黑白合作，他们究竟想干嘛？” 拉斐尔摩梭着下巴：“大概不可能是发现你们和我收编了，那样的话他们不会打草惊蛇......呃，惊龙。” 如果不是赤龙的原因，那必然不是人类诸国在背后搞鬼，拉斐尔目前主要的敌人就是周边的邻居们，甚至巨龙总领的龙也是潜在对手。 “也就是说是你们邪翼自己的原因招来的。”拉斐尔意味深长。 泽妮恼怒：“怎么会是我们招来的！我自从回来后就生怕给你添乱，除了必须赶走火烈鸟众外根本没有招惹别人！” “也许你们光是存在就是个问题。”拉斐尔抬起头高呼，“瓦纳！过来！” 狗头人军官小跑过来：“我主！听候差遣！” “我想把那个什么鸟灭了，你去制定个方案。” 瓦纳茫然不解：“什么鸟？” 泽妮连忙抓住赤龙的胳膊劝道：“别！火烈鸟是老牌的佣兵团了！他们在这里已经驻扎了上百年，很多小村落都要靠他们存活，你什么都不准备贸然把他们灭掉很多人的生活会走向绝望的！” 拉斐尔直接抽出胳膊獠牙毕露：“什么村落存活？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快刀斩乱麻？现在不是在乎一两个人死活的时候。你想想看，如果一直拖什么时候才能统一此地？那些浅显复杂的人脉网我不可能一条条理清，难道那些亚人的巨大苦难就为了还能勉强吃饭就一直承受吗？” 他不等泽妮回答，扭头对瓦纳下令：“三天后给我结果！杀光那些家伙揪出主谋，直接拷问出结果！”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未来方针 三天后。 狗头人瓦纳来到了正趴着歇息的赤龙身前。 “主人，这是制定的作战计划。”它举起了一摞纸。 拉斐尔睁开朦胧的金瞳：“制作好了吗？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泽妮、阿努比斯、龙裔指挥们纷纷前来。 黑龙此时是龙身，但她脸色上有一股隐隐的忧色，除开小魔女一直没有好转外，几天前的恐怖事件也让她疑虑颇多。 “诸位！主人的目标乃是此地成名已久的火烈鸟佣兵团，据阿努比斯将军透露，这个佣兵团十分狡猾，以致于连他们的具体所在地都弄不清。” 瓦纳一边说一边环视邪翼的高层。 正如它所说，火烈鸟佣兵团藏身深山老林，放眼望去只有茫茫的植被和山峦，就算依靠龙族的热视能力也很难捕捉出。 “不过方法还是有的。”瓦纳话锋一转，“他们是人，是人就需要吃饭。这么大的组织，各类职业加起来估计上万人，他们每天必定要消耗大量资源，这就一定会有秘密的运输线出入，我们只需要围绕这些线路，一定可以揪出他们本体。” 拉斐尔颔首：“说的好。” 瓦纳当即荣耀感倍增：“您过誉了，这都是吾等责任。” 它接着说：“根据邪翼同僚过去长期观察，火烈鸟贼众藏身在龙峰的某个地方，我打算先行将九成的血龙全数派出，利用隐形和敛息的先天优势进行侦察，找出运输先后再进行后续跟进。” 拉斐尔点头：“就这么办吧，不过我看结晶电龙也可以尝试出击。” 他看向研究狗头人：“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研究者们满脸狂热，“几天前的意外让我们得以采集到结晶电龙的实时战斗数据，就现在看来，它们基本已经符合了我们作战的标准，现在只需要多多磨合，最后用完美的数据进行后续孵化，天空将彻底落入我们手中！” 就这样，对当前敌人的歼灭计划告一段落，邪翼的人马根本无法像之前那样反驳，因为赤龙在这里坐镇。 研究、指挥龙裔相继离开，阿努比斯也带着少数亲信走出山洞，但泽妮却被拉斐尔叫住了。 黑龙疑惑地爬到了赤龙侧方四爪并拢：“有什么事吗？我还要去照料萨菲蕾雅。” 拉斐尔紧盯着她被黑色毛发完全遮蔽的半张脸：“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泽妮叹了口气垂下脑袋：“上次和魔岛大法师召唤出的白龙战斗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对方伤害了本源力量。这次为了救我强行激活就彻底昏迷不醒了。” “我是说她为何能变成恶魔？她凭什么拥有那种力量？”赤龙阴森的声音响起。 不过黑龙没有抬头，也就没看到拉斐尔脸上浓浓的怀疑。 “萨菲蕾雅天生就有这力量。”泽妮回忆道，“我记得我才六十岁的时候，有一天帕拉丁忽然告诉我有一个女婴降生在了周围，那是恶魔之卵让我取来。” “等我找到时，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婴儿，被陈腐的落叶包裹。后来我给她取名萨菲蕾雅。” “萨菲蕾雅从小就有很强，但总是控制不好那种幽绿色的力量伤害朋友，后来帕拉丁悉心教导，她才终于能控制住。” 拉斐尔站立了起来：“恶魔之卵......你认为真的存在恶魔这种生物吗？” 泽妮顿时无言。 恶魔从未有确切的形象标注，教会也只认为恶魔乃是人们内心的野性，或者指代那些残害人类的恐怖生物，比如龙曾经也被称为恶魔。 “任何力量都有一个确切的来源。”拉斐尔扭头紧盯着黑龙，瞳中金光灼灼。 “我的龙裔说，那个魔女曾三番五次提醒你们感受到了和她同源的力量波动，然后恐怖的狂化病就爆发了，你认为如何？” 泽妮听了这番话后怔怔地喃喃了一下，接着冲天的怒火瞬间袭上心头： “你认为是萨菲蕾雅导致了这些！？” 看着暴怒的黑龙，拉斐尔将自己的金瞳伸过去和对方近距离对视： “这可不是我胡乱推测，是她亲口说的。况且那股神秘力量、以及那个恶魔变化谁也说不清来源何处。目前来看，那个小女孩确实和神秘的狂化力量有些关联。”赤龙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泽妮尽力压制眼中的怒气：“你要干嘛？” 拉斐尔一字一句说道：“把她交给我，送去给研究龙裔解析，说不定就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做梦！”泽妮瞬间扬起四翼扭头飞走。 拉斐尔看着黑龙的背影并未动怒。 他对身旁隐形的血龙吩咐：“去把瓦纳叫过来。” ...... 泽妮噙着泪水闷头飞过山谷，掀起的烈风让沿途的亚人龙裔差点被吹飞。 “我真是看错龙了！他居然怀疑起萨菲蕾雅！” 泽妮心中非常难受，有一种虔诚地将自己最珍惜的东西托付给信任的人，但这个人却视其为垃圾根本不在乎。 她猛地飞进山谷深处的毒瘴中，紫绿色的雾气后便是一处山洞。 昏死过去的小魔女就在里面，一身破败黑色教袍的帕拉丁盘坐在她身前，正伸出一只黝黑的树爪汲取着什么。 黑龙闯进来的一瞬间他便自然而然收起了手臂。 “毒龙，你似乎有些生气，还带着恐慌，发生了什么？”帕拉丁问。 泽妮的人身跪在小魔女的石台边，看着那张毫无生机的惨白小脸，想着几天前她还缠着自己要去看木偶戏剧，种种悲伤让她埋首抽泣起来。 听着一声又一声哀泣，帕拉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缓缓开口： “泽妮，任何事物都会消逝，就连我也不例外。她如果就此死亡，不过是自然循环的一个过程，妄图对抗这个过程者，都会遭到天谴。” 黑龙渐渐停止了抽泣。 她缓缓抬起头：“帕拉丁，那狂化现象究竟是什么？还有那个自称兽与血之主的家伙到底是谁？” 帕拉丁摇了摇头：“不要问我。。” “可赤龙认为狂化和萨菲蕾雅有关！要抓她去实验！”泽妮焦急无比，“谁能对抗他的意志？” “这大概不会。”帕拉丁笃定无比。 他看着石台上的小魔女：“因为她马上就要醒了啊。” “什么？” 泽妮忘记了哭泣看向石台，小魔女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似乎将要苏醒。 ...... “主人。” 被秘密召见的瓦纳直臂行礼：“有何差遣？” 拉斐尔问：“这么多天以来，纷争平原的势力分布你收集的如何了？” “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瓦纳回答，“此地大致分为自由镇、佣兵团、小村落以及依靠这三股势力苟延残喘、但毫无财产的人。” “自由城镇规模较大，大多是人类诸国扶持建立。在过去百年的数次战争中，这些自由城镇都是人类军团的补血站，周转军需物资外加提供劳动力，和平时也会到处打听情报。” 拉斐尔皱眉：“这么说这些都是人类官方的势力？” “也不一定。”瓦纳摇头，“以上都是我们自己揣测的，实际情况犹未可知。有可靠的线报，据说不少自由镇会高价倒卖物资发战争财，不少镇长开始推行自己的法律，似乎在谋求独立地位，不能说完全是诸国的狗。还需要后续情报收集。” “嗯。”拉斐尔点头，“下一个呢？” 瓦纳接着说：“佣兵团其实和自由镇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没有得到人类诸国的投资，不得已要靠暴力掠夺来维持自身存在。” “根据泽妮团长口述，早期的佣兵团几乎都是强盗匪帮出身。后来自由镇崛起，为了商路流畅，便出钱雇佣这些强盗匪帮，一是给他们一条正道减少敌人，二是借助这股力量打击强大魔兽和疯子一样的黑魔法师、邪教徒。” “这些组织除了团长的核心外，外围一片散沙，都是混饭吃的散兵游勇，没有什么精神意志，过一天算一天。而佣兵团的团长也未必拥有绝对权力，内部的派系分别也很严重，就连邪翼自己也分黑龙派和阿努比斯派，听说以前还有一个洛努派。” 拉斐尔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刚打下欧康堡没多久和自己合作的十二家贵族就遭受了刺杀，那时有一个邪翼法师就死在了国王密探的手里。 他心中冷笑：“不过那个该死的女密探也被我塞进铁牛蒸成了一坨烂肉。” 瓦纳总结：“总之利益是佣兵团的存续的关键，暴力是他们唯一认同的守则，贪生怕死是常态。” 想了想狼人阿努比斯对权势的渴求和对自己的奴颜卑膝，拉斐尔默认了这条。 “接下来的散落村庄多是亚人，它们应该是这里数量占比最多的人了。” “这些亚人多被排斥，又不像人类那样可以得到外界的技术输入，它们自身极其弱小，只能靠农耕勉强积累资本财富，不过一有坐大的迹象就会惨遭盗患兵匪，内部的族群划分也导致其无法联合。比如狼人和蜥蜴人就互相看不惯。” 拉斐尔摩挲起下颚：“这么说这些亚人是真正的一盘散沙，也没有什么精神依靠。” 瓦纳摇头：“不知道，环境恶劣导致我们无法深入求证。” “最后一个呢？”赤龙问道。 “那些是连组织都没有的流浪者，甚至连奴隶都不如。”瓦纳摊手，“这些人由于种种原因，被排斥、没有亲戚依靠之类的原因，在这个暴力为通行证的地方，只能沦为苦力中的苦力。” “他们不可能存下任何财富，因为那些雇主会恰到好处地克扣掉，有些时候连一餐饭都会被剥削，就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依靠，个体的力量实在太弱以致于那些雇主肆无忌惮。” 纷争平原是没有法律的混乱之地，甚至连人权概念都没有。如果身为弱者，那恐怕自裁才是唯一出路。 拉斐尔对这一群体最感兴趣：“他们有多少人？种族是什么？具体的生活状况如何？” 瓦纳为难不已：“主人，我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但目前才勉强可以自保，至少有人突袭这里可以提前知道，其他的事就实在难以照顾到了。” 大致了解完此地的势力分布后，赤龙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几个失踪龙血眷族调查的如何了？” 瓦纳惶恐低头：“还没有线索，不过泽妮团长在焦土镇时得到了一个契机。有一个来自龙峰的人找到她去清除某种魔兽，我们的法师对比了方位，和龙血眷族的失踪地点没有多远。” 拉斐尔心想：“正好火烈鸟佣兵团也在那里.......这么巧吗？” 他最后随口问了一句：“我一来就听说这里流传着一种可怕瘟疫，那是什么病？” 这次瓦纳完全没有消息，拉斐尔只好放它走了。 接着他便打算再去找泽妮。 庞大的龙身掠过山谷高地，十条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结晶电龙正在空地上接受研究狗头人的保养。 “未来这些家伙将是我征服此地的关键所在。”拉斐尔心中暗想。 他在擎山阅读战争历史时就已经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来到弥漫毒瘴的内部谷，拉斐尔看着眼前的瘴气尝试着伸进头吸了一口。 “咳咳咳！！” 他迅速将脑袋拔出猛烈咳嗽，四翼因身体的剧烈晃动颤抖不已。 “呜哇！” 拉斐尔感到自己的肺部异常难受，强腐蚀性气体正在体内蔓延溶解着自己的内脏，某种毒素甚至开始钻入血液中。 他不得不激活体内的龙力本源对抗，也就是龙血中的火魔力，沸腾起来的血液将拉斐尔的表皮都染成了金色。 呼啦！ 毒瘴骤然散开，里面听到动静的泽妮飞出来查看，就发现了浑身难受的拉斐尔。 “你怎么了？”黑龙下意识关切问道，随后就意识到对方吸入了自己的毒雾瘴气。 泽妮连忙贴近赤龙的身子，忍耐着对方散发出的高温开始主动吸纳毒气返回自己的体内。 随着拉斐尔的一阵颤动，他终于恢复了正常。 赤龙喘着气难以置信地抬头，过去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绿龙的瘴气或黑龙的毒雾，但从来像今天这样危害到己身。 “你这毒是怎么回事？”拉斐尔艰难问道。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第二百四十章 古怪的莫高村长(补更) 泽妮抿了抿嘴：“什么怎么回事？你还好吧？” 拉斐尔又咳嗽了一声：“为什么你的毒瘴这么离谱？我以前遭遇过黑龙的毒气，最多只是难受。” 黑龙默默摇头表示不知道：“我天生如此。” “你的毒腺在哪里？”拉斐尔再次发问。 这次泽妮的脸色瞬间僵硬，她直接扭头过去不想理睬这个问题。 但拉斐尔继续追问，黑龙只好勉强回答：“你以前看过了。” 拉斐尔短暂回忆了一下。 “哦！难道是那个？”他忽然想起有一次掀起了泽妮脸上的黑发，露出了那半张极度腐烂的脸，据说是其从蛋里孵出后就自带的。 “进去吧，我找你有事。”拉斐尔忽略过这些问题，一头就钻入了内谷中。 刚苏醒不久的萨菲蕾雅出现在他眼前，正茫然地看着眼前。 “醒了？”拉斐尔扇动着翅膀落到了地面。 帕拉丁侧过脑袋：“熔铁龙，你的试炼进行的如何了？” 所谓试炼就是给纷争平原带来秩序，拉斐尔冷漠回答：“正在进行呢。” 他对于泽妮见到的红衣人所说：神明贪婪不放手权柄格外在意，对于帕拉丁就更加怀疑，会不会关键时刻反水，毕竟这个老树人是个资深神职，一直在引导自己走上未知的道路。 泽妮跟在身后进入，拉斐尔回头半开玩笑说道：“看来你的好朋友已经醒了，我也就不好去探求她的力量本源了。” 黑龙顿时送了一口气：“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不，我需要你去龙峰。”拉斐尔转而严肃，“继续调查我的眷族为何失踪，不过这次你们有血龙提供信息来源，我也会前往坐镇，如果运气好发现了火烈鸟佣兵团所在就直接剿灭！” 泽妮担忧地看了看小魔女：“萨菲蕾雅刚醒，我想在这里照顾......” 拉斐尔直接打断：“那你们就一起走！在路上慢慢照顾。” 赤龙根本不讲人情和体谅，气得黑龙牙痒痒但毫无办法。 “好！我去”泽妮无奈妥协，“现在就出去吗？” “不，去找之前的那个雇佣人，让它带着你进入龙峰。”拉斐尔眯起眼睛，“有一个本地人带着总会比自己进去更不招惹怀疑。” ...... 几天后，泽妮便以人身出现在了佣兵公会的门口。 她一脚踢开了破旧木门让外界的黄沙随烈风卷入室内。 沙雾弥漫，让公会内暴怒起身的人们只能看到一颗冰冷的金色竖瞳紧盯着自己。 是那条黑龙！ 所有人心中不禁吞了口唾沫，想起了一周前的传闻。 据各城镇的描述，焦土镇因为这几年的富庶吸引来了回归的黑龙，对方用可怕的龙息火焰彻底摧毁了那里，掠夺走全部财富到瘴气山谷内，去外面打探的佣兵在夜里看到的闪烁就是黄金的宝光。 不过有一个更为真实的流言在下层传播。 焦土镇爆发了可怕的瘟疫，全镇人都遭受了感染并随时朝外界传播。联合军团的正规军前去用重火力大炮覆盖轰炸，外加空中的龙和狮鹫追捕任何逃脱者，这才是事件的真相。 那些轮子、蹄子的辙印，烧焦扭曲的怪异骸骨都是证据，更关键的是黑龙根本不会喷火，金龙和红龙才有火焰权力。 不过这多少都让黑龙的恐怖更上一层，龙本身就是一种极度危险的生物，尤其是当它化作人形减少人们的危机心理时。 泽妮毫不在意周围人的忌惮，以及那些溜走想告密的家伙，一边嘟囔着怎么一个守卫都没有，一边堂堂正正地走到了任务柜台面前。 “小妞，龙峰莫高村的任务还留着吗？”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她用胳膊肘撑在吱嘎作响的柜台上，对脸色发白的服务小姑娘调笑道。 对方当场愣住，在最开始的慌乱上再次叠加恐惧蔓延开来，随后便机械式地开始翻找。 上次的两名龙裔法师————厄尔和休伦这次也跟来了，此外再没有其他亚人佣兵，因为泽妮知道很有可能再次被火烈鸟或联合军团知道自己的行踪，她怕再次造成伤亡。 “找到了！莫高村的委托！”小姑娘忽然开口，低着头不敢抬起。 “有人接吗？”泽妮连忙追问，要是这任务被别人接走了她就只能自己去龙峰了。 “没有！”柜台后的年轻女孩无力摇头，“没有人接......没有人敢接......没有人会接......” “那就好，我接了。”泽妮心中松了口气，“雇佣人还没取消吧？” “没有。”小姑娘跳下垫脚增高的木块逃似地离开，“我去给你找他。” 黑龙无聊地带着两名龙裔来到休息的木桌边坐下。 厄尔压低了声音：“刚才我看到有五个人见了鬼似地溜了出去，不出意外应该是火烈鸟或联合军团的线人，血龙已经分别跟上去了。” 泽妮习惯性地将双腿翘在桌子上：“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联合军团要来杀我？总不能是老鸟他们请的吧？” 休伦摸了摸袍子下的粗硬轮廓：“这次我带足了武器，尤其是龙息歼灭炮，再加上主人和结晶电龙随时支援，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狼狈。” 木门来回晃动，服务小姑娘将雇佣人带来了，但脸上挂满了泪珠非常害怕，比之前面对黑龙还要战栗。 而剩下留在公会中的佣兵脸上纷纷露出怪异表情，三两结对慌忙离开了，虽然太阳当空炎热无比，但他们还是在不住打着寒战。 泽妮回头一看，莫高村的村长这次终于有了人样，一身打满补丁的发白布衣，裤子卷到小腿处，泥泞结成了块布满在脚上，一看就是长期耕种的架势。无视了给自己带路的小姑娘不断左右张望，表情非常奇怪。 但他的表情依旧还是上次那样似笑非笑的，诡异的笑容背后似乎藏着深深的凶恶，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这么圆睁着永不眨眼，表情极度僵硬仿佛活尸。 泽妮试探着询问：“老板你还记得我吗？” 对方回答：“嘻嘻！黑毛子！” 泽妮扶额无语，这村长的脑子看上去还是那样，不知道为什么没惹怒周围暴躁的佣兵被乱刀砍死。 然而厄尔和休伦目瞪口呆，因为他俩的心思和法师一样细腻无比，服务小姐和公会馆内佣兵的异状尽收眼底。 休伦将一只铁套爪伸进了衣袍内发问：“老哥，上次我们走后你多久离开的酒馆？” “嘻嘻嘻！虫毛子！好多血毛子！早就走了，血毛子不会抓我。嘻嘻嘿嘿嘿嘿！”鬼似的笑。 休伦仔细分析，这大概是这个村长在他们走后自己就直接离开了，那时尸怪和狂兽还没彻底爆发，的确说走就走。 厄尔则更在乎那些佣兵为何面色怪异纷纷逃离，还有那个小姑娘去找个干瘦老农干嘛吓成那样。 它便让泽妮和休伦和莫高村村长谈价钱和任务细节，自己借口上厕所来到柜台前暗示服务小姐跟自己到暗处。 “请问这位法师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服务小姑娘看着厄尔修长的身材和那身绣着金边的黑色法师袍。 厄尔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你好小姐，如你所见我是刚才佣兵团中的一员。不过那名雇佣人的言行让我感到很奇怪，请你告诉他究竟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个问题，服务小姑娘就像瞬间被雷电击穿了神经，动也不动呆愣在原地，小嘴微张半天也合不上，只有剧烈的心跳和呼吸表明她还在思考。 厄尔想了想，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粒金砂：“小姐，任何事情都是有回报的，我用这枚金子换你的情报如何？想想你今后还不是要嫁进某个城镇，没有像样的嫁妆有人会要你吗？” “这......好吧，我告诉你。”小姑娘终于回过神，不过她无视了厄尔尖爪上捏着的金砂，双眼空洞散发着恐惧。 “那是一个黄昏。”她小心翼翼地叙述，似乎只要说出事情的经过都是在冒险。 “血一样的晚霞，月亮提前出来了像是涂满了鲜血，我刚换班开始整理白天的任务列表，公会里只有几个闲汉和守卫。” “然后门开了，那个人的影子被血月拉长伸到了我面前的册子上，就像一个奇形怪状的怪物，然后当我抬头时，就看到一个怪异的笑脸嵌在夜幕中朝我走来。” 厄尔打断问道：“那天是多久前？” 服务小姐茫然：“八天前吧.......我记得第二天焦土镇就出事了。” 龙裔法师当即眉头紧皱开始思索：“你继续说。” “然后当他走进到里面我才看清是一个皮肤很黑的人，不过虽然服饰很破旧，但有一股难以描述的邪性藏在里面很吸引人。” “接着他就问我自己的任务有没有人接。” 厄尔立刻关切追问：“然后呢！” 要知道黄昏时节他和同胞休伦已经结束了焦土镇的探索返回了酒馆内，那时中间人海因里希已经带着雇佣者坐在里面了。 服务小姐苦涩开口：“然后我就翻开任务册，这才想起是有一个不起眼的老农前来递交过任务，然后我告诉他没有。” 没有是因为海因里希绕过了公会平台直接找到了上家，任务册上当然没有登记。 厄尔主要关心那个人本身：“接着呢！他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时我才发现血月透射下来的光一直连着他的影子形成了一个怪异的黑洞，而我们其他人的影子完全与之相反，随后我就吓得叫了起来。” 服务小姐眼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极限：“我的叫声惊动了馆内的闲汉和守卫，他们先打量了一下雇佣人觉得对方就是个普通老农，然后就开始上前叱问他为何吓唬我。但那人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呆滞在原地，身体更加泛黑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那些闲汉最先动手，他们把雇佣人一拳砸到在地，但我觉得在那之前老农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 “接着闲汉和守卫把他拖到了公会馆的背后，过了十分钟浑身浴血一边谈笑一边走回，甚至他们的嘴边都染满了血，坐回原位后就开始发呆。我猜测他们杀了那个老农。” “不过第二天早上我就看到昨天大概死去的老农走进了公会馆，问我有没有人接他的任务。” 厄尔难以置信：“什么？” 小姑娘也不敢相信，茫然地自语：“然后我吓得立刻去公会馆后面的空地上，只看到了一个被撕成碎肉的黑山羊尸体，老板还问我谁昨天在这里杀羊。” “那几个闲汉和守卫呢？”厄尔继续追问。 “都......都莫名其妙死了，老板这几天都出去找新的守卫了。”她怯生生回答。 “怎么死的？” “那几个闲汉没几天就开始到处惹事，眼睛红得像疯狗，在街头纠纷中直接被别人把脑袋割了；守卫持续发病说自己难受，身体像是要裂开一样膨胀。老板就带他们出去看病，回来就告诉我他们已经不治身亡，他自己要去物色新的让我自己小心。” 厄尔满脸震惊，沉重地点了点头后递给了小姑娘那粒金砂回到座位。 泽妮以及休伦正在艰难地和对方交谈。 “这么说那里在一个山涧的深处，连路都没有？” “嘻嘻嘻！你们去了就是生毛子！” “老哥，你老说‘毛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活着是人，死了是死人，不死不活就是毛子！嘿嘿！嘿嘿嘿！”诡异的怪笑充斥在公会馆内，让人胆颤发寒。 厄尔一屁股坐下后就和休伦简单密谈了一下，后者一边点头一边对泽妮耳语。 黑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怖。 “老板。”她直截了当发问：“你八天前晚上是不是进来了这里？” 莫高村长拨浪鼓一样摇动：“没有！怎么可能？我那时在和你们这些毛子在一起呢！” 泽妮三龙当即暗自点头，看来那晚的确另有其人。 “不过老哥，你第二天去找这里的服务小姐她是不是很怕你？”厄尔继续问。 “什么小姐？第二天我回来她死人一个啦！早吊死了！” 这下包括泽妮在内的三龙全部背脊发寒！ 泽妮慌忙追问：“就是刚刚去叫你的那个人啊！” 莫高村长黑脸上的笑更加古怪：“叫我？不是你当时告诉我九天后到公会馆吗？我按时履约而已。” 厄尔当即转头看向柜台，竖瞳骤然一缩！ 那个柜台小姑娘正瘫软在柜台后，脖子发青被拉了有一胳膊那么长，身上的肉挂在骨头上腐烂不堪，黄褐色的恶臭尸水流满了整张桌子，早已死去了数日。 第二百四十一章 阴山中的村落 “这怎么可能。”厄尔瞪大眼睛喃喃自语。 一行三龙全部被震住，他们刚才进入的时候分明看到那个人类姑娘是活着的。 再环顾四周，佣兵公会显得萧瑟寂寥，灰尘布满在凝结的血膏上，蛛网稀稀拉拉布在大厅角落，全然没有第一眼见到的时候那样生机勃勃。 除了那扇破败的木门，泽妮当时心里还纳闷门烂了怎么不修。 厄尔身上携带的联络球忽然发出响声，他径直取出激活，是血龙带来的消息。 里面说：“已经抓到了逃窜而出的人，不过他们自称是穷苦的流浪者，借居荒废的佣兵公会一下而已，怎么处理这些人？” 厄尔和同伴对视了一眼，艰难回答：“交给主人处理吧。” 休伦随即开口：“这个地方不能呆了！快走！” 没有谁有意见，不过当视线挪到莫高村长的时候他们都有所犹豫，这个古怪的老家伙明显不对劲。 泽妮直接拉过对方：“老板走吧，我们直接去你的村子。” 四人就这么仓惶离开，出门时厄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具腐烂的女尸正用空洞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 “到底怎么回事！” 泽妮正踩在一块被风蚀的大石头上和阿努比斯交流。 她举着联络球大声疑问：“别跟我说什么你不知道！想想看我们才回来多久就遇到了这么多诡异事件！佣兵公会什么时候荒废的？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狼人的声音充满了焦虑：“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们一起回来的啊大姐。” 黑龙气得牙痒痒：“让你去联系旧部套取情报，结果到今天了我还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阿努比斯立刻喊冤：“那些旧部早就失联了，偶尔能联系上的一个个都神经兮兮，说什么有大瘟疫在肆虐，但从来没听到过什么疾病爆发。” 另一边的龙裔法师正在一边后怕一边分析之前的经历。 “那是幻术吗？”厄尔说，“可有什么幻术可以影响到那么大的区域？” 能将一具死尸变得活灵活现，而且能让格外敏感的龙血眷族毫无察觉，这都不是简单的障眼法可以做到。 “要不要告知主人？”休伦开口。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厄尔陷入了沉默，他隐约感觉这些异状遵循着某种规律，尤其是黑龙泽妮也对这些事感到困惑，说明异变是从近几年开始的。 而最近几年发生的大事，就是赤龙拉斐尔的崛起。 “我听前辈的龙裔说过。”他说，“过去主人刚刚夺得领地后，本来毫无进取的念头，但从纷争平原来了一伙邪教徒，说他们得到了神启，劝说主人夺取擎山。” “而后才引出了这一段事。从因果上来讲，那群邪教徒是整起事件的形成因。” 休伦点了点头：“或者说是那个神启，邪教徒所描述的启示和我们在焦土镇看到的幻象似乎差不多......幻象？这么说佣兵公会也和兽与血之主脱不开关系？” 泽妮终于结束了通话：“走吧！” 龙裔法师齐口问：“问出什么没有？” 黑龙耸了耸肩：“问出个屁，死狗崽子就知道争权夺利。” 莫高村长一直站在路旁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三龙，一点没有着急的意思。 泽妮骤然解除了人身，庞大的黑龙坐立在原地：“走吧老板，我们去你的村子。” 他们坐上巨龙直奔龙峰，泽妮特地到云层之上飞翔以免被发现。 在稍微能看到龙峰的轮廓时，黑龙便给自己涂上了隐身法术开始降落，悄无声息地出现野草杂乱的荒地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空中偶尔会蹿过蔚蓝色的流星，厄尔朝东北方向的低谷地张望了一眼，然后就随着众人朝龙峰走去。 “老哥，你在村子里住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休伦开始试探着打听火烈鸟佣兵团的事。 莫高村长继续他的怪笑：“没有，哪有，没看到。” 厄尔纳闷：“那你们村子是靠什么过活啊？” “易货！外面的货！” “你们是靠什么东西和别人交换的？” “什么交换？不需要交换！我们有魂坛使者熬制的圣液，涂上圣液货物就平白出现了。” “魂坛使者？那是什么？” “......” 莫高村长不再说话，众人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赶路。 一路都没有什么人出现，地上也没有马车的车辙印，让人怀疑火烈鸟佣兵团究竟是否存在龙峰中，上万人的组织不可能无需补给。 “话说我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任何一个真正的火烈鸟佣兵团成员————除了驻扎瘴气山谷的那伙人。”厄尔心想。 龙峰的山下乱石嶙峋，那些石头在光的反射下就像一张张扭曲呐喊的痛苦人脸。 此地几乎没有不存在上山的路，但莫高村长一进入里面身手立刻矫捷无比，猿猴一般手脚并用两三下就超越了三龙领头在前方。 泽妮和龙裔法师生怕制造出动静惊扰了火烈鸟佣兵团的暗哨，只能依靠锋利的尖爪砍断拦路的荆条，即使这样一小时也行进不了一公里。 他们越走越偏，似乎直插入了龙峰的背面。 厄尔忽然隐约看到了一条模糊的道路，窄窄的一条附着在险峻的山路上，看样子似乎就是火烈鸟佣兵团补给的密道。 “到了！” 乍叫响起，莫高村长站在一块模糊不清的石碑前怪笑不已。 泽妮环视四周，这里仿佛绿龙的魔林，原始树木狂野生长遮天蔽日，阴冷黑暗笼罩着一切，只有零星的光点可以勉强判断村子里房屋的具体方位。 “进来吧！嘻嘻！黑毛子！” 村长向前走去瞬间没了影子，徒留下三龙呆站在村口不知所措。 阴山荒村，无边际的黑暗吞噬掉一切，周围不时传出的怪叫兽嚎更让人胆战心惊。 厄尔走到石碑前，上面写着：莫高，同时怪异的扭曲人脸浮现其上，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块石头。 “走吧。”泽妮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龙裔法师进入了莫高村内部。 这里的街道泥泞遍地，就是最原始的土路根本没有修过，但同时还有一层滑腻的油脂浮在上面，不知道是什么。 休伦小声道：“那几位同胞大概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 村长的房屋漆黑一片，只有主路尽头的一座祠堂似的建筑有微弱的灯光，他们便一路走去。 “这里是？” 进入后泽妮发现这建筑就是个用石头垒起来的高大建筑，正门用木板钉死了一半仅留了一个狗爬的洞，前端凸出的一块石头上刻了一对全睁、没有任何遮拦的眼睛。 三龙自然不愿意跪在地上爬进去，于是绕了一圈摸到了后门轻轻推入。 此处似乎是厨房，或者准备祭祀牲口的地方，一头血淋淋的骡子被开膛破肚悬挂在正中央，几口大灶的锅中传来闷香的气味，似乎是炖鸡。 厨房内只有一盏明暗不定的烛火在闪烁，让人看不清角落。 泽妮刚探索到西北角，一对瞪得血红的凶煞眼珠就亮起直勾勾对视着她。 “啊！”泽妮被吓了一跳喊了出来，接着外面就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厄尔当即扔出了闪光药水照亮了厨房，发现西北角是一个眼窝深陷的干瘦矮老头，头上和莫高村长一样没有剃得干干净净。 泽妮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莫高村人，刚想开口叙说自己的来路，对方忽然凶光一闪，咯咯乱笑地抬起手：“哈！黑毛子！” “什么？”三龙还没反应过来，厨房内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黑脸的胖妇如饥似渴地朝里面窥望了一眼，接着一边怪笑一边装作无事地走到角落抄起一把菜刀藏身后，一对大小眼直勾勾看向三龙。 休伦摸了摸袍襟，龙息歼灭炮的钢管硬硬的还在。 厄尔慢慢倒退想先控制住退路的出口，但两个衣衫褴褛瘦猴一样的黑孩咯咯乱笑着堵住了那里，背后还藏了两把露出两端的大柴刀。 “嘻嘻嘿嘿！黑毛子！”他们怪笑着。 “咯咯咯！把他们变成血毛子！” 泽妮冷静了片刻，眯起金瞳开始暗中蓄积龙语魔法。 “等等！” 莫高村长的声音忽然传来。 接着他从内门冲进来：“蠢蛋！这是来消灭魂坛使者的敌人的！” 这时一名身披红衣褴褛的暴瘦之人缓缓走了进来，泽妮这时得以一睹内部的场景，那里正在举行着某种秘密仪式，架起了大锅似乎在熬煮某种油脂，腥味之大隔了一段距离也扑鼻而来。 “你怀里是什么？” 魂坛使者忌惮地看着休伦的衣袍。 龙裔法师毫不畏惧：“我是佣兵，带武器帮助雇主消灭目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魂坛使者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对莫高村长说：“怎么来的都是龙？” “神圣的使者！”村长双膝跪倒叩拜，“我们系魂密教的大敌一定要强者才能对付！之前的那些家伙太不中用连山魈都能把他们吃了！” 两位龙裔法师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邪教现场？” 魂坛使者似乎异常忌惮泽妮等龙，尤其是休伦怀中的龙息歼灭炮。 “我感到了某种大敌的力量！”他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藏在那名黑脸胖妇身后，“快让他们出去！这里是我教圣地，正在进行神圣伟大的祭祀不容干扰！你自己交代他们任务，完成了就送他们走！” “是是是！”莫高村长三跪九叩，然后驱散了门口的瘦猴黑孩带领三龙出去并彻底把后门锁死。 但那些村民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嘻嘻嘻！毛子！毛子！” “三位。”莫高村长指向了周围，“那个怪物就在村子附近，经常捕杀我们的村民导致我们都不敢出去易货了。你们就自己去找然后杀了他吧，报酬绝不会少你们。” 说完，他就蹲下钻入了正门狗洞，只剩三龙留在阴森煞魂的村内。 “你们怎么看？”泽妮转头对两位同伴说。 厄尔回头看向石头教堂：“我比较在意他们所谓的‘易货’是个什么意思？刚才我仔细观察了那些村民的衣服，都很不合身而且材料多样，甚至有丝绸；还有柴刀、菜刀、锅碗瓢盆也很奇怪，单个拿出来都像制式产品，但都不是统一的制式。” “如同他们在市场里挑货购买一样，商家众多款式各异。太奇怪了。” 这的确很不对劲，龙峰周围连路都没通，就是一片原始山林，什么商人会带不同的货物来到这里？ 泽妮疑惑：“不是上山的时候看到了一条山路吗？” “那就更奇怪了，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好交易的？你看这个村子有什么产业吗？白天连光都射不进来，商人可都是趋利的。”厄尔摇头。 想到他们第一件事找普通的刀具，泽妮只好默认了这个疑问。 休伦警惕着看着周围：“我更在意那几名同胞在什么地方，还有他们所说的怪物是什么。” 村民几乎都集中在石头教堂里进行未知的仪式，三龙打算在这里逛一逛寻找线索。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没有分头行动，缓慢地摸到了村中的一座小桥，这时天空渐渐放亮，一缕缕霞光让阴森的村中渐渐有了些许生气，但也让被寒冷压抑的奇异臭味传播开来。 “有一个人。”厄尔忽然指向桥头的大树下，一名老头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书，看样子很有内涵。 泽妮低声自语：“希望这人可以正常沟通。” 但他们三龙刚走近，那个老头抬头一看立马扔下了手中的书欢呼大叫：“咯咯咯！毛子！毛子出现了！” 然后他狂奔到村子的各个角落高声宣告：“毛子！毛子来了！嘿嘿哈哈哈！” 泽妮举着打算打招呼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 厄尔走过去拾起了书本，接着脸色极度难看地递给两个同伴浏览。 那是本描述女性如何化妆打扮的杂志，扉页下方写着“帝都绿月出版社”，书中的女人头都被剪了下来粘在大树上一只死去的蜈蚣身下，模仿它产下的卵。 “纳特帝国的杂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厄尔古怪说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山鬼精怪 纳特帝都的杂志出现在几千公里外的原始山林中，就算是龙血眷族也感到荒谬不已。 “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形成因。”厄尔用法师独有的思维开始分析，“绝没有凭空而来的东西，不管是神明还是诡怪，就算是主人也是如此。” 这本教女人如何化妆的杂志只能是在纳特帝国境内印刷而出，内容自然是出自编辑和投稿者之手，然后经过了空间和时间的周折出现在此地，不论过程多么离奇，它现在就在这里默述着以上的事实。 泽妮看向一片幽暗迷乱的山林深处，那里的植被覆盖程度几乎达到百分百，少得可怜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射下更让暗影中可能潜藏的怪物恐怖噬人。 慢慢走过去，巨大的森林彻底吞噬了他们。 没走几步一片断裂的树木就吸引了视线。 数棵参天大树被齐齐砍断，断木横七竖八散落遍地，木屑破口处展现着锋利切口。 “看样子是刀剑造成的。”休伦蹲下仔细观察说道。 这样他们瞬间回忆起了焦土镇镇长大楼中死去的巨大怪物，就是被未知存在以大剑剜胸而死。 “看来我们的目标很不一般。”厄尔意味深长。 他们沿着刀砍剑劈的痕迹步入阴森山林深处。不时从未知处传出惊乍让他们不敢太过放肆，只敢聚在一起缓缓前行。 厄尔开口问向黑龙：“泽妮团长，那些村民所信奉的系魂密教你知不知道什么头绪？” 泽妮摇头：“这里一直以来就混乱不堪，以前一直是兽人诸邦的领土种族驳杂，近代几百年间又不断有大批人类逃难到这里，我就算出生在这里不可能了解全部。” 纷争平原的南部情况还算良好，再乱人们也会遵守一些基本法则，比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类的价值观。 但越往北部走情况就越极端，险恶的山区中隐藏着难以名状的秘密，终年不与外界沟通的土人再加上仿若疯魔的邪徒，构成了绝不能用常理揣测的人文环境。即使是巨龙，内心不够变态也难以适应此地的生活。 忽然，前方的观感骤然开阔，茂密的林地中出现了一片堆积满腐叶的空地，有个什么东西坐在上面发出着“吭哧吭哧”的声音。 泽妮疑心碰到了莫高村民所说的怪物，一只手倏然变回了龙爪，龙语魔法开始酝酿。 休伦也暗自取出胸口的龙息歼灭炮，厄尔则将闪光药水拿在爪中随时扔出去。 正当泽妮和休伦准备发动攻击抢占先手时，头顶的树盖忽然被风吹拂了一下露出些微缝隙，晨曦的光芒透射下来让厄尔偶然瞥见了这家伙的外貌。 “等等！”它压低声音急促叫停进攻，“是我们龙血眷族的衣服！” 厄尔刚才看到了熟悉的浅绿色龙皮软甲，要害部位还点缀着银色的合金，头顶则是一顶草帽子，正是之前失踪的龙裔所穿。 光芒只随风出现了刹那，随后那家伙就重新被黑暗笼罩，厄尔认为找到了同伴连忙走上去呼唤： “喂！我是厄尔啊！你迷路了吗一直没有回来，主人可是很......” 它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那家伙背后，伸出铁爪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随后厄尔的瞳孔当即紧缩，因为这手感像是拍在一块花岗岩上硬得紧邦邦的，并且它走近后借助微光才察觉出这家伙的背影轮廓似乎比狗头人大不少。 那家伙停止了“吭哧吭哧”的咀嚼，回过了头露出一张布满黑毛的狒狒脸，暴出的尖锐利齿上涎水四溢露出着怪笑。 厄尔脑子当即警铃大作，下意识一记后空翻远离这怪物。 但这怪看到了活物一对眼睛瞬间放出贪婪的光芒，一扔手上的东西朝厄尔猛扑过去！ 疾风如电，黑毛怪物的速度不比豹子要慢，厄尔脑子暂时一片蒙蔽无法施法对抗，在对方的弯钩尖爪即将够到它的脖子时，冰晶光束“唰”得一下袭来冻结了怪物的前爪。 泽妮继续释放法术攻击压制，同时大吼：“快照明！” 厄尔立刻将手中紧攥的闪光药水砸向空中，光尘散开照亮了这片林中空地。 只见一头高近三米的怪物斜站在那里，人形，四肢极长仿佛蜘蛛的腿，通体黑色短毛，脖子上顶着一个似猿似人的头，穿着一身狗头人的制式服装对三龙呲牙咧嘴。 “山魈！”泽妮瞬间认出了这种纷争平原特产的山怪。 接着她不再手软，龙语魔法火力全开集中攻向那怪。 冰晶、暗能交替封锁了山魈的所有退路，这怪也不可能抵抗龙的力量瞬间暴毙。 厄尔心有余悸地走上前察看起山魈一半冰封一半腐朽的尸体，那弯钩尖爪上正分泌着黑色的剧毒，而自己的脖子恰好是软肋。 “这就是莫高村民所说的怪物？”休伦也上来查看。 泽妮面色凝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山魈。” 龙裔法师疑惑：“那你怎么能认出？” 黑龙回忆：“我小时候帕拉丁经常给我讲故事。据说在纷争平原北部的茫茫山区中潜藏着许多山精鬼怪。山魈本是普通的黑毛狒狒，但如果活得够久就能开启内在之眼获得智慧，设下圈套捕杀小型魔兽积累力量成长。” “但山魈一般喜欢吃智慧生命，亚人或人类甚至兽人都是猎食对象。它们会先盗取一套衣服和帽子遮掩黑毛，在暗无天日的森林中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吸引猎物。一旦有迷路的人隐约看到衣服帽子的影子以为有山民经过，立刻以为能获救不顾一切走上去接近，然后山魈就会抓住他直接吃掉。” “这怪物的四肢极长可以在树木间快速移动，迷路的人一旦被缠上就脱不开身了。而且它一身的黑毛非常坚硬，常规法术根本无效。帕拉丁说这是源自兽人曾经的王族血脉，有极其稀薄的神血在内。” 厄尔这时已经检查完了尸体抬起头：“的确是我们失踪同胞的衣服，上面还残留着我们眷族的赤金龙血。” 休伦面色阴沉：“该死的东西！我算明白主人为什么这么讨厌森林了！我要立刻禀报祂将这里全部烧毁！” 厄尔很有理智：“不可以，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一定会被人类、尤其是联合军团知晓，我们的大军还留在埃尔接受训练呢，军团体系也没有成型，现在只是收集情报而已。这些仇都记下来将来一并还清！” 泽妮看着山魈的尸体：“这么那些勘探眷族秘密潜入龙峰后恰好就遭遇了山魈，它单打独斗不是这蕴含兽人王血怪物的对手，被杀了剥掉一身衣服，连尸骨都被对方吞得渣都不剩。” 厄尔点头：“大概就是这样吧，我要先把这个发现告诉主人。” 但当它取出联络球时，水晶球的表面黯淡无光，无法架构通讯法阵。 “怎么回事？”它的眉头缓缓皱起，理论上来说联络球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使用，除了龙族设下的禁魔领域。 而刚才泽妮已经使用了法术。 “联络球中的光都没了，那是汲取外界的自在魔力生成的，这里没有自在魔力？”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厄尔诧异，根据魔法理论，除非天地大变或如“元素解放”之类的禁忌法术能影响自然界天生存在的魔力，但这些可能存在此地吗？ 休伦面色依旧阴沉：“好了，我们已经知道同胞的去处也掌握了证据，那些村民的任务也有交代，快点回去吧。我等不及要尽快出兵了！” 厄尔却依旧疑惑重重：“但之前我们见到的被砍断树木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群莫高村民以及系魂密教。” 休伦不耐烦：“一群被砍断的树有什么可说的，还有他们爱信什么信什么，反正将来都将化为灰烬！” 泽妮已经使用冰法术彻底冻结了山魈尸体，拉着它一路朝莫高村走去。 当他们走过石桥回到村里时，依旧死寂无声，村中心的石块教堂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还在进行秘密仪式。 那个老人早已不知去向，不过泽妮经过一栋房屋时却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正在里面隐约纠缠，她出于好奇便隐身来到了窗边静听。 “小姑娘，你好白啊~” 紧接着尖锐的女生急促响起：“这里是哪里？求你放过我吧！” 猥琐声否定：“嘻嘻嘻！乖！我给你炖马肉粉条！来，让我舔一下你的脚趾。” “你好恶心啊！快放开我！救命！谁来救救我？” “救命？这里只有一条路走，嘿嘿！但出去了你会生不如死！还有几条安全的下山路但只有村长知道！嘻嘻嘻！你就一辈子和我一起吧！生一大片娃娃，女的给我男的给你，继续生千秋万代！” 泽妮越听越无名火起，她最厌恶这些罪恶勾当。 休伦好奇也隐身凑过来，它往屋里看了一眼后就瞬间僵住。 泽妮脸色冷峻，小声自嘲：“怎样？这里人口贩卖就是这么猖獗。尤其是那几个大佣兵团，人类诸国中那些亚人奴隶就是他们买卖的。” 休伦的嗓子仿佛冻住，勉强才呛出一句话：“泽妮团长，我觉得这不是社会道德问题，而是风俗习惯。” “什么？”黑龙纳闷，她也站起来看向屋内，顿时感到自己的三观遭到了严重冲击！ 屋内一个光头的黑皮矮子正坐在床上，怀里躺着一具浑身腐烂蛆虫遍生的女尸，尸身肢体间用粗陋的钢钉接上，脸部则以针线胡乱缝合。 矮子一会儿说本音：“我要来了！” 一会儿捏尖嗓子模仿女声：“别！求求你了！我会怀孕的！” 然后他扶了扶女尸的髋骨，抹掉上面脱落的烂肉腰间用力一发入魂。 三龙忍住恶心连忙逃离屋外。 这次就连见识了赤龙刑场、实验解剖尸体都没感觉的龙裔法师都吐了一地，泽妮更是感觉万千蛆虫在自己的内脏中爬来爬去异常难受。 “我说。”休伦摘下面具抹了一下脸，“那是人类吧？” 泽妮扶着膝盖半蹲无力点头：“呜哇！真不知道拉斐尔知道这些事的反应，那条赤龙会感到恶心吗？” 厄尔渐渐冷静：“不对劲，那具女尸是用工具拼接而成的，原本应是碎片。而且据我观察，伤口处淤血很重，碎口坑洼不齐，像是受到巨力冲击而死，就像......从悬崖上摔下来。” 泽妮看着冷静分析的龙裔法师更感惊奇：“你才是疯子吧？居然还有闲心观察？” 厄尔环视四周：“在要塞接受培训的时候，赤鼠龙教官曾用死刑犯向我们展示了各类死法后人类的尸体状况，分析死因是肌肉记忆。” “不过那女尸皮肤上没有茧巴、也没有太阳灼烧的皮肤病很是白皙，脸上依稀能看出是个年轻女孩，绝不可能是本地人。这让我想起了那个老头拿的化妆杂志。” 泽妮渐渐进入了思考中：“你的意思是莫高村民暗杀了一个女孩？” 厄尔缓缓摇头：“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我更在意她落下悬崖摔亡的死法，还有村民所谓的‘易货’究竟是什么意思？村长说用圣油就可以得到货物，圣油又是什么？” 它仔细细想后无法得出答案叹了口气：“唉，当初在要塞里我只是中等生，如果让那些优异同胞来处理，这个任务应该早就结束了吧。” 泽妮暗道你心思这么缜密都只是中等生，那优秀者还得了。 休伦也泛起苦笑：“我直接垫底，不然也不会被发配来做外勤任务，而是呆在山谷里和瓦纳大人一起制定战略了。” 忽然“邦邦邦”的梆子声响彻全村，接着石头教堂的烛火熄灭了，里面的人一个个匍匐在地从正门的狗洞爬出，人人手里还端着一个大陶碗，里面盛放着未知的液体。 泽妮三龙立刻拖着冰块走了过去，而村中那些房屋的门鬼魅似无声推开，一具具鬼影似的干瘦村民蹒跚地走向村中央。 “嘿嘿！黑毛子！”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泽妮回头一看发现是之前那个老头，耳朵和鼻孔里塞满了蜈蚣尸体。 接着那个猥亵女尸的矮子也出现在这里，一对三角眼色魔一样死盯着泽妮暴露的小麦色大腿。 “毛子.......” “三个毛子.......” 村民渴求着，嘴里呜咽着鬼魂般蔓延向三龙。 第二百四十三章 系魂密教 忽然最前面的村民碰到了被冰块封住的山魈尸体，他身体太羸弱以致于直接就摔打在地，脸和山魈恐慌的黑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呃？啊！山魈！山魈！”村民脸上露出的极度的恐惧，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指着冰块，胯下浸湿了一大片。 其他莫高村民瞬间僵直，开始隐约后退畏惧冰块中的黑毛山魈。 泽妮一脚踏在冰块上方扫视全场：“如何？这就是你们害怕的怪物，现在已经被我邪翼佣兵团消灭！” “山魈......”惊惧声嘀咕着。 “死了......被毛子杀了......”难以置信声响起。 “以后不用躲进圣堂了？” “山魈可有一群呢......上次就来了几百个，不是钉死了圣堂正门我们都变毛子了......” 泽妮满意地看着目前的发展。 “看来这些家伙多少还是有害怕的东西，有正常的情绪就好办。”她暗道，那个老头和变态矮子也瑟缩地看着山魈的尸体，多少在心里对三龙的力量建立起了概念。 厄尔不忘另一个正业，趁机将地上摔倒的家伙扶起。 它感到自己的手在摸一片冰块阴冷又潮湿，但还是将对方搀起询问：“我们消灭了你们的隐患，也能算半个朋友了。能不能告诉朋友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运输车队经过？通往深山里的。”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厄尔哪里刺激到了村民，他猛地站起疯狂摇头，表示自己绝不知道什么运输车队，随后敬畏地看向厄尔的背后匍匐下跪。 龙裔法师连忙回头，那个身披红衣的魂坛使者已然站在了跟前，周围则分布着莫高村长、黑脸胖妇等类似核心的人员。 这时厄尔才发现了某种区别，从房屋中出来的村民异常瘦弱，而魂坛使者等人则显得比较健壮，根据它接受的知识来看，这是食物营养造成的差异，而这一般来自于阶级的垄断。 “看来以魂坛使者为首的系魂密教是莫高村的决策核心，连村长也要对使者跪倒。村民们从身体到心灵都信奉使者，这是神权政体，被信仰一方掌握绝对的权力。”厄尔分析，这样一来他们是不可能直接和村民对话的，只有和系魂密教交流一个出路。 “你们杀了山魈。”魂坛使者的声音有些怪异，根本谈不上高兴。 “不错。”泽妮高高扬起头颅，“拿来报酬吧，雇佣结束了。” “不。”魂坛使者摇头，血色斗篷晃出一道鬼影，“这不是我指定的怪物，我说的怪物另有其物。” 泽妮这时可不管什么山村的诡异，带着恼怒的不满当即回绝：“你在放屁！出发的时候一点信息不给，我们还不就只能碰到什么杀什么！杀错了完全是你的责任！” 魂坛使者冷漠无比：“快去重新杀。” “先把这个的报酬给了！”泽妮双手抱胸更加强硬，休伦立刻会意随时准备摸出龙息歼灭炮，厄尔也在一旁帮腔： “是啊，杀这个山魈我们也出了力。这里根本没有路我们怎么可能把它运出去？还不就把尸体便宜了你们。这种强大魔兽浑身都是宝，我们出死力一点好处没有、你们却白得好处说不过去吧？” 或许是忌惮三龙强大的力量，鬼魅似的村民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发声。 而之前的黑脸胖妇和那些黑孩也不再“咯咯咯”怪笑，而是用一种极为怨毒和诅咒的眼神恶狠狠盯着他们，看上去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莫高村长似乎是唯二通理智的人，和魂坛使者低声耳语一番后走上前好言： “原来是邪翼的佣兵。好吧，我们就出一头骡子，买下这头山魈。” 泽妮本来就不是为赚钱而来，当即冷冰冰点头：“拿来吧。” 莫高村长回头看向几名黑皮的光头壮汉，他们便绕回了石头教堂内部，少顷拖出了一头死骡。 “岩骡！” 厄尔和休伦当即认出这牲畜。 岩骡是人类培育出的魔兽，耐力和负重极佳，两头就能拉动十几吨重的野战魔晶炮跑动自如，本身的价格也不菲，获取渠道更是稀缺，一般是诸国的管制战略物资，拉斐尔是靠和欧赛罗特秘密结盟才搞到的幼苗。 这种偏僻的山村，出现岩骡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是死的，而且淤血极重，和那具女尸一样是摔落而亡，这是怎么回事？”厄尔看着残破不堪、到处都是缝合痕迹的岩骡陷入沉思。 它暗中对黑龙点头，示意收下这头岩骡。 “勉强够吧。”泽妮厌恶地看着地上遍布缝合痕迹的岩骡尸体。 谈妥了交易，地上趴跪的村民纷纷开始向魂坛使者祈求： “伟大的圣使！快请赐下圣油吧！” “对啊，我们都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请赐予圣油让我们去易货。” “否则下次山鸟迁徙之前我们凑不齐祭品上贡给血之神啊。” 魂坛使者疑虑颇多：“不行，本教大敌还未铲除，那可怖的怪物还在村子周边游荡巡狩，易货途中一定会被它发现追捕。” 莫高村长偏过头：“请三位快点出发吧！” 泽妮和龙裔法师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言不发地便离开了。 “他们所谓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泽妮在离开村子的路上疑问，“连那邪教徒都感到畏惧。” 休伦喘着闷气：“我快要被这暗无天日的森林压得喘不过气了！” 厄尔看着地上的报酬：“你们先去吧，我要隐身返回侦察一下，这头岩骡尸体我总觉得和火烈鸟佣兵团脱不开干系。” 当下他们分开行动，泽妮和休伦重新扎进了原始山林。 有了之前遭遇山魈的经验，这次泽妮选择开启蛇眼法术。 但有一种未知的领域阻碍了一切精神力的窥探，用魔力作为驱动的蛇眼法术毫无作用。 联系到厄尔无法使用联络球，泽妮和休伦更加警惕，半分钟才走九、十步。 “那里！” 泽妮忽然发现了某处异状，连忙叫休伦过去。 他们小心翼翼贴边行进，敛息法术掩饰了脚步和呼吸，一片惨烈的战场顿时展现在眼前。 成片大树木被各类力量摧垮倒塌，有焦黑的炸口和大剑的劈砍痕迹，轮子坍塌的野战魔晶炮陷在泥层深处，上百条弩炮横七竖八散落一地。 观察地上残破不堪的尸体估计已是半月之前的事了。 确认没有埋伏后，泽妮难以置信走上前查看战场。 所有尸体均为人类，将身上堆积的厚重腐叶拨开后，脸上的表情并未表露过多的恐慌说明敌人在其理解范围之内，应该不是狂兽、尸怪一流的东西。 “这是联合军团的制式军服！”休伦语气发寒，它在前往此地工作之前就被赤鼠龙教官反复告知了敌人的特征。 泽妮蹲下看起那些尸体的伤痕豁口，除了利索的劈砍痕迹外，还有似乎被一种怪力野蛮击打导致断肢。 “这是什么？”她发现地上堆积了一些不明黑色物质，用龙爪抹了一点到手上后才发现是泥状的沉淀物。 休伦在交战痕迹最为激烈的一角发现了半块金属造物，这里的地表矮了周围半米，灰白色的絮状物堆积于此，都是被重炮火力洗地后残留的无机焦炭。 但这块金属造物没有事，甚至在细微的夕阳中还反射着光泽，是一个三角锥形物体，有半只手那么大，不知道是什么物体上的东西。 “联合军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休伦纳闷。 “天要黑了，回去吧。”泽妮抬头说道。 他们快步赶回了莫高村，恰好这伙村民正在举行着某种公开弥撒。 身披血衣的魂坛使者站在木头架子上背靠石头教堂，俯瞰着一众狂热渴望的村民大声布道： “活着的必受劫狱折磨，死去的正在天国沐福，这是血之大神说的。”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无胆而死者将与魔鬼同行，沉沦自然者必被毛怪擒获，祂说：血之路途乃唯一救赎。” “祂让我饮下系魂圣血，凡俗因此获以神格，在大神座下第四阶得位。” “贫俗繁富、善恶美丑乃魔鬼的蛊惑，血之途径一切得以回归原初平等。” 最后，魂坛使者伸出了它的一只手，那是一只干瘦尖锐的兽爪：“无需敬畏光！归途之路即刻启程！” 所有村民伸出自己的手高高举起，报以狂热回应：“无需敬畏光！归途之路即刻启程！” 休伦看的出神：“他们不会要自杀吧？” “当然不会。”厄尔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身后，“你没听祷词第二句吗？‘无胆而死’是得不到祂的庇护的。” 泽妮回头：“有什么发现？” 厄尔摇头：“没有，只大概摸索了一条似乎通向外界的路，不过雾气太重没敢深入。” 它接着指着上面的魂坛使者说道：“他刚才的结束语说‘无需敬畏光’，这不是那个兽与血之主说的吗？” “看来纷争平原中祂的影响和存在都是难以低估的。” 莫高村长神不知鬼不觉在邪翼三龙身边露了头：“你们成功了吗？” 没等泽妮他们回答，他忽然眼睛直愣愣地盯向了休伦的铁爪套。 “你们成功了！这是那怪物的甲壳！” 休伦纳闷地举起那枚三角锥金属：“啊？这是怪物的甲壳？” “没错！圣使反复给我说过那怪物的特点！” 莫高村长一把抢过休伦爪中的金属块，献宝似地举起小跑到魂坛使者面前：“圣使！他们成功了！” 魂坛使者终于露出了一丝别样的激动情绪：“这么快就成了？” 他拿过三角锥金属，斗篷下不知面容的脸仔细端详着，最后不住点头：“没错，就是那怪物的身体，我在血之大神降下的神启中见过，一模一样！” “做得好！”他猛地抬头穿过人群看向泽妮三龙，“效率太高了！不愧是龙族，报酬立即送上！” 接着魂坛使者取过身边的一坛水缸高高举起：“血的信徒们！外来的佣兵成功剿灭了本教大敌！现在盛满圣油去易货吧！” “嘿嘿哈哈哈！” “咯咯咯咯！” 怪异的鬼笑当即在村民中传播开，泽妮表示自己已经免疫了。 但她意识到这是个机会：“老板，你们给的都是些家畜牲口，我也想去易货换点钱好带出去。” “嘻嘻嘻。”那些似乎得到强化的村民立刻回头挤眉弄眼讥讽，“黑毛子，你没有圣油易什么货？没圣油啊你！” 厄尔拉了拉黑龙的衣服：“算了，他们摆明了不想给我们发现秘密，既然已经涉及到了那个诡异的兽血之主，我们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另一边的村民们正欢天喜地地搬出各家的陶缸，莫高村长、黑脸胖妇等人便将之前端出的一盆盆不明液体倾倒而入。 “原来那就是圣油，这么说他们之前进行的秘密仪式就是熬炼这油？”泽妮看出了所以然。 紧接着这伙村民便搬着油缸一路朝村外走去，厄尔小声说他们去的路就是自己勘探的出路。 不知为何，村民们虽然看上去瘦弱但搬起沉甸甸的油缸跑得飞快，满溢的圣油不少都溢流而出洒在了地上。 原来这就是村子里的路那么滑的原因，厄尔蹲下抹了一把在爪套上举起嗅了嗅：“有一股尸体的臭味，可能是尸油。” 泽妮内心毫无波澜地点了点头，这里的人和物再奇葩变态也难以激起她的心绪了。 莫高村长没有去参与易货，而是让三龙稍等，他去凑报酬。 他们就这么在村中心等待聊天。 “这次收获还算可以。”厄尔分析，“虽然一直无法探究出火烈鸟佣兵团，但至少知道了失踪同胞的去处，而且了解了部分这里的人文环境。” 休伦临近离开，内心非常轻松：“无所谓，除了我们之外，血龙已经包围了这座山上下搜索，一定可以把那群家伙揪出来！” 过了数小时，莫高村长将一头头约定好的牲畜搬来，当然都是缝合的尸体，莫高村似乎一切东西都是死物。 忽然阵阵嘈杂从外面传来，伴随着一阵兴高采烈的欢呼。 “这么快就回来了？”泽妮踮起脚好奇地向黑暗的街巷张望。 第二百四十四章 恐怖的骑士! 鬼火燎来隐射出道道扭曲的怪影，那是拖着货物村民们的邪暗。 他们喜笑颜开似乎收获颇丰，货物被严密包裹不容外人所看，一个个带着诡异的笑容盯了泽妮三龙一眼后就笨拙地打开各自家门拖入物资，随后“砰”地一声锁上破旧木门。 “喂，他们不会去打劫了吧？”休伦碰了碰同伴的胳膊。 厄尔摇头，这些村民浑身黝黑肮脏带着某种让人厌恶的油腻，诡异气息十足但没有匪帮的那股凌然杀气和霸道，而且他们身上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 一个村民拽着大布袋经过三龙跟前，另一只手拖着油缸，里面的圣液已经见底了。 这时泽妮忽然发现这村民布袋中有一个类似人的轮廓，随着拖拽浅浅的血痕布在地上。 厄尔蹲下查看：“是人类的血。” 他们不禁奇怪，怎么易货还能交换到人类，而且看样子是尸体。 这时放好物资的村民再度出发，但这次他们都没有再携带油缸，只带了空荡荡的布袋子就出去了。 “不是用圣油易货吗？”休伦看到这一幕纳闷道。 莫高村长又拖来了一头死牛：“还有最后一头了，稍等。” 又这么平静地过了一小时，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宁静！ “呜嗷！怪物出现了！那怪物没死！出现了！” 泽妮三龙当即绷紧肌肉。石头教堂内，魂坛使者及其仆从也焦急爬出。 只见一个村民双臂齐齐被砍断，肚子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凄惨地半跑半蹭出现在街头。 魂坛使者当即赶过去，泽妮也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怎么回事？”莫高村长率先发问，“你们碰到山魈群了？” 魂坛使者压抑着怒火开口：“怎么可能？这整齐的伤口只会是本教大敌所造成！” 他猛地回头死盯向泽妮等龙：“你们没杀掉他！欺骗！” 这下黑脸胖妇等仆从眼中的怨毒憎恨更加浓烈，就像两条毒蛇盘踞在他们眼中吐着信子。 泽妮耸了耸肩：“我可从没说杀了怪物，是你们自以为是罢了。” “那你怎么不提醒！”魂坛使者声嘶力竭。 “你又没问啊。”泽妮无辜地回答。 越来越多的村民逃亡而回，他们都遭受了巨大伤害，精神上似乎遭遇了可怕冲击神智不清，一阵压抑得极深的兽吼正在不远处回荡。 魂坛使者伸出了自己的兽爪：“愚昧之徒！沉溺物欲的血神大敌！你们都将和那个魔鬼一样堕入劫狱！” 他身上的血袍开始无风自动，整件袍子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液化泛起血泡，空气中缕缕肉眼可见的血色波动开始朝其凝聚。 砰！ 休伦的弩炮开火，铀金光束直射魂坛使者。 反正已经撕破脸，龙裔法师毫不避讳地动用暴力。 但黑脸胖妇挡下了此击，巨大的能量波冲击力竟没有贯穿她的胸骨，破除掉表层的衣服后，休伦看到了僵硬如铁的黑色表皮。 “血......神圣之血......引领我等步入归途......与祂共享无边的光辉荣耀......” 魂坛使者彻底和血袍融为一体，低声念诵的咒文仿佛跗骨之蛆紧贴在人们的耳边。 莫高村长、黑脸胖妇等仆从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们身躯肿胀开裂，长长的粗壮毛发根根伸出，脑袋开始尖锐仿佛魔狼，眼睛更是同化为了血质内核。 “吼......” “嘶......” 怪物的嘶吼在回响，泽妮发现不妙立刻变为了巨龙形态！ 庞大黑龙出现在此地，但她随后发现那些遮天蔽日的树木异常难缠，撞不碎、腐不化，泽妮缺乏火焰手段和斩击力量，无法升空只能落下压垮了整座山村。 “龙......无所谓......”魂坛使者喃喃低语，“神启中，血之主也面临过无数的龙......” 泽妮怒吼！龙语魔法酝酿而出，朵朵冰花虚空爆破开炸在狂兽身边。 但这次不同焦土镇，魂坛使者正在释放未知秘法，那些狂兽根本无惧法术撑开了冰空花束，嚎叫着直奔地上的厄尔与休伦！ “厄尔！” 休伦急忙拦在厄尔面前，它一手魔杖一手龙息歼灭炮，左爪不断释放火焰漩涡阻拦、右爪喷射的赤龙火焰烧得一头狂兽惨叫止步。 魂坛使者对这火焰暴躁异常，低声震怒：“该死！真的是魔鬼的力量！” 远处的兽吼渐渐临近。 它们异常畏惧拉斐尔的龙息，竟能让没有死亡概念的狂兽暂时退却。 “来啊！” 休伦无所畏惧，一手法术一手烈火屹立在前。 泽妮擅长的冰、暗、雷三种魔法均无效，她便扬起自己的巨爪狠狠拍下试图用力量获得胜利。 魂坛使者背上的血泡此起彼伏，它忽然高举双臂。 下一刻三条无形红线从未知空间激射进入了三龙的脑中。 他们顿时感到眼前猩红一片，幻觉、超自然的各种启示袭上脑海。 休伦的法术以及火焰喷射戛然而止，它呆愣地站在原地，此时在其感知内它正站立在一颗巨大的血球上面，周围的无边空间中更是不断滴落着血浆，正片天空汇成了一张作嚎叫状的人脸，祂的眼眶内黑漆漆一片，嘴巴大得将要吞噬掉整个世界！ 在魂坛使者看来，血神秘法已经成功侵蚀了这三龙的精神，这也是系魂密教的传承之术。 “吃了他们！”它猛挥爪臂，狂兽在没有火焰龙息的干扰后终于得以长驱直入，最前方休伦的脑袋将在被血影笼罩。 但外面莫高村民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反而那兽吼已经几乎震耳欲聋！ 铮！！ 刃影突袭！雷霆闪电之速也不过如此！ 将要咬下休伦头颅的狂兽骤然停止！接着它身躯不动，脑袋却重重落在地上，伤痕平滑而整齐。 魂坛使者彻底僵在原地，眼前的就是它在神启中被血之大神反复强调极度危险的大敌。 这是一个两米多高的人，浑身披着全覆盖铠甲，甲胄上早已腐锈不堪；一顶倒三角头盔戴在其上，但三角中的一角却没了踪影断裂了。 它手中擎着一把泛着紫色的双刃特大剑，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正是阿库尼尔亚斯在迷城中第一次见到的人。 “魔鬼的讨逆骑士！”魂坛使者颤抖着说出了其名。 “呜嗷！！！”讨逆骑士野兽般嚎叫，一甩特大剑重踏一步直杀向那些狂兽————他眼中的逆神叛徒！ 特大剑削钢如泥，重炮火力都难以撼动的狂兽铁骨在大力纵劈下瞬间支离破碎！ 他的战法却异常细腻，踏步规避、扭身反刺、巨力挥砍之下竟无一狂兽能近身造成伤害！ 讨逆骑士不知经历了多少险恶战斗，复杂的战局在其眼中能抽丝剥茧迅速得出最优解，估算力与力之间造成的合力已臻化境，同时出手果断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机会，一切都已凝入肌肉记忆中无需思考。 体力仿佛无穷无尽让人怀疑那副盔甲下究竟流着怎样的血，几分钟不到狂兽便被斩杀得七七八八，这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怪物被那特大剑切碎身体后，伤口上就会出现一层紫辉，接着便真正死去再不可能行动。 三头残存的狂兽合力发出最后一击，但讨逆骑士的身影骤然虚空化并朝侧方位移，狂兽的尖爪已经触碰到了讨逆骑士的虚影却没有产生物理碰撞。 随后他的身体凝实，在狂兽的后方挥舞特大剑，这些家伙两个回合不到就全部化为碎肉死在原地。 所有狂兽均被清除，连同那些贪婪的村民一起、莫高村彻底被上下屠戮一空！ “这......这......这就是......”魂坛使者不敢相信血之大神的眷属就这么轻易被杀光，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神启中说那些魔鬼的爪牙强悍难挡......被称为————” 讨逆骑士特大剑的紫光渐渐消散，他从腰间肮脏不堪的小袋子中取出了一种固态的凝脂，随后抹在了特大剑剑身，紫光再次亮起。 他扭头看向魂坛使者这个罪魁祸首。 “————英雄！”魂坛使者想完最后一个念头，远处讨逆骑士唰得消失在原地，在残影都还没形成的时候就跃至前者上空纵劈而下！ 魂坛使者当即暴毙，被砍成两半的尸体泛着紫芒瘫倒在地。 讨逆骑士回头看向陷入侵蚀状态的三龙，这次他没有出手，反而其身体上的某个部位紫光一闪，某种上界力量迅速驱散了他们的迷乱。 厄尔和休伦开始泛起白眼，包括泽妮的脑袋也在颤抖。 三条红色的长影似乎受不了环境从他们耳朵中钻出，接着他们便渐渐回归了神智。 “你是！” 厄尔第一个醒过来，接着他就发现了满地狂兽尸体和遥望他的讨逆骑士。 快速分析原因后，他意识到这个神秘家伙救了自己一伙。 “你好，你是谁？”他颤抖着嗓音问道，能一口气杀光这么多难缠狂兽的家伙，其力量是多么深不可测。 泽妮也醒了过来，地上的讨逆骑士对她则传来了一丝隐约的杀意。 休伦看着对方头盔缺失的一角：“你就是村民所谓的怪物？还有是你杀了联合军团的人？为什么？” 不过恐怖战士并未答话，厄尔细心观察发现对方的头盔上刻印了一对眼睛，但一边被遮住了，其上则是一轮弯月。 而一股浓重的结界威亚近在咫尺，厄尔忽然醒悟之前此地的自然魔力被压制就是这家伙存在。 “吼......” 细微的兽吼响起，三龙这才意识到这家伙估计早已丧失了理智，只是凭借本能或预设的任务在群山中徘徊游荡。 似乎察觉到泽妮他们并非逆神者或其附庸，讨逆骑士脸部黑光乍现，紧接着远处森林那些坚硬如铁的树木纷纷融为黑泥塌陷，他走向了里面消失在黑暗中。 三龙在原地呆立了很久很久，直到天空巨木的缝隙中再次透射下晨曦光芒照在脸上才回过身。 看着满地的狂兽尸体外加村民的惨状，即使是厄尔也半天理不清思路，只能掏出笔记本机械般记录起所有事件，并感觉自己在描述一个荒诞乏味、根本无人在乎的故事。 泽妮再回人形，蹲下捡起了地上的三条红色线形虫：“这是？那个骑士救了我们时，这东西从我耳朵里钻了出来。” 厄尔扭过头，他怀疑这就是所谓兽与血之主还有狂兽瘟疫的真相。 “收起来吧。”他说，“还有，这里的人几乎都死了，我建议去那所石头教堂里看看。” 其余二龙无声默认。 再次来到村中央，泽妮直接强拆了木板、打碎垒石走了进去。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教堂内部中间假设着熬油的铁锅和架子，人类、牲畜、亚人的尸体挂在上面还在滴落着油脂。 “这是！” 休伦当即大惊，它看到了一名狗头人的尸体同样在其上！ “原来真死在他们手里了！”它怒不可遏。 厄尔走上石阶在木台上发现了一张兽皮。 “写的什么？”兽皮上的文字异常奇怪，符号看上去像是一个个立体雕塑，根本无法理解写的什么。 不过泽妮已经打开了其他的门，除了厨房、储物间外，魂坛使者的居住地也被发现。 好几封信件就那么摆在木桌上。 泽妮当即凑过去拆开阅读，发现寄信人既有火烈鸟佣兵团、也有联合军团。 大概浏览一番，他们终于知道了大部分事情的真相： 系魂密教的魂坛使者不知来历，不过从床底发黄身份证明来看应该是莱顿人。 他偶然间被血之大神眷顾，从此性情大变开始传播狂乱，数次得到神启获得了许多禁忌秘法。 后来被莱顿当局通缉追杀不得不进入纷争平原，躲进深山老林蛊惑土人创立系魂密教，宣扬与普世信仰格格不入的狂人信仰。 但那将人变为狂兽的秘法却是真真切切的力量，火烈鸟佣兵团打听到了这个秘密，而他们又和联合军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军团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也因此对需要炼金基础和产业线的新时代武装不感兴趣，追寻着这种局外的超凡力量，和魂坛使者达成了协议相互合作。 而血之大神的秘法成品便流传而出，似乎就是狂兽瘟疫的起源。 第二百四十五章 穷山恶水 了解这些秘密后，龙裔法师们将证据收敛准备离开。 “就从我探明的那条路离开吧。”厄尔开口。 三龙当即从石头教堂出来，他们去的方向正是村民们易货的路线。 沿途到处都是破碎的残肢肉块，恐怖战士以难以想象的战力将此这些堕入邪道的人屠戮殆尽————对于他而言的邪恶。 泽妮忽然惊异：“糟了！如果联合军团的势力都蔓延到了这种地方，那岂不是我们早就被发现秘密了？” 忽然！远方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嗥，正是拉斐尔所发出。 厄尔当即驻足细心聆听：“好像是从下方传来，似乎主人在喷吐龙息。” 休伦疑问：“这么说主人揪出了火烈鸟佣兵团的人？” 一切都还是未知，尤其是联络球依旧无法使用，诡异的结界凝滞了一切自然魔力。 他们抓紧时间向外赶路，在穿过了茂密荆棘丛中的捷径后，眼前倏然豁然开朗。 泽妮终于又闻到了新鲜的空气，明媚的阳光和天蓝色的广阔苍穹就在眼前，让她从焦土镇到佣兵公会再到龙峰山脉的烦闷心情一扫而空。 休伦凑在厄尔身边看它摆弄联络球兴奋道：“有波动了！终于可以联系主人了！” “没错，主人已经攻破了火烈鸟的老巢。”厄尔交流完说道，“他们藏在山腹的深处，血龙沿着补给线揪出了一个据点，然后法师挖出了那些家伙的大脑进行检索，得到了所有情报。” 这里的下方正好有一段异常蜿蜒曲折的山路，旁边没有围栏，厄尔没怎么注意直接跳了下来，结果脚下一溜差点滑下悬崖。 “小心！” 泽妮背后龙翼若隐若现，一个闪烁来到龙裔法师身边将它拽住。 “好险！谢了！”厄尔喘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浓雾悬崖，“什么东西那么滑？” 休伦小心翼翼用靴子蹭了一下地面，的确异常光滑，和看上去粗糙不堪的石板路截然不同。 “好像是某种油......”它闻了闻后皱眉说道，“但一股尸臭腥味......是那个圣油！” 厄尔避开了光滑地面闪到一旁，纳闷不已：“圣油？村民用来易货的东西？不可能啊！他们应该是用这种尸油和商队交易，怎么会涂在地......等等！” 它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圣油是涂抹在急转弯的山路上，淬炼了系魂密教的秘法后，这种油理论上任何东西都能滑摔，让巨龙来也站不稳。 而山路的两侧没什么杂草，这条路乃是察拉汗国的商路之一，该国以隐秘的方式向纷争平原中的自由镇输出物资掌控局面，商队过往绝不会少。 厄尔看向水雾弥漫的悬崖下，莫顿大河的分支从山下流过，而过去又有某条红龙栖息于此留下岩浆层，所以大雾常常遮蔽山腰。 “泽妮团长，能带我们下去看看吗？”厄尔回头请求。 黑龙默默颔首，经过几次的并肩作战，她对这两位赤龙眷族也混熟算得上朋友了。 她一跃而下，紧接着滔天黑影卷起雾气涌上，黑龙伸出了爪子：“上来吧。” 厄尔和休伦站了上去，接着就随着泽妮没入了水雾中。 “嗯？这就到底了？” 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个悬崖意外的浅，黑龙刚飞下雾层就接触了地面。 面前的场景再次让三龙震撼。 数不胜数的破裂马车散落在这条沟壑中，在马车内的人伸出绝望的手朝向触不可及的天空。似乎是摔落后极度的求生欲望让他们想逃出车内，但最终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五脏六腑，紫青色的淤血浮在他们脸上，有些尸体由于尸气太重过度膨胀，简直是地狱绘图。 厄尔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唾沫，马车后的货物一件不剩，有不少人为的解开绳索痕迹，毫无疑问是村民们取走的。 那个疯子拥有的白肤女尸、奇怪的帝都杂志、村民不事生产却始终有物资存活，圣油易货的真相终于大白。 泽妮也不禁动摇起信念：“我为了这类人的幸福生活奋斗究竟是否值得？” 毫无疑问这不过是纷争平原穷山恶水的一角，再往北还有连路都没通，彻底和外界没有联系的聚居地，再加上黑魔法师以及邪教徒的深藏，更是文明最为污秽的排泄口。 咻！ 天空中一寸蓝芒瞬间闪过，结晶电龙飞过了这里。 “好了，回去吧，把这一切都告诉主人。”厄尔阴沉着脸说道。 ...... 另一边，火烈鸟佣兵团的根据地。 这里以山腹为依托，修建了潜藏得极深的基地，由于狭隘的空间限制，无论是狮鹫骑士还是龙都难以铺开队形，将被假设在要害地方的弩车一个个射下来。 火烈鸟上万人马在这里已然形成了山中王国，佣兵团长便是意义上的国王，不过他们的行政机构没有纳闷冗杂，立法、司法、行政、暴力机构全部都由几个派系分寡完毕，算是贵族一类。 其余人都是平头百姓，任由佣兵团上层呼来喝去，闲的时候连野菜都吃不上，即使是混了个大任务赚了钱，没几天就会扔给了窑馆舞娘或赌博输光。 剩下的就是打家劫舍得来的奴隶，几乎都是亚人类，负责最沉重最累的活，是佣兵团得以维持运转的重要零件，干百分之九十的活儿只能得百分之一的报酬。 不过现在拉斐尔改变了这一切。 “把那几个人抓过来！” 他昂首挺立在山谷中，背后则是用熔浆龙息融化出的大洞，火烈鸟佣兵团根本想不到这条龙如此强大，几乎来不及撤离就被突入其中的特种龙裔队全部生擒，侥幸从小路逃离的也被超越音速的结晶电龙追上抓回。 现在他们都瑟缩在山谷中，看着前方宏伟赤龙的金眸。 全副武装的特种龙裔队在周围监视，听到主人的命令后立刻上前将几个壮实的家伙揪出来扔到拉斐尔面前。 拉斐尔垂下龙首目光灼灼盯着这几个身穿上等衣袍的人：“你们谁是领头的？” “他！” 其余几个人争先恐后将一个胖家伙推了出去。 “就是你？也好。”拉斐尔看着这个满脸都是汗的弱小胖子并不意外。 在一把匕首、甚至一个流言就能威慑几百人的现行秩序中，武力强弱从来不是统治权的关键。 “您.......您究竟是哪位啊？难道是传说中的红龙？”胖子牙齿打颤双腿发软。 “那是什么？” “过去盘踞在龙峰的一条红龙，听说是上千年以前的事了.......”胖子如数到来，随后谄媚道，“不过它没有您这么漂亮的赤金色龙鳞。” 拉斐尔猛地凑到他面前逼的这些火烈鸟高层朝恐慌得后爬。 “我有几个问题。”拉斐尔缓缓开口。 佣兵团高层纷纷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表示绝对满足赤龙的愿望。 “我在焦土镇的人被你们联合镇长策划袭击了，事件尾盘还出现了联合军团的影子，怎么回事？”拉斐尔一字一句用人类语说道。 佣兵团高层的脸色瞬间古怪起来，支支吾吾地想蒙混过关。 拉斐尔不甚在意，而是自言自语：“我在不久前得到了一种古代法师的技艺，通过精湛工艺可以完整切割出人类的大脑，然后使用秘法便能检索出大脑主人一生的记忆，包括他自己都忘了的一些事。” 随着赤龙的话音落下，数名身穿白色法师袍的狗头人鬼魅般出现，小爪子里攥着贯颅锥和剔骨刀。 “我说......我说.......” 其中一位较为年轻的人怕了，立刻想开口说出真相，但很快被身边的人拉住不让说。 拉斐尔注意到了，他立刻咆哮：“死不悔改！把这！这！这！三个人拉出来处刑！” 被点名的人就是阻止说话的家伙，战士们迅速将三人抓出，现场唯一的龙裔刽子手上前，拿出家伙准备工作。 当他们被束缚在巨大轮子上时，想到残酷的车轮酷刑，其中一人当即崩溃： “我说！是联合军团！他们想自立，拉拢了几乎所有佣兵和自由镇势力！邪翼以前一直和军团不对付，现在回来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必须要杀！” 拉斐尔还没反应过来：“自立？什么意思？” 不过那个说出真相的人忽然仰头痛苦嚎叫：“呃啊！好痛！好痛！我的头！” 他身上似乎瘙痒到了极点，皮肤泛出了血样的红色，麻疹斑片片浮出，但由于手脚受缚无法挣脱，只能一阵阵的惨叫。 “是精神契约。”拉斐尔一眼就看出了门道，“用魔岛的解缚术救他。” 龙裔法师上前纷纷施法，这家伙的症状很快得到缓解，片刻后恢复平静。 “我没死？”他感到不可思议，这契约是军团制约他们的关键所在。 不过魔岛珍藏的秘法可以解开这个难题，或者说精神契约本身就是古代秘法的一种。 拉斐尔摩挲着下颚饶有兴趣：“你们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人类军团是为了剿灭你们才存在，为何你们会和他们联合在一起？还签了那种东西？” 胖子知道眼前的赤龙神通广大，不单单是一条龙那么简单，叹了口气后娓娓道来： “唉，什么为了剿灭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在，军团才能坐大到今天这种地步。” “哦？养寇自重？”拉斐尔还是清楚一些人类会做出的一些骚操作，完全违背理性的行为。 “大概吧......不过更重要的是让我们持续恐吓本地的土人以及亚人类。”这些人已经看出了拉斐尔来历，觉得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所幸如数托出。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只要我们这些佣兵毒瘤存在，为了生存壮大和相互斗争，只会不断剥削亚人类和底层苦工。”胖子团长看问题看得最清楚，“其实我也不想那么做，但你不做别人做那我们就只有等死。到最后所有压力都积累在了底层————纷争平原力量最强、数量最多但地位最卑微的家伙。” “他们就会日日渴望得到解脱的那一天，少数人自尽了事。但绝大多数还在苟延残喘，希冀希望降临。” “军团因此看到了自立的可能，只要世道的残酷到一种：无论上头坐着的是谁、只要给底层一条活路他们就无条件支持他的情况。军团便能出手轻易降服、打压、剿灭我们这些家伙，变成实实在在的统治者，就像卡鲁克国。” 拉斐尔听到这里不禁恍然大悟，随后他怒气上头：“这是来和我争地盘啊......” 他猛地低头不客气问道：“那你们就这么甘愿签下精神契约？做军团的敢死急先锋？” “不。”火烈鸟团长心虚一笑，搓了搓肥腻的双手，“事成后我可以成为龙峰市长，手下的兄弟早已预定了市政厅的所有职位，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进大屋子里了，您不知道在洞里潮气多重，我们几乎都有风湿病......” 看着赤龙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他立刻回到正题：“再说我们团里的法师也检查过了契约，除了要永远保守秘密外，就没别的条件了。” 拉斐尔如有所思地弓起脊背，这么一来就明了了。 联合军团长期在外，由于复杂的建制导致和诸国管理脱节，逐渐演变成一个独立的利益团体。 他们为了更进一步，想效法卡鲁克国一样成了共和制国家，最大的敌人自然是人类诸国，所以他们要先将内部整合完毕，才能向外抵御反扑力量。 “原来是同行......”拉斐尔默默点头，接着看向地上的这群人。 情报已经得到，但火烈鸟佣兵团该怎么处理？ “对不起。”胖团长忽然谄媚询问，“您该不会是北方恶龙、擎山之主、灾厄魔龙、莫雷征服者、埃尔摄政王赤色圣龙吧？” 这么长的头衔让拉斐尔着实一惊：“哪里来的这么多称呼？” “呵呵。”知道眼前就是正主的火烈鸟团长眼中一喜，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是这样的，虽然我们之前和联合军团有契约，但那是迫不得已啊！他们就是一帮兵匪罢了。但您的事迹功勋我们早有幸耳闻。” 他们对视一眼，直接在拉斐尔面前双膝下跪：“我们愿意投靠归顺于您！为您的事业鞍前马后不辞劳苦！” 第二百四十六章 风云涌动 “投靠我？”拉斐尔紧紧盯着地上趴到一片的人类，猜测这些家伙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他弯曲着蛇脖绕下：“你们认为这样就能免受一死吗？到了现在这种我已经掌握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才投靠是不是太迟了？” 火烈鸟佣兵众纷纷请求：“不会迟的！我们本来就是被迫和军团合作，现在您来了自然和更强大的一方势力合作啊！” 拉斐尔冷笑：“既然你们早已猜测邪翼的背后是我的存在，那为何还敢在焦土镇出击刺杀？两面三刀的家伙只配成为牲畜饲料。” 佣兵团高层这才体会到什么是伴君如伴虎，赤龙上一秒还比较好说话，下一秒就打算把他们变成有机养料。 胖团长战战兢兢：“您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将这里纳入地盘吗？有我们帮助您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你在说什么？”拉斐尔口头上拒不承认自己的企图。 但赤龙近几年的大动作早就传遍了大陆，许多有识之士都认为以埃尔如今的格局必定会走上扩张道路，因为异族统治者和人类文明天然不相容甚至敌对，埃尔如果不想被针对限制并在未来的某一天惨遭围剿，就必须扩大盟友或者打压人类。 就连深山中的佣兵团老大都对局势有所了解，现在赤龙真身就在眼前自然能得出结论。 “抱歉，我唐突了。”他换了个说法，“我们非常熟悉这里，不管是藏在山沟里的小村还是哪个角落存在人烟都一清二楚，您不想想和这些土人们施加影响吗？” “这......”拉斐尔沉吟少许。 他未来征服此地，必然要统治此地的人，但现在问题是根本无法和这里的人建立联系，人家根本不知道赤龙来了，突然有一天说要征收赋税、拉兵员、强迫他们服从自己的意志，土人只会感到莫名其妙并反抗。 这里和欧康堡时截然不同，莫雷人亲眼看到了和自己紧密联系的王国军团覆灭从而丧失斗志，但纷争平原的土人和未来的假想敌根本没有情结联系，战胜了敌人不代表土人们接受赤龙的统治，只是没人和拉斐尔争夺地位了而已，如何实现统治还需要另外想办法。 “最便捷的方法当然是扶持本地傀儡。”拉斐尔看着地上一脸谄媚的火烈鸟团长暗想，“就像莫兰那些投靠我的贵族一样，把麻烦的民生抛给他们解决，等所有人都接受了我的存在，再让龙血眷族入场摘桃子。” 他脸上的表情稍微温和了一点，俯下身体：“还不够。” “呃？” 拉斐尔带上了轻蔑的笑：“你们不就是想借助我的力量修成正果吗？好成土皇帝正大光明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享受荣华富贵。有条狼人已经用自己的做法告诉你们的德行了。” 火烈鸟高层背后冷汗直流，这头赤龙不会干活不给好处吧？ “先帮我办成几件事。”拉斐尔忽然起身冷酷吩咐。 “您说。” “第一，我要接管这里，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命令。”他看向不远处的茫茫人烟。 这等于直接篡夺了火烈鸟佣兵团近百年的基业，他们这些高层直接一贫如洗。 几个不甘心的人拐弯抹角抱怨：“可那也是上万的负担啊！如果不依靠我们手上的商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养活上万人根本不可能。” 交通补给永远是个大问题，因为人要吃饭喝水，不过拉斐尔直接讥讽了回去： “乡巴佬就是没见过世面，这也算问题？” 然后他的金瞳染上了一丝残忍：“再说就算我没有那种技术，你们难道还想用这个东西要挟我？知道莫雷先王是怎么死的吗？你认为我会顾及人心影响？” 拉斐尔赤裸裸的威胁和隐约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着实让佣兵高层惊悚。 看了看那些身强力壮、神情冷漠的龙裔战士，赤龙根本就不在乎人员不够的问题，只是效率的快慢会受影响。 “您随意......您随意......”他们讪讪低头。 “第二，你们几个都跟我走。”拉斐尔话音刚落，血龙们就飞了过来准备将其全部带走。 “等等！”一看自己莫名其妙就要被带走，胖团长顿时急了，“我们要是走了，联合军团的人就会发现情况！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过来察看的！你们不就暴露了。” 拉斐尔表示无所谓：“联合军团驻地在南方的肥沃平原上，离龙峰足有七百公里，只要他们不全军出击杀过来怎么搞都行。” 血龙不由分说夹住了火烈鸟的高层隐身飞离了这里。 拉斐尔望了一会儿天空后表情逐渐阴沉： “是时候执行赤色计划了。” 忽然负责防空的狗头人指向天空，巨龙空袭的警报声拉响。 拉斐尔扭头看向天的另一边，黑色的龙影划了过来越来越近。 泽妮和两位龙裔法师回来了。 “成功了？”她一落地就焦急地爬向赤龙，异常关切火烈鸟佣兵团的情况。 拉斐尔懒得回答，泽妮又露出了凶恶的吃人表情：“胖子格里布呢？老娘非撕了他不可！把他的嘴撬开灌粪看看他还敢不敢暗算我！” “他有他的作用。”拉斐尔随口回答，而厄尔已经恭敬地将羊皮笔记递了上去，上面详细记载了它们一路的见闻。 拉斐尔掏出放大镜片举在眼睛前仔细浏览起来。 “这么离谱......”当他看到关于莫高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后也感到出奇。 “这个家伙是.......”神秘恐怖战士的出现让拉斐尔瞪大了眼睛。 他不由回想起了当初处刑完毕后，那名女密探的尸体被法师回收保存，后来攻克魔岛得到检测大脑秘法后便剖析了她一生的记忆。 其中就有希塔娅在埃尔金库时被山心首饰拽入的上界记忆，那些漂洋过海的大船无疑就是神明的追兵。 船上战士的装扮最显著的就是燕子似的倒三角头盔。 “这山里有一尊活着的神明战士？”拉斐尔难以执行望向群山。 厄尔则取出了几条红色线形虫：“主人，这似乎就是系魂密教的秘法。” 拉斐尔爪子太大握不住这些东西，随便吩咐：“送回要塞，让法师们分析。” 泽妮看向一众火烈鸟残党：“拉斐尔，你打算拿这些人怎么办？”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他含糊其辞。 “你们两个。”拉斐尔指向厄尔和休伦，“是时候执行灰色计划了。” 厄尔和休伦会想起在要塞培训的内容，当即恭敬鞠躬：“遵命！” ...... 联合军团驻地。 从空中俯瞰而下，这里简直不像一个军团的驻扎区。 大量农田保证了军人士兵可以自给自足，除开这些肥沃的良田外，在两处山脉间的间隙中绵延着大量房屋民宅，越靠近中心位置，路面就越平滑、建筑也拔高宽大。 此时在最宏伟的一处大楼里，联合军团的总长官正和众多将领秘密开会。 虽然是在讨论内部机密，但房间内仍然窗帘大开，阳光尽情洒在室内饰纹繁奢的墙纸以及地砖上，还有众军团高层考究的椅背。 “诸位————”总长官雅克莫莱抿了一口卡鲁克种植园出产的上等咖啡，开启了讨论。 “————先说比较重要的事吧，纳特新皇对我们的态度可大有改观啊。”他摸出了一张纸，“这是查士丁一世自己起草的文件，预备在今年年末的诸国联合会议上提出。当然，希望我们帮他办几件事。” “内容是什么？”其他人关心问道。 雅克莫莱轻松一笑：“他打算赋予了我们独立税权；取消联合军宪章，由我们自行决定内部军规。” “哦？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做生意了？”其他人乐了，“那个军宪章让我们不能经商简直可笑，不经商我们生存都艰难！每年拨的军费越来越少，还得保护那些来镀金的公子哥安全。” 雅克莫莱摇了摇头：“以后不会了，查士丁一世陛下还打算取消各国必须派驻的士兵人数，以后再也不用防着那些轮换来的家伙了。” 这等于把联合军团一直想得到的独立地位直接赋予了，其他人不禁好奇：“这位陛下想得到什么？”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我们必须承认他帝国皇帝的至高宗主地位，相应的，其他诸国不再有权力干涉过问军团内政。我们只需向人类共主纳特皇帝负责。” “其次，必须坚决遏制纷争平原外族的扩张，尤其是隔岸的那条龙。”他一字一句说道。 这个消息瞬间让军团的高层心痒难止。 “直接答应啊！”有人忍不住开口，“这还用考虑吗？” 反驳声随之响起：“但那样的话我们就和诸国真正脱根了，再没有那一丝祖国的牵扯在内。” “你不会还把莱顿这些国家当成祖国吧？在我们先辈一腔热血投入到这里后，因为那些国王间的矛盾牵扯让我们饭都吃不上，好不容易自己开垦能活下去后就来摘桃子！” 联合军团成分复杂，建立之初不过是纳特皇帝以人类一族团结的口号激励年轻人踏上这片荒芜混乱之地。 不过皇帝只是想为帝国的北方安全再加上一道屏障，断了这些士兵的归路后，只需要提供少量物资装备，他们要活下去就必须和帝国远方的敌人：龙、异族、兽人斗争，以最经济实惠的方法解决了荒凉北部大势力崛起的隐忧。 但过去百年后，联合军团的人已经繁衍五代，当初的士兵自己建设了家园，虽然还有诸国的名头在上面，不过他们根本不会把那些国家当作归属。 “那你有没有想过诸国的反应？”那个军团高层敲着桌子上的地图，“莱顿王国一直渴望战争，他们已经被帝国吸血吸得举国艰难，可那个人类联合条约一直束缚着他们！一旦我们变成了莫名其妙的中立势力，他们可能直接开打！” “打就打！我们本就以武立身，还怕打仗？” 许多年老持重的高层却对战争阴云都有隐忧：“还是谨慎为好。” 他们不是怕开战流血，而是这究竟值不值得。 如果是像灾厄魔龙那样，就是要消灭你们生吞活剥，自然血战到底没有二话。 可这是人类内部的事，有巨大的操作斡旋空间。 战争这个东西是畸形怪兽，人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它，实际上是它挟裹着人走向灭亡。 这是一锤子买卖，谁也没把握说自己一定获胜。 雅克莫莱笑道：“好了，其实我们在帝都的间谍早就知道查士丁陛下的想法了。” “是什么？” “他是靠政变上位，本身就有很多人不服。再加上帝国这些年地方势力不断壮大，他根本就没有足够威望控制局面，所以只能希冀从外部破局。” “莱顿王国是一定会脱离人类联合体系的，紧接着它就会在内部打破帝国的吸血行为，在北方开启征伐，这是极不利于帝国未来的。皇帝已经无力控制下面的地方，大量人员、金钱都会流向新兴的莱顿谋求进一步的地位提升，而这是贵族财阀垄断的帝国无法提供的。” “绝不能让北方有大一统帝国出现，这是查士丁陛下所想。而纵观北地，除了莱顿王国，兽人、龙族、察拉汗国都不可靠。只有我们、这个就在莱顿心窝的尖刀才是重点。” 总长官将手指按在地图上，联合军团就处在莱顿北方，向南则是一马平川可以直接杀到拜仁城下，还可以切断连接莱顿东西方的重要铁路，将这个强壮巨人的筋脉挑断使其瘫痪。 高层们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等于说军团和皇帝结盟。遏制了莱顿我们也有好处，将来就可以毫无顾虑北进吞掉整个纷争平原，不用担心后顾之忧。” “不过莱顿有没有能力打一场双线战争？同时对付我们和帝国？” 毫无疑问是没有，这不是单纯把人马部署到南北就行了，而是交通力上限就那么高，进攻方必须集中所有运输力量才能实现战争目的，另一边只能防守。 “我在想如果和皇帝结盟，并且将来真的开战。”一位年长高层思索，“莱顿王国全力进攻我们怎么办？皇帝都自认无法掌控帝国了，要是他们只在边境游行示威一番，那岂不是白白惹来强敌？” 当下军团内部议论纷纷，大部分人支持和皇帝结盟，但这样预谋的建国计划就流产了；其他人认为这样风险太大，不愿意招致人类内战，但很快其他人就反驳如果照原定计划建国，真的就能躲过莱顿的进攻吗？结盟，还能多一个盟友。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夜话 军团高层又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勉强通过了和纳特皇帝的秘密结盟。 雅克莫莱继续开口：“下一件事，那些秘法武器如何了？” 会议室中人纷纷看向三位身着特殊军服的人，他们的衣服没有那么紧身方便行动，而是类似宽松的袍子，头上还戴着马戏团小丑一样的花球帽。 “已经在诸多地方展开了实验，效果非常惊人。”他们开口，戴着手术白手套拿出数份报告。 “不论对象是亚人类、人类、半精灵、兽人混血全部都会被轻易感染，只要这秘法的物质形态进入其体内。” 雅克莫莱扫了一眼报告，最上面就是焦土镇的描述，两名军团士兵奉命在水源中投下秘法，接着狂人瘟疫便传染了全镇人。 “很好，这种武器是可行的。”他满意地点头，“是时候实现量产了，不过一定要严格把控不要泄露出去。” 三名秘法师顿时为难：“大团长，这有些难。我们手上虽然有秘法手段，但原料被那些家伙掌握着。” 高层们的脸上顿时浮上一层寒芒，他们本就是暴力团体，绝不忌惮用极端手段获得想要的东西。 然而秘法师打消了他们的想法：“这可不是铁矿、铀金矿这种死物，只要把原主人驱赶就能得到的。它是从人的心中具象而来的物质，只有那些极度崇拜兽与血之主的使者才能得到恩赐，本质上原料是那个未知存在降下的。” “呵呵，你们三个的脑子研究秘法太久锈掉了吗？”雅克莫莱风趣地说，“还是你们的留学的魔岛被魔龙摧毁受刺激了？不会真以为有什么兽血之主吧？那不过是和许多神一样，是想象出来安慰自己罢了。” 这下秘法师直接变色：“大团长，那你如何解释狂人瘟疫？那力量根本无法用魔法、炼金理论解释。我们三个是在同一个梦中得到的启示，这才向您申请预算探索实验，否则这种新力量根本不会出现。能造成这一切的结果的原因，不正是神性的存在吗？” 有了解魔法理论的人打趣道：“可能那段时间逼你们逼得太紧了，所以巨大压力下梦中都在思考吧。大概你们白天已经有了想法，晚上在睡梦中这想法从潜意识里释放出来，刚好三人在同一天。” “好了！”雅克莫莱咳嗽一声正色道：“通知在龙峰、鹰岭、蛇谷的分部队，杀光那些密教团伙，灭口所有知情外人。把使者押回来拷问出如何生产秘法原料，我们必须尽快获得其他力量，未来一旦独立，魔晶炮可就打一发少一发了。” 秘法师的脸色极为难看，在这力量出现之后，许多违反常理的现象常常发生。 比如半夜忽然出现的魔力乱流；有时正午一瞬间的黑暗日蚀；还有他们屡次在梦中看到了即将吞噬整个世界的血脸，都在昭示着不详。 但身在军团中，许多话不能明说，秘法师也身不由己只能哀叹接受任务。 “最后一件事！”雅克莫莱的脸色突然严峻，“之前收到线报，邪翼佣兵团归来了，他们是从魔龙领土回来的。” “他们百分百被魔龙收编，那条龙下一个目标不是卡鲁克、不是莫雷，而是这里！” 巨大阴影笼罩在高层心中，这是莫雷的惨痛和帝国联军的败北所带来的。 “最关键的是，本该在焦土镇被我们一同消灭的黑龙泽妮，被一种未知的东西所救。”雅克莫莱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极其模糊的一团蓝影。 “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结晶力量从不为外人所知，人们不知道何种技术可以达到超音速自由飞行。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双手托在下巴上，“魔龙已经染指我们的禁脔，必须想办法驱逐它走。” “就从这里开始！”他一拳砸在毒气山谷上。 —————— 拉斐尔带了少数人马回到了邪翼驻地，第一件事就是飞到谷顶的开阔空地询问结晶电龙的情况。 “这些家伙还好吗？” 研究狗头人对高高在上的赤龙躬下脊背：“我主，一切都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这一个星期不断实践我们又得到了很多精确数据，足以让结晶龙的强度再次提升百分之三。” 拉斐尔爬向一头正在吃东西的结晶电龙，它的食物是一大盆魔力浆状物。 察觉到赤龙到来，这家伙不由抬起头，随后像狗狗臣服主人一样乖乖俯下身体。 “我要你们出动二号龙型。”拉斐尔背对诸狗头人说道。 “啊？现在？”研究者为难，“可二号龙型不具备单独作战能力，而且远没有结晶电龙灵活敏捷，功能用法也在实验阶段。” 拉斐尔回头：“别管这些，照我说得办，记得全程隐形千万不要被发现。” “是......”尽管很不情愿，研究狗头人们也不得不点头照做。 结晶力量的强大让拉斐尔愈发满意，他又问道：“从瓦缇家族地下找到的东西有什么结论吗？” “据龙体实验室的同胞研究，那个哲人石呈现出某种特殊的精神状态，似乎是将本是死物的物质变成了活物，那死与生间的转换，似乎就是结晶之力的本质。” “量产只是时间问题，但消耗的资源太多了，甚至我们需要活人实验。” 研究狗头人恭敬问道：“您想制造多少结晶龙呢？” 拉斐尔琢磨了一下在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我需要至少三千头结晶龙族。” 这恐怖的数字让研究狗头人脸色瞬间变了：“我主，目前的结晶龙都是依靠那头金龙作为温床孵化而出。一条最多诞生两百头，三千条就是十五条巨龙啊！我们从哪里找这么多龙？”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别的一个计划解决这个问题。”拉斐尔腾飞而起离开了这里。 来到山谷深处，泽妮正在照料刚苏醒不久的萨菲蕾雅，帕拉丁端坐在一旁。 “哦，醒了？”拉斐尔瞥了一眼魔女后说道。 泽妮化身为了人，正像姐姐对妹妹那样温柔地喂后者吃虾仁麦粥。 “多亏了帕拉丁，他救活了萨菲蕾雅。”泽妮自顾自说道。 而黑袍老树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似乎在盯着魔女发呆。 “你出来一下。”拉斐尔对帕拉丁冷淡说道。 树人照做，赤龙载着他来到了无人的荒凉谷顶。 “老家伙，那个骑士是怎么回事！”拉斐尔瞬间发难，将帕拉丁摔在地上咆哮道。 “什么？你看见他了？”帕拉丁很无辜地茫然回答。 “别装蒜！除了你还有谁能指使那些古老存在！”拉斐尔阴狠看着对方，“唆使我来这里一头陷入泥潭，你却在暗地耍花样，说！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个老树人一直是个不稳定因素，尽管它表现得沉默寡言人畜无害，但那活了万年的年纪以及深不可测的思想本身就是危险。 别忘了魔岛的贤者冒着巨大风险也要将其击毙，但从头到尾都是拉斐尔帮其挡架顺便远征掉魔岛，后来赤龙寻思，这场事件最大收益者无疑是帕拉丁，它几乎什么都没做就少了一个敌人，拉斐尔虽然也有收获但付出同样巨大。 “目的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吗？”帕拉丁缓缓开口，“复活侍奉的神明，这就是我的夙愿。” “你打算怎么复活呢？我所接受的试炼难道就是所谓的复活？我总感觉你有别的目的。”拉斐尔歪着头刁难不已。 老树人深叹了一口气看向东方：“神的内涵极其深邃难以被常人猜测，祂是另一种存在，不能用常规的生或死理解。熔铁龙，我绝无其他想法，至于泽妮见到的骑士，的确是我过去的老友。可他早就失去神智发疯了，只是遵循本能游荡在世间，我怎么可能和他联系呢？” 拉斐尔冷笑：“那我打算派出人马把这个不稳定因素扑杀了，你看如何？” “这是你的主观意愿，我又如何能干涉呢？让尽了责任的战士死去也算他注定的归宿吧。” 毫无疑问帕拉丁无所谓，拉斐尔的心不禁蒙上了阴影。 “老家伙太难缠了，但我总觉得不怀好意。”他当然不可能浪费人手去茫茫大山找寻一个人，只是单纯地想再次试探出帕拉丁的意图。 企图失败后，拉斐尔只好又问起了别的：“兽与血之主是谁？还有初始贤者、无形大神是什么？” 这三个称呼是从阿瓦隆九贤口中得知，看前者的语气对他们是报以尊敬态度的。 “不折不扣的逆神叛贼！”帕拉丁似乎突然遭受了刺激，当即破口大骂，“三个只顾自己和那些虚无缥缈追求的自私鬼！说什么真理？污蔑主神作伪神！罪大恶极的狗东西！” 它猛地抬头，拉斐尔隔着黑袍都能感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杀人视线。 “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称呼？” 拉斐尔当然不可能说出阿瓦隆的事，随口答道：“魔岛的典籍中有提到。” 帕拉丁阴鹫开口：“那些逆神者居然敢在公开典籍上留下这三个被诅咒的称呼？看来我神陨落后这片莽荒大陆的确落入了无主的疯狂中。” 看到老树人的暴怒，拉斐尔反而放下了心，至少他知道了帕拉丁不可容忍的事物。 “奇怪？无形大神似乎也是神，和你的神明有什么不同吗？”他提问开口。 “天差地别，它们自称真神，藏在所谓的上界扰乱世俗秩序，给广大众生降下灾难、困惑、瘟疫，阻止大众追求幸福安康，甚至染指死亡妄图颠覆一切。” 帕拉丁如数细说罪状：“你如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国民全部神神叨叨，不是化身狂兽疯狂杀戮、就是陷入虚无集体自尽，你怎么想？” 这瞬间点燃了拉斐尔的怒火：“还有这种事？不把罪魁祸首揪出来剥皮抽筋！” 帕拉丁摊开手：“现在你明白了吧？主神缔造了这世界的一切，制定恰到好处的秩序让我们安稳生老病死。但总有逆神的悖徒出现。”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它忽然压低了声音用极其神秘的音调叙述：“有一个家伙常常游荡海外，你要留意。如果意外碰到了它，千万不要被其展示的力量和语言蛊惑，它是最恶劣的一个。” 拉斐尔斜着金眸将信将疑，随后忽然反应过来怎么又变成这老树人对自己说教了。 “到此为止，下次再聊。” 天色已晚，忙碌了一整天的赤龙准备去睡觉了。 躺进干燥但陈设乏味的洞中，拉斐尔并未感到屈辱和不适，毕竟他早年到处流浪，在旱季的时候只能吃渴死动物的尸体过日子。 “不知道娜娜在干嘛？我跟她说过出来最多一个月.......”拉斐尔又想起了擎山的蓝龙，他说自己必须去纷争平原主持大局时，娜娜满脸幽怨很不乐意。 “孩子.......我会有孩子吗.......” 拉斐尔当然知道娜娜很渴望他们的宝宝出世，但不出意外那是几百年后的事了，拉斐尔还没想好自己要如何对待有血缘关系的下一代生命。 渐渐的，他在施工声和结晶龙翅膀涡轮声中进入梦乡。 梦......诡异的梦......血一样的梦......谜一样的梦......潜意识的游荡......凡人也能涉足的上界边境....... 他突然醒了过来！ “这里.......” 拉斐尔发现周围的场景异常诡异，猩红的天幕拉伸到视界尽头，漂浮着一颗颗血色大肉球。 而他就站在其中一颗上，身体却是人类大小的石身龙。 “这是我的精神体姿态，这里是上界？”拉斐尔想记起自己是如何进来的，但只有茫然失忆。 整个世界忽然一阵闪烁，黑暗突如其来扩散，似乎要隐藏什么东西。 一个破碎、断片的声音阵阵扭曲：“龙......我们渊源极深......你想征服一切对吧......” 意识到不对劲的拉斐尔镇定自若：“谁？站出来看看！” “你不会想看到的.......就算目睹一眼.......你这类拜物没有归属的家伙立刻就会崩溃.......” 断片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会儿是年轻人，一会儿是娇美的女声，下一个音节又变成骡马似的吠叫。 “时间有限......别听那些伪神信徒的妄言......别人的幸福安康和你什么关系？想想看在你流浪的时候，有谁在乎吗？如果那时他们遭受了磨难难道你要负起责任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改造方针 “你究竟是谁？如何将我带到这里的？”拉斐尔充耳不闻，对四周高度警惕。 “呵呵呵......我是兽性和鲜血的化身，每个生命不都符合这两种特质吗？” “听我说......”祂的蛊惑继续，并且魔音贯耳容不得拉斐尔打搅。 “......总有强势的压迫者把自己包装成弱势一方，说威胁祂们无耻统治的敌人如何恐怖，但祂们无疑才是恐怖的发源、一切的因果起始。但没人能永远活在恐惧中，于是这荒诞的一切竟然成了唯一的合理秩序......” “......我不过入梦传授自己的教义，祂们直接用物质捆绑众生，以生杀大棒强迫他人信奉自己。龙，谁更霸道一目了然.......” 拉斐尔沉默少许：“你是兽与血之主？那个三番五次扰乱我领地秩序的家伙？” 他的内在之眼开始浮现，贤者们凝聚于身的精神碎片抵御着蛊惑诱乱，甚至整个梦境开始排斥这个外来者入侵。 血球开始萎缩，祂开始服软：“好吧......可正是我给那些人降下启示，提醒你莫雷王国不堪一击，你才能得到擎山......得到山心首饰。至于那些本性爆发者，这不是我的本意，总有贪婪的家伙想借助我的力量获得世俗利益......” “龙.......我只想推翻那些伪神，还记得贤者吗？他们都和我有合作目的一致......呵呵呵......千万不要复活神明，那只会给自己招来无尽的压迫，而我和无数先烈的奋斗就此报销......为此，我答应可以辅助你得到世俗中的一切权力物质......只要你不要复苏神明......” 出乎拉斐尔的预料，他没想到兽与血之主这么随便就找上了门，而且如此通人性好说话。 “我本来就没打算复活帕拉丁的神。”拉斐尔心里暗自嘲讽。 “你打算如何辅助我？”他开口。 诡异的笑：“呵呵呵......你渴望力量吗？有一种特殊秘法，有了它，你就能成为狂兽的主人......没错，那些看似疯狂的家伙不过是人心兽性具象的表现，只要引导得当，未尝不是可靠助力......” 拉斐尔直接拒绝：“那就是一堆疯子烂肉。” “别这么说......他们不过是在物质中回归了本源，接下来就是精神踏上归途，那是我们注定要走上的路————是真理。神明编了一套秩序，并用这套秩序来否定我的教义，这本就是自欺欺人。忘了诸神的欺骗吧，力量哪有对错？无需敬畏光明......” 拉斐尔闭口无言，但暗中一直在尝试驱逐走兽血之主，但对方似乎找到了窍门，东躲西藏始终无法被赶走。 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比如拒绝了然后祂直接发难将自己杀掉，拉斐尔并不熟悉上界的战斗方式。 “有别的吗？”他只好像菜市场买菜一样挑三拣四。 “.......那是我的独有秘法，如果这都不感兴趣......过去有人发明过猎龙技术，你需不需要？” “猎龙？”拉斐尔一怔。 “没错，猎龙.......”祂循循善诱，“力量可以比肩神明的种族怎么可能不被针对？虽然对抗龙类英雄够呛，但如果是血缘淡薄的后裔还是手到擒来。” “这都是小事......但神明千万不能复苏，让你照做并说没有危险的，不过是蛊惑罢了......” 拉斐尔沉默良久，最终缓缓颔首。 “呵呵呵......我们是盟友了......” 整个梦境开始摇晃，拉斐尔只能无助地站在不断稀释松垮的血球上看着这个世界走向崩溃。 “呼！” 布满血丝的金色竖瞳瞬间圆睁！ 拉斐尔这才发现泽妮正在摇晃着自己的身躯。 “怎么了？”他疲惫翻起身体。 黑龙正色开口：“你的眷族发现大量联合军团部队朝山谷进发。” 拉斐尔眉头一皱，捂着脑袋：”好，我知道了。“ 看着赤龙似乎很焦虑痛苦，泽妮不禁心中一软，异样的感情让她情不自禁关切起来：“这几天很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随后她感到自己的话过于亲昵，又连忙恢复了冷酷面貌：“如果你头脑不清醒的话就继续睡吧，我去处理那些人。” 拉斐尔哪敢再睡，尾巴大力一挥就将黑龙扫到了一旁跌倒：“让开！” 泽妮脸着地艰难爬起来，脸色一顿时又青又红羞愤难堪，但赤龙已经飞走了。 “永远没脑子的家伙！”她咒骂了一句。 拉斐尔飞到了谷底外，巨型岩壁下灯火通明，龙裔战士还有高处的结晶电龙全部做好了作战准备。 瓦伦正在和一众参谋还有阿努比斯商议，见到拉斐尔前来立刻行礼： “主人，敌人据我们还有五十公里，人数大约两千，我们目前只有四百战士，但无需您亲自出马，依靠地形我有把握全歼这群人！” “蠢货！”拉斐尔骂了一句，瓦伦只敢低头认错。 “他们是知道泽妮栖身在谷内，两千人就来想屠一条龙你们觉得可能吗？还是在布满毒瘴的险恶环境中！” 毒气山谷的雾瘴兼具毒和腐蚀两种属性，如果深入其中就连龙鳞都会被朽坏，人一旦被笼罩只有肉体溃烂剩下具干缩骨架的下场。 “一定有别的动作！多多侦察周边情况。”拉斐尔下令吩咐。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泽妮也匆匆赶来：“如何？要直接飞出去消灭他们吗？” “嗯......”拉斐尔十分警惕，他还在猜测这两千人来干嘛。 “暂时别出去，以逸待劳。”最终赤龙摇头。 ...... 联合军团的深夜行军。 他们甚至没有配备狮鹫反侦察队，大摇大摆地笔直朝毒气山谷行进生怕对方不知道。 “黑龙真的会来吗？”军中暗藏的秘法师不禁忧虑，怀中的秘法道具让他格外谨慎，甚至专门有九名士兵围在周围防止遭受冲撞。 但夜色漫漫，开启蛇眼法术的法师眼睛也不眨地观察天空，根本没有龙的影子。 “不对啊，她怎么会不来拦截？” 秘法师不禁回忆起军团参谋制定的计划。 邪翼佣兵团不仅仅是控制了山谷一处地方，连同方圆百里的村庄、交通要道、水源森林一并掌控着，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和暗哨，联合军团只要一出现就能立刻被山谷中的佣兵团决策层知道。 按照正常战术，此时黑龙就会出击，配合沿途的同伴一路骚扰己方，总之不会让他们那么顺利痛快地抵达山谷，那时就是秘法武器出击的时候了。 但龙始终没出现。 秘法师忍不住了，掏出联络球和后方的军团参谋处交流：“还有十公里就要到毒气山谷了，黑龙还没出来，怎么办？” 一阵沉默，最终联络球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走吧，她似乎已经察觉狂兽瘟疫的真相，用其他办法引她上钩吧。” 蹲在谷内一夜没睡的拉斐尔最终等来了敌人撤退的消息。 “这就跑了？”他有些生气，这不是耍着他玩吗？ “加强戒备，我去睡了。”拉斐尔打了个哈欠重新爬回山洞，袭上脑子挡都挡不住的倦意让他管不了什么梦魇了。 所幸这最终是个美梦，他梦到自己被无数黄金包裹，直到永远永远。 ...... 第二天，龙峰山脉中惶惶不知终日的火烈鸟一众胆颤心惊地等待自己的命运。 自从昨天神兵天降的龙裔横扫掉他们后，这些相貌奇特的怪物就成了他们心中的梦魇。 “集合！吃饭！” 一百五十名龙裔战士轻松对这万人构建了统治，只需两名狗头人举起弩炮走进山洞大声呼叫，他们就纷纷起身争先恐后朝露天的山谷跑去。 “喂，这些家伙要干嘛啊？” “不知道，不会要把我们吃了吧？” 他们小声嘀咕，老老实实排在一百个饭点前获得自己的食物，五十民战士随意站在周围警戒。 一道道热腾腾的香气袅袅升起，这支分队中的后勤眷族连夜铲空了火烈鸟佣兵团的库存，毫不吝啬地将所有食物拿出来烹饪。 “是肉啊！”惊喜的沙哑声音响起。 “上好的牛肉！” 许多衣衫褴褛的下级奴工双手接过滚烫的肉块后不禁兴奋惊叫。 这时一袭绣着金边的黑色法师袍出现在他眼前，这些奴工下意识跪倒在地：“多谢大人赏赐！” 休伦看着这个面容干瘦的老狼人，它的脊椎高度弯曲再也不可能直起来了，就像米尔魔斯那样。 但这不是天生的或龙血影响，长期的搬运工作压垮了它。狼人的耳朵也少了一只，皮毛干秃几乎要掉光，尖牙利齿也磨平砂软，捧着肉的爪子血疤纵横。 “去吃吧。别忘了回来喝汤。”休伦温言关切，老狼人奴工颤抖着点头，畏畏缩缩离开了。 厄尔从后方走来小声和休伦交流：“这些人就是赤色计划的主体了，我们可不能让主人失望。” 休伦神色冰冷：“先筛一遍吧。” 一小时过去了，大块肉食和香浓汤汁大大缓和了众人的紧张恐惧，这时休伦走上了高高的崖台俯瞰着这帮家伙。 “所有亚人站到左边，人类站到右边，半精灵、精怪、兽人类站到中间去。”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凶神恶煞的龙裔战士就端着弩炮和龙息枪野蛮驱赶： “快！动起来！” “都给我动！你是亚人滚到那边去！” 在血龙返回报告了外界依然安全后，休伦回头一看，这万人已经分好了。 左边的亚人占了几乎三分之二，七千多衣袍破烂形貌削瘦的奴工东看戏看，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单独分出来，是不是要被发配去别的地方继续干苦力。 然而他们不约而同在内心叹息：“唉，如果每顿都能吃上这么美的肉，给龙干活也不差。” 休伦发号施令：“好！其他人都跟我进山洞！” 血龙带着它飞下崖台，接着所有人类还有中间的异族全部被驱逐进了睡觉的洞中，随后休伦取出隔绝卷轴，将洞内洞外的声音、景象全部隔绝，两边的人彻底断掉信息沟通。 徒留在空地上的亚人茫然不解，厄尔这时站到了之前休伦所站的位置，开始用扩音法术高声开口：“首先，我要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作厄尔，你们可以叫我厄尔法师。” 龙裔法师的声音非常和蔼，它按照阿尔维斯制定的赤色计划中规定的内容开始演讲： “昨天我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但那是迫不得已。现在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看待我们的呢？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没有任何惩罚。” 然而亚人们都傻在原地一声不吭。 厄尔早就知道这情况：“没有人敢说。没错，但嘴巴和舌头是我们天生就有的，咽喉声带所发出的特殊震动形成音节也是不证自明。但为何你们放弃了这天然的权力开始一言不发？” 场面一片凝滞，只有沙沙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鹰鸣。 “那是因为你们在畏惧！畏惧说错了话遭到肉体上的折磨！” 厄尔一针见血，紧接着乘胜追击：“难道不奇怪吗，你们有七千人，居然被其他三千人轻易贬为奴工，数量上有绝对优势的你们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亚人类本具备野兽血脉，体力远超寻常人类，但你们却把精力用在劳作被压榨上不去反抗。” 发现有亚人畏惧地回头看向山洞时，厄尔高呼：“别看了！那里的山洞和外界已经隔绝了声音，他们绝不会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终于，有一个蜥蜴人瑟缩地举了举手想说什么，立刻被厄尔叫起来。 它低着头不敢看上面：“其实我也想过要反抗，但我害怕那些弩炮和刀剑，我亲眼看到过一个同伴被他们开膛破肚下酒喝。而且我这么卑微，那些人都是天生强壮的大人物，我怎么可以反抗？” “没错！”厄尔振臂，“他们这些佣兵团的人利用暴力、精神奴役你们。但有一点，即使所有武器打光所有弹药，也不足以抵抗你们一齐反抗的力量！但你们就是这样一代代被囚奴，沦到了这个下场！因为你们缺乏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亚人们带着渴望抬起头，它们很想知道自己缺少什么。 厄尔一字一句说道：“团结！或者更准确一点，团结的媒介！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轴心带动你们！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要一步步让你们知道这个媒介的重要性！并让你们知道自己蕴含的力量有多强！” 第二百四十九章 赤色计划的前期准备 与山洞外格格不入的是，洞内的场景肃杀又冷酷。 休伦如典狱长审视治下罪犯一样扫视着蜷缩的众人。 “所有非人类全部出来。”他冷冰冰开口，“跟着它们进到里面去。” 众人的视线移向几名龙裔战士，它们背后则是另一处洞窟。 人群熙熙攘攘离开，终于只剩下人类留下和休伦独处了。 “所有人排好队！一个个交待之前在火烈鸟佣兵团中干的什么！”它以命令的口吻居高临下，藏在暗处的龙裔战士整齐地响起上膛声。 充当临时登记员的军需狗头人在洞窟尽头摆好了一张张桌子和比人还高的纸张，剩下的烹饪狗头人开始维持秩序，用鞭子狠狠抽打驱赶人类排好队。 “别东倒西歪！站好！” 狗头人大骂着，同时小爪子上紧握的长鞭不客气地朝人们身上招呼，一路走一路抽。 大多数人都露出畏惧神色，唯唯诺诺地绷紧身子尽可能站好，在鞭子即将抽到身上时痛苦地闭紧眼睛作忍耐状。 龙血眷族们昨夜早就开过会了，伟大拉斐尔的赤色计划已经开始执行，这些维持秩序的狗头人满头大汗嗓子干哑，尽可能将谩骂和鞭子照顾到每一个人身上，同时仔细观察人类的下意识反应。 忽然有几人在被叱骂和鞭打时露出了愤懑和耻辱的表情。 “你们几个，出来！”狗头人当即冲进人群恶狠狠拖出了这些家伙。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被揪出来的人拼命站直并用力摆脱了狗头人的拖拽：“怎么了？我犯什么事了吗？” 远处的休伦立刻对负责那片区域的龙裔战士使了个眼色。 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缓缓传来，这里看热闹的人纷纷收回目光乖乖站好，被拖出来的几人脸色苍白地看着冰冷残忍战士的到来。 客串的烹饪狗头人在同胞的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战士会意，将弩炮别在背后抽出了腰间的浸油大木棒。 这是在拉斐尔要塞内训练时，赤鼠龙教官常常不离身的东西，专门用来对付打瞌睡、神情恍惚的实习战士，将对赤龙奉献到底的荣耀注入它们的精神中。 大木棒忽然化作了黑影落下，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身上遭到了重击，腰部传来的致命疼痛让他们忍受不住跌倒在地抽搐不已。 随后龙裔战士便将这几个拖走，带到了洞窟深处专门设置的拷问室。 这个小插曲无疑被大部分人类看作杀鸡儆猴，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反抗，嘈杂声顿时减至于无。 不过在有些人看来，这是险恶的针对。 时间到达正午，登记的工作才进行了一半，不过开饭的时候到了。 已经登记完毕的人被编成了一个个小组，蹲在地上看着之前奔前走后的狗头人又去搬来做好的食物加热，累得手都在发抖。 “叔，它们这是在干嘛？”有人疑惑开始交流。 “不知道。”被称为叔的人抓了抓脑袋，“搞不懂，这帮人怎么不赶紧给我们活干？还给白食吃。” 纷争平原上人就真是一种畜力，手握武器掌控暴力的强者可以肆无忌惮驱使弱者劳役，虽然混乱不堪但每一粒粮食都已被纳入控制，一无所有者想果腹就必须压榨出自己的全部精力。 火烈鸟佣兵团已经覆灭，那些最高层都被恐怖红龙带走，他们这些剩下的人按照惯例会继续原来的差事，给这个新的“佣兵团长”做牛做马。 但到手的食物尽管夹生，但却又是几个小时前才吃过的肉食，让所有人惊喜不已。 休伦这时候走了下来，一对暗金色竖瞳仔细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那几个。”它对龙裔战士指了指几名看到肉食但发呆毫无喜色的人，还有些露出肉痛神情的家伙。 “全部带到拷问室。” 龙裔战士会意立刻，抽身上前将被点名的人拎起，在后者惊恐的表情中拖拽而走。 其他位置也不时有被带走的人，这让人群中藏得最深的某些人提心吊胆，脸上夸张的笑容更加灿烂一口吃掉了手上自己的食物。 午后继续登记工作，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洞窟门口的隔绝结界终于消散。 里面和外面的人这时才重新再见。 但人类发现，那些地位最底下的亚人类不知道在外面干了些什么，走路非常轻盈有力，整个人的感官很不一样。 再仔细观察，这些亚人类最大的改变就是双眼炯炯有神，和平时的彷徨、绝望截然不同。 眷族管理者将这些人重新安排了住所，按照族群分类分开安置，随后它们就在寂静无声中开始密谈。 厄尔脱下法师袍露出了削瘦的身形，和休伦一身健壮的肌肉差距很大。 “如何？”它率先发问。 “你想的办法很不错。”休伦赞叹道，“那些躲在人群中的头领、干部和普通人的反应根本不同，我揪了两百多个出来都关在拷问室里。” 厄尔喝了一口浑浊的淡水轻蔑一笑：“赤色计划根本不需要这些耀武扬威惯了的家伙，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以为可以躲在主人背后敲骨吸髓，吃了十二家贵族的亏绝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可笑那个老鸟团长还以为自己有多大价值，可以和主人讨价还价。他最大的价值就是作为祭品。” 昏暗的烛光明暗不定，这里物资有限，龙裔法师们没有用亮度高照明稳定的矿物灯，随身携带的半截蜡烛矗在桌板上。 “不过食物很不够。”休伦担忧，“我查点了一下仓库，储存的东西只够再吃五天，物资必须丰富才能让赤色计划有一个良好开局啊。” 厄尔没说话，虽然拉斐尔肯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它俩作为主政官肯定不能什么都朝上面要，能自己解决问题最好。 “拷问室里的人有交代什么吗？”厄尔问。 “他们大多数都是前佣兵团干部的家眷后代，只知道仗势欺人吃香喝辣，对运输线、商队的事一无所知。”休伦抿嘴摇头。 厄尔神色逐渐寒冷：“一万多人在深山里，就算他们再怎么克扣亚人类奴工的口粮，也绝不可能一点不给。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产粮地！必然和外界有交易途径才能维持。” “那我给他们加加火？”休伦变态一笑，它是从地下监牢出来的，后来又从事拷问工作，对叛国者的处刑时也上过场。 厄尔却摇头：“不，一帮脑子里都是肌肉的纨绔根本不会关心这些琐事，必定还有人精藏在人群里混着。把他们揪出来就行了。今天我安排了一个蜥蜴人作为内应，你也可以效仿一下。” 虽然最优解是直接找拉斐尔索要那几个被押走的高层。 但厄尔和休伦不过是普通的龙裔法师，除了脑子比同胞好一点外并无特权。 和米尔魔斯、瓦伦这些内政官、统领差远了，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不应当擅自联络拉斐尔。 况且它俩也没有拉斐尔的通讯阵纹。 “这么办......”厄尔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对着休伦耳语。 第二天清晨，隔绝结界依旧将亚人类还有人类分开，不过这次一部分的半精灵、地精这类生物被编入了亚人类队伍。 已被分好小组的人群看着高处的休伦，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 休伦首先拿出了一张纸开始念诵名字。 被念到的人必须立刻出列，装作没听到是不可能的，因为登记时是按小组登记，每个组都有番号区分。 一组就十个人，随便排查就能找出本尊。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点名，只能茫然地站出列。 “全部带走。”休伦冷漠下令，龙裔战士迅速将其押入拷问山洞中。 厄尔根据登记纸上的字迹判断，凡是能自己写出自己的名字，而且字迹清晰的人统统都上了名单。 在这种地方能有掌握知识，这些家伙也大概率不是计划内的人。 休伦重新俯瞰众人：“在你们做事之前，我要先规定一些规矩。”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你们的小组就是一个人的躯体。任何一个人有过错或者不诚实，整个小组都必须受罚！但如果小组内的成员主动向我们检举，那么除了犯错者，其他人不但没有惩罚还有奖励。” 冷血如铁的话音回荡在山洞内，如弯钩夹在脖子上一样让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第二，昨天你们都登记了自己以前在佣兵团是干什么的。那么抛开我剔除的。你们这些现在剩下的人，理应都是附庸小兵或工匠劳役，没有手下、没有权力、没有什么地位。但只要被发现说谎，那么根据第一条，你们这个小组会很惨很惨。” 休伦的话顿时让某些人的心如落冰窟，第一、第二规则加起来让他们感觉周围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没错，反之如果你们认出了那些在你们心中犹如大山的人愿意检举，惩罚必然没有，奖励则绝不吝啬。” “第三......” 接着休伦又说了一些不得逃跑、不得窃窃私语的规定，场面寂静地可怕。 终于，说完了这些规矩后，它开始进入正题： “我知道你们都和外面的亚人类不同，野心勃勃想要出人头地对吧？” 它似笑非笑看着下面的人：“在你们眼里，强者拿走一切，连同弱小者的身心、精神、意志一同奴役，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没有人反对，他们都纳闷这条普世真理有什么好复述的。 但休伦猛拍了一下石柱：“但然后呢？每个人都想成为王、都想让其他人成为败寇任人宰割！接着所有人都主动或被动地陷入了这盘绞肉机一样的泥坑！你们的生命、思想全部都在疯狂的内耗中殆尽！以致于最后的胜出者拿到了千万倍的资源，其他人只能分一丁点残羹剩饭。” “你们就没想过其他出路吗？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别人达成某种约，保证他们之间的永远公平、互不侵犯然后分取那众多的资源而不是一个人吃掉一切！” 在场的人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劳动者，就算是跟着外出的小佣兵也不过是打杂搬货，佣兵团高层不会让他们到前方真刀真枪干，因为害怕这些人沾了血感受暴力后心态发生变化。 而面容龙化、身披黑袍的壮硕怪物的话犹如一记重锤击在他们心中。 有时，在某次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搬运战利品回驻地、或者辛勤劳苦在铁匠铺连续三十多小时锻造、修补武器后，他们也会疲惫的闪过佣兵团堆积如山的物资自己怎么一点分不到的念头，但高强度劳动让他们的思考能力严重退化始终不会深入想。 休伦冷笑扫过人群：“你们真的以为所谓的头脑、智慧那么值钱？知道我为什么要驱赶那些人走吗？因为他们的心已经被权欲侵蚀，为了压迫你们而压迫你们，已经忘了最初集中权力的目的是为了对抗天灾人祸守护集体安全。他们留在这里只会继续恐吓你们，不让你们知道真相。”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能得到保证自己美满生活的物资。但总有害群之马出现，用谎言、煽动恐慌骗取众人之权，你们以为的天经地义不过是一场骗局！” 这时一名来回巡视的龙裔战士对其中一个蹲着的人使了眼色。 后者会意，在其他人惊恐的目光中站起来大声提问：“请问法师大人！我凭什么相信我身边的人呢？要是和他一起站出来反抗最后他退缩了我怎么办？还有万一他包藏祸心暗害我又怎么办？” 人们当即心里嘀咕：“是呀，上次某某还欠了我的钱想方设法赖账。” “有个一起睡的家伙还偷了我的钱，一直找不出来是谁。和这种人谈公平？” 休伦默默等待人群宣泄心中的质疑，龙裔战士也都没打算管。 等到场面重新陷入宁静，休伦张开了嘴： “是的，你们天然互不信任，这是理想乡的最大破绽。换句话说，你们缺少能保证一切秩序维持下去的中枢、一个让你可以不担心别人背叛的媒介。” “我伟大的主人、圣龙拉斐尔、祂能终结一切纠纷苦难！” 第二百五十章 不知道该取什么标题30 拉斐尔像往常一样很早就起了床。 虽然和娜娜在一起很久了，但他从来没有染上渴睡的习惯，可能是身体中的某项本能不允许他这么做。 毒气山谷中一切如常，狗头人们各司其职，血龙负责周边的安全侦察，邪翼佣兵的骨干进进出出重新发展壮大，现在周围的小村落和交通要道已经得到稳固。 拉斐尔四处转了转，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他的到来让眷族们仿佛打了强心针，一扫之前的保守作风愈发激进，而在有结晶电龙的帮助下大量信息源源不断到来。 瓦伦正在例行开会，发现赤龙转悠过来后它立刻整理出文件迎了上去。 “我主。”它直起右臂行礼，“结合结晶电龙最新侦察情报，纷争平原的大体势力分布已经得出。” “南方几乎都是联合军团的势力范围，那里有成型的市镇，驻军粗略估计十万人左右，不过在生活区的平民数量预计在百万以上，不逊于埃尔。” “并且发现了大量梯田和商路，他们盘踞在连接莱顿国东西的铁路附近，和察拉汗国、纳特国都有贸易往来，不过没发现什么炼金工厂，武器应该不具备自给自足的能力。” 拉斐尔默默颔首，他并未把这个军团放在眼里。 “接下来是自由城镇，这些势力分布在几乎整个纷争平原，不过越靠北越稀疏，就在我们所在的西部就有一百八十七家。” “它们垄断了所在地的土地、水源、人员流动，未来如果行军到这些地方，估计很难得到就地补给，而且还容易受到他们的偷袭。” 拉斐尔金瞳闪烁。 操作了几把战争后，他就明白后勤才是军团之魂，没补给什么都是扯淡。 “所以阿尔维斯提出要先攻占莱顿王国的费尔斯，以那里为后方大本营自南向北攻取纷争平原......”他琢磨了一下，最终心中摇头，这都是十年后的事，到时候再说不迟。 瓦伦继续：“至于看上去很强的佣兵团伙，我认为反而不需要注意，毕竟是佣兵，谁给的钱多谁就能雇佣。” “嗯......”拉斐尔漫不经心，反正他已经决定执行赤色计划，这是最彻底的计划，投入最多但未来最没有后顾之忧。 忽然，拉斐尔的联络球叫了起来。 “谁？欧赛罗特？”他掏出水晶球开始沟通。 “尊敬的擎山之主，还记得我吗？”欧赛罗特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如沐春风般的喜悦，看样子皇帝的生活的确舒爽。 拉斐尔干笑两声：“呵呵。” 见赤龙的态度很生硬冷漠，欧赛罗特赶紧哄道：“伟大的赤色之龙，我这几星期忙于政务，实在没时间和你沟通，实在抱歉，你不会因为这个小问题认为我们的盟约失效了吧？” 拉斐尔一言不发，欧赛罗特之前共享的此地情报好多都有出入，是靠结晶电龙无敌的机动性反复来回探查才修正的。 而且根据亨利在帝都的情报，似乎皇帝秘密接见了几名特殊军人，在他们旅馆的箱子中发现了联合军团印有鹰、狮、蛇、狼的四兽徽章。 欧赛罗特和蔼的道歉还在继续：“所以我这次前来是想继续之前的盟约，埃尔已经公开宣布承认我的地位真是太好了。不过莱顿这个王国非常不安分，他们祖上本是帝国北部的蛮子，接受了相当多的兽人文化。” “后来我的祖先亚历山大六世设法将其首领收服封爵。作为人类中最为古老的贵族，维特尔斯巴赫一族从来没有放弃过自立的想法，更别说扩张势力了。” 拉斐尔眉头一挑：“那又如何？” “别忘了他们就在埃尔的东方，六年前的埃尔战役。我听说你的领地被轻易攻占.......” “够了！”拉斐尔瞬间暴怒，怒喝声让周围的眷族吓了一跳。 赤龙一只爪子撑在谷壁上来回甩动钢尾，金瞳上渲染上了一丝嗜血之红。 那是他头一次被打得逃窜，虽然大狗头人伊诺克缇的愚蠢不作为也占了一定因素，但莱顿军人表现出的超强组织性、严格执行战术和坚韧战斗意志都让他印象深刻。 以至于拉斐尔不敢再回到那片领地生活而是将其改造为军事要塞，擎山成了他和娜娜的新宅邸。 对一头蔑视人类的龙而言，这种正面硬刚的失败战绩足以记上一辈子。 听到暴喝的龙吼，联络球另一端的欧赛罗特似乎在抿嘴轻笑： “我们都讨厌这个国家不是吗？但他们的上升潜力是巨大的，不满你说，帝国财政部给我的最新报告上显示，纳特大量的资本都想方设法在流向莱顿，显然我聪明的子民们都认为投资莱顿有利无害。” “虽然这都是未知数，但一旦形成风气，盲从的愚民就会蚁附跟风，他们的脑子虽蠢但手里的钱是真的啊。那时莱顿有钱有人，底气十足连我也不敢干涉，你的扩张计划又该何去何从？”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面对欧赛罗特的不断暗示，拉斐尔粗暴地挑明：“你想让我干嘛就直说吧。” “您果然聪慧。”欧赛罗特又奉承了一句，“几天后我将在帝都开启一场人类联合会议，那时候莱顿使臣必然会跳出来要脱离宗主体系，我希望埃尔和纳特同时举办大型商贸会，就在联合会议的街对面。” “当然，最好您再派巨龙在费尔斯镇附近转几圈，您不是还有一条金龙、一条红龙下属吗？” 拉斐尔思索片刻，扭头看向一直旁听的瓦伦。 见主人看向自己，狗头人总长连忙出谋划策：“我主，这恐怕会暴露我们攻打费尔斯镇的计划，这是不利于未来的。” “不过倘若人类皇帝说的都对，那么我们的确要思考如果莱顿王国羽翼丰满提前撕毁盟约、主动进攻我们该怎么办？” 拉斐尔抬头看了看还在不断试飞找出问题的研究狗头人，现在的大量军官还在学习训练中，重工区仍在扩张阶段，卡鲁克大森林的树都还没砍光呢。 武器也在试验阶段，赤色计划更刚刚开始，一切都不利于全面战争。 “好吧，我照做。”拉斐尔对联络球开口，语气深沉如水，“具体事宜你通过外交馆告诉希尔吧。” “太好了，相信联合压制莱顿对我们是双赢局面。” —————— 联合军团。 “查士丁陛下，多谢您的情报。” 雅克莫莱对着联络球由衷感谢。 “没什么，不过是些小事。”欧赛罗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就这么定了吧，几天后你们一并出席。 通讯中断后，雅克莫莱抬头看向会议桌旁的军团高层： “那就这么定了哦。” “嗯。”有人双手交叉顶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没办法，莱顿的威胁实在太大了，老皇帝死后查士丁陛下再也无法遏制它。新皇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啊。” “不过有了莱顿北方防区的具体情报，我们就能像一把尖刀一样，准确无误直插莱顿的心脏首都拜仁，军团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有人打趣：“纳特皇帝不愧是人类共主啊，就算境内暗流涌动、外国蠢蠢欲动也能轻易找到一条出路，我们这算高攀吗？” 其他人哈哈大笑，和皇帝结盟当然是高攀。 联合军团再强也就是个土霸王，帝国皇室可是延绵千年的不朽血统，体量之大以致于随便给个头衔都能让军团卖命。 “对了，陛下还告诉我们那条魔龙居然敢染指此地。”一道寒音响起。 气氛逐渐凝固，每个人都紧紧皱起眉头。 纷争平原已被联合军团视为禁脔，其他势力连有想法都不被允许。 “目前基本可以确定，邪翼佣兵团就是魔龙扶植的前锋傀儡。”雅克莫莱眼露寒芒，“我们的探子居然一个都渗透不进去，太完美了吧？不是那种传说中的血龙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强的封锁力度。就凭以前的邪翼，早就被渗透成筛子了！” 头戴花球帽的秘法师开口：“不过该如何对付他们呢？一个多星期以来反复试探勾引那条黑龙就是不出来，秘法根本施展不出。” 众所周知邪翼强就强在黑龙泽妮，一条自发为整个佣兵团无私奉献的巨龙，她的法术火力和活动范围就是深厚的底蕴。 “而且它们背后是灾厄魔龙、擎山之主，埃尔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国家，我们军团和国家的资源没法比。” 有人想了想：“对付邪翼必然要对付黑龙，考虑到埃尔是她的后盾所以封锁物资的意义微乎其微，不如直接强攻。” “不行。”有人反对，“我们可以和莱顿王国打，但不能正儿八经和一个佣兵团打，尤其是有龙参与其中。” “和莱顿打，其他的自由镇、佣兵团、村庄、流民都会把我们看作守护神，是团结纷争平原势力的绝佳机会，因此再难再苦也可以打。” “但邪翼本身就是土著，打他们支持我们的佣兵团会首先生疑。再然后我们得不到任何外力支持，还可能损兵折将甚至输一两次，这对军团的威望是毁灭级灾难，还会把人心打散。” 军团是打算立国的，再不济也是当上盟主垄断话语权。 因小失大，这是不能接受的。 “难道要妥协吗？我算明白政客怎么那么恶心了。” “剿灭肯定要剿灭，不然说不定哪天士兵还在睡觉，魔龙的军团就打过来了。”雅克莫莱看着手上的地图喃喃。 “先把他们的名声搞臭，这次参加联合会议后，自由镇的态度应该可以观察出大半，再加上那些自持陛下的会站在我们这边，集中打压莱顿扶植的傀儡，拿到话语权后就好办了。” —————— 莱顿首府。 阴沉的雨云酝酿着风暴，整座拜仁城都笼罩在沉闷的空气中。 人类社会中的古老贵胄、维特尔斯巴赫王族这一代掌门人：奥托一世坐在王座上方，花白的头顶带着镂出蛇形的王冠，高高的阶梯之下林立着群臣。 他们都深深弯曲着脊背垂下脑袋，莱顿内部的王权至上深入人心，每一个子民都必须接受喉舌监督，在他们说出了冒犯国王的话语后都将得到惩戒，这和帝国开明的风气大不相同。 但权力的集中也让莱顿的力量得以捏成一个拳头，集中力量办成宏伟壮举。 “这一天终于来了。”奥托一世开口，视线却往向了城堡外广阔无垠的南方天空。 使臣施耐德半跪在阶梯前的红毯上，双手中静置着宗主诏书，通知莱顿参加三天后的联合会议。 这就像一个宣泄口、一个地界标志，抵达这个临界点后，旧有的秩序、规则全部都将被抛在身后。 新的、不可预知的未来即将容纳每一个人。 “我的王，北面的法师捕捉到雅克莫莱联络球的阵纹波动，和其产生纠缠的发源地是帝国腹地。” 听完情报局大臣的报告，奥托一世根本没有意外。 “自从查士丁即位后，这天的到来不过是倒计时罢了......” 他喃喃自语，而此时王国的边境上，现役的百万人军团全部进入了战时状态，国内的铁、铀金、铜等战略资源即将遭到管制，炼金厂随时预备转为兵工厂，全体国民也被告知要做好心理准备。 “诸位————”奥托一世缓缓站起，“动员已经开始了，莱顿的光明未来就由我等打开！” “我们的先辈受封此地，为纳特帝国把守北门要塞，挡住了龙、流浪异族、兽人的不断侵扰。但莱顿人民坚韧的意志和毅力仍然在艰苦条件下成为第二大国！” “就算是再大的罪孽也该被赎清了，我们要争取更大、更好的生存空间！而不是一直被所谓的宗主父亲国吸血压榨，把幸幸苦苦生产的一项项产品廉价送走。” “埃尔战役时，他们为了自己士卒的安危甚至强迫我们退兵，要知道那时我们都打进巨龙总领了！” 这段话不光是城堡大厅内的诸臣在听，王座扶手旁的音讯炼金仪器已将王的声音传遍了莱顿大街小巷，扩音喇叭让所有国民感到自己和国王同在。 “蛇是我们的标志，有人嘲笑它是退化的龙、血脉稀薄到可笑的后裔。但蛇将不断蜕皮以臻永生！就像我们的国家将不断浴火重生达到世界之巅！” 第二百五十一章 联合会议 数日后。 纳特帝都机车北站人头攒动，许多记者对着空荡无物的轨道尽头翘首以盼，米色和褐色的风衣连同那些光影成像仪器组成了一道篱笆。 不过这些人只能站在警役组成的人墙后面，背后就是坚硬墙壁，像罐头一样被挤成一团，中间的宽敞道路早已预留而出。 嗡...... 随着悠扬的笛声从远方飘来，地砖上的震动愈发频繁，记者们更加疯狂地尝试在一条条胳膊缝中寻找角度，希冀得到清晰、完整的成像画面。 带着磅礴的机械运动力量，特别专列驶进了站台。 接着帝国外交部工作人员抬着红毯找到对应车厢，铺开直到车站外大街上的专用马车。 “莱顿公使施耐德先生，欢迎您。” 帝国外交官微笑致礼，伸手想和施耐德行握手礼。 但这位莱顿公使面色平淡，灰色眼眸中蕴含着决然，并未理睬帝国外交官的示好，自顾自踩上红毯一路离开。 这一幕自然让两边的记者瞪大眼睛，他们兴奋地不断驱动魔力使用成像仪，将施耐德高傲别过身体离开、帝国外交官傻呆呆伸着手僵在原地的尴尬记录下来。 紧接着察拉汗国的使臣也从车厢内下来，他很热情地主动拥抱了帝国外交官：“哦！我的朋友！真是好久没见了。上次开联合会议已经是十年前了吧？唉，上任陛下对我国的政策可非常优待啊！牛羊可以直接换武器而不用经过那些金融吸血鬼的盘剥，希望查士丁陛下也能保持这个政策。” 莱顿并没有直通帝都境内的轨道，出于某种原因，双方都不愿意假设这条捷径。 “好说，好说。”帝国外交官涵养极好，反过来拥抱了察拉汗使臣，“马上就要召开联合会议了，我们快点去吧。” 而在帝都的另一边的西站，记者人数就没有那么多了。 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小群体在这里无聊等待，都是大报社为了保证自家报纸的完美性，尽可能每个地方都能详细报道。 谁都知道莱顿不对劲，从帝国边区的军团集中调动，还有莱顿提前一个月半封锁边境，都让人心中阴云笼罩。 那里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新消息传出，民智极高的帝国人民自然无比关注，纳特至高的宗主地位深入人心，人类诸国联合一体的思想更是像太阳升起落下那样变成公理。 所有人都在猜测莱顿究竟想干嘛？只要沾了一点这个消息，那家报纸就会被迅速抢光。 小报社连同总编都出动堵在北站的各个角落，车站外一直到帝国议会厅外都是埋伏的记者。 至于西站这边，莫雷人有什么可看的？被北方魔龙打断脊梁的他们根本翻不起风浪。 然而官方在这里的规模豪华程度并不逊于北站，红毯、接待团、鲜花、专列马车和交通管制一样不少。 机车准时进站，接着莫雷宰相弗雷泽缓缓下车。 懒散的记者们例行公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却都在抱怨总编安排自己到这个鬼地方，他们都想去北站挖掘有关莱顿的一手新闻以此成名。 弗雷泽和接待外交官说了些让人困倦的友好交流用语，接着他便慢慢走出车站。 “嗯？还有人吗？” 记者们打算收工时，突然发现外交官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灼灼盯着车厢似乎里面还有人需要接待。 接着一只镂有奇异龙图腾的钢靴踩在了红毯上，高大又魁梧的身躯仿佛巨人俯瞰众生一样睥睨。 它裸露的肌肤表皮布满了赤色鳞片，一条长尾甩在身后挺立无比，猩红色竖瞳扫视全场将人类惊慌、不解、哆嗦的反应收入眼帘。 “希尔先生，欢迎您来参加商贸合作会。”接待官微笑着迎上去，但这让记者群更加崩溃。 他们难以置信：“什么？这......这是什么东西？” 帝国境内竟然出现了龙血眷族！还受到了官方热烈欢迎？ 但很快职业素质让他们定了定神，开始大胆又兴奋地不断记录赤鼠龙和接待官热情交谈肩并肩走出车站的画面。 看着他们消失在出口，其中一名记者双眼放光，搂着身边的伙计激动不已：“朋友！我们要声名大噪了！” ...... 龙学家阿克曼像以往一样进行着晨间散步，顺便去购买报纸溜达到社区公园的长椅上打法一上午时间。 他已经七十多高龄，走在路上看着小孩子欢快地相互追逐，总能感到噩梦不断在心中回荡。 “唉......”阿克曼看着头顶明媚的晨曦和拂人的清风。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要是当时我没有带走娜塔莎它们会怎么样？南希它们也许就不会被魔龙拉斐尔轻易击杀......它在第一站就会陷入被四龙围攻的困局，后续的军团就能接上将其击退......” 阿克曼嘴唇苦涩：“如此一来，欧康堡的小孩也能像这样高高兴兴自由玩乐，而不是被高压洗脑变成疯子。” 不过他知道这些都是可笑的白日梦，擎山、欧康堡连同祖国都被魔龙征服，自己也被儿女以安全的理由接到了帝都了却余生。 阿克曼拐过街角走了一段上坡，书店就出现在眼前，店主占用了一些公共通道展示最新的报纸和畅销书籍。 而一分钟前才放上去的号外迅速吸引了阿克曼的注意。 “这！” 他瞪大眼睛瞬间抓起那张纸，简直不敢相信上面的文字。 “埃尔龙裔在西站被官方接待！专车直抵议会厅街对面！” “胡闹......”阿克曼喃喃不已，“这不是胡闹吗！怎么能和龙纠缠在一起！还是那条恶贯满盈的魔龙！” 事实上，当号外小报上架后不久，全帝都人都通过口口相传知道这个消息。 舆论瞬间爆炸！ 人们可不清楚欧赛罗特和拉斐尔之间的猫腻、也不明白帝国如今的撕裂现状。只知道龙是坏的，非常邪恶可恶。 但官方这么隆重接待了埃尔龙裔，之前可还和其打了一仗，前后态度转变之大让大众内心难以接受。 议会厅外，施耐德刚昂首下了马车，忽然就听到背后传来嘈杂声。 他纳闷回头，瞳孔当即因惊惧收缩，高大的赤鼠龙和帝国商贸部的人簇拥着进入了建筑中，外面的横幅上说明这是纳特和埃尔的贸易会议。 “长官......” 手下面色难看地看向他，施耐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要立刻禀报国内！”他阴沉着脸直接冲进议会厅内，找到洗手间掏出联络球开始叙述刚才目睹的一切。 “我知道了，西面的边境我会注意的。”沉默了一阵后，国王的话音传来，“你已然按照原计划，用强硬的态度宣布我们的主张。也许只是纳特虚张声势，埃尔一方可能就是受邀请来贸易的，未必就和帝国结成军事同盟。” “是，我王。” 施耐德关闭了联络球，本来十足把握的信心有了动摇。 他走进场馆内，刚坐下就发现人数有些不对。 本应只有五国的分布，如今却多了一部分。 而那个领头人的嘴脸他是认得的。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雅克莫莱......果然联合军团和帝国有勾结......”施耐德暗想。 随着人群的逐渐走入，参会人员终于到齐。 在隆重的声乐演奏中，纳特皇帝查士丁一世最后入场。 他坐上了自己的独属座位，宣布会议开始。 “诸位！” 刚一开始进行第一个议题讨论时，帝国宰相德卢卡伯爵便站起来发言： “我们纳特帝国一直秉持着人权至上的信念！尽管物质的分配有多寡，但人自带的权力、诸如思想自由、人身自由、劳有所报神圣不可侵犯。这也是我们诸国能在伟大皇帝的旗帜下联合一致，驱逐异族称雄穆大陆的原因。” “但纷争平原的联合军团众，他们长期在外难以归国。调查显示军团不少人为了守住人类文明门，坚持留守都繁衍了好几代。然而我们每年的补给越来越少，每次开会都在为你出多少、我出多少扯皮。” “我建议，不如就干脆将收税权、财政权、军事独立权一并赐予军团，让他们可以自给自足，更方便地把手我们文明的安危。” 所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了第六批人马，他们都知道这就是联合军团的人，但谁也不点破。 此时帝国宰相一说完，雅克莫莱便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就是军团的大团长、总长官。这次受邀来到帝都让我受宠若惊，要知道我的高祖父就是纳特人，那之后我的家族就再也没有回到文明世界，一直在外为人类的幸福保障留守蛮荒。” “说实话，诸位都是国家高层出身，清楚当家有多困难。而且还是当一个外患不断、经济畸形的家。军团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年的军需补给总是很晚，我们不得不在山上开耕梯田，否则士兵连饭都吃不上。” “更何况作战任务不能停，每年兽人的南下西侵、还有本地的土人、亚人经常找麻烦，我们真的很希望能自己养活自己，拜托各位了。” 这番话说的非常恳切和可怜，仿佛在叙述一群为了大义和人民幸福愿意牺牲自己的守夜人，而诸国则成了为了点钱斤斤计较、不顾大局的贪婪者。 施耐德第一个反驳：“不好意思，先不说你们发言的内容。这可是诸国联合会议，在座的各位都代表现今人类文明的主权国家。联合军团的人凭什么参加？” 雅克莫莱并不惊讶，但欧赛罗特面色一沉。 德卢卡伯爵知道要害，当即回敬：“尊敬的施耐德公使，请别忘了我们会议的第一条章程：要为全体人类的未来、幸福、利益做谋划和保证。是全体人类哦。” “再说我们这些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那也是因为君主授权————当然卡鲁克国例外————但不论君主还是议会，权力都是所有民众自愿授予的，换句话说所有权利都来自每一个人民。” “难道联合军团不算人类的一部分吗？诸国难道就要抛弃那些因为特殊原因不得不长期在外的人吗？外出作战的战士就因为离开故土就被抛弃？我想只要有苦难、想诉讼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参加这个会议，而我们仅仅是带着他们的愿望坐到这里讨论罢了。他们自己是有权利坐进来的。” 德卢卡伯爵左一句“全体人类的幸福”、右一句“别人为你打生打死，你就在背后过河拆桥？”，几顶大帽子下来施耐德也不得不安静下来，默认了雅克莫莱的合法。 “反正这不是重点，一会儿才找你们算账。”施耐德冰冷地盯着联合军团以及皇座上的查士丁一世。 其他诸国大概看出了一些端倪，纷纷开始小声讨论。 “综上所述......”德卢卡伯爵继续发言，“我代表纳特帝国单方面提议，赋予军团以上特权，以方便他们保卫我们的家园。” 施耐德再次举手反对：“不对吧，根据我国情报局调查。纷争平原的动乱主要是由我们莱顿王国承担，平均每年都有15342起摩擦、冲突、小规模战斗。而兽人你们看地图就知道，宽阔的无险平原尽是察拉汗的同胞承担，和纷争平原接壤部分都是高山丘陵不利于掠夺行动。” “这样也能说明他们的作用？那我看不如让联合军团直接解散，我们诸国凑一笔安置费让他们各回各家不更好？莱顿和察拉汗以国家的力量不是更能保障人类的安全吗？” 此话一出，察拉汗的使臣当即点头。 这个高大披毛的汉子大大咧咧：“施耐德先生说得对啊，每年一到秋天要冰封的时候，那兽崽子就一片一片乌压压南下。除了少数直奔纷争平原的，大多数都是掳掠我们的牧民，每年都要付出很高的军费抵御它们。冬季更有青皮的狂兽人疯子一样到处吃人，你说我们多难？” “我倒认为德卢卡宰相说得有理。”弗雷泽忽然发言，“虽然物质上是两国更占优。但联合军团建立之初难道是物质的吗？是那象征人类抛开利益团结一致的精神！这精神也是人类独霸穆大陆的原因！连巨龙都被我们收服利用，无数的艺术、文献、魔法、炼金硕果累累！这都是精神的作用！” “解散联合军团就是否定了这种精神，这实在令我、还有广大民众难以接受！” 纳特、莫雷，莱顿、察拉汗隐约结成了两股同盟，就只剩蜡色皮肤的卡鲁克国一言不发。 第二百五十二章 独立冲突 “弃权。” 随着卡鲁克公使的发言，场面陷入了胶着。 欧赛罗特看向卡鲁克人的目光顿时不善。 因为卡鲁克国极度依赖纳特帝国，其国内经济的支柱种植园、纺织业、伐木业都要依靠帝国市场消化，更何况卡鲁克国的海域长期徘徊着帝国海军。 而莱顿、察拉汗则和其没有瓜葛，但现在卡鲁克居然没有支持帝国选择弃权。 各方又发表了一些意见，但于事无补，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散会！下午再议。” 最终欧赛罗特一言不发退了场，各国公使也沉默不言各怀鬼胎。 一回到议会厅的休息间，在法师确保了不会被窃听后，欧赛罗特的不满瞬间就爆发了。 “察拉汗是怎么回事！” 他的拐肘靠在鎏银扶椅上扫视周围。 曾经的四皇子圈子：德卢卡伯爵、法斯特、克里斯等人都恭顺低着头，绞尽脑汁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陛下，察拉汗王的确接受了我们的建议。”法斯特迅速回答，“我亲自去秘密觐见的他，察拉汗王庭在帝国事务上向来坦坦荡荡，不大可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欧赛罗特恼怒地锤了一下桌子：“那就是莱顿人后来接触了他！” “实际上。”法斯特艰难地说，“德卢卡商会一直在监视王庭出入人员，并没有莱顿的人进出。” “那是怎么回事？谁在搞鬼？”顿时所有人都诧异不已。 德卢卡伯爵开口：“陛下，不如先把当前的困局解决，再派人去调查猫腻。现在除了莫雷坚定地站在我们阵营，剩余的其他国家都对皇室颇有不敬了。” 帝国的国力的确天下第一，然而有识之士都知道如今的中央无力组织起这庞大力量，明面上的领袖————皇帝并不代表帝国所有势力。 “卡鲁克很有可能和某些大财团谈了秘密协议，所以才不愿意趟这浑水。”德卢卡伯爵分析道，“莫雷王室也面临和您一样的困局————国内有革掉君主，完全由议会统治的嫌疑。所以我认为与其把那几张好牌用在联合军团上，不如先对付卡鲁克。” 欧赛罗特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逼迫他们倒向我们，也好......” 另一边。 埃尔和纳特的商贸会也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埃维莉娜和嘉丽正在和熟人闲聊。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希尔盯着两女露着意义不明的微笑：“我还记得二位当初为主人效力的时候，没想到几年后我们竟然还能再见。” 埃维莉娜已经有点认不出希尔了，她对米尔魔斯更加熟悉。 “呵呵......”她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有些后悔来这里玩了。 但嘉丽却看出了不同，尤其是希尔和她身后的赫莉不时有眼神交流。 “请问伟大赤龙不会仅仅是来通商的吧？”她斟酌着用词，想知道拉斐尔又想搞什么鬼。 “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希尔挪开了视线，目光飘向了落地窗对面的议会大厅。 嘉丽面对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满意。 不过她很快内心就泄气了。 “算了，我已经和拉斐尔毫无瓜葛了。”她暗想，“管它干什么。” “失陪一下。” 希尔忽然抽身离开直奔洗手间。 它到了洗手间后并未如厕，等了一会儿后门便再次打开。 进来的却是一名皮肤蜡黄的卡鲁克人。 这卡鲁克人穿着裁剪讲究的黑色燕尾服，正是使团中的一份子。 不过他并非是恰好进来上厕所，见到希尔的一瞬间便双脚并拢高举手臂： “赤龙无上！” 这是拉斐尔的黑手。 紧接着它便将会议中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希尔。 “这样啊......我知道了。”希尔思量着埃尔的战略计划。 ...... 卡鲁克的休息室里。 公使扫了一眼刚刚上完洗手间回来的同伴，继续对身旁的纳特官员微笑： “亲爱的先生，我有什么理由招惹两个大国的怨恨？” “公使先生，但您可以收获这两个大国绑在一起都抵不过的帝国友谊。” 纳特官员从怀里掏出一份还在发烫的印刷纸：“这是陛下拟定的两国贸易新协议，我们可以降低关税。” 卡鲁克公使却不以为然：“嗯，的确很诱人。但为此招惹两份怨恨实在太不明智了。” 纳特官员拿着协约的手不禁微微垂下，他换了一个语气：“您没看报纸吗？” “什么报纸？” “帝国海军将在南部海域进行大规模军演，届时莫雷王国也会一并参加，那时候海上运输都将被封锁，贵国必须借助铁路才能将货物送到帝国市场啊！” “而现在据我所知陆地并未对贵国开启特别专线，到时候一天成交不了生意，贵国的人民就要饿一天肚子啊！除非你们的议会老爷打算将各家的储备粮拿出来。陛下的协议里就打算开启专线。” 卡鲁克公使听到这赤裸裸的武力威胁不禁冷笑：“这就是宗主上国的作风？” 纳特官员耸了耸肩膀：“抱歉，我只是站在贵国的角度考虑，如果没有我们纳特人民消费，贵国哪里来的钱去发展呢？听说你们刚和埃尔签订了五年的铁矿石买卖，但钱是找帝国贷款，没钱还你是知道后果的。” 卡鲁克公使刚想继续回绝，但忽然之前上厕所回来的同事递了枚联络球过来。 他疑惑接过，发现是最高议会的紧急通讯。 “失陪。”公使立即走到隔壁，不一会儿便脸色怪异地走了回来。 “我答应了。”他忽然转头对纳特官员说道。 “啊？”对方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才高兴地和公使握手。 他内心纳闷：“奇怪，怎么这就同意了？” 半小时后，联合会议继续。 这次刚一开始卡鲁克人就站起来发言：“关于第一个议题，经过思考，我国也认为人权精神高于一切。我们同意联合军团得到独立获得一系列独立权。” 砰！ 施耐德当即一拳砸在桌面上，同时脸色极为阴郁。 雅克莫莱当即站起来笑着感谢，并同时重点说明了莱顿首府拜仁北方一马平川，绝对会充当屏障保护这个最近的文明首都，不会让它遭到欧康堡的命运。 这暗藏的意思就像悬在头顶的巨石、抵在心脏前的尖刀，让莱顿使团异常惊惧。 他立刻掏出联络球向国内汇报了这个消息。 “陛下，联合军团真的和皇帝达成协议了！” 对面的声音也异常严肃：“我知道了，拜仁已经做好了沦陷准备，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争取到脱离宗主的独立地位！” 国王的死志让施耐德双眼通红，他毫不客气地站起来打断了弗雷泽的提议： “诸位！那些什么救济平民的事以后再谈，我现在要提出莱顿的要求！” 弗雷泽很生气：“对不起施耐德先生，我们是按照顺序来提出议题的，现在是莫雷的发言时间，你这样太无礼了。” 施耐德根本不打算理睬，自顾自开口：“出于对我国全体人民利益的考虑，莱顿要求脱离人类联合体系，收回一系列国家主权自用。” 他盯向浑身发抖的欧赛罗特，知道这位新皇绝对不可能凝聚帝国全部力量反抗。 “我们同样这么想。”察拉汗大使忽然站了起来。 欧赛罗特瞪大眼睛看向那个高大的汉子，他万万没想到连这个游民之国也想脱离宗主。 弗雷泽愣在当场，本来以为只有一个莱顿要离开，但又添了一个察拉汗。这就是北地双国联合声明，和南部的纳特帝国形成了对立态势。 莫雷如果还据有擎山莱顿绝对不敢这么来，不过前者已经成了四流小国，弗雷泽只能呆呆坐下看着这旷世剧变无能为力。 现场陷入了短暂沉默后，德卢卡伯爵率先反驳： “施耐德，你们这是在否定人类精神！” “什么否不否定、精不精神。”施耐德当即还以颜色，“我就把话挑明了！纳特国在称帝之前封我王作莱顿大公一直到现在过去了634年，我们被迫在群敌环伺中自卫，靠着祖辈的鲜血和汗水建立起了自己的家园。” “帝国做了什么？除了趁机高价兜售武器，就是在大战后市场萎靡时注资疯狂收割莱顿产业，这就是人类精神？把我们当包身工用？” 欧赛罗特和纳特群臣面色当即难看起来。 “施耐德！你在胡说什么！” 德卢卡伯爵也管不了什么了，语气不善地威逼：“你的话足以让两国的矛盾迅速上升到大规模冲突！这是你一人能承受的责任吗？” “不满诸位，还有皇帝陛下。”施耐德一点不紧张，云淡风轻开口，“莱顿最近在南边大规模军演，我们绝不会害怕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欧赛罗特的手瞬间捏紧，对方在联合军团投诚的情况下依旧有恃无恐，这大大挫败了自己的计划。 理想情况是在莱顿受到军事威胁后自己暂缓冒险，但有一个因素导致联合军团战略价值大大降低。 “察拉汗！他们为什么会背叛我！”欧赛罗特盯向那群高大的游民后裔，他忽略了草原上的变化。 纳特群臣也被唬住了，德卢卡伯爵脑子里疯狂转动，但有一个核心理念，那就是绝对不能爆发人类内战。 “我认为这个议题的确很激进，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回去我们各方消化一下明日再议。”他选择暂避锋芒。 施耐德没有意见，莱顿王国也不愿意真的打仗，最好结果就是帝国直接默认自己的权益。 散会后，欧赛罗特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街对面。 “陛下，以目前的形势看，我们的牌所剩无几。”德卢卡伯爵神色严峻，“察拉汗意外倒向莱顿也要求独立，莫雷费拉不堪，卡鲁克也和我们貌合神离，帝国内部的大势力也在谋求剧变。” “我知道。”欧赛罗特神色阴沉，“在我决定发动政变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今天的局势，就算是老头子正儿八经指定的继承人上位也搞不定这帮人。” 他看向近在咫尺的会馆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幸好我提前布好了局。” 侍卫大开大门，欧赛罗特进门后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的笑容用龙语打招呼：“亲爱的希尔老兄！我们又见面了！” 时间已经到了黄昏，希尔正在和几个纳特巨商闲聊，听到声音后便回过头。 “哥哥！” 埃维莉娜起身相迎，欧赛罗特抱歉道：“抱歉妹妹，今天我必须在呆隔壁。但没有皇室成员在场又不能体现我和赤龙的友谊，所以被迫让你在这里无聊枯坐了一天。” “没关系的。”埃维莉娜轻笑，一旁的嘉丽则面无表情地行了宫廷礼仪。 欧赛罗特转向赤鼠龙：“怎样？今天的洽谈还满意吗？” 希尔缓缓点头：“贵国商人都愿意低价进行大宗交易。” 欧赛罗特心里暗想：那是因为我压低了关税还给他们一路开绿灯。 “怎样？我对赤龙的诚心是坦坦荡荡的。”他走上前小声耳语，“是不是该让你的主人履行一下商量好的约定。” “那是自然。”希尔一口答应。 欧赛罗特心中终于安稳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心情上佳的皇帝又闲聊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会馆。 “我也该走了。”埃维莉娜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幕，向希尔简单点头致敬后便也坐马车走了。 不过赫莉在最后和希尔眼神交流了一下。 回到皇宫区的宫殿，埃维莉娜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哇！今天虽然没怎么运动，但就是好累好累！” 嘉丽温柔地替她揉了揉肩头，心里却在暗自警惕，拉斐尔势力再次出现在眼中总让她心神不宁，怀疑有什么诡计。 忽然赫莉出现在了门外的缝隙中，一只猩红色竖瞳直勾勾地看着嘉丽示意她出来。 “果然没好事！” 嘉丽心中一凛，这头赤鼠龙黑手在政变结束后没有离开的意思，除了嘉丽以外无人知道其底细，拉斐尔从来没有放弃在外国的图谋。 “我出去一下。” 她对身边的埃维莉娜笑颜说道，后者已经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出门拐到一处隐蔽的花丛，嘉丽冷眉看着眼前身穿侍女服的血发美人：“我已经从赤龙那里得到了自由，包庇你已经很不错了！不要跟我提什么额外要求。” 然而亨利那沙哑瘆人的龙语缓缓响起：“就算你的闺蜜知道你的这面目、或者皇帝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存在在他身边也无妨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矛盾纠纷之源 当天夜里，欧赛罗特在禁苑刚准备入寝，就听到禁卫的突然禀报。 “陛下，您的妹妹一定要见您，她说是非常紧急的事情。” “哦？”欧赛罗特皱了皱眉，“好吧，我这就去。” 他带着疑惑离开寝宫走到内城厅内，埃维莉娜正独自焦急等待着。 “哥哥！”她见到欧赛罗特到来后屈膝行礼。 “我的妹妹，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皇帝虽然内心不耐烦，但仍然做出一副关切温柔的表情。 埃维莉娜下定决心开口：“哥哥，虽然我知道国家大事不是我能议论左右的，但莱顿的事我想说说我的看法。” 欧赛罗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个捡来的妹妹从来没有干涉政务的想法，怎么今天突然有兴趣了？ “外患还没搞定，后院又要起火？”他脸上的笑容稍有僵硬，但很快便回到了平常状态。 “你有什么看法吗？” 埃维莉娜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嘉丽刚才告诉她的话：“哥哥，您是否打算利用赤龙威胁莱顿王国分担压力？” 欧赛罗特下意识点头。 “但您知道吗？赤龙的打算？”埃维莉娜脸色苍白，“我过去在擎山中为它服务室，曾亲眼看过不少羊皮纸文件。” “哦？内容你还记得别的？” 欧赛罗特接回埃维莉娜后的五年间，不止一次让她回忆埃尔的内部计划。 不过埃尔和擎山是两套系统，埃维莉娜每天接触的都是某某到某点、哪里需要土工挖掘之类的枯燥命令，决定性的战略命令几乎不会留下纸质痕迹。 “其实......对！就是我看到的。”埃维莉娜迟疑了一下最终咬牙点头。 “拉斐尔它......从来就没有打算和人类和平长处，我们都被它伪装的文明态度欺骗了！它是龙，寿命悠长的龙，在我们人类看来漫长的百年布局在龙的眼里不过是短期利益，它的最终目的便是向南、东南获取足够的生存空间以便让龙的时代再度回归！” “您如果一定要打压莱顿王国，那么只会让拉斐尔的生存环境越来越舒适，以后帝国一定会被它覆灭！善良的子民们都会在龙翼下战栗！您希望如此吗？” 看着自己妹妹恐惧害怕的惨白脸蛋，欧赛罗特眼神闪烁不定。 “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呢？”他问道。 埃维莉娜怔了怔，喃喃道：“我以前觉得人类的大家可以团结一致，拉斐尔不会顺利的。但今天的会让我很不安。” 皇帝默默点头，忽然德卢卡伯爵焦急的传讯到来：“陛下！帝都居民全都涌上了街游行！要求立刻驱逐入境的埃尔龙裔，还有些传闻流言说您和弑杀帝国忠勇将士的恶龙勾结，为了自己的皇位出卖帝国利益！” “什么乱七八糟的！”欧赛罗特大怒。 随后他瞬间冷静下来，隐约感觉有一张大网正朝自己织来。 “立刻通知科内特镇压游行者！”欧赛罗特迅速下令，“让克里斯彻查报纸媒体业谁在乱传！还有，立刻通知要员到郊外的庄园聚头。” “是！”德卢卡伯爵立即去照办。 “妹妹。”欧赛罗特转头看向埃维莉娜，她也算是核心人员，“跟我一起来。” 埃维莉娜张着嘴巴半天合不上，突然发生的针对皇室的游行让她不知所措。 ...... 帝都各区。 由于早上希尔大摇大摆从西站走出，各家报纸争相报导，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所有帝都居民都知道了这件事。 上次逼迫官方赎回联军俘虏的游行才过了几年，那时欧赛罗特还是皇储，为了扩大这件事的影响凸出自己的特殊性所以大张旗鼓宣扬恶龙的恐怖。 拉斐尔邪恶、专横、独裁的印象深入人心，其武装力量也被过分夸大，恐吓帝国舆论需求安全感。 现在龙裔突然出现在帝都中，其影响不亚于明天地震。 一簇簇灯火游曳在宽阔的街道上，人们聚在一起朝皇宫一边前进一边高呼： “驱逐恶龙爪牙！” “皇帝和恶龙勾结！出卖人民利益！” “将士们的血都白流了！皇帝这是在叛国！” 大批警役慌忙出动拦在人群通往皇宫区的必经之路上，几名之前在大皇储麾下、如今倒向新皇的警役部官员走到前方好言相劝： “各位为什么要游行呢？国家之间的事哪有善恶之分？” 他们看向满脸怒火的一个老头，他看上去比较知书达理。 “这位老先生，您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也跑到街上来？快回家吧。” 老头正是阿克曼，他上午看了号外后郁闷了半天，一腔怒火在胸中不断翻腾燃烧，恶龙屠戮莫雷焚烧欧康堡的暴行在他脑海中一直回溯着，那些惨死火海不幸民众的惨叫声如梦魇索绕耳畔久久不散。 而接下来的新闻速递，会馆中的埃尔龙裔趾高气扬，根本看不起人类。 那些人类大商人和政府官员唯唯诺诺，毫无帝国威严可言。 接着流言不知从何处传来，莱顿王国打算脱离帝国宗主，而皇帝害怕这会动摇自己的地位于是卖国求荣，用帝国利益换取有血海深仇的恶龙支援，从西方威慑莱顿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不知是谁第一个站出来，下班的人没有回家，在家里的民众涌上街头。 阿克曼在公园一直坐到太阳落山，最终还是忍不住焚烧的怒火加入游行人群。 “你们在犯罪！” 他朝劝诫自己的警役部官员咆哮：“我就是莫雷欧康堡人！我比你们谁都清楚恶龙的恐怖！合作？它就像环伺的毒蛇！绝不会放弃杀死你的念头！它不杀只是评估自己的力量太弱而已！你们不想着遏制打压恶龙，反而一直在资敌！就为了可笑的金钱和地位，把整个人类文明做抵押！” “说得好！”人群顿时沸腾到了新高潮。 官员们被情绪愈发高涨的人群吓了一哆嗦，一番眼神交流后匆匆离开。 “去皇宫！问责皇帝！” “新皇上位的不明不白！他之前就和恶龙保持着私人友谊！肯定出卖了帝国利益！” 郊外庄园。 禁卫军以及各家的私人武装将这里保护地水泄不通，里面的大人物都躲进了地下六米深的堡垒中。 “到底怎么回事！” 欧赛罗特通过联络球得知外界的事态发展正快速恶化，有些人竟然公然质疑他皇位的正统性，这位皇帝的愤怒终于达到顶点。 克里斯满头大汗，这些消息最先是从报纸中传出，而这理应是要被封锁的。 “陛下，可能有外国间谍混进了报社中。”他急忙自辩，“我的家族从父母那一辈便开始跟着您。在他们去世后我更是主动帮您统一了国内舆论，绝不是我出卖您啊！” “我知道不是你。”欧赛罗特梗着发红的脖子，“抓奸细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关键是搞定这帮暴民！” 他的咆哮如喷吐的火舌把埃维莉娜吓了一哆嗦。 “陛下，需不需要赶紧转移保护埃尔龙裔？”法斯特提出建议。 民众如果抵达皇宫去内的禁苑城堡必然进不去，如果有敌人混在内部煽动，他们大概率会掉头直扑龙裔居住的会馆，在愤怒的驱使下将其杀害泄愤。 这就必然导致拉斐尔和帝国交恶，彻底断绝两国结盟的可能，另一个夹在中间的国家就会很舒服。 “莱顿人......”欧赛罗特知道大概率就是莱顿在搞鬼，内心对他们的怨恨又深了一分。 “快让科内特带兵保护，把它接到禁苑里躲着。”他无奈下令。 德卢卡伯爵思索片刻：“我们的预想结果是：莱顿人对赤龙的威胁更敏感会牵制赤龙；接着军团和赤龙有直接利益冲突天然对立。最后我们帮助军团独立又使莱顿和其无法结盟。三方牵扯之下既能压制赤龙发展，又会让莱顿畏惧孤立无援被灭国无法脱离宗主体系。” “但察拉汗突然冒出来，这就让莱顿国的斡旋空间大大增加。而军团的战略性则被降低，因为拜仁和米特尔之间有铁路，莱顿高层有入境察拉汗避难的可能。” “再加上暴民捣乱，我们可能连赤龙牵制莱顿这一层保险都达不成了，必须改变战略。” 现场陷入了燥热的沉闷，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消化着意外的发展。 埃维莉娜局促不安地扭了扭乖巧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她对于欧赛罗特依然很崇敬，认为对方是帝国的救星。 只是拉斐尔和外国的局势很不安，让自己的明君哥哥和麾下的善良的臣子焦头烂额。 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一会儿后，欧赛罗特被迫锤了一下桌子： “没办法了，现在我们失去了主动，边境不可能真的开战。” 帝国高层比莱顿还怂，上次战败埃尔已经让皇室权威遭受了松动，所以之后老皇帝死得疑点重重也没翻起什么波浪。 再开启一场大战，除非能把莱顿打到解体，欧赛罗特无法接受任何战败。 平局也不行。 因为那时舆论会被彻底点燃，再怎么封锁消息、美化战果也抵挡不住浮躁的暴民，意图推翻君主制的大资本们一定会趁势发动变革。 更何况对手还多了一个察拉汗，帝国本土都要受到威胁，欧赛罗特的下场可能会比他大哥、二姐还惨。 届时德卢卡这些依附的家族除了少数死忠比如科内特外，估计都会反水，那是真正的末日。 “必须稳住莱顿，可以给他们一些好处。”欧赛罗特极不情愿说出了这个决定。 “但他们不可以明面脱离宗主体系，必须承认我的皇帝地位。” “那个......哥哥......”埃维莉娜忍不住举起手想发言。 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过去，纳闷这位女大公想说什么，他们以为皇帝只是带她来避难的。 “对。”欧赛罗特看着她笑了笑，“你之前建议我联合莱顿压制赤龙，有什么好办法吗？” 面对皇帝疲惫的询问，埃维莉娜不禁回想起在寝宫时嘉丽将自己摇醒说的一番话。 她陈述了赤龙的野心决不止占据擎山那么简单，希望埃维莉娜为了人类的未来去阻止她的皇帝哥哥联龙抗人，并叙述了一个新的体系。 当时埃维莉娜面对嘉丽诚恳焦急的发言全部听从了。 然而她还绞尽脑汁如何说服欧赛罗特转变思想时，游行就突然爆发了，神秘的组织一天时间就动员了如此多人上街，皇帝立刻带她躲到这里，然后现在正真诚地等待她说出嘉丽告知的答案。 “首先，莱顿人是因为国内物价高到了难以承受，有物资、有食物、有住房，但民众兜里就是没钱买的地步。” 欧赛罗特点了点头，这些情况他都知道。 “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把多年霸占的他国产业还给他们就行了。” 德卢卡伯爵和法斯特相继苦笑，欧赛罗特摇了摇头： “妹妹啊，那些东西可不是我的啊。是那些大资本控制的，他们背后是帝国海量的新晋大小富翁和依附在上面的无数家庭。的确可以默许莱顿成立法案夺回权力，然后国内就会出现大片失业人，帝国的财富会被剥削啊！最后还是我成出气筒。” “说到底都是钱的事！”埃维莉娜连忙往下说，“只要让莱顿人可以有钱周转不就行了吗？可以贷给他们一些资金度险，然后慢慢一点点分解那些大资本的根基，让产业岗位多多一点，分流那些被捆绑的万千工作家庭。” 德卢卡伯爵鼓掌：“是个细水长流的好办法。但阁下，我们国库长期赤字，莱顿欠的钱快要到期了他们没办法还，议会不会允许再贷钱给他们的。” “不能延期吗？” “不能，已经延了好几期，我们也要还国债给帝国人民啊！所以才要和埃尔贸易，借一笔黄金用来稀释还债。” “那么......”埃维莉娜咬了咬牙，“让莱顿加入和埃尔的贸易会，我们三方互相疏通资金资源行吗？” “这......” 埃维莉娜的建议让众人瞪大了双眼。 “有说法！” 德卢卡伯爵眼中精光一闪，大脑开始转动思索其中的可能性。 “莱顿人应该可以接受。”他琢磨，“财报显示莱顿人迫切需要外部力量破局，要么开战让军队接管帝国资产分发物资给民众；要么独立火速颁布法案，驱逐外国资本依然是分物资给民众。” “只要有物资就能说上话。” “关键是埃尔，赤龙会同意和莱顿人做买卖吗？” 欧赛罗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走，回禁苑和那个龙裔商量一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三方盟约 街上游行的嘈杂声也影响到了外地暂居此地的人。 比如使馆内的施耐德，他的沉思数次被打断，于是便疑惑地让部下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先生，街上都是不满的帝都民众。”部下很快返回禀报，“似乎埃尔龙裔的到来传开了，有人煽动仇恨让民众质问皇帝。” “什么？”施耐德稍有惊讶，他没想到会有这种变化。 “再去看看。”施耐德吩咐完就陷入深思，游行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联络球荧光闪烁，他对着国内情报局值班人员质问：“你们动手了吗？为什么还没等皇帝表态就这么着急？” 里面传来声音：“先生，我们没有动手啊。” “那为什么现在帝都大街上都是游行的人？他们正朝皇宫去逼近，皇帝现在可不能倒，帝国内乱对我们没好处。” “满大街都是人？您太高看我们了，莱顿的间谍力量不足以煽动大众。” 施耐德脸上的肌肉渐渐拧成一团：“真不是你们？” “是的。” “好吧......” 施耐德机械式地断开通讯法阵，喃喃自语：“不是我们做的，难道是察拉汗？不可能是莫雷吧，没有帝国喂饱安抚恶龙，他们是首当其冲的发泄对象。” 忽然门旋风似似打开，刚走没多久的部下急匆匆冲入。 施耐德发现他身后居然还跟着一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军战士，不由大惊站起： “这里是莱顿使馆！你有何贵干？” 部下让开身位：“抱歉长官，但刚出门就碰到了他。皇帝有要紧事找您。” 施耐德定了定神：“陛下深夜找我不会是为了那些游行者吧？这件事和莱顿一点关系没有！” 但战士却摇了摇头：“陛下希望找您商量关于白天的议题，有些事他希望和贵国单方面交流。” “白天的议题？好吧......” 他知道这些大事都需要私下首脑们另外沟通达成妥协，正儿八经的大会上根本讨论不出什么，只是表达态度和宣布结果的地方。 “走吧。” 施耐德跟着战士走出使馆，他这时才发现喧闹沸腾声几乎从各个地方传入耳中，越来越多的人或好奇、或混水摸鱼、或落井下石，纷纷为这大势添上一分力。 他们坐上了漆黑彪马，禁卫军和警役已经开辟出一条捷径，十分钟便抄小路抵达禁苑内。 施耐德刚一进入议事厅，就看到一道高大的鼠影背对着自己。 “哦！施耐德卿！快请过来。”欧赛罗特走下王座热情招呼起来。 “陛下。”施耐德不为所动，“请问您请我来议事为何还把莱顿的仇敌叫来？是来威胁我的吗？” 希尔此时转过头去，眼前的人类还不及它的腰胯，但毫不畏惧地梗着脖子对视，让它不禁想起埃尔战役时少数被俘的莱顿士兵。 那些家伙意志力格外强硬，一般要靠水刑持续折磨一星期以上才会神志不清地低头。而施耐德毫无疑问不会被任何暴力胁迫屈从，他大概率会果断自尽为国献忠。 欧赛罗特笑着打圆场：“施耐德卿，你误会了。虽然我们和埃尔有过不高兴的时候，但现在不是已经交了朋友吗？赤龙也不过是帮助矮人夺回家园，帝国驻埃尔的记者亲眼看到它重建城市的过程，那里的人类并没有受到奴隶一般对待，数据上来说甚至比以前过得还好！” “我们白天的议题陷入了僵持阶段，晚上我冥思苦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三全其美的方案。” 皇帝绝口不提游行的事，仿佛那根本不存在，希尔和施耐德也装聋作哑。 “莱顿的困局我是知道的。”欧赛罗特引领来客坐到椅子上，并没有上皇座而是平等对席。 “长期的战乱让你们没有精力发展自己的经济，好不容易有空闲时吸引来投资建设，结果没多久又被兽人、巨龙侵袭，导致资本恐慌全部撤走，你们为了民众生计不得不贱价卖给帝国众财团。到最后弄得所有要害产业均被外国垄断，物价奇高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施耐德脸色渐渐涨红，肝色怒气在他表皮下酝酿。 莱顿大公被封时，封地还不是纳特控制的疆域，大公变卖家产借高利贷凑齐兵饷才打下来。 几百年前巨龙时常越过莫顿河侵袭掠夺东岸，当时兽人的力量也十分庞大，察拉汗草原还是其领土。 北部也没有联合军团协同，魔法革命尚未开启，大法师就是超凡之王，经常以一己之力兴风作浪搞得边境不得安宁。 那是四战之地，纳特和莫雷仅仅提供补贴政策鼓励本国商人驰援物资，莱顿人民是靠自己站稳的脚步。 巨龙被岸防空炮驱逐、兽人被赶回极北老家这才让游民有放牧发展的空间，这也是拉斐尔打不过莱顿军团的原因。 莱顿也是第一个法师平民化的王国，举国上下投入了大量教育经费培育后代，靠着深厚国力剿灭了大量古怪、孤僻、奇葩、邪恶的大法师，将其赶入如今的龙峰山脉。 他们是真正的人类之盾，结果后方不断被帝国割韭菜，还要被老邻居莫雷针对。 莱顿只能靠不断借债维持国民生计，然而债务总有到期的时候，放眼全国竟然无一个支柱产业属于自己，难道又要靠民众的血汗去还钱吗？战争成了破局捷径。 “陛下。”施耐德平复了一下心情，“加洛林皇室从来都是莱顿的宗主，只要维特尔斯巴赫家存在，我王一定永远在心中敬仰您。” “但这次我一定要拿到独立权，莱顿的产业只能属于莱顿，我们不会再接受被任何外人盘剥了！” “我知道。”欧赛罗特一脸同情，“为国之民奉献自己，这是我们人类独一无二的高尚情操。” “但现实总是难遂人愿不是吗？你也知道，因为帝国议会的存在，我其实对国内的控制很有限，如果可以，我私人很愿意解决这个问题，通过无息延期债务然后慢慢交换产业主权，如此帝国没有忧患，莱顿也能圆满。” 欧赛罗特的计划瞬间打动了施耐德的心，但他很快自嘲摇头： “对啊，但您已经说了这只是愿望。贪婪的帝国资本不会放手的，他们比那条恶......”施耐德瞥了一眼希尔改口，“......比赤龙还要恶劣，其贪乃是囊括一切不漏一点出来，恨不得把太阳的照射都垄断，连呼吸空气都要收费。” “没错，其实我私人和莱顿之间没有任何矛盾，甚至可以说是同盟。”欧赛罗特接上话，“共同的敌人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如果能解决他们，所有矛盾都迎刃而解。” 施耐德对此没有任何表情，因为他知道对方在说废话。 皇帝绝不会让财团突然大规模混乱，那必然引发变革，帝国未来也许会更好，但加洛林家族可以宣布终结了。所以欧赛罗特不可能联合莱顿强逼帝国资本吐出肉。 “短时间内的确不好办，是个死局。”欧赛罗特深沉叹息，紧接着看向一言不发的希尔。 “但天底下哪有永远的敌人呢？莱顿为何不能和新邻居结成友谊？” 施耐德猛地抬头，这个意外提议让他郁结的思路稍有通畅。 “恶......咳咳！赤龙？”他带着狐疑的眼神看向希尔。 赤鼠龙咧开嘴角露出獠牙笑了：“其实我主早已看清了诸位的实力，它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强大。所以和平的周边环境也是埃尔的宗旨，只是几年前的不愉快经历让我们失去了交流可能，现在有陛下的背书我想可以谈谈。” 施耐德存疑：“但似乎埃尔正在大量训练新兵，新建的炼金工业区也没拿出像样的订单，贵国在生产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还有巨龙总领内要塞城墙越来越高，对面可就是我们的西部重地费尔斯。” 他打量了一下对方：“更何况埃尔的公开政府财报一直在显示赤字，那么多的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擎山的矿业可是支撑起前莫雷三分之二的国库。” 希尔摇了摇头：“我承认我主有扩大生存空间的想法，不过毫无疑问东岸的群国都强于埃尔，所以我主另有想法，这才希望得到稳固后方。” 对东岸无想法？那就是卡鲁克了。 施耐德心里盘算，莱顿和卡鲁克几乎没有交流，没了也就没了，囚犯之国有什么可关心的。 但欧赛罗特是知道拉斐尔真实企图的，然后他绝不能说。 卡鲁克对帝国很重要，但纷争平原一点不重要，因此他故作大度开口： “虽然帝国需要卡鲁克的市场和原料产地，但我想今天如果能谈成的话，赤龙可以代替卡鲁克的职能，就像尽管莫雷沦陷，但擎山的矿产依旧能送到大陆各地一样，我支持。” 施耐德内心稍有惊悚，皇帝这番话是明目张胆出卖盟友，如果传出去大陆格局恐怕要天翻地覆。 “那么莱顿能得到什么呢？”他试探着问，只要能给莱顿带来好处，一切都可以商量。 希尔温言：“埃尔将提供一笔无息贷款，莱顿可以暂缓当前危局，未来也将追加数笔钱用作支援建设。并且撤掉驻岸大军，莱顿将无需担忧西部安危甚至包括巨龙的威胁。” 它笑了笑：“我的主人在龙族内部还是说得上话的，祂可以保证钳制群龙不外出。” 施耐德默默点头，埃尔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些的确不错。 但这只是应急方案，希尔继续说：“接下来几年我们可以深度合作，彻底解决掉莱顿国内的大问题。” “贵国可以先行成立反垄断法，强制拆解国内的大产业，把它们变成一个个小零件。” 施耐德打断：“那样外国资本会撤走的，这并不是我们自己的钱。” “不会的，因为埃尔会带着钱和资源出现在莱顿，他们畏惧给别人做嫁衣绝不会退。”希尔摇头，“届时帝国也会在国内慢慢瓦解这些团体，我想陛下一定可以解决这个烂摊子。” 欧赛罗特微微点头，他手里还是有不少牌的，比如德卢卡、报纸舆论，还有他是皇帝，只要时间足够，就能慢慢拆解抱团的财阀，但前提一定是环境稳定，这就需要莱顿配合。 施耐德琢磨了一下，埃尔带着资源进入莱顿市场和帝国资本厮杀，自己人高坐裁判席拉偏架，时机成熟就可以入场合法收回国有资产，而帝国资本的仇恨只会在埃尔身上。 皇帝这边则会稳住大盘，有了莱顿和埃尔两国的同盟他就能从根部解决祸端，从此帝国、莱顿、埃尔三方都可以收获和平、市场，经济得以繁荣发展。 “好......的确很好......” 施耐德动心了，他无法拒绝这对莱顿完美的方案，既避免了战乱，也能保持和外界的沟通。 “如果埃尔半途反悔，我们也可以继续启动现在的独立方案......”他暗自点头，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唯一的疑点是埃尔似乎在这场交易中赚得太少了，仅仅收获了和平却要出一大笔钱。 “哼，也许龙崽子以为可以像帝国那样控制我们的资产。”施耐德暗自讥讽，取出了联络球开始和国内联系。 经过许久的沟通，天空即将破晓时，他抬起了充满血丝但兴奋的双眼：“我王同意了，但埃尔需要先支付贷款，同时我们需要在三方之主共在时签订契约。” “签约的同时付钱。”希尔提出意见，“还有我主不可能前来，授权人签约也应有效。” 施耐德又交流了半天，最终点头同意。 他、希尔、欧赛罗特简单地签了草约，随后便匆匆离开各赴会场。 帝都的游行经过了一夜无人搭理终于耗尽力气，而人群中煽动者的悄然离去也让游行失去了动力。 接着各报社高层全部被开除，神秘人员接替了职位开始反转舆论。 其实龙裔前来并非贸易，而是来退还多余的战俘赎金，商人出现也仅仅是因为恶龙控制了擎山必须求购，背后的深层博弈其实很复杂。 皇帝也仅仅是为了帝国的利益和恶龙有接触，是外交性质的，根本没有卖国。 反而有些对当前稳固政局不满的叛国者造谣蛊惑，欺骗民众企图颠覆皇帝，罪大恶极已经立案调查。 埃尔龙裔也一早离开了帝都，一切都是野心家的阴谋。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战略前奏&结晶飞龙 “我主，成了。”亨利的声音从联络球中传出。 拉斐尔正栖息在龙峰的山脊上，下方的峡谷中就是正在训练的前火烈鸟佣兵众。 尽管知道这大概率能成功，但他仍然忍不住展露笑颜。 “很好！太好了！”拉斐尔激动地抖擞四翼，这样一来他的战略更有把握成功。 亨利的女声继续传来：“街对面已经散会了，线人说施耐德被禁卫军战士保护着匆匆赶往皇宫区，希尔也从后门被邀请走，它告诉我已经决定了。” “嗯。” 拉斐尔掏出另一个联络球，通讯对象正是莫兰男爵。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声音：“哦？向伟大赤龙致敬。您突然传讯我......是可以了吗？” “没错。”赤龙从空间环里释放出一大卷羊皮纸，上面的龙文密密麻麻，还有不少数字计算在内。 “照原计划，以矮人王的名义向外界颁发耐萨劵。”拉斐尔露出了贪婪又狡诈的笑容。 自从莫兰主导信用货币发布以来，帝国也同样做出了选择，交易的高强度发生和技术进步让纸币势在必行。 那时拉斐尔就敏锐感到了其中蕴含着巨大利益，龙可以不被表象的美好迷惑，所谓信用货币说到底就是一堆废纸，和金属宝石的价值相距甚远。 因为金属宝石自然界就那么多，挖完就没了，而纸币......印钞机在他手里。 说到底，黄金也没什么意义，真正有意义的是人们吃进嘴里的食物、搬入的房子、身上的衣服这些东西，黄金只是调动人们欲望的工具，是人类劳动前进的理由。 只要有理由足够，人们就会乖乖奉上资源，任由拉斐尔驱使调度。 “所以我命令莫兰等人成立了一个空壳公司。”赤龙缓缓勾勒起嘴角，“以埃尔王室的名义、和中央银行合作，绕过报表贩卖耐萨劵。” 耐萨劵是一张纹饰复杂绚丽、动用了多种防伪手段的纸，形态几乎和埃尔龙币差不多，算是商业债劵但有埃尔官方做背书信用十足。 它并不与黄金挂钩，但却和埃尔龙币挂钩，人们可以花钱购买耐萨劵，耐萨劵上明文写定了每年7.4%的惊人高额利息。 但有一点，耐萨劵不得提前兑换。发行的空壳公司每三个月提供兑换机会，有权往后继续续期。 然而所有耐萨劵都有一个时限：五年，五年后不管发生什么，民众可以强制兑换走本金以及所有衍生利息。 埃尔四处都缺钱，军工、情报、基建都是不产生价值的东西，但耗费的资源却是实打实的。 拉斐尔不可能拿出一枚金币但他又想发展力量，只能靠这种手段。 “先发行一百亿龙币的耐萨劵。”拉斐尔吩咐莫兰，“注意保密，我让你绕开报表就是为了掩盖财政赤字。” 中央银行就是官方银行，必须公开报表让国际资本评估风险。如果人们发现埃尔发行的龙币过多远超预计的黄金储备时，他们就会谨慎不轻易出手，拉斐尔就不好回笼资金拿出去用。 莫兰此时心中十分痛苦，他自认为是金融奇观的信用货币彻底成了赤龙的工具，根本没用来改善经济环境让埃尔变得更繁荣。 但龙血裔已经控制了埃尔的基层组织，没人可以反抗————除非他做好了失去医疗、交通、通讯、居住权、合法身份的准备。 “是，我立刻叫科莫召集报纸媒体。”莫兰戚戚然答应，空壳公司是一家新型炼金公司，对外宣称在研究铀金那样具有颠覆性革命的东西，但耗资巨大需要融资，因此和埃尔官方合作发行这种小劵。 拉斐尔继续吩咐：“通知阿尔维斯，今后我埃尔的学院、军工订单、基建全部用耐萨劵支付。还有，立刻无息贷给莱顿王国五十亿龙币，他们大概马上就会派人商谈。” “这！”莫兰瞪大眼睛，“我们国库哪里有五十亿龙币？现在只有三十多亿应急！” “还用我教你？直接印啊！”拉斐尔不客气呵斥。 “但......但国库的黄金根本兑换不了那么多！一口气再印五十亿外加市面上流通的可就是将近四百亿的天文数字！我们连同铁币混在一起都只有三百三十亿！” 莫兰的嗓音在颤抖，他发誓这条龙绝对是疯子。 因为金银铁币的数额和市场上的商品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兑换比值，龙币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发行的。 而赤龙的做法说白了就是明抢，用凭空的、毫无价值的废纸充入市场，结果就是货币和商品的比值变大，民众本来可以买一个面包的钱现在只能买半个，必须再去出卖一会儿劳动力才能买一整个。 联络球对面却传来拉斐尔的阵阵冷笑：“一百亿的耐萨劵一定可以回笼资金，到时候用回笼的钱去补之前的窟窿。” “好吧！好吧！”莫兰长叹一声不得不从，“这是在打开封印恶魔的匣子啊！” “脑子呆板的老东西。”拉斐尔断开通讯冷哼一声。 他当然知道耐萨劵的致命弱点。 这东西说白了就是用高额利息和官方信用集资，然后用集来一部分资金兑换到期的耐萨劵，其他的拿去继续扩大军备。 隐瞒的恐怖赤字和必须兑换的天量财富是足以炸沉埃尔的炸弹。 那个犹如末日倒计时的五年时间就是开战的时刻。 拉斐尔满意地眺望远方：“这下终于搞定了周边的安全，我可以放心大胆放开手脚。” 耐萨劵也只是战略计划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稳住周围的国家。 战争毕竟只是政治的延续，而政治家的根基就是民众生活安稳，想要生活安稳，良好的经济必不可少。 “莱顿王国战斗力强，战斗意志高，如果它爆发，大概率会波及到我头上。”赤龙眯起一只眼睛回忆起在擎山思考未来时的思路。 他抚摸下颚暗忖：“所以我必须稳住它，哪怕白花钱喂它————不过无所谓，我的钱已经靠耐萨劵超发凭空多出来了，而最终的买单的人只会是帝国大资本，那么高的收益率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只要五年时间一到我力量积蓄完毕，所有人都得死！” 另外拉斐尔还提供了四十亿贷款分批给卡鲁克国，并陈兵边境做出威胁。 恩威并施下，卡鲁克早已在暗中倒向了埃尔，联合会议上赤龙的牌不止皇帝一张，联合军团能独立而出也是拉斐尔为今后做打算。 至于游行反抗赤龙的煽动者，也是拉斐尔自己。 不这样无法吓唬住欧赛罗特，他为了皇位稳固会拉着自己协迫莱顿，这样埃尔和莱顿关系继续恶化，和环境安稳的计划背道而驰。 所以他不得不自污名誉，客观暗示埃尔无法威慑莱顿，因为和帝国合作的关系即将破裂。 最后再启动隐藏棋子嘉丽，让她通过埃维莉娜这条线推波助澜，使走投无路的欧赛罗特被迫拉上莱顿达成三方盟约，如此一来埃尔周边固若金汤，除了莫雷之外皆是盟友，而莫雷此时的国力甚至不如卡鲁克。 赤龙最后想到：“然而这一切都要钱，幸好我有这魔鬼一样的纸币，否则哪有这么多利益牵动那些贪婪人类的心。” 想到这儿时，他不禁抬头看向逆着阳光俯冲飞下的巨型龙影喃喃自语：“希望这帮小崽子别让我的钱打水漂，给他们补给物资真他奶奶费钱费力。” 地上的峡谷中，黑压压的人群看到降落的巨大龙影纷纷发出了欢呼和赞美声。 刺耳的“轰隆隆”涡轮声响彻山谷，巨大的风压让渺小的人们站都站不稳。 但他们仍然兴奋无比，用无比憧憬、崇拜、艳羡、自卑的眼神痴呆眺望着绝伦的宏伟身影。 那是数条身长约六十米的蔚蓝色龙类，一身璀璨的结晶表壳在日光的反衬下显得格外洁白出世。 不过它们和传统巨龙不同，脖子粗矮、下身仅有两足。 前肢、尾翼都被并入两只巨大翅膀，几乎占据全身三分之二。翅根尾部一排排涡轮喷射口足有四十多处，这也让这些重达一百二十吨的巨物可以亚音速飞翔一万一千米的距离，研究狗头人将其命名为结晶飞龙。 此刻龙裔法师休伦正指挥训练中的“杰出者”前往飞龙下腹搬运物资。 拉斐尔这时慢悠悠飞了下来引来一片臣服声。 他打量着看似巨大但实际人畜无害的结晶飞龙摇头：“难道这家伙只能用来空投物资吗？好吧，虽然那也很重要。” 飞龙成功孵化后，研究者们就发现这大家伙似乎不具备战斗能力。 除了可以载重等同于自身体重的东西自由飞行外，其他的价值都有待开发。 相对来说也不灵活，和极限速度快节奏的结晶电龙完全不同。 不过这在见识极短的佣兵们看来，这些美轮美奂、外表完全一致的制式龙类魔兽就是赤龙实力的冰山一角，那是深不可测的综合力量，犹如深海那般让人不敢窥探。 “多么漂亮！” “好厉害！” 它们忍不住自己的赞美之词，尤其是当得知结晶飞龙是结合炼金术和魔法研制出的后天产物后，神秘不可高攀的知识更让其五体投地。 赤龙势力在他们心中早已泛起韵味无穷的魅力，佣兵们一对比之前自己的生活，不由感到无限自卑，并非常渴望成为这伟大力量的一员，沐浴在赤龙的光辉荣耀下。 休伦爬上龙爪，飞龙立刻俯下身子，下腹的结晶外壳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食物、纺织品和一些其他物资。 这个地方类似鸬鹚的咽喉，研究者用基因码在此地开辟出空间用以存放东西。 “又有吃的了！”亚人们非常高兴，对赤龙的态度也从恐惧变成了近乎盲目的崇拜。 厄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它知道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了。 这些日子它一直在训练这些亚人，除了军事化的严格纪律外，更重要的是向它们不断灌输赤龙理论。 和埃尔的人类还不同，亚人们都经历了大半人生，所以多了一个附加内容。 “整队！” 厄尔突然厉声大喝，所有佣兵包括那些人类都条件反射地聚在一起，有条不紊地排成一路路纵队。 “做的不错。”拉斐尔看到后勉励了一句。 厄尔开口：“大家这些日子也知道了我主的伟大和不可替代之处，我问你们，谁能代表你们的利益并坚决捍卫？” 佣兵们嘶哑吼道：“伟大的圣龙！” “只有谁能消除不公、奴役，从而给大家带来永恒的美好？” “伟大圣龙！！”声音越来越高，有些亚人喊得都要背过气了。 “只有谁？最有资格充当现世的神明？以无可挑剔的神性让所有人团结起来？”厄尔疯狂调动着情绪。 “赤色的龙！！！” “很好。” 它收敛了狂热：“那么现在告诉你们当前的困局吧：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拉斐尔也在一旁已经趴下托着两颊也沉迷进了厄尔的演讲，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很明显，大陆格局不利于我主，贪婪的人类固执种族偏见，到处驱逐捕杀异己，你们从前的悲惨遭遇就是铁证！” 所有亚人纷纷点头，对身边的人类同伴眼神不善。 “然而是所有人类都这样吗？”厄尔忽然反问，“恐怕不是吧。火烈鸟内部也有不少人类从事苦力，被压榨的价值足以抵过一袋黄金但他们却仅仅收获半碗米汤。” “并不是人类的错，而是被权欲熏染人类的错。通俗来讲，他们就是所谓的‘统治者’。我们的主要敌人就是这些统治者。” “其成员包括诸国王族、臣僚、掌控巨额资产的那些家族，统统都是我们的敌人。还有一些不属于这些阶层、但却被收买成为帮凶者也在此列。” 面对下方略有疑惑的目光，厄尔换了个说法： “诸位已经知道了伟大我主的神圣性，为了消除世间的压迫、苦难，所有权力、资源分配都应该收拢到祂的麾下，没了权欲熏染，所有的差异不公都将消失，所以我主的敌人就是我们的主要敌人，那些威胁赤龙的外国势力，包括其他龙族，都要一个个被我们消灭！” 早已接受了赤龙思想的人群纷纷点头，觉得这里面的逻辑再正确不过了。 因为它们这几个星期以来确实感受到了赤龙文化的熏陶，人人都是平等的、人人都是相对自由的。 食物一点不吝啬公平发放，那些胆敢抱团欺压别人、霸凌者全部遭到严惩，繁重的训练之余它们还有娱乐时间，飞龙还带来了龙裔教师教会了它们写字读书、教会了它们如何成为一个健全的“人”。 在这些下层佣兵和苦力看来，这就是最美好的天堂，值得自己付出生命去建设维护。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处刑 厄尔继续说：“对于这些敌人，也许他们中有一些看上去很友善，对你们多加照顾。但这不是简单的好坏问题，而是必须扳倒的对象。就像狮子捕食猎物一样，它也许这顿没管你，甚至放任你。但狮子的天性决定了它必须捕食，迟早有一天会落到你们头上。” 排列好的亚人苦工、人类佣兵听得极其认真，大陆的格局渐渐在他们心中模糊成型。 “所以，硬碰硬的战斗不可避免！你们要做好这个准备。” 立即有压抑不住内心激动情绪的亚人举手发言：“厄尔法师，什么时候战斗？” 其他人激愤不已：“对！战斗！我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找那些家伙算账了！” 厄尔摇头：“别急，等我说完话。” “然后便是我们的朋友。这点很容易，广大的受盘剥压迫的人群就是朋友，但他们一盘散沙，被一条条网格限制在了这片土地上。愚昧、无知是它们的特点因此极容易被掌控。” “然而它们的潜在力量也是无比巨大的，要知道所有的财富都是靠人力从自然界获取得到，而这获取的方法————劳动乃唯一的途径，而承担劳动责任的便是你们、它们，以及更为浩瀚的无数人。” “所以第一步的作战方针，便是化整为零，流入纷争乱地的角角落落，把伟大赤龙的思想在下层传播开，让它们得到醒悟，知道自己的强大和弱小之处。只有加入赤龙、团结在赤龙的旗下、无条件上缴自身拥有的权力才是唯一救赎之道！” 厄尔演讲完毕，这一万苦工佣兵确信自己得到了真理，并且头一次感受到了责任，并为这责任感到无比自豪。 “带上来！” 休伦扭头对最后降落的结晶飞龙身下嘱咐。 这一条飞龙并非往返埃尔和龙峰，而是从毒气山谷飞来。 腹舱打开，龙裔战士押着几名熟悉的声音来到了高台上。 “是团长！”立刻有佣兵认了出来。 火烈鸟的胖子团长以及一众佣兵团高层过得并不好。 他们本以为赤龙是害怕自己在旧部不好掌控，因此才强制带走自己。也就是威慑一下，最后总归是要把放走的，毕竟想要图谋纷争平原不和他们这些地头蛇勾结会异常吃力。 但到了毒气山谷后他们就被扔进了地牢无人问津，看守的龙裔仿佛木雕面对不断询问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接下来几星期除了送饭和清理便桶，他们和外界的沟通几乎没有，这让胖子团长有些慌张。 不是应该对自己等人恩威并施，然后商量好利益划分吗？怎么什么条件都不谈？ 他们心里发笑：“那条龙不会真以为统治下面就这么简单吧？没有我们做代理人搜刮财富，你再多的钱也会赊进这片烂地，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对抗南面的莱顿王国。” 今天他们突然被释放了出来。 但话都还没说一句那些龙裔就将自己五花大绑送上一条庞大的飞龙内，一路空中颠簸后再见光就是熟悉的山谷了。 “该死！”胖子团长拼命尝试挣脱绳索但毫无作用，而那条巍峨如山的赤色巨龙正冷漠地趴在远处堵塞了整条谷道。 下面的原佣兵团人眼神也很不对劲。 那些底层人类佣兵看自己就像在看一头待宰牲畜，但更令他头皮发寒的是亚人苦工。 狼人、蜥蜴人、蛇人、猫人、狐人们眼神前所未有地清澈，正用和赤龙同样冷漠的眼神盯着自己。 不是仇恨、不是厌恶、不是暴民那般嗜血的无理智狂热，从前的麻木呆滞消失无踪，如同法师学院的魔法学徒即将解剖动物做研究一样无情。 胖子团长额头冷汗大滴大滴涌下，背后也几乎全被汗水浸湿完。 他内心咆哮：“该死的狗东西！这些天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他高层也满脸恐惧地瑟瑟发抖，无需龙裔上前，他们自己就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因为死亡预兆清晰临近了。 这番窝囊无比的怕死表现让亚人们窃窃私语： “原来他们也怕死啊。” “就是，看上去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为什么我会被这种家伙欺压？” “果然和赤龙所说的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天生贵胄。” “不过让我再回到以前的话，我恐怕也不敢反抗吧......只有跟着赤龙我才敢抬起胸膛，因为祂在后面撑腰。” 紧接着龙裔战士又从拷问室内押出之前藏在人群中企图蒙混过关的高层附庸以及子弟，一同和这些上司父亲们跪在一起。 休伦从空间戒指里取出血油油的处刑者头套戴上，只有嘴巴、眼睛外露宛若死神。 厄尔则捧了一本刚从结晶飞龙上卸货的龙皮书，仿佛施展奇迹的神明代理在度化世人。 这本书是拉斐尔命令菲里克杰克逊以及其他教徒撰写的，这个老神棍养了这么久也该做出点贡献了。 “我主说：私欲支配的权力将招致无尽灾祸，所有权柄应尽归主身，私自窃取者必遭神罚！” 厄尔布道般叙述出这句箴言。 休伦缓缓取出了刑具。 “贪役他人，必遭碎颅！”厄尔冰冷审判。 “啊？”胖团长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感到头顶传来了一股巨大压力，脑中的瞬间一片温热接着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白浆和鲜血溅满了休伦的法师袍，碎颅锤上黏着的头骨片滴落着黑血，地上一具头部溃烂如泥的尸体惨不忍睹。 其他佣兵高层的侥幸心理也被这重重一击吓得当即失禁，支吾哭嚎着请求饶命。 厄尔语速快如雷霆，不断念着龙皮书内容审判，休伦则变着花样用剪刀、巨斧、车轮一样样将这些人统统处刑。 最后，高台上死尸遍地血流如注，厄尔则举起手中的书开口： “这就是《赤龙法典》，你们要将里面的内容思想尽可能传播出去，让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都知道其中的内容！” ...... 拉斐尔在龙峰山谷又呆了一下午，他主要是来视察进度如何的，厄尔和休伦的表现非常出色。 所以在洞内他召见龙裔内部开会时难得表扬了几句： “你们两个做得不错，效率比瓦伦好多了。” 厄尔、休伦激动地匍匐在地：“我的主，这都是我们生来就有的义务。” 虽然对外宣称如何如何平等，赤龙集团内部却等级森严。 不过这不是后天造成，而是先天的，拉斐尔的龙血串联起了这个庞大族裔，服从赤龙是龙裔的本能————就像狮子吃肉、兔子吃草一样。 “你们现在升任小统领，全权负责龙峰地区的管理、防御，以及赤色计划。”拉斐尔金瞳盯着它们直接封官升级。 “遵命！”厄尔、休伦脸色凝重全无快感，因为它们知道责任重大。 拉斐尔抖了抖翅膀想站起来，但山洞天花板太矮导致他撞到了头。 “嘶.......”拉斐尔气恼地揉了揉脑袋，瞥了一眼外面问道：“不过你们这么宣扬人人平等，以后不会反噬吗？” 厄尔的头紧贴地面回话：“我的主，我们已经设下数道保险。第一已经提前将幸福生活和安全保障与您的绝对统治挂上了钩，只有您得到大陆主权后理想社会才会到来。” “第二则是您身边的智囊团的神化战略，人人平等前提得是‘人’啊。您将神化，成为一尊神明。神的位阶、思想、存在都不是凡人可以理解的，和第一保险恰好可以遥相呼应————只有神才能杜绝私心团结一切。” “第三，赤色计划脱不开严格的纪律组织，未来这里、还有毒气山谷将成为两座根据地。我们会用严苛的军事训练管理那些前来的亚人，那之后服从命令将成为其本能，增加力量的同时也许会减少许多麻烦。” 拉斐尔眼皮抽搐，心中已经开始默默计算这又要花多少钱了。 赤色计划几乎不会带来短期收益，一批批物资全部砸进去都是钱啊。 况且埃尔大本营还要养活全部人类儿童。强制入学是不收学费的，但还得管饭、添加教育器材，教师的工资也得发。 至于炼金重工区、龙体实验室、拉斐尔要塞的支出全是天文数字，这些也都没有收益。 军工就是生产一大堆武器，在保护自己的同时打烂东西供大家发泄，只要不打仗就回不了本。 “只能靠耐萨劵超发货币维稳了。”拉斐尔暗想，“否则以埃尔的金属币储备怎么付得起？必须用其他东西绕过金本位才行。莫兰那老傻子也不看看现在缺了多少钱，不超发明天全国都吃不上饭了。不过他也不知道我的那几本烂账。” 他现在就是不断抬高贷款，并用一个贷款去偿还另一个贷款。然后便是利用高额利息疯狂融资，接着用下一笔融来的资去付上一笔融资的利息。 诸国的底层人民和大资本几乎都陷入这个骗局。 所以拉斐尔在听到瓦伦说还要几十年时间渗透时才那么气愤，只能自己亲自飞来坐镇指挥了，打不下纷争平原他估计得回巨龙总领的老家，否则就去承担几乎全部人类的怒火。 “继续加油。” 拉斐尔勉励一句后就爬出山洞起飞离开了，结晶飞龙们正在开阔的山脊上等待。 他们隐身起飞，拉斐尔要回擎山一趟，已经好久没回去他怕娜娜情绪失控。 越过莫顿河后，赤龙先抵达了拉斐尔要塞巡视了一圈。 此时的旧领地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大狗头人伊诺克缇因失职严重被处死后，新任大统领严格执行服从命令，将此地打造为了黑烟滚滚的战争机器。 要塞的钢筋高壁已经延续到了河边，防御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掩饰内部情况。 数座造船厂正在制造运兵船，矮人们曾挖出的地下空间不断扩大充盈满整座领地，那里是龙裔训练、武器制造、物资储备要地，地上空间布满了堡垒和试炮焦土。 拉斐尔暗自点头：“莱顿人，先给你们一点钱。几年后不把你们打解体我就把头拧下来。” 接着他从后门进入擎山金库，正好看到娜娜呆呆地坐在空中宫殿花圃边。 蓝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拉斐尔都凑到她身后了还没反应过来。 赤龙挠了挠脑袋，忽然猛虎下山般冲上去将其扑到！ 娜娜骤然遭到袭击慌忙惊呼，但熟悉的灼烧触碰感让她很快放下心来。 “拉斐尔！”娜娜被压在地上别过脖子没好气道，“快放开我！一个多月没回来就知道瞎玩！放开不然我生气不理你了！” 拉斐尔挪开身体弯曲蛇颈似笑非笑：“其实我不是不知道要怀龙蛋一天都不能停，但这是紧急事件......可能几年后还会来一次......不过我们是龙族，一千多年怎么都能有后代的。” 娜娜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生气，反而摇头略过了这个问题。 “你怎么了？”拉斐尔感到气氛不对劲不由正色。 “拉斐尔......”娜娜有些害怕地依偎到他身边躲着，尖爪指向金库下方斜插的石身巨龙，“我晚上感觉那东西在说话，好像是活的一样！” “哦？” 拉斐尔移过视线，石身巨龙依旧是那副坐禅苦思状，好像一位苦修僧。 “这东西是突然出现在奥克兰的，当时正值贤者突袭埃尔。”拉斐尔回忆，“不过这个姿势在父亲的笔记中记载是龙族本源力量的开启钥匙，我也是靠这形成上界姿态。” 石身巨龙并未张牙舞爪，反而极力收敛龙翼、紧缩四肢表明不参与世俗的意向，完全放弃了巨龙强大的力量。 其意义就在表达的形神中，那苦苦思索的解脱之道，是精神上的超越。 “等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拉斐尔突然想起了贤者记忆，那名在暴雨下荒野中疑似初始贤者的人，就是号召众人反抗诸神、走上象征真理的超越之道。 龙族似乎又和贤者学脱不开关系，不过龙裔法师研究后也没发现石身巨龙有什么特别，知识特别坚固无法损坏。 “算了别怕。”拉斐尔回头安慰，“只是一块石头而已，搬远一点就行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拉式骗局 娜娜依旧心神不宁，她其实很想说那块石头的低语和拉斐尔非常像。 但这太匪夷所思，所以娜娜没有再说什么，任由赤龙把石像搬到了金库的地下室。 拉斐尔和蓝龙又腻歪了一会儿，半推半就刚准备进入宫殿深处造龙蛋时，通讯血龙忽然飞了进来：“我主，研究者们有重大成果禀报。” “晚上再说。”他无意处理，只想白日宣yin。 娜娜却规劝起来：“拉斐尔要不你就去吧，我帮你管理擎山的时候发现好多地方的预算都很紧张，你的眷族既然这么艰苦才有收获，你应该去看看。” “你会看账本了？”拉斐尔惊讶看着娜娜，在他印象里这位蓝龙大小姐什么都不会，也就园艺水平是大师级别，估计是和她绿龙妈妈学的。 娜娜先是一愣，接着就红着脸怒道：“你当我不认字吗！我可聪明了什么学不会？快走快走！” 她鼓起两腮赌气地将赤龙推开，拉斐尔偷笑起飞前往龙体实验室。 进入山腹后，研究者们早已恭候：“我主，您送来的线形虫太不可思议了！” 拉斐尔早忘了这东西，纳闷道：“什么线形虫？” 研究狗头人稍稍回忆：“似乎是从纷争平原龙峰山脉中得来的，这是一种很特殊的东西，虽然拥有物质状态却只能影响精神。” “什么意思？” 研究者取出了一张光法术反射片：“这是刺激线形虫得到的反应，在实验对象的精神体获得的成像。” 拉斐尔掏出镜片仔细观察，那上面无边无际的血光扩散弥漫在整片大脑。 “那又如何？”他没看出什么名堂。 研究狗头人沉重回答：“根据法师理论，精神只作用在无形无物的未知上界，物质界的变化，应当只由物质影响。” 简单比喻，一栋房子的建成必须打地基砌墙而来，而不是在脑中有修房子这个想法后房子就有了。 龙裔搬来一个不安分的铁笼，上面挂着油布遮掩。 “但经过线形虫的精神体刺激后，内在的力量竟然反过来开始直接影响物质，然后就出现了这种东西。” 它猛地掀开，铁笼中一只浑身长毛的怪兽正嘶吼着，形象与发疯的鲁道斯、泽妮等人遭遇的怪物几乎无差。 “它原本是人。”研究者为赤龙阐述，“我们用很多对象进行了实验，发现只有人类才能被转化的最完整，力量也最强。” 其他铁笼陆续搬来，掀开油布后是一些狂化得不完全的怪物，不是毛发稀疏就是骨架未变。 “用动物、魔兽进行实验都得不到理想结果，只有人类才能被线形虫完全狂化。” 拉斐尔若有所思：“你刚才说线形虫只能刺激精神体，然后再由精神下沉到物质改变肉身形态......那就是说人类的精神体和其他生物截然不同？” 研究狗头人点头：“在咨询了外地的同胞后，它们说厄尔等法师就遭遇了线形虫入侵，不过并未出现体型剧变，只是陷入了类似梦魇的幻象中。” “以此为基点的后续实验表明：龙、伦琴纳德森林族甚至矮人几乎不会被影响，至少不会导致肉体剧变直接发疯；再然后的魔兽、动物一类，只会受到半狂化影响；至于人类、兽人、亚人这些人形生物，百分百会狂化失控。” 赤龙紧接着问：“那么这种线形虫是如何制造的？原理是什么？” “无法得知结论，根本不能理解。”研究者们惶恐低下头。 拉斐尔沉默不言，他想起了兽血之主入侵到自己梦中的话。 对方以共同对抗神明为条件，提出交予赤龙自己的独门秘法，以此可以制造操控狂兽，现在看来，这种秘法大概就是制造红色线形虫。纷乱之地北部邪教依靠献祭得到该秘法，后来又与联合军团勾结以致狂人瘟疫蔓延肆虐。 “不过当时我没同意，索要了猎龙技术。说起来然后就一直没消息了？”拉斐尔想到后面不由瘪嘴，那场梦之后一切照常，似乎真的就是个梦。 他余光忽然注意到大气都不敢出的研究者们，于是沉吟道：“这东西就到此为止，现在你们的主要工作是解决结晶电龙的战斗性和稳定性，巨龙母体马上就会运到。” “还有结晶飞龙，孵化一条飞龙的消耗都可以孵化三条电龙，光是运货空投我自有别的东西代替，如果没有后续功能开发，这个项目可以停了。” 研究者低着头互相对视几眼，都看出了同伴的焦虑。 “主人，我等一定竭尽全力。”它们纷纷宣誓。 有几位研究员试探着询问：“不过光靠我们可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希望可以和要塞内的战士交流交流，也许可以得到一些启发。” 拉斐尔许可，赤龙集团内部没什么潜规则，一切以效率出发，这也是各种成果突飞猛涨的原因。 又逗留了一会儿后，他便飞回巢穴一心一意陪娜娜了。 —————— 时间又过了一星期左右，数个大新闻席卷了所有文明圈。 最大的消息便是莱顿王国。 之前得到边境风声的人都忧心忡忡，认为战争已经不可避免，莱顿国内的生存诉求和帝国大资本的贪婪无法调和，在联合会议以后必定开战。 据说察拉汗国居然也和莱顿站在一起，纳特要面临整个北方南下的压力，一时间粮价飞涨人人自危，居住在北境的纳特人无心工作，收拾好行囊随时准备逃难。 不过会议后居然什么也没发生，莱顿依然保持对帝国的臣服，承认皇帝的宗主地位，国境的封锁也已解除，平民又可以自由往返了。 第二条便是联合军团独立。 诸国鉴于联合军团长期在外已形成了七十万人的团体规模，于是干脆赋予其独立权。 从此军团不再受各国的命令束缚，由军团高层独自指挥，不过大团长要对纳特皇帝臣服，认其宗主地位。 这两条大事导致北方的时局瞬间扑朔迷离，独立的军团和暂时安稳的莱顿王国就像两桶烈性炸药，偏偏它们又紧紧相挨，潜在的危险让人们都忘了对河对岸的埃尔。 埃尔最近发行了一种特别金融劵，号称能让所有人发财。 理由是龙族黑科技与人类炼金技术结合后产生了巨大收益，但后续研究需要钱来融资，所以发行耐萨劵收拢资金继续研发，研发得到的利益用来支付利息回馈大众。 耐萨劵的利息四倍于各国银行利息，由埃尔王室国家信用做背书异常牢靠，人们只需要花钱买劵，然后静静等放息日就行了。 待到后来第一批利息放出后，所有得利的人全都疯了，什么也没干就赚到了糊口的钱，以后发家致富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得到龙币利息后第一件事就是继续购买耐萨劵，然后到处疯传吹嘘自己白捡便宜。 这下搞得国内外人人皆知，许多大资本、尤其是帝国财团闻风而来，发现获利确实可行可信。 不过帝国资本还是很想了解那个秘密研发项目是什么，但发布会上的莫兰男爵拒绝说出，反复就一句话：“无可奉告。” 但良性投资是真的，帝国资本又查了埃尔国家银行的报表，发现没什么坏账一切正常，于是纷纷解囊大笔买入耐萨劵。 值一百亿龙币的耐萨劵很快卖光，拉斐尔便下令继续发行价值三百亿的耐萨劵，并一面用龙币到处投资购买战略物资和处理本国的民生问题；另一面用超发的耐萨劵回笼资金重复以上步骤。 要知道莫兰主导的龙币是金本位货币，人们可以用它直接去找埃尔官方兑换黄金白银，所以各国都默许这种货币流通。 但黄金白银就那么多，金巢里的又不能动，埃尔本身的经济实力其实很有限，如果靠人工挖矿卖攒钱那估计几十年后才能追上人类脚步。 耐萨劵撬动了杠杆，拉斐尔利用国家信用大肆敛钱。钱就是资源，埃尔的军工就是用钱砸出来的。 对了，贪婪的人还会为了挣利息用黄金白银去兑换埃尔龙币————毕竟耐萨劵不和黄金挂钩，只能用龙币买————拉斐尔根本无需担心流动资金不足。 可惜这里面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这个收益巨大的黑科技本身不存在，用钱砸出的军工也不产生任何价值。利息只会越来越高直到不得不超发埃尔龙币，而龙币增多只会导致国库黄金越来越少直到空无一物。 等到龙币再也无法兑换出一枚金币，龙币就崩溃了，耐萨劵失去支撑自然也沦为骗局。 所以拉斐尔订了一个日期：五年。五年后所有耐萨劵全部失效，并结算一切利息结束融资，那时也是开战的时刻。 此时在拜仁莱顿王庭，施耐德昨天刚刚从帝都返回，第二天一早就来觐见国王。 红毯旁还站着莱顿的重要高层，加上国王算是可以直接决定王国政策的核心统治者。 “施耐德卿有劳了。”奥托一世勉励了一句，让施耐德很感动。 “一切都是为了我王和莱顿人民。”他单膝下跪恭敬回答。 接着施耐德站起询问：“埃尔的贷款到了吗？” 财政大臣点头：“五天前就到了，我的合作建议条款还没写完，赤龙的人就主动找上门。” 符腾堡公爵也很满意：“巨龙就是实在，说给钱立马就给。埃尔龙币点过了五十亿整，我们当天就直接和帝国各大商人谈妥交易，买了很多粮食物资解了燃眉之急。剩下的都去埃尔兑成黄金入国库了，藏着掖着的钱也能把下面的工资补全，这几天酒馆爆满人人都在欢呼和平呢。” 莱顿国库的钱就是本国货币，这是王室控制王国的最后手段绝不能轻易乱用。 不过有了大批黄金入库后就无所谓了，工资兵饷全部发下去平息民怨，之后重新再铸币就行了。 施耐德注意到同僚对恶龙的态度居然转变了，他们没说红龙这个中性词，而是赤龙这个承认主权和略带褒义的称呼。 “诸位，难道你们对恶龙放松警惕了吗？”施耐德不由提醒，“龙可不是我们的同类，它们是万年前的大陆霸者，有着与世隔绝的自立体系，其力量强悍和自然哲学思想都和人类迥然不同。不能不防备啊！” 但符腾堡公爵却不以为然，他微笑道：“施耐德老弟你太片面了，这是帝国那帮鸟人鼓吹的人类至上主义。我们莱顿这么多年下来越来越穷，还不是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搞的？” “赤龙的确是龙，但它实在啊！那些埃尔龙币都是真金白银，无息的贷款啊！乖乖，哪个‘亲切的人类同胞’能给我们这么好的条件？” 符腾堡公爵显然恨透了外国、尤其是帝国人，他也是莱顿南下鹰派的主导者。 施耐德不由苦口婆心劝诫：“但莫雷的下场是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条龙是没有道德底线的，它也无需在意自己形象如何。要知道我们的统治是依靠民众，在民众中失去地位那就死路一条。” “但恶龙呢？它有恃无恐！就算埃尔人全部造反又如何？那些龙血眷族，还有自成体系的擎山会毫不客气镇压所有人，这些让恶龙的客观下限几近于无，它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出。再不济还能逃回巨龙总领深处，我们对龙土一无所知半点都渗透不进去，那时怎么反制？” 施耐德的话让在场众人面色稍有凝重，不过符腾堡公爵依然固执己见： “施耐德老弟，上次埃尔战役我是前线副集群军团长，恶龙的力量在我们人类高组织、炼金工业化后不堪一击，它自己都被赶出领地缩在山里出不来，你所担心的局面不可能发生！” “你————”施耐德刚想继续辩解，王座上的奥托一世开口制止了他。 国王平静说道：“施耐德卿，不管如何我国人民的确得到了好处，那些种族差异和意识形态分歧不过是教条似的东西。作为一个国家的掌舵者应该关注自己国民的民生。现在的环境允许我们和赤龙交往，那么我们就和它交往，大大方方没什么不好。” “如果它龙子野心不死妄图发动侵略战争，我们莱顿人民也会站在前线殊死搏斗，想让我们和莫雷一样覆灭是痴人说梦，胜利只会站在正义的反侵略者一方。不过在那之前，只要有利于国民的事，大可以放手去做，不要被那些教条束缚了手脚。” “是，我王。”施耐德不得不低头听从御令。 第二百五十八章 莱顿国策 奥托一世继续发话：“埃尔明天会派访问团来讨论贸易问题，国内资本那边要注意，保护我们仅有的地盘，重点让埃尔和帝国发生利益冲突，这样主动权会渐渐转移向我方。” 施耐德不安：“我王，是否对我国军事、生产力这些数据重点保护？我怀疑赤龙可能会趁机窃取。” 国王沉思：“这也是个问题，我会通知情报局的。”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最近埃尔似乎在公开研究什么特殊技术，收益非常不菲以致于可以支付那么高额的利息，那是什么？” 群臣面面相觑，这件事他们虽然有所耳闻但都了解地很片面。 最后是财政大臣打破沉默：“王上，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技术，但他们发行的耐萨劵却很有门道，我研究后发现这种劵衍生的利息是天文数字，不过却可以短时间内聚敛惊人的财富。而且那家炼金实验室是私人公司，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账目。” 然而这番话没人理会，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钱这个“俗”物上，绞尽脑汁琢磨着“特殊技术”是什么。 毕竟和炼金有关的革命性技术上一次是铀金转化法阵诞生，直接让人类掌握的能源指数级暴增，轻而易举用火力碾平了兽人和一干妖魔鬼怪称霸大陆。 莱顿宰相开口：“我想，埃尔能支付天文数字的利息，说明这个技术的盈利特别高，不是简单的炒作或改良产品那么简单，大概率是暴增生产力的手段，我们最好入局了解。” 就像以前种田全靠畜力人力，后来魔法与炼金覆盖整个社会后，开凿水渠、收割庄稼在机械辅佐下轻而易举。 “不过埃尔的情报工作可不好做啊。”情报局长苦笑，“莫雷的密探以前还能在掌权的人类那里搜刮些消息，自从它们清剿间谍后，所有机密都在龙血眷族手里掌管，人类根本混不进去啊。” 奥托一世颔首，转头问向财政大臣：“能否入股那家公司？他们背后的老板可以联系吗？” “不行。”大臣摇头，“我问过了，那家公司在一位叫娜娜的女士名下，不过据打听这个‘娜娜’是一条龙，赤龙的伴侣。人类最多帮忙运些材料进去，他们的实验室建在山腹深处，全部由龙血眷族管理。” 奥托一世缓缓点头，又问道：“那么我们能否购买一批耐萨劵增值？” 财政大臣想了想：“我不建议购买，因为始终无法知道他们的项目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资金的流向，况且那利息高得让人不安，就像深海吸引猎物的鱼头灯一样。” 国王从善如流，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再讨论了。 “好了。”奥托一世正色起来，侍卫搬来了军事沙盘放置在红毯上。 他起身步下，来到插满旗帜的三维地图边。 “接下来是重点，关于我们的假想敌！”奥托一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拜仁正北八百多公里外的联合军团驻扎地。 “帝国已经决定赋予他们独立权，那么一个独立政权会做些什么呢？”他看向周围的臣僚问道。 宰相开口：“必然要先保证维持自身存续。” “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自我维持？”奥托一世环顾左右。 情报局长知道该自己出马了，他摸出一沓文件：“根据调查，联合军团总人数大约二百一十万人，其中七十万将士，剩下的几乎都是将士家属。” “不过虽然比例严重失调，但联合军团真正脱产的三支兵团总数不过九万，剩下的属于半兵半产状态，和动员兵性质类似。” 听到这儿众臣稍有放松，这说明联合军团的重心依然放在纷争平原上，这么点人不可能南下。 但情报局长接着说：“尽管如此，联合军团的经济结构很畸形，虽然驻地有梯田可以提供一部分粮食，大部分依然从察拉汗买来。” “那他们的人平时干啥？”财政大臣好奇开口，军团可没有和外界交流的渠道，内循环什么产业都发展不了，顶多有几家餐厅酒馆。 “全部为军团服务。”情报局长一句一字说道，“保养武器、运送后勤，所有人都被军事化管理，计划型经济占据主导，在外兵团的任务是保护那几个被军团扶植的大型城镇，城镇上缴保护费，同时军团有时还会敲诈佣兵。” 奥托一世一针见血指明要害：“这么说自由城镇的繁荣便是军团存续的关键，一旦对外的商路断绝，军团就可以等死了。” 因为纷争平原这个地方势力错综复杂，根本不可能出现支柱型产业稳定产出财富，所有人都靠吸别人的血生活。 像面包、麦酒、刀剑这种东西还可以自产自销，但如弩炮、联络球、钢泥这类物资只能靠外界输送。 纷争平原本身矿脉富饶、森林资源也不少，北部还有海洋资源可以利用。 但这些必须掌控全境后才敢大规模开发，因此察拉汗、莱顿等邻国纷纷扶植代理人，有了第一批注资后这里才渐渐出现城镇、佣兵团这类组织，各方大势力都在角逐魁首。 奥托一世稍有满意：“看来联合军团依然没有发展出自给自足的能力，它想保持战斗力就不得不和外界贸易，否则那些弩枪、重炮全部都是废铁，狮鹫巨龙没了组织性也不过野兽几只。” 他看了下沙盘，最终锁定了纷争平原东部的窝阔镇，这是察拉汗国控制的大型城镇，朝西南走四百公里一星期路程便是军团控制的术赤镇，再走几步便是阿曼德兵团驻地。 窝阔镇还可以通过察台河进入钦察河、伊利河，将物资输送到全境。 “我们的物资是通过莫顿河北上皮裤镇，再通过伊利河运输亲莱顿城镇。”奥托一世分析，“这些物资我们是可以控制流向的。” “察拉汗国那边已经和多数分邦达成同盟，如果能说服他们在关键时刻暂停输入物资可不可行？” 听了国王的想法，施耐德沉思琢磨了一下缓缓点头：“有可能达成，查士丁一世在三方会盟中说过未来要拆分帝国财阀，察拉汗已经不可能染指纷争平原的主权了，他们目前也就是进口亚人奴隶和一些天材地宝卖到帝国赚钱。” “查士丁一世一旦启动反垄断，财阀资金必然紧张，大概率没余钱再买察拉汗的进口货物。我认为那时再出动和诸分邦谈条件，应该就能封锁进入纷争平原的物资，军团必然命悬一线。” 国王说：“这是一个逼军团走上极端道路的手段，一旦物资储备即将到达极限，军团除非解散八成军队、全民脚踏实地生产，否则就只有发动战争一条路，我们可以提前布局占据主动。” 群臣纷纷赞同，莱顿的国策方针依然是扩张，北地必须吃掉，联合军团也必须覆灭。 施耐德忍不住指向莫顿河对岸：“那么恶龙呢？不考虑它吗？” 奥托一世回头询问符腾堡公爵：“河对岸的赤龙军团动向如何？” “龙土要塞中的家伙已经撤回走了，侦察狮鹫看到它们离开，应该去了擎山。埃尔的驻军尤其是赤龙港的水军也都撤走了。” 他自信地拍了拍施耐德：“老弟放心吧！费尔斯要塞有了资金后建设加速不少，不管是御敌西方还是北上进攻都没问题。别那么担心赤龙，它过不来。” 施耐德深吸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莱顿已经决定联合察拉汗，缓和埃尔与纳特，重点放在纷争平原的争斗中。 —————— 不知从何时开始，纷乱之地开始流传一个奇怪说法，从无人问津的阴冷密林、到坐落险地的诸多城镇，如暗流从崖壁缝隙中无声流出，一滴一滴砸在岩石上穿出凹孔。 而千万年未有的变局也在这里拉开序幕。 铁刀镇坐落在纷乱之地东北方，临近库尔森林依托察台河。 这个城镇最初是兽人的锻钢熔炉，它们掌握着从树木中提炼碳物锤炼成钢的技艺，寒芒湛亮的长刀仿佛北地冷峻的冻风。 不过现在铁刀镇已经不产钢刀了，它成了联合军团监视中部群镇的要塞，依靠收过路费和佣兵中介费度日。 奴隶贸易也不可缺少，这可是纷争平原的特产，仅此地一家独有。 “走！一群猪猡！” 满脸横肉的人类捕奴队长挥着鞭子痛抽在前方陷入泥泞的亚人身上，皮开肉绽的猩辣痛感让这些亚人麻木又惊恐地努力站起，但它们脚上的铁球以及脖子上缠着的麻绳非常碍事，半天才勉强佝偻站起。 周围的捕奴队成员谈笑风生，讨论着回去卖掉这批亚人能赚多少钱， “哈哈，这次运气不错，没走几步就找到这么多亚人。” “这些猪猡杂碎躲得真好，要不是那个猫人小孩哭喊，我们还真可能无功而返。” 怀抱弩炮的队员向同伴耸了耸肩：“不过终归有收获不是吗？就是那个猫人小孩闹腾地烦人，被我砍了头挑在刀尖耍了一会儿。” 他的同伴惊讶：“喂！幼崽可比成年的值钱啊！” “你懂不懂？”另一人不屑笑道，“是女娃幼崽才值钱！在帝国富人那里才卖得上价。那个猫人小孩是男的啊！” 他身边的一个成年猫人支楞起耳朵听到了这番话，眼中的彷徨麻木瞬间变成了扭曲的仇恨。 “嘶嗷！” 那猫人骤然暴起朝这两个人类疯狂咬来，绿色的眼睛被血丝布满，充盈的恨意足以把这些人类生吞活剥！ 两个人类猝不及防还真没反应过来，但猫人砂化的钝牙距离他们还有一寸时无奈停下，因为她脚下的铁球以及麻绳牢牢打成死结将其束缚，根本挣脱不开。 “我靠！” 他们慢慢回过神后瞬间恼羞成怒。 “操！” 骂声伴随着重击落下，弩炮枪枪托狠狠砸在猫人的脑额上将其打进泥泞地中，接着恶臭的靴底朝她骨瘦如柴的躯壳上践踏下，猫人只能无力地收缩四肢，一滴血泪从干涸的眼眶中渗出流入大地。 其他亚人麻木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害怕、也没有看热闹那样的心态，就像屠宰厂里一群肉猪看着前面被杀的同伴，在茫然中一步步挪到前方被头顶的铡刀“哗啦”断首。 但这次注定不同寻常。 “伙计，是时候了吧？” 一位狼人对身后的蜥蜴人小声开口，它们说的话没人听得懂，因为这是龙语。 “嗯，帮我盯着点人类。” 蜥蜴人悄悄从袖子中摸出一瓶粉末，打开将这些东西洒在地上。 此时数公里外正在到处巡视的血龙忽然发现远方一抹热源在疯狂闪烁，当即朝最近的一处亚人村落飞去。 “够了！” 捕奴队长慢条斯理走过了制止了两人，但他们最后又狠狠踏了一下猫人的头颅，将其完全踩进泥堆发泄完，然后慢慢才吁了一口浊气住手。 捕奴队长一鞭子抽在猫人身上：“起来！死了没有？没死就给我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订了镇广场最大的展览台？如果误了我的时辰，我非把你手脚砍下来扔到茅房去！” 但猫人仅仅抽搐着脊背，勉强转头把鼻尖透出泥泞艰难呼吸。 “猪猡！起来！”捕奴队长的鞭子越抽越有力，最后同样一脚踩下去泄愤。 狼人再也忍不住：“喂！她已经失去神智了！别再折磨她了！” “谁在说话？” 捕奴队的人类诧异抬头，最后发现居然是个狼人挺胸抬头盯着自己。 “死猪猡......”立刻一名捕奴队员骂骂咧咧走上去准备给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一下子。 他一巴掌抽过去，一边抽还一边骂：“不给你们点教训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 啪！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声音不是人手抽在脸上发出的，而是踝骨的扭动声。 周围的亚人都呆呆地看着这超出理解的变化，狼人的蜥蜴人同伴不知何时挣脱了麻绳牢牢抓住人类的手腕。 “喂！猪猡！放开！”这个人类心中骤然一惧，但随后便因为这恐惧点燃了羞耻的怒火。 一个亚人，牲畜一样的东西居然敢反抗人类？ 但蜥蜴人的金色双眸泛着冷静：“喂，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tm！” 反应过来的捕奴队立刻抽出弩炮准备让这两个乡巴佬知道什么叫高等文明火力。 “等等！” 捕奴队长骤然变色，几滴冷汗落了下来。 因为他灵巧的鼻子顺风嗅到了某种气味，那是他幼时在莫顿河边眺望对岸闻到的————如神一般生物的气息。 接着他一言不发，焦急地解开拉车骡子的绳索，骑上去匆匆忙忙直奔铁刀镇。 “喂！老......” 队员们纳闷地想追上去询问，但远处突如其来的一发轰击将其中一人胸膛炸开！ “什么？”所有人都惊惧回头，这是铀金武器的噪音。 树林中人影婆娑不知敌影几何，但一束束铀金弹迎面侵袭而来，这几人脸色惨白直接扔了弩炮仓皇逃窜，根本不敢升起反抗之心。 第二百五十九章 帕梅拉见闻 猫人帕梅拉从记事起就被告知要小心一种和它们长得差不多、但毛发不那么旺盛的生物。 作为亚人族，帕梅拉的童年在父母的忧愁叹息和饿肚子中度过，饥饿贯穿了她的童年、青年、成年，崇山峻岭和丘陵雪原布满了她流浪的足迹。 帕梅拉的同伴也一个个逐渐消失在身边，那种身材并不高大、但却嗜血无情的生物到处围捕着亚人，她亲眼看到那些家伙的铁管中喷发出惊人光束射杀敢反抗的对象，求生欲让帕梅拉逐渐和这片土地上其他亚人一样战战兢兢东躲西藏。 虽然有许多成型的亚人村落，但它们异常排斥外来同族，因为那些耕地来之不易，是费了大半精力才开垦出的。 好在每年的秋收和春夏交替时节捕奴业会暂停给人喘息，因为更为恐怖的人类军团会外出巡游。 他们穿着和树林色相近的棕绿斑纹军装，一举一动刻板又严肃，眼中透射出的无情让人战栗，即使是捕奴队————那些耀武扬威的家伙也只能大气不敢出侍候左右。 尽管条件如此艰难，但帕梅拉仍旧在某年春季的晚上和另一只猫人结合。 三个月后她便受天恩赐生出了一个猫人婴儿，在怜爱的同时帕梅拉却仿佛看到自己孩子今后的艰苦岁月。 不过新生命仍旧给她带来了希望，帕梅拉开始积极生活，依附附近的佣兵、村落做些脏累活换饭吃，有时那些小佣兵赚了钱心情好会分她点肉，帕梅拉会千恩万谢将肉留给自己的孩子。 看着小猫人吃肉展露的满足笑容，帕梅拉感觉某种暖流在自己体内汹涌，或许就是她那饿死的父亲曾描述的叫做“幸福”的东西。 不过这一切全都在三十二小时前毁了。 捕奴队深入勋山找到了流浪亚人群的藏身之所，毫不留情杀了两大一小示威，接着将它们全部抓走。 小猫人脑袋被砍下挑在刀尖，帕梅拉当场就疯了。 但途中那两个人类的谈话让她意识到凶手就在自己身边。 理智暂时回归，被仇恨支配的身体扑向那两人想要复仇，但力量的弱小很快让她倒在泥泞中不断遭受践踏。 在剧痛达到极点后，意识模糊的她似乎感到有东西重重倒在自己身边，而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试图将自己搀扶起来。 随后她就彻底昏了过去。 ...... “我这是......” 床榻上的猫人抽动了一下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床边恰好呆着一名狐人小姐，身穿奇怪的白色法师袍，精巧的爪子正在调配药水。 帕梅拉怔怔地坐起来，霎时间周围的嘈杂声连同做梦也想不到的场景印入脑海。 一种看不出是什么材料的板子堆积搭成大厅，里面整整齐齐摆放数十条简易床铺。 她、还有许多受伤严重的亚人就躺在上面，此外这里还堆放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仪器、药材，空中来回穿梭着大号蝙蝠似的怪物，白袍的法师全部都是亚人面孔。 狐人小姐调配完了药水蹲下准备给帕梅拉喝，但后者本能地惊惧后退。 “你得喝药啊。”狐人小姐无奈叉腰。 “可......”帕梅拉喃喃说道，“你是谁？这儿又是哪儿？” 狐人小姐只好凑近展示自己胸口的牌子，那上面写着“埃尔认证实习医师”。 “诺，我是医师。”她抽回身解释，“虽然是实习的，但你的重伤已经被厄尔大人治好了，剩下的皮外伤我就可以搞定。” 帕梅拉诧异：“医师？” 她曾在帮小佣兵洗衣服的时候听过他们聊天，人类杰出的魔法学徒可以转入医师职业，是各国的宝贝，待遇薪酬都十分诱人。 眼前的这个亚人小姑娘居然自称医师？尽管她看上去毛色光滑丰满、身材苗条匀称，眉宇间都是散漫的天真，但帕梅拉绝不认为一个亚人可以染指这种神秘高级的技艺。 狐人小姐尝试继续给这猫人喝下药水，但对方始终心存怀疑，实习医师也被帕梅拉不时流露的野性本能畏惧得缩手。 最后她不得不离开，去找了那名唯一的黑袍法师。 帕梅拉只见狐人姑娘对那高个子说了些什么，接着一张猪鼻子龙脸转了过来。 它开始走进，这让猫人脸色惨白，认为自己之前的不服从会招来严惩，毕竟她领略过不少“老爷”，不管是什么种族在下人怠慢了指令后最轻也是一顿鞭子。 “好吧，反正我的孩子都死了，我也无所谓了。”帕梅拉咬牙振奋，直面看着那黑袍怪物走近。 “你为什么不喝药水呢？”对方温柔的话传入耳中。 帕梅拉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该是一顿责骂然后痛扁吗？ 厄尔继续道：“你是在害怕吗？” 它别过头解释：“我们并非你之前认知的任何势力。而是来自莫顿河对岸、赤色的神让我们来拯救你们......算了，过几天你伤势好点了会有人专门告诉你的。” 接着厄尔取过药水按住帕梅拉的脑袋：“不过药水必须要喝，不然这不是浪费吗？” 帕梅拉在彷徨中饮下清甜的液体，瞬间感觉自己伤疤的绞痛减轻不少。 “可......她？”她小心抬起手臂指向狐人。 “哦！”厄尔转头解释，“苏菲小姐在埃尔亚人区出生。她才九岁，不过亚人都是早熟嘛......我们在埃尔有完美的全民教育制度，苏菲魔力出众选择成为医师为赤神效力。” “赤神？” “对，神......你以后会经常听到这个称呼的......祂的仆从————我的同胞，会让你真正成为一个‘人’。” 厄尔说完后便拂袖离去，帕梅拉呆愣在原地，狐人姑娘趁机开始为她检测身体状况。 龙裔法师走出病患营来到外界，一副忙碌的景象充斥在它面前。 这是个由简易合金板搭建成的村落，亚人农夫们正在开耕，许多龙裔研究者站在田里手把手指导，更多的亚人则在忙碌地进进出出。 “厄尔大人。”身穿垮垮散散皮甲、披着草蓑的亚人战士走了过来。 厄尔转头：“这次情况如何？” “我们的人找到了四支捕奴队，除了其中一队人类太狠辣临死前杀光了奴隶，其他的都救了回来。” “很好。我会上表给你们荣耀的。”厄尔微笑勉励。 它没有提物质奖励，但亚人们却干劲十足： “下次任务什么时候发布？” “我们什么时候直接去攻打铁刀镇？我的爷爷，还有好几个兄妹都是被他们拐走的！” 面对和之前懦弱截然不同的亚人，厄尔只是压了压手：“不急，忘了讨论会上的赤色计划吗？目前阶段我们需要打好基础、传播理念、解救苦难者。这同样是宏伟荣光的一部分，需要我们共同参与。” “是，我们知道了。”亚人们双眼放光，流露着不怕一切困难的坚韧。 “去休息吧，血龙晚上可能会带来新消息，那时再说。”厄尔挥手让他们散去，自己则回到了一间独立的小屋子中。 它坐在一块简陋的石头上，对着破败木桌前的龙皮纸开始书写。 赤色计划已经到了第二阶段的实施中。 第一阶段对于本地首批亚人的拉拢组织已经完成，拉斐尔依托龙峰、毒瘴山谷两处险地作为大本营，陆续派出亚人在外建立村落根据地，并且开始号召其他更多的苦难亚人加入己方阵营。 “上峰的目标是走下线......”厄尔对着写了一半的龙皮纸开始沉思，“擎山的参谋们分析，纷乱之地的城镇、军团、佣兵都已有自己的利益来源，短时间内很难将其收服，只有走下层路线才能最快时间整合出我们自己的本土力量，就是非常耗钱......” 它正在思索时，休伦从外面冲了进来径直躺在地上的凉席上喘气： “太累了！修路还得靠工程队那帮家伙来。我带着亚人运了一上午的泥！现在材料用完了得等运输队重新送来。” 厄尔回头取笑：“那也得修啊！路修好了未来主人的军团才能更好控制这里。” 休伦阖上眼睛假寐：“不过公然抢掠捕奴队的奴隶会不会招来自由城镇的讨伐？要是惊动了联合军团进攻怎么办？赤色计划不是要尽可能掩藏我们吗？真打来估计只有跑路。” 它对拉斐尔的这个命令感到不解，赤龙在他们出发前下令以亚人为基础建立武装、分发武器，重点打击人类捕奴队。 “所以要建立亚人的武装啊。”厄尔说，“让他们亲自去打碎心中的梦魇。我们再怎么宣传人类不可怕但眼见才为实。用这种手段推倒他们心中的大山，也方便培养成今后的骨干力量。” “更何况光凭我们自己可太难了，教育亚人、让他们顶上去干活绝对利大于弊。” 休伦张了张嘴：“我的意思是————如果这帮亚人有那么几个怀揣私心想自己出来单干怎么办？处决吗？我们可是说了要庇护所有人。” 厄尔沉思：“你是说人天生的私欲吗？目前的办法似乎只有传播赤龙思想，让它们知道只有团结在主人的龙翼下才有出路。” “而且我们的武器弹药、食物、生活物资全部都是由结晶飞龙运到龙峰、龙峰内分配好后再运出来。它们想单干首先就得解决吃饭问题。” 休伦躲在阴影中：“但也不能不警惕。我们龙裔之间可以绝对信任。但这些外族说不定就会被敌人策反。几百万人中只需要一两个就足以让我们功亏一篑！下次开会我要给主人提醒这个问题。” 两位龙裔法师闷在屋内密谈，外面的村落则一片欣欣向荣。 下午太阳没有那么毒辣的时候，帕梅拉被狐人苏菲安置在轮椅上推了出来晒太阳。 “小姐，这是什么？”当帕梅拉坐上轮椅时惊奇地看着两边的大轮子。 苏菲温柔地蹲下去替她扣上病员服的扣子：“医用器械，听说是人类炼金师发明的。有了这个腿瘸的人也可以自由行动————哦！当然我不是说你的腿瘸了！”她红着脸捂着小嘴道歉。 帕梅拉无法用语言形容眼前的狐人。 她所认知的亚人类从来都和肮脏、麻木、无知、愚昧、骨瘦嶙峋沾上关系，狐人们大多都褪毛严重，营养不良也导致毛色黯淡粗糙，尾巴拖在地上和香肠类似。 但苏菲看上去阳光开朗，身心健康，帕梅拉在病床上待着时还看到了对方摸出一种好闻的软膏涂在脸上，后来被告知那是护毛膏。 帕梅拉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专门保护毛发，现实如沉重的枷锁让她一辈子无法发觉“美”这种东西。 “苏菲小姐......”猫人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请问你之前说你来自埃尔，是怎么回事？” “嗯————”苏菲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是伟大赤龙庇护的国度......嗯！对！我的爸爸妈妈还有老师们都这么说。” “赤龙？” “哦！就是厄尔大人说的赤神，一个意思！赤龙的确和神一样伟大，一切荣光尽归于祂。” “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苏菲眉宇间顿时不自觉流露出了某种让人温暖的神色，帕梅拉依稀记得这好像是“幸福”。 “埃尔全天下最好的地方。”她追忆道，“我小时候和朋友无忧无虑在莫顿河边玩，有时还溜进城里去乱窜，爸爸妈妈怕我丢了每次都斥责我。但我知道伟大赤龙的眷族管理着一切，没人敢拐走我。” “后来我和矮人所有小孩一样进了大学校学习————和人类一起，不过老师们对我们一视同仁，伟大赤龙的神谕中也说在祂的龙翼下凡俗一律平等。后来我自然而然就学了法术，成了医师。” 帕梅拉感觉这是在美梦中才能见到的场景。 她喃喃疑惑：“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苏菲脸上露出了认真的坚毅：“爸爸妈妈经常教育我要崇敬伟大赤龙，因为据他们说以前在没有得到伟大赤龙庇佑前，在河的对岸也就是这里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非常艰难。有时它们没有东西吃不得不找泥土咽下，后来有些同伴吃多了肚子发胀死了。” 帕梅拉不由点头，她的母亲就是吃这死的。 “赤龙说我们需要让世界上所有苦难者获得救赎，这不是靠祈祷和空想、而是要所有赤龙信徒们团结在祂身边亲手去做！”苏菲像一个战士那样挺胸抬头。 “因此我主动报名了参加外援队伍，作为医师来支援纷乱之地的同胞，帮助你们得到解脱！” 第二百六十章 立约 听完狐人小姐坚定的话，帕梅拉大概知道了事情的过程。 河对岸的一条龙派人来想救她和其他亚人。 “这怎么可能呢？”她不禁内心摇头，根本不相信。 怎么会有人无私地想到为被人奉献？自私自利贯彻了帕梅拉的人生，她见过了太多见利背叛，亚人之间互相争抢打杀也不稀奇。 苏菲推着她走出了治疗所，眼前的场景却让帕梅拉再次惊讶。 放眼望去全是亚人，他们大多数和常见的一样皮瘦毛秃，少部分和苏菲一般健康漂亮。 此时所有人都在忙碌，搬东西的、砌墙的、训练射击的，这让帕梅拉不禁疑惑：这是佣兵团吗？不然怎么会专门训练武装？ 苏菲一一给她介绍：“这里是仓库，我们的食物、生活用品就存在里面。” “这里是演练场，小伙子们就在这里面训练，以便解救更多像你一样被抓走的亚人，顺便保护村子。” “那边在修路，还有修碉堡，我就不带你走进看了，太危险。” 帕梅拉不禁疑问：“这里是佣兵团吗？” 苏菲不住摇头，剪短的卷发来回晃动：“这里是赤龙庇护的村子，是大家未来的家园，现在则是理想乡的前沿阵地。” 帕梅拉吃惊地合不拢嘴，这些东西她无法想象。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头一次如此畅快地吞下食物让帕梅拉想到了被残忍杀害的孩子，不禁又悄悄流了几行眼泪。 随后苏菲便推着她以及其他伤势好转的亚人来到村落的小广场，这里堆积的建材已被清空留下了一个台子，他们这些新来的亚人似乎要接受训话。 不一会儿，白天那名叫厄尔的古怪法师出现在台上。 “诸位。”它看了一下天色直切主题，“你们可能会疑惑为何自己没有被押入铁刀镇变成货物任人买卖。” “可能有人会推测我们这帮人救你们是想靠着救命之恩换取免费劳力，毕竟谁也不是傻瓜对吧？” 这番敞开心灵的话让新来亚人面面相觑，包括帕梅拉在内都知道没有白捡的便宜，这些人救了自己估计就是要利用他们。 厄尔摇头：“但这些都是错的。我知道这听上去不可思议，难道天底下有白吃的午餐吗？” “那当然也不可能。不过我们这群人却是携带使命而来。” 它接着开始叙述赤龙思想，提到关于“没有种族区分，只有力量差异”时让许多亚人瞠目结舌。 “是的！伟大赤龙————我们这些群氓的神明！祂的神性是不证自明的！所以祂说每人都应该享有的权力亦是我们需要去争取的！”厄尔开始调动情绪。 “赤神不是虚构而出，祂是现世的神，将要领导我们步入‘赤龙学’中描述的未来理想乡。你们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亚人，应该亲身体会过生活的困苦，也听过关于幸福生活的描述。” 厄尔高呼：“我知道你们早就没了幻想，但这是天生的吗？穷苦者就活该卑贱？权势者就该凌驾我们？” “我对此说：不！在埃尔————赤神庇佑之地，亚人、人类、矮人甚至地精这类生物都过着同样的生活，而这是为什么？因为赤神的荣光散布在角角落落！祂严格但如父亲般慈祥地管理着一切，因此赤神的子民得以获得食物、安全、自由交流、尊严、自我这些生命的终极需求！” 厄尔说到这里时，苏菲等从埃尔支援过来的年轻亚人不由自豪地挺直腰板，它们以出生在埃尔、是赤龙臣民的一员格外骄傲。 “一个平等的世界是可能的！”厄尔说出结束语，“但不是靠祈祷！不是靠空想！是要身体力行的去做！埃尔的建成就是伟大赤龙施展神力所创！” “诸位！只有团结一致！在祂的龙翼下集结！在伟大赤龙的带领下靠我们的双手亲自去打拼，才能得到一个新的时代！我们每一个群氓都有担负的责任和应享的荣耀！” 最后，厄尔反复强调必须团结在赤龙的旗下才有出路，因为祂是神，是超脱凡俗的存在。离开了赤龙只有死路一条。 这番演讲让众亚人全部僵在原地，在奴隶买卖横行的纷乱之地，赤龙学说堪称天顶星科技。 休伦上了台，它冷漠说道：“好了，诸位都知道了我们的理念和构想。你们都是自由身，愿不愿意留下加入都无所谓。本着赤龙思想和人权精神，我们会无偿医治好你们然后送你们安全离开。” “我们愿意加入！” “我也愿意！” 病员和刚来的纷纷举手表态，包括帕梅拉都要参加。 倒不是厄尔的演讲感动了他们，而是这里的条件怎么也比外面好，能吃上一口安稳饭他们就很满足了。 “等等！”休伦制止了众人，刽子手所带的阴森表情让他们心跳了一下。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而是不容反悔的约。”它扫视全场漠然说道，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一旦加入我们，就要放弃掉所有自然权交予伟大赤龙，由祂来代行众人之权管理世俗，任何命令都不得违抗！当然，我们会提供足够物资和时间锻炼你们的组织性。我要说的是————这是神圣肃穆的一件大事，是双向的。对你们和对我们都是不容违背的誓约，所以三天后再作决定吧。” 休伦说完后便走了下去，接着亚人们上前拆解讲台，人群的嘈杂声又降临了。 苏菲推着帕梅拉离开：“走吧，该回去换纱布然后睡觉了。” 但猫人没听进去狐人小姐的话，厄尔和休伦这两个怪物的演讲反复在她脑海回荡。 这一夜，所以新来的亚人注定难眠。 第二天早晨，帕梅拉依然在苏菲的照顾下渐渐恢复，下午依然外出散步。不过这次她能自己走了。 “终于发工钱了！” 忽然一队头戴安全盔的亚人劳工聊着天快活地路过。 “工钱？”帕梅拉疑惑地转过头问苏菲：“还有工钱吗？” 她昨天听到休伦说加入它们需要交出所有权力，按理解应该是把自己打包卖给了赤神，怎么还有钱拿？ “有啊。”苏菲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我都有工资呢！可惜只能攒着，等车队运东西来时才能花。” 她瘪了瘪嘴，似乎有些烦恼。 “可......”帕梅拉仍旧不能理解，“我以为加入了你们一切都是无偿的呢。” 苏菲愕然：“伟大赤龙只是管理者，祂会无私地审视每个人的劳作结果，然后给予绝对合理的报酬。我听爸爸妈妈说以前是直接给东西，现在用这个代替了。” 她从白袍的衣兜中摸出一个绣着小花的荷包，从里面摸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 “埃尔龙币，我们用这个换自己需要的东西。” 帕梅拉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张纸，不敢想象就凭纸能换实实在在的货物，不过这个组织所展示的东西已经让她见怪不怪了。 远处的劳工们围在一名来自埃尔的亚人身边，得到了自己的酬劳。 接着他们便簇拥到饭堂里买了几根甜味冰棍解暑。 看到这一幕，帕梅拉有些局促不安：“那个......苏菲医师。我似乎什么都没做，你们真的免费治疗还给东西吃吗？” “是啊。”苏菲没怎么觉得奇怪，“我记得在埃尔的时候，有一次邪恶的守旧法师集团袭击我们，想消灭新时代的火种。那时全城混乱，赤龙圣眷组织我们恢复建设，免费发放食物救治伤者————我还去帮忙了呢！” 帕梅拉点点头若有所思，她忽然反应过来周围的亚人有什么不同。 它们都充满了一种的生的力量，只有感到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时才能充满这种力量。 换句话说，它们为自己而工作。 这很难理解，因为赤龙已经拿走了每个人的自然权，怎么反而会让人感到更自由呢？ 帕梅拉带着这种疑惑度过了接下里的两天。 在第三天的清晨，已经痊愈的帕梅拉让出了病床给新来的被解救奴隶，狐人苏菲小姐微笑和她道别后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厄尔出现在众人面前，怪物似的脸庞依然瘆人。 但几天下来大家都熟悉了其干练的作风，什么事都带头上作表率，一板一眼遵守所有条令，让所有人都对其信服，也对赤龙势力产生了希望。 “最后一天了，诸位应该都考虑好了。”厄尔开口，“我最后重申一遍，这是双向选择。伟大赤龙不是奴隶主，也不是小心眼的商人。祂是大大方方的神，你就算不加入祂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一旦选择加入，在‘约’的束缚下可能就身不由己了。” 帕梅拉忍不住举起手。 “问。”厄尔言简意赅。 “那个......”她琢磨着用词，“我们上交了所有权力给赤神，那和奴隶有什么区别吗？” “是自然权力。”厄尔摸出卷宗记录，“这个问题问得好，以后我要先科普这个。” “所谓自然权力，便是生命的初始权。比如野兽杀戮小动物，你能说杀戮是错误的吗？一条野兽必须吃肉才能存活。人作为智慧生命不局限于捕猎，他们还可以划分地盘，劳作获得财富。” “但人人都知道可以通过杀戮对方得到对方的财富，性质和野兽捕杀猎物是相同的。” “于是或为了自救、或为了满足安全欲望，他们便相互杀伐。自然权利平均的赋予只会导致人人自危，生怕别人随时杀了自己。” 亚人们不禁点头，这原始规则通用在每一个人身上————只要没了道德束缚。 厄尔继续解释：“所以自然权利的泛滥只会让苦难频发：强者愈强、弱者愈弱。伟大赤龙看透了这点，因此祂要收走所以臣民的权力，只有神才能容纳如此浩瀚的权柄而不私用，并且有能力监督那些窃取神权者胡作非为施加惩戒————没人可以犯了罪不被神揪出。” “你们并不是失去了人身自由，而是失去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自然权。放纵不等同自由，反而当放纵得到彻底控制，每个人都不担心别人陷害、抢劫、杀戮自己时，真正的和平才会降临、才有足够时间空间创造财富。” “而伟大赤龙则会公正地分配所有财富，幸福的新时代才会最终到来。这就是我们的目标，现在那些阻碍我主理想的敌人特别多，他们都是窃取众人之权标榜自己的守旧贪婪者，用谎言、暴力隐瞒事实，让你们以为他们天生贵胄、富甲四方。” 厄尔冷笑一声：“呵！一群骗子罢了！我的主————伟大赤龙便是要履行神的责任！将世俗扭回正确的道路上！” 亚人们终于理解了赤龙思想的朴素概念。 接着他们便明白为什么那些和自己一样做了半辈子苦工的亚人会那样精气神十足，这伟大的理想紧紧贴在每个人的身边，看得见摸得着。 “我要加入！” “我也要加入！” 许多亚人认真地站起身来，这个新的世界和每个人的利益紧密关联，荣耀和私欲结合在了一起。 帕梅拉也不例外，她心里默默悼念着惨死的小猫人儿子，心想一定要加入武装队伍解救更多亚人奴隶。 厄尔点点头：“都跟我来。” 他们走进了一间宽阔的大房子里，这里是村落唯一的禁足地。 “呼！” 亚人们一进来就看到一尊红漆石雕，正是莫雷旧贵族为了讨好拉斐尔给他设计的赤龙像。 石像威严、霸气隐露的神采、在初步接受了赤龙思想的众人心里又多了一分神化光环，这将是他们内心希望和一切救赎之道的具象体现。 “在伟大赤龙的座下！” 厄尔开始宣读誓词，众人纷纷低头用最虔诚、带有无限希冀的音调复述： “吾辈自愿放弃所有自然权收归于祂，严格遵守戒律，服从一切命令。” “绝不投靠神敌......若有违背神约，将接受神的责罚，......” 所有誓词全部完毕，厄尔点点头看向众人： “很好，现在你们都是赤龙臣民了，过几天你们会去龙峰或毒瘴山谷，在那里将接受系统的学习。”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头宝宝眷族 毒瘴山谷，拉斐尔正在埋头苦算，扩大的洞窟内塞满了一种新型龙裔。 与之相配的是雪花般的演算纸，每个人都在一刻不停计算数据，夏日的酷暑配上红龙血脉的灼热，山洞的空气都被热浪扭曲，邪翼佣兵根本不敢靠近，光是走进这座山洞都会让人的体液加速蒸发。 拉斐尔从擎山回来时命令结晶飞龙把新组建的计算团带上。 龙血眷族在实际管理人类社会时，很快便发现这是一项纯收集、分析数据的工作。 只要确切的数据足够多，那么在理论上，通过分析计算就能得到解决问题的最优解。 比如修一座医院，如何以最实惠、最节省人力的方式组织？修在什么地方最合适？医院的配备又该是什么？这一切都可以通过收集的数据详细计算得到完美方案。 所以狗头人眷族的第三代被研究者特意改良了一部分。 计算狗头人的大脑被尽可能激活，运算的速度十分惊人，幼儿时期就能在五分钟内得出如何在有限步骤还原十二面魔方公式，成年后更是可以用人脑计算复杂的社会经济流动。 开发大脑的技艺来自魔岛，本身贤者是用来拓宽精神体以便遨游上界得到升华。 在和结晶技术结合后变成了量产“龙脑计算机”，这也是拉斐尔敢发行耐萨劵不担心冗杂利息衍生问题的原因。 “主-人-” 这些家伙脑袋非常大长满了蓝色的触须，开口都是机械式的平声。 拉斐尔正在埋头察看各根据地村落上报的预算，钱的问题让他发愁。 “什么事？”他头也不回，尾巴高高翘起盘坐在角落。 “根据计算--如果二十天内再不增发三十亿耐萨劵--我们的资金链会断掉。” 拉斐尔大吃一惊：“什么！这么快就没钱了？” 另一个计算者摇曳着蔚蓝脑须开口：“伟大的主--目前大小七十三处村落根据地每天都需消耗价值一千万龙币的资源--耗资最大的是食物占32%--其次是运输成本21%。” “嗯......”拉斐尔一点脾气没有。 他看着花钱如流水的账本痛定思痛：“果然还是要把经济搞活再说其他的，一来就各方面都抓步子果然太大了......” “主人--”计算者立马接上，“我们得出的暂定最优解是--修路和贸易--暂停开垦活动--人类武装活动在村落根据地附近的频率是34%--发现我们并采取敌对的概率是98%--开垦农田费时费力又难以收获--不如以邪翼的名义进行贸易。” 拉斐尔扫了一眼递上来的报告，修路成功能把运输成本降低八成以上，的确是当务之急。 “不过贸易就算了。”他眯起金瞳看向外面，“还是以开垦为主。不仅要开垦农地，还要把这个任务当作重中之重去干。” 计算者歪着脑袋露出不解，不清楚为何自己的主人不采取最优解。 拉斐尔看着这些懵懂的家伙心里叹了口气：“这些大头宝宝还是不懂人性的复杂，研究者说它们的本能除了死忠龙血外，连生存都不是第一要务。” 这也是该眷族的弱点，不具备单独行动能力，也不会临场随即反应，必须接到赤龙的指令后才能产生动力计算。 如果把它们扔到荒野，它们就会呆在原地默默等死，饥饿、求生这些欲望都不会产生。 所以计算者们只能提供客观建议，决断工作还得拉斐尔自己和大统领履行。 瓦伦火急火燎从外面跑了进来：“主人，龙峰山谷那边的人已经达到新高了！” 拉斐尔不满回头：“吵什么吵？我的国库还没崩溃呢！” 瓦伦讪讪弯下腰：“我的意思是，负责训练的眷族实在太少了，纵然泽妮团长在那里坐镇，但管理难度也有点大。” “到目前为止算上培养好的亚人，总数有多少？”拉斐尔询问。 瓦伦条件反射回答：“三万八千有余。” “是三万八千六百二十五--”计算者插嘴，纠正了模糊数字。 瓦伦吃瘪地干咳一声，这些大头眷族全是强迫症，性格非常耿直。 “再多收一点。”拉斐尔皱眉吩咐，“现在正是赤色计划的扩张阶段，人是越多越好。我们自己可不能出面，大军还在训练中，后勤也没做好准备，只能依靠广大的亚人群体。” “可......”瓦伦犹豫了片刻，它不想违逆赤龙的意思，但又深感危机在埋下。 “主人。”它最终还是不愿愚忠选择提出建议，“按照之前的设想，培养一批亚人骨干然后依托村落根据地壮大民间势力，为大军到来铺路。” “但目前的情况是，投奔的亚人越来越多，终究不可能每一个都对您完全崇拜，就算立约前再怎么坚定，肯定不少是来单纯混饭吃的，或者甚至有敌人派来的间谍，一旦发生摩擦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拉斐尔琢磨了一下，的确有这个可能。 “你有什么建议？”他反问。 瓦伦显然有备而来：“我认为，在龙裔数量提不上去的时期，要严格限制本土亚人的权限。” 他接着说：“虽然眷族数量很少，但必须保证每座村落根据地都要两人以上驻扎，并拥有最高决策权力，没有那么多合适的眷族随便塞进去也要必须有眷族存在。” “如指挥修路、修碉堡、训练战士这类需要技术能力的工作，尽可能交予从埃尔来到的亚人负责。或者邪翼的佣兵也可以。” “最后落实阶段的直接劳动，就是那些本土亚人来做。并且我认为可以加大杰出者的物质奖励，但不能让他们获得任何权力。” 瓦伦的意思很明显，广大的亚人干活就行了，以后纷乱之地的社会格局会和埃尔一样，龙血眷族完全把控基层，现在就要打好基础。 “限制亚人的权限？”拉斐尔冷笑反问，“你说限制就限制？每个村落只有一两个龙裔，它们不可能什么事都面面俱到，还不是要立亚人代为管理，你都不考虑实际情况吗？” 瓦伦咬了咬牙，接着说：“但现在它们来了。” 它指向一旁茫然的计算者：“我听实验室说，我的这些同胞计算能力远超普通眷族，处理信息的速度也超乎想象。能不能有这样的做法：村落每天只需要收集足够多的信息送到这里，由计算者们得出各种问题的最优解，然后再返送回去交由施行，甚至我们的眷族都不必做出决断，仅仅是您权威和命令执行的保证。” 拉斐尔听完这番设想后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他就摇头：“不行，命令的传播速度太慢了，有限的血龙需要侦察附近的敌情，而且这些大头宝宝还没成熟了。” “不过你的设想还是很不错的。”拉斐尔缓缓说道，“也许未来稳定后我会试试看，不过现在还是要培养亚人做骨干。” 瓦伦无力张了张嘴，只好回答：“遵命。” “关于正统性宣传如何了？”拉斐尔问起别的。 “顺利进行中，您自称神明的确很妙，解决了很多不好糊弄的问题。”瓦伦回答。 拉斐尔心里想笑，那其实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帕拉丁的。 在培训完火烈鸟一众后，由于即将需要和更多的亚人接触，他就必须考虑自己要以什么形象出现。 恶龙肯定不行，他又不是抢一票就跑。 王者？皇帝？或者干脆就以霸道的征服者姿态出现？ 最后帕拉丁悠然出现在身前，用低沉的呓语说道：“汝当自立为神，万年以来，目睹巨龙风采的愚者们难以想象世上会出现这等生物开始疯狂膜拜，因此穆大陆最早的民俗信仰便是龙之神。” 拉斐尔从实际利益出发也觉得神比较符合宣传需要，只有不证自明的神才团结不同种类的亚人甚至人类，也不需要解释什么政权合法性。 “外部威胁也不能无视。”他斜视，“我们要吸引亚人加入就必须打击人类的捕奴业，势必会引来围剿，要在避免暴露龙裔的情况下保住村落，所以怎么可能不给亚人权力？正相反，还要多给多信任，龙峰内的审查要做好。” 瓦伦一一记录。 洞外忽然传来阵阵喧闹声，还伴随着狂风席卷。 瓦伦向外看了一眼：“是泽妮团长回来了。” 它弯腰告退，下一刻黑龙便旋风似的冲进来了。 “拉斐尔！谢谢你！” 拉斐尔刚抬起弯曲的长脖，立马闻到一阵浓烈的幽香，接着一抹黑色的龙影就扑到了他背上。 泽妮心中的激动只能用这种亲昵的姿势表达。 当她看到那些真正苦难的亚人被一批批送到龙峰山谷，得到了消毒、清洗、治疗免除了疾病和肮脏，不禁感到自己的理想真的在实现。 以前黑龙也尝试救济过亚人，但很快就被茫茫多的数量压垮，她就算再怎么拼命当佣兵赚取佣金也应付不了那么大的开销。 不过拉斐尔不仅救济他们，还教会他们认字、学习一些技术谋生，把他们组织起来投入到建立“亚人家园”的伟大使命中，赋予了亚人们尊严，真正把他们当作“人”来看。 泽妮不断用头蹭着拉斐尔的脸颊释放心中的兴奋，长长的龙尾来回甩动像小狗一样，周围的计算者们全都呆住了。 “哇噢--哇噢--” “根据计算--娜娜夫人如果知道这件事--百分百会把主人扫地出门一个月--” 拉斐尔死命把泽妮推开：“你又在发什么疯？” 泽妮半晌才把脑袋别开：“我就是太高兴了，你没有骗我，真的在去做了！” 拉斐尔垂头从下往上看着黑龙：“你认为我在骗你？” 泽妮有些不好意思，挫着爪子讪讪：“因为你的名声一直都不好嘛！我一直怀疑你这么自私怎么会愿意帮助纷乱之地的苦难者。” 拉斐尔不想理她，扔掉爪子上的报告纸爬了出去。 泽妮跟在后面：“拉斐尔！拉斐尔！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资源？” 两条巨龙离开后，洞中的计算者面面相觑。 “我计算出和主人同盟的黑龙在各种肢体细节上和娜娜夫人与主人在一起时吻合--她有极大概率想得到和娜娜夫人同样的地位--” 另一个则说：“我计算出黑龙话语中主人名字出现的频率远高于其他人--你的计算结论正确的可能性很高--” 外面泽妮一路追问：“告诉我吧！为什么？下一步该怎么做？” 拉斐尔闷头爬在谷底，根本不想理黑龙的追问。 “告诉我吧。”她扇动翅膀从赤龙的头顶飞过拦在前方真诚发问。 “唉，有些事跟你说了也不明白。”拉斐尔不想回答。 泽妮的独眼中光芒瞬间黯淡了一些，但很快她便重新振作：“那好吧，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待命龙峰，有需要的你的时候会告诉你的。”拉斐尔轻轻一振翅膀便飞向了高空。 泽妮呆呆看着赤龙远去的黑影，心中的兴奋不知为何消失了很多。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黑龙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对方了。 “拉斐尔杀戮人类侵占擎山，现在为何又愿意帮助苦难的亚人？”泽妮垂下脑袋默默朝前走去，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和赤龙有进一步关系，只能尽可能藏住内心的心思。 “泽妮......”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黑龙低头一看发现是一身黑色教袍的帕拉丁。 “有什么事吗？”泽妮平复了心情问道。 帕拉丁勾起了嘴角：“你在思念吗？那头熔铁龙，呵呵，姑娘长大了就是要嫁出去啊。” 泽妮当即微微红了脸：“你在胡说什么？” “可他不单单是龙那么简单啊，你也不是普通的黑龙。”帕拉丁的语调忽然神秘莫测。 “什么意思？”泽妮谨慎道。 “很多事都在历史上埋下了伏笔，等到未来才会激活。而你————”帕拉丁伸出了一只手摘下手套，看到那枯槁的树爪后泽妮的瞳孔瞬间收缩。 “你不是人类？”她惊道。 “我当然不是。现在我要告诉你关于你、关于那头熔铁龙的事......” “拉斐尔？他怎么了？”泽妮不由关心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龙峰现状 瓦伦从结晶飞龙的腹舱中缓缓走出，看着烈日下热火朝天的龙峰山谷不禁眯起皱眉，赤金色的竖瞳拧在一起焦虑无比。 “任务艰巨啊。”它内心感叹，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新任大统领责任重大。 根据龙脑眷族的计算和擎山中枢的策划，龙峰山谷将作为赤龙集团在纷乱之地的心脏、发动机，埃尔运来的物资和人员全部汇聚于此再输送到各下级根据地。 本地值得信任的土人、亚人也会送来此地培养，兼具“圣地”作用。 所以龙峰一旦失陷，尚未完成建设的下级根据地没了输血死路一条，一群散沙的亚人也将失去主心骨。 瓦伦一脚踏上滚烫的地面，浇筑完没多久沥青路热得可以蒸熟鸡蛋，几名赤龙裔不卑不亢走上来鞠躬：“欢迎您！大统领阁下！” 瓦伦挥手：“好了，现在不是从前，大统领也不过责任重一点而已，我们的尊敬应该全部留给伟大的主人。” 赤龙裔互望一样：“大统领阁下，我们带您熟悉一下地方吧。” 瓦伦点头，它刚想走向前方时，一辆四轮怪异敞篷车忽然从坡下驶了上来。 这车外表形似马车，但轮子却宽厚粗大，前方也没有马匹牵引而是一个长车头，中间部位有四个座椅，前椅左侧坐着一名正在操作的赤龙裔。 “这是？”瓦伦诧异开口。 “哦！您太久没有返回大本营了，不知道这新发明。”统领们解释，“埃尔工业区的炼金师和矮人刚下线的工艺品，结合了矮人的机械操作系统和铀金能量转化系统、外加铁道列车的技艺。” “我们叫它铀金动力车，擎山特地拨了几台运来实验。” 瓦伦狐疑地瞥了一眼：“不就是埃尔战役时的大地三号缩小版吗？上次我坐了一下差点把骨头震散。” “不。”统领们开始说好话，“这车据说用了上万枚独立零件。许多零件的建造都托给了外国炼金厂。自带多种系统，我们试坐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摇晃感，里面好像装了什么减震器。” “是吗？” 瓦伦好奇地凑上去，驾车的赤龙裔自觉打开了前盖露出里面各色零件。 “这是铀金动力炉，也是整台车的心脏。”统领为它介绍，“通过炼金法阵，会将里面的加工铀金源稳定释放出能量带动整套系统工作，我们只需在车内操作即可。” “武器搭载在哪里？”瓦伦东张西望。 “不，没有武器。”统领摇头，“听说擎山的智囊们打算把它量产拿出去卖。另有军用的动力车在另外研发，这只是一个更加方便的代步工具而已。” “好吧。”瓦伦重重点了一下头翻身上车。 它坐在后座环顾四周，这里位于宽敞的山顶平台，所有的树木都被砍光清除，几栋孤零零的建筑和高塔突兀其上。 “大统领，这里是龙峰的飞行场。”统领坐上车内介绍。 “我知道。”瓦伦不意外，自从结晶龙族开始量产后，赤龙集团控制的要地都划分了飞行场地，扩大结晶电龙的攻击半径达到物理上的影响力扩张。 而且也方便飞龙长途运输物资，瓦伦自己就是坐飞龙从毒瘴山谷来到龙峰，否则走危险重重的地面保证不了百分百的安全保密————血龙终究不适应长距离飞行，总不能让拉斐尔送它吧？ 此时的飞行场地内仅有刚送瓦伦来的一条飞龙耷拉着翅膀休息，地勤狗头人正在帮它清洗身体和喂食，研究狗头人则在检查其健康状况。 其余还有两条结晶电龙缩在阴凉的憩站内没有出来，它们今天没有任务。 统领说：“四条飞龙每天凌晨四点会起飞去埃尔，中午十二点左右返回运来食物、弹药、材料、布料这些物资；下午两点还会飞一趟晚十点返回。如果有其他任务则会停飞一天，比如今天要去接您，就只有三条飞龙运送物资。” “结晶电龙以前一直是按照研究同胞的计划试验飞行，不过最近它们说这一代已经完全合格可以上战场了，主人于是下令您来制定它们每天的飞行任务。” 瓦伦顿时心中一稳，有这些天空刺客的指挥权自己的工作可顺利不少。 “那飞龙呢？”它疑惑。 “抱歉，它们依旧属研究同胞管辖，除非主人另外下令。”统领们不客气回绝。 “我知道了。”瓦伦颔首。 炼金动力车越野下山，环状公路从山顶的飞行场地延申到地面，这却是用钢泥浇筑平滑又结实，因为物资要尽快运下来必须保证路面平整无阻。 到了山下，规整停靠的大板车足有上千辆，附近还有马厩驯养着几百匹驮马驴骡，统领说这是邪翼佣兵团从附近征收购买的，还有一些是原火烈鸟佣兵团养的。 “这里我们设置了快速通道。”统领指向地面的路标，“平时会派反奴隶武装队的实习战士巡逻，严禁任何无关人员走上去。” 瓦伦笑了：“哦？我猜是要保证运输车队能第一时间开出去吧？” “没错，要把握每一处细节。”统领正了正扣紧的衣领，“运输车队会将物资运到山洞内再整合，随后根据下级根据地所需发下去，晚一小时都可能出意外。可能捕奴队在进攻了某个村落，我们的弹药晚送去半小时就导致它们弹尽覆灭，这都是给主人的伟业拖后腿。” 这里的车夫都来自埃尔的教化亚人，忠诚度上可以信任，此时他们正在操场上被赤龙裔军训练，跑步、下腰以及射击都在进行。 “外面很不安全。”统领看到瓦伦严峻的表情附耳低语，“出了龙峰山谷，从下山路就开始乱，上次厄尔和休伦两个小伙子奉命在这里勘察就差点死了。后来主人亲自清扫了一遍深山，烧出了上万具猩类焦尸，好像叫山魈什么的。” “不过还是有魔兽半路劫道，以及稀奇古怪的人拦路，我们的运输板车都失踪十二个。还有附近的人类捕奴队已经有所察觉，反奴隶武装队报告说人类开始大批结伴，我们不能露面的情况下不得不加强他们的力量。” 瓦伦转过头：“有没有组织人员清扫山路？” “有，但次数很少，上面压下来的任务很紧，每天接收的亚人越来越多，实在腾不出手。” 炼金动力车走快速通道驶向谷内，正如统领所说，尽管沿途的亚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敢走上专路。 “这是中枢站，调配物资的地方。” “这是收容所，刚来的亚人会在这里暂时熟悉环境，还有杀毒除臭。” 动力车在一座用材高级、设计讲究的圆顶尖塔建筑前停下，这也是唯一一座没有依托山洞实打实修建的殿堂。 “容我赞美，这是伟大主人的朝拜礼堂，洗干净的亚人会在这里第一次聆听主人的圣言录，帮它们了解我等共主的神性并知道谁是它们的救世主。” “那些外来者精神的依托，伟大的主理应有一座神龛供我们隔空挂念。”统领们纷纷起立以目敬礼，瓦伦也站起来深情地看着正门至上镶嵌的火鸟图腾。 它们在赤龙无声的荣光中沉默了一阵，随后开车继续往里走。 “训练营，筛选合格的亚人会在这里接受基础的教育：纪律、组织性和简单的知识。” 瓦伦看过去，这是一处洞天，空旷的泥地周围全是峭壁，只有一个出口连接着山洞的营帐。 “他们会在这里知道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写，知道该怎么才能做，知道规矩是什么意思。” 统领的话音说到最后带上了寒意，山洞尽头有一排亚人正低着头被赤龙眷族严厉训斥，尽管没动手，但看亚人一阵白一阵红的表情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总有一些带着陋习的家伙死教不改。这种人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给他讲道理。” 统领耸了耸肩，最后来到一处军营。 “这里就是训练亚人战士的地方，反奴隶武装队成员全部出自此处。之前厄尔小统领负责的时候制定了审查流程，我们联合管治的时候稍有改进，保证是贯彻了赤龙思想，忠心、能力、觉悟都值得信任的极少部分亚人才能加入。” 这时一队实习战士恰好出营巡逻，领队的赤龙裔战士远远就看到了几位统领伫立在那里。 “赤龙无上！”它走到跟前后双脚并拢举起右臂，身后的亚人立刻照做。 “赤龙无上。”瓦伦抬了一下右手致意，这批队伍随后离开。 紧接着若有若无的惨叫声从军营中传来，统领解释这是教官正在用大棒将“赤龙荣光精神”注入落后者的体内。 “反正他们已经进了大营，军纪是铁律，可以随便肉体责罚。”统领阴恻恻说道，没加入的亚人是普通人，在暂时没有成文的法令前为了人心只能口头批评。但军队必须有纪律，挨打在所难免。 瓦伦听了一会儿：“别打坏了，主人要的是身心健康的战士，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战的动员兵。这么责罚不变成抓壮丁了？战斗力怎么保障？” 统领连忙解释：“不会的！我们的浸油棒打不出内伤的。每次责罚完晚上教官会把被打的人单独叫走，食堂会准备很多炸猪排饭。一边请他们吃饭一边谈心，教育他们要努力训练不要偷懒，这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那些还被关在笼子里的同胞而战，另外再巩固赤龙思想。这一招百试百灵，很多亚人完离开训练营时都已经变成死忠之士了呢！” “那还行。”瓦伦没有表情，简单赞扬了一句。 它们接着参观完仓库、拷问室、处刑场、审查办公室等地，甚至还有观影广场。 统领解释：“这是为了更直观地让亚人知道伟大赤龙的神性之处，还有埃尔的和平以及人类的水生火热。” “不错。”瓦伦深知宣传的重要性。 “晚上叫龙峰所有的眷族开会。”它终于说出了第一个命令。 ...... 夜间，灯火通明的教学大楼内。 帕梅拉看着忽然离开的赤龙裔教师心里纳闷，周围的亚人则纷纷交流起来： “出生什么事了？” “不会有人突袭这里吧？” “有可能！我看那只大蝙蝠好像很焦急来叫人的！” “什么蝙蝠，那是血龙！而且有什么可怕的？赤龙可是神啊！祂座下的眷族是战无不胜的！” 听着同伴们多是信心十足的谈话，帕梅拉心里的少许不安也被冲淡了。 “是啊！”她想，“赤龙是神，神怎么可能被凡俗打败？” 帕梅拉看着自己略有柔顺的毛发，感叹着自己有多幸运。 被狐人医师苏菲治好后，她就立下了约被送到了这里。 天哪！多宏伟又可怕的一座山谷！数都数不完的茫茫人海在这里来来往往劳作，帕梅拉和被新送来的亚人从没见过如此密集的人群，顶天就是偶然一瞥联合军团的出行，浓烈的油味伴随着天神蔑视众生的高傲。 没错，帕梅拉当场就胆怯了，她被吓住了，认定自己不可能高攀，只配被当作一块抹布而无法融入其中。 但被牵引走近后她才发现人群大多是和她一样迷茫彷徨的亚人，大部分双眼明亮走路有力，除此之外就是和村落里的厄尔一模一样的“赤神眷族”。 她首先被甄别种族性别送进了淋浴室。 泡沫、消毒粉和沸水将她积攒二十八年的污茧全部扫清，之后帕梅拉感到了一种如登天国的舒适感，手脚毛孔可以肆无忌惮张开呼吸新鲜空气，那是干净的美。 在领了衣服、生活用品后她被分到了一间宿舍，随后便是一个一个进入山洞的阴森办公室里进行所谓“审查”。 不过帕梅拉没什么感觉，除了狭窄房间四角站着冷酷如雕像的沉默卫士令人不安外，昏暗的灯光以及闷热的空气都不是烦恼————她在更艰难的环境中生活过。 问的问题也很一般，那名身披长袍的“赤神眷族”问她出生在哪里、叫什么名字、经历如何、有没有家属之类的话。 帕梅拉呢喃着回答一通，每说一句对面的长袍家伙就会看一下身边的水晶球颜色，她说起自己的家属时就想到了那被残忍杀死的小猫人孩子，忍不住再次抽泣。 长袍“赤神眷族”居然贴心地安慰了她一句，水晶球漂亮的蔚蓝一直没有变色，帕梅拉就这么轻松过关了。 后来她才知道有亚人被检测出说谎，再三逼问下才承认自己是被自由镇公民蓄养的亚人奴仆，逃出来不久不是野外的逃难者，立刻被无情刷下来送到山谷工地上搬碎石。 第二百六十三章 政策 然后所有亚人都进入了显眼耸立的大礼堂，第一次在赤神眷族的引领下向那尊四爪腾空、从容威严的红宝石雕像顶礼膜拜。 她也知道了赤龙的诸多神迹，比如降下神火烧灭罪恶的人类征服者，助矮人夺回失去六百年的家园；派遣赤神眷族深入下层，帮助凡俗获得新生活；摧毁邪恶的空中魔岛等。 神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不过赤神的追随者们将其神谕整合成了赤龙思想传播，是他们亚人的救世主。 许多亚人当场就将自己的身心全部交出，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将遭受的委屈全部倾述出去，赤神眷族则轻声安慰。 但帕梅拉保持着理智，或许是她死去的小儿子让她更加能看清世界的本质。 最后他们当上了学生，被快速教授识字、写字技能，以及进行列队、跑步这类严格纪律训练。 帕梅拉学得格外认真忘我，因为她想掌握更多技能，能杀了那群该死的捕奴者报仇。 她坐在教室里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前方黑板上方的赤龙图腾怔怔出神。 ...... 瓦伦站在山洞的高台上看赤龙眷族纷纷赶来，几名统领站在它身后。 “大统领，我们到齐了，除了少数重要哨岗的同胞没来，其余五百六十位都在这里。”点名的血龙飞到半空报告。 下方的赤龙裔没有交头接耳，血龙像秃鹫一样耸立在山壁上看向高台。 “废话就不多说了，我初步考察完龙峰后提出两个计划。”瓦伦径直开口。 “第一，现在的亚人管理非常混乱，作为政权主导者的我们不能很好约束控制他们，因此必须先建立地位问题。” 赤龙裔茫然，龙血眷族内部没有地位区分，职位高低只是责任差异，大统领也不能因为私心命令其他普通眷族。 瓦伦接着解释：“这个问题很关键，亚人类和我们不一样，他们都有私心，甚至种族习性都有差异，如果一视同仁那么必然会有很多矛盾摩擦，积累起来就像大坝上的蚁穴。” “地位可以做为缓冲剂，也能帮我们省很多事。” 它说到这儿，从怀里取出了一卷龙皮书，看样子准备已久。 “我们根据亚人的成分划分：从埃尔来这里的亚人，以及军队里的、还有那些和人类没有良性接触全是仇恨的、没有任何亲属的孤儿、能力很强的、在亚人内部威望很高的，都可以划成一级编。” “忠心有保证但能力很差，或者太年轻没什么经历的，还有拖家带口的。总之很普通的亚人应当划入二级编。” “至于有很坏品质比如偷鸡摸狗、欺软怕恶影响秩序的亚人，以及和人类有牵连甚至就是人类本身的人，划入三级编。” “最后一级是众流，未来坐大之后龙峰将仅作为中枢站，收纳亚人的工作将交给下级根据地负责，那些闻风而来单纯想蹭碗饭吃的人，统统划入众流。” 瓦伦一席话讲完，缓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 “一级编可以出任管理工作，当重点培养。；二级编、三级编、众流的劳动岗位往下缩减。但级编之间流通性要强，下级编干活干好了可以升级，上级编触犯了戒律或开始三心二意也当降级处理。” 它扫视全场：“这只是单纯区分谁更值得信任、谁更有能力的手段，不代表一级编可以骑在下三级头上耀武扬威，所有亚人的人权是平等的，有仗势欺人的家伙就给他降编调岗。这些都会作为戒律颁布，今后就按这个标准管理所有亚人。” 瓦伦活动了一下手臂：“接着我们需要用利益捆绑他们，诸位认为世俗最核心的利益是什么呢？” 空气陷入凝滞，最后它身后的一位统领试探着回答：“土地？” “没错，土地。”瓦伦点头，“想想我们的主人，听最初跟随祂的赤鼠龙描述，主人也是为了领地才来到擎山和人类接触，否则祂会一直呆在巨龙总领中部的火山地带。我们这些过量繁殖的眷族甚至不会诞生。” “想要这群亚人给我们效力还至死不渝，光靠精神归属可不够，那只是兴奋剂。想在兴奋期过了后还让他们对我们有认同，就必须靠实实在在的利益。” 下面的研究狗头人们瞬间醒悟：“给他们分地吗？是不是太早了？” “不，我有更好的方法。”瓦伦摇头，“现在就不说了。” “不过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亚人直接变成我们的一部分。”它冷声开口。 “是什么？”众龙裔询问。 “终身负责制。”瓦伦祭出大杀器，“凡是为赤龙效力的亚人，赤龙将为其住房、伴侣、安全、日常、养老乃至死亡终身负责。” “怎么可能！”立刻有眷族反对，“如何精准计算每个人的所需呢？如何平衡复杂的人心欲望？我想住埃尔繁华区你给我分到雪山上怎么办？这是一个混沌数值！” “龙脑眷族会计算出一切！”瓦伦不客气回答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同胞只会越来越多进驻纷乱之地，亚人管理者会一个个退出岗位。依靠赤龙裔每日收集数据观察基层，汇总数据到龙脑眷族那里，所有命令都会最优化。无需思考，只要照做就行了。” 下方眷族全部哑然，研究狗头人扳着手指算了算提出疑问：“但这会让人的工作效率慢慢下降，社会进步所需的初动力————人心欲望被完全压制，哪里有人给干活？除非社会成员全部是我们龙血眷族，那我估计你的计划可以实现，眷族就无所谓嗜好欲望和差异。” 瓦伦冷笑：“那么人类诸国有像我们一样忠心的赤龙眷族吗？他们复杂的官僚系统和密如蛛网的派系利益极大削弱了你所谓的初动力！对伟大赤龙荣光的散播就是最强动力！有我们在谁也不能撼动主人的永世山河！” 研究狗头人还想反对，但瓦伦冷面道：“这是擎山智囊团根据未来战略设计的方案，主人也同意分阶段施行。谁还有疑问！” 它们当场脸色苍白，唯唯诺诺低下头不再说话，瓦伦睥睨全场再也没有眷族提出抬头。 “不过现在确实不能完全执行，货币不可缺少。”它忽然话锋一转，“先从一些基本的东西开始，比如房子之类的。” “那么就按这个方案执行。”它下达最后通令，“明天开始划分亚人内部。” ...... 第二天，帕梅拉照例凌晨五点起床，准备集体跑步晨练，吃过早饭就去训练营旁边的工地参加劳动。 不过情况有变，他们这些亚人又被叫到了阴暗的审查办公室，隔壁拷问牢房不时传来毛骨悚然的惨嚎声让人不寒而栗。 轮到帕梅拉进入房间内，四角的高大战士少了两位不知去向，办公桌对面依旧是那名长袍赤神眷族，不过它的脸色似乎很疲惫，带着勉强的微笑。 “你叫帕梅拉，父母子嗣都直接或间接死于人类捕奴队之手，丈夫不知所踪......对吧？”它审视着档案确认道，爪子边的水晶球依然蔚蓝如海飘荡着光尘。 帕梅拉咬牙恨道：“没错！” 不过这次水晶球变了颜色，像是被猩红浸染一般、仇海的血水翻腾覆盖其上。 帕梅拉看到这一幕脸色书瞬间惨白，自己没说谎为何水晶球会变色？ 不过赤神眷族并未在意，点了点头在结实的皮纸上写了什么，然后掏出了另一张纸，似乎是成绩单。 “嗯......学习刻苦，考试也是上优......很好......”它点头确认了什么，在帕梅拉的档案上写了一串龙文。 “你可以走了。”它抬头下达逐客令。 帕梅拉一脸茫然地起身离开，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她低头猜测着内幕，但始终无法得出结论。 当她回到训练营时，发现许多亚人围在告示栏边议论纷纷。 “怎么了？” 帕梅拉凑过去挤进人群，几大页通告顿时印入眼帘。 第一张是关于“级编”的划分和待遇决定。 “哇！一级编好处这么多！每天都有甜品供应！还有龙币补贴！”人群惊呼。 龙峰也流通埃尔龙币，亚人干活和当战士都有工资。 不过食宿和教育却是免费，是赤神对信徒的义务。 帕梅拉张大嘴巴一条条往下看，“级编”通知后面就是颁布的新戒律。 过去的规矩都是不成文或者钉块木板完事，现在所有法令都明文写在了一本小册子上，出自伟大的赤龙神，赤神眷族将监视他们，违背者将在大礼堂接受审判和责罚。 最后一条也是最吸引人的一条：土地问题。 根据赤龙思想理论，土地包含在每个生命的自然权利中，自然权力已全部收归到了赤龙手中得到整合。 因此每块地对应一个主人的私力划分方法实在落后。穆大陆应当对应全体生命，每个生命公有大陆上的所有资源，这是大家的家园，每个人都是主人。 这番通告让亚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往下便是说赤龙有管理分配土地的权力。 意思就是说土地的所有权在每个人手中，但使用权在赤龙那里。 “这......”亚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好是坏。 “当然是好啊！”人群中昨晚被秘密谈话的几名亚人忽然大声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们知道吗？如果土地在我们自己手中，那就不可避免会遭到兼并！最后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他们大呼小叫道。 “你们看着这条！”手指指向告示栏的最后通告。 “嚯！住的屋子都是分配的？”有亚人喜出望外。 “没错！这就是上缴土地公有的好处！”那几个被秘密谈话的亚人站到高处宣扬，“给我们一块全是烂石头荒草的地又如何？我们有力气去开垦吗？那样还必须缴税上去。收成不好的时候就只有卖地缴税，那样还不是兼并给了别人？我看这样就最好！反正伟大赤龙神会对我们负责。” 亚人群众恍然大悟。 “这么说对啊！我要块破地干嘛？我又不会种，还不如给赤龙神发挥最大作用呢！” “赤龙神绝对不会错的！听祂的没问题！” “我看级编里最低的‘众流’级别都有一间小屋子可以住，而且只要干活一定少不了饭吃衣穿，信赤龙神的才是出路。” 众人围着讨论，忽然急促的铃声响起。 “哦！该去上课了！” “快走！迟到又要扣工钱。” 一行人匆匆进入低矮的简陋建筑，帕梅拉也跟着人流走动。 不过正要进入教室时，负责的赤神眷族叫住了她。 “帕梅拉，来我办公室一趟。” 猫人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不得不跟随对方进入走廊尽头的小房间。 “坐吧。”狗头人和蔼说道，搬了张椅子给对方和自己面对面坐下。 帕梅拉看着那张脸已不再像开始那样畏惧，龙的审美渐渐影响了她。 “我就直说了。”狗头人拿起一张龙皮纸，正是审查办公室抄录的档案。 “你是我们扫盲班唯一一个一级编，所以你可以获得更多的教育机会。”对方一字一句说道。 帕梅拉已经通过告示大概知道什么是一级编，她当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一个女性猫人竟然一跃登天？ “可......老师。”她结结巴巴手足无措，“我只是孤苦伶仃的一个女猫人啊，怎么能成为一级编？” 告示里没有写出划分级编的标准，所有亚人都以为得是健壮、聪明的才行，力气方面就把女性刷了下来。 “我们的划分标准有很多，你符合大部分。”狗头人喘了一口气，稍微抒发了一下极端的疲惫。 “至于性别倒不是标准考虑范围，毕竟我们眷族自己的性别都是乱的。”它笑了一下，“只有繁殖时才知道差异，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 帕梅拉勉强回应：“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伟大赤龙信任了你。”狗头人拿起另一份资料，“现在我们决定重点培养你。根据未来的发展，你可以选择文职，协助我们建设；或者加入军团，成为一名战士。” 帕梅拉愣了，她这时才意识到一级编给自己的好处，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 “我要加入赤神的军团！”她毫不犹豫回复，颤抖的猫爪宣泄着内心的激动，“孩子！我终于有机会亲手给你报仇了！” 狗头人并不意外：“那么你现在就回宿舍收拾日用品去军营报道，我马上给你开张凭证。” “谢谢您！我一定会勤奋训练、奋勇杀敌！！”帕梅拉深切地鞠躬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钓鱼 铁刀镇往东八十公里处的小树林中，几名身穿皮袄的人类正在等待什么。 “喂，老大，合撒那小子不会耍我们吧？”其中一人等得不耐烦。 被称为老大的人眯起眼睛警惕地张望四周，厚皮袄大开露出了胸口浓密的黑毛，夏日天气配合北地天然的寒冷让他的打扮格外怪异。 “察拉汗血脉不会让他爽约的。”老大漠然转头瞟了问话的人一眼，后者感到了狼一样的残忍冷血不禁低头。 这里地处极北，万年前乃是兽人大帝国的辖地，人类像牛羊那样生存在夹缝中。 古龙战争让兽人势力退出此地，但仍有少许兽人猎手和人类游民活跃其中，他们相互通了血脉，这便是察拉汗人的前身。 一声铁箭的铮鸣声倏然打破宁静，在场干练的众人迅速掏弩举枪，半秒不到就闪进了掩体警惕周围。 接着靴子踩在干枯树枝上的清脆“咔擦”声响起，一行大约十八人的队伍走了进来。 他们的衣服非常混乱毫无章法，像是正装搭配海滩短裤那样随便乱搭，人人身上都背着不止一件武器，还有三辆骡车拉着补给跟在后面。 为首一人粗犷得像只棕熊，张口声若炸雷：“老铁刀！你结拜兄弟来了还藏头露尾干嘛？” “嘿！最近一直不太平，我当然要防着一些。”石头后面传来声音，老大笑着走出来快步上前和合撒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大猩猩和巨熊会晤。 “说吧，雇佣我们干嘛？”抒发完感情后合撒关切问道，“公会信差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有钱有势有人的铁刀镇守卫长官居然要我这个小佣兵团帮助。” “是超级魔兽出没？还是莱顿人要动作了？”他表情凝重不再说笑。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越来越艰难了，大陆格局的阴晴不定让此地的局势愈发恶劣，力量弱小的团体们更是忧心忡忡。 老大沉默少许，乌青嘴唇中慢慢叙述：“最近我们捕奴队失踪数量飙升，目前为止已经有六十三个外出捕奴的镇公民没有回来。” 巨熊合撒托起下巴：“捕奴队？谁会管这行？” 老大耸了耸肩：“是啊？谁会管这门正儿八经的生意。不过我带人找到了一些现场，有魔晶枪射击的痕迹，大号髓灰弹，只有外面的炼金厂才能生产。” 合撒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安，强装着镇定游走在兄弟身上：“你的意思是————莱顿人？” 老大冰冷开口：“我们铁刀镇是军团的人，也是北境唯一的军团势力。最近军团独立，我听说莱顿人的东部铁路昼夜不停运送物资，北塞湖边一直在修筑防线。而巫毒、黑花、洛克这些大城镇都是莱顿人的地盘。” 此话不言而喻，莱顿人可能已经在打压军团势力的城镇，劫掠捕奴队针对。 合撒听明白了：“你的人被别的镇吃了啊！上报军团了吗？” “报了。”老大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但军团的人说现在是盛夏将士乏力，等到入秋军马养好了膘再穿过勋山走廊北上。” 他痛骂一声：“狗屎！秋天还有五十多天才到！军马养完膘都三个月了！我们的捕奴生意歇两个星期都要人命！镇里的好汉都怕被半路狙击，我们必须自己出来搞定。” 老大的咒骂合撒可以理解，毕竟人要吃饭，没了大批奴隶供应，镇里的黑作坊、地下矿谁干活？外面的商队凭什么和你交易？ 断人财路谁管你皇帝还是神明，统统干一仗再说！ “有什么情报吗？”合撒已经决定接下这活儿，他估计狙击的人马不多才专挑捕奴队下手，干这一票问题不大。 而且军团已经在佣兵道上放出了话要长期雇佣他们，钱、武器、女人应有尽有。几个大型佣兵团已经站在了军团那边，合撒自己也有所意动，与军团势力的铁刀镇合作也能表达心意。 老大让手下拿了张地图，上面细密的坐标尺度表明这出自军团之手。 “我把所有出事的地点都标在了上面，发现主要聚集在龙峰山脉一带。”他用指甲缝中的污泥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折线。 “我打算沿着这条路行走，扮作押送奴隶的队伍。你就在这几个点埋伏。一旦有人来袭，立刻反击！” 合撒点头：“会不会亚人奴隶中有莱顿收买的人？” “有可能。”老大抬起脑袋，“所以我带了他们。” 合撒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几名精干的狐人、狼人正蹲在地上。 “我蓄养的忠奴，有他们作内应手到擒来。”老大满脸阴沉。 ...... “轰掉！” 半小时后，老大带着人来到一处亚人藏身洞，他手上的情报多如牛毛，因为很多亚人为了一口饭甘愿充作侦探出卖同胞。 铁刀镇人端着弩炮一齐发射，铀金束集中一点很快便将拦路的巨石炸得粉碎。 二十名精壮的汉子拿着麻绳和钢棒倾巢涌入，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惨叫、咒骂和哭号的叫声。 接着一个壮汉冒头而出，手里牢牢攥着结实的粗绳，像拉牲口一样把一群亚人全部赶了出来，后面押运的人拿着鞭子不断抽来，就算亚人乖乖不说话也要狠狠地抽，要把他们的自我全部剥除变成奴隶工具。 在这混乱的时刻那几名亚人内奸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队伍，一样哭天喊地被不断鞭笞。 老大瞥了一眼：“走。” 捕奴队出发回家，路上一处隐蔽的草缝中，碧绿色狼眼将这一切都看到了眼里。 “伙计们！准备干活！”他立刻爬下楼梯对地下室大喊。 不大的地下空间由亚人工程队修建，用来给被打散的游击小队作据点，打击附近万恶的捕奴行业。 队伍成员不多，一共才十五人，还有一名后勤做饭管理武器、一名传令兵负责和根据地村落通信，战斗组只有十三人，包括狼人队长在内。 队员纷纷振作精神，他们几乎都是火烈鸟佣兵团下的苦工，不过在赤龙集团攻破那里并给予其帮助后全部变成了赤胆忠心的坚定战士。 尤其在佣兵团高层被当众集体处决后，他们更加确信赤龙是带给自己未来的神，绝非那些庸俗的贪婪之徒可比。 后勤队员连忙将保养好的枪支分发给自己的同伴，还有提前做好的军粮。 “出发！”狼人队长一声令下，他们便从甬道离开，在一处不起眼偏僻石头后钻出。 侦察队员首先离开观察敌情，新来的人不禁小声发问：“队长，如果血龙这时候来通知发现了其他捕奴队怎么办？” 狼人警惕着左右头也不回：“蛇人埃瑞克已经出发告知附近的血龙我们执行任务去了，赤神眷族内部有快捷的通讯手段，我们返回之前都不会通知的。” 正说着，侦察队员已经返回。 他说：“队长，一共三十六人，亚人奴隶预计一百二十以上。敌人配备的武器不多，铀金弩炮仅有九挺，魔晶枪大约三把，没有其他火力武器。” “有没有法师？”狼人进一步询问。 侦察队员摇头表示不清楚。 其实有也无所谓，人类攻击法术的力量通常比不上武器，能看的魔法攻击还得要巨龙出手。 “不出意外没有，我现在说明一下战术。”他摊开小地图说道。 “他们会沿着山路一直朝下走，只有一条出路我们可以提前埋伏在附近。” “我带着七人在这片灌木丛后突袭敌人后方，剩余五人迂回到敌人身后趁我们交火时出击。侦察点注意周围情况随时通知我。” 狼人快速说明，队员们屏息静听坚定战斗意志。 作为从龙峰军营毕业的战士，他们在情感上和人类有着血海深仇，因为不少家人都曾惨死失踪其手。纪律和组织度也被龙裔教官拉满。 小队迅速散开从小路直奔山下，捕奴队拖着一长串奴隶根本走不快。 老大走在前方慢悠悠地晃下山。 “小心。”他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一眼，小声吩咐手下注意。 捕奴成员默不作声，悄然根据周围环境改变了站位，和那些看不清后面有什么的灌木丛保持安全距离。 在这鸦雀无声的场景中，若有若无的溪流趟过卵石的哗哗声成了唯一的旋律，每个人都感到了空气中的古怪。 狼人队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已经在考虑是否要进行这次行动了。 但手下的战士斗志昂扬，他不能让这些热血的小伙子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押走变成奴隶，这等于否定自己为何而战。 他抿了抿因干燥卷皮翻起的嘴唇，吐出一个急促音节： “开火！！” 铀金弩炮射击的轰鸣瞬间打破宁静！一簇簇致命光弹迸射而来炸开在地上！ 但眼前这支捕奴队的反应超出亚人战士的预料，他们没有像以前的同事那样惊慌失措，反而似乎早有准备闪进了亚人奴隶背后将其当作人墙掩护。 “该死！魔晶枪准备狙击！其他人继续用弩炮射击地面压制！”狼人裂目咬牙下令。 两把加长魔晶枪悄悄伸出灌木丛，一发髓灰弹射出正中一名捕奴队人的眼睛。 老大蹲在地上换取着弹药，听着周围不断响起的炸裂声面无表情。 其他捕奴队员从亚人奴隶的衣服下摸出提前藏好的武器，然后将这些奴隶拉到一边不再理会————他们认为是莱顿人专门狙杀自己而来，亚人奴隶倒是其次，防弹能力还不如铁板车。 人类的反击开始了，但和侦察情报不同，他们每人都有两挺以上铀金弩炮，快速射击完一挺的铀金能量后立刻抄起第二挺射击，而亚人队伍还需要更换铀金弹源。 狼人队长很快就感到对方的火力强的不像话，当即拉过侦察队员怒骂：“不是只有九挺弩炮吗！！这火力四倍于你说的数！！” 侦察队员惊慌失措：“我看到的的确是九挺啊！除非他们把武器藏到了别的地方......不会是亚人身上吧？” 狼人队长焦烟弥漫的脸瞬间错愕。 他不是意外敌人火力强大，而是这意味着这群人是有预谋而来，不是单纯的捕奴，很可能是钓鱼勾引自己的！ “不好！快让迂回的战士回去！” 他猛然醒悟！手足无措想把这个命令传达，可没有任何通讯手段只能干着急。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交火声，接着一发不知从哪里来的炮弹射向了灌木丛前。 狼人队长提前感到了空气中骇人的震动，慌忙大吼：“散开！” 但尽管如此炮弹炸开飞溅的钢珠、铁屑也让一名战士当场被削成筛子，上百片血肉碎骨如雪花般洒下。 狼人队长则被两名飞扑来舍命挡弹的同伴救下，其中包括被他训斥的侦察队员。 看着周围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他的眼球瞬间被充血，跑出去死斗的冲动按捺不住，但却被幸存三名队员呆滞的眼神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要保证他们的生命！”他连忙下令队员后撤，自己则双持弩炮不顾可以崩掉他肩骨的后坐力反击。 “这是野战魔晶炮的攻击，从那个方向传来。”他抬头看向空中的轨迹，正是另一小队迂回的方向。 “是我的错误决断害了他们！大哥这就来陪你们！”狼人队长目眦尽裂，缩在灌木丛后营造出十几人的火力假象，尽量拖延外面的敌人冲进来的时间。 “队长！快走吧！前面没有危险。”三名队员不一会儿就返回催促他离开。 “你们怎么还没走！”狼人队长当场痛骂，“难道要全部死在这里才甘心吗？我的失误指挥已经让游击小队损失惨重！自然要留下给你们掩护撤退！还不快回去上报赤神眷族提醒其他同伴！懦弱的死在这里毫无价值！快滚！” “可————”队员的眼睛都红了，不想舍弃自己的似父似兄的同伴。 “滚啊！我只是去赤龙的神国替你们占座了！快走！”狼人队长不得不狠狠踢了他们一脚驱逐，三名幸存队员这才抹着泪匆匆逃离。 接着数声炮响在他们身后响起，三人惊悚回头，那片灌木林已经彻底被夷平摧毁了。 他们忍着巨大的悲伤绕路返回了窝点，刚下甬道就看到后勤的蜥蜴人正在做饭，通讯蛇人刚回来正在喝水。 “回来啦？怎么就你们三个！”蛇人瞪大眼睛。 三人没有回答，只是无比失落地告诉蜥蜴人今天准备五个人的饭就够了。 “为什么？”蜥蜴人后勤纳闷问道。 他们瞪着通红的眼睛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的同伴。 第二百六十五章 纵横的蓝色闪电 村庄根据地中忽然迎来跌跌撞撞的一名蛇人。 他身穿棕色的反奴隶武装制服，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着急，泪水不时随风滴落。 “我有重要情报！”他径直冲到村军营边大声吼道。 值班的也是一名蛇人，他吐了吐信子安慰：“别慌，有什么事慢慢说。” 通信兵喘了一口气浑身涨红，蛇没有汗腺让他高负荷运动后很难调节体温。 “我们遭到了人类埋伏！” “什么！” 很快，厄尔和休伦就收到这个消息。 它俩立刻摸出地图比对，发现出事地点就在龙峰山脉附近。 “你是说提前遭到了埋伏？”休伦语气异常严肃冷酷。 通信蛇人疯狂点头：“我们发现捕奴队后像往常一样出发分两路迂回包抄，结果人类训练有素进行了反击。迂回的小队似乎遭到了提前埋伏，他们有两支人马！最后还发射了炮击！” 厄尔侧身上前：“这是多久的事？具体几分钟之前？” 蛇人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屋内的钟表喃喃自语：“现在是下午五点二十......我花了三十六分钟跑来......队长出击的时候刚吃过午饭......大概四点十分左右结束的战斗。” 厄尔看了休伦一眼：“应该还来得及。” 他当即从空戒中释放出联络球，开始和龙峰建立通讯渠道。 ...... 龙峰中的瓦伦正在核对各项支出数值，血龙便忽然从窗口闯入：“大统领阁下，下级根据地有紧急军情通报。” 它立刻搭乘血龙前往军营，指挥所木屋内各级军官全部到齐。 “怎么回事？”瓦伦进入后发问。 参谋狗头人将经过大致告诉了它，随后指向地图：“根据估测，现在这伙人类应该还在这一片区域。” 瓦伦看了一下挂钟时间：“过去了一小时十五分左右，那伙人类如果是职业士兵应该早就移动走了。” 参谋却否认：“但情报说他们带了大量运奴车，从服饰来看也和自由城镇人装扮一致。毒瘴山谷每日巡逻的结晶电龙并未发现大规模军团调动，这毫无疑问就是一群镇民。” “镇民必定贪财，他们不会放弃那一百多奴隶，所以走不快是必然。我建议立刻派出血龙通知附近游击队伍，协同作战将其歼灭。” 不管这伙人在哪里，赤龙裔都必须想办法将其快速剿灭，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因为亚人战士的尸体在对方手里，这会引起对方的疑惑，从而暴露己方真面目。 “可他们携带了重武器啊。”瓦伦警惕说道，“前线人员都是好不容易培养出的，是未来亚人军团的种子，让结晶电龙去。” 命令发出，不一会儿山顶上的飞行场地中，两头电龙缓缓爬出休息库，伸展翅膀并列排在空地上准备起飞。 它们的头部戴着一面透明的抗压面罩，身体的结晶鳞片上搭载了多种外设，全是研究狗头人根据实战需求后续研发的军工产品，核心技术来自纳特帝国的战斗巨龙装备解析。 结晶电龙面罩上亮起了光芒，身体的各项数值以及周边环境的热式扫描图都呈现在眼前。 “目标是这里？”它们的大脑已经得到完全开发，具备成熟的智慧可以支持独立作战。面罩左下角的小地图上出现了一个红点，龙族的远程联络技术可以让其和地面指挥站实时沟通。 结晶电龙脑中响起了指挥者的声音：“这次是实战任务，目的是找到红点处的所有人类予以歼灭。如果有可能，尽量保障奴隶安全，并生擒人类头目。” 瓦伦这时已经乘坐炼金动力车来到了山顶，它进入了地面指挥所后便看到一面巨大的玻璃，上面的画面呈现出灰蒙蒙的寂寥天空。 “大统领，这是结晶电龙的实时画面。”研究狗头人将它请上座位，“我们解析了联络球技术，在电龙的下颚嵌入了成像仪，就像给马装上蹄铁那样。” 它指着旁边的扩音器说道：“还可以用这个直接对飞行中的电龙下达命令。” 瓦伦惊奇无比：“还能这样？我以为让它们飞出去就不管了呢。” “那怎么行？实战中指挥系统必须掌握这类重要单位的行踪。”研究者们正色。 电龙的力量开始逐步调整至巅峰，它们活动周身，开口发出了一个特殊的音节。 “这个意思是请求出动。”参谋拿出一张命令表解释，“电龙的声带和传统眷族不同无法说龙语。只能约定一些特殊音节用作命令替代。不过它们是听得懂龙语的，地面指挥可以准确下令。” 瓦伦表示明白，它凑到扩音器旁：“出发！” 镜面中的画面瞬间晃动了一下。 接着所有事物开始朝后高速掠走，灰白空旷的天空霎时被拉近距离。 两只电龙翼尾的结晶涡轮喷发出汹涌的蔚蓝光柱，几秒钟便消失在龙峰山顶，只留下数十条久久难以散去的尾流痕迹。 “进入隐形状态。”地面指挥下达命令。 电龙当即激活法术和灰色天幕融为一体，只有扭曲的尘云无声宣示它们的经过。 ...... 老大一行人其实根本没走远，甚至没挪过窝。 计划得到重大成功，提前埋伏在附近的合撒直接撞到了迂回偷袭的亚人分队，十几名佣兵先发制人迅速将其杀光只剩一人，随后用铁刀镇藏在附近的野战魔晶炮开火杀掉了另一批人。 在重新汇合后，他们在高兴之余便是展开了困惑重重的拷问。 “怎么会是个鳄鱼人？”合撒凑在老大耳边纳闷问道。 老大则眯起一只三角眼无声摇头，看着手下对这头鳄鱼人拳打脚踢。 “说！你在哪里受到的训练！这些武器来自哪里！”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抽在鳄鱼人的身上将那层鳞皮划出一条条血淋淋的伤口。 但亚人战士咬牙硬挺，小小的金色眼眸宁死不屈。 合撒感到不对劲，对老大耳语：“喂，不太妙啊。这家伙明显受过专业训练，之前遭到我偷袭的时候居然没有慌乱，反而结成阵列试图反击。” “现在到这地步都一句话不说，你看那眼神，这怎么可能是普通的亚人类？” 老大沉重地点头：“老伙计你猜的不错，好像有麻烦的的事出现了。这不是一个单纯的亚人，背后必然有一个完整的秘密组织。” 忽然，几道微风袭来让树叶轻轻摇晃。 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被俘亚人的拷打上，绞尽脑汁猜测是哪方势力培养了他们，为何要打击自己的捕奴生意。 但风越来越强劲、越来越猛烈！直到一株小树被飓风压弯了树干发出“咔擦”的响脆声。 “嗯！” 老大和合撒如梦初醒，惊讶地看着周围的事物在跳起魔鬼般的舞蹈，地面飞沙走石，一系列现象都在暗示不详。 他们愣了一下，随后焦急高呼：“糟了！快走！” 其他人连忙去拽锁着亚人奴隶的麻绳铁链，剩下的则在拼命安抚受惊的骡马。 咻！！ 一道透明的未知生物低空划过！瞬间高涨的风压将他们全部卷上半空再摔落下去！ “哎哟！” “我屁股好痛！啊！脊柱断啦！” 老大和合撒皮糙肉厚暂时无碍，但也伤痕累累狼狈不已。 “是什么东西？”他们蹲在地上抵抗着风压，艰难半睁起眼睛观察四周。 龙峰山顶，瓦伦看到了镜子的画面后下令：“直接攻击，消灭了那群人类。” 结晶电龙得到命令，它们刚掠过低空飞至上方，隐形雾身当即消散。 地上的人类惊讶地看着高空骤然出现的蓝色生物，晶体鳞片反射出沁人心脾的纯净光芒，但却又夹杂着致命危险。 嗡！！！ 结晶涡轮的喷发声如同无数大钟同时敲响，两条电龙开始一左一右同时朝下俯冲！ “md！”老大知道来者不善，这两个鬼东西一看就不简单，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但他的浑劲却上来了，骂骂咧咧抄起一挺弩炮对着空中猛烈开火。 铀金光束和电龙擦肩而过，接着合撒也反应过来呼叫同伴赶紧反击，他还不想死呢。 一群人短暂形成的弹幕确实看上去气势十足，但结晶电龙敏捷地晃动一下身体就将其全部躲过，偶尔一些蹭到身体也被合金装甲完美防下。 接着，它们两肩悬挂的四台加强弩炮探出了头。 这并非传统的单发式长条型，粗大的圆柱管底面布满了细小的黝黑枪口，随着电龙的精神波动指令开始缓缓旋转。 哒哒哒！！ 高速旋转的转盘炮将一发能量攻击分化成无数小粒，每秒都有上千枚光点被直线射出，和电龙处在一条直线上的事物将被完全摧毁！ 而且随着电龙飞行轨迹的变动，后续光粒也会随着改变的轨迹扩大伤害范围，远比一束一束发射大号能量波可靠。 只要一粒命中目标就足以致命。 瓦伦在镜面中清楚看到画面四角射出了星河般的光点，接着地上那群满脸恐惧强装勇敢的人类纷纷倒在血泊中，一个人还因为射击冲击力撞到了另一人身上。 电龙一轮攻击后完美和同伴侧身擦过，画出了两道优美弧线直上云霄，随后调头准备第二轮俯冲扫射。 “啊！！怪物！！” 仅有的几个幸存者精神崩溃，这是单方面的屠杀，他们慌不择路扔下武器开始逃跑。 “分开逃！” 合撒大吼一声，自己则对着浓密丛林钻入。 老大的半边身体被几枚光粒射中，他拖着愈发成为累赘的身体怒视高空。 “狗屎！想救人？老子让你救！” 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但决不会让对方好过！ 这两头突如其来的怪物肯定来自训练亚人的那个组织，那铀金武器便是明证。 老大随手捡起一挺弩炮将火力度调到最大对准了不远处惊慌失措的亚人奴隶。 “我都要死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活着？”他颤抖着嘴唇大骂一声，准备拉这群下贱的奴畜陪葬。 “阻止那个发疯的人类。”瓦伦看到这一幕后命令电龙。 随后整个镜面忽然闪烁了一下，下空那个单手持弩炮的人类已通体焦黑冒烟，直愣愣地原地倒下。 改进法术：快速落雷！ 随后结晶电龙开始追杀漏网之鱼。 超音速飞行、制空的主导、热视成像装备，再加上精准的单点秒杀雷击。五分钟后所有人类都被剿灭————除了被生擒回来的合撒。 “很好！”瓦伦站起身来，“十三分钟就完成了任务，不愧是被主人寄予厚望的战争机器。” 研究狗头人嘟囔了一句：“其实它们的主要作用是攻击敌人的关键目标，追杀几个人类太大材小用了。那些飞行装备贵得要死，保养很花钱的。” “派出游击队伍去打扫战场。”瓦伦看着画面里落到地面客串看守的电龙说道。 “还有，这件事要大书特书！”它看向身后的统领，“这画面能拿走到观影广场上看吗？” “可以。” “嗯.......”瓦伦思忖了一下，“让宣传组策划一下，把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重新摄像记录一遍，再加上这实时的战斗过程。” 它砸了一下拳头：“这是一个宣扬亚人英烈战斗意志好机会，顺便也可以展示我主力量的强大，事前对外一下科普出动一次电龙需要多少钱，让它们知道我们的人本主义和大公无私。既能凝聚人心又能让积累的情绪得到释放。” “遵命！” ...... 龙峰山下。 长约二十六米的结晶电龙让周围的亚人奴隶放弃了一切逃跑想法，也让藏在里面还没暴露的内奸瑟瑟发抖。 他们看着周围惨烈的尸山血海，还有像死猪一样被电晕在地的“巨熊”合撒，心里害怕的同时又犹豫不决：“这是什么怪物？我要不要主动说出自己是人类那边的人？” 另一头电龙重新进入了隐身状态四下巡逻。地上的那头不断警惕周围，双翼底部的结晶涡轮一直朝向下方，这样有危机出现它可以立刻喷射起飞。 终于，几条血龙先锋率先抵达，其余被血龙通知前来的游击队伍也接踵而至。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内奸 深夜又至，古老的原始丛林中却依然迸发着热血动力。 大号白昼石探照灯照亮村落边境的工地，几百名热情洋溢干劲十足的亚人类工人正在建设自己的家园。 他们从早上八点就开工，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十四小时，但前所未有的动力在他们心中激昂着。 这群劳工都是被解救的奴隶，在龙峰山脉中脱胎换骨，获得了信仰、尊严、人权和自我价值，从此成为赤龙集团纷乱之地的坚定拥护者。 拥护赤龙就是拥护自己，没了赤龙的带领他们又要回到过去悲惨的奴隶生涯，在品尝了自尊后没有人愿意回去。 工地横幅上还写着标语。 “为自己、家园、后代而工作！” “落后的捕奴事业依然猖獗在外！为保存火种而建设！” 劳工们知道这是在给家园修建安全保障，为那些思想更进步、愿意牺牲自己保卫其他同胞的英烈的生命降低战死概率，所以从不抱怨还恨不得连睡觉休息时间全部搭进来。 不过赤神眷族秉持着客观条件限制，会强制工人去休息和娱乐放松，科学地分配劳役时间提高效率。 这些亚人类劳工的工资仅次于亚人战士，可以拿去购买从每天从龙峰运来的消费产品，比如副食零食、笔墨纸张、纺织物、书籍、指甲刀、体育道具这类东西，不过新政策出来后更多人愿意攒钱买家具，因为即将分房。 厄尔站在工地边观察着进度。 它默默想道：“很好，进展这么迅速马上就能扩大根据地面积了收纳更多亚人。” 赤色计划一大要点就是尽可能团结最容易被拉拢的大多数————亚人群体。理想情况是将所有在野亚人收拢己方阵营，建立合格的势力范围成为统治发展基础。 现在它们仅仅在龙峰附近活动，更广大的土地上根本没有影响力。 高塔上的探照灯忽然照向远方，哨卫警惕大吼：“什么人！” 远处传来了一声龙语，是自己人回来了。 厄尔立刻走上前，亚人战士们接到血龙消息后就匆匆离开，此时带回来了二十几名瑟瑟发动茫然无措的亚人奴隶。 “按照既定流程安排它们。”厄尔下令，没有注意到几名亚人奴隶眼中闪过了惊异的亮光。 又过了一会儿，晚九点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劳工们回到了住处，整座村落除了哨卫外都停止了运转开始休息。 治疗院内却有几个不安分的黑影鬼头鬼脑。 “喂，这里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好像是个村落。” 其他伤患在敷了药后都陷入沉沉的睡眠，几声老鼠似的噪音吵不醒他们。 那几名被老大安插的亚人内奸混在奴隶中被分到了这里，此刻夜深人静他们开始聚拢密谈。 其中一人张望周围：“怎么可能是村庄？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你们知道那帮穷鬼的状况。” 这些奸细都是被自由城镇收买培养的，曾数次扮成可怜的流浪者侦探情报。 有亚人家族会联合在一起开辟田地定居成村庄，而这也意味着更健康的奴工、更漂亮的兽娘，都是可以卖出好价钱的上等货。 总有无知的好心亚人会收留他们这些假扮的苦难流浪者，在记录下位置后这些致命情报就会落在捕奴队手中，然后便是村毁人奴。 但内奸侦探们见过的村庄都穷得掉渣，抱团的亚人不敢和外界建立联系，手头的技术有限只能住泥胚茅草房，农田也费拉不堪只能勉强保证不饿死，其余的财产也几乎没有。 而这处村庄规模竟然这么大！ 物资充足、武器充沛，分工明确，实力强悍，绝不可能是泥腿子亚人能搞出来的。 而且之前那个叫苏菲的狐人小姑娘是他们见过最白净漂亮的女性，要不是环境不允许，他们恨不得当场扑上去拧一拧那柔顺的毛发、亲吻光洁的脸颊，享受对方清脆的恐慌呐喊满足征服欲—————以前跟随捕奴队破村后他们的确干过类似的事。 几人纷纷陷入沉默，这村庄的诡异和之前镇民老爷的暴毙显然有所联系，他们很容易就得出许多猜测。 “我们该咋办？”细微的讨论声响起。 “我看这里吃的不错，干脆混在里面算了。”有人眼馋根据地的伙食。 “先混几天摸一摸情况，时机成熟就逃回铁刀镇上报老爷们，到时候立大功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呢！而且等这里被灭那个女狐人可就随我们处置了。” 猥琐的奸笑悉悉索索，这群职业内奸只对投机暴富感兴趣。 但也有理性的顾虑：“不过铁刀镇的老爷真的能剿灭这里吗？我看他们晚上都在加班修围墙，而且之前那两头飞天怪物可厉害了！枪炮都不能伤一根汗毛！” “怕什么？等秋天军团北上征粮，到时候我们就去带路通报。什么怪物能挡得住大军？”立刻有人嗤之以鼻，“军团可还养了巨龙，比山还大呢！” 其他人都默认了这个说法，联合军团在此地的影响早已深入人心，随便拉出一个士兵对亚人来说都是人上人。 龙峰山谷。 一盆腥臭的厨房刷锅水浇在了合撒身上，滚烫的脏水将他一下弄醒了。 “啊！” 合撒刚一睁眼恢复意识，立刻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惊叫。 昏暗的狭窄空间中气闷难忍，几缕游曳的烛火照亮了几张布满赤鳞的龙化尖脸。 金色的竖瞳在这幽明不定的浊光中泛出嗜血猩红，带着无情的冷酷死死盯着自己。 “姓名。”别捏的人类语冷漠传来。 “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合撒迅速回忆起了昏迷前的一幕幕，死神般的蓝色迅影轻易屠杀了己方人马，最后自己在钻入丛林试图逃亡时被一道静电击中麻痹昏迷。 “浸水。”那个别扭的人类语带上了不耐烦的腔调。 随后从暗影中忽然伸出四条粗壮的胳膊，以合撒被紧缚的手腕为轴心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来头朝下。 然后他的脑袋就被塞进一桶水中。 “唔唔唔！！！” 合撒第一感觉这水是温的，第二感觉便是抹布和油腥味，他曾在野外闻到过这种味道，那是手下刷锅倒出来的污水。 水从鼻腔进入了合撒的气管，肺部开始积水，呼吸困难让他痛苦万分。 唰！！ 在他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适时被拉了出来，空气头一次变成奢侈品。 “姓名。”那个声音依旧冷漠。 “啊？”合撒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但紧接着脑袋立刻再次被押入水中。 “唔唔唔！”他内心开始惶恐，怎么连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 这次浸了十五秒才拉上来。 “我叫合撒！！槊只·合撒儿！”他争抢着吼出自己的名字，生怕再被浸水。 “这是察拉汗人名，你和察拉汗有什么关系？”那声音带上了谨慎。 合撒一股脑全招了：“没关系！我只是出生在边境。我那察拉汗的爹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把我扔了，老母也不管回了草原上。最后一个小佣兵团捡到了我，那之后我一直在库尔森林、勋山讨生活。” “你为什么要和捕奴队混在一起？单纯的雇佣？还是另有协议？” 合撒脸上的肌肉恐惧地抽动了一下，牙齿打颤道：“你们是谁？我从没见过你们的脸！是不是极北原始山林里的魔鬼？” “......”拷问者沉默了一阵，“浸————” “别！”合撒立刻打断，“我交代！铁刀镇的守卫长通过佣兵公会雇佣了我！他说捕奴生意一直被破坏，怀疑是莱顿人支持其他城镇搞鬼。” “他分析了遇袭地点，装作捕奴队钓鱼让我提前埋伏，事后除了约定报酬外还允诺引荐我和军团搭上线。” 合撒老老实实说出了前因后果，并非他意志薄弱，而是这群家伙太诡异，根本不是人类。 而且他又不是职业军人，佣兵能有什么坚定信仰？ 拷问者又问了更多的细节，当听到铁刀镇老大将几个亚人奸细混进奴隶里时明显吃了一惊。 “你说的是真的！？”那张缩小版的巨龙脸当即蹲下凑近逼问。 合撒疯狂点头：“真的！你看我哪儿敢说谎？” “立刻上报大统领。”他站起来回头吩咐。 很快瓦伦就收到了消息。 “什么？”他没料到人类还有这么一手。 不过如何处理却是一个问题，毕竟每天被救出的奴隶不在少数，肯定有居心不良的混进来，不过一般这些人来到龙峰山谷后都翻不起波浪，最后全会倒在审查办公室里。 “是相信现在的体制任其自流，还是下令揪出来呢？”瓦伦面临抉择。 “不行，既然已经有情报，那还是直接揪出来比较好。”他最终这样想到。 没多久各地驻守的龙血眷族就收到了这则消息。 第二天上午，厄尔便向往常一样来到治疗院视察。 医师们依旧照顾着新来的奴隶，给这些麻木茫然的家伙检查身体，治疗他们多年的顽疾和流行病，更重要的是让奴隶初步感到来自赤龙的关怀，建立起良好的第一印象。 苏菲刚给一名被救奴隶换完绷带，病床上本应最健硕的虎人干瘦如柴，长期蹉跎导致他的体重竟然连狐人姑娘都比不上。 “您好厄尔大人。”苏菲扭头忽然看到一袭黑色法袍，牙齿“咯噔”一下打起招呼。 “赤龙无上！”她不忘补上直臂礼。 “赤龙无上。”厄尔随意抬手回礼，视线却放在病床上。 虎人浑浊无物的双眼空洞地和它对视，厄尔从里面只能看到灰蒙蒙的绝望。 “这个排除。”它心里暗想，继续观察其其他病患。 得益于管理学，所有病人都有编号，而编号是根据入院日期、性别、种族来区分的。 “约顿历11582年7月11日......”它漫不经心来回巡视，一直在留神床前的日期。 治疗院中静静悄悄，医师们早已耐心告诉了每一个新来者要保持安静的环境。 “所有人都在这里吗？”厄尔小声对身后的治疗院院长问道。 “不，有几个中了流弹，在急救室里呆着。” 厄尔没有再说话，因为它忽然注意到了几个不同寻常的家伙。 在一群仿佛干尸的亚人奴隶中，有几人明显健康不少，蓝色格子布的病号服并不能遮掩跃跃欲试的肌肉，眉宇间带着机灵狡猾。 狼人内奸正躺在床上偏头欣赏苏菲紧身医师袍下妙曼的曲线。 圆鼓的臀部、顺滑的大尾巴、还有穿着短袖外露的纤细胳膊，都让他的下身硬挺不少。 直到一道阴影盖住了贪欲的视线，那个漂亮的狐人姑娘正好感到炎热打算解开胸口的扣子呢！ “别挡着啊！”狼人嘟囔了一句，皱着眉头不耐烦推倭了一下不解风情的家伙。 但阴影纹丝不动，他不由抬头骂道：“让你别挡着！老子给你......” 狰狞的表情骤然瓦解，厄尔扫了一眼床前的编号确认无误，冷冷说道：“看来你的病恢复得不错，走吧，跟我来。” 狼人知道不妙，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啊！我肚子痛！”他大叫一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随后闭上眼睛在床上左右翻滚。 “你哪里疼？”离得最近的苏菲匆匆赶来，撩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准备用法术检测病情。 但厄尔捏住了她准备施法的手，狐人姑娘不禁困惑抬头。 “他没病，现在我要让他立刻出院。”厄尔示意苏菲退下。 “我好痛啊！”狼人喊得更欢了，不停晃动把床摇得“吱吱”作响。 以他们昨晚分析的结果，这里应该对亚人非常看重，现在这个黑家伙要带自己走一看就没好心，赶紧耍泼无赖拖住才是正道。 但赤龙眷族骨子里是根本不在乎这些的，它们永远不可能有人文关怀，仅仅考虑是否关乎伟大赤龙拉斐尔的利益。 厄尔掏出魔杖施法，影子中骤然深处锁链将狼人牢牢绑住！ 周围的医师还有病患都看呆了，不是说要关心每一个亚人吗？ “根据情报。”厄尔转头宣布，“已查明这是人类派遣混入我们内部的奸细！你们看这家伙的表现，长期饥饿流浪的人能有这么大活力吗？” “对哦！”苏菲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小嘴，她已经工作了几个月，经验告诉她刚被解救的亚人奴隶只会挺尸在床上任人摆布，几乎没有动力。 况且赤龙眷族是绝对不会错的。 “现在我就带这个出卖同胞的败类去审讯！”厄尔占住大义，施法将狼人像死狗一样拖出治疗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奴隶行业 初夏的日光挪至正空，治疗院里也酝酿着让人不安的燥热。 “我要方便！” “我也要！” 忽然几个病患不约而同地举起手。 医师们忙得汗流浃背，上午又新来了十三名被解救奴隶。 其中五个身患重伤，因为捕奴队在穷途末路时使用了火焰法术想烧死奴隶陪葬。 还有二十多个不同伤势的亚人战士，外加照顾愈合中的病患，没人有空带他们去方便。 “自己去吧，厕所在后门左拐，记得不要随地大小便！”医师在忙碌中随口批准。 这几人无声地交换了眼神，从后门悄然离开。 “杰克被带走了！怎么办！”一出门他们便焦急交流起来。 “对了！‘巨熊’合撒被抓了！我们忘了这点。”有人猛然记起。 “他肯定招供了！狗屎！守卫老爷也不防着他一点！” 一群亚人奸细惊慌无比，行动前老大曾在合撒面前吹嘘自己有内应，结果现在把他们坑了。 “跑吧！只有跑！” 杰克被强行带走的场景让他们对这个村落的实权者感到恐惧，那张布满赤色鳞片的怪物脸有一丝巨龙的影子，使用的法术、崇高的威望无疑是个铁血无情的强者。 一看就是“将毫不留情碾碎任何心怀鬼胎者”的家伙。 “怎么跑？”他们开始绞尽脑汁。 “分开跑吧！回铁刀镇！把这衣服脱了，就从这里溜走。” 治疗院的后门外就是一片贫瘠的草地，远处便是此起彼伏的丘陵直连龙峰山脉，村庄防御还没修到这里。 他们立刻扔下病号服四散逃窜，亚人类在极端条件下可以像野兽祖先那样赤身裸体在野外生活，不过没人会那么干因为人格上不能接受。 另一边的村庄地下，休伦在这里秘密建了个水牢，隔着一面墙就是村里的水井底部。 “唔唔！”狼人被抓到这里后就被全身束缚住绑在石床上，接着他就看到那个类龙人忙碌地准备一项项材料，法术的光辉和试剂的融合不时激起。 “好了。”终于厄尔搞定准备工作，回头准备处理狼人。 “唔唔！”狼人瞪大眼眶瞳孔缩如针尖，因为他看到一把造型诡异的弧刀伸向自己的后脑勺。 厄尔并不废话，给这家伙灌了魔药将其痛感隔绝后，手起刀落利索地把开颅器切入狼人脑骨中，稳稳旋转切割其头颅。 狼人没有任何痛觉因此没有痉挛，只是逐渐感到意识模糊，随后翻起白眼不省人事。 厄尔将事先调好的软膏涂在头骨裂缝上，随后施法将其稀释软化，最后被切开的头骨如布丁一样被轻易拿走。 它小心翼翼先给静置在空气中的狼人大脑倒入药水保持活性，接着用引力术将整个托出来。 脑花就这么完整无缺拿在手中，狼人的意识还在里面没有死去。 厄尔随即摄下贤者秘法，深入大脑中物质和精神的临界处搜索他一生的关键记忆。 出生...... 被捕成为童工，在黑矿里终日不见阳光，人类拿累死同伴的尸体当作食物给自己吃...... 揭发了同伴集体逃跑计划，被人类赏识成为家奴...... 被派出去当作内奸侦探，成功帮助人类找到攻破了一座大号亚人村。男亚人抵抗全部被杀，妇孺都被人类抓走成为奴隶。被赏了一个女亚人，恰好是收留装苦难的他的好心人，在愧疚、不安和欲望、人类肆无忌惮的笑中将其侵犯...... 年复一年装内奸替人类捕奴同族，开始浑浑噩噩越发堕落...... 和其他几人一起拉出来，最后被可怕的蓝晶飞怪吓得失去知觉...... 厄尔搜寻完记忆重点看清了那几个被一起拉出来亚人的模样。 “还有四个？不会都在我这儿吧？”他当即起身匆匆离开。 水牢里的狼人和他的大脑已经没了价值，一把火直接烧净。 至于为什么不拷问，之前这狼人的表现就说明他是个狡猾的无赖，厄尔没精力分辨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村庄一大堆正事还要处理呢，干脆用贤者秘法粗暴搜脑了事。 当厄尔冲进治疗院时，四个空荡荡的床位无声宣示着真相。 “这几个人呢？”它随便拦下一个医师急促问道。 医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回忆起来：“好像出去上厕所了吧......没印象了，我一上午连水都没喝过......” 厄尔不废话直接从闯开后门，跑了一段距离后在隐蔽的石头后发现了四件蓝格布病员服。 “还真跑了！”它猛地转身，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向龙峰发出消息。 接着它来到兵营叫停了正在训练的亚人战士：“现在有四名奸细窃取了我们根据地的重要情报正在逃亡！他们的目的是将这消息告诉人类！立刻出动绝不能让其得逞！” “列队！” 诸队长立即大吼下达命令。 ...... 龙峰山谷中的瓦伦也接到了消息。 “六十二号村落吗？”它看着墙壁上巨大地图密密麻麻的红点喃喃自语。 参谋在一旁问道：“这四个内奸是脱了衣服逃跑的，这和大多数流浪亚人差不多，沿途的游击队伍可能无法辨认。” 这让周边的小队一起围堵可能性降低。 “是否要出动结晶电龙？” 瓦伦摇头：“不，你要清楚，以后这种事只会源源不断，随着赤色计划的进度我们的存在只会让更多的人知道，间谍、探子、奸细会络绎不绝。” “难道每次都派结晶电龙吗？这种强大的战争武器本应用在更为广阔的战场上。这几个人跑了也就跑了，结果大不了自由城镇提前知道消息，反正他们迟早会发觉真相，严峻的考验一定会来。” 参谋屏息静听：“您的意思是————准备启动大规模反围歼战略？可那不是计划的第三阶段内容吗？第二阶段的建设还没完成呢。” “有些事就是身不由己。”瓦伦一字一句说道，“被动的提速效果可能也不错。” 就在瓦伦的营帐外，新加入实习军营的一批亚人正顶着烈日被训话。 “你们要做好准备。”高大的赤龙裔身高一米八九，是第二代拉斐尔眷族中的精英。 它毫不留情地扫过每一个惴惴不安的新人，包括帕梅拉在内的女性。 “我知道你们对人类都有血海深仇，这很好。” “但想依靠这精神力量就战胜他们简直可笑！你们知道人类有多强吗？现在的九成以上武器都是他们创造！向南一千公里外就是军团的驻扎地，真到了战场上他们会用冷酷地把你们一个个杀死，就像宰牲畜那样漠然。” 帕梅拉听着这番话内心泛起说不上的恐惧。 她对于捕奴队有切骨仇恨，但联合军团在每一个亚人心中都是口口相传的梦魇，如拉斐尔之于欧康堡幸存者。 和军团对抗？她本能反应就是不可能打过。 “这就害怕了？”赤龙裔教官黑着脸怒视他们，“想要根除捕奴这项万恶的丑陋行为，光把表面的捕奴队和城镇打掉有什么用！他们都是联合军团用来吸血的傀儡！那个盘踞在维斯瓦河中带，被六盘山、幼发拉底山、狄格里斯山环绕的军团驻地才是罪魁祸首！” “你们加入了军队，这是为亚人奴隶解放而战的军队！是要带给你们同胞永世和平安康的军队！敌人再恐怖、再装备优良、再肃杀冷峻也要把他们彻底消灭！没有这个觉悟就给我滚！” 帕梅拉的心不断颤动，赤龙裔教官每吼出一句就像在她心里打一下鼓。 没有刚被救出时狐人医师的温软呵护、没有来到龙峰后扫盲老师的和善教导。 “这就是换取力量需要承受的吗？”她咬牙暗想，“孩子，为了你我一定要挺住！” 教官一挥手：“给我跑步去！没命令不准停！” 简单的列队亚人还是会的，新人们扭头开始长跑，帕梅拉知道这便是自己复仇之路的开始。 ....... 当天夜里，被缉捕的四名内奸仅剩一人踉踉跄跄来到了察台河分支边。 他狠狠喘了一口气，跪在水草上大口喝水，铁刀镇如一个战争堡垒耸立在河边的丘陵上。 “呜哇！”亚人奸细痛饮爽快后甩起脑袋，但眼中的恐惧始终无法消散。 他们逃跑后一直到中午都还顺利，除了瞥见一头六米多宽的巨型血蝙蝠飞过山丘外，几乎没遇到生人。 但下午两点开始不对劲，风中开始散布异样的气味，狐人嗅着鼻子脸色很不好看。 接着三点十分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带走了狐人，那是魔晶管枪发出的髓灰弹，用高等魔兽的骨髓灰制成，其性质更接近铀金武器发出的能量波因此弹道稳定，常用来远程狙杀目标。 剩余三人当即吓得胆破，慌不择路之下分成了三路逃跑，这倒增大了生还契机。 最后只有一人成功回到铁刀镇，后方的龙峰山脉像烟囱一样孤耸在大地上。 夏日的河讯非常湍急，不过这名亚人是鳄鱼人，他轻而易举便钻入水下游到对岸。 一束光瞬间锁定刚爬出的鳄鱼人，接着侧门打开一队身披锁甲的家伙不由分说将他抓了进去。 亚人奸细被扔进了塔楼的底层，几个铁刀镇守卫正围着桌子赌钱喝酒，看到鳄鱼人后脸上都浮上一层冰霜。 “镇长，这边。” 全身穿戴满华丽丝绸服饰的大胖子被簇拥进来，鳄鱼人一哆嗦当即跪下。 “怎么就你一个人？老大呢？合撒佣兵团呢？”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 鳄鱼人连忙将事情经过详细叙述，最后不停磕头自述苦衷：“我知道各位老爷的神威绝非一群乌合之众能比！所以冒着风险逃回来通报情况！” 接着他的下颚就被狠狠抓起，镇长暴怒的横肉杵在眼前！ “你说一群亚人组成了武装？还有医师？还在修围墙？” “没错！”亚人奸细疯狂点头。 镇长直接把他的脑袋砸在地上！ 随后站起从鼻尖喷出怒火：“反了天了！奴隶还敢抱团反抗？居然还说亚人和人类是平等的！” 他回头瞪视幕僚们：“你们说这是什么歪理？就像你家后院的牛突然有一天说‘我是自由的！我要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活！’狗东西一群！老子们花钱买的天经地义！” 幕僚赔笑：“我觉得您千万不要把这奴隶打死了，还要靠它带路呢。” 守卫则纳闷：“它们的武器从哪里来的？还有老大被埋伏突袭......这种事我只在训练有素的军团士兵上看过。” “我管它从哪儿来的！” 镇长整理了一下丝绸领：“马上组织镇里的武装，把这个大毒瘤灭了！” “可它说过那里的亚人不简单啊！”守卫为难，“而且还有作战法师，以及那飞天的蓝光，要不等军团秋后北上让他们去看看？” 镇长反手就是一耳光！ 他驮着背不断挥舞手臂：“等军团来？有这颗毒瘤横在面前你还吃得下饭？等军团来第一个就是把你我干掉！为什么？因为缴不够保护金！你们带草坪的漂亮院子、仆人、穿金戴银哪个不是捕奴生意赚来的！你愿意自己下矿吗！” “还有，这奴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不是傻！我看它就是胡说一通！‘老大’那个混账东西就是鲁莽！回回买他的奴隶一点折扣没有，死了活该！”他一脚踏在鳄鱼人头顶，后者支吾了一声只能痛苦忍耐。 守卫捂着红肿的脸想起镇外的漆黑矿洞，里面堆满了苦工累死的尸骸，不禁乖巧摇头。 “呸！”镇长一口唾沫吐在头也不敢抬的鳄鱼人身上，“马上去叫人！以最快速度就给我出动！” 周围的守卫面面相觑，心里多少有些不愿意。 呆在安全舒适的铁刀镇多好啊，女人都在这里，还有窝阔镇的商人源源不断带来好吃好玩的。 至于钱，奴隶黑工没有人力成本，但能挖出的铁矿石、铜、石料乃至铀金矿石。 虽然他们没有技术加工利用这些矿物，但不论军团还是商人都愿意出高价收购。 而且富裕的帝国上流社会和中产阶级都开始兴起奴仆，这不是佣人那种有雇佣合同的职业，而是主人的财产之一。主人对其有所有权，可以命令奴仆干任何事。 帝国的公司也会大手笔购进奴隶用作特别危险艰苦的劳作，因为用人类工人涉及很多麻烦，和牲畜一个地位的亚人类就很适合。当然效率不能看，一般拿去干不需要技术的苦力活。 奴隶事业牵涉如此多人的饭碗，作为上级市场的源头自然被盯紧，镇长已经收了很多订金，这一季需要的奴隶量很多，捕奴队如果不出动他有钱也收不上来，到时候就要面对许多大势力的怒火。 “最迟八月前！”他下了最后通令。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亚种人类团结万岁! 时间又过去两周。 帕梅拉正在和战友快速抢渡着一座模拟铁桥，对面则是用红色液体模拟的弩炮射击，她浑身湿透。 今天是暴雨，外加雷鸣电闪，一直坚守巡逻岗位的血龙都不见了踪影，就连那个硬汉、仿佛铁铸的赤龙裔教官也都惊惧地警惕闪雷，几乎所有赤神眷族都缩进室内了。 不过她的训练不能停。 两周以来，帕梅拉经历了严格的体能训练，充足的食物营养帮她快速巩固成果，现在她终于可以顺利完成二十五公里负重越野了，亚人类身体素质得到开发后远超人类，可能是野兽基因在发挥作用。 随后便是武器的使用和保养、自然环境的利用、加强和战友协同的组织度培训...... 随着一点一滴的深度训练，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亚人类数量多达千万，却远远不是几十人捕奴队的对手。 不说武器带来的力量差异，捕奴队因为利益形成了团结纪律，人在有配合的情况下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对抗有组织的武装团体只能用另一支有组织的武装团体。 人不是越多越好，就连生产建设也是需要组织协同才能发挥更高效率，而什么也没有的亚人类只能依靠赤龙。 赤龙乃是神明，神是不带有世俗色彩、跨越种族的精神寄托。 帕梅拉在枯燥烦闷的训练生活中除了品尝孩子被杀掉的仇恨外、就是思考神对自己的意义。 若是那些鬼祟教徒蛊惑言语中的神，帕梅拉已经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嗤之以鼻，不过是用一点小恩小惠欺骗可怜的亚人入伙成为祭品或剥削对象的手段。 但赤神做的太多了，从物质到精神无一不给她带来解放。 甚至教会他们明辨事理、做一个真正的人。没有强迫他们信自己，也不搞那些教条似的束缚，说什么不那么做就是不敬赤神。 亚人都不是蠢货，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一目了然。 不强迫信赤龙的做法，反而让亚人的信仰越来越坚定。因为这信仰来源是他们自己从生活的点滴中领悟而出，一出现便根深蒂固。 帕梅拉顶着巨大的雷暴风雨躲避着前方不断射来的红色颜料，恶劣的天气和万分紧张危险的环境反而让她的意志更加凝聚。 “我是为自己而战！为死去的孩子而战！赤神在我心中！未来要靠双手去开创！” 她再次低头躲过了一束颜料攻击，忽然将腿钩在桥索上正起身体，猫人身体的协调灵敏发挥得淋漓尽致！ “对岸”假扮敌人的战友正在更换弹匣，只能眼睁睁看着帕梅拉手中的弩炮攒射出一团蓝色颜料朝自己射来。 闷雷划破天际！一团风雨袭来将帕梅拉的攻击吹散了。 但赤龙裔教官却跑来比对了位置告诉守军：“你被击毙了，真实的铀金光束不会受雨天影响弹道。” 随后帕梅拉等人顺利通过铁索列队返回军营。 抖落了浑身雨水，她不禁打了个颤，猫人和猫咪一样非常讨厌身体被打湿，因为毛皮很不容易干透。 这时她就很羡慕蜥蜴人这类有鳞亚人，在室内坐一会儿水就干了。 赤龙裔教官从后走进来，新兵们都老老实实坐在了桌椅边保持坐姿。 “今天演习很不错。”教官露出了欣慰笑容。 帕梅拉等人受到鼓励不禁心底一暖。 其实赤龙裔教官并非刚接触时那么凶狠，它会关心每个新兵的身心状况，私下会激励他们，还经常请受责罚的实习战士吃饭谈心。 就是那根巨大油浸木棒，帕梅拉有幸没挨罚，不过挨了罚的人第二天就生龙活虎，那并不会造成内伤。 教官的下一句话更让他们激动：“今天有光影，吃了饭就去吧。” 观影！看那张白幕中上演的奇妙画面，几乎看过的亚人都念念不忘。 傍晚时分，雨骤然停歇，日暮的阳光竟然穿透了厚厚积层驱散了阴云，这诡异的自然现象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不过好处是观影广场可以不搭遮雨棚，能容纳更多的人观看。 帕梅拉在门口排队买票，龙峰山谷中的亚人几乎都来了，人山人海和过节一样。 “一个龙币。”贩票的也是一位猫人，接过帕梅拉递来的兵饷后给了她一张票。 “今天看什么啊？”她想打听一下内容。 “好像是讲述外面战士的事迹吧。”贩票猫人回忆道。 瓦伦正站在山顶的一处未开发山峰上，对身旁的巨影唯唯诺诺。 拉斐尔抬头看了看驱散雨云的夕阳，摸了摸胸口喃喃自语：“这太阳之力是这么用的啊......不过是怎么和真正的太阳产生联系的呢？” 他今天来到龙峰时正逢暴雨，舒适的酷暑天气被搅乱让他很不爽。 于是就尝试用了用帕拉丁分发的奇迹，竟然一击奏效。 “我主，您的神力真是浩瀚无边。”瓦伦适时赞颂。 “哼！龙议会那帮老东西脑子太迂了！”拉斐尔低声骂了一句，“费了好久的功夫才说通。” 瓦伦不知道赤龙去龙议会干嘛，只能恭敬开口：“原来您这段时间去巨龙总领了啊，泽妮团长一直询问您的去向呢。” “她有没有乱来？”拉斐尔警惕。 “没有，一直呆在毒瘴山谷守护您的情报网和龙脑眷族们，外面的事从来不过问。” 拉斐尔这才满意。 瓦伦继续报告：“赤色计划进展非常顺利，七十三个下级根据地已经具备自保条件，归心亚人数量已达十二万，陆续还有更多亚人来投奔。亚人战士也有两千左右，打散在外进行反捕奴作战，效果良好，传开的名声让您的威望直线提高。” “十二万......还有三年时间，起码要七百万亚人才能成事！”拉斐尔冷眼瞥下。 瓦伦当即担保：“没问题！根据情报，此地往东一百公里的铁刀镇半月来一直在招募佣兵、收购粮食。上次有亚人奸细走漏了一个，他们肯定打算攻打一处下级村庄。” “借此机会我们可以顺势启动第三阶段计划，开始全面宣传赤龙思想广招亚人，让我们的亚人战士和人类展开更大规模的战斗。” 它看出赤龙脸上有些不耐烦，立刻一个激灵：“哪怕最后打平！只要不败，足以借此战彻底扎根，赤色计划也将得到圆满，那时至少有八百万亚人聚于您的翼下！” 拉斐尔呲了呲獠牙：“越快越好！最要紧的是让这帮人自给自足！” 赤色计划的投入已是天文数字。亚人类越多，需要的食物、生活用品就越驳杂，这些大多数都要靠外国进口，埃尔的轻型产业非常弱，自产粮食也几乎全部出口给纳特帝国，这是当初和约的一部分，用以维系帝国粮业的稳定换取和平·。 而且结晶龙族的食物和动力来源————结晶石是后天合成的。合成所需的各珍贵原料又需二度合成，不断分支下来便是一个庞大链条，烧钱最多最狠。所以研究狗头人才嘟囔瓦伦让电龙出击大材小用。 总之拉斐尔从巨龙总领回来后查了一下账，发现一旦耐萨劵崩溃，埃尔也将崩溃，民众会一夜之间一贫如洗，因为海量财富已经流入纷乱之地，附属赤龙集团的亚人发展是全靠钱顶起来的。 “不光要计划圆满，还要保证在战后快速转化财富！”拉斐尔憋了一肚子闷气瞪起金瞳训斥着这帮统领。 眷族们大汗淋漓听候训话，原本想邀功赚几句夸赞的快活心态荡然无存。 “那在干嘛？”拉斐尔发泄完牢骚后遥遥看向观影广场。 瓦伦回话：“呃......休憩时间的放松活动，我们的法师制作了一些有益于团结的光影。” 拉斐尔点了点头，他知道亚人不是龙裔，是需要娱乐的。 “不如您下去露个面吧？”瓦伦建议。 下面的光影已经开始，龙峰成像小组出品。 帕梅拉看到一开始几名饰演捕奴队的人类耀武扬威，随意打骂亚人不禁激起一腔怒火。 其他观影的亚人也同样如此。 群情激愤！ “这群短毛人太可恶了！我全家都是因为他们被抓走的！” “我是从黑矿洞里逃出来的！那里面真是魔窟，地狱都比那儿条件好。好多人活活累死在里面，监工的人类只知道用铁棒打骂。和伟大赤神比就像巨人脚下的蝼蚁！” “人类真的是杀人不皱眉头的！谁敢反抗、哪怕说一句抱怨都要喊打喊杀！哪像赤神的眷族耐心给我们讲道理。” 其实瓦伦也没料到简单的一幕捕奴画面能得到这么大收获。 亚人观众站在旁观视角更能全面体会捕奴的万恶和丑陋，结合自己的血泪史以及周围人共情的叠加，共同敌人让他们快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接着便是伟大赤神的眷族血龙通知消息，无畏的亚人游击队立刻出击。 他们有狼人、蜥蜴人、狐人、蛇人、狮人、牛头人，有杂食、草食、肉食，本该有巨大生理隔阂却因一个理想团结作战。 他们配合无间，面对数量弱势还坚决战斗，只为拯救那些被抓的同胞。 中间还有宣传需要编造的剧情：狮人问狼人队长：“那些奴隶几乎都是猫人，和我们游击队伍全无同族，为何还要誓死作战？” 狼人队长只回答了一句：“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被欺压的亚人类。” 亚人类概念嵌入每个人心中，观影者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自己和旁边那个奇形怪状家伙是同一种生物的模糊印象。 各处细节，都在尽力将松散的不同种族合成一股力量。 接着邪恶的捕奴队早有埋伏，迂回的亚人游击战士坚决抵抗就是不投降，最后全部牺牲。 他们的浴血尸体叠在一起，就像亲兄弟一样紧紧团聚，观众们不禁流下真挚的眼泪。 因为他们知道这都是真的，这几名为不认识的亚人而无私战斗的勇士永远倒在那里了。 后半幕，狼人队长为掩护同伴身先士卒，和对面捕奴队长缩在安全的垒石后形成鲜明对比。 最后一发致命的炮响，两位队员毫不犹豫为队长挡弹死去，狼人队长也开始为幸存同伴争取时间吸引火力，最终同样被炸死。 帕梅拉只是从赤龙裔教官的口中听说过外面的战斗，可缺少直观认识让她有些不以为然。 此时法师出色的摄像技术让战斗鲜明地呈现在她眼前，没有一丝矫饰，铀金弹束和重武器火力的恐怖震耳欲聋，血肉横飞也骇人无比。 这些几个月前还会因为鞭子的挥舞抱头鼠窜的亚人却无惧直面着这些画面。 帕梅拉的脸上早已布满泪水，这一幕幕画面以前所未有的震撼深深感染了她。 她知道被那些远程火力命中的惨烈，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怕，人类也好、传说中的军团也好，在这舍己为人的悲情中全都失色。 最后的最后，闻讯而来的游击队伍在赤神座下结晶电龙的帮助中消灭了所有敌人，可逝去的同伴再也回不来了，光影最后在众人追悼英雄中结束。 白幕重新变回无色，但广场上的亚人久久未回过味来。 这时粗大的探照灯射在了高台上。 “是瓦伦大统领。”亚人们认出了它。 随后一个壮硕的人类被押了上来，浑身都在发抖。 “等等！那不是片中的佣兵团长吗！”眼尖的鹰人一下就认出了瑟缩的囚犯。 瓦伦大声宣布：“诸位！第六十三小队的牺牲是我们共同的悲痛。但想一想那些捕奴队、那些贪婪之徒一日不根除！我们就一日不能安歇！敌人绝不会和我们和平相处！亚人类的未来只能靠血来征服！” “偿血！偿血！” 下方的呼号此起彼伏，合撒再也没有半个月前的神气模样。 他很想彻底投降，但身边这个龙血眷族明显是想拿他祭旗，自己的舌头都被提前割下一句话说不出。 瓦伦不再说话反而对着天空恭敬弯腰。 亚人们的目光随之上移，下一刻他们的心骤然停了半晌。 巍峨的赤色龙影屹立高空，背后就是仅剩一圈轮廓的太阳。云层翻卷散开，却如簇拥在王者周围的侍从一般将其衬托。 “赤神......”有人喃喃自语，接着便疯狂膜拜。 “您终于来了！我们过得好苦啊！”他们就像在后妈那里受委屈的孩子一样、在亲生母亲的墓碑前哭诉。 帕梅拉也带着泪痕情不自禁跪下，这不是无脑崇拜，而是实在不知怎么表达内心浓郁爆发的情感，只能用这原始方式。 拉斐尔如神明一般高高在上，四翼微颤平衡着气流。 他很满意瓦伦宣传工作的成果，这些亚人类已经堪比埃尔洗脑中心的人类幼崽，可能还更胜一筹，毕竟这是实实在在被拯救的苦难群体。 “无端残害他人，当以天罚毙命！” 拉斐尔回忆了一下瓦伦教他的话，义正言辞地发出神之宣告。 接着他金瞳高亮！胸口的奇迹传承绽放出太阳圣辉将自己渲染成光！ 在亚人们亲眼目睹这神迹时，龙息烈焰从上而下淹没了跪缚的合撒。 炼狱之焰将这为虎作伥的“巨熊”彻底烧死，在这狂热无比的场景，瓦伦站起来将扩音法术发挥到极限呼喊道： “亚种人类团结万岁！伟大赤神永垂不朽！” 仿佛人体的心脏，又如机械的发动机，这句口号完美诠释了这一切行为的精髓。 帕梅拉、还有其他一万多亚人纷纷高举起一只手臂用最虔诚的态度大声说道： “亚种人类团结万岁！伟大赤神永垂不朽！” 第二百六十九章 侵犯者来袭 铁刀镇正处在一片烽火中。 六道大门全部敞开，一辆辆满载的大板车吃力地往外拉出，骡马吠出的燥热与人类抱怨的杂音汇成一曲乱谱。 镇长身上的丝绸织物越来越少，成串的宝石饰物也丢在了家中，身边还多了一名特别雇佣的帝国法师，施法而出的阵阵寒风带着冰屑让他每个毛孔都舒服的张开。 毕竟已经临近八月，就算是偏北的纷乱之地也在这个时间达到一年气温的鼎盛。 不过下方人挤人、骡子挤马匹的混乱队伍就不是那么好待了。 “喂！好了没有！好了就出发吧！”佣兵们等得不耐烦了，谈价钱的时候铁刀镇疯狂砍价，要不是行情不好谁愿意酷暑出来干玩命勾当？ 镇长冷眼看了一下这帮佣兵，心里暗想你们就现在神气一会儿吧。 自从数月前诸国联合会议结束，新的大陆格局已经出炉。 别的国家怎么样他不关心，自己背后的金主、老大、上峰————联合军团已经获得独立权，可以自由决定军团的动作但不能触犯其他国度的利益：包括埃尔王国。 军团高层已经秘密会见了他这个铁杆，透露军团将趁此次秋收征粮时有大动作。 镇长估计是整合统一纷乱之地的大事，届时亲军团的自由镇将升级为城市占据更多土地，他这个镇长也能升级为市长，权力更大财富也更多。 至于佣兵这些不安定的武装团体，虽然已经被军团收入旗下，但终究会被一一拆分。估计只会剩个别最精锐的强者变成冒险者，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问题。 “到时候你们都是市政厅的保安！我看你还叫嚣！”镇长心里不屑。 半个月的准备，铁刀镇已经组织起一支一百四十人的武装，都是镇里的精壮或有经验的退役老兵。 武器除了购买的一批弩炮外，还有两门埃尔出品的微型魔晶炮，不知道怎么流转到他们手里的。 此外便是雇佣了十四支佣兵团共计六百人，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不过亚人佣兵一个没雇佣，这次行动镇长不信任那些家伙。 催促声越来越大，镇长不耐烦呵斥道：“怎么你们都不吃饭的吗？还是每个人能带几十公斤重的铀金弹匣？” 骡马拉的板车上都是补给，基础的后勤还是要保障的。 随着二十辆大车全部被拉出，镇长学着军团阅兵的要求车排成一列，人排成方阵。 但佣兵们吊儿郎当根本不鸟他，铁刀镇的人也自诩高手不想被来回呵斥，有几个长脑子的知道纪律的重要性想维持秩序，但周围的人都一副随意的样子也只好从众不管。 “都站好了！”镇长憋足嗓音吼了一句，但下面的人没有一个理会，不少佣兵还反过去讥讽镇长声音太娇弱。 “一群土鳖！”他恼怒无比，但正事当前只好快速训话。 “目标是龙峰山下丛林里的亚人村落，它们似乎从其他镇手上获得了大量铀金武器割据一方，几个月以来一直在搅乱正经的奴隶生意。要小心一点，不要把它们当作其他下贱的亚人轻敌。” 但下面的人不以为然，亚人能厉害到哪儿去？一个高手足以横扫一群！ “算了，出发！”镇长顶着烈日说了半天没一个人听进去，只好无奈下令出动。 这支由佣兵和镇民组成的七百四十人队伍慢条斯理转动方向，接着就如帝都游行群众一般松松垮垮朝西行进。 谁也没注意到，铁刀镇护墙上一名正在吃力清理炮台的人类一直在关注下方。 他费力地将炮弹放在了地上，接着擦了把汗，打开了腰间的镶银皮带扣取出一张小纸条和铅笔头。 这人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作为同僚的守卫都躲在阴凉的钢泥建筑下层，除了他没人来干例行的大炮保养。 他在小纸条上画了几个符号，随后将其卷拢塞入仅有拇指一半长的金属管中，最后将金属管投掷在了护墙外的湖泊中。 过了几个小时，湖泊底部的小洞游来一个鳄鱼亚人，他手持着某种炼金设备搜索着周围，很快就被频率震动吸引到了沉下的金属管附近。 “有消息？”他赶忙捡走金属管，从暗河离开在另一处的地下洞窟钻出。 这里有简陋的铁网床、木桌木椅、铀金能源、储备干粮、地图纸笔，更重要的是还有一枚人头大小的水晶球。 鳄鱼人按照组织的流程上报了纸条消息，联络球的通讯法阵是预设的，他也不知道谁会收到消息。 不过在兜转了一大圈后，纷乱之地上的主要玩家：军团、莱顿王国、察拉汗国、赤龙集团，乃至纳特帝国，都知道铁刀镇突然集结武装出动的消息。 ...... 第三根据地村落，厄尔与休伦从毒瘴山谷收到情报：一支大约七百人的武装正朝龙峰赶来，结合之前内奸逃跑的情况，大概率是直奔这里而来。 小黑屋内，休伦大怒：“居然胆敢向我们发动进攻！这是在极大蔑视我主！” 厄尔则立刻向龙峰上报，等待“前线司令部”瓦伦的命令。 休伦站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走动，脸上的赤鳞因愤怒挤在一团：“一定要出重拳！要人类知拉斐尔的强大！这样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做敬畏！非但不主动投靠还胆敢主动进攻？” 厄尔无视自己同伴的骂骂咧咧，比对着地图和龙峰不断交流。 最后它关闭通讯法阵抬起头：“那些参谋认为七百人的队伍只有两门微型魔晶炮不足为虑，让我们负责组织村内和周围的十个游击队伍反击，目标是将其歼灭。” “等的就是这句话！”休伦一把将自己的法师袍扯下，因拉斐尔龙血结缘诞生的二代狗头人力量格外强大，并且骨骼外貌有显著变化。 它们就像缩小版的赤龙，但兼具人类的特征，旧狗头人眷族显著的外表————猪鼻子荡然无存，转而变成了近似巨龙的脑袋。 厄尔看着同伴因呼吸起伏的壮硕肌肉和灼热燃烧的黄金瞳只摆了摆脑袋：“很遗憾，我们赤龙眷族不得亲自上阵，只能待在这里做指挥。” “啊？”休伦激昂的战意瞬间熄灭，“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能给外人拿到主人是幕后黑手的实质证据。本次战斗全部由亚人类战士执行，连结晶飞龙都不会出动。”厄尔不客气地打击同伴。 “是瓦伦自己的意思吗？”休伦暴怒瞪视桌上的联络球，“他这是曲解主人的思想！我们的主、父亲————拉斐尔绝不会这样畏首畏尾！想想祂曾经以一敌二杀死了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征服了旧领地！要是一群人类来袭，祂难道会躲在后面吗！” 休伦这一年多积攒了很多怨气，主要是因为以它的脑子实在不能将给亚人类当牛做马和拉斐尔的利益联系起来。 厄尔正色：“这就是主人的意愿，是赤色计划的一部分。主人仅作为亚人类精神上的归宿扎根，而我们就是祂的化身，怎么可以公然出面？这是违背和人类诸国和约的行为！如果这件事曝光引发连锁反应，纳特、莱顿、莫雷感到自身的危机再度联合进攻埃尔怎么办？” 休伦脑子这才清醒，颓唐落在自己的小床上：“既然是主人的意愿，那好吧。” 厄尔随后拿过地图自顾自说道：“这群人类目前大概运动到了这个位置。”它指了指龙峰外的空白地上。 “估计他们一天能走三十公里，也就是说后天中午左右才能到达我们的势力范围。” 休伦沉默半晌，悄悄瞥了一眼小声问道：“我们有哪些牌？” “三百左右的战士，以及人手一挺弩炮、一把魔晶管枪，没有重炮。” 休伦盯着地图思索了一阵：“人类会用什么战术来剿灭我们？” “如果他们提前知道村落的位置，我是指挥官的话，必然是分兵封锁，随后重炮轰击、弩炮压制，最后总冲锋突破进入村内杀光所有反抗力量，战斗结束。”厄尔开口。 休伦却摇头：“不，他们可能知道我们知道他们来了，因此更熟悉地形的我方大概率会在关键位置设下埋伏。人类理应先派侦察摸清状况，保持队伍阵型徐徐前进，一点点扫荡左右翼保证整体安全，所以决战不会在村落打响、反而会在野外遭遇。” “你的意思是————主动出击？”厄尔疑问，休伦对战争更敏锐。 “防守太被动了，与其被找上门不如我们去找他们！不过关键还是要看这帮亚人的战斗力。”休伦再次起身，金瞳重新恢复神采，“他们不行的话，什么战术都是白扯。” 当晚，他们召开了大会，还把周围的十个游击队队长一起叫来了。 工地暂歇、食堂关门，就连治疗院的医师也只留下两个看守，年轻的狐人姑娘苏菲也同样端着小凳子坐到村广场上好奇又要说些什么。 “诸位！”依旧是厄尔主持，“据可靠情报，上次走漏的一名亚人奸细已经通知了人类城镇。那些吃人吞骨的食人魔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现在派出了近千人武装进剿，预计后天抵达。” 下方鸦雀无声，每个亚人都被这话弄蒙了，但随后便反应了过来。 “那可不行！” “这是我们好不容易创建的家园！” 不出所料，接受了赤龙学说的亚人们再也不会一提人类就恐惧，反而被激起凶性誓要坚持守护自己的家。 苏菲和其他医师都来自埃尔，属于志愿来援助的“外人”，不过她早就接受了“亚人类一体”的概念，对饱受苦难的同胞抱有共情，此时也举起一只手表示愤慨无比。 所有人心里都一个念头：凭什么？我们用自己的劳动创造的财富就该被你们人类剥削？ 厄尔满意地看着下面的反应，赤色计划的蔓延已经让不少亚人从“不怕人类”到“对抗人类”的范畴了。 “没错，我们创建的家园绝不能就这么覆灭！”厄尔振臂高呼，“就像《赤色日报》上所登载的被捕奴队攻破的小村庄一样！那些悲苦亚人艰难的自力更生也不被允许，更何况我们这里食物充足、条件良好呢？” “不过我们终究和那些村庄不同，这里是由伟大赤神庇佑之地！我等赤神眷族会秉持神的意志维护世间的平等————让我们用实际行动说话！在赤神的光辉下坚决对抗那些侵犯者！” 厄尔紧接着高呼出了那句快速流传的口号：“亚种人类团结万岁！伟大赤神永垂不朽！” 广场中一片沸腾，所有人都狂热地高呼起口号，人群的斗志昂扬到了极点。 “那么接下来诸位做好战争时期的准备，现在立刻开始演练。”厄尔下达命令，“游击队、村兵团去操场集合。” 村落内顿时开始有秩序的演习，厄尔留下来负责。 而内心疑惑的游击队、村兵团去到操场后，便看到休伦正站在那里。 “赤龙无上！”两百多亚人战士一起并脚，伸直右臂敬礼。 亚人武装队内部才会流通直臂礼和“赤龙无上”这类近乎盲信的问候，毕竟这终归是暴力团体，精神上保守一点也是对亚人群众负责。 “休伦总长，您是负责指挥我们的吗？”亚人战士们斗志昂扬问道，“我们已经做好和敌人战斗到底的觉悟了！” 休伦漠然地先问起别的：“你们都看过《龙峰下的六十三小队》了吗？” 这部光影在瓦伦的命令下在赤龙势力范围内快速传播开，不单是光影成像，还有小说、画片、报纸的宣传，几乎所有统属赤龙的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看过了！我们队伍里年轻的战士都很震撼，还抱着我哭了很久。”一名游击队长苦笑不得。 休伦点点头，心里大概对这些人的战斗意志有了谱。 “那好，现在我来说明一下反击战术。”一座巨大的沙盘被搬了过来，操场上的探照灯也照了下来，休伦开始规划起每支队伍的安排。 第二百七十章 截杀 两天后。 两个亚人游击战士正躲在去往龙峰山的必经之路上。 这条路是铁刀镇连接黑花镇的重要途经，不过虽是要道也不过把沿途的障碍清光塞满石子，道旁一片莽荒，许久见不着一个人影。 “老兄，为什么休伦总长笃定人类必走这里？” 问话的是一头罕见的猪人，他敞开一件土黄色布料裁成的制服，身上搭着两条魔晶管枪外加弹链、弩炮能量匣，嘴边的一对獠牙折断大截，据说是年轻时被人类锯下收藏了。 和猪人战士搭伙的是一个狐人，身上没有背魔晶管枪，只是举着弩炮朝外瞄着。 “不知道。”狐人抿嘴摇头。 猪人抬头看了眼晒得人头昏眼黑的烈日，擦了把汗从上衣口袋摸出一个铁皮小盒。 狐人的鼻子忽然支愣起来，嗅着气味转到了猪人的手蹄上。 铁皮盒打开，里面是麻好的一排卷烟，用铜色橡筋捆好。 “你小子哪儿来的！”狐人战士喜出望外，当即伸手想拿一根。 猪人吓得连忙转身护住：“去！我熬了好久才轮休去村里买的！你想抽自己休假的时候去买！” 但狐人一闻到烟草那绵而不淡的柔和香味就忍不了，挠着自己的腮帮子非常猴急。 “我借行吗！以后买了一定还！”狐人赔笑，露出了讨好的狡黠目光。 他可太喜欢这玩意儿了，尤其是在无限紧张的战斗后，生死就像一把利剑时刻悬在头顶让人的神经长时间紧绷。 而卷烟这种刺激神经的东西可以让他在极度困闷中得到放松，可惜每次获得补给时都没这玩意儿，只能去村落根据地的商店买。 猪人拿了一根出来没有点燃，怕烟味和气雾暴露自己，仅仅凑在鼻边轻嗅过干瘾。 狐人求了半天都没结果，只好摇头作罢。 猪人笑眯眯地说道：“别着急嘛，这次战斗结束说不定就能来个全员整休，我们也能回去玩玩球了。” 各下级根据地都设有操场，备有大量体育道具供亚人们打发闲暇时间。 尤其是足球这种大型对抗竞技让所有人都非常关心，瓦伦还下令举办杯赛，赛事的内容足以让亚人们在这艰辛的创业中得到心情舒缓。 狐人当即大笑：“我可以去玩，你就算了吧！你那蹄子能带动球跑？” 猪人并不在意：“无所谓，看球也很好玩啊。不过上次有一个鹰人直接把球夹起飞到半空，后来就禁止飞行类亚人参赛了，看来也不是每一个亚人都适合踢球，我看那个叫橄榄球的东西就很适合我，冲撞起来可带劲了！” 等待的时间太无聊了，两人谈天说地，从这里聊到那里。 “话说上次回村我看到上面要给我们划分三六九等了。”猪人忽然谈到了这个。 狐人失笑反驳：“什么三六九等，那是暂时的、反映我们能力贡献和可信度的参考。我一直在外面侦察都比你知道得全。总不能随便加入一个亚人就什么都给吧？付出贡献收获回报、没有贡献就没有回报，这是万全的道理。” 猪人却陷入沉思：“如果有人先天残疾根本无法做出贡献怎么办？” 狐人当即被呛住，琥珀色的竖瞳凝滞住。 “我听说在伟大赤神庇佑的埃尔，每一个人————包括人类都有差事做，祂不会放弃任何人的。”他半晌后才找到维护自己信仰的理由，“有专门的机构教育残疾，不然就是靠家庭抚养。反正赤神庇佑之地肯定没有无家可归或无奈等死的人。” “你听谁说的？”猪人好奇。 “呃......”狐人仰头回忆，“我刚从龙峰军营分配出来的时候，第一次执行任务和捕奴队激战被弩炮弹束打穿了肩胛骨，去治疗院躺尸的时候听医师说的。” 忽然他们后方的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谨慎回头捏紧了弩炮。 但一个声音传来：“蟋蟀！” 这是这次伏歼站的暗号，狐人和猪人当即放松。 接着蛇人传令兵匍匐钻出：“人类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一公里外，就在这条路上前进，休伦总长下令按一号命令作战。” 说完蛇人便快速消失，狐人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昂扬的斗志。 ...... 铁刀混成远征军其实比预测时间晚到了整整一周。 休伦是按照埃尔战役时人类军团的水平估计的行军速度，小规模兵团一般日行可达到三十公里左右，无论是联军还是莱顿军，都能严格达到这个数值。 然而这支前来围剿的混杂军却做不到以上军团的所有标准。 铁刀镇守卫麦克骑在马上对身边一路吵嚷的佣兵非常无奈。 他作为这支队伍的临时指挥根本无法起到作用，那些佣兵根本不听他的。 “伊万老大！你能不能带人去前面的树林探一探？”麦克找来实力最强的一支佣兵团首领问道。 伊万留着络腮胡，身上除了弩炮外还带着两柄铁锤。 “有什么好探的？”他满不在乎，不过在麦克屡次强调酬金按评级发放数额后才不得不叫上几个人离开队伍。 “唉！”麦克不断摇头，“要是按我在军团服役时的标准，这队伍根本不配叫武装，只配去干一些维护治安或收税的活儿。” 身边的人全无半点纪律可言，佣兵三三两两稀碎摊开，生怕遭到突袭时战友可以快速组建防御阵线。 关键麦克一强调能不能排好时，佣兵们都不屑一顾： “那些脑子僵硬的士兵顶个屁用！单打独斗一百个都顶不上我一个。” 这些佣兵头领个人战力确实很高，还会几手法术，是在血战中脱颖而出的强者。 但麦克只能说这帮家伙一点脑子没有。 “也不想想为什么那些特立独行的巫师、魔女在主流文明里全部销声匿迹了！那是士兵强吗？那是批量生产的武器强！”他恼羞成怒。 “现在明显是一帮训练有素的亚人武装在捣乱，所以捕奴队才一点反抗力量都没有！还这么轻敌自大，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麦克低声咒骂，但也不敢下铁腕整顿。 因为他也抱有侥幸，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亚人武装，也许是吹出来的呢？————虽然见过的几乎都死了。 而且有佣兵做前锋，他们死了也就死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来手黑吃黑呢。 麦克的念头飘到了一边，已经在畅想攻破那座村子后该怎么消化胜利果实，听那个鳄鱼人说里面的白净女亚人可不少，远行商人神秘兮兮的传闻纳特帝国穷奢极欲的上流阶层都钟爱女性亚人，要不自己也试试...... “什么也没有。”伊万回来轻描淡写说道。 麦克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佣兵头领，半晌后才痛苦扶额：“大佬！我的意思是由你带人在侧翼负责侦察，保证我们大队伍前方的安全，不是让你看一眼就回来。” “有必要吗？”伊万耸了耸肩，“不就是一群亚人，我看你们的捕奴队不过是太大意被反抗的奴隶杀了，亚人怎么可能成群结队？我估计就算给他们一挺弩炮，他们连举都举不起来。” 整支队伍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一片荒瘠的树丛，丛生的杂草和散乱巨石让人的视线受到极大阻碍。 麦克无奈解释：“小心点总......” 他话还没说完，八百米外一个小沟中无声伸出了两支22毫米口径的弩炮管，浓郁的能量波动正在蓄积。 砰！！ 急促的发射声打破宁静，两发箭头型的铀金弹束骤然袭向人群！ 一个毫无防备的佣兵瞬间被打穿胸膛，没有物质形态的能量波在命中人体后便立刻扩散开，将血肉皮骨全部侵蚀炸出了一个大洞。 另一发弹束则因在半途穿插了树叶树干抵消了一部分能量、冲击势头大减被肌肉紧绷的麦克迅速弯腰一个“铁板桥”避开了。 原本嘈杂的人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呆愣地集中在地上那具近乎被撕裂成两半的尸体上，暴凸的眼珠和扭曲的表情足以证明死者生前经历的痛苦。 “敌袭！！” 麦克直起腰杆后焦急大叫。 佣兵们第一个反应过来。 “狗屎！跟我来！”伊万怒骂一句取下双锤就直奔敌袭点，死亡并不能吓退他反而激起了这群亡命徒的凶性。 麦克却焦急大吼：“别去！快退出树林！” 伊万根本不理，他的佣兵手下也毫不畏惧地朝前跑去，手中的弩炮同样激射出光束进行反击。 阴沟里的两支炮管已经悄然无踪，而四周更多的、运动的阴影已然陆续涌来。 麦克说得很对，在毫无情报不知敌情的情况下，在丘陵树林这种复杂地形和敌人战斗就是送死，尤其是有组织成建制的敌人，撤出来再议才是正解。 但伊万已经带着七十多个手下冲在最前面，脑子里全是挣了这笔快钱该如何销赃。 他们手中的弩炮不断嘶吼压制周围，一棵棵大树在火力散射下被击穿躯干摇摇欲坠，等到了阴沟附近，伊万才下令手下暂歇。 “这是？”他跳进了这个铺满枯黄叶屑的小峰，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纸。 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包装，上面用龙语和人类语写着：罐装面包.约顿11578年出厂。 “约顿？还有这鬼符号是龙语吧......”他喃喃自语。 这张纸似乎是一把开窍的钥匙，伊万忽然意识到了那些敌人来自哪里，自己又卷入了怎样的残酷漩涡中。 他抬起头，远处的大部队只剩模糊的影子了，麦克下了马对着自己挥舞手臂，目测自己至少冲出了八百米以外。 暂时的不安迅速转为噩梦，下一刻从树林的四面八方阴影中疾风骤雨般射来密集弹束！ 瞬间有四人被命中毙命，巨大的冲击力把尸体顶飞了好一段距离撞在了树上。 “反击！反击！”伊万焦急地大吼起来，扔下铁锤也抄起一挺弩炮朝周围开火。 但问题是他们根本无法预测敌人有多少、在什么位置、准备了多少弹药储备，只知道密密麻麻的铀金光束在朝自己疯狂倾泄，身边的人下一刻就会被炸开一个血洞死得其为凄惨。 在对抗了仅仅九秒后，佣兵们就被这未知的恐惧彻底击垮，三三两两朝后逃去试图和大队伍会和。 但这八百米的口子已被封锁，更多的铀金弹束乃至魔晶枪的飞弹覆盖在这条路上，之前被佣兵随意开火击垮的树木让逃跑者毫无掩体，跑了的二十个人全部死在半途。 麦克那边也遭到了突袭正在反抗，看到这一幕后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伊万了。 “老弟！你自求多福吧！我顶不住先撤了！” 他使用扩音器大声吼了一句，随即便让佣兵断后骑马带着铁刀镇的人先行逃跑，尤其是保护那两门珍贵的微型魔晶炮和唯一几个掌握打炮技术的炮手。 伊万还指望大队伍把自己捞出去，没想到这战友情谊连碎纸都不如，只能大骂发泄：“麦克你个狗屎怎么能见死不救！md！果然谁都靠不住！” 攒射的密集弹束仍不减势头，剩下那四十多佣兵不得不尽可能压低身位和老鼠一样苟延残喘，所谓的“强者”风采荡然无存。 佣兵哪见过这架势，过去的任务不过是剿灭魔兽、驱逐邪徒，或者城镇之间的械斗去帮个忙，弩炮最多不超过十挺，而且铀金能量匣很珍贵几乎就打几下。 而现在的火力几近将这片区域覆盖，只要被打中一下，铀金爆发出的力量可以轻易撕裂人的肉身，就算是大法师来用奥能护罩顶住也会被持续的轰击耗尽魔力。 “不行！必须冲出去！你们几个掩护！”伊万看到三分钟又死了十四个兄弟，知道这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捡起双锤瞄准一个点，带着剩下的佣兵不要命地朝那里突破。 一发发箭头弹束拖着长长的光尾袭来，一名名佣兵在被命中后表情由狰狞转为惊讶、随即惨叫哀嚎最后定格死去。 只一小段百米不到的小段路便让这群佣兵损耗殆尽，在面对面的搏杀中他们确实有一战之力，但魔法、炼金的跃迁发展让龙都只能退出世俗，孤独的强者注定逝去。 伊万的确有两把刷子，靠着兄弟的肉体做掩护左摇右摆冲出了树林！ 不过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弹束擦出的血痕遍布全身，眼中布满血丝颤抖着泪花，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是一股执念要让其知道敌人究竟是谁。 “你们！”眼前的场景让伊万彻底绝望。 树林外挖着粗陋的堑壕，四个汗流浃背裸着上身、但裤子样式一致的亚人正在不断瞄准树林开火，另外还有两个亚人守着一大堆铀金弹匣随时更换。 六个人，另外一边估计也是这个数，十二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把七百人的队伍吓跑，还歼灭了七十多个。 “我靠！”猪人和狐人战士看到居然有人类能冲出封锁线，惊得嘴里的卷烟都掉了。 “啊！！”伊万狰狞着高举钢锤发了疯一样冲上去，要杀了这几个亚人复仇！他曾在面对两头会使用冰刃的魔虎前，凭借这附魔双锤将其反杀！ 砰！ 猪人和狐人二话不说掏出魔晶管枪射击，近距离的两发实弹擦出火花将伊万的头盖骨掀飞，壮硕如牛的躯体摇晃了一下，随后直直倒地再也不能起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围歼 休伦的临时指挥所设在了一处枯叶掩映的黄土坡洞中，距离之前发生战斗的树林不过七百米远。 不过就算上方正中一炮也能保证第一时间不垮，留足转移时间。 飞舞的血龙进进出出，不断将各点的亚人战士动向上报，休伦身前的沙盘密密麻麻插满了小旗。 他刚听完侵犯者被击退的报告，不禁点头：“果然是沿大路走来的，他们不可能脱离道路，那会让这帮拼凑的杂军越走越散。” “接下来......”看着沙盘上代表敌人的红色旗帜转移到一片视野开阔的荒野，开始策划接下来的战斗。 ...... “呼！呼！” 逃出来的佣兵外加铁刀镇武装满头大汗，一到辄重车旁全趴在地上大声呼气抒发内心的紧张。 太离谱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战斗场景！ 每个佣兵内心都在怀疑人生，刚才在树林中甚至连敌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战斗都不知道何时打响的，他们全程就三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谁在打我？ 其实不能怪他们，纷乱之地这个地方正规军只有联合军团，其他没有哪一方势力有底蕴训练武装一支先进军队，所以佣兵们一辈子的“丰功伟绩”都可以用“械斗”这个词概括，也就不奇怪被强大火力一压制就崩溃。 麦克下了马摸了摸衬衫背面，几乎全被打湿，将湿润的手指伸到嘴里尽是咸味。 “那是个屁普通亚人！”后怕过后，他不禁恼羞成怒。 阴桀双眼盯向瑟缩在辄重车轮旁的鳄鱼人，麦克拿出腰间的鞭子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说！到底怎么回事！” 马鞭大力抽在了鳄鱼人身上，很快便将后者的鳞片撕裂产生一道道血痕，在毒辣的太阳下晒得生疼。 “我都是实话实说啊！”鳄鱼人惨叫告饶，四肢趴在地上左右爬动想躲避，但折了人马的麦克正在气头上，被敌人戏耍的怨恨一股脑全发泄在这个可怜家伙身上，鞭子的力道越来越大。 周围的佣兵和铁刀镇人漠然看着这一幕，这不过是主人在教训他的狗罢了。 啪！ 一声脆响后，结实的马鞭在剧烈鞭笞中竟断成两段！ 而鳄鱼人浑身上下已无一片好肉，在烈日下昏死过去。 “麦克队长，现在我们怎么办？”渐渐稳定的手下走上来询问。 “现在？”麦克转头看向树林，他对里面已经产生了恐惧，本能抗拒再次进入。 “往后撤扎营，明天再说。” 最终，他决定一切推到明天。 不过空中的一条侦察血龙在隐形状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路跟随这伙人类到安营的地点后立刻返回报告。 渐渐入夜，经历了一天疲惫动荡的人类在喝了肉粥后纷纷倒在地上陷入昏睡，就连必须的哨位都无精打采。 麦克坐在篝火旁看着燎动的火焰陷入沉思。 “现在回想，那些人如果是亚人，是不是太厉害了！” 他结合自己在军旅中的经历才发现这些敌人不是光训练有素那么简单。 “虽然我们遭受了攻击，但也发动了还击啊！采买的帝国制式弩炮虽然射程较短，但火力绝对是大陆第一。对方的弩炮似乎是莫雷产的，火力、射程均弱于帝国弩炮，也就是说在他们攻击时也承受着我们更强的还击！” 这点让麦克越回想越感到不对劲，铀金光束可以不用管抛物线，那时遭遇战刚开始的一小会儿实际上是双方对射，就像两个亡命骑士手持长枪骑着马直愣愣对冲，看谁在接触之前被死亡恐惧击倒改变方向。 结果常年刀口舔血的佣兵在勇气上竟不如敌人！ “埋伏的人不怕死？他们真是亚人类？难道哪家培养出了死士？不过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麦克的思绪越飘越远，他总感觉这些亚人不是简单的被收买了，那些反捕奴抵抗也许原因没那么复杂。 “等会儿！莫雷弩炮！”麦克突然警醒，“莫雷王国不是被一条恶龙占了老家被驱赶到大陆极南了吗！” “他们哪儿来的弩炮输入到纷乱之地？” 要知道不同的弩炮对应的弹匣都不一样，莫雷自从被驱逐走擎山和纷乱之地彻底切断链接后，莫雷弩炮无法得到莫雷生产的弹匣导致打一发少一发，十几年下来已经没有人用了。 但现在忽然出现了几十条且火力猛烈，哪个家伙有那闲工夫收集全纷乱之地的莫雷式武器，然后还利用亚人类、打击捕奴生意、和土霸王自由城镇作对？ “等会儿！不会吧！”麦克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汗水当即大片大片淌出，身上晒干的衣服再一次被浸湿。 突然谷口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踏”作响！ “杀！！” 喊杀声倏然打破了夜的宁静！铀金武器开火的“砰砰”声炸响了全营地！ 麦克被突如其来的夜袭惊得跳起来。 “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驻地！”他格外注意撤离时的行踪，尽量走大路周围毫无遮掩，而且还掩盖车辙防止被尾随，绝不可能被跟踪！ 弩炮开火声将他迅速拉回现实，熟睡的佣兵和铁刀镇人在迷迷糊糊中就被一发铀金弹束炸成碎肉，不时还响起魔晶管枪的干脆射击声，整个营地陷入火海！ 完了！ 麦克脑子一白，知道己方已经彻底完蛋！ 从情报，到单兵素质，再到战术和组织度，他终于醒悟对手根本不是什么“捡了几挺弩炮胆子大的亚人”，而是一个冷血的暴力集团！ 是谁训练的他们？是谁给的装备？ “是它————”他刚想开口说出那个名字，一名头戴简陋护具的猪人拐角冲入，毫不犹豫抬起弩炮瞄准发射，箭头光束瞬间将麦克的身体炸成碎片。 后知后觉的佣兵这才慢慢聚拢起来，用辄重车和石块作掩体尝试反击。 发动夜袭的亚人战士不过一百七十人，而第一轮攻击也不过消灭三十个敌人，剩余六百多人聚集在一起仍手握大量武器。 “掩护递进！” 亚人战士毫不在意人数上的劣势，分成三队其中两队从正面进攻。 他们一队待在后方使用高强度火力压制敌人，白天被偷袭晚上又极度疲惫的人类一方斗志涣散，面对扑面而来的铀金弹束网连头都不敢露，因为只要敢稍微离开掩体一点就会被无时无刻倾泻而来的弹幕炸碎。 另一对亚人则冒死突进，顶着趁战友更换能量匣的攻击缩短和敌人的距离。 接着这一队亚人站好位置，开始充当压制火力让后一队战友前进，如此逐步缩短和人类的距离避免无休止的对射消耗。 “该死啊！”人类快要疯了，夜幕下明明暗暗，隐约的几十个低贱亚人影子此起彼伏，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似乎是比佣兵还绝对的亡命徒，在人类发疯的扫射下还镇定自若冷静还击。 但人类快要崩溃了，铀金弹束轰击发出的巨大噪音不停在耳边炸响，稍有不慎便死无全尸的压迫让人的精神快要到达极限！ 有几个佣兵很快受不了这进退不得的局面，抽出腰间的曲刀大吼跑出：“来啊！来杀我啊！！” 但亚人根本不会理会这单挑请求，弩炮弹幕瞬间将其炸成上万片肉屑。 这时人类的后方突然响起轰鸣！ 第三队亚人已经迂回绕到了背后，现在人类腹背受敌！ 在三方的合击下，战斗在十秒内迅速转变为另一种模式。 彻底崩溃的人类开始逃跑，一个佣兵振臂高呼：“兄弟们！快冲出去！”，号召同伴朝窄谷的下坡黄树林跑去。 但一发实弹精准打穿了他的半边脑袋，尸体倒在地上让周围的佣兵更加恐慌。 “我可不想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少人咬紧牙关失心疯一样重复着这句话。 他们再无任何队形、建制可言，无头苍蝇一般疯狂涌向下坡的树林，逃跑速度之快让追上来的亚人战士都望尘莫及。 “结束了。”之前的狐人和猪人战士扫了一眼战场，互相对视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他们的手都情不自禁颤抖，这不是兴奋而是高强度使用弩炮的后遗症，毕竟这武器后坐力和震颤感极大，据说身材羸弱的人连续开火可能会将内脏震碎。 之前对垒的人类中也有不少开了几炮后便没有余力只能缩下去看戏的家伙，这帮人逃跑时速度最快。 嗒嗒！ 紧促的马蹄声响起，十几匹通体血红的彪悍大马冲过阵地，直朝下坡树林追杀敌人而去！ 这是从龙峰调来的亚人骑兵，用以应对突发状况，现在正适合追击。 狐人放眼望去，袅袅的黑烟从周围升起，同胞战友们正在打扫战场，还抓了不少吓得胆肝剧裂的人类聚在一起，亚人类和人类军的第一次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 拉斐尔趴在毒瘴山谷的洞里听着瓦伦兴高采烈的邀功。 “我主，在您的光辉照耀下，此战我方投入人员三百零三人，敌人估算七百三十人。结果我方十一人阵亡、六十人重伤，四十人轻伤。而敌人————” 瓦伦舔了舔嘴唇：“————死亡三百六十，俘虏九十，其余被处决、失踪、落崖、意外者不计其数，大获全胜。” “很好。”拉斐尔终于开口表扬了一句，让瓦伦非常兴奋。 他扭了一下身子，吐出嚼了半天的土吩咐：“那些战死的勇士要大作文章......呃，总之要给他们很高的荣耀......” 拉斐尔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成型的功勋体系，之前眷族是作战主力，为赤龙而战是它们的义务根本谈不上贡献。 “英雄。”站在一旁的帕拉丁忽然开口。 “什么？”拉斐尔扭头看向他。 帕拉丁自顾自说道：“过去未神明而战的人，都是无可比拟的英雄们，他们的事迹和名会在神国的英灵殿中与主神一同不朽直到因果尽头。” 拉斐尔张着嘴呆滞了一会儿，慢慢才反应过来。 他回头对瓦伦吩咐：“战死的勇士就封他们做英灵，修一座殿宇纪念他们。如果他们有亲人家属，在资源分配上照顾一下，或者用减少劳动强度奖励。” “是。”瓦伦一一记下。 “我主，此战过后人类一定会反应过来，毕竟这是他们有准备的武装都被我们歼灭。”瓦伦说道，“赤色计划第三阶段的赤化应该可以施行了，前期准备早已做好。” “嗯。”拉斐尔点头答应，他其实并不了解其中的细节。 “那我先告退。”瓦伦弯腰徐徐退出。 洞内只剩赤龙和帕拉丁了。 “现在我已经要成功了。”拉斐尔忽然扭头对黑袍教士笑着调侃，“你的神是否离复活又近了一步？” “当然。”帕拉丁抬头，“祂归来的迹象已经在世间显现出了一点。” 拉斐尔的笑容顿时僵住。 “显现出了一点？具体呢？”他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老树人，长脖渐渐绕下。 “用心去观察就能看出。”帕拉丁说话模棱两可，根本不给一点提示。 拉斐尔只好将这疑问压下，反正他已经和神秘的兽与血之主有了牵扯，这个逆神急先锋似乎可以作为对抗复苏神明贝希摩斯的工具。 “熔铁龙。”帕拉丁忽然发声，“我要提醒你，这世界上很多事都不是看上去那样，所以我神归来对你有害无弊，你只需要顺理成章就行了。” “呵呵。”拉斐尔心里暗笑，有害无弊？怕是神明复苏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毙掉，毕竟他的祖先参与弑神，自己又屡次和神的后裔对立。 “对了，那个魔女以及泽妮和你有什么关系？”拉斐尔转口问起了别的，“你做的一切事都有很强的目的性，那两个家伙能长期和你同处，你一定在利用她们。” “泽妮是条不同的龙。”帕拉丁开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血统纯正度比你还要高。” 拉斐尔皱起眼眉，这教士就是不把话说透。 “至于魔女，她更重要了，是钥匙。”树人的声音索绕着无情。 第二百七十二章 劫掠深化 自从铁刀镇组建的七百四十人队伍离开后，已超过两个星期一点消息没有传回，报信的鸽子全部蹲在笼子里死活不肯飞走，搞得铁刀镇镇长气恼不已。 他不得已只能派人去探路，然而镇公民都已是惊弓之鸟，因为只要外出的捕奴队，几乎无一幸免生死不知，所以只能又掏钱请佣兵调查。 镇广场，敞开衣襟的佣兵将一大堆染血衣料和破碎武器扔在地上，立刻引起了周围众人的哀呼。 “这是我儿子的！我亲手给他锈的补丁！”白发苍苍的老人悲痛欲绝。 “这表！亲爱的！”身穿袒胸连衣裙的妇女抓着布满裂纹带血怀表跪在地上抽泣，她周围的四个孩子对母亲骤然的悲伤茫然无知。 整个铁刀镇顿时陷入了巨大的哀伤中，人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永远死在了外面，且根据另一边的人骨碎片，他们悲惨得尸骨无存。 镇长没有被眼前的悲情感染，反正他的老婆儿子又没死。 不过危机已经波及而来，不光是恶劣的外界环境，还有自己在镇内的地位。 “该死！一下子死了这么多自己人！”他内心恼怒，“怎么会一个不剩全没了？敌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捕奴队覆灭其实还好，里面的成员除了领头的是本镇人外，其他的不过是流民黑户，没亲戚没地位没资产，除了有一副人类面孔外其实和亚人并无不同。 就算是捕奴队的头子自己人，那也是他自己愿意出去冒险，死了和镇长无关。 “可这次剿灭亚人武装可是我让建成的！”镇长头顶流汗，“全军覆没我必须给个说法。” 那死去的一百四十人和全体镇公民都沾亲带故，这些群体掌握着铁刀镇七成以上所有资源，是整个城镇的根基，就算他是镇长也是推举出来的。 “诸位！”镇长打算先开口掌握主动权。 其他人慢慢抬起泪水纵横的脸庞。 “乡亲父老的死，让我也非常震惊和悲伤。”他抹了一下眼角，“但是！他们也用生命告诉了我们，确实出现了一股针对人类，极其残忍的团体，甚至七百四十名强大的勇士都只能全部覆灭，那我们自己的生命还能得到保障吗？” 众人脸上的表情逐渐转变为后怕，紧接着毛骨悚然。 是啊，连专门用于剿灭的队伍都没了，自己这些老弱妇孺怎么抵挡得过？ “镇长，那我们该怎么办？”新寡妇簇拥着自己的孩子焦急询问。 镇长微不可察的一笑，这下暂时没人会问责自己了，所有仇恨都在于那神秘不见踪影的亚人武装。 至于实实在在的外部威胁，他承认无法对抗，不过只要联合军团一到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我想这需要和其他几镇一同商量，现在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他义正言辞仿佛救世主，“所有守卫加强戒备，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没几天，铁刀镇长就找了周边上百大中小城镇的人来讨论。 “各位！相信最近你们都已经感到了压力。”他黑着一张脸扫视周围。 小型城镇代表互望一样，有几个不识相的阴阳怪气起来：“老哥，听说你们铁刀镇在龙峰翻车了，死伤不少呢。” 这件事瞒不住，那十几个佣兵团全部没回来足以让人感到奇怪。 铁刀镇长冷眼瞥过去：“你们是不是不想去窝阔镇销赃了？” 这几个代表当即闭口，因为铁刀镇是察台河上的地头蛇，掌控着商路命脉，北地诸镇就指着这条路吃饭呢。 “其实铁刀老哥说的不错。”巫毒镇代表意味深长说道，“最近周围的小伙子失踪得太多了。” “所以我们要想个办法。”铁刀镇长瞥了一眼对方。 巫毒镇背后是莱顿王国，和铁刀镇背后的联合军团在近几个月里矛盾升级，双方在边境的对峙也让纷乱之地的傀儡们暗流涌动。 他怀疑是莱顿人配发训练了亚人，专门针对自己这个军团势力。 但对方下一句话让铁刀镇长陷入了震惊。 “我们巫毒镇也派了人去想看看什么情况，结果全军覆没一个没回来。” “什么？你们也派佣兵了？”他纳闷。 “是啊。” “我们也雇佣了佣兵去龙峰，结果到现在什么声音都没传回来，死的活的也不知道。” 一时间现场炸了锅，每个镇代表都在发表意见叙述自己的遭遇。 “停！！”铁刀镇长挥手。 他吃惊：“你们都雇了佣兵？但都全灭了？” 每个人脸上都浮出了尴尬表情，这属于丑事所以都不愿声张。 在纷乱之地这个地方，实力变弱是很要命的事，稍有不慎就会被同为人类的同胞吞骨剥皮吃掉。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经历，发现那支神秘的亚人武装几乎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但围绕着龙峰不断打击着所有城镇的捕奴业利益，已经到了波及命根的地步。 “既然如此，我看我们不如抛下成见，联合起来。”铁道镇长阴沉说道。 巫毒镇代表默默颔首，脖子上的骨链摇摆作响。 “该怎么做？”有人发问。 “硬打肯定不行，我怀疑是躲在冰海边成气候的亚人部落南迁而来，大概率是纳特想重新入局支援的。”铁刀镇长阴森无比，“他们不是要亚人救亚人吗，当救世主？我们也当一当救世主，搞乱他们！” ...... 帕梅拉坐在驴车上一摇一摆，身上穿着崭新的黄绿色制服。 她终于完成了在龙峰训练营的培训，从精神到肉体已被完全革新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亚人。 “不过我居然没被编入游击队伍里。”帕梅拉从行囊中摸出了一本线装书和一页薄纸。 这是赤神眷族交给她的任务，以下级根据地为据点，尽可能沿着公路将线装书上的内容传播给更多的亚人，薄纸则是宣传单，张贴到有人烟的地方去。 帕梅拉的行囊中几乎装满了书册和宣传纸，她的任务就是和战友们深入被人类掌控的地带，让更多人知道赤神的存在，并拉拢亚人类乃至人类苦难者加入。 忽然，赶车的狼人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连忙停下驴车朝后招呼帕梅拉藏到旁边的灌木丛中。 “大叔，怎么回事？”她疑惑问道。 这狼人大概六十光景，身上的毛都要秃光了。 不过他的眼睛却格外油亮，示意帕梅拉小声：“小猫咪，你不知道，自从赤神开始率领我们准备一步步拿回应得的土地时，人类的反应就越来越大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佣兵直切到要害地，半途截杀。”老狼谨慎无比，“不光是人类，我们的同族居然也掺在里面，好几个老伙计就是让装可怜的亚人上车，结果半路就————唉！果然就像赤神眷族说的那样，人类不仅是在肉体上奴役我们，还在精神上蛊惑，流毒至今还让更多的同胞被利用着。” 帕梅拉皱眉：“还有这种事？不是有游击战士吗？” 老狼笑了：“他们都已经逐渐整编走了，听说预备在将来要去对抗军团。而且各村来来回回的路可长着呢！没有关卡，溜进来一些不良分子很正常啊！” “那大叔你岂不是天天都有被袭击的危险？”帕梅拉失色。 “我不怕！”老狼拍了拍自己肋骨曝凸的胸膛豪爽一笑，“我的鼻子可灵了！以前赤神没降临的时候，就是靠着这鼻子带着一家老小东躲西藏。唉，可惜狼婆子没挺过那个冬天，小的也在七年前军团北上征粮的时候和我失散，现在不知道是被卖到外面了、还是在哪个黑窑没日没夜挖矿。” 帕梅拉听到这儿鼻子一酸，她想起了自己被劈掉头颅的孩子，那梦魇一样的场景一直是她前进的动力。 老狼还在自言自语，语气却渐渐萧索：“要是他们能多撑几年就好了。等赤神来，祂的眷族还有那些从庇佑之地来的同胞用超凡的力量治好了我的背疽。还有像你一样勇敢为同胞而战的勇士，你们都是赤神的英灵，不会允许任何同胞被人类抓走充奴。” “大叔您是怎么来赶车的？”帕梅拉觉得话题有些沉重不禁想换一个。 狼人呵呵笑着：“我？我在龙峰山混日子，主要给火烈鸟佣兵团干脏活累活，洗刷、背重物、当看门狗。后来赤神降临，告诉我每个智慧生命都有人权，杀了那几个大团长祭旗。然后治疗、教认字学东西，最后我主动来驾车，给远方的小伙子们送物资。” 这就是一个随处可见亚人的常规经历，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出生，然后在夹缝中扣索一点粮食度日，最后要么被捕奴抓走加速死亡、要么被压榨完最后一点价值后凄凉死去。 “但赤神给了我新生。”老狼一字一句认真说道，“祂的确是神，能给我们带来未来，说不定我那小儿子还能被救出来呢！” “他一定没事的，只要赤神的光辉照耀过去。”帕梅拉笑着鼓励。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灌木丛里蹲了二十分钟，周围鸦雀无声寂静得可怕。 “看来没人，出来吧。”老狼带着帕梅拉小心翼翼走出，驴子还乖乖站在原地吃着道旁的酸甜果子。 重新上车，刚走了一会儿，突如其来的一发铀金弹束正中车尾！ “呃啊！” 老狼和猫人惊呼一声翻车摔倒，但帕梅拉反应极快，敏捷跳了出来顺便夹着狼人避开。 他们在地上滚了几圈卸掉了力，衔接并不紧密的铀金弹束从远方不紧不慢射来。 “小心！”帕梅拉按倒想站起来的老狼，示意他匍匐逃到路边。 “不行！”老狼着急万分，“我闻到了马的气味！他们是骑手，我们两人绝对跑不过的！该死！怎么之前什么味道都没闻到。” 帕梅拉眼中却愈发坚定，拿出了背后的弩炮调整了火力值：“没关系，我成为战士就是等这个时刻！和那些人类决死！” 狼人着急摇头：“不行啊！你不能就在这里白白送死！” 他一直猫人背后的行囊：“你不是还要去让更多人去反抗人类吗？这可比我拉车重要多了！” 说罢他便不顾猫人的震惊，毅然站起身来朝前跑去。 这摆明是吸引火力，劫掠骑手们也不知道运输车上还有另一人。 帕梅拉张大嘴看着老狼那苍凉的背影冲上前的样子，铀金弹束很快擦中了他的肩膀将肩胛骨炸成碎片。 老狼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翻在地，但很快站起身来继续朝前跑去，随后一拐冲进了树丛。 帕梅拉呆愣在原地，直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传来才连忙躲到灌木丛中。 七匹枣红色的矮马践踏着小草出现，马背上是戴着帽子围着面巾的镖客。 “嗯......”为首的人观察着地面，帕梅拉盯着对方腰间的佣兵号牌一声不敢放。 “那边！”他随着血迹脚步指向老狼逃跑的树林，一众骑手当即拍马追击。 良久，静籁的荒野一点声音都没有，天空中的秃鹫渐渐开始盘旋。 帕梅拉深深看了眼前的场景，刚刚还和自己说话的老狼就这么永远离开了，不知道他在被佣兵骑手追上后会被怎么摧残肉体，但帕梅拉知道老狼绝不会像几年前的那些亚人一样跪在地上祈饶哀嚎，因为某些东西已经深深嵌入了他的内心，那是无论如何都摔不掉的。 “我会给你报仇的，连同我孩子的那份，以赤神的名义。”她喃喃自语，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原野。 入夜，帕梅拉终于徒涉抵达了目的地，她头一次接触赤神政权的那个村庄。 不过此时的村庄已经扩大了一圈，防护的高高壁垒堆在周围，还有一个简陋水磨正在运作，这里居然还成功开垦了十几亩农田。 “你就是新来的吧？”守门的亚人战士走上来带着善意问道，帕梅拉身上的衣服就是同道众人的标志。 “老狼呢？”他翻阅手上的日志问道，“厄尔总长说今天他会运一批物资来————连同你一起。” 帕梅拉黯然神伤，艰难地将过程告诉了对方。 第二百七十三章 第三阶段 “这一个星期以来我们终于出现了损失。” 夜间，厄尔和休伦待在小黑屋里暗自商量着，桌上是一沓死亡名单。 “人类真舍得花钱，上万老练的佣兵穿插进我们的根据地，劫掠道路，还都配发了马匹。”厄尔语气带着浓烈的寒意。 休伦猛砸了一下桌子：“最关键的是有些亚人伪装成我们的人，到处兴风作浪残杀同胞，完了把污名全推给我们。” 已经有相当数量的武装亚人活跃在附近，在游击队伍解救奴隶时出现不分敌我一通乱杀，还有装作无辜偷袭毫无防备的自己人，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 厄尔看了一眼爪子上的报告：“今天又有一辆辄重车被劫道，还好我们平时省吃俭用，库存够顶一星期。” 气氛渐渐陷入沉闷，随着反捕奴斗争的扩大，自由城镇核心利益被损害的程度只会越来越多，反弹带来的冲突将只增不减。 厄尔扭头问道：“整编后我们握有四百八十位亚人战士，你打算怎么对抗？” 休伦摇头，冷峻地用爪尖按在地图上那几个图标：“只有直插要害，把那些纷乱之地的旧利益集团全部打碎！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我们绝不能在和诸国撕破脸前动这些傀儡。”厄尔当即反驳，“现在的任务是想办法将损失降到最低，至少在我们负责的区域。” 它一字一句正色：“别忘了我们还需要派精锐鼓动更多亚人类加入，环境的安稳是基本。” 休伦却爆发了一肚子牢骚：“只靠四百八十人就想固守那是痴人说梦！每公里就只能分到五到六人防守，那些佣兵骑手机动力高于我方，随便就能集结上百人冲击，必须集中所有力量发动攻势逼迫对方和我决战，在野外将其一举歼灭！被动防守就是送人头。” “所以直接进攻那几个大型自由城镇，让这群佣兵没有理由再战才是正道。” “那是不可能的！”厄尔当即拍桌子暴怒，“主人已经三番五次强令绝不允许暴露我方人员！一切都是遭受压迫的亚人类在流入的赤龙思想下发动的抗争！也绝不能打破纷乱之地的秩序挑拨诸国的神经！你想步伊诺克缇的后尘吗？” 休伦瞬间哑火，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坐了下来将头扭在一边。 “必须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否则你就准备接受怠职罪吧。”厄尔展露出拉斐尔之血根源的冷酷无情，自顾自走出房门留休伦独自思考。 休伦脸上的鳞片抽搐了一下，无奈拿起地图开始彻夜干活。 ...... 第二天，帕梅拉在新兵营的号角声中苏醒。 尽管这里在龙峰总部的七十公里外，但统一的制度却让她感觉没什么不同。 列队、晨练、早饭、各项训练......枯燥、无聊但相比亚人类的过去却是美梦一般的生活。 暂时没有什么任务，中午他们被动员去帮助村镇中的居民们。 “苏菲小姐！” 帕梅拉被安排帮治疗院搬卸重物，刚到就见到了一个熟人，不由惊喜呼喊。 狐人姑娘外表依旧那么光滑干净，不过在几次开膛、锯腿的血腥治疗手术后，她眉宇间的稚气天真基本消散，取而代之的坚定与果敢。 “你是......”苏菲听到有人叫自己，但回头看着猫人女战士却只有模糊的回忆。 她至今经手的病人已经好几千，除了那天几个混进来的内奸记忆深刻外，其他的很难留下印象。 “我是帕梅拉啊！”猫人欢快说道，“你忘了吗？我刚被从捕奴队救出后就是你治疗照顾的我！下午的时候你还推我出去散步呢！” “哦————”苏菲有点印象了，随后惊讶无比，“哇！帕梅拉小姐您居然成为战士了！” 她很意外，从捕奴队被解救出的亚人一般会选择加入基建工程队，或者参加农业劳动，很少有直接成为战士尤其还是女性亚人，不是意愿不高而是军队不收。 不过曾经的病人和医师能再次会面依旧让她们高兴不已，谈了很多各自的经历。 “对了，苏菲小姐你是什么级别？”帕梅拉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没有级别啊。”苏菲摇头。 帕梅拉怔了一下，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吵架声。 回头看去，一名头戴照明工程盔的亚人正对地上的摔倒的普通亚人骂道：“老子是二级编！你个刚来的众流敢和老子抢东西！” 周围围了一圈亚人指指点点，对这不常有的摩擦都抱以好奇。 “你们在干什么？”帕梅拉看不下去，走上前主动调节，苏菲也跟在后面。 “你为什么骂别人？还推他？”帕梅拉先问向气愤的工人，外人诈一看毫无疑问他是欺负人的那一方。 见是军中战士，无论是什么级别的亚人都纷纷致上敬意，那名二级编的工人态度也好了很多：“是这样的，今天来了一批很少见魔兽毛皮布，我一下工就去老老实实排队，也有很多众流级在里面，如果他们排在前面买走我也无话可说，大家都是亚人类嘛！都是平等的赤神信徒。” “但这个流氓！”工人亚人一指地上的家伙眉头拧成了疙瘩，“好不容易轮到我了他居然趁我和后面的人聊天强行插进去！我和他理论他马上就死皮赖脸说我欺负他，恶人先告状！泼我脏水说什么老人压迫他这个新来的人，还号召周围的人要反抗！还敢打赤神的名号！” “我就是看不下去这狗东西的无赖，所以直接动手了，就是这样！” 公道自在人心，等事实在大庭广众之下陈述完毕后，围观的人才慢慢说出自己的见解： “是啊，地上的众流的确是插队的。” “可也不该打人啊！” “我看就该打，耍无赖有什么可忍的。” “这流氓也就在我们的地盘这样，要放人类的城镇，他早被吊起来抽断好几根鞭子了！” “什么老人欺负新人？我就是新来的，大家可照顾我了呢。” 众人开始一言一句，大多都在指责地上的亚人。 但趴在地上的家伙哪肯受这气，忍不住抬头大骂：“不是说这里是亚人的天堂吗！我好不容易翻山越岭来投奔，结果还不是要干活才有饭吃！狗屁的天堂！你们和那些奴隶头子没区别！” 所有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众人瞪大眼睛消化着刚才的这番话，随后心中的怒火全部被点燃！ 我们辛勤建设、从无到有的家园岂容你否定！ “打死这个混蛋！” “杀了他！” 亚人们愤怒地抄起随手可拿的武器，呼啸着涌上前准备教训地上的家伙。 帕梅拉知道要出大事连忙挥手制止：“大家冷静！我们不是暴民！赤神的戒律会惩戒他的！千万不要动手！” 苏菲也着急维持着秩序，她来自埃尔更清楚只有赤龙才有审判处刑的权力，亚人们的自然权利已经被授予出去了。 不过被极度愤怒吞噬理智的亚人眼中只有地上家伙丑陋的身姿，举着折凳、树条、扫把之类的东西就要打下去。 毕竟这里的亚人类心中唯一的信仰就是这片靠自己双手创建的家园，这象征着他们的自我价值，谁敢冒犯就必然要承受无休止的反噬力量。 “哼！” 一个冷声哼出，特别的声波律动让众人一下子就知道谁来了。 他们纷纷住手，让出了一条路看着满脸阴沉的休伦。 “你们在干什么？”它问道。 赤神眷族铁面无私地掌控着下级根据地所有权力，从农工商生产、到医疗教育，从亚人组织管理、到武装训练指挥，法律和审判自然也归眷族负责。 帕梅拉和苏菲充当热心群众，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它。 休伦面无表情听完这一切，点点头后上前将地上的人恶狠狠抓起来宣布罪状： “我现在怀疑你是外界敌人派来的奸细，恶意扰乱我们的秩序，妄图分化、丑化我们光明无限的政权。以及最罪大恶极的敢亵渎伟大赤神！窃取祂的权柄矫谕！” 亚人们纷纷鼓掌：“说得好！” 流氓亚人还想狡辩几句，但休伦直接捏碎了他的下颚，剧痛让后者发出了野狗般的“吃吃”哼嚎。 “还有你。”休伦突然又看向那名工人亚人，“你也触犯了戒律，私自动手殴打了同胞，在我定罪之前他也是我们的一员，下个休息日去治疗院义务劳动半天。” “是！没问题！”工人笑嘻嘻应下。 “还不回兵营？有重要的任务要发出了。”休伦转头看向帕梅拉，猫人愣了一下，随后快速上下晃动脑袋和苏菲告了别。 ...... 几小时后，厄尔从水牢出来。 “不是那帮人类派来的。”他说道，“但也不是毫无关系————他在来之前和几个亚人佣兵有接触，后给钱让他捣下乱。” “那他就真捣乱？这么听话？”休伦抬头。 “也不完全，这家伙到了后立刻被我们的风气折服，的确想在这里生活下去。但他看到人人平等的话就以为什么事都能做了，换句话说，他躁动的欲望在作祟。” 厄尔马上说起别的：“对付佣兵的计划如何了？” “我也打算雇佣兵。” “我们怎么雇？你不知道佣兵都有属性吗？毒瘴山谷的情报说他们大多已默认了军团驾临的大势，就等着摇身一变成正规军呢，现在只是最后赚一票罢了。” “我又没说是那些小佣兵。”休伦笑了。 ...... 另一边，帕梅拉在兵营里得到了新任务。 带上满满的线装书和宣传纸，她需要渡过察台河穿越勋山，将赤神和其思想传播到黑森林-狄格里斯山脉一带。 “那也意味着极度危险。”豹人士官指着挂在黑板上的地图讲解，“勋山魔兽众多，同时夹杂着联合军团的哨位，不过给你们的地图中已经标记出了高危地带，你们尽量避开。” 军团暗哨也是欧赛罗特对拉斐尔分享的情报之一，外加结晶电龙和血龙的不间断侦察完善地图，龙脑眷族们制定了安全系数最高的路线。 豹人士官继续说明：“越过勋山后，这一带有两个大型城镇：术赤镇、逊尼镇，都是实力远超北部诸镇的存在，人口密度很高，几乎随处可见人类的村落农田，你们需要在这里大范围秘密宣传，因为那里的人类农奴数量很可观。” “人类？”有亚人战士质疑，“我们要推翻所有人类建立亚人类的国度！干嘛要拉人类入伙？” “士兵请注意！你的思想很危险！”豹人士官板起脸怒道，“什么亚人类国度？哪条标语写了？我们要建立的是沐浴在赤神光辉下的地上神国，包容一切苦难者。” “我问你，你见过人类的农奴苦工吗？他们和我们一样受尽欺压，只不过不至于被贩卖成最低贱的奴隶罢了！” 但仍有战士嘟囔：“人类就是人类，我们干嘛要帮他们？” 豹人士官猛拍桌子吓了所有人一跳：“我再说一遍！赤神的《神谕》————就是你们包里的线装书————已经明确说明了祂是所有受压迫者的庇佑神！那些可鄙的窃取荣耀者分化苦难者、挑起各种对立内斗让我们自顾不暇。” “曾经我们内部呢？虎人和猫人长期仇视、狐人被所有亚人唾弃为偷窃者。但现在呢？我们团结了起来抛开旧时的垃圾，这是在赤神的带领下！而人类难道不是这样？他们内部也是四分五裂的僵化巨人，那些底层人类即使成为农奴也被编织的亚人恶魔谎言欺骗，被孤立起来无奈遭受盘剥。” “现在就是要用赤神思想打破一切精神枷锁，而不是变成这枷锁的帮凶。” 豹人士官瞪着红眼扫视全场，指着那两个发问的战士说道：“你们出去，回龙峰再学几天。” 那两名亚人战士低着头颤抖走出，老老实实接受惩罚。 “尤其要注意这里。”豹人士官接着往下说任务，“黑森林和狄格里斯山脉末端的夹缝，这里是联合军团的三大外驻部之一，有狮鹫骑手和战斗巨龙存在，千万不要暴露在空旷的荒野上。” “最后你们进入狄格里斯山脉，那里栖息着不少亚人，将赤神的信息告诉他们，最后北上到窝阔镇顺着察台河返回龙峰。”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小规模遭遇战(补) 在龙族约顿历11582年8月9日，帕梅拉和其他三十名战士外加几百志愿随从出发了，开始朝纷乱之地东南部进发宣传赤神。 她还知道在毒瘴山谷附近的根据地也派出了不少队伍，进发西南部进行宣传。 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要为将来打好结实基础。 走出根据地的安全区后，帕梅拉明显感到周围的环境渐渐风声鹤唳，远方若有若无的马嘶和地面突如其来的微震都会让队伍着急散开隐蔽。 艰难走到第二天时，他们才来到了察台河的一处河畔，远方平原的尽头丘陵上便是巫毒镇。 “小心。” 帕梅拉对自己的志愿随从说道，他们都是对赤神的信仰格外坚定、但由于各种原因没能进入军营成为战士的亚人，有长时间艰苦跋涉执行任务的动力。 帕梅拉身上早已大汗淋漓，那身军装制服被浸湿塞进了包裹，她现在几乎是赤裸的。不过队伍中少有猫人，欣赏不来猫咪的酮体不存在视觉猥亵这一说法。 日头渐渐向中移动，好几只秃鹫正在附近盘旋，这让帕梅拉想起了老狼被追杀后的场景。 她内心立刻判断：“糟了！肯定有佣兵骑手在附近！” 不过尽管队伍里有狐人、狼人、熊人这类嗅觉灵敏的亚人，但豹人士官已明确说明，人类似乎出重金给骑手们配备了敛息卷轴，考虑到这帮佣兵没几个会魔法，那估计还有法师随军，依靠生物天性几乎不可能发现他们。 “在哪里呢？我该不该马上渡河？要是他们刚好在附近出去不是暴露了？但在原地等的话、他们如果还离得远恰好追上来怎么办？” 剪刀石头布的抉择让帕梅拉焦虑万分，如果只有她一人那直接渡河就行了，她不怕死。 但她却是这一批志愿随从的领头者，赤龙的体制让上级获得所有对下级的权力，但责任也异常沉重。 这些志愿随从几乎都是二十出头的壮年小伙，有一腔热血和不畏艰难险阻的意志，他们携带着全队的干粮、宣传道具、武器。 他们信任帕梅拉，因为她是赤神任命的，一旦抉择有误导致全队被发现，那这些可亲的年轻亚人被佣兵骑手一个个像射兔子那样追杀的场景可太绝望了。 “血龙也没有跟来。”帕梅拉抬头看向蓝天，由于目标地是军团势力近距离辐射的地方，所以血龙就算隐形也大概率要被发现。 “算了！渡河！” 帕梅拉一咬牙，兵贵神速，先渡了河再说。 她一声令下，随从中两栖的鳄鱼人率先下水，少顷探出脑袋表示水下安全。 他们于是拉出提前备好的木筏，跳下去划动逼近对岸。 一趟趟船渡让守在一旁的帕梅拉急躁万分，尖尖的猫耳一扇一扇留意周围的风吹草动，就怕佣兵突然从丛林中杀出。 所幸一小时的渡河一直有惊无险，纷乱之地北部人烟实在稀少，半天也难得在野外见到生人，只有几只惊窜的野兔探头探脑，一吓唬就缩走了。 终于到最后一轮了，帕梅拉稍稍松了口气，大概佣兵骑手不会出现，她踏上了木筏准备渡河。 但就在这时，异样的反光从远方的树林出现！帕梅拉当即猫耳尖耸浑身毛发炸开，条件反射地躬下腰呲起獠牙。 “小心！是弩炮钢管反射的光！”她大呼预警，让已经安全渡河的亚人赶紧躲进对岸的丛林中。 果然下一秒便是铀金弹束远程狙来！但木筏上的亚人早已卧倒成功避开。 “踢踏踢踏”有节奏的急促马蹄声迅捷如电，攻击行为让敛息卷轴失效，佣兵骑手如群狼般围猎而来。 她不知道敌人在何处，密集的树木与野蛮生长的藤蔓遮挡着视线，但从枝叶的夹缝和平凡无奇的某处小树后，穿透力极强的铀金弹束撕扯开一切障碍扑杀向木筏。 帕梅拉不断开火反击，她必须竭尽全力还以颜色，否则佣兵骑手可以肆无忌惮拉近距离，直接用弩炮轻松将木筏击沉。 咻！ 一束能量光在帕梅拉本能弯腰后从她脊背上擦过，空气被摩擦出的高温将背上的猫毛都烤焦了半寸。 “该死！起码有三十人！”她咬牙咒骂，不惧在身边穿梭的致命威胁有条不紊更换能量弹匣。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帕梅拉的初战，但过硬的训练过程和对坚定内心让猫人战士没有半分怯场，高频率的开火让对方误以为木筏上战力雄厚，不敢轻易拉近距离。 这时背后忽然射来铀金光束协助攻击着岸边，帕梅拉吃惊回头，发现本该藏进丛林的同伴根本没有逃避，反而组成了阵线大胆射向对岸掩护木筏。 这很危险，因为这群人毕竟不是职业士兵，列成一排必然会招致敌人火力的照顾，那是会死人的。 不过帕梅拉依然很感动，加倍努力地继续战斗，木筏上的亚人也在努力划水，争取让木筏快点渡过。 轰！！！ 一声炮响将平稳的战斗秩序彻底撕碎！魔晶炮雄浑的火力落在了对岸将十余名亚人当场炸成肉屑碎片！ “炮！”帕梅拉大惊，这下真没办法了，这帮佣兵居然还用马拉着炮到处围猎！等于巨龙全副武装去捕猎普通的鹿群！ 鹿群当然无法反抗，少顷又一发炮火炸在了对岸，二十位亚人当场化为齑粉。 但即使减员了一半，这批年轻亚人依然没有崩溃，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坚毅固守，嘶吼着将铀金光束射向对岸的火力源。 “快跑啊！”帕梅拉见这情景焦急回头吼道，“我以赤神的名义下令，命令你们立刻离开！蛇人维卡接任队长，继续我们的光荣使命！” 命令高于一切，这是所有赤龙政权下亚人的条件反射。 他们悲伤地互望一眼，只好发泄般地将火力值调到最高快速清空能量匣，准备渐序退走。 帕梅拉笑了，而木筏上的其他亚人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出现，全部默默等待着最后时刻来临。 他们本该在顺势的残酷捕奴和欺压中走向死亡，但赤神的出现让他们重燃生命的原动力聚集在一起，现在死在这里也不过是重复着所有生命都会重复的结局。 不过这死亡不再是无声的呜咽，而是在荣光中得到升华，他们死得其所。 咔擦！！ 随着帕梅拉弹药储备殆尽，骑手终于破开丛林抵达岸边，他们身披皮风衣头戴三角帽，棕黑色的脸部被长布遮掩只露出无情贪婪的充血眼球。 二十余条弩炮钢管对准了河中心的木筏，察台河这个河口宽度最窄仅有三十二米，帝国弩炮的射程最远可达一公里。 帕梅拉轻轻将武器放下，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 她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孩子，妈妈没能亲手给你复仇，但火种已经遍地洒下，广大的亚人类同胞会在胜利日悼念我们的。” 一秒、两秒、三秒———— 等了足有十秒，帕梅拉仍未感到任何身体上的痛楚。 她知道世上是没有天堂的，赤神说了，天堂的美好只能依靠每个人用双手去创造。 但就是没有弹束撕裂肉体的剧痛出现，甚至还有一丝冰凉的舒适寒风吹拂着脸颊，她不禁睁开眼睛，瞳孔顿时缩成针点。 巨大的黑龙俯瞰着下方，一只龙爪指着下方散发着寒气。 而那二十多个凶狠的佣兵已被从身体内部爆发的冰花裂开肉体，冻成冰块落入了河中飘走。 “你是要去执行任务吗？”空中的黑龙温柔开口，竟然还是女声。 帕梅拉下意识点了点头，张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泽妮说道：“我是邪翼佣兵团之主，被雇佣来帮助你们。” “哦......谢......谢谢......”帕梅拉支支吾吾道谢。 随后她顺利抵达对岸，回头看了一眼黑龙远去的身影后进入了地带复杂勋山山脉中。 泽妮在龙峰区域发出请求后，便被拉斐尔叫来协助这里的安全。 当然名义上她是被雇佣的，邪翼佣兵团高调地从各个渠道宣布自己介入了龙峰，所有无辜者如果不幸遭到自己的攻击只能自认倒霉，想没有意外就离开那里。 诸下级根据地的状况瞬间得到好转，邪翼佣兵团在有黑龙泽妮的情况下几乎是碾压性地驱逐了所有佣兵骑手，那是降级打击。 ...... 北地诸镇不得不再次集结开会。 “m的狗屎！这摆明了是拉偏架！”巫毒镇长这次亲自出马，对现在的状况非常不满意。 其余小型自由城镇的统治者也满脸生死攸关的焦躁，因为黑龙几乎就是将整片北地纳入了捕食范围，就连他们正常的商路都要被打击，黑窑挖出的矿石运不出去，外面的商人一听黑龙当道都直接不来了，经济遭受了重大挫折。 他们不怕捕奴过程被打劫、也能承受一次性覆灭大量武装，只要黑矿窑还在、商路还在流通，外界的物资就会像河中的水一样源源不断输入，还不至于吃不上饭。 黑龙往路上一飞，谁知道它是发疯了还是转行当盗贼了？短时间内摸清情况前没人敢来。 铁刀镇长看着这群人在讨论交多少钱合适把这尊大神请回去，忍不住嘲讽地呵呵笑了几声。 “老铁刀，你们受打击最严重，没了商路你们的卡关要钱的进项直接腰斩，还笑得出来？”巫毒镇长皱起眉头。 “我是笑你们根本看不清本质。”铁刀镇长摇头，“就算凑再多钱，邪翼也不可能走的。” “为什么？” “你说清楚！” “他们要干嘛？你知道什么内幕？” 周围人激动起来，这番话等于说他们只能在贫乏交济中走向毁灭。 巫毒镇长知道这老家伙后面的主子和自己不一样，轻声发问：“军团有什么消息吗？” “我问你们，你们为什么打算付钱让黑龙离开？”他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摊手问道。 “因为......那些不知死活的亚人花钱雇了它，按照公会的规矩，只要有另一方出钱多余原酬金的三倍，那佣兵就能正当放弃原任务。” 铁刀镇长耸了耸肩：“那你们打算付多少钱呢？” “五倍差不多了。” “不过为什么那些亚人能联系上邪翼并让他们出动？他们哪儿来的钱？凭什么说服黑龙接下这桩把七成同行得罪完的生意？”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自问换成自己是黑龙的话，谁管他远在穷山旮旯里的臭亚人。 “再给你们说件事，之前焦土镇覆灭你们是知道的。” 诸镇统治者这时露出了恐惧神色。 焦土镇算是中型镇，在瘟疫肆虐的时候，据说全镇都被感染遭到正义之师联合军团的人道毁灭。 在那之后瘟疫便渐渐消失，但焦土镇却永远化为了废墟。 “在毁灭前夕，黑龙泽妮曾出没过那里，而且身边还带着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法师。” “它在数年前举团离开，前往了灾厄魔龙所在的擎山，近几年却说什么也要回来，他们在魔龙那里遭遇了什么？而且龙峰原是火烈鸟佣兵团的老巢，现在却一点声音都没了，你们认为邪翼可以将他们无声毁灭一点消息都放不出吗？” 这几个线索串联在一起，很快便让聪明的自由镇统治者们幡然醒悟。 “魔龙？它在背后作祟？” “也对啊！它可是龙！飞过几百公里宽的莫顿大河还不轻而易举！” “利用投奔的邪翼做根据，渗透纷乱之地要吞并？对了，听说数千年前那些古龙就很想扩张地盘到这里，结果没有成功，邪翼的首领也是龙，它们蛇鼠一窝包藏祸心啊！” 铁刀镇长笑了笑：“对了，就是它。只有它才有实力聚集那么多亚人反抗，还提供旧莫雷式武器。但毫无疑问我们绑在一起也不够它杀的。” 众人瞬间陷入绝望：“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等死？” “要我说，如果让军团出马，那一定可以驱逐它。”铁刀镇长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 “不行。”莱顿背景的巫毒镇长直接否决，“军团在夏季北上肯定会直接征粮，我们还没收庄稼哪儿来的粮食给他们？” “那魔龙就不管了？”铁刀镇长阴阳怪气笑道，“不请军团，现在这关都过不去！邪翼明目张胆打压我们，然后亚人肆无忌惮发展囤积实力，你们是想等他们大规模南下把几百年的基业掀了再动手、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先搞定这些流毒再慢慢还债？说不定军团还大手一挥减粮呢！” “这......” “有道理啊......” 其他中小自由镇没有什么背景，考虑的只有自己的存活，巫毒镇长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点头同意请求军团。 第二百七十五章 隔阂 黑龙泽妮不断游荡在伊利河至察台河一带，巨龙无可匹敌的制空能力让她能轻易揪出试图伏击的佣兵骑手。 “寒冰飞沫。” 黄昏将至，她再次逮住了几个在河边露头取水的家伙，伸出龙爪激射出高频法术弹将其全部消灭、 黑色四翼振翅高飞，泽妮一甩遮眼的黑紫色毛发，金瞳灼灼地望向南方辽阔无边的莽荒大地，四座此起彼伏的山脉外加河流森林，全部沉浸在夕阳的金黄中耀眼夺目。 “这里将是所有苦难者的安居地！”泽妮默默说道。 “我目睹了太多悲惨，也亲身经历过无能为力的愤懑！”黑龙唯一露出的黄金竖瞳表露出坚定的意志，涂满白斑腹部闪烁着紫绿色的流光。 “但一切都将得到救赎！在祂的注视下！”泽妮这样想到，仰天发出了尖耳的龙啸，挥动翅膀启程返航。 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混乱之域，那些佣兵骑手和自由镇武装将面临一个“加强版”的邪翼佣兵团。 事实上，埃尔已经悄悄将大批训练后的职业士兵空运到纷乱之地。 他们有一部分是定居在埃尔的邪翼佣兵后代，比如狐人姑娘苏菲这类；还有一些是龙议会定期输送物资中的亚人眷属的后代，被拉斐尔赐予自由身后定居在埃尔亚人区。 这些新生亚人从出生后就在埃尔学院区接受近十年的封闭教育，几乎刚毕业就接到任务来到了纷乱之地，得益于亚人类的短寿十岁的亚人便是成熟的青壮年，怀抱着对赤龙的崇拜和一腔开创新时代的热血投入了开拓事业中。 阿尔维斯在十几年前签下和约后劝说拉斐尔重视教育的计划已经硕果累累。 除了统治根基愈发牢固外，拉斐尔还得到了大量炼金师和法师，在这基础上受教育的青壮年再接受训练变成职业士兵，结果便是绝对的实力。 深夜的龙峰山外，不断传来马匹的哀鸣和人类的惨叫，“邪翼佣兵”倾巢而出，化整为零渗透进入了伊利、察台、钦察三河地带，如暗影中的幽鬼准确无误抹除掉这些“新时代绊脚石”、“无可救药的反动者”。 泽妮回到毒瘴山谷，穿过瘴气圈后，谷内灯火通明一片嘈杂，除了正在发挥“不间断施工”优良传统的工程眷族外，就是一片混乱的“中心执行处”。 黑龙刚落地爬到执行处所在的山底大厅外，就听到里面对着几百枚联络球发出的各色声音。 “龙峰吗？根据龙脑眷族计算，十号下级根据地需要的布料，棉布、油布只需各十公斤就够了，多余的让隔壁的六十号根据地调拨，他们上次有剩余。” “老兄，为什么不批啊？米尔魔斯说的？它不是只管擎山内务吗？我们快只剩谷物吃了！肉哪儿去了？主人上次半夜饿醒顺口吃了大半，你还想说什么吗！马上加急运来？好，知道了。” 这个赤龙眷族掐断通讯法阵骂骂咧咧：“一群磨磨唧唧的家伙！我们这儿一直频发意外，要点肉都问东问西！” 泽妮好奇地用鹰眼术缩近了那名眷族面前的批文纸，上面用龙语写着：申请牛、羊、猪、马肉共四千吨。 “哇！”泽妮不禁吐了吐舌头，“这么多！” 拉斐尔也不过接近五百吨重，这就是八条多拉斐尔那么多的肉，还没考虑骨架重。而埃尔的畜牧几乎没有，全靠从帝国进口。 帕拉丁悄然出现在她身旁：“怎样？” 泽妮当即低下头：“今天杀了四十五个敌人。。” 黑袍教士微不可察地颔首：“很好，你要知道为了神的回归一切都值得。” 泽妮对这番话竟然没有任何奇怪，只轻轻笑了笑表示肯定。 忽然山谷地表的碎石开始震动，一道庞大的赤影倒映在谷壁边沿伸长伸高，拉斐尔爬了出来。 他浑身的龙鳞略微黯淡，这是由于没时间清理鳞片夹缝中的尘土污垢导致的，暗金色龙瞳扫了一眼地上的帕拉丁后，拉斐尔压着心中的怀疑抬头看向黑龙： “龙峰的兵患是好是坏？” “在朝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泽妮用带着韵味的龙语平静回答，帕拉丁则默默离开。 余光盯着那个老树人踪影全消后，拉斐尔这才回答、又或是自言自语摩梭下颚： “料想也如此，大头龙宝宝们根据数据推测，这里的土著战力、不管是自由镇还是你们佣兵————” 拉斐尔转过一只眼睛盯着泽妮低沉说道：“————都是残军败旅不足为惧。” 黑龙瘪了瘪嘴：“我想如果有一天佣兵展开混战厮杀，那么有龙支持的那一方将获得压倒性优势。” “呵呵！”拉斐尔听着这拐弯抹角的争辩不屑一顾，“大猫小猫两三只有什么可炫耀的？事实证明只要成群结队，就连我也难以抵抗。” 被莱顿空军逼退回擎山一直是他的痛。 “只要我的人一直出击，外加亚人游击队骚扰，那几个城镇外加个别佣兵只有死路一条。”拉斐尔挥了挥爪子。 “没错，只要有我在，你就可以放心大胆扩张。”泽妮自信说道。 赤龙瞥了一眼黑龙，其实他让泽妮亲自出马的意思并不是要利用巨龙的战力剿灭敌人，这么好的机会让亚人练练兵不行吗？ 这是一种态度、信号一般的东西。 成名的龙一旦出动，就算什么也不做，翅膀搅起的云浪也足够成为小鸟们恐惧天灾的回忆。 黑龙横卧三河地带，最直观便是阻断交通，谁敢顶着一条到处掠杀的龙走在正道上？ 而交通通畅就是这些自由镇最要命的东西，没了商路他们黑窑出产的矿料和奴隶全部都窝在家里一文不值。 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让联合军团出马，而这正是拉斐尔这个阶段的迫切需要。 赤龙暗自思索：“各方面的准备已经成熟，投了那么多资源到这个无底洞，也该回点本了。” 泽妮蹲坐在一旁看着高自己一个半头的赤龙金瞳阴晴不定，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喂。”她忍不住开口，让拉斐尔疑惑地递来视线。 “那个......萨菲蕾雅.......”她犹豫片刻后说道。 “她怎么了？”拉斐尔早忘了小魔女————尽管后者救了他两个重新耿耿的眷族法师。 “上次她在焦土镇和那些狂兽战斗后就一直没好转，帕拉丁告诉我，这是因为她的恶魔本源缺失导致的。” “所以呢？”拉斐尔内心毫无波澜。 “他说穆大陆唯一能补充恶魔本源的地方就是最南端延申而出的魔土，我想请你把她送过去。”泽妮低头诚恳地哀求。 拉斐尔却沉思起来：“魔土？等等，似乎九贤的记忆中有那里的东西。” 庞杂的记忆碎片如雾般弥漫而来避无可避： 突如起来的门扉涌出真·炼狱之火，那是直接燃烧生命本质的恶魔之力，地上的一切一切全部化为了灰白色的粉状物。 人类教会无能为力，但九贤却从中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那是和神明一致、但走上了某种极端的道路。 最后竟是巨龙们前来解决灾难，而后未知大战的痕迹纵横在魔土废墟上。 直到今天，再无人踏上那里，因为没有一寸半岛土地可以利用。 拉斐尔结束回忆，总结出了两点：第一，魔土诞生晚于九贤登陆，也晚于神明势力到来，甚至晚于古龙战争。 第二，恶魔和神明应该有某种联系，否则九贤也不会感到熟悉并避之不及————毕竟他们的知识让土人们建立文明、掌握精神秘法、驱逐了肆虐大地的强悍蛮兽。 只要不涉及神明，贤者们总有办法解决问题。 “这么说......龙族人类没办法对付，因为龙曾是神的支持者；兽人人类也没办法，因为贝希摩斯不知道为什么成了兽神......”拉斐尔疏通各事件的关系后很容易得到以上结论。 “但龙族为什么要前往魔土厮杀？那时候古龙战争结束，群龙理应舍弃了神明自立，为何还要远去南边为人类解围？”新的问题又出现在拉斐尔脑海中。 正当他被这些问题搞得头昏脑涨时，等不住的泽妮重新开口： “你同意吗？” “啊？”拉斐尔渐渐回过神，“呃......什么是恶魔本源？” 泽妮默默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帕拉丁告诉我只要带萨菲蕾雅去那里就行了。” 拉斐尔这才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泽妮肯定不能走，我还需要她做诱饵把联合军团引来请君入瓮。其他人嘛......” 思来想去，拉斐尔迟迟不做决定。 不是这件事多重要，而是这个决定是帕拉丁说的。 这个老树人拉斐尔对他的忌惮已经越来越重，因为他反复强调神已经在归来了，越来越近。 其实拉斐尔也不清楚神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人？精神体？还是虚无缥缈的意志化身？但神毫无疑问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一出现大概率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生死都要被拿捏在对方手中。 “神绝不能归来！”他暗自决然道。 “不过最近老家伙和黑龙一直在神神叨叨。”拉斐尔将心中的怀疑释放出来，不着痕迹得剜了泽妮一眼。 “也对，他们生活在一起有一百多年了......”拉斐尔现在就是猜测帕拉丁会在自己背后搞什么鬼，目前对方的牌也就泽妮这个傻丫头还有萨菲蕾雅那个低能儿可用。 因此黑龙的每一项非命令行动都要让赤龙生疑，帕拉丁指名道姓去让做的事更是大雷。 “不行，现在局势不好。”最终拉斐尔客气地委婉拒绝了。 他还陈述了合格的理由：“卡鲁克一直和帝国暧昧，而纳特你也知道，什么东西都有。万一他们在卡鲁克的间谍发现了萨菲蕾雅，被那恶魔力量吸引拐走了她，你说我怎么去救？” “我顾及纳特帝国一直不敢把势力扩张到南方，而且莫雷还是我的死对头，现在全国的力量都在朝纷乱之地发力，一旦出意外，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拉斐尔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关切说道。 泽妮也不知道外界局势的具体变换，听了拉斐尔的“深刻关切”后只好任他糊弄。 “好吧。”她无奈，“那等这里平定后我亲自带她走吧。” “那最好。”拉斐尔随口回应，振翅而起朝西方飞去，今天是纳特帝国交货的重要日子，而且他想来个大的也需要做外交铺垫，必须回埃尔一趟。 ...... 埃尔城赤龙港。 这个占地五十平方公里的港口是大陆西面连接人类主流文明最重要的地点，近万米长的岸线填满了装卸运船的码头，每日几乎都有六百艘船只往来，紧挨着赤龙港的便是全国的心脏埃尔工业区，再往北走一段距离便能抵达擎山。 不过今天一到黄昏，官方便封锁了全港，所有船只停止运作，人员必须退场，打捞的渔船也早早下班，擎山的赤龙眷族倾巢而出把守着每一个关卡，血龙里里外外巡逻确保清场。 就连锤龙也到来了五十头警惕着空中的敌人，新训练的人类军团驻守外围，除了关键人物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什么东西来了。 “还没来吗？” 一千多个研究眷族搓着细长的小爪子站在码头边焦急看向莫顿大河下游，可提前接到赤龙港告示后没有一艘船只驶来。 希尔则严密把控着安全问题，防止密探、间谍一类的东西渗透知道他们在接收什么东西。 呼！！ 狂风大作！解除隐形的拉斐尔从万米高空急速坠下，猛震四翼卸掉力量后平稳落在宽敞的码头上。 “赤龙无上！”在场所有眷族包括外围驻守隐隐看到轮廓的人类全部肃穆举起右手行直臂礼。 拉斐尔只“啪嗒”甩了下为尾巴回敬，扭头看向希尔皱眉问道： “怎么还没来？亨利在跟吗？” 希尔放下手臂：“我主，亨利在跟，刚刚和我通讯完毕，十艘巨型货轮已经驶过埃尔南郊一带了。” “保密性如何？” “值得信赖，亨利跟着埃维莉娜公爵多次混入帝国实权者聚集的舞会中，确认无人知道这件事，查士丁皇帝让每一个环节都只知道做自己该做的事，还有很多迷惑手段。除了德卢卡现任家主法斯特外，就连帝国宰相都不知道。” 拉斐尔满意地笑了：“哼！这要暴露了他也会很难受。不过要敢不给我他会更难受。” 希尔继续适时进言：“德卢卡家族在米特尔完成货物集中，随后入海绕大陆半圈抵达了莫顿河入海口，亨利是从半途上船的，它确认二十件重要材料符合标准。” 正说完，一道黑色擎影骤然撞破夜幕封锁驶入了赤龙港。 第二百七十六章 埃尔军备 二十艘巨型货船缓缓驶入港中，龙血眷族们立即上前准备卸货。 随着一块长木板被架起，船上的炼金师们小心操控着仪器将一个百米长的裹状物放上滚下。 拉斐尔慢慢爬近，龙影将船上的人吓得一怔，但他们很快恢复正常，继续进行着工作。 “打开验验货。” 研究眷族们急不可耐地冲上去大呼小叫，龙血战士不得不拿出大裁刀划开裹状物。 一片绿油油的光滑鳞片印入眼帘，接着便是肌肉虬劲的爪臂，再往下裁开后，正在沉眠中一起一伏的巨龙头颅显现出来。 “嗯，是个好货色。” “两根角，是雌性的龙，估计可以孵化出一百五十至一百五十五条结晶龙族。” 研究眷族们兴奋地相互讨论，拉斐尔则俯下脑袋仔细端详着包裹中的人类巨龙。 “还很年轻嘛！”他预计不超过八十岁，换成人类百岁制年龄还是个七岁小女孩。 另外九艘船卸货基本完毕，每艘都装载了两条活着的人类巨龙，用强效镇静魔药迷晕，一切结束后其中一艘船上的甲板走上一个精明的中年人。 他笑着抬头：“向您致敬！伟大的赤龙！查士丁陛下允诺您的东西已经送到位了，我就先回去了。” 拉斐尔转过头好奇问道：“你是————” “哦！我是法斯特老爷的私人管家，老爷上位后我就成了德卢卡家族总管。他千叮万嘱这趟很重要，所以我亲自押送，所幸一路都没有阻碍。” “这些龙是哪儿来的？”拉斐尔眯起金瞳，“不会是战斗巨龙吧？” 中年人顶着呼啸的劲风摇头：“不！德卢卡家有十几个魔兽保护森林和帝国自然公园，里面生活的龙丧失野性极度驯化，数量也很繁多，而且都归属于德卢卡家，就是生殖太慢。” 总管很识趣地没有问拉斐尔要这些母龙来干嘛，据他所知赤龙是有伴侣的，难道欲火太盛需要额外发泄？那二十条也太多了吧。 “你走吧。”拉斐尔冷漠吩咐，十艘黑色货船趁着夜色快速驶离赤龙港，一小时后就像从没船来过一样。 研究眷族恭敬弯腰：“主人，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把这些母巢拉回实验室。” “需要我把她们先打断骨头嘛？”拉斐尔慎重问道，这毕竟是二十条龙，再怎么驯化、弱小也是龙，如果暴动起来就很不好收拾了。 “没必要，我们早就在等待母体的日子里顺手做了拘束器。”研究眷族满脸坏笑，“通过炼金法阵制造电锁，没有龙可以在高压电流下保持自主行动能力。” 拉斐尔颔首，但随后研究眷族便问起了别的：“主人，二十个母体每个母体至少可以孵化一百五十条结晶龙族，那就是三千条。飞龙和电龙的比例该如何区分？” 电龙强于极速和灵活，但攻击力较弱，就算配上轮转式弩炮也远逊于普通的野战魔晶炮，因为口径差距大，电龙的雷电法术也不超过五级，和巨龙们的超六级魔法无法相提并论。 龙裔参谋部给的战场定位是阻击歼灭狮鹫骑手以及干扰敌战斗巨龙，配合地面军团推进，不过在测试中，电龙在面对大面积敌人时杀伤力有限，毕竟它的攻击都是小股精悍火力。 飞龙则较为憨重，速度无法突破音障且自身力量几近于无，也就装载吨量很多，似乎可以朝后勤方向发展。 拉斐尔想了想：“我让你们琢磨飞龙的发展空间，有什么主意了没有？” 研究眷族们互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说道：“的确有几个想法，还做了实操，不过我们不懂军事，还需要您亲自决断。” “带我去看看。” 拉斐尔直接抓起这几个小家伙飞上了擎山背后。 这里应该已经不属于擎山的范围，而是更为高耸的洛加察山脉，结晶龙族的飞行场地就设在这里。 砰！ 拉斐尔似炮弹落下，龙爪丢出去的研究眷族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勉强站稳。 “呃......好，我为您讲解......”它们头晕脑胀站都站不稳，辨认着方向踉跄走进控制楼。 顿时整个飞行场地灯火通明，藏在跑道、山檐的探照灯大开，数十条结晶电龙和飞龙整整齐齐列在两旁仿佛神王座下的女武神。 “好了！醒醒！都醒醒！” 研究眷族不知从哪开来一辆炼金动力车挨个叫醒结晶龙，拉斐尔这才发现结晶龙族睡觉时和死物无异，手脚不动也没有呼吸起伏。 “主人......啊？您问它们为什么睡得和死猪一样？那不是睡，而是休眠，是一种状态————汲取结晶源能量恢复身体的磨损，理论上它们不算完整的生命，而是介于矿物和生物中间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毕竟结晶力量很奇怪。” 解释一番后，研究眷族便让几条特殊的飞龙慢慢走来。 不得不说这种翅膀畸形地宽大但底盘渺小的东西走起来比鸡还难看，左摇右摆屡次差点摔倒，拉斐尔这时才发现这些家伙还没有尾巴作为平衡，全部生物点都加在了“飞”这一项上。 “一号实验体，我们预想让飞龙成为一种长距离的侦察单位，因此修改了基因码将它的腹部变为了透明色。”研究眷族跳下动力车指着这条飞龙的下腹说道，那里面竟然还装了桌椅。 “实际上，我们的意思是让军事人员进入内部，飞龙可以飞在万米高空，借助炼金仪器，鹰眼术可以望到数万米外的事物，可平行看地面总看到地平弧线......但从高空往下看则一览无遗！借此侦察任务将无需血龙去冒险。” 拉斐尔观察着这条飞龙的身体，它的透明腹部像孕妇一样高高隆起，桌椅是钉在其内的，仿佛和晶体血肉融成一块。 “不错，这个项目保留。”他点头。 研究眷族笑了笑，说起下一头飞龙：“这是普通的运输型，不过在原有基础上加大了腹部容量，甚至还占了一部分肛器官。” 它们引领拉斐尔来到飞龙的屁股位置：“这里原本是无缝的，飞龙的排泄是从翅膀后的涡轮中流出，但现在加了缝隙可以让它肚子里的货物从这里排出，好处是飞龙可以不降落就将东西送到地面。” 拉斐尔好奇：“你怎么保证东西准确落在目标点？还有摔坏了怎么办？” “都不是问题！”研究眷族自信得小爪一挥，“简单的角度计算问题，我们亲自坐上飞龙试验过，只要对速度、方向、角度计算无误，是可以准确将重物投到目标地的。至于摔坏也不是问题，包装材料下点功夫就能解决。” “不管什么都能投掷成功？”拉斐尔盯着飞龙的屁股，金瞳炯炯有神。 “这......越重的东西越容易成功，因为受风力干扰小。”研究眷族不知道自己的主人要干嘛，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炮弹呢？”拉斐尔突发奇想。 研究眷族们面面相觑，少顷后点头：“理论上没问题，炮弹几乎都是触发式爆炸，从高空坠落地表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足以引爆它们，不过在细节上需要修改。” 拉斐尔细细琢磨：“一发魔晶炮攻击等同五级法术威力，足以轰塌一条街......如果能在万米高空打击地表的敌人，那些战斗巨龙在电龙的纠缠下绝对无法飞上去干扰，绝对有利无弊！” “就按这个思路去整！”他懒得思索细节，直接下令让手下专业人士搞定。 “是！”研究眷族们不多言，全数弯腰遵从命令。 拉斐尔一边准备离开一边继续说：“还有侦察飞龙的思路也不要放弃，运输功能也很重要，飞龙就按这三个方向去研究，电龙就量产行了，三千条比例的话......就按二比三来孵化，一千二百飞龙、一千八百电龙。” 搞定空中战力的分配后，拉斐尔直奔埃尔重工。 “赤龙无上！” 全体炼金师早就得到赤龙要来的消息做好了一切准备。 “嗯。”拉斐尔依旧甩了甩尾巴表示回礼，他开门见山，“最成果如何？” 在场的炼金师九成都是人类，而且大多是前莫雷时代的人，在赤龙统治下已经生活了十三年多了。 “在您的光辉照耀下，硕果累累！成绩斐然！”领头的首席依旧是十三年前的那个，不过此时他已经八十一的高龄了，身边则是副手温蒂，也是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了。 不过拉斐尔却没立刻要求去看，反而关心起了这帮人：“听说你们没日没夜连续干了九个月的活儿，需不需要休息？” “不需要！不需要！为您的事业添砖加瓦是我等荣幸！”首席连忙挥手，额头上滴下几行冷汗。 赤龙集团的触肢————龙血眷族已经彻底覆盖整座城市，在它们眼中不存在任何社会阴暗面，一切不受控制、自发的团体全部遭到了荡平。 治安显著提高，埃尔民众绝对生活在大陆最安全的地方，但代价便是无孔不入的眼睛，监视着人们每一个举动包括夫妻间的秘事。 普通人当然无所谓，有工作、有住所、顿顿有肉吃、没事还能娱乐娱乐就够了，监视就监视吧，反正大家都一样。 但炼金师这种战略性人才就难受了，上个厕所都有影子在外面徘徊，睡个觉床下都藏着人。 随着日子逐渐进入平淡的正规，对赤龙的恐惧心理开始衰退，他们难免会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尽管分了房子，还补发了大量工资，但这哪够啊！出色的炼金师哪个不是名利双收，在这里就是纯打黑工。 于是不少炼金师想方设法离境，或者利用手上的工作作为要挟得到更多，就像纳特帝国早期的炼金师在巨头的推动下罢工示威，促进了帝国议会的诞生。 可这里是埃尔，是赤龙拉斐尔专政的地方。 想搞事的炼金师刚在吃饭时随口谈了谈，下午立马就被带走，晚上同事们就被要求到北郊的行刑场参观处刑，被判叛国罪的炼金师被以格外残忍的手段终结生命。 这下炼金师们终于醒悟头上的不是皇帝、国王、资本家那种要顾及舆论的人，他们在赤龙眼中不是人、而是宠物，可以给你好吃好喝轻松的工作，但前提是听话。 那以后炼金师们不得不老老实实干活，还有一帮身穿白褂的赤龙眷族不时来察看他们有没有消极怠工偷懒，生死都被拿捏在赤龙手中只能拼命表忠心。 “不需要就好。”拉斐尔冷笑一声。 首席带领赤龙进入厂区，穹顶适时打开让拉斐尔的头可以自由伸展。 “请看，这是我们在炼金动力车的基础上改进制造的大型车体。”首席介绍着眼前的大车，“我们在背后加了一个半开放货箱，还增添了利用橡胶树分泌树脂为材料制作的车轮，大大提升路程顺畅性。” “它的时速可以达到六十公里，而且只要铀金能源足够就可以一直运动，远远比骡马稳定，每辆可以载重三吨货物，我叫它卡车。” 拉斐尔不置褒贬，首席连忙说起下一项：“这是坦克，根据阿尔维斯将军的指导，我们提高了合金装甲厚度可有效防住野战魔晶炮的攻击。坦克主炮管口径提升至七十五毫米————这已经是常规魔晶炮的数值，等于坦克的力量将达到五级法术程度。” “就像一把尖刀。”拉斐尔盯着脚边玩具一样的钢铁家伙说道，“一击就能突破防线深入敌后。” 首席等人连忙赞叹：“这比喻太恰当了！看来您的修辞艺术也有很高的造诣啊！” “别说那些没用的，下一个呢。”拉斐尔挥了挥爪子。 “是！这是步战车。我们将莱顿人的履带改成了轮式，因为更便宜。外设有射击孔，我军可以在内部使用弩炮射击，一辆可以乘坐八人，设有轮转式弩炮台，能无死角更快速地消灭坦克照顾不到的敌人————毕竟是大口径主炮，灵敏程度不能和单兵相比。” 首席一一介绍。 “这是改进型弩炮，是根据您眷族的研究改良的，减小了力量等级提高了射速，铀金弹束将以光粒的形式射出。” 说完，他便抄起一挺对着靶子实验，按下发射扭后一粒粒光点高速飞出射向墙体，但很难贯穿。 “就是这样，对建筑物的伤害急速下降，主要是杀伤敌人。”首席谄笑。 他接着说：“根据阿尔维斯将军的理念，这可以和传统弩炮配合，让一组士兵先摧毁掩体，然后派出冲锋队利用改进弩炮的效率快速荡清敌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衰败的旧贵族们 拉斐尔在炼金重工区逗留了一会儿，主要是看看这帮人类有没有拿着巨额的预算不干实事。 结果令他较为满意。 “看来和欧赛罗特结为秘密盟友这步棋算走对了。”拉斐尔放眼正在架设的流水线心道，“这么多的技术全部来自于纳特帝国，人类这千年来积攒的智慧结晶竟如此惊人！” 其实不光是技术，自欧赛罗特上位后，原本对埃尔禁运的战略资源全部解禁，粮***加工原料、纺织物、人才都不再加以限制，本意是拉拢扶持占据重要地缘位置的赤龙，威慑蠢蠢欲动的附属王国们。 除此之外还有龙议会援助的技术、深入人类社会的黑手们窃取的机密。比如坦克、步战车的部分生产参数便是从莱顿王国炼金师抽屉里抄来的。 不然就算他的眷族再不间断工作也无法短时间搞出这么多成果，人类炼金师所做的不过是机械式的照图制作，顶多修正改良一下。 首席在介绍完最后一个军工项目后俯首：“您还满意吗？” “嗯，做得不错。”拉斐尔扑腾着翅膀起飞。 狂风大作，首席等众炼金师顾不上被吹得瑟瑟发抖，赶紧高声感谢：“为伟大赤龙做贡献是我等的荣耀！” “呵呵。”拉斐尔不知是不是嘲讽，轻声一笑。 “算了吧，什么荣耀？回头我让希尔给你们多发点福利，匀几天出来休假。”心情极好的他大方允诺。 可能是一直被软性虐待导致人类心理的强权崇拜被激活，炼金师们一听竟有奖励瞬间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就差下跪争当“荣誉赤龙眷族”了。 拉斐尔刺破着云霄飞上高空，灯火通明的埃尔市区印入金色竖瞳，市中心通体由红水晶雕成的赤龙像圣威并存，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不敢对其仰视，只能偶尔用畏惧又好奇的眼光打量一眼。 “都十几年了啊！”他看着下方繁华似锦的巨城难得感概了一下。 “想我当初还在沙漠里啃土，一帮沙漠鼠都能随意骚扰我。”拉斐尔回忆着点点滴滴。 “......直到我遭遇了那头比蒙......”龙爪抚摸上头上那根朝脑前刺击的大角，那里曾被魔兽硬生生掰断。 “后来......对了，是靠着人类！如果没有人类，我连一群油滑的老鼠都搞不定，更别说将它们变成眷族，入侵巨龙领地了。我恐怕刚一飞入就被巨型弩箭射穿了。” 拉斐尔分析着自己的发家史，发现人类占了不可多得的作用。 “所以我和那个皇子达成了合作，不过他终究是个不可控因素，把外部安稳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实在冒险，正好亨利已经嵌入了帝国上流社会，我得多做些反制手段......” 他正默默思索着未来战略，偶一低头发现自己已经飘到了莫雷旧贵族的庄园区内。 曾占据北郊三分之一土地的庄园群已然大幅缩水，仅留了几片带小花园的大宅邸保留下来，其余的比如贵族们每年举办赛马比赛的牧场上盖起了工人宿舍、大池塘被填平铺上了机车轨道。 这不是强征，而是他们自愿奉献上交给埃尔的土地。 赤龙呼啸飞下，巨大的风浪将院子里栽的几棵苹果树压得直不起腰，有几根幼苗甚至被连根拔起吹飞了。 如此大的架势立刻使大宅邸一楼仆人休息室的窗户边挤满了人脸，随后焦急的呼喊和奔走的脚步充斥在屋内。 刚满八十岁没几个月的莫兰男爵睡眠很浅，在新装了隔音墙壁的主室内正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时，老成持重的管家竟没有敲门直接闯入！ 莫兰的睡意瞬间丧尽，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捂着头几乎歇斯底里：“又怎么了！那帮龙崽子又要钱？他妈的我都被架空只是个开会、签字工具了！还要折腾？” “老爷？不，来了！”管家慌慌张张一句完整的话都扯不清。 “什么来了？” “祂。” “祂？！” 莫兰惊得直接坐着蹦跳了一下撞在了四柱床的穹盖上，但头顶的疼痛根本没有让他有所反应，因为全部的神经都集中在“祂来了”这个词的意义上。 在埃尔日复一日、全方位的造神运动中，唯一可以称得上“祂”的只有“伟大赤龙拉斐尔”，也是贵族们又怕又脱不开的梦魇，他们内心噩梦的开关。 因为龙血眷族已经将自己变成了公务体系，而眷族们几乎没有私欲不可能被收买贿赂，贵族们的影响力、价值不可避免的飞速下跌，逐渐成为一类“既没有责任、也没有权力，而仅仅掌握着财富和特权还是前王国贵族的奇怪群体”。 总而言之一句话：要你们干嘛？ 其实他们早已预料到了这点，因此当初才和阿尔维斯后来又和解了，企图利用阿尔维斯的兵权巩固自身地位，同时裹挟拉斐尔严厉打压矮人王，导致耐萨十几年都没踏出王宫一步。 然而一切阴谋阳谋、拉拢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扯淡，拉斐尔直接找阿尔维斯见面立刻让旧贵族们染指兵权的计划破产，而后便是拉斐尔要塞建立另立了军队体系，阿尔维斯自己都被边缘化了。 随后科莫、阿梅利亚两家选择投靠赤龙分出去削弱了集团的实力。 而舍纳也因为种种原因“死亡”。作为主心骨的瓦提家族随着嫡系接连逝世衰落，莫兰男爵又没有和赤龙正面对话的魄力勇气，其他贵族子弟更是费拉不堪，旧贵族集团渐渐走向下坡路。 这群在欧康堡毁灭之日中抓住时机当带路党、从而借助拉斐尔之势垄断全城的家伙已然破败。 武装，再强能和赤龙比？价值，在龙血眷族掌握所有基层权力后，他们就等于被摘出的大脑，空有计划但就是无法用肢体实行。 这样的前提下，另一项旧贵族集团的法宝：那些趁国难时低价吞并收购的资产以及大片土地和巨额财富都成了烫手山芋。 在希尔的主导下，“国家资本”概念从赤龙思想中脱颖而出，开始回购重要的战略财产，比如赤龙港就原本是旧贵族集团的私产。 另外黑手们疯狂收罗贵族们的罪状，希尔冷酷地发动数次“清洗”荡清了旧贵族集团仅有的武装、帮派、地下势力，处决了几百个“经验丰富、处事老道”的发包者、中间人，完全孤立掉上层的贵族。 没了这些中间的家伙，他们根本不能掌握这的庞大资产，难道要老爷们亲自去每天巡逻庄园、到处敲门收保护费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带路党、二鬼子根本没有第二个出路了！不管哪个人类国度都不会收留这些毫无价值的叛徒废物，莫雷王国估计恨不得立刻对他们施加一切酷刑发泄愤怒！ 除了跟着赤龙厮混，旧贵族集团没有其他选择。 因此莫兰男爵等人果断贡献出各家几百年积攒的家业保全性命，果然那之后“清洗”运动便停止了，他们也算过上了平静、无聊的富家翁生活。 “祂这么晚来干嘛？”莫兰惊恐地呆坐在床上，拉着被子紧紧裹着自己老迈腐朽的躯干，犹如被鬼故事吓坏的儿童。 管家看着自家老爷如此失态，也不禁涌起了强烈的悲伤————曾经男爵也是莫雷王国的财政大臣兼内阁成员、整个国家的掌舵者之一。是难得的既有能力又有家世的中流砥柱，一度被当时众多贵族小姐仰慕。 如今只剩下一个闻风则胆破的糟老头子，颤抖瑟缩的样子仿佛不正常人类收容所里的癫狂病人。 “老爷，您放心吧。”管家暗自拭了拭眼角，“祂是看望您的，顺便过问一下财政状况。” “哦————”莫兰男爵如释重负，丝绸薄被一下散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随后他在服侍下快速穿好衣服，仆人点亮灯具端来温热的洗脸水，一番打扮后莫兰努力扮出精神矍铄的样子走了出去，在离开正门进入院子时勉强露出从容不迫的微笑。 拉斐尔并未蹲在院子里因为实在太挤了，庞大的龙身像蛇一样盘蜷在周边的道路上，还压塌了一排美化用植林。 “向您致敬，伟大的圣龙。”莫兰男爵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赤龙徽章，伸直右臂行了一礼，身后的仆人们躲在屋子里惊恐地朝外张望，管家则匆匆拿来了御寒毛毯披在男爵身上，之后便垂头侍立左右。 夜风萧瑟中凄凉的两个人类老头和十几年前人前人后簇拥的场景相差太大，难免让人唏嘘。 可拉斐尔又不是人，他对人类的世事变迁没啥感触，张口便问：“最近埃尔的资金链还稳定吗？” “您放心，只少还能再撑一年零七个月。”莫兰男爵被寒风吹得脸上松弛的肌肉缩成一团。 拉斐尔微抬头念念有词：“再撑一年零七月......那就是说合约到期后还有三个月的富余时间......” “三个月足够我完成秘密动员，莱顿人决想不到我的攻势会从什么地方发动！” “不过战争开启后一个月内必须闪电拿下联合军团的大本营，这样莱顿将腹背受敌，让亚人类进驻也能实现自营、甚至反哺！战略目标算达成了第一步......” 拉斐尔琢磨了良久，忽然发现以前喜欢发表意见的莫兰一直在沉默。 他不由好奇：“你不想说什么嘛？” 莫兰连忙强笑挥手：“不不不！您的智慧是至高无上的！我能为您打理财产已是莫大的荣耀，对于埃尔的国家方针我哪有高论。” 但拉斐尔反而皱起了眉头：“你以往总是有自己的看法，我也没说不能和我意见相左，你在顾虑什么？还是另有想法但考虑重重不想说？” 莫兰的脸色瞬间煞白，差点站立不住，身边的管家悄悄托住才让他没跌倒。 “我不说话都不行吗？”他内心颤抖。 “不，只是......您眷族提出的国家资本体系太出色了！我实在没办法挑出毛病。” 拉斐尔半信半疑，不过希尔已经将这群人洗劫一空，看在曾经的盟友情分上他也懒得管他们的小心思了。 “总之盯紧大陆诸国的资本风向，你比我更熟悉那一片的风吹草动。”最后赤龙展开眉梢伸爪舒了个懒腰。 “一旦耐萨劵有崩溃趋势立刻上报！这是维系埃尔存亡的大事，你的责任很重。”拉斐尔意味深长说道。 听到“责任很重”这个词后，莫兰男爵当即喜笑颜开站直身体，口中不断述说赤龙的伟大和自己必表忠心云云。 在赤龙统治下生活了这么久，人们早已摸清埃尔王国的逻辑。 没有什么裙带、血脉、上下级关系了，有能力就拿得多，能力低就拿得少，没能力就只好出卖苦力，就这么简单。 “还好，我在祂眼中还有价值，我还能背负责任。”老男爵内心彻底放松，“至少这点家业在我活着的时候还能保住，莫兰家族至少不会在我手中步入凡尘，稀释在民间。” 至于其他九族他可管不了，至少曾经最强的瓦缇家族在嫡系死得就剩一个远去国外的女儿后，旁系子弟和主母外戚发生了激烈的财产争夺，最后希尔带着法庭恰到好处出现肢解了瓦缇家产。 最后这些分散的弱小财富在埃尔步入国家资本体系后消失无踪，瓦提家族彻底消亡。 “莫兰的子弟至少还在一个屋檐下，接受古老优秀的教育，有我们家族自己的土地。”老男爵盯着几根近在咫尺的几根栏杆内心一片苦涩，曾经占地两千多亩的大庄园如今只剩这十五亩自留地，远不如莫雷王国时期。 “早知道这样，当初如果跟着陛下撤离会怎么样？如果多了我们十二家的武装说不定它就没法抓走陛下一家子，没了我们为龙作伥它可能根本无法巩固胜利果实，日后帝国联军和莱顿军说不定就能一役将其驱赶，莫雷收复首都我们这些随王功臣说不定还有望爵位更进一步......” “当初不听多米尔那老小子的鬼话，团结力量对抗恶龙是不是结果更好？如今它已经成了气候，帝国也变了天，人类也将再次陷入分裂内战，那岂不是这条龙又能兴风作浪？” 看着赤龙飞走的身影莫兰在管家的搀扶下颤巍巍回忆过去，不过后悔已无用，因贪婪舍不得财富，那就只能被财富支配肉体，做出许多违心甚至自断未来的抉择。 第二百七十八章 和娜娜 拉斐尔告别了人类之后终于再次返回擎山。 “我的宝贝们......”金巢中无边无垠的黄金器皿泛滥成海，在赤龙心中形成了不可辩驳的强大动力。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我的宝贝。” 拉斐尔钻入金海，腐朽或黯淡的金币摩梭着他的龙鳞，那对其来说是最大的享受。 龙爪抓起一滩金子，金属的锈味散发着陈腐恶臭，但在拉斐尔闻起来却是远超一切珍馐的芳香。 “只有建立起一个绝对的霸权，根除那些贪婪人类的力量，我才能和你们永远呆在一起，直到我漫长生命的尽头！”赤龙的金瞳散射出决然的无情，和身下的黄金颜色相衬成章。 忽然一个压抑着不满情绪清脆女声从上方传来： “哦？你还知道回来啊。” 拉斐尔将巨爪上的像流沙一样洒下，接着弯曲蛇颈向上看去，他的伴侣蓝龙娜娜正鼓着双腮一脸不快。 “亲爱的小娜娜，有的事我必须亲自去看着，不然你不能指望下面的眷族。”拉斐尔自知理亏，堆满笑容站直身体。 娜娜显然从心理和生理上都备受压抑，一把冲下来骑在拉斐尔背上把他压趴不满发泄：“你太无耻了！当初骗我说占了领地就配合我怀上龙蛋，结果又搞什么这计划那计划，接着又跑到人类地盘打了一架，最后天天跑这跑那！你父亲的职责根本没连续做到！” 说到这儿，蓝龙带上了哭腔：“难道你根本就不愿意和我产生后代？以前都是为了领地在骗我？果然和母亲说的一样嘛？你就是为了私利罔顾一切的魔龙。” 拉斐尔任凭娜娜压在自己身上，听到这儿不禁反驳：“什么魔龙？都是龙议会那帮老不死的污蔑！” 他讨好安慰：“我就是在为了稳定安全的环境做努力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将来我们的孩子、为了这个家的幸福。你难道想在我们做私密事的时候被人类用重炮轰山吗？还是说我们的孩子将来被各方通缉，无数屠龙者都想杀了他们？想想十几年前的屠龙事件，他们对成年龙都如此更可况幼龙。” 娜娜的脾气被拉斐尔一番言辞诚恳的话渐渐消去，她也不是真想和赤龙闹掰，多是情绪发泄。 “你就不该来人类的地盘捣乱。”娜娜利用飞行法术从拉斐尔身上下来爬在一旁，嘴里嘟囔着不满。 “这你就错了。”拉斐尔挺着身躯扬起龙翼，“我收获了这么多的黄金，难道不是胜利的成果吗？” 娜娜厌恶地瞥了一眼身下的腐臭金属：“拉斐尔，你的胜利成果和垃圾有什么区别？既难闻又无用，你又从不把这些东西拿到外面去，说什么‘我的宝贝’。不用的黄金不就是废品吗？毫无价值可言。” 拉斐尔的金瞳瞬间犀利：“亲爱的娜娜，这你就错了，那我问你什么价值？如果我是苍蝇，我就会无头地去撞墙；如果我是野兽，我就会盲目地满足生理需要；如果我是人类，我就会肆无忌惮地满足无尽欲壑，并编出一堆童话、口号、思想作为理由和遮羞布。” “可我是一条龙，权利、财富对我来说犹如喝水吃饭那样无聊，这身体便是明证！”他双爪前撑，昂首着展露出自己庞大巍峨的赤色龙身，严密排列的鳞片坚不可摧，龙息和魔法是这世上至高的毁灭力量。 等于致命武器有了自己的思想，而一切权威都要以武装力量作为基石，因此权力对拉斐尔来说是与生俱来的。 “龙为什么而活下去？为了活而活？这是普利斯派那帮和人类一样陷入物欲的龙推崇的，被身体本能的欲望捆绑，驱使精神去做事，这是将龙的高级性贬低到了人的境地！反而我坚决不用黄金，把它们变成你口中的‘废品’，为这个而活的我比其他任何生物都高尚得多！” 拉斐尔大言不惭，娜娜没好气说道：“你就不能为我们的孩子活吗？或者为我，我也为你而活，这才是正常的家庭。” “随你怎么说，反正现在大权在我。”拉斐尔满不在乎，“从擎山到莫雷平原，这片土地上只有我说了算，没有人可以侵犯我的黄金，埃尔的臣民只有一个活着的理由————混吃等死，别找他们圣龙黄金的麻烦。而且这区域还将继续扩大。” 看到娜娜还是一副忿忿的不满表情，拉斐尔只好凑上去抱住她在其耳边低语： “这么给你说吧，你要把我也想作一个客观因素。只有满足了擎山黄金绝对不受干扰的前提，这个因素才会配合你产下后代、才会履行职责保障家庭成员的安全。而我现在就在完成前提，娜娜，你非等不可。” 蓝龙抽了抽鼻子，最后她在拉斐尔的暗金龙瞳中看到了那条幼年红龙的影子，当初的小拉斐尔就是一条筋，为了自己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不过后来被她亲手摧毁了信任。 “好吧，你现在这么偏执于黄金我也有责任。”娜娜一想到往事就倍感自责，黯然地默认了赤龙的说法。 看着自己的伴侣无声靠在怀中表达顺从，拉斐尔内心着实捏了一把汗。 “又给我混过关了！”他内心大嘘，娜娜是维系阿诺德和龙议会的重要角色，同时也是自己情感上的归宿，她要是因为自己常年不在家爆发了，那埃尔的战略将出现重大灾难，届时可能上演阿尔维斯呈递的红皮书《泰坦之战》的场景。 《泰坦之战》中，阿尔维斯假设大陆格局全部朝埃尔的不利方向发展，龙族视赤龙为异端敌对、人类联合一致，卡鲁克、莫雷从南部威胁，莱顿、纳特从东部、北部威胁，形成一道无死角的封锁网。 只要这几股势力达成共识一起发难，埃尔这个地处大陆中部的劣势地缘政体将瞬间四分五裂，拉斐尔连跑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无尽的战火里于天空中力竭被杀。犹如教会神话中对抗造物主的泰坦最后被世界上所有生物一起围攻致死。 拉斐尔安抚着享受夫妻平静时光的娜娜心有余悸：“纳特帝国我已经稳住了，莫雷和卡鲁克也就一起被稳住，南部的威胁暂时消除。” 埃尔一定不能在战略上与帝国为敌，因此拉斐尔才冒着给别人战争借口的风险帮助欧赛罗特上位，甚至将得力帮手亨利派出当黑手监视而不是协助国内建设。 这还不保险，所以拉斐尔还要琢磨欧赛罗特如果背弃盟约的反制措施，毕竟对方是可以借《泰坦之战》要挟他的。 拉斐尔继续暗想：“娜娜则是北部安全的保障，她在就可以让阿诺德因友情和我结盟。娜娜背后是罗切斯特、阿诺德背后是阿诺修斯，都是龙议会的中坚力量，还是那个让我不安的赫准斯托斯的下属。” “我即将对外用兵，所有力量都在外界，那些巨龙要是不要脸趁机南下我真一点办法没有。有娜娜和阿诺德维系我和龙议会的关系就是重要保障。老火还差点意思，毕竟他已经退休了，而且都两千多岁即将死亡。” 尽管赤龙是从无情的利益角度在思考友情和爱情，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客观事实。 娜娜要是赌气闹掰，那阿诺德肯定三心二意，毕竟他最希望看到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永远在一起幸福，而金龙自身的力量也让拉斐尔必须重视这个愿望。 “唉，明天我还要去一趟帝国，完了又得回纷乱之地，又让娜娜守空房变数太大。”拉斐尔思索，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娜娜！”他忽然出声，双爪捧着蓝龙的头颅让她和自己对视。 “嗯？”娜娜在刚才短暂的拥抱温存中恢复了心态，带着浅笑好奇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愿不愿意和我出去？就当是一个学徒，替我分担一些责任，也能找点事做。”拉斐尔考虑到娜娜重要的地位终于决定让她得到属于自己的权力了。 “什么？”娜娜第一反应是迷糊，她没懂赤龙在说什么。 拉斐尔只好通俗表述：“就是说从今天开始跟在我身边，随时和我在一起，然后学着我做事，去管理一些东西。” “这......”娜娜露出了艰难的表情，“我连领地的事都做不好，能帮你什么忙吗？” 拉斐尔心道：重点不是帮忙，是跟着我免得你内分泌失调爆发。 不过他嘴上确是鼓励：“不不不，领地的事本来就复杂，更像管理一个国家。但跟着我你只需要做出决断，很简单的。明天我要去帝国一趟，你和我一起去，然后也和我一起去纷乱之地。” “那埃尔怎么办？”娜娜疑惑。 “这里已经建立成了一个固定体系，希尔会掌舵，我不在也不会出乱子。”拉斐尔解释，“擎山也有米尔魔斯。” “嗯......”娜娜淡金色的龙眸逐渐失焦想象未来。 “一直跟着拉斐尔？好像不错啊！这样就能保证宝宝的出生了！还能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我一直待在这里好无聊的......对了！似乎埃维莉娜和嘉丽小姐就是在帝国欸！我跟着拉斐尔去还能看看她们过得怎么样了......” 一番思索后，娜娜小鸡啄米似点头：“嗯嗯！我去我去！” “好！那现在去睡觉吧。”拉斐尔立刻说道。 ...... 第二天，很早就醒来的拉斐尔爬出温柔乡，留下熟睡的蓝龙飞出金巢抵达擎山山顶。 旧时龙学院的废墟已被清除完毕，现在这里变成了高空要塞，俯瞰着周围的军情，甚至可以通过望远装备遥遥看到莫顿大河对岸依稀的军港情况。 阿诺德和老火仍待在这里作为龙议会和灾厄魔龙缔结盟约的象征。 不过自埃尔战役后，两条龙的日子渐渐便趋于无聊。 尤其是赤龙眷族两次过量繁殖补充了人力问题后，治安水平大幅度上涨不再需要金龙化人充作侦探。 阿诺德每天除了吃睡，就是听老火吹牛。考虑到拉斐尔经常不在擎山，他还不好去找娜娜排解无聊怕引起误会。 “想当初......”又是平静的一天，老火又在大放厥词，阿诺德四脚朝天耷拉着四翼瘫在战略巨炮的炮管上听着。 “......约顿历9993年的时候，我刚五百三十岁正值壮年，人类还没有控制尼福尔地区、也就是今天的纷乱之地还有那啥察拉汗国的疆域，兽人部落还在夕阳的强势中。” “有一次兽人渡河想要占据擎山————就是这里，当时还是矮人当政，不过人类不知道————兽人是知道的，古龙战争前他们席卷大陆称霸诸族。” “红龙是矮人的挚友，因为我们对金属都有同样的审美倾向。”老火露出砂化眼中的钝牙，“当时我正好在这里和矮人进行锻造技艺上的学术交流，兽人就杀过来了。我刚飞出去，好家伙！上百根黑箭就射过来，都是些犀牛那样壮的蛮兽人投掷的......” 阿诺德听着这些陈年战绩，老红龙已经行将就木，满腹的英勇壮举没法表达，正好逮着一个后辈疯狂炫耀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直接打断：“我知道，然后你像古龙先祖一样，靠着一身本事击垮了兽人大军对吧？不过兽人军团远没有当初强大，你也是靠龙语魔法得胜而非龙息。” 老火的话被噎了回去，最后讪讪点头：“当然比不上古龙先祖，我都忘了不靠魔法该怎么飞了。” “又在聊什么？”拉斐尔振动四翼一跃而上，双瞳灼灼地看着两条同胞。 阿诺德一下挺了起来露出意外的兴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别说这些了，我异父异母的兄弟，我现在迫切想知道龙议会最新的风向，你能告诉我吗？”拉斐尔落地后直奔主题。 阿诺德没有半分犹豫：“我记得上次答复龙议会是半个月前，父亲说他们在纷乱之地的棋子已经知道你鼓动扶植亚人的那些事了。” “他们什么反应？”拉斐尔急促问道。 “没什么反应，都认为你在为龙族的开创新时代，是打破人类殖民的高尚举措。”老火插嘴吸引了两龙，阿诺德随后转过头颔首表示肯定。 “这样啊......那还好。还有一件事希望好兄弟你去龙议会帮我搞定。”拉斐尔一把抓住金龙的前肢诚恳请求。 第二百七十九章 阿尔维斯和他的儿子 埃尔的重要人员一大早便在城内的总务大楼等待，既包括阿尔维斯、科莫等旧势力人类代表，也有一些年轻的、身着军服、炼金袍的人类面孔————都是当初第一、第二期从大学院区毕业的优秀学员。 阿尔维斯同样身穿军服，但却是带着金穗的元帅装，身边的副官随从守着一大堆行李。 他此时表现得惴惴不安，脸上带着细微皱纹的紧实肌肉绷在一起。 “喂，科莫。”阿尔维斯忍不住问向身旁一身华贵礼服的对外大臣。 “阿帅你是不是太紧张了？”科莫笑着反问，他看到了对方额头细密的汗珠，而总务大楼被寒气法阵覆盖已消除酷暑。 “我总觉得心神不宁。”阿尔维斯甩头，“你要知道我就是纳特人，帝国的内部构成极度复杂，新皇帝显然没能力整合这一切，而且压制下面的能力并不如上一届。帝国内部肯定有不少极端仇恨我们的人士，这次祂亲自驾临定然会刺激很多帝国人的神经。” “连破败的莫雷王国都可以派人刺杀祂，帝国地广人杰，恐怕想除祂而后快的人不在少数，我们可能也在行刺名单里。”阿尔维斯压低着声音叙述不安。 这绝非危言耸听，他当初在纳特做中层军官时就亲眼目睹了军中混乱的派系，信奉皇帝至上的皇道派、支持帝国议会的自由派、要求底层权力崛起的民主派，还有各种思想驳杂的小派系。 这种分裂是从军部高层蔓延到下级的，不过依靠巨大的利益让这些意识形态差距被暂时缝合了，赤龙的到访显然可以轻易戳穿这简陋的补丁，让很多问题迅速暴露。 科莫脸色骤变，扫了一下周围警戒的眷族卫兵后急切附耳： “别说了！你这是在挑拨祂和帝国，上次总体大会希尔执政官说过绝不能扰乱两国关系，你可别到了地方做出格的事。” 阿尔维斯不服：“我只是陈述事实。” 科莫摇头：“那你就自己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吧，总之别在外人面前说出去。” 阿尔维斯刚想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但一个俊朗的声音让他惊异回头。 “父亲。” 十七岁的赫斯高一米八三，一缕淡金的寸发整齐地排在脑后，英俊的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我的孩子！”阿尔维斯一见到赫斯自己内心的种种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和自己骨肉相聚的激动。 他们紧紧簇拥在一起，赫斯比他近五十岁的父亲高了一个头。 “看来你的营养不错，长得这么高这么壮。”阿尔维斯欣慰地拍了拍他壮硕的胸膛说道。 自从当初赤龙打击了旧贵族势力后，他和其联姻谋求埃尔大权的计划便落了空，子女也被拉斐尔强制送入大学院区接受教育，阿尔维斯想将后代培养成富有艺术气息贵族的计划无奈流产。 十几年来赫斯与米莎仅短暂回家住过几天，每次回来精神面容都有巨大变化，阿尔维斯知道他们的思想已被狂热的赤龙崇拜填满，但纵观大陆他已无处可去，只能安慰自己“还活着能团聚就好”。 “赫斯，你......” 此时意外再次见到自己的儿子，阿尔维斯手足无措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想问的话太多反而堵在嘴边一句话说不出。 “父亲，我在炮兵学校综合考试取得了第一名，现在是将校的预科生。”赫斯轻描淡写说出自己的经历。 “什么？将校？好，很好。”阿尔维斯颤微着点头，他没想到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儿子可以走到这种高位。 “你姐姐呢？”他不禁追问。 “米莎姐姐对炼金很感兴趣，接受完高级冶金术教育后，就去埃尔重工区造魔晶弹头了。” “好！好！......你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我一点力没怎么出......”阿尔维斯喃喃自语。 他忽然有些感谢赤龙了，不管拉斐尔的形象再怎么恶劣，在教育这一块他确实做到了最优。全埃尔的儿童不论出身贵贱一视同仁。 许多莫雷时期的作坊童工进入大学园区后接受了原本中产阶级才能得到的教育，对各自的人生绝对是质变。 赫斯和米莎没有在溺爱中变成纨绔子弟，反而在军事化磨砺中成为了真正的男子汉、铁娘子可以独当一面，阿尔维斯自问如果自己和海伦教他们绝不忍心如此严厉。 科莫在一旁适时打趣：“哦！赫斯啊！当初你父亲带你和你姐姐来我庄园时，你才三岁不到四岁呢，现在都这么高了！当初谁能想到当初的小孩子能长到一米八多？” 大厅中的其他等待者也在嘈杂地讨论，他们得到消息这次访问可以携带家属，算公费旅游，因此多了许多妇女在不停制造话题。 “肃静！！” 上午十点，龙血裔卫兵长忽然厉声吼道，一楼的访问团立刻停止说话，自觉让开了中间的大门通道。 随后手持魔晶管枪的龙裔卫兵们如机械般排成两列组成“肉墙”，将人群隔绝于两侧。 厚重铁门沉沉推开，两条血龙衔着红毯快速铺在地上，擎山的龙裔战士携带弩炮流水般抄入围在大厅边缘，众人瞬间有些胆怯。 “祂要来了？”科莫小声对阿尔维斯低语，语气中满是不敢相信，因为空间太小了，赤龙不可能进来，但这阵仗却是埃尔最高统治者亲临的标志。 直到两只用触须蠕动前进、从未见过的龙血眷族入内，似乎是开道的随从。 接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高跟鞋踏入，人们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对白嫩得摄人心魄的脚背。 一袭米色晚礼裙划入视线，上面点缀着繁复的纹饰似乎出自顶级裁缝之手；目光上移，天鹅般细长的白颈透出冰肌玉骨，女人的面容美得像一尘不染的雕塑；罕见的冰色长发被挽成卷状垂髫而下；唯一的装饰只有胸口的一块蓝宝石。 这惊心动魄的美让在场无论男女都瞪着双眼目不斜视，冰色美人一进入便夺走了他们体内的激素分泌权，偏偏她还散发着彻骨的冷气，外部的冰寒与体内的火热更让人口干舌燥。 但另一个躬身托着美人一只手缓缓走入的身影让众人瞬间清醒。 “阿帅！你看！是执政官！”科莫小声说道。 “我看到了。”阿尔维斯也短暂回过神，并为自己刚才的失神对家中的海伦感到愧疚。 不过出色的观察力让他抓到了不同寻常：“你看那贵人的眼睛。” 科莫连忙掏出老花镜片抵在眼睛前，冰美人的瞳孔是名贵猫咪那样的尖细竖条，并泛滥着金色余波。 “能让希尔这么卑微的女‘人’，还拥有龙一般的眼瞳，绝对是祂的伴侣。”科莫艰难吞下唾沫。 其他人也大致猜测出了这气质格外高贵的女人身份。 希尔一路护送将其带上二层，那里有一个凸出的小阳台供人俯瞰一楼会场。总务大楼的一二层本就是按宴会厅的格局修建，办公区在更上几楼。 “诸位！伟大赤龙的圣后————娜娜夫人驾到，她将作为访问团的领袖和你们同行。”希尔高声宣布为自家夫人壮声势。 下方的人看不清娜娜的表情，但她此时暗中要紧了牙关非常紧张，纤手攒成拳头捏满了汗。 “好吧，娜娜，你是坚强的龙！”蓝龙暗自给自己打气，“你是要陪拉斐尔一生的伴侣，不要给他丢气。” 希尔很快把握了局势，回身埋下脑袋恭敬说道：“夫人，请上前训话。” 娜娜的牙齿“咯噔”了一声，随后勉强点头，赛达妖龙侍卫屹立两旁充当衬托。 “她出来了。”下方的埃尔高级人员小声议论。 “好美......” “听说伟大赤龙刚解放埃尔不久，腐朽不堪的莫雷王公贵族不甘失去剥削我们的巨大利益，派屠龙恶手刺杀祂，但伟大赤龙有神力庇佑无碍，祂的伴侣却遭受重伤，这也是奥克兰旧城毁灭的根源。” “是的，那些所谓贵胄的丑恶嘴脸真让人作呕，这次我们还要去一个贵族的发源地，要不是战略需要我才不去呢！”年轻的学员们满腔热血。 “咳咳哼！”娜娜清了清嗓子，下方迅速竖耳静听。 “嗯......我是拉斐尔的伴侣，这次你们的领袖......”娜娜的勉强演讲，脑中不断斟酌着用词希望不要丢脸，但表现出的确实坑坑巴巴的叙述。 希尔赶紧跪下躲在栏杆后递上一张纸，娜娜视线下移后立即照着念上面的字： “此次访问乃是为和纳特帝国缔结良好盟约，贯彻《国纲》方针，同时在经济、炼金、魔法等多领域和纳特达成深度合作，望诸君勉力为之，为埃尔、为开创新时代打下坚实基础，伟大赤龙在上注视着我们！我作为其圣后将与诸君同在！” 鼓掌声迅速响彻会场，少数狂热的赤龙信徒们高举手臂高呼：赤龙无上！逼得周围不想念的人也只能效仿。 “我接下里该说什么？哦！出发吧！”娜娜小声询问完希尔后宣布。 科莫立即招呼下属：“按预定方案安排大家！” 外面新修的路面上驶来了一辆辆炼金动力车，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带着好奇摸索着坐了上去。 总务楼内娜娜转头看着希尔都要哭出来了：“怎么办？我还是不行啊。你不跟我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拉斐尔又笨得学不会化形法术，我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 昨晚拉斐尔要求她以人类形态走完全程，代替他自己去参加那些宴会，毕竟纳特的城市可没有容纳巨龙的建筑。 可蓝龙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怕丢脸，希尔这得力助手不能去实在让她害怕，龙形的拉斐尔又不能随时陪在身边。 “夫人别怕，赤龙眷族战士会守护您的。”希尔安慰，帝国给了八个武装人员名额，拉斐尔全分配给了龙血眷族。 “他们又不懂和人类打交道......”娜娜依旧胆怯。 希尔尽量抚慰：“夫人，我当初被主人任命时也不懂人类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在揣摩陌生人时人类总是朝阴森不可测的方向幻想，因此您只要端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行了，遇到不懂的问题随便应付一句便可。” “哦哦！然后呢？”娜娜赶忙从内兜掏出纸笔记录。 “......其实亨利也在帝国，我叫它去全程陪您吧。”希尔看着蓝龙的架势确实需要锻炼，只好让“人精”亨利出马。 “啊？它在帝国？”娜娜愣了，她完全不知道埃尔的部署。 “没错，它在。您放心吧，亨利会照顾好您的。在那之前阿梅利亚女士也会陪您。”希尔最后安慰。 外面的车队中，阿尔维斯默契地和赫斯坐上了同一辆，行李塞在了另一辆动力车上。 “我们伟大的赤龙呢？”沉默一阵后，阿尔维斯打破无声。 “祂已经先去奥克兰了，您作为元帅不知道吗？”赫斯纳闷。 阿尔维斯内心苦笑，他的元帅衔纯粹是埃尔战役巨大功劳的军功章，自拉斐尔打压肢解旧贵族集团后，他的工作就变成了停在纸面和地图上的谈兵，连一个守卫都指挥不动，曾经的执政官位被希尔取代。 虽然制定国家战略听上去很厉害，但说白了就是拉斐尔的高级幕僚，连在大学园区的权力都被新人分解，每天就是在办公室里对地图发呆，晚上回家和海伦看报纸聊杂志，靠元帅津贴生活，逐渐成为类似耐萨的虚高位边缘人物。 “你在学院和军团里有没有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阿尔维斯小心问出这个问题，他怕自己的身份给赫斯带来麻烦。 “没有，学校里被禁止讨论家世。我们有一模一样的衣服、鞋子、被褥、餐具，讨论的都是学业和技术。不过在将校里大家又在讨论婚姻分配的事了。”说到这儿赫斯罕见露出了害羞的红晕。 阿尔维斯见对情愫懵懂的儿子无声笑了，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和海伦恋爱的时期。 “唉，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阿尔维斯不住摇头，想不通自己一个为帝国死战的老兵到最后居然成了恶龙帮凶，现在还领着恶龙给的津贴生活，两个孩子都为其效力。 “您是说德卢卡家族的事吗？”显然赫斯对自己家庭的历史也有了解，至少幼时母亲听到父亲亡命龙土时的悲伤场景记忆犹新。 阿尔维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爸爸已经无所谓了。你和米莎不管怎么说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上一代的矛盾不应该由你们后辈继承。” “不，父亲，我知道我们家为什么如此凄惨。”赫斯却坚定摇头，“那是因为帝国腐朽的贵族财阀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一切都要以他们自私自利的私欲为目的前进，所以纵然是为纳特国民安全战斗的您，也会因为畸形的社会不得不走上绝路，这落后的旧时代便是苦难的根源！” “你啊！被赤龙思想洗......算了，你说得对。”阿尔维斯无奈点头，难得和儿子见面他不想争论。 见父亲肯定赫斯情绪更加高涨：“但伟大赤龙会为这腐朽落后的旧时代敲响丧钟！祂是神！是命运降下的抉择！必将带领我们开启新的时代！为此我艰苦读书训练！不少亚人同学已经被抽调去了纷乱之地，最后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二百八十章 排斥恶龙运动 帝都民众早在一星期前就从报纸上得到了西边那条恶龙即将亲自到访的消息。 民间顿时一片哗然，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还记得当初震撼大陆的莫雷沦亡事件，甚至在帝国境内就有不少流亡的莫雷人，他们可是亲眼看见遮天蔽日的魔龙肆虐喷吐龙息，天空都被烧成血色的末日景象还历历在目。 现在帝国官方竟然说什么“友好交流”、“亲切到访”，皇帝竟在帝国议会露面大谈“和平”、“多元种族权”这种鬼话。 难道当初灾厄魔龙没有理由地入侵、烧杀肆虐、处决王室、奴役平民就这么堂而皇之合法化、正当化了？ 依旧是那条直通皇宫禁苑的中轴线大道，游行的人群再次聚集。 领头喊得最厉害的都是当初的莫雷人，他们高举横幅怒斥着帝国高层昏庸的绥靖政策。 当初的龙学院院长阿克曼走在最前方，满脸褶皮凝成一团狰狞的呐喊状： “恶龙绝对无法和平相处！皇帝和官方是在用无辜民众的生命做赌注！” 游行的人们暴怒齐呼：“怎么能和一条恶龙做伙伴？它就是个混账凶兽！” “我们的文明已经堕落到要和野兽为伍了吗？” 不少人高呼口号：“抵制恶龙！出兵埃尔！驱逐异类！还我国土！” 大道两旁抽调来维持秩序的警役只是看着，因为上级一直没有命令下来。 在警役总部大楼内，欧赛罗特带着一干智囊急促走入会议室，墙上挂着帝都最细致的大地图，新上任的几名高层纷纷站起行弯臂礼高呼：“荣耀尽归吾皇！” “嗯。”欧赛罗特皱眉，“现在这帮游行的人什么情况？” 现警役部长是个仅资历高的老家伙，在大皇储势力覆灭后从退休生活中被提出来充场面，所以只能干巴巴地叙述过程： “陛下，游行的人自六天前就每日早上九点在绿月大道集合，沿着中轴线大道朝市中心缓慢游行示威，晚间七点后队伍人数会增大三倍，未出现过激行为，可能是我们的警役全程跟随监督的结果。” 欧赛罗特缓缓点头，这么看来没有其他皇储旧党掺在里面，是纯粹的民间情绪发泄，和自己的皇位无关。 智囊则给出了更精准的数据：“陛下，这些人多是十几年前流亡来莫雷中上层人士，自莱丝女王屠龙计划失败、赤龙南下扫荡干净莫雷残余军事力量后，无数人对莫雷政权失去信心，议会当时通过了《移民法案》，尽可能接收这些莫雷人，八成以上在帝都定居。” “他们拖家带口，十几年来已融入帝国社会中。不过很多人都患上了“骇龙症”，一种心理疾病。一听到龙吟或见到类似龙的事物便会手脚抽搐、浑身颤抖，恐惧心理不断放大。” “他们还不断朝帝国本土民众灌输龙的可怕，渲染其恐怖形象，当时的我们考虑到终究要和赤龙决战，因此没有理会这种行为，这也是如今民众一听赤龙到访就极度恐慌的原因。” 欧赛罗特恍然大悟：“难怪这几年宠物龙的生意一直不景气，还有巨龙保护景区的收入一直低迷。” 智囊建议：“陛下，我们如今的战略不管是擎山的原料、莫雷平原的粮食，还是稳定巨龙总领、牵制莱顿王国和联合军团都需要埃尔做镇纸。现在的舆论非常不利，据我们赤龙拉斐尔的心理，它是极度厌恶龙身攻击的，要是这帮人在它来了还闹，那就不好了。” “扭转舆论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好。”欧赛罗特挥了挥手，“得用其他手段。” 他看向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警役部高层：“你们有能力动员警役把游行的人驱逐镇压吗？” 几个老头面面相觑，他们本质上就是欧赛罗特的传声筒，根本没有手段和资源整合下面。 欧赛罗特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靠谱，但他自己也动员不了。整个警役群体是帝国复杂体系中的一员，在惯例下运作，想让他们干超出职责的事需要威望高的强人配合利益驱动，否则就是赶鸭子上架，还不如不去。 “唉，一直忙着整合军部，没时间管这群三流货色。” “陛下，出动士兵......” “不行！”欧赛罗特断然否决，“先不说军部的那几个根深蒂固的老杂碎我还没搞定，在和平年间让对外的军团在首都开火，这是什么信号？各地本就躁动不安的势力会想到什么？民间也会陷入巨大的混乱，这是分裂的征兆，绝对不能出动军团！” 现场顿时陷入沉默，智囊们只好绞尽脑汁思索其他方案，警役部高层站在墙边双眼涣散像神游虚空。 “在晚上七点后游行的人数激增......那是下班吃完饭的时间段，不如通过官方力量让炼金厂、公司延长工作时间，分化掉一批人。”有智囊建议。 “这个方法好。”欧赛罗特点头通过。 “剩下的游行人群在晚上都要睡觉，我们观察挑几个带头的，晚上派专人敲门‘聊一聊’，说服他们如何？” “也可以试试......” “还有还有！在郊区和赤龙见面，避开人群，反正赤龙身体格外庞大，在宽敞的野外会面合情合理。” 欧赛罗特下了最后通牒：“总之！在明天赤龙来的时候，不允许任何负面消息传到它耳朵里！” “是！荣耀尽归吾皇！”全程神游的警役部高层们纷纷回过神，恭送皇帝离去。 ...... 游行的队伍已经喊了一上午，阿克曼等人终于体力不支靠在路灯柱坐下休息。 其实他们没有多少人，还都是老年，因为年轻的白天要工作；而且更多的帝都民众则在看戏般围观，毕竟赤龙到访没有让各家碗里少饭吃，没涉及每个人的根本利益很难鼓动。 阿克曼从一路跟随的商贩手里买来几桶清水，几十名老者各自从背包取出碗具舀来喝。 “院长，你说我们是不是小丑啊？”一位老者苦笑着问向阿克曼。 “纳特人终究不能直观面对恶龙的恐怖。”阿克曼喃喃道，“我只是没想到帝国当局居然和它媾和了，与龙谋皮是巨大的错误！” “唉，我的儿子儿媳就死在龙息中。”问话的老者喝光水抬头看烈日，“还包括肚子里的孙子，我就看着那可恶的小火苗像蛆虫一样悄悄飘到他们身上，然后就是只有炼狱里才能发出的惨叫响彻废墟，他们变成了两具纠缠的焦炭。” 阿克曼看向附近的莫雷老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被恶龙夺取、摧毁了至亲的人，包括他自己————菲利普国王全家的死太惨了。 “当初因为害怕逃跑，现在我们已经老得一无所有，誓要和恶龙斗争到底！”他暗自发誓。 忽然一辆奇异的车子停在众人面前，没有骡马牵引，封闭的车厢用合金制成并漆成白色。 阿克曼知道这是最新发明的炼金动力车，不过仅仅传出了个风声而已，按他的经验应该先装备军团，然后再沉淀到民间，中间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眼前这辆奇特的车子刷成乳白毫无军用风格，只可能归属提前拿到手的权贵。 驾车的司机迅速下来，居然是一名穿着军服的军官，他不紧不慢打开后车门让里面尊贵的乘客走出。 阿克曼看见两名打扮清凉的贵人在遮阳伞下走过来，其中面容甜美的那个看着自己略显不确定的激动。 “您是叫阿克曼吗？”她小心问道。 “没错。” “那您在莫雷的龙学院当过院长吗？”激动的声音更甚了。 “是。” “您真是阿克曼院长？我是埃维莉娜啊！她是嘉丽，我们都曾是您的学生啊！”埃维莉娜一把抓住阿克曼苍老的手无比兴奋。 “埃维莉娜？嘉丽......哦！”阿克曼看着眼二十多光景的女士渐渐回忆起了过去，“你是龙学院最后一届的年级第一！” “嗯！”埃维莉娜猛点头，他乡逢故友的惊喜感让她无比激动，和阿克曼滔滔不绝谈了起来。 一旁的嘉丽勉强笑着应和，她还记得当初自己抄作业应付教授的事，似乎还被这阿克曼逮到过偷溜出学院，挨了记过处分。 “您在这里干什么？这么热的天。”埃维莉娜叙完旧后纳闷，接着她看到了周围瘫在路边的老头们，像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乞丐，但偏偏又都穿着得体的正装，脸上的胡子也刮干净了。 阿克曼慈祥的笑容瞬间收敛，接着咬牙切齿讲出了恶龙将到访的消息。 “啊？祂要亲自来！”嘉丽下意识惊呼，脸上爬满了震惊。 “你说‘祂’？”阿克曼抓住了这个细节。 “呃......”嘉丽不知如何解释，当初被拉斐尔压迫干活的恐惧已经嵌入了其身心。 “大小姐的意思是赤龙不能和人相提并论。”举着遮阳伞的侍女静静开口解围。 阿克曼的视线挪了过来，赫莉的样子让他眼神收缩了一下。 “您怎么了？”埃维莉娜关心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他低下脑袋掩饰着惊恐的内心。 “对了，埃维莉娜，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出生纳特皇室。”阿克曼转移话题指向那台白色的动力车和军官司机。 “这个啊......只是身世问题。”埃维莉娜随口略过。 场面尴尬了一会儿，阿克曼忽然义正言辞：“那么埃维莉娜，你是帝国的长公主，皇帝的妹妹，又亲历过恶龙的肆虐与恐怖统治，你应该知道和他合作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帝国是在给自己挖坟！” “请你想想办法，我想见见皇帝本人。我是大陆唯一的龙学院末代院长，对巨龙的了解没有人比我深，我太清楚恶龙这种下贱生物的卑劣内心！” 遮阳伞忽然晃动了一下，嘉丽连忙抓住赫莉的女仆长裙让她稳住。 阿克曼继续：“和龙合作，尤其是那头恶龙！绝对是自寻死路，根据龙的二元性原则，它们是最为极端的生物，一切的友好、共赢都是短暂的掩饰，最终目的一定是把你生吞活剥！因为它们活得够长，因此制定的计划都极其漫长达上千年之久，中途的任何动作都是欺骗！” “让我见见皇帝！我一定要给他说清楚这未来的灾难！” 埃维莉娜带着蕾丝手套的手被攒得紧紧的，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无比激愤的院长，没想到恶龙的梦魇在他心中一直没有散去。 “这个.......”埃维莉娜面对阿克曼希冀的目光有些为难，她和皇帝的关系虽然亲密，但这正是在她从不过问政事的状况下产生的，在宫廷生活了这么久多少也耳熏目染懂了些潜规则。 阿克曼渐渐绝望：“不行吗？也对，我只是一个国破沦亡的糟老头子，周围的年轻人都享受着擎山矿料加工成的工艺品、廉价的莫雷平原粮食，还有似乎永远和平的生活环境，一个老头声嘶力竭喊着恶龙要毁灭人类简直可笑。” “好吧，我尽量和哥哥去说。”埃维莉娜实在不忍心，满口答应下来。 “真的？太好了！谢谢！谢谢！” 阿克曼弯下腰深深鞠躬，埃维莉娜慌忙扶起安慰。 嘉丽在一旁如坠冰窟，手还停在赫莉的女仆长裙上。 “拉斐尔要亲临？什么意思？祂又想对我干什么？现在我和埃维莉娜生活得很好，祂来又要搅乱秩序？” 无论是嘉丽本体，还是后来历经六百年的执念灵，融合在一起的新意识都对赤龙有发自内心的恐惧害怕，几乎到了听名字就战栗的地步，算是“骇龙症”的一种。 “大小姐，您的样子有些失礼。”赫莉娇红的嘴唇凑到她耳边告诫。 嘉丽打了个冷颤，低声反问：“我按照赤龙的要求留你在身边，给你提供人脉出入上流阶层窃取情报，为什么还有来打扰我和埃维莉娜的平静生活？” “大小姐，我主并非针对你而来，只是普通的到访而已。” “别胡说了，祂就像落入池塘的巨石，尽管无心但水里的小鱼一定会被震荡波影响，祂就不该来！” 赫莉勾上一缕冷笑：“这就不是您的意志可以左右的了，与其抱怨，不如告诉我这个老头的具体信息，我现在才知道还有莫雷渣滓的漏网之鱼跑到了帝都大放厥词。” 第二百八十一章 新的暗流 当晚，阿克曼结束了一天的游行运动返回家中，佣人立刻前来为他脱帽解衣。 “老爷，您都要九十岁的人了，干嘛还像年轻人那样冲动啊？”佣人看着瘫倒在长椅上手指都懒得动的老人非常困惑。 阿克曼喃喃说道：“你懂什么？这是命运给予我的责任，我一直在想早年在魔法与炼金中为何我选择了龙学，现在终于明白这是我的职责，世界选择了我，我是因此而生的！” “那您可以让我陪着去啊，我能替您遮阳递水，报纸上说今天的温度是十三年来最高的......” 阿克曼缓缓摇头，他不认为一个只会洗衣做饭擦桌子的佣人能加入这种高尚、正义的活动中。 佣人说起别的：“对了，您的儿媳身体不好进了疗养院，所以您的儿子这周不能来看望您了。” “哦......”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阿克曼一个激灵陡然挺立，似乎拜托埃维莉娜去游说皇帝有效果了。 “来了！”佣人赶忙开门，结果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他还没看清是谁，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们就潮水般涌入。 阿克曼扶着墙壁走出来，看到是一帮满脸凶相的男人后震惊无比：“你们是谁！” 黑衣人们一言不发，非常安静地闭合大门围向屋内。 佣人颤抖着想去拿挂在伞筒上的魔晶管枪，但却被黑衣人从衣服下掏出的笔挺弩炮吓住了。 “军用弩炮！你们是当局的人？”阿克曼一眼就辨认出型号，表情无比惊骇狰狞。 这帮黑衣人明显不是皇帝的使者，人数众多又携带武器，言行举止像彬彬有礼的屠夫透露着不善，更类似大人物的黑手套。 “阿克曼院长。”为首的人准确无误说出了阿克曼的名字，“放心，我们只是来向您传达点消息。” “什么？” “您已经八十八岁了，就不要那么大的火气，酷暑天安心在家里享受冷气颐养天年不好吗？那个什么龙、什么访问都是帝国政要的事，您这名满天下的龙学家不要掺进去为好。” 阿克曼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皇帝的险恶。 他内心极度愤怒：“我一心为了人类文明的未来着想，他直接派人来威胁？什么狗屎皇帝！埃维莉娜这孩子看来也沉迷在奢靡中堕落了，年级第一的龙学学生居然也看不透恶龙的真面目，不死力去劝谏！” “我绝不放弃！”阿克曼一扫对弩炮的畏惧义正言辞，“只要我还活着，就要和那条龙斗到底！一刻也不姑息！” 他轻蔑地看了看黑衣人瞄向自己的漆黑小口：“别拿这东西对着我，当初我也曾在帝国军团服役，远赴过纷乱之地和马贼流匪干过！魔晶重炮我都顶住了，你现在开火又如何？大不了我死。而死亡，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黑衣人互望一眼，慢慢垂下了弩炮口。 “老院长误会了，最近帝都一直不太平，我们只是携带武器防身而已。”为首者笑着解释。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将牛仔帽摘下露出满头伤疤，“您的确是硬汉，无论在战场还是学术，可有些人不是啊。” “您的儿子是帝都绿月咨询公司高级管理；儿媳是帝国第一魔法学院元素学-火焰塑形课教授；您孙子刚从儿媳任职的学院毕业，打算去德卢卡魔兽治疗实验室工作。” 为首的黑衣人对阿克曼的家庭成员如数家珍，让老人脸上的大义凌然渐渐转为不安的阴郁。 他咬牙切齿：“密探的下作勾当罢了！你说这些又能怎样？我的家人都是守法的好人，不怕你们这些坏人的威胁！” “还没完呢。”黑衣人笑了，“您的‘守法好人’儿子确实很孝顺，但他下半身可不老实啊。一年半前和帝国南部来的女下属发生了关系，一直保持到现在。而且他还联合其他管理层私吞公款、参加了不少秘密宴会，你猜我们手上有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这个混账！”阿克曼脸色骤变大骂不止，这些事他当然都不知情。 “还有您的儿媳，她和元素学分院主任的关系也不清不白，有理由怀疑这教授职位是通过某种贿赂得来的，毕竟她的魔力堪忧，帝国魔法部给的评级只有正式级。当然在您孙子全优的成绩单上出力也不少，学术作弊太容易发现痕迹了。” 阿克曼顿觉被击中了软肋。 “你想怎样？”他颤巍巍坐下。 黑衣人收敛起笑容：“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老不死就该有老不死的样子！也不要写信联系你那些莫雷旧友，我们马上就要去拜访他们了。” “你们这是自掘坟墓！”阿克曼愤怒抬头，“恶龙就是恶龙！它说得再好听那也是恶龙！” 黑衣人知道阿克曼已经屈服，冷笑着一梭梭退去，只剩下绝望无力的老人。 另一边皇宫禁苑，埃维莉娜在偏殿等了好久才得到允许去书房觐见皇帝。 “荣耀尽归吾皇。”她提裙屈膝，恭敬无比。 欧赛罗特带着眼镜，桌上则堆满了卷宗文件，一副熬夜处理国事的圣君模样。 “好妹妹，有什么事吗？” “哥哥......那个......” 埃维莉娜略作停顿，将白天阿克曼的事说了出来。 “还有这种事？”欧赛罗特皱了皱眉，书房门口恰好走来了一个人朝他无声点了点头。 “好吧！”欧赛罗特忽然大方说道，“那我就派一个内廷使者和你一起去找阿克曼院长吧。” 埃维莉娜非常惊喜，竟然这么好说话！ “谢谢哥哥！”她急急打了个招呼立即退去。 “对了，明天你得和我一起去迎接赤龙。”欧赛罗特最后补充。 ...... 禁苑不远处的皇宫区内，嘉丽正和赫莉单独待在卧室里。 “你们究竟想干嘛？”嘉丽确定没人窃听后怒不可遏质问。 亨利恢复了龙形，直起身子差点顶穿天花板。 “我不否认这是我主的战略计划。”它用龙语低沉说道，“但对你而言，却是毫无疑问的帮助。” “我现在很好！”嘉丽直接回绝，“不需要你们的‘好心’！拉斐尔也好、你也罢，我已经做足了贡献！现在是自由的！” “是吗？”亨利无声地笑了，“让我们从客观看看你现在的生活吧。住的是为皇室成员提供的宫邸，吃穿则是帝国贵族院负责报销，还有娱乐、特权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都是建立在皇权的基础上。” 嘉丽不由睁大眼睛。 “是埃维莉娜，她的身份才是你们优渥生活的保障，包括那辆特批的炼金动力车。想想你们坐在车内享受法阵带来的冷气时，街上那些帝都民众是怎么看待你们的？所有的所有，全部源自埃维莉娜的公主身份，更确切的说————皇帝本人：查士丁一世陛下。” 亨利的龙语蛊惑继承了其主的风格，让嘉丽的心神不自觉代入其中产生畅想。 如果皇帝不在乎埃维莉娜了怎么办？或者想置之于死地就像他对付大皇储和二皇女那样，嘉丽的意志融入了结晶卷轴上的执念，她很清楚这种身居高位者是多么不堪，欧赛罗特绝对不可能对埃维莉娜产生兄妹之情，更多的是利用。 “无所谓！”嘉丽猛地摇头，“这些生活我可以不要！大不了和埃维莉娜去......去......” 她张着嘴半晌也说不出那个地名。 亨利嘲讽：“呵呵，没错，一旦你们因为皇帝的变动导致无法栖身，穆大陆什么地方可以是家呢？莫雷、卡鲁克、莱顿、察拉汗都是帝国的小兄弟；纷乱之地、兽人诸部、巨龙总领没有安全保障。” “结果只有埃尔，我主庇佑之地，你不得不承认只有赤龙才能给你安全的保证。话说回来，皇帝之所以那么善待你的爱人，那也是因为她和你都来自赤龙身边，他需要你们作为参考。” “如果哪天我主和皇帝决裂，你们失去了价值，那我想兄妹情谊和皇族身份并不能救命吧？埃尔才是你们在帝都奢靡无度的后盾，我主才是你的鼎力支持者！而不是什么可笑的皇族！” 亨利的话不断冲击着嘉丽的内心。 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些但不愿意去想。 埃维莉娜是毫无根基的，作为半路的公主连皇族身份都难以让人信服，全靠欧赛罗特一路的支持才有地位。 但欧赛罗特是什么人？他弑父弑兄弑姐、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卖帝国核心技术，没有赤龙这一层关系埃维莉娜能过得无忧无虑嘛？ 亨利凑到嘉丽耳旁继续：“我的话都是事实，跟着我主才是出路。” 嘉丽默不作声，但再也没有之前的气焰了。 “不过世上路不止一条，就看你愿不愿走，我主一直希望以平等的姿态看待你们两位，不是心理上，而是世俗上的。” 嘉丽猛地回头瞳孔放大，让埃尔统治者在世俗上平等对待的人，那就只有他国统治者。 “你们想————”她突然意识到这龙血眷族一直在自己身边打着什么企图了，绝不是简单的当间谍窃取机密。 “别说，心知肚明就行了。”亨利摊开爪子。 “如何？这难道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吗？彻底免去后顾之忧，埃维莉娜上位谁能动她？有整个帝国作为你们安稳生活的后盾。” “我主也没其他意思，只是想让帝国永远作为中立存在，别干扰祂就行了。” 嘉丽的思维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就算是曾经辗转六百年的执念也从未想过染指皇帝这个非常大权，但现在机会就这突然摆在眼前，她对不稳现状的担忧以及埋藏已久的欲望一点点井喷般爆发！ “我......我......”她半天说不出话，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掉。 亨利继续说道：“你也无需害怕告诉埃维莉娜她会如何，只要按我们的计划进行，她会在茫然不知的情况下‘被动’当上皇帝，皇位是主动朝她跑来的。想想让你的爱人成为大陆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这难道不是爱的最高体现吗？” “埃维莉娜......”嘉丽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双手揪紧了薄丝凉被。 少顷，她的眼神渐渐坚定，精神体内那股执着的念头占据上风。 “说吧，要我怎么做。” ...... 埃维莉娜和宫廷内侍敲开了阿克曼的房门。 她兴奋说道：“院长！我......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开门的阿克曼像是干枯的树皮，脸上仅有的水分短短一下午就蒸发完了，皮褶子纠缠在一起难以辨清，黯淡的眼神毫无生机。 “你走吧。”他干巴巴沙哑说道，喉咙就像沙漠里没水的皮囊。 埃维莉娜不知所措：“不是，这位是皇帝陛下的贴身侍从，他来问您.....” “那件事我没兴趣了，你走吧，再见。”阿克曼重复着这句话决然关上房门，让埃维莉娜大惑不解。 “这？怎么会？”她茫然地看着封闭的房门，白天还一把泪求着他的老院长晚上就突然转性了，而且态度非常差，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是来的太晚了吗？但皇帝的日程是很满，她不预约就算是长公主兼公爵也只能等啊！ 内侍面无表情提出建议：“殿下，如果龙学大师无意觐见皇帝，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明天您还要出席埃尔到访活动呢。” “好吧......” 埃维莉娜不甘地一步一回头走向皇家马车，世俗的复杂让她实在不能理解。 阿克曼从窗户看着唯一可能阻止恶龙的马车离开，感觉自己在短短一晚上断了两次气。 他倒在长椅上仿佛活尸，看着天空中隐隐约约的太阳轮廓，这几天的夜晚异常燥热。 “等等！” 阿克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白天那个给埃维莉娜打遮阳伞的女仆！” 赫莉独特的血发、尖耳以及诡异的金色竖瞳让他一个激灵，翻身直冲入书房开始翻阅有关龙血眷族的书籍。 在《屠龙冒险手册》这本结合想象与现实的小说中，阿克曼找到了龙人传说的描述： “......龙人并非龙和人的后代，而是沾染龙血的堕落之徒，古代拜龙邪教认为沐浴龙血可以达到位格的进化，摆脱脆弱不堪的人躯成为另一种存在......” “......它们的样貌面目可憎，典型的特点是龙的金色竖瞳以及藏在严实布料下的鳞甲，耳朵毫无疑问是恶魔似的尖耳。据说龙的祖先是长毛的，现今的鸡便是血脉最为卑微的龙族末裔。龙人自然也有浑身的毛，不过它们为了混入人群只留了头发，颜色和接受的龙血原主人一致......” 赫莉的外貌与描述的龙人一模一样，尤其是极其特殊的血发，人类可美有如此鲜艳的发色。 “但为什么不是面目可憎？障眼法术？”阿克曼纳闷。 第二百八十二章 意外 在破晓的旭日从地平线上涌出时，整座帝都的人都开始忙碌。 “车站封闭”的牌子将西站台封锁，一如之前诸国联合会议时的样子。 但不同的是皇帝禁卫军几乎全体出动充作守卫，三分之二的警役被抽调来维持秩序————其实就是组成人墙不许帝都民众靠近。 欧赛罗特更是亲自到场，帝国高层同样倾巢出动。 这么高的规格迎接赤龙，足以证明他们对埃尔的重视。 “陛下，说实话我很紧张。”法斯特对皇帝苦笑。 其实不光是他，其他没亲眼见过赤龙的人同样局促不安，毕竟这是一个会动会思考的致命武器，它要是顺便一口龙息，在场的人没一个能活。 “怕什么？它又不是疯子。”欧赛罗特从容不迫。 不过他还是问了问身边的科内特：“军队准备的如何？” 科内特低声回答：“已全部进入备战状态，从南方军群紧急抽调来了五百狮鹫骑士和六条战斗巨龙，空炮全部装弹，还有帝国设计院最新研发的雷箭弹也进行了装备，只要赤龙不在十二秒内提升至音速，它就只有放弃天空进入陆战。” “战斗飞行器在紧急状态也可以投入使用，但可能效果不好。不过轰炸飞艇已经服役，但不知道对赤龙有没有效果。” “嗯。”欧赛罗特微微颔首。 自被拉斐尔的彪人战绩刺激后，帝国的科研就朝着天空领域开始畸形发展。 狮鹫和巨龙已证明难以和拉斐尔抗衡，因此他们开始追求更大更快的量产，炼金机械重新返回实验室，研制出了一系列军工。 “陛下。”科内特继续耳语，“但炼金机械非常依赖铀金矿石，而大陆最大的铀金矿在擎山，帝国统筹部认为以我们现在的储备，这些新式武器只能支持作战一年，一年后它们就是废铁一堆，所以，我们应该转守为攻，以夺取擎山为......” “够了！”欧赛罗特粗暴打断。 他不满回头：“我知道你对战败受俘耿耿于怀，可你没有上军事法庭，还重新进入统帅部升为上将，有什么怨气要发泄？” “现在我们绝不能和埃尔为敌，反而要大力拉拢，作为高层你要明白战争是为帝国利益服务，和赤龙开战只会让纳特彻底衰落，莱顿、察拉汗甚至莫雷会像豺狗把我们分食掉！” 欧赛罗特扭过头一挥手：“你不适合在这儿！去准备检阅的事吧。” 科内特被训得脸色发白，最后只能黯淡地说一句：“荣耀尽归吾皇。”灰溜溜离开了。 “听说你们家那个阿尔维斯也要来。”欧赛罗特忽然似笑非笑说道。 法斯特一愣，随后勉强笑道：“他啊？我们早就和他割断关系了，只是流着德卢卡血的外人而已。” “但科内特当初似乎还包庇了他全家，甚至提供援助帮他偷渡莫雷返回埃尔。” “那是我大哥的古怪战友情，他已经在埃尔战役后痛斥阿尔维斯，不再认他了......”法斯特满脸是汗。 皇帝的话让他有些不寒而栗，德卢卡家族在内阁、军部都有人，他自己也在财部高位，替欧赛罗特敛钱。 这样一来家族变相掌握了帝国军政财大权，足以让任何人忌惮，皇帝似乎在敲打他们。 正当法斯特进退失据时，埃维莉娜有说有笑的声音忽然传来，身边还跟着克里斯。 “殿下。”法斯特连忙转移注意力，不想和皇帝讨论这么危险的话题。 欧赛罗特也看过去浅笑道：“妹妹，你今天真美。” 埃维莉娜身边依旧是形影不离的闺蜜嘉丽，还有那个血色头发的侍女。 长期浸淫在上流社会的人对公主的特别性取向心知肚明，欧赛罗特也不在乎，他本人就有兽癖，干脆承认嘉丽在莫雷的贵族血脉，封她做终身女子爵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算是哥哥帮妹妹的情人打掩护。 “哥哥，法斯特先生。”埃维莉娜一一打招呼。 “昨天你不是说要带那个龙学大师来吗？怎么没来？”皇帝自信打趣道。 埃维莉娜尴尬回答：“他临时有事......” 法斯特则和克里斯说着话：“你怎么现在才来？昨晚又和哪几个剧院女星喝醉在床上了？” “什么啊！我去接公主殿下了！”克里斯大为不满。 法斯特纳闷：“你去接？为什么？” 克里斯笑了笑并不作答，嘉丽在后面默不作声。 昨晚她和赫莉讨论了一晚上，今天早起后便故意拖了很久的时间成功让两人错过了和皇帝一起出发的时间。 接着专门接送公主的四匹白马无缘无故腹泻，动力车的能源箱也破了个缝隙流了一地铀金液，被满头雾水的炼金机械师拿走返修了。 在埃维莉娜焦急无比时，嘉丽提出建议去找克里斯求助，他是唯一一个住在城内北区的“熟人”。 果然克里斯接到消息后立马调转车头急急匆匆赶来接驾。 “喂。”嘉丽不着痕迹地对身后的赫莉发问，“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干嘛和克里斯扯上关系？” 赫莉微声回答：“什么事都得从点滴做起啊，比如培养自己的基本盘。” 嘉丽嗤笑：“别傻了，无论克里斯还是德卢卡，都是因为皇帝的关系才对埃维莉娜那么好！你想挖墙角根本不可能实现！别人和欧赛罗特的绑定不是小恩小惠就能打动的！” “我们根本就没想让他们对抗皇帝。” “那你们————” 嘉丽还想问什么，车站里外的庆典奏乐忽然大响，悠扬欢庆的音乐让枯寂的现场瞬间充满了喜庆氛围。 轰轰轰！ 动力机车沿着轨道呼啸进站，皇帝和帝国高层纷纷站直开始整理服装，嘉丽也顾不上质问赫莉了，走到埃维莉娜身前为她细心整理起了穿戴。 红毯铺好，铀金能量蒸发排出的气压散尽，机车门打开下来了埃尔众人。 帝国外交官首当其冲走上去欢迎：“一路幸苦了！欢迎各位友邦人士光临纳特帝都！我们尊贵的陛下也亲临了现场。希望各位本次访问愉快。” 埃维莉娜一眼就看了怯生生的娜娜，尽管是人形但那眉宇间的神色毫无疑问是蓝龙。 嘉丽也在赫莉骤变出的关切神色中辨认出了蓝龙。 “赤龙不来吗？”她纳闷问道，“怎么是祂的伴侣？” 天空中一瞬间阴云密布，呼啸的狂风让人抬不起头，隐约还能感到远处帝都民众的惊呼。 众人抬起头，盖过了太阳的庞然巨龙赫然出现在眼前！暗色金瞳中散发着嗜血，正紧紧盯着他们。 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抖动了一下身子，有些人甚至心跳加速过快掏出药剂饮下防止猝死。 “欢迎你！伟大的赤龙！”欧赛罗特率先开口欢迎。 拉斐尔振动翅膀停留在半空，他勾出一个笑容：“我还是头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这里就是人类的文明灯塔？纳特帝国？” 接着他看了看身后三条全程跟随的紫色巨龙：“如果没它们三个当跟屁虫那过程还是不错的。” 欧赛罗特笑道：“那是怕您迷路的引路者，那么我们就直接去皇宫区吧，那里有供巨龙休息的地方非常宽敞。” ...... 阿克曼坐在家中疯狂翻阅着资料。 “那个侍女绝对有龙的血脉！很有可能就是恶龙的眷族！”他非常笃定，资料和他的龙学知识都指明了这一点。 “该死！恶龙居然已经渗透到皇室里了？”阿克曼一想到埃维莉娜的公主身份就害怕不已，昨天被黑衣人威胁家人的顾虑被一股大义压倒。 “我必须揭穿它！否则让一个永不背叛的龙血眷族安插在帝国中枢，那人类的明天岂不是被恶龙掌握着？” 佣人送来了今天的早报，阿克曼一扫标题，上面写着“埃尔王国摄政官————赤色之龙拉斐尔今日抵达帝都，皇帝与帝国各部长官亲自迎接，将就两国加深合作进行对话”。 接着就是避重就轻写赤龙人性化的一面，比如埃尔的教育发达度、不同种族的和睦，对其血腥入侵和狂暴嗜血只字不提，只说是“曾有和莫雷发生纠纷”，帝都民众对几千里外的地方没什么感觉，只是对龙作为政权首脑很感兴趣。 阿克曼越看越愤怒，当初欧康堡人的悲惨及洒血战死的莫雷战士就这么轻描淡写盖过，他作为亲历者如论如何也忘不了那一幕幕的惨剧。 “不行！不能再因为我的后代让恶龙的阴谋辐射到大陆全境！”他一拍桌子下了决心！ “他们做错了事就该受法律的制裁！进监狱改过自新反而是救赎，我怎么能因为包庇亲人就放弃命运的责任？”阿克曼对昨晚的妥协彻底放弃，完全抛弃了私利。 接着他打开窗户留意路边的传音杆，上面有一个喇叭作为扩音法阵的媒介。 “......陛下的车队已经驶过纳特大酒店，旁边的朋友伸出头也许就能看到遮天蔽日的赤龙阁下。哈哈，放心吧，赤龙阁下极具智慧和幽默感，是一位近四百岁的智者，他看到你嘴里只会吐出几个玩笑话，绝不会是致命的龙息......” 播音员恰到好处报道着，并按照上级指示用暗示、话术等方式将赤龙塑造成“智慧老者”的形象，最大限度减少民众的恐慌。 但阿克曼可是亲眼目睹拉斐尔来去如风的杀戮，这头野蛮暴龙有智慧？在杀人这一方面的确很聪明。 他从抽屉里取出自己多年未用的魔杖，龙学大师同样是位魔导级法师。 佣人刚从厨房出来打算问老爷中午想喝粥还是吃玉米饼，结果只听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随之不见的还有门口的帽子外衣。 阿克曼出来的瞬间便掏出龙语卷轴————这是他从龙学院带走的，一直当作纪念保管到今天。 隐形的身躯成功避开屋外露天餐馆里监视的黑衣人，阿克曼在被卷轴抽走魔力的瞬间感到非常吃力痛苦————正常步入老年的法师会因为血管的老化僵硬难以驱动魔力，每一次使用法术不亚于让衰老的心脏超负荷工作。 阿克曼作为魔导级本可以避免，奈何年纪太大而且研究龙学很少动用法术导致血管没有长期被魔力温养，就像让生锈的机械强行运作一样。 他听着传音喇叭的指示抄到了访问团路线的前方，取出魔杖打算让守在巷口的警役昏睡过去。 结果无光无色的法术波释放后什么也没发生，警役的铜帽子是抗魔的。 “这......”阿克曼吃惊。 现在已经不是古时游侠性强者纵横天下的时代了，魔法革命后暴涨的生产力足以破解一些小法术的捣乱。 他只好想方设法从旁边的垃圾堆上传过，没有敛息卷轴只好尽量减小脚步声。 索性这警役非常松懈，阿克曼顺利通过。 天空在震颤！十三年后他再一次看到了当初残暴嗜杀的那条红龙，此时的拉斐尔龙身更加庞大，四只翅膀仿佛盖住天空的帷幕，一眼望过去竟无法看到一朵云彩。 皇帝和帝国高层的马车队轻柔地前进着，埃尔的人则坐在另一批上。 阿克曼知道事不宜迟，隐形一口气冲出了警役组成的人墙，禁卫军团的法师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有人隐身闯入大叫暂停，接着指示禁卫士兵包围了隐形的侵犯者。 “你是什么人！”禁卫军法师怒喝，对方已被解除隐身状态。 “我要告诉你们还有全体人类！那条龙————”阿克曼梗着脖子指着上空，“————是一条邪恶、嗜杀、暴戾、不通人性、极度自私的恶龙！现在你们鼓吹的一切都是掩饰！” “你！”禁卫军法师被这番话差点吓傻，周围跟随的报社记者也罕见地没有围上去采访，成像机落下不敢记录这一番画面。 法斯特、克里斯等帝国高层立刻跑了出来，听到阿克曼的话后非常愤怒： “你是什么人？谁指使你的？” “妖言惑众！警役呢？给我抓走狠狠拷问！”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俩真要当场杀了这疯老头！ “阿克曼院长！”埃维莉娜隔着车窗震惊无比，她身边的欧赛罗特更是恼火愤怒。 “警役部的一群饭桶！三令五申今天绝不能出漏子都没用！” 另一辆马车上的嘉丽脸色惨白，而埃尔众人则非常混乱：怎么刚来就有人骂他们？帝国到底什么意思？ 这一切的大惊小怪都是因为在天空中，拉斐尔的脸色逐渐转为暴怒和恼羞，他认为这是帝国皇帝在恶心自己根本没有好好谈的诚意，腹腔的金色龙息开始翻转沸腾散发出炽热高温！ 第二百八十三章 堕入兽血怀抱 拉斐尔还是头一次被当着这么多人面指着鼻子骂，而且这人类老头让他有点眼熟。 “你闻起来似乎有莫雷土人羸弱的气味。”他压抑着杀戮欲盯着后者，“如果烤焦了我应该更能分辨出来。” 这是在阿克曼的伤口上撒盐，但警役已经冲了上来将他按倒控制住。 “啊！” 阿克曼哀嚎着，他的脸被迫和能蒸熟鸡蛋的地面零距离接触，钻心的灼烧痛感让他无力再抬头。 法斯特尽力抚慰着拉斐尔：“尊敬的赤龙，相信我这纯粹是一场意外，皇帝陛下根本不知情，您看他和我们亲自到车站接您，外加数量如此众多的警役守卫，足以证明我们的善意。” “在埃尔，如果有人扰乱秩序，那他通常会被带走，以叛国罪罪名处刑。”拉斐尔饱含着极深恶意。 “这......”法斯特不知该怎么回答。 “等等！”一道女声冒了出来，埃维莉娜得到欧赛罗特默许后从马车走出，嘉丽也急忙下车跟了上去。 “放开！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位老人！”她第一时间呵斥起警役，后者畏惧地看了一眼她领子上的紫鹰坠饰松了手。 埃维莉娜连忙扶起半死半活的阿克曼，酷暑配上警役身体的压迫，他衰败的器官遭受了严重损害。 “院长，喝下这瓶药剂吧。”埃维莉娜拿出一瓶药水跪在地上想给他灌下，但阿克曼粗鲁地推开不喝。 “殿下，您这......”法斯特又惊又吓，赤龙还在看着呢，你身为皇室成员难道不怕它误解陛下的意思？ 但皇帝本人一直没有动静，法斯特不禁看向御驾，欧赛罗特似乎正用冰霜般的眼神盯着自己。 “对！我们可不是莫雷！”法斯特忽然明悟，“已经给足了赤龙面子，但有些底线我们需要遵守，如果赤龙任性乱来，我们也不能事事都顺从，需要有大帝国的从容和威严。难怪陛下这么隆重欢迎赤龙的同时还吩咐哥哥去整军备战！” 好在拉斐尔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 “啊！埃维莉娜，还有嘉丽......”他意味深长看了看两个人类女性，这是他在帝国关键的两枚棋子。 “拉斐尔......阁下......”埃维莉娜深吸了口气抬头，熟悉的噩梦再一次出现，不过这次她已经不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姑娘了。 “您是伟大的龙，难道就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杀掉一位老人吗？”她鼓起勇气和赤龙对峙，这让一旁的法斯特和克里斯瞬间动容。 尤其是克里斯，看到柔弱的公主敢直面盘踞天空的巨龙，而自己却一味顺从强者，不禁让他羞愧。 “你说得不错，这件事就算了吧。”出乎所有人意料，拉斐尔突然大度起来。 埃维莉娜愣了一下，接着欣喜地扶起阿克曼。 “太好了！拉斐尔终于通了点人性。”她心道，以前在埃尔时，这条龙可不是那么好说话。 “不！我现在就能拿出证据证明这条恶龙没安好心！” 然而，苏醒的阿克曼第一时间再次大喊大叫。 “院长，算了吧。”埃维莉娜小声劝道，在她看来这件事纯属阿克曼自找的，拉斐尔能不追究已经很不错了，在她看来赤龙也没有那么坏，至少人类的存亡和他扯不上关系。 “不！”阿克曼一把挣脱开学生的帮扶，指向嘉丽身后的赫莉大声说道，“你！就是恶龙的间谍！化成人形的龙血眷族！” 嘉丽的心脏差点漏了半拍，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去。 “您在说什么？”埃维莉娜非常诧异，自己尊敬的院长怎么随便抓个人就开炮？ 处于风暴中央的赫莉并没有那么恐慌。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讶、害怕的表情，就像一只瑟缩的小鹿，朝嘉丽身后自然而然躲去，如同向妈妈寻求庇护的小兽。 嘉丽这时回过神，赫莉可不能暴露。 “院长老先生。”她正色回应，“赫莉是我的贴身侍女，在莫雷时就已经是了！她绝不是什么龙血眷族，也和埃尔政权扯不上半分关系————她是土生土长的勃艮城人，父母双亡后被我的家族从小养大。” 埃维莉娜也作证：“院长，赫莉真的不是龙血眷族。她就是普通的人啊！我和她生活了好几年了。” “不，它就是一个埋藏极深的龙崽子！”阿克曼带着极度厌恶的口吻，“有什么人的眼珠是金色的？更何况还是竖瞳！它的耳朵一直藏在头发下，我保证一定不是人类的宽耳而是尖耳！这都符合化人龙族的表现！” 法斯特和克里斯面面相觑，他们想起了走出车厢的那位赤龙伴侣，后者的外貌特征几乎和阿克曼描述的一模一样。 “怎么说？”法斯特小声交流起意见。 “要我说可以支持，如果这是真的那就真是拔出了颗恶瘤————皇室内部居然有龙裔，这是什么概念！”克里斯受到埃维莉娜的鼓舞硬气了起来。 法斯特却顾虑颇多：“那赤龙那边？会谈还要不要继续？刚开始就出这么多意外，唉！” 克里斯回头：“陛下是什么意思呢？” 御驾里的欧赛罗特始终没有露面发声，似乎默认事情自然发展，这让两人不禁怀疑这老头不会是皇帝安排的吧？ 种种猜想再加上克里斯不断游说，最终法斯特下定了决心。 “子爵小姐，请问您能暂时交出她吗？”他走上前恭敬但不容拒绝地客气问道。 “这......”嘉丽和身后的赫莉对视了一眼，后者似乎无所谓。 埃维莉娜则非常震惊，她对赫莉的感情也有一些，这个一直默默无声的乖巧侍女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但现在却突然被质疑，而这质疑还来自她最尊敬的人。 “院长，您弄错了吧？赫莉真的不是什么龙，她的样子奇怪那是因为......因为......”难以出口的理由让埃维莉娜支支吾吾。 “你也是！”阿克曼一把甩开埃维莉娜，“和恶龙待了好几年！早就被它扭曲了心智吧！我怀疑你也是恶龙插入纳特的棋子！还包庇那个龙崽子！” 克里斯愤怒地走上前：“老头！说话注意点分寸！殿下是经贵族院反复认证的皇家血脉！你已经犯下了侮辱皇室罪！” 埃维莉娜张大嘴吃惊地看着阿克曼，才发觉这个老人的样子已然癫狂，像是个疯子。 事实上阿克曼自从欧康堡覆灭后，每天晚上睡觉总能梦到那本应平静的闲憩午后，但仿佛来自炼狱的天火烧净了一切形成梦魇，他无时无刻都彷徨在那个下午，这次是被梦魇的亲临彻底刺激。 很快，帝国贵族院赶来了一位研究血脉秘法的老法师，他能检测分辨血脉的成分，之前埃维莉娜的皇室血脉就是他多次确认的。 “老先生，拜托了。”法斯特笑道。 “都是为了吾皇。”老法师摆了摆手，取出魔杖对准“瑟瑟发抖”的赫莉。 无形的法术波来回传递，在老法师的精神感知中刻画出特殊的纹路。 “......嗯，十分之八的人类血脉，米德加尔特、卡鲁克亚美种兼有，南部海域沿岸这种人最多......” 勃艮城就在大陆南方，这等于验证了嘉丽的话，让阿克曼不由瞪大眼睛一点声音没有了。 “......哦！还有十分之一的......伦琴纳德高等种族血脉！你祖上某个分支是那里的人？”贵族院老法师惊讶地抬起头。 赫莉脸上被吓得流满了泪，茫然摇头。 法斯特好奇：“和龙有关吗？” “不，伦琴纳德高级血脉就是森林精灵，他们被大山和龙群阻隔，很少走入人世。”老法师一边说，一边撩起赫莉的头发。 看到那尖耳他不禁点头：“是了，这就是标志。你还有十分之一的蛇人血脉，看来就是你瞳色的由来了。” 周围人恍然大悟：“原来有亚人类的血脉啊！怪不得子爵小姐遮遮掩掩。” 在人类诸国，亚人类就是奴隶的代名词，不允许出现在城市中被民众看见。一般都在下面上从事极度艰苦的工作，比如掏下水道。 亚人类是不受法律保护，也没人施出道德关怀，可能连被收养的野狗都不如，一旦被认定是亚人，那其命运就如风浪中的树叶，根本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长得这么甜美，看来精灵的血脉起了大作用啊！”老法师最后感慨一句。 赫莉依然瑟缩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畏惧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去让旁人不忍侧目。 “够了！” 埃维莉娜再也看不下去。 “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她走上前抱住赫莉安慰，一面怒视法斯特。 法斯特连忙举起双手笑道：“殿下我错了，您随便骂我！” 阿克曼彻底歇斯底里！ 他猛地冲上前疯了一样咆哮：“怎么可能不是龙？你们都瞎了吗！这就是恶龙颠覆纳特的毒瘤啊！快把恶龙赶走！和埃尔全面开战夺回人类的失地！” 随之渐渐开始疯言疯语：“恶龙！龙！可恨的龙！为什么我要和龙扯上关系！” 拉斐尔若有若无的嘲讽缓缓落入每人的耳中：“呵呵，这就是纳特帝国？” “嗯哼！”欧赛罗特的咳嗽声迅速传来。 “好了老先生，该做的我们也做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法斯特很快沉下脸，“陛下、官方都给了你交代。记者会很快把这件事的经过编撰登报的，你可以走了。” “恶龙的阴谋！都是阴谋！”阿克曼抬头怒视拉斐尔讥讽味十足的金瞳，那眼睛和赫莉根本没有区别。 “警役！”法斯特不再客气，八个身强力壮的警役立即走上前。 这次埃维莉娜没再阻止，冷漠地看着阿克曼被制服，不过在棍子砸向后者的脊梁时于心不忍想开口，但怀着的赫莉一阵抽泣让她连忙安慰，不再关注“入魔”的老院长。 队伍继续前进，阿克曼被重重扔进了小黑巷的污水中，警役朝他身上唾了口后头也不回走了。 路人吝啬着注意力匆匆路过，在帝都，小巷中躺尸的人得不到一丝怜悯。 “哦......” 他发出弥留的呻吟，弄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人类可以因为一条恶龙对老人毒打，还有那个龙血眷族，不知动用了什么秘术居然把自己变成了人。 “还是说只有我错了？真像恶龙所说，它是为了矮人的家园和人类开战，是解放者？”阿克曼内心呐喊，埃尔流传出的消息画面无不表示那里正在遭受洗脑独裁，赤龙的龙血眷族充斥在角角落落监视着人们。 这次的访问团里甚至一个矮人没有，连样子都不装了。 但没人觉得不妥，仿佛恶龙霸占欧康堡奥克兰天经地义，因为他强，强就是对的，弱就是错的。 “有一股瘟疫在蔓延！”阿克曼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手宣告，“在吞噬我们高尚的精神本质！物欲在接管秩序，放弃了纯元本质的人类终将被恶龙灭绝！从教会人员堕落、大肆收敛钱财收养童男童女开始，人类就开始步入毁灭！” 在最后一刻，多年的积累历史知识似乎如明灯一般照醒了他！人类不是因为恶龙而灭，而是从更早、代表救赎升华、超越之道的古贤者不再信任人类自身的力量求助外力时就灭了。 不知何时，天空似乎染上了血色，幻境开始充斥在阿克曼身边。 “呃？！”他内心惊呼，地面不知何时化作了血海，一具具曝出遗骸的尸骨随之漂橹。 血水此起彼伏，快要把他躺着的小岛吞没，一点点蚕食着岸面。 整片天幕也化作了一张嘶吼呐喊的恐怖人脸，黑漆漆的空洞眼孔贪婪得盯着整个世界！ “阿克曼老弟，你终于来陪我了。”一具血尸爬了上来，密集的骨刺上挂着烧焦的烂肉。 看着阿克曼惊骇无比的表情，血尸露出瘆人的笑容：“我是菲利普二世啊！你的挚友兼前任莫雷国王，我一直在等着你呢。” “阿克曼叔叔......”又一具小血尸爬了出来，是南森王子。 惨死的前莫雷王室成员一一爬出，他们是阿克曼朝思暮想的故人，现在却化为索命的未知恐怖。 “吼！” 一条血色骨龙如海豚般跃出水面。 阿克曼喃喃自语：“阿尔诺夫......”————那条在拉斐尔第一次冲击中死在龙学院的绿龙。 血尸步步紧逼！ “你们！不可能！啊！啊！” 阿克曼被血尸群起包围，身体被拖入了血海，惨叫着举起一只手但很快便被波涛淹没！ “这是！！！！” 在水面下，他看到了死在龙灾中千千万的莫雷人，他们像鱼一样游曳着，露出诡异的笑容。 还有数个庞然巨物，他认出了阿尔诺夫的伴侣黑龙南希，甚至还有被恶龙杀死夺走领地的奥古斯塔斯和尤兰达！ 还有一群披着腐烂华贵服饰的血尸骷髅，最前面一位似乎是帝国上一任皇帝！ 更深，多到阿克曼的视界都装不下的血尸无穷无尽！从人到动物、从魔兽到兽人，穆大陆的死亡全部集中在这恐怖的深海！ 但龙很少，只有可怜的个位数。 他们招摇着骸骨爪臂，呼唤阿克曼掉下来，和他们一起在这血狱中直到不朽！ “啊！啊！啊！”他再也无力支撑，发出惨叫堕入血海深渊。 ...... 当晚《黄昏报》发出了一则讣告：前莫雷龙学院院长、大陆唯一的龙学大师阿克曼·彼海姆，不幸于某小巷被污水滑倒摔死，他对龙学的贡献历属权威。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军团北上 除开阿克曼等莫雷人讨厌拉斐尔到来外，还有一群人对这次访问非常警惕。 莱顿使馆中，施耐德坐在位子上扶着额头，短衫被汗水浸湿，脸上紧皱的表情无法掩饰焦虑。 门忽然被撞开，他的下级拿着一张纸走了匆匆走了进来。 “如何？”施耐德猛地抬起头。 下级摇头：“只知道他们进了皇帝的禁苑，我们收买的人进不去，那里太严密了。” “这让我们如何给莱顿国民交代？”施耐德非常不满。 赤龙亲自到访纳特就像战场上的第一声枪响，足以让他各方陷入骚动混乱。 施耐德有足够理由认定纳特和赤龙会达成更进一步的结盟，这样不光是在经济，甚至在地缘上均对莱顿形成封锁。 虽然是贸易谈判，但他怀疑其中有“军事同盟、瓜分莱顿国土”的秘密条款。 “要是莫雷还在，我们就有足够条件牵制纳特了！”施耐德非常懊恼。 莫雷早在几百年前就放弃了擎山要塞，大规模裁军开垦，做好人类联合体系中粮食、原料供给方的角色。 其武装力量主要集中在西南部威慑卡鲁克，对北方龙族的防御非常稀疏，毕竟人龙一旦开战就是种族大战，其他诸国同样会承担责任。 他们对同为联合体成员的莱顿是不设防的，但莱顿王国却一直在秘密研究向西扩张生存空间的计划，可以说有十足的把握击败莫雷。 只要和纳特撕破脸，莱顿就能肆无忌惮入侵莫雷，据守擎山更改中央承重点，和纳特搞焦土政策，不怕你报复反攻莱顿。 以最快速度把莫雷打至解体，就能逼迫纳特议和。 可惜赤龙中途来摘了桃子，莱顿只好将对付莫雷的军队用来尝试进攻战力不明的赤龙。 结果埃尔战役北线他们虽然胜了，但没有奖励，拉斐尔坚决抵抗决不妥协，退守武装严密的擎山让莱顿大军无从下手。 而且南线的帝国联军几天就被切断后路，统帅还被生擒，纳特高层似乎注意到莱顿不同寻常的战力表现，便和赤龙议和了，而且默许当时的第四皇储与其沟通。 之后帝国再没和赤龙发生冲突，甚至越来越亲密，通商帮助埃尔发展、高价收购粮食、矿物让其积攒资本。 还拉上卡鲁克解决了埃尔的劳动力问题，新皇上台后更是解禁战略物资，尖端魔法、炼金技术都允许埃尔购买。 连本该最仇恨赤龙的莫雷人，都强颜欢笑接待拉斐尔逆来顺受到了极点，这背后没有帝国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 最后这次赤龙发行的耐萨劵也大多是帝国资本买单，几乎等于拿钱去换废纸，赤裸裸的送钱行为。 这一切都体现了一个问题：帝国认为莱顿的威胁远比埃尔大，不惜余力帮助赤龙威慑己方。 施耐德只感到前路无比狭窄凶险，一步踏错莱顿数百年积攒的国运就要付之东流，国民又要沦落为纳特帝国的戍边忠犬、血汗劳工，甚至还不如。 “物资、能源、人口、技术、重工产线、钱......”他仔细回想这十二年来埃尔都得到了什么，越想越后怕。 现在赤龙绝对拥有和莱顿掰腕的力量，甚至还要超过！ “等等！我记得情报局......” 施耐德想起了什么，打开抽屉翻出国内送来的保密文件。 “纷乱之地秘密势力考察报告。” “最近，纷乱之地疑似出现了数十种新兴力量，正在和传统势力争夺土地......” “北方大型自由镇铁刀，突然大笔收购食物、武器、铀金弹匣，还高价请炼金师入驻，而被雇的炼金师无一不是精研弩炮制造......” “我方巫毒、黑花等自由镇有更确切的情报：传统捕奴业正在遭受未知打击，疑似是亚人类作乱，他们似乎组建了比以往更大的聚集地，而且很不好攻克......” 情报很少，因为纷乱之地毕竟有联合军团这个地头蛇，消息不容易传出。 不过施耐德可以分析。 “招募炼金师？那帮土财主愿意花那么高的价钱？这是打算长期备战啊......说明他们已经确定短时间内无法消灭敌人，所以在做长期准备。” “亚人类为主体？捕奴行业被打击？” 施耐德紧紧皱起眉头，他虽然不懂如何领军，但知道如果要对一个集团发动反抗，一些基本要求是要具备的。 物资、组织、计划、武装缺一不可，而亚人类能靠自己孵出以上几点吗？ “赤龙的爪子都伸到那里了！”他毛骨悚然，立即抓起联络球呼叫国内。 “施耐德？赤龙和皇帝在谈什么？”里面传出情报局大臣的声音。 “不，我刚发现赤龙都在渗透纷乱之地了！”施耐德的语气异常急切。 “那个啊？我们早就知道了。没关系，它要是笼络大大小小数千自由镇，或者拉拢佣兵团那还有点威胁，选一盘散沙最低贱庸俗愚昧的亚人做帮手，就等着看笑话吧！” 情报局大臣显然没把这当一回事，估计其他莱顿高层也是这么想的。 “可你的情报说铁刀这样的大镇都在预备长期战争！这还是一盘散沙能弄出的动静？” “无所谓，自由镇这种土霸王有什么能耐？小孩子打架罢了，只要战胜了联合军团我们能长驱直入，什么亚人类、龙，统统都是炮灰。”回答十分自信。 “可————”施耐德还想说什么。 但情报局大臣打断了他：“实话给你说吧，我们已经得到联合军团提前北上的消息，估计是想趁我们运送兵力的间隙先解决后方的问题。” “说实话，帮我们扶植起的自由镇伪装成中立可费劲了......” “好，我知道......”施耐德没兴趣听这些，“晚上给你会谈的情报。” 他刚中断通讯法阵，下属就急急忙忙再次进屋。 “长官，我们发现前几天示威的莫雷人中，有一个居然去拦驾了！” “啊！”施耐德惊了，还真有不怕死的家伙，舍命不舍义。 “他被警役拉走暴打了一顿，扔在小巷估计要没气了，我们怎么办？” 施耐德一琢磨，他最好是能把这次谈判搅黄了，在帝都莫雷人游行里莱顿是暗中出了力的。 “让报社来大肆报道，激起帝都民意浪潮？”他第一反应是借力打力，民众要是知道一个老人被皇帝御驾暴力对待，那估计群情激愤能把天翻了。 现在已经不是老皇帝在位，新皇的威信几乎没有，看他不顺眼蠢蠢欲动的势力遍布帝国全境。 可他迅速否决了这条。 因为舆论方面一直是欧赛罗特自己在垄断，他登基获得大权后更是疯狂钳制言论、打击异己。 影响力巨大的报社、会义正言辞揭露西区炼金厂罪恶的童工；会勇于挑战帝国警役部高层种种丑态。 但一旦涉及皇帝及其心腹近臣的要害，总编们就会若无其事将稿子塞到文件堆的最下层，并记下正义记者的名字并告诉身穿黑色风衣的“特别警役”们。 接着第二天马拉河里或许会多一名“自杀者”。 “不行，帝都被皇帝密切监视着。”施耐德暂时没有办法，只好下令去看看那个老人，如果没死就带回来也许有用。 ...... 在帝都以北数千公里的黑森林外部，猫人帕梅拉带着“火种”小队终于走出了勋山。 她对传令兵吩咐：“让大家小心，我们已经到人类军团的地方了。” 黑森林是纷乱之地的分界线，北面多山多林多河，自然资源丰富但一到冬天就冰封万里，不适合人类居住。南面则没有冬天的缺点。 帕梅拉站在勋山的尾峰上眺望，隐隐约约能看到茫茫森林边缘透露的耀眼灯火。 “那就是军团的聚集地了吧......” 她心想，同时愈发坚定赤龙信仰。 “这世界上还有许多和我过去一样的悲剧存在。骨肉分离、相互残杀、残酷压迫。我很幸运，伟大赤神教会了我什么叫做‘完整的人’。现在我们要薪火相传，让更多的被压迫者脱离枷锁，加入我们的阵营。” 据说智慧生命有一种独特的快感，看到他人因自己而快乐时，他自己也会得到快乐。 帕梅拉扭头看去，一百多位队员尽管气喘吁吁、四肢乏力，但眼神中射出的坚定向前光芒从未黯淡！ 他们亲眼目睹往日一盘散沙的亚人团结在一起，爆发出的能量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只能落荒而逃缩在坚固的围墙内。 当游击士兵击毙捕奴队成员时不禁感概：原来这些这些人也是血肉之躯啊！根本不是怪物。 现在他们要将这影响辐射到整个纷乱之地！建立人人平等的家园！ “帕梅拉大姐，大家都说还有力气，希望直接穿过黑森林。”传令兵回来报告。 为了防止被一锅端，一百多人的队伍分成了十几个小组保持间距前进，命令传递全靠腿跑。 帕梅拉取出松明石提灯小心翼翼点亮，既怕被联合军团的侦察狮鹫发现，也珍惜这稀缺的能源。 地图被照亮，帕梅拉在龙峰训练营接受的教育发挥起作用，密密麻麻的标识、线条在她眼里就是清晰的前进路线，能避开军团哨点偷渡。 “好，让大家跟我来，动作如果够快今晚就能穿过黑森林！” 一行人悄无声息进入森林，这批亚人多是猫人、虎人、豹人，夜视能力强，走路踏叶无声，非常适应复杂的森林环境。 “前面有一个哨卡。” 帕梅拉遥遥看到一个火星，若有若无的呛入烟味传入鼻尖。 联合军团的哨兵神经高度放松，根本没注意黑夜里有一群影子掠过密林，脑子还在想下次休假去哪里消遣，黑森林北面的焦土镇没了太可惜了。 由于没有任何情报，军团高层压根就不知道一群有组织的亚人南下了，所以帕梅拉等人非常顺利地钻出了黑森林。 “小心！躲到那堆石头后面！” 一出来高空就飞来一头紫色的巨龙，帕梅拉在训练营的课堂上被告知这是人类后天培育出的龙类魔兽，和伟大赤神相比就是猫人和野猫的差距。 不过那飞行速度和法术力量和常规巨龙相当，千万不能被发现。 军团的战斗巨龙没那么多辅助的炼金装备，也根本没注意地上一百多个小黑点，翅膀一振就朝北方飞去了。 “好险！” 在四队狮鹫骑兵急匆匆飞过后，帕梅拉松了口气，让传令兵通知其他人继续出发。 逊尼镇的影子出现在亚人们的眼中，还有大量水渠和耕田。 “帕梅拉大姐！为什么那个人类镇没有城墙？”传令兵纳闷问道。 逊尼镇不像北方诸镇，它的建筑赤裸裸地暴露在外，四通八达的道路在里面交叉延申。 没有城墙的束缚也让其规模庞大。 “因为在魔晶重炮面前，任何砖砌高墙都是笑话。”帕梅拉解释。 这里承平已久，尽管半夜有人赶车路过，但分散的小队在黑夜的掩护下就像普通的流浪汉，没人在乎他们。 咚！咚！咚！ 地面在震颤！ 帕梅拉的猫耳倏地尖尖立起，灵动地左右晃动捕捉外界的信息。 “快让大家躲起来！即将有大量人类经过！”她焦急说道。 传令兵冒着巨大危险消失在夜色中，他需要通知每一支分队，中途极有可能被发现。 帕梅拉带着核心队员藏到了茂密的树冠上，悄悄观察路面。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多束照明灯晃动，沉重的车轱辘碾着地面。 帕梅拉碧绿的猫瞳骤然一缩，几路队伍排成长列进入眼帘！ 普通士兵排成了两列封锁道两侧，一条路空出供岩骡拉着野战魔晶炮、空炮徐徐踏步，骑马步兵肩扛弩炮腰胯马刀快速穿梭在另一条路上，最后辄重车队满当当走在中央。 在更远的地方，还有同样的队伍交错行进，无声无息就像幽灵。 步、炮、骑、后勤同时行进且互不干扰，在旁人看来就是好看，但在帕梅拉眼中，这是可怕的组织强度。 “这就是我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她咬紧牙关，意识到亚人虽然团结起来了，但和真正的纷乱之地霸主还有不小差距。 再联想到之前飞过头顶的空中力量，帕梅拉脑中逐渐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换防，而是有针对的武装北上！ “糟了！龙峰的兄弟姐妹们！”想到这点后她心跳差点漏半拍，让自己惊惧的军团极有可能是去剿灭亚人据点的！ 但她远在黑森林，身边的一百多民兵根本起不了作用，难道让他们冲出去送死？ “愿赤神保佑。”最后帕梅拉只能无限虔诚地为根据地的兄弟姐妹祈祷，叹了口气。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亚人总动员 龙峰山脉，众多亚人、龙血眷族齐聚一堂，面色凝重地听着大统领瓦伦的讲话。 “敌人已经在昨夜离开黑森林，这是结晶电龙得到的图片。” 指挥台能掌控电龙的实时状态，自然也能通过光影魔法得到图像。 联合军团的蔚然军容印入众人眼帘，从高空往下看隐约能看到彪悍的战马和泛着冷光的钢炮，士兵的脸上毫无嬉皮笑脸只有冷酷的肃杀。 “有点东西啊......” “我们能抵抗吗？” 亚人队长们顿时议论纷纷，之前都是和捕奴队、佣兵匪众这类不入流的群体打斗不能说明自己强大，骤然要和大陆最强武装力量之一决斗，难免内心发怵。 瓦伦用木鞭敲了敲墙壁：“够了！现在我来说说敌人的配置。” “据毒瘴山谷的龙脑眷族分析，此次敌人出动的总兵力大概一万七千，算上后勤、指挥部这类勉强够两万人。” “才两万人啊！”亚人们稍松了口气。 但瓦伦紧接着就警告： “昨日我们还接到了远辟小队的联络球报告，这些人是从黑森林附近的逊尼镇出动，可能是军团东翼驻守的阿曼德部，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这两万人足以把整个纷乱之地屠一遍，不要小看。” “继续说，步兵大约一万两千，暂不清楚建制。野战魔晶炮大约一百三十门，空炮不低于一百，这就是一千五百人左右。” “敌人的骑兵数量有三千左右，似乎有侦察、骚扰、侧翼牵制等分工，此外还有空中力量：一条战斗巨龙、两百狮鹫骑兵，估计已经越过焦土镇遗址了。” 瓦伦在地图上上用木鞭划拉： “今早结晶电龙再次隐形侦察，他们已越过钦察河建立桥头堡，从毒瘴山谷蔓延到巫毒镇都有少量步兵扎营驻守，大部队则贴着勋山北上，预计目的地是军团在北部唯一的傀儡铁刀镇。” “豁！都越过钦察河了！” “那岂不是和毒瘴山谷脸贴脸了？” 下方一片哗然，不光亚人类，连包括各级龙血眷族都吃惊不已。 因为赤龙集团在纷乱之地的上下层级中，毒瘴山谷属于“首都”性质的最高级行政，龙峰山脉属于统合下级根据地的中枢，前者在后者之上。 只不过目前地盘少，仅龙峰一个地方中枢。 所以尽管看上去是“两个核心”，但其实不是。 现在要害心脏前明晃晃摆着一把尖刀，这让龙血眷族怎么坐得住。 瓦伦还有坏消息：“对了，我们的主目前不在，唯一的巨龙战力泽妮女士也必须防御龙峰。” “我们需要分兵救援吗？”休伦举爪问道。 “不，我们不救援。”瓦伦猛地扭头，木鞭一甩地图，“攻敌之必救！要主动出击！” “主动进攻？” 众人难以置信，他们以为自己要据守各自的下级根据地。 “没有什么城墙能挡住魔晶重炮的轰击，一次轰不塌，但上千次绝对能把一切事物变成废墟。” “所以困据一个点就是等死，我们的战士算上训练营里的也只有八千，缺乏重武器、缺乏马匹等运力工具，因此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在敌人没摸清敌情的时候出动。” “军团预计到后天上午才能抵达铁刀镇。” “而我们的下级根据地已经发展壮大，有实力供给远程作战，散会后各根据地立刻进行动员，集结战士、后勤到这个地点。” “我们距离铁刀镇不过一百公里，快速行军黄昏时能到郊外，休息至凌晨直接攻镇！” 瓦伦昂着头一边比划一边叙述，说完后看向众人。 “我有一个疑问。”厄尔举爪，“我们缺乏重武器，能攻陷铁刀镇吗？还有后续战略该如何发展？” 瓦伦挥了挥爪子：“是缺乏，但不是没有。二十架野战魔晶炮还是能拉出来的，都是我们的人在操作。” 这里的“我们”明显是指龙裔战士，也就是从擎山出来的赤龙军团。 “况且我们虽然陆地力量薄弱，但天空力量极强，结晶电龙会支援战斗，泽妮女士替我们把守侧翼，防止军团突然到来。” “至于后续战略，这就不是你考虑的事了，你只需要听从上级命令、取得战斗胜利。” 厄尔点点头不再说话。 陆续又有亚人和龙血眷族提出困惑，瓦伦一一解答。 “那么接下来我就说一下具体的部署和战术......” 散会后已是中午，但各下级根据地指挥来不及吃饭，搭乘血龙匆匆赶回各自老窝。 厄尔与休伦一回去便立刻召集所有亚人，连同治疗院里的病人都被拉了出来安顿在阴影中。 在烈日下，厄尔开口：“诸位，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们韬光养晦、养精蓄锐，就是在等这一刻！” 亚人们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但并没有惧怕神色。 “联合军团已经北上，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刻到了！” “他们是来维护堕落龌龊的奴隶主们、维护那等级森严的愚昧制度！” “而我们是赤神的信仰者！要建立一个超越以往一切秩序的新时代！保障每一个付出者的物质、尊严、自由！推翻一切剥削、压迫者！” “这些年来，我们的成果有目共睹！在伟大赤神的领导下，奴隶主们发抖了！无数悲惨的亚人获得了新生，他们学习、他们劳动、他们为自己为其他悲惨的同胞战斗！贫瘠的莽荒中立起了我们的家园，农田里种出了喂饱所有人的粮食。” 厄尔不断提高音调：“是谁创造了这一切？是我们自己！一切都归属我们自己所有，哪能容得那些妖魔鬼怪强占霸虐！” “这不是我的，也不是伟大赤神的，是我们的！这一切都属于每一个付出劳动的你们！” 下方的亚人们早已泪流满面，尤其是那句“属于你们”。 他们都是从旧纷乱之地中走过来的，给佣兵、给自由镇工作得再累再幸苦都只有一碗稀粥罢了。 挖出了金子、银子，矿主笑嘻嘻全部收走，一枚铜子都唯恐落下，理由也让人说不出话：这矿洞、铁镐、推车都是人家的，你就是个干活的而已！ 种田同样如此，土地、农具、种子都是别人的，产出的粮食都属于别人太正常不过。 “赶走他们！” “和他们打！” 动员效果非常好，亚人群情激愤，奋勇当先浑然无惧，就连害怕毛皮晒褪色的狐人姑娘苏菲都盯着酷暑噙着泪水高举起手呐喊着。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拉斐尔一心执着擎山黄金反而促成了进步。 因为他不在乎除黄金外的其他物质，也就权力可以让其分心，可那毕竟是无形的东西。 执政的龙血眷族们也没有私有财产概念，它们就是执行机器，拉斐尔作为龙也没有人类的价值观。 这就导致巨额剩余价值无人认领，旧贵族集团已被彻底打倒，外国也无法收割拿走，理所应反馈给了全体国民。物质生活的高度丰富，也是埃尔十几年来安稳的原因。 希尔还推行国家资本制，重要生产资源：土地、港口、炼金厂、矿洞全部归属埃尔，杜绝人欲泛滥导致新一轮的尖锐矛盾，也防止其他势力坐大。 而实际掌控这些生产资源的，正是龙血眷族。 在人们已经相信赤龙是神圣纯净的神明，几乎等同公正机器的条件下。 生产资源在大众的认识中被一分为二：管理权归赤龙，因为祂是绝对无私、绝对公正的，威望也最高。 而所有权归集体，因为没有谁可以独享如此庞大的财富，皇帝、国王、贵族乃至财阀，在新时代将不复存在。 所以亚人们听到军团北上后，就感到残暴的奴隶主们要回来了，自己又要变回非人的奴隶、能思考的燃料。 当你感受了飞翔，即使重回陆地，也会抬头仰望，因为那是你曾属于过————翱翔的地方。 “工程队配发武器，作为驻守军留在根据地里；战士们随休伦总长去营房，他会告诉你们具体部署；农业生产队进行口粮制作准备，我会留下来指挥......” 厄尔一条条作出安排。 “治疗院的医师。”他最后看向苏菲等亚人。 “我需要你们自愿派出军医随军，会很危险，因为随时可能被一发炮击炸死。”厄尔提醒。 刚说完，所以医师都举起了手，苏菲踮起脚举得最高生怕不能去。 “重申一遍，那些爆炸声可不是开玩笑。”厄尔不着急选人。 “我们知道！” 医师们满脸严肃，他们已经工作了很久，治愈和埋葬了不知多少战士伤躯，对战场的残酷一清二楚。 “那么你、你、还有你。” 厄尔点名，都是年轻的亚人，苏菲也在其中。 “做好准备，二十分钟后出发，今晚就要预备开战。最后，所有有功者都可以升级，因为你们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说完他便下了台，亚人们散场开始繁忙起来。 小屋子，休伦率先推门进来，厄尔紧随其后。 “终于要开始啦！赤色计划的最后阶段。”休伦感慨一句。 “你觉得胜算如何？”厄尔问道。 休伦不假思索：“铁刀镇是个什么东西？五小内时攻克不是问题。” “我是说和联合军团。” 休伦面色渐渐凝重：“不好说，空中是均势，结晶电龙实在太少了就几条，泽妮女士也不像能秒杀战斗巨龙的存在，终究要在陆地磨盘。” 他提出疑问：“大本营为什么不支援？我们出马还不横扫这个烂地方，现在光是筹军粮都要一粒粒麦子抠抠索索节省。” 厄尔解释：“不可以大规模支援，这是主人亲口定下的原则。有的东西要靠自己拼命，流血流汗拿到的才会珍惜，就算要支援，也要等最关键的时候。” 他渐渐露出笑容：“雪中送炭远超锦上添花啊，赶鸭子上架总归不好。”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不能暴露战略目标。 外面，苏菲正在自己的床边整理行囊。 这是一间大通铺，所有女性医师都住在一起。 “衣服、洁毛膏、梳子......钱要不要带呢？应该免费给吃的吧？”她一件件数着自己的东西。 休伦大马金刀匆匆走入瞥了一眼。 “这些东西都不要带。”他走到苏菲身前皱眉喝道，吓了狐人姑娘一跳。 “那我带......” “治疗工具、药水、还有你的魔杖就够了。”休伦随口说道。 他接着回头高呼：“所有随军医师三分钟内到军营集合！我要讲解行军路线和注意事项。” ..... 傍晚，两只结晶电龙划破火烧云直插地面。 它们没有隐形，结晶涡轮喷射着蔚蓝能量在体外结成了透明小圈，肩头安装的轮转式弩炮迅速开火。 地上的马吠声和惊恐叫声此起彼伏，一队佣兵正在遭受无情追杀。 突突突突！ 高速攒射的四千铀金光粒在一分钟内倾泄完毕，密集的火力网让地上的敌人无从躲避，一个个惨叫倒下。 “21小区已经清空。” 瓦伦在路上得到指挥台发出的消息，随后便让血龙去通知下面各级队伍进驻。 他们已经运动到铁刀镇郊外四公里的位置，集中了亚人侦察兵和空中力量扫荡路况封锁消息。 事发突然也没有大量运输后勤物资的痕迹，以至于到现在为止铁刀镇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受攻击。 总指挥部暂时设在一个无名小土坡背面，瓦伦正在收集各部的情况。 联络兵报告：“协调良好，几乎没有矛盾发生。” 瓦伦点点头比较满意，没有发生迟到、迷路、撞车、非战斗减员等等这些破事，龙血眷族作为各队领头效果显著。 在各部进入了预设位置后，就要考虑接下来的战斗了。 龙裔参谋捏着一张纸将爪子伸过来：“大统领，最迟必须在明天上午十点结束战斗，否则我们的弹药、粮食会告罄。我建议先不用魔晶炮覆盖轰炸，因为数量太少，我建议充分利用战士们主动性高的......” “不不不，这种小问题暂时不要在乎。有结晶电龙辅助应该不是问题。” 瓦伦挥了挥铅笔：“我比较在意的是攻破铁刀镇后该怎么做，如果坚守，那就不可避免要和军团正面对抗，那是不可取的。” “可铁刀镇的位置太重要了，需要在更大的体系上联合作战，帮我联系一下毒瘴山谷。” 第二百八十六章 铁刀镇沦陷 此时铁刀镇内部。 他们在勋山附近安插的探子昨日就快马赶回，告诉镇公民们军团已经开拔北上。 “太好了！” 铁刀镇长搓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满身的金银装饰沉甸甸地轻微晃动。 “军团终于来了！那条该死的黑龙这下没戏唱了吧！” 他非常高兴满脸喜悦，举起一杯翠绿色的苦艾酒小口酌饮。 在短短一星期的时间，由于泽妮横跨整条察台河，以莫须有的名义肆意捕杀这一带的佣兵，当然也会“不小心”攻击到商队和自由镇车队。 窝阔镇来自察拉汗的马帮因此不敢再北上经商，各自由镇最重要的支柱生意：奴隶、矿石堆积在仓库里没人收购，自然也少了向外购买炼金产品和生活物资的途径。 这让各地自由镇里的公民日常生活严重恶化。 纷乱之地本土种的粮食公民们是不吃的，都是喂牲口或奴隶。商队带来的精粮、火腿、鱼子酱才是本地人最爱。 但在封锁危机下人们被迫去吃粗粝的食物，有些人差点吐出来。 布料和衣服也没了来源，自由镇没有纺织染布的行当，人们不得不格外珍惜现在的衣服，换上奴隶和下人才穿的粗布短衣。 这巨大的反差让公民们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泄，当初组织人手围剿亚人的镇长便成了发泄。 “这下那帮暴民没话说了吧？”镇长坐下来将一只大肥猫抱起抚摸着，喃喃自语道。 怀中的缅因猫打着哈欠接受梳毛，忽然一只尖尖的耳朵警觉竖起。 “怎么了哈代？”镇长看着膝盖上突然毛躁不安的猫大惑不解。 缅因猫虽然像头小狮子，但性格无比温顺，从不会暴躁。 “嗷呜！！” 哈代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让人发抖，镇长下意识松手将它放开，缅因猫在他脚下焦急地绕了几圈，最后两步跑到窗边一跃而下消失不见。 镇长呆滞在原地，直到一声巨响陡然炸起！ 轰隆！ 震动带着猛烈摇晃感一波波袭来，天花板上那盏繁复的水晶灯摇摇欲坠，窗外亮起各色火光，人们交织的惨叫和呼喊仿佛末日合唱。 镇长如梦初醒，连忙跑到窗边向外看去。 “天哪！”他的脸上爬满了绝望。 整座镇子陷入巨大的混乱，镇外茫茫的黑点晃动着包围而来，搭建浮桥攻击碉堡，铁刀镇守卫们在睡梦中紧急抵抗出来。 但无济于事，敌人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分散得极开逐步蚕食，单发弩炮形成的火力网根本无法阻止。 最恐怖的是高空上疾驰的两抹蔚蓝闪电，它们“唰”地便将高墙上的魔晶重炮摧毁，俯冲攻击着自发前去战线增援的公民，将一路路援兵弹药截杀在半途。 “啊？啊！！” 镇长揉了揉卷发疯子一样叫了一声，随后返回屋内取出弩炮朝空中的蔚蓝闪电疯狂轰击。 “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 他似乎忘记了恐惧，无畏地攻击结晶电龙，可惜后者始终处于高速运动状态，弩炮光束只能在茫茫夜幕中消散。 “二号注意，你的四点钟高楼上有人在攻击，消灭他。” 指挥塔的龙裔军官早发现了镇长，见对方取出武器攻击自然要抹除掉。 结晶电龙扭过身体瞄准铁刀镇长，后者看清了结晶电龙的样貌后不禁打了个冷颤。 结晶涡轮迸发出浩瀚能量，电龙一秒不到便俯冲抵达，空气的撕裂巨响让铁刀镇长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等等！” 在轮转型弩炮即将开火时，指挥塔忽然让电龙停手。 “这人的衣服很华贵，而且这栋建筑是全镇最高的，他可能是个大人物，生擒他，带去瓦伦大统领的指挥所。” 电龙当即减小结晶涡轮的喷发力量，散开翅膀让自己在空中保持稳定。 随后它伸出趾爪将这肥胖人类抓走。 “喵呜！！” 忽然一只长毛银猫跳上破碎的窗沿哈着气，露出尖牙齿对电龙嘶吼，似乎在威胁放了它的主人。 结晶电龙和缅因猫对峙了几秒，它在等指挥塔的命令。 可通讯法阵一片静默，也许龙裔军官们早转头关注二号围剿守军的进展，没时间再关心一头任务结束的电龙。 也就是说，它现在处于“自由行动”模式。 结晶电龙无情的蓝色竖瞳松弛了，眼前的小动物让它很感兴趣。 “嗷呜！” 电龙靠近用另一只趾爪将缅因猫也抓起，这让后者彻底炸毛疯狂抓向晶体鳞片，但很快它就感到痛感放弃了。 一号垂直翅膀重新升空，涡轮喷发出结晶能量掠过高空开始返航。 下方，铁刀镇的防线已被破开了一个小口子，三个亚人端着弩炮率先冲入轰碎了人类守军的身体；远处，二号结晶电龙在焚烧的房屋上疾驰，铁刀镇彻底崩溃。 ...... “大统领，现在八只小队六百四十人已全面占领铁刀镇，剩余的战士已经按照您的命令朝巫毒镇前进......” 亚人军团的指挥所依旧设在那座无名土丘后方，已经搭上棚子设好了路障，几十只血龙传令兵来回不断。 瓦伦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早上五点二十了，自一点半攻击开始后不到四小时就结束战斗，圆满完成目标。 “将一号派往先行侦察，二号返回龙峰休整半小时，然后直接朝勋山方向直飞，看看军团到什么地方了。”他看了看地图下达命令。 具有音速的结晶电龙投入实战后，血龙的侦察兵地位就下降了。 因为现在可以用电龙-指挥塔-指挥所-血龙传令这个模式快速将信息传达到基层单位，等同开图打仗。 龙裔通讯兵取出联络球开始通知龙峰。 “对了。”瓦伦忽然打岔，“龙峰还在集结状态的六个队四百八十人，让他们朝西面黑花镇的方向前进。” 龙裔参谋尴尬地问道：“那这些人的后勤怎么保障？我们的补给计划是按两路兵力制定的。所有运输工具都被调用，剩余的也是保障各地正常运转的车辆不能动用。” “不。”瓦伦挥了挥手，“现在经过实战，我们已经得到了一个结论：如果交战双方中的一方没有空中力量，那么在旷野下将陷入绝对劣势。” “这些自由镇顶天蓄养一些飞行魔兽充场面，不可能是结晶电龙的对手。因此无需建立后勤系统，只需要一支奇兵就能拿下。” “让那六个队自行携带往返口粮，分一枚联络球给他们。” “是！” 龙裔通讯兵立即用联络球下达命令。 “大统领！”另一位通讯兵忽然举手。 瓦伦扭过头：“什么事？” “是研究者们，他们想和您直接通话。” 瓦伦诧异，那帮研究眷族属于龙体实验室，由拉斐尔直接掌管和外界完全隔离，就连擎山的米尔魔斯都不知道内幕。 来纷乱之地后也是神神秘秘躲在山洞里捣鼓东西，他们对结晶龙族的命令权限还要高于自己。 现在战争状态找自己干嘛？ 瓦伦接过联络球问道：“赫伯特，你想干嘛？” “大统领，我们只是想让你批准新实验体加入战场。”研究首席的声音传来，“结晶电龙也是靠平定埃尔恐袭的战斗得到的珍贵数据。” “那是什么？” “飞龙。”赫伯特惜字如金，不愿意透露更多内容，应该是不想军事思维干扰实验过程。 “好吧，那你就配合那四百八十人进攻黑花镇吧，荡平后方威胁至关重要。”瓦伦掐断通讯。 时间慢慢推进，指挥所的龙血眷族就没休息过，不断重新制定计划、分析局势。 “毒瘴山谷的人已全部撤离，距离索索镇只有六公里。” 瓦伦头也不抬：“按照既定计划让他们攻击那里，摧毁索索镇将其化为焦土，让其完全丧失军队补充给养的能力，然后渡河，那时候黑花镇应该已经没了。” “大统领，主人的通讯请求！” “！”瓦伦迅速抬头，指挥所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随后所有眷族立刻停止繁忙的工作，朝向那枚特殊的联络球笔直站立，满脸肃穆。 瓦伦整理了军袍走过去激活通讯。 “赤龙无上！”他和其他眷族全部举起右臂高呼道。 拉斐尔的声音散发着晒着太阳猫咪的慵懒，周围伴随着风声：“战况如何？” “我主，在您的神辉庇佑下，亚人军团势如破竹，三小时五十分就攻破了铁刀镇。第十六队的先锋战斗组三人第一个进镇长大楼，铁刀镇管理层除开自杀、战死外全部被俘。” “不错！”拉斐尔很满意，自己投的巨额资源总算没打水漂，以亚人作为主力的军团已经正规化，碾压性的优势就是证据。 “一切荣耀都归属于您！”瓦伦受到夸奖备受鼓舞。 “物资必须充沛，你们所有家当都要投到这次战争中。”拉斐尔吩咐道，瓦伦和众多参谋纷纷掏出纸笔记录。 “要记住，只有随时随地的热食、肉、水果，还有先进武器、充足弹药，以及舒适合身的衣服，最后包括安身立命的财产：房子、待遇、福利、安家费，这些才是忠诚和战斗力的保障，光靠赤龙思想和所谓信仰就是空中楼阁。” “此次战斗中参加作战的战士一律升级，已经是一级亚人的额外奖励；颁发荣誉勋章，还要后续制定政策，勋章获得者每月可以领取一定物质福利，可以得到一些终身的、但不可继承的特权，重点是通过报纸、光影、小说的形式把他们立成标杆，加深凝聚度。” 拉斐尔滔滔不绝，他的作风就是，只要开始做某件事，那就不要瞻前顾后，所有筹码全部押上一波定输赢。 “对了，你打算怎么和军团作战？”拉斐尔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呃......”瓦伦稍一迟疑，“考虑到两军的人员武器差距巨大，我打算收缩兵力，依托伊利-察台河运动防御，也就是游击，在空中力量没有决出胜负前，尽量避免硬碰硬。” 联络球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让瓦伦等龙裔面面相觑。 拉斐尔似乎在翻地图，少顷，赤龙震惊的咆哮差点把棚顶掀了！ “你们放弃了毒瘴山谷！？” “战略上必须放弃，那里是个前凸地，背后还有人类自由镇与佣兵团觊觎，远不如我们运营已久的北方稳固......”瓦伦瑟缩着解释，声音细如蚊叫。 “那我的龙脑眷族呢？”拉斐尔压抑的怒火即使隔着联络球也让眷族们战栗。 瓦伦不敢撒谎：“嗯......对不起，我忘了那里还有龙脑眷族，和毒瘴山谷部的联系中没有讨论这个话题，暂不清楚它们的状况......” 联络球没有声音传出，只剩剧烈的肺鸣在跌宕，瓦伦相信自己主人的嘴角已经在泄漏龙息怒火了。 “尽快弄清龙脑眷族的状况。”拉斐尔生硬的声音缓缓传出，“用一切手段保证它们的安全！有结果立刻联系我！” 话毕，通讯被粗暴中断，只剩“呜————”的寻找通讯对象状态。 “快！快把一号、二号电龙全部调去37区！”瓦伦颤抖着身体下令，“还有泽妮女士，让她离岗一同前去，必须让每一个龙脑眷族安全渡河，让六队兵团终止前往黑花镇，保护龙脑眷族进入龙峰。” 参谋小心地提出质疑：“大统领，泽妮女士是我们正面的空中保障，如果军团的战斗巨龙这时候来袭，仅凭结晶电龙可挡不住的！” 瓦伦猛拍桌子：“立刻执行！” 拉斐尔出乎意料没有痛骂，但瓦伦知道这是因为他肩负重任，是纷乱之地赤龙集团暂时的教政军首脑。 但不代表拉斐尔不会秋后算账，他必须彻底贯彻赤龙的意志，否则下场就是伊诺克缇。 ...... 纷乱之地和帝都这短暂的通讯波动被一股特殊的魔力波捕捉到了。 漆黑的地下室内，再猛烈的阳光也照耀不进，一群身穿纳特军服的人在幽暗的蓝光下仔细静听，桌上好几台炼金仪器不断散发着魔力波动。 “我主......您的神辉......亚人......铁刀镇沦陷......” 龙语专家尽量把稀碎的段落整理在一起，最后得到了一个确切的证据。 “立刻将这段龙语记录下来。”为首的一名军官下令，旁人立刻取出魔杖当作引导物，把声音转入一枚魔法水晶球中。 为首军官取出魔杖激活了水晶球确认后，转身走上楼梯离开了地下室。 第二百八十七章 威逼缔约(补) 拉斐尔是在空中和瓦伦通讯的，他重新飞下皇宫禁苑时那张巨大的地图还被风胡乱吹拂挂在了角上。 “阁下，帝都的风景如何？”欧赛罗特和众人坐在草坪上，遮阳伞挡住了烈日。 宫廷侍女正在撤走残羹剩饭摆上冰镇蜜瓜，背后默默无声的法师们联合施展寒冰法阵，冷气滋润着酷暑烤灼。 “风景宜人，但对龙来说没什么吸引。”拉斐尔趴在巨大的草坪上皱着眉头心不在焉。 昨日抵达帝都后虽然有不愉快的插曲，但帝国方面竭尽全力的礼仪与招待让拉斐尔愉悦不少。 欧赛罗特首先说贵客风尘仆仆才来帝都不宜立即商讨盟约，于是拉斐尔头一次享受到了贵族式贴身到每一枚鳞片的服务。 帝国竟然派了十几条人类繁殖的小母龙给他扇风服侍，这些不到三十米的小美龙还没有拉斐尔一条腿长。 虽然拉斐尔在娜娜愈发不善的眼神下说自己很喜欢高温酷热，不需要凉快，但皇帝立刻会意，让这群小母龙给他端送食物、引路介绍，连吃东西都不用自己动手。 娜娜非常生气，一下午都没理拉斐尔而是和埃维莉娜她们说话去了，引得一旁的赫莉对自己的主人苦笑表示爱莫能助。 晚宴上欧赛罗特私人赠送给了赤龙一尊两米高的金色人像，沉甸甸的手感和不掺杂一丝异味的芳香让拉斐尔确定这是真家伙。 对这突如其来的宝贝他爱不释手，看向欧赛罗特的眼神愈发和善，连晚上赫莉来请示是否需要报告周围动向时都忽略了。 今天一早欧赛罗特就邀请拉斐尔来吃早饭，赤龙到了才发现只有自己来了，帝国方面也仅仅只有欧赛罗特和他的禁卫军团团长在场。 “该死，瓦伦怎么搞得我这么被动。”拉斐尔的心全在几千公里外的纷乱之地，那里正在发生决定北方霸主地位争夺的揭幕战，赢家通吃一切。 欧赛罗特怡然自得的享用蹲下侍女喂给他的冰镇蜜瓜，拉斐尔瞥了一眼那个侍女抽了抽嘴。 因为那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狐人，依稀可以看到被半透明女仆装遮掩的鞭痕。 “听说纷乱之地出现了亚人独立的声音，真是太神奇了。”欧赛罗特忽然笑道，扩音器将声音准确传入拉斐尔耳中。 对此拉斐尔只是随便打了个哈哈马虎过去，这皇帝摆明了是在恶心他，用奴役亚人来嘲笑赤龙集团的主张。 一个军官着急冲了出来，对着皇帝耳语一番后递出水晶球退下。 “阁下，不如现在趁只有我们两个，商量一下这次正式结盟的内容吧。”欧赛罗特忽然开口。 “嗯？” 拉斐尔诧异，怎么现在要谈。 “作为国家的实际统治者，我们的意见可以代表大多数最终结果，现在四下无人，正好交流一下也无妨。”欧赛罗特轻松无比。 “好吧......”拉斐尔狐疑地赞同。 “纷乱之地的确需要一个统一者，您是最好的归属。”皇帝的第一个提议正合拉斐尔的意见。 但他接着说：“不过关于莱顿王国，这是一根卡在大家脖子里的刺，拔掉是我们的共同意愿。” 拉斐尔晃动脑袋打了个哈欠：“没错，我希望就这次盟约划定在莱顿的势力界限。”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实际上，我预想的场景是：您率先进攻莱顿，接着帝国以宗主国名义介入，然后南北一起肢解莱顿武装。我希望莱顿不要灭亡，在北方仍保持一定规模的自留地。” “你说在北方？” 拉斐尔的笑容不见了，金色竖瞳渐渐犀利起来。 他站了起来，脊背的四翼振动掀起风浪，将周围的宫廷侍女吹得抬不起头，但禁卫军团的法师立即竖起风罩替皇帝挡住这了一切。 “你.......”拉斐尔刚想威胁，悠扬的龙鸣便从不远处传来。 “那条丑陋的绿龙？”拉斐尔忽然想起之前见过的禁卫军成员绿龙格劳，能当皇帝的保镖，实力应该不逊色于当初莫雷的公爵巨龙尤利西斯。 而且这必定不是单挑。 轰！ 天空中又传来铀金动力炉的咆哮，埃尔的动力车就因此诞生，这技术本就源自纳特。 拉斐尔抬头望去吃惊地瞪大双瞳，那是五架并排飞行的古怪机器。 “飞行器，帝国设计院的新作。”欧赛罗特笑着解说，“利用螺旋桨将动力炉的力量转化为推进力量让其飞起来，由人进入内部操控。” “虽然飞行员很难精通操作，但上手也比狮鹫骑兵强多了————我亲自试飞的————而且飞行器也远比培育狮鹫便宜得多。” 欧赛罗特正了正身子：“最重要的是，一头狮鹫从出生到实战至少要十五年的周期。因此某些国家一旦大规模减员空中骑兵那就再也翻不了身————比如莫雷。” “可飞行器制造极限十分钟就能造出，平均一星期下线几百架都不是问题，我们纳特正好有全套的炼金工业链。” 拉斐尔紧紧盯着天空中咆哮的机械怪物。 “一堆破铜烂铁。”看了一会儿后他就确定这些东西远不如结晶电龙，估计被电龙近身它们就会被巨大的空气波动撕裂身体。 但欧赛罗特所说的几分钟一台着实可怕，这意味着源源不断。而结晶电龙是死数字，在得到新的龙体母巢前无法产出，而且孵化、训练、投入实战最快也要一年。 赤龙重新趴下，金瞳舒缓。 “你的提议我绝不能接受。”拉斐尔提出抗议，“我花了大精力才在纷乱之地取得一定基业，莱顿就是卡在埃尔和新地盘中间的绊脚石、鱼刺，必须将其彻底解体并由我实际统治一部分，否则我们间的联盟很难加深。” 欧赛罗特摇了摇头：“请赤龙冕下也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国民不会接受和一个再起杀伐的异族政权做邻居，有一个缓冲带对双方都有好处。” 拉斐尔渐渐不耐烦：“这理由极其可笑，因为我下面的三条兄弟姐妹，还有百万赤龙军团不会因为一张薄薄的纸而终止前进脚步。” 想让赤龙不吃嘴边的肥肉，除非那块肉是金子做的。 欧赛罗特默默颔首，将手中的水晶球递给旁边的禁卫军法师。 后者会意将里面的一段声音用扩音法术传开。 拉斐尔的脸色瞬间僵硬，接着煞白。 这是他半小时前和瓦伦说话的内容！ “这！”拉斐尔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人类是怎么获得这段声音的，自己已经飞到万米高空绝不可能被窃听，总不能帝国间谍潜到了瓦伦的无名指挥所吧！ “我希望您能考虑清楚，立刻给予我回复。”欧赛罗特不再笑了，态度愈发强硬。 “我要等等再说。”拉斐尔面色铁青拒绝，扇动翅膀打算离开。 “对不起，我现在就要答案！”欧赛罗特第一次在赤龙面前露出君王的独裁冷酷。 拉斐尔当然不可能动武，他老婆还在皇宫区的宫邸里睡觉呢。 而那段声音是赤龙直接介入纷乱之地的决定性证据，欧赛罗特如果公布，莱顿、联合军团可能会团结起来把这最大威胁直接剿灭，尚未准备好的赤龙军团根本无法渡河攻击。 别忘了还有耐萨劵带来的巨额债务，这些大多是帝国资本在皇帝的带领下购买，攻不下纷乱之地就还不了债，还不了帝国资本就会挟裹帝国议会通过战争决策，其下属国卡鲁克、莫雷将从南、西南进攻埃尔。 还有龙议会资助了埃尔十几年物资，普利斯派还指望灾厄魔龙给他们分地呢，到时候龙族的怒火也要承受。 阿尔维斯所叙述的泰坦之战会立刻上演，赤龙政权将在东南西北数个方向的强敌围攻下支离破碎。 欧赛罗特无所谓的，莱顿就算独立，纳特的底盘还在，不至于一下就衰落。 埃尔是真一下就要灭亡。 “好！我同意！”拉斐尔咬牙切齿。 欧赛罗特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一来北部将进入混乱局面，而非赤龙横扫一切的状况。 他虽然联合拉斐尔压制莱顿不让其独立，但也不想诞生一个更可怕的大一统赤龙帝国。 “你给我等着！”拉斐尔内心咆哮，下定决心让帝国再次变天！ ...... 皇宫区。 赫莉安静地待在一座四柱床边温柔地看着正在熟睡的人。 暗红色的帷幔墙纸让整个房间有玫瑰的感觉，一瓣一瓣包裹着花蕊内的美人。 “呜！！” 娜娜睡醒了，习惯性地翻过身撅起下身像猫一样伸懒腰。 “夫人。”赫莉接到希尔照顾主人伴侣的任务，给嘉丽打了个招呼后就无时无刻在其身边。 “呜.......今天要干嘛？”娜娜睡眼朦胧。 “您昨天和埃维莉娜公爵和嘉丽女子爵约定上街游玩，晚上代表我们伟大的赤龙和帝国贵族圈交际。”赫莉一一说明。 娜娜哈哈地笑了：“什么伟大赤龙？拉斐尔小时候又傻又憨！” 赫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夫人，您应当对无上的赤龙保持尊重。” “哦......对不起。”娜娜意识到自己冒犯了赫莉，主动道歉。 赫莉叹了口气，忽然一只黑色的渡鸦飞了进来，停在床柱上直勾勾看着两人。 娜娜张大嘴吃惊：“这是......拉斐尔小时候养的两只渡鸦其中的一只？居然活到了现在！” 赫莉却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同种血脉吸引。 “这只渡鸦早被主人浸灌了龙血！”她忽然意识到。 “你叫福金？还是雾尼？”娜娜下床伸出手想抚摸渡鸦的羽毛，但后者厌恶地飞到衣帽架上避开。 “果然是当初的那只......我害死了它的兄弟......”娜娜黯然神伤。 渡鸦福金紧紧盯着赫莉嘎嘎叫着，示意后者过来。 赫莉走上前，福金小心地用喙沾了沾花瓶中的水，在梳妆台上写下一行龙文。 “联络球被窃听，立刻找出原因。”赫莉喃喃读到。 福金传达完消息，翅膀一扇便高傲飞走了。 “主人养的渡鸦？这是主人的亲命。”赫莉开始琢磨这个任务。 娜娜在推门而进赛达妖龙的服侍下穿好衣服：“赫莉！该出发了！” “对不起夫人，我必须离开。”赫莉转身摇头，赤龙的命令在希尔的命令之上，也超过了蓝龙。 “啊？那我晚上怎么应付那么多人类？”娜娜愣了，赛达妖龙不能进入宴会以免吓坏别人。 “嘉丽小姐会带您的，”赫莉随口回复，忙不迭走出屋子准备去调查。 “唉。”娜娜坐在露天咖啡固馆叹了口气。 埃维莉娜关切问道：“这么说你很烦恼晚上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些帝国贵族？” “是啊......”娜娜又叹了口气，没有说是因为赫莉的原因。 但另一旁的嘉丽却知道内幕。 “那个老牌龙血眷族又忙什么去了？”嘉丽捧着冰咖啡心绪不宁。 不过之前对方诱惑她的事始终压在心上。 “埃维莉娜。”嘉丽想了想抬头笑道。 “什么？”埃维莉娜天真地回头笑靥如花。 “你觉得......觉得我们纳特现在怎么样？”她委婉问道。 “大家过得都很幸福啊......你问这个干嘛？”埃维莉娜很是不解。 的确，临近北区的这条商业街上，情侣恩爱着散步讨论戏剧；三口之家庭满脸高兴地走在路上商量中午去哪家餐厅；社区公园的长椅上，一对老夫妻依偎在漫长岁月里静坐。 “我想......”嘉丽犹豫了一会儿，“我们下午去西区逛逛吧，还有夜区。” 埃维莉娜茫然地点头，不知道闺蜜此番举动意欲如何。 “公使先生，紧急消息！” 莱顿使馆的工作人员十万火急地冲进施耐德的房间。 “情报局在巫毒镇得到的消息！铁刀镇已经完全丧失联系，所有派出的信使无一归来！邪翼首脑：黑龙泽妮本盘旋在附近，但突然转向伊利河索索镇方位。” “黑花镇也被中断联系，所有通讯法阵都被屏障封锁，陆路情况也和铁刀镇一致。” 巫毒镇、黑花镇都是莱顿扶植的内鬼，是莱顿图谋纷乱之地的垫脚石。 但现在这些每年稳赔不赚的重要据点几乎都失去联系，一切都不利的方向在发展。 “别慌。”施耐德安慰下属，“陛下和总参谋部同僚必定在商量对策了，要相信莱顿必将获得最终胜利。” 他想了想：“之前有情报联合军团分兵北上，而亚人独立武装势力多半是赤龙扶植的，这是两个敌人间的对抗，不关我们的事。” 莱顿高层推断的是，赤龙大概想扶持亚人类组建新的自由镇干涉此地事务，毕竟从来没发现大规模龙血眷族出现在纷乱之地，属于代理人战争而非直接介入。 “之前的那个老人怎么样？”施耐德问起了阿克曼。 “死了，我们没带回来，已经被帝国治疗院带走验尸了。” “嗯。”施耐德摇了摇头，继续埋头思考如何干涉纳特和埃尔的结盟。 第二百八十八章 索索攻防战 索索镇。 这是一座位于毒瘴山谷北部的自由镇，享有伊利河与卡图森林的资源，佣兵与商人养活了它。 黑龙封锁道路并未影响到索索镇人的生活，因为它们还有经莱顿王国的商路，纷乱之地边境的幼发拉底山脉与莫顿河之间有一个十几公里宽的口子。 不过到今天就为止了。 上午六点钟左右，鉴于这段时间很不太平，被索索镇雇佣的佣兵在外巡视时忽然发现了大队人马在休息。 几乎全是亚人类，还有不少赤色的类龙生物。 尤其是一群大脑如树冠一样“繁茂”的纤瘦怪物，巡逻佣兵甚至能看到它们暴露在外大脑上深深的沟壑回路；背后有软塌塌的四片肉翼；十条触须手发出橡胶似的反光，不过拉近了看那是被延长拖到地面的十根手指。 在他们惊得原地僵住时，一只血龙发现了他们。 随后便是一路追杀，不过佣兵们竟然在逃亡打斗中将这只血龙击落了。 索索镇提前得到了消息，因此比铁刀镇多出了两小时准备时间。 八点钟时，地平线上准时出现了情报中的亚人类战士，索索镇炮手率先开火炸死了四个敌人。 战局迅速陷入胶着。 毒瘴山谷的作战主力几乎都是前邪翼佣兵，还有一些被雇佣的其他亚人佣兵。 剩余的人都是少量不方便参战的龙血眷族，少有的龙裔战士也需要保护重要的同胞，还有一些“特殊群体”。 邪翼的佣兵抛开那些光环，他们的武器也仅有弩炮、魔晶枪一类的常规武器，缺乏重武器，上次专业训练还是十几年前的埃尔战役，因此一来就陷入了苦战。 索索镇人居高临下，零星的各型号弩炮迸发的弹束将邪翼佣兵压制得抬不起头，仅有的两门野战魔晶炮调整射击诸元，让进攻方根本不敢冲锋，甚至还有箭雨和法术落下。 “老大，怎么办？” 佣兵们对着阿努比斯大喊问道。 “tmd！”狼人一抹脸上同伴尸体飞溅而来的血浆露出凶悍表情，“要是萨菲蕾雅能参战就好了！泽妮那个老母龙说什么受伤，一定要帕拉丁照顾她！搞得我们半小时就没了五十三条好汉！” 他捏了捏爪子，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战局上。 这种情况下血龙也不敢轻易介入，它们是扛不住流弹的。 “掩护我！我要观察！”阿努比斯怒吼下达命令。 佣兵们立刻从藏身的掩体内探出身体，有几个刚露个头就被弩炮弹束击中，脑袋像西瓜一样被炸成肉末。 其他人好歹是常年刀口舔血的狠人，虽然组织度低但不怕死，攻击准确扫向索索镇的几个火力点让其短暂哑火，阿努比斯趁机伸头仔细观察起眼前的堡垒。 “依托沟壑绝壁，桥被收了进去......镇大门也完全找不到破绽强冲.......该死！怎么这些人准备得这么充分！偏偏所有野战魔晶炮都调去龙峰了！妈......唉！” 这个决定是拉斐尔亲自下的，阿努比斯连腹诽都不敢。 “只有靠手上这几条弩炮扫光塔楼高墙上的守军，然后搭桥进入，或者让血龙作为奇兵飞进去......那是什么？” 阿努比斯忽然瞪大眼睛看向前方。 索索镇的镇门忽然大开，但里面出来的东西让进攻佣兵们不敢冲锋。 “吼！！” 一头浑身伤疤的幽暗风豹迅捷飞出，后面还跟着一头怒气正盛的板角犀牛。 “魔兽？还有这种东西！？” 幽暗风豹很久没吃肉了，刚一出现就袭向一个豹人，顺风法术让它的速度几近闪电！ 轰！ 可惜弩炮的弹束更快，不过幽暗风豹灵敏地避开，身子一晃就消失在树丛中。 最可怕的是板角犀牛，它的外皮被自身法术加固后，常规弩炮根本打不动，能量系的无形攻击无法造成伤害。 “用魔晶枪！”阿努比斯下令，老佣兵则无需提醒，早就取出实弹点射。 但板角犀牛还是靠着一股莽劲踏碎了一个掩体，躲在后面的五个佣兵来不及跑全被踩成肉泥。 索索镇固若金汤，经验老道的守军和佣兵一直在居高攻击，阿努比斯损失惨重寸土未进。 “撤退！”他没办法了，没有泽妮就是这么难打，索索镇背靠伊利河只有两个进攻点无法绕后，还有各种高效率的远程攻击，来再多人也是送命。 然而一道紫影倏地从天掠下！ “老大小心！” 阿努比斯身边的蛇人佣兵大叫一声扑过去压在他身边，接着尖锐魔爪猛地探来将其擒走。 “呃啊！” 蛇人佣兵被腾空抛出，怪物锋利的爪尖迅速刺入剜出开膛破肚，魔神般的狮头一口吞下咀嚼着肉味。 “奇美拉？”阿努比斯战栗。 奇美拉尾巴末端的蛇头蜿蜒而下喷出毒火，羽翼掀起风浪俯冲而下只取狼人！ 阿努比斯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和反应强行躲开，但仍被毒火烧到了身体，那一块皮肤迅速发色腐烂中毒。 “怎么会有奇美拉？那些邪法师不是都被莱顿正规军早八百年就剿灭了吗！” 阿努比斯对这怪物非常恐惧，每一个纷乱之地土著都会害怕，过去数千年的黑暗岁月是由个体力量决定秩序，邪法师躲在密林沼泽里，驱使各类魔法造物肆意捕捉虐杀弱小无辜，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成吓唬小孩子的传说。 奇美拉就是最邪恶的魔法造物之一，除了杀戮就是杀戮。 “自由射击！别跑！必须把这怪物杀了！否则它会一直追杀，我们会一个不剩！” 阿努比斯在附近赶来护卫的佣兵小队掩护下撤到安全位置。 他高呼：“都朝我这里跑！索索人的弩炮和弓箭打不到这儿！喂！你们不要靠那么近，魔晶重炮能打到这里！” 奇美拉已经杀掉了保护狼人撤离的佣兵们，前端的羊头吐出碧绿的地狱火焚烧地面，狮头张口电闪雷鸣直逼阿努比斯！ 微不可察的一道电光后，阿努比斯眼中的光芒骤然黯淡，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下再也没人能管住承受巨大压力的佣兵们了，作为旗帜标志的狼人不知生死，佣兵们顿时被恐惧彻底击垮内心。 “跑！快跑！” 首先崩溃的便是那些被雇佣的其他佣兵，拿钱干活没有不怕死的。 邪翼的佣兵稍好一点，他们将生死不明的老大身躯保护着有秩序撤离，奇美拉数次侵袭都被集火击退，转而开始捕杀那些随便乱跑的散兵游勇。 一个地精佣兵刚躲过恶魔羊头的地狱火闪进了一片低矮的树丛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骤然疾风乱刃袭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分尸，饥饿的幽暗风豹跃出开始大快朵颐。 板角犀牛本来如重装战车一般快要碾近邪翼残兵，但忽然像是闻到某种吸引它的芳香，调头朝索索镇内去了。 奇美拉杀光了其他佣兵后无处发泄杀戮欲望再次追击那股败兵，但邪翼众已经返回营地，龙裔战士组成的低空火力网让它忌惮转走高飞。 “损失惨重啊！” 邪翼亚人们长叹一声，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阿努比斯昏死的躯体安放在地上像是一个警告，让人对索索镇的强大不断增加想象力。 “请......请问.......”一名带着孩子的黑精灵怯生生地靠近，“我们输了吗？” 刚从前线退下的佣兵茫然看着她，以及她身后四万多平民。 毒瘴山谷是带着周边的村落、小镇的人撤离的，不是强迫，而是后者自愿。 赤色计划不光在龙峰附近施行，最早的根据地毒瘴山谷也是发源地。 超级佣兵团本就对周围的村庄有掌控力，因此那里也是最早施行各种赤龙政策的地方。 当地的土著过去遭受着其他自由镇的盘剥，佣兵、军团更是雁过留毛————把“大雁”抓走了就留根毛。 毒瘴山谷传播赤神信仰、努力改善居民生活、兴办教育、修建水利、凝聚人心，以至于当他们要战略撤退时村民们宁愿舍弃全部家当也要追随，就是不想再回到过去被各方势力疯狂盘剥的生活。 这么庞大的老弱妇孺群体，只能让最精锐的龙裔战士保护并维持秩序，血龙也不能离开寸步，防止有人出事消息传不到管理层。 “现在谁说了算？” 看着昏死的阿努比斯和察看他后摇头的帕拉丁，众人不知道谁来领导。 “我认为应该通过联络球，让龙峰的瓦伦大统领作指挥。”其中一位赤龙眷族说道。 几个高级佣兵反驳：“可阿努比斯老大一直是伟大赤龙钦点的将军，战时我们的最高首脑，他就算昏迷也该继续让邪翼派系的人统领我们————帕拉丁长者。” 众人看向黑袍教士，后者默默摇头表示不愿意。 僵持之下，一团类似黏液拉伸的恶心声音响起。 龙脑眷族其中一位缓缓蠕动而来，头顶两片扇开的外露大脑让人浑身鸡皮疙瘩发毛。 “根据计算————”它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无情平声，“————攻下三公里外37区目标的概率为39%；失利后调整参数为11%。” “结晶电龙从铁刀镇最远端飞来，横跨340公里需1082.82秒，算上联络球通讯时间合计为1187秒上下，有它们加入成功概率上升为93%，应该通知。” 这大脑袋的外放音让众人感觉有只毛毛虫在鼻腔里蠕动乱钻。 “既然如此......”佣兵们打了个哆嗦后，“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们同意......” 索索镇内的守军已经在欢呼了。 “成功了！终于打退了这帮怪物！” “多亏了镇长的英明决策，要不是巡逻的佣兵提前发现了他们，我们可没法在十分钟内将武器搬到防御墙体上！” 索索镇长则一脸激情正在演讲：“诸位！我们人类是不可战胜的！那些亚人类！黑精灵、地精、妖精、狐人、豹人......都是天生的下贱玩意儿！就算有了弩炮魔晶武器武装，也不是天生高贵的人类对手！” “镇长万岁！”镇公民和被雇佣的佣兵山呼雀跃。 从捕奴队被打击，到黑龙封锁商路，几个月的阴霾在这场胜利中一扫而光，这证明人类依旧是纷乱之地的霸主，那些小打小闹无法动摇自己的统治地位。 “呼噜噜！！” 一旁，板角犀牛被索索人用特殊的魔法香料吸引了回来，落入了陷阱正在挣扎，但无济于事，它四脚朝天没有力量支撑点，浑身的蛮劲一丝都十不出。 索索镇驯兽官摇头：“可惜，幽暗风豹和奇美拉就这么没了，我们只能囚禁它们却不能控制。” 他的学徒疑问：“可纳特帝国是怎么驯服狮鹫的？我们为什么不能驯服这些魔兽？” 驯兽官瞪了他一眼：“那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尖端魔法技术，最可怕的是纳特人在一百五十年前就掌握了，啧啧！” 学徒无聊地东张西望，眼睛忽然一亮：“......师傅你看！奇美拉回来了！” “什么！”驯兽官难以置信转过头。 远处传来一声逼出人内心深处恐慌的惨叫，就像恶魔哀嚎般刺耳作呕，让索索人胜利的兴奋瞬间冷却。 奇美拉在天际线上重新出现，但此时它已浑身破败，惨绿和暗蓝的液体从伤口漱漱滴下。 在索索人不敢相信的视线中，一抹蓝色闪电“唰”得闪过，四排密集光粒倾泻而下将奇美拉的残躯彻底撕裂，几大块尸体沉沉坠下。 呜！！！ 响彻天地的涡轮声让人情不自禁蹲下捂住耳朵，蓝色闪电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现在树丛上方猛烈开火，幽暗风豹仓惶地从燃烧树林中逃出，但弹雨比风还快，它也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后方的毒瘴山谷众目瞪口呆，龙脑眷族希律律张开发出黏着的声音：“根据计算，立刻进攻胜率有99%。” 佣兵们这才如梦初醒，呼喊着展开反攻。 索索镇，结晶电龙已经飞至上空！ “攻击重炮点。”指挥塔下达命令。 曾在联合军团炮兵学院深造过的索索镇“高端”人才，只看到了一面反射绚烂蓝光的透明面罩以及内部盯着他的无情竖瞳。 随后铀金光粒如雨点落下血洒半空，这个强火力点被荡清了。 “挡住.......呃啊！” “杀了天上的怪物！” “怎么飞得那么快！” 索索人重新被紧张支配，还有恐慌。 结晶电龙轻松转向、腾挪、爬升，不时用轮转式弩炮撕碎正面敌人，地平线上重新出现亚人的身影，冲锋号角如死神催命让索索人的心理防线土崩瓦解。 “投降......我们要投降！！” 之前还在激情演讲的镇长果断升起白旗。 “停火！停火！”指挥塔立刻勒令结晶电龙住手。 镇门悬桥开放，毒瘴山谷一众终于进入了这里。 第二百八十九章 埃维莉娜的见闻(补) “大统领，索索镇之战结束了，我方实现了战略目标，就是伤亡......” 通讯兵递来最先消息报告。 “这不重要！主人的大脑袋宝宝呢！”瓦伦一个箭步冲过去着急问道。 “安然无恙，指挥塔命令电龙亲自查看了每一个个体。”通讯兵也松了口气。 瓦伦这才放下心，一上午悬在心上的大石头落了地。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目前的战局上。 “三号有什么回音？” 电龙三号、四号不久前才搭载好装备调整到战斗状态，之前它俩刚结束前一天的日常巡视任务在休息。 “指挥塔报告，三号已按命令飞过了巫毒镇，960兵团在没有空中支援的情况下成功攻占那里，野战魔晶炮发挥出色，第一波炮击就报废敌人的重炮。” 瓦伦高兴地击掌：“很好，让38号区域集结完毕的21个队组成1680兵团去增援，医师要跟上，铁刀镇之战受伤的兵员居然到现在还没安排完！” 旁边参谋提出建议：“需不需要让泽妮女士返回？军团明天可能就会抵达19号区域，临近巫毒镇和铁刀镇，如果对方在战斗巨龙配合下发动强攻，该怎么办？” “不。”瓦伦摇头，索索镇那里比我们的需求更迫切。 这时身穿黑色长袍遮住脸面的赤龙眷族走入：“大统领，拷问完毕，铁刀镇长承认他是军团的傀儡，这次军团北上剿灭亚人政权是其次，主要目的是在夏季诸镇没有存粮的情况下征粮，以此借口拔掉莱顿人扶植的自由镇。” 瓦伦当即陷入沉思，但很快一声猫叫把他惊醒了。 银色的长毛猫跳上桌子，来回荡着大尾巴毫无畏惧地直视瓦伦。 “这......” 瓦伦对猫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猫怎么溜过的严密守卫。 “哦！”拷问者解释，“这只猫就是他和军团的秘密联络方式。这是只魔法猫，拥有敛息、浮空一系列法术手段，而且聪慧异常只听它两方主人的命令，我考虑到这点所以没用贤者秘法对付他。” “是这样啊......”瓦伦思考半晌，通讯兵将另一则讯息递给了他。 “四号电龙已经飞至勋山中段，在一万七千米高空上发现了军团的空中力量飞过，判断军团主力就在附近，具体位置为.......” 瓦伦一看地图暗道不妙：“这样下去今晚军团先锋就要抵达！飞龙的军械运输才刚到呢！” “把那个人类押来！”他瞥了一眼桌上舔毛的猫吩咐。 铁刀镇长失魂落魄地被两个拷问官带来，一屁股软在椅子上。 缅因猫哈代高兴地跳上他的膝盖，但后者双眼迷离神游太虚。 瓦伦走过去不客气说道：“我希望你给这只猫一个情报，让它去通知军团前锋。” 铁刀镇长呢喃着似是而非，瓦伦不满地看向两个拷问官。 拷问官于是低头耳语：“如果你不从，我就把尿道针再插进去......” “不！！不！！我干！！”铁刀镇长顿时吓得失禁，抢劫一样拿过纸笔重复同样话，“说吧！你们要我干什么！千万不要送我会拷问室。说吧！你们要我干什么！千万不要送我会拷问室！” “就说：目前铁刀镇仍然健在，敌人有攻势但在退却，可能会朝南寻找机会。”瓦伦说毕。 铁刀镇长挥毫即成，然后抓起哈代低声说了一句咒文，这只长毛大猫的眼睛当即通灵，点点头叼起情报纸几个闪身消失不见。 “抓回拷问室严加看管！”瓦伦大手一挥，铁刀镇长在痛哭流涕求饶中被拖走了。 “希望能拖一拖。”他看着地图喃喃自语。 “大姐头！你一定要救老大啊！” 索索镇内，邪翼的老佣兵们对着泽妮哭号着。 黑龙风尘仆仆刚飞到目标地，就得知自己的又一个老战友倒下了。 “怎么回事！”泽妮非常愤怒，趴在外面的山丘上振动翅膀俯瞰镇内众人。 “都是因为他们！” 佣兵们一齐指向被瑟瑟聚在一起的索索镇人。 泽妮暴怒的金瞳立即转动，胸膛此起彼伏孕育着腐蚀吐息。 她对这些盘剥者向来毫无好感，阿努比斯再惹她不高兴也仅是打闹程度，黑龙本质上仍将其看作自己的家人。 “都给我去......” 泽妮高抬四翼准备张嘴，怒不可遏的她只想杀光一切仇敌！ “泽妮女士，你不能这么做！” 龙血眷族忽然站出来挡在前面。 “让开。”泽妮不耐烦，“拉斐尔可没说不能对俘虏怎么样，我要这些败类。” “不行。”龙血眷族寸步不让，“这就是主人的命令，未来我主将统领无数土地，上面生活的各族必须有一个统一的信条，这些人类是在战争中击倒了阿努比斯将军，是有理由的。” “人类数量是最多的，也是占据食物链顶端的种族，主人不打算杀光，容纳他们、接受他们、同化他们才是正道！” “这些索索人我们要带回去进行信仰改造实验。” 尽管那名身披红袍的赤龙眷族非常渺小，但泽妮终究止住了吐息。 “好吧，那我现在要干嘛？”她皱眉将头扭到另一边。 “瓦伦大统领判断之前渡过钦察河的军团分支会有动作，索索镇一带是我们的侧翼要地，而且这一翼的后方还有隐患，您守住这里战略意义重大。” “那我就去主动消灭他们！”泽妮振翅起飞打算回到毒瘴山谷。 “不可以！敌人可能会有相当的空中力量，防御反击即可，请服从指挥所的命令。” 泽妮瘪起嘴很不满这束手束脚的感觉，但也无可奈何。 她飞下化为人形看了看萨菲蕾雅，后者和龙脑眷族待在一起安然无恙，帕拉丁在一旁。 泽妮走近小魔女将她抱起笑着问道：“一路上还好吗？” “萨菲蕾雅很好。”后者乖巧回答。 泽妮又看向帕拉丁：“帕老爹，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帕拉丁叹了口气：“他们没有死，而是以另一种形态继续活着，也许将来我们还能看到呢。” “你真老糊涂了......”泽妮摇了摇头，“不过我没想到十几年时间大陆局势就天翻地覆到这种地步，你当初坚决让我们全员去埃尔就想到了这点吗？” “不，我也没有想到。”帕拉丁垂下脑袋，“是别人想到的，我只是顺藤摸瓜罢了。” ...... 纳特帝都。 埃维莉娜怔怔地坐在梳妆台前，脑子里全是今天下午在西区的见闻。 她本以为帝国的民众都沉浸在美满生活中，偶尔的不幸也只是个别现象，如“凋零的花瓣”那般凄美，从小到大她也只在拉斐尔的苦窑里见过真实的艰辛，但后来埃尔人的生活渐渐恢复了正轨。 下午她们三人刚从马车上踏入西区的土地，就立刻收获了街边巷角几十个鬼鬼祟祟的视线。 好在两名忠诚的禁卫士兵将这些觊觎全部阻隔掉。 西区的街道是由坑坑洼洼的凹洞以及破烂的砖墙构成的，埃维莉娜竟然没看到一个衣着正常的人，她以为得体的正装已经人人一件了呢。 工人和贫民们全都赤裸着上身露出削瘦的肋骨，五颜六色的炼金废料粘在上面永远也洗不掉，他们多少都带着呼吸疾病或失明现象，炼金与魔法的污染如果没有妥善处理，那和用法术攻击人没什么区别，只是效果延后延长了而已。 一个在街边举着“我能洗衣物”找工作的老婆婆被埃维莉娜询问，婆婆用掉光的牙齿机械般麻木地叙述自己的一生： 帝都周边的农户家庭出生，一个《贵族法案》让她家世世代代耕种的土地成为拍卖品被买走————土地贵族虽然奴役农户，但也充当着保护人担负责任，至少不会在农人干不动时开除他们。 拍来的钱被皇帝当作安抚贵族的筹码流入上层，她的家庭只得到了三枚帝国铜币————三枚肮脏的、被无数双手摸过、沾着污泥散发着臭气的帝国铜币。 随后房子被没收，一家人被帝国警役用弩炮与魔晶管枪胁迫驱赶，最近的城市是他们的归处。 他们必须找活儿做，大量劳动力的涌入让工钱一降再降，这点可怜的薪水刚好能维持一个人生存的最低标准，但他们没有选择，要么饿死，要么做工，难道反抗吗？城市的警役更多。 随后就是累死、病死、在昏沉中倒下。 城市内一切都要钱，时间非常宝贵，没有时间埋葬亲人————当然也买不起墓地和碑位————帝国治疗院会将尸体带走。不过曾有新入职的记者报道，一到晚上治疗院就会送出大量条状黑袋到郊外，那里有好几座炼金实验室，专门研究禁忌的生命炼金。 在为帝都渔具生产厂工作四十六年后，七十岁的婆婆被解雇了，全身的财产仅有三枚帝国铜币————通胀之后的。 她丈夫早在十年前就被炼金污料衰竭肺部致死，两个孩子一个夭折、一个六岁时被拐走，大概死在了某个雇佣童工的工坊吧。 繁华的帝都没有一块砖需要为她负责，警役不会为支付不起劳务费的人服务，维持秩序才是他们的本责。 但纵然七十岁，她也要活啊，只能佝偻着身体站在路边希望挣到晚上的粥钱。 埃维莉娜问完后就陷入了巨大的震撼，她从没想到就在帝都里面会出现这种可怕的悲剧！ 尤其是嘉丽告诉她西区人口足有二百万，类似的家庭占据九成份量。 “这不可能，不可能......”埃维莉娜当时喃喃自语，她的世界观就像一面脆弱的镜子，被“现实”这个笨重的铁坨轻易击碎。 不过老婆婆最终还是被她接上马车聘为御用女仆，送去治疗院检查身体了。 接着埃维莉娜坚持逛完了大半个西区，尤其是藏在角落的民窟。 她这才知道有家庭会不得不和陌生的人待在同一间漏水、老鼠乱跑的潮湿危房内，比起曾经的埃尔劳工，他们是被同族人这么对待的。 还有一天十五小时的不间断高强度工作，让埃维莉娜以为自己重回了擎山。 赤龙眷族是因为身心上的君父拉斐尔而工作，那些雇主对这些劳工而言是主人吗？奴隶制不是早一千年前就废除了吗？ 当她以帝国公爵兼长公主的名义召见了这里的负责人后，那个衣冠楚楚的英俊年轻人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回答： “我们的皇帝怎么会不知道呢？但为了帝国的利益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啊。退一步讲，我们的炼金厂主都遵守了法律，绝没有克扣工钱。至于生活成本高，那就不管我们的事了。商人制定商品的价格都是合理合法的。” 埃维莉娜无从辩解，只好直接从西区离开，连去夜区的心情都没了。 “嘉丽。”她失神地从镜子里看着身后满脸担忧的闺蜜，“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种贬低民众的地方？帝都都这样，其他地方只会是更恐怖的地狱。” 嘉丽容纳了执念六百年的记忆，当然知道这世界运转的逻辑。 “生存，埃维莉娜。”她小心解释，“不管什么崇高的理念，生存永远排在第一位。你想想，如果那些可怜人宁愿不活下去也不去接受压榨，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埃维莉娜显然不满意这个说法，她回头看向另一边：“娜娜小姐，您能告诉我吗？” 娜娜尴尬无比，她三百多年生活的时间几乎全在巨龙总领，龙血眷族是为主人的生存而活，可以看作巨龙生命的另一种展现，根本无法理解人类社会的运作。 看着蓝龙抱歉的摇头，埃维莉娜喘着不规则的粗气难以遏制内心的动荡。 “这现象就不该发生！” “是法律的问题！帝国没有去关心这庞大建筑的地基！迟早会崩溃！” 她眼神突然锐利站了起来：“我要做些什么！” 嘉丽看着闺蜜的冲动内心彷徨不定： “这样做一定可以激起埃维莉娜的战斗意志，但让她看到了这残酷的真相真的好吗？不管是我、还是皇帝、克里斯以及那些保皇派近臣，都默契地为她编织美好的梦乡......” 但她迅速镇定精神：“然而帝国的前景昏暗不明，让埃维莉娜掌握主动才是安全的保障。不管怎么说头已经开了，接下来我一定会协助你登上那个位子的！” 第二百九十章 紧张的夜 入夜，帝国治疗院。 赫莉藏在清洁工具间里隔着墙用蛇眼法术观察着走廊。 她今天查了一天联络球讯息失窃的原因，但毫无进展，只通过帝国财部大臣家里被收买的佣人，知道最近秘密通过了军部的一项独立预算，似乎是设立了一支新军。 其中的细节即使是那些被赫莉迷得神魂颠倒的低级军官也不知道，军部上层的大佬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动。 所以她只好转头把之前的问题处理一下，比如那个胆肝指着赤龙鼻子骂的老人。 “居然直接被打死了？” 赫莉皱眉，她原本想抓活的，一旦死亡大脑就会开始腐烂，影响施展贤者秘法的成功率。 走廊上的病患和医师越来越少，赫莉自然而然推门而出直奔地下停尸房。 一路无人阻拦，但当她转过下楼的拐角后立刻缩了起来，因为停尸房门口站了两名守卫。 “半夜看守一堆尸体？这是人类的习俗吗？”赫莉是真没想到这点。 不过很快答案就来了，停尸房的门忽然打开，一群用灰色法师袍罩满全身遮住面目的人、四人一组用魔杖漂浮着一个大黑袋走出。 他们数量众多，守卫开道将其护送回一层，赫莉立刻隐形并在擦身而过时给他们下了标记火种。 这群古怪的法师带着尸体袋从一条偏僻的后门离开，那里停着好几辆八驾马车，后面的货箱封得严严实实。 “看来传闻是真的......”她自然知道帝都的种种怪谈，其中就有每年消失的大量无主尸体。 赫莉重新走到地下层，进入停尸房后开始一具具尸体寻找目标。 “阿克曼......在这儿！” 显然阿克曼属于有亲属认领的幸运儿，避免了被带走的命运。 赫莉当即把这具尸体打包带走。 皇宫区的宴会厅内一片歌舞升平。 娜娜勉强笑着应付一群腔调古怪、言语间都是隐喻的贵族，由于这是两国的交流会，她作为埃尔代表、是主角，一直被照顾。 不过还好有嘉丽在一旁陪衬，不至于太出糗。 另一边，埃维莉娜正在和克里斯聊天。 “殿下，您看上去脸色不好啊。”克里斯关切道。 埃维莉娜略微犹豫片刻，抬起坚定的眼神问道：“我今天去了西区。” “西区？那是下等人聚集的地方，没有剧院和商场，您去那里干嘛？” 埃维莉娜深吸了一口气：“不干嘛。但我很惊讶在大陆最强盛帝国的首都，竟然有三分之二的人口陷入极端困境，而这困境竟然还要靠连续十几小时的工作才能维持，否则情况还会恶化！” “你能在帝国议会上提一个法案吗？用来保护那些可怜的纳特人民，我都想好了，首先.......” “等等等！！”克里斯连忙叫停。 他左右看了看，帝国的上流阶层都围在娜娜身边，这里很清静没人注意。 “殿下，您怎么会找我说这种事？”克里斯非常吃惊问道。 “因为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是议会议员，所以......”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怎么会关心起那些贱......嗯.......平民？” 埃维莉娜无比认真：“我也是平民，不过是命运捉弄让我站在了这里。而且作为人民奉养的皇室，关心底层、热爱底层难道有错吗？这是皇族本就该履行的责任啊！” 克里斯连忙道歉：“抱歉，我并非质疑您的神圣血统，只是帝国本就是......算了，您打算怎么做，我一定帮您。” “谢谢！”埃维莉娜高兴地抓起克里斯的手，板着的脸一下就松弛了，红晕浮上她的酒窝让克里斯不好意思直视。 “我打算通过法案勒令炼金厂主提高薪酬、降低工人工作时间，还有建立家庭保障制度，让失业或无法再工作的人每月领......” 克里斯耐心听完埃维莉娜的长篇大论，最后委婉说道： “殿下，您真的很善良，我愿意永远守护您的生命。但————有的事就算是陛下也不好去做，这么多提议，钱从什么地方来呢？” 埃维莉娜兴奋的神情一下僵住了： “钱？应该是帝国财部拨吧......” “可我们的财政每年都在赤字，以应对日渐疲软的国内经济。您看到的那些每日工作十几小时的平民，这工作也是帝国想方设法给他们制造出来的。” “什么？”埃维莉娜震惊无比。 克里斯接着说：“实际上有莱顿王国负责炼金制造，帝国的实业早已萎靡，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工作。” “但那样他们就会活活饿死，因此我们才不断加大财政支出刺激生产，订单增多那些平民才有工作，他们应该感谢帝国才对。” “可......”埃维莉娜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看了看四周繁复的建筑内饰，这些花了多少钱呢？ 还有冷餐台上任人自取的佳肴，每一道菜都能抵过普通工人一个星期的薪水，但在这里却是无人问津的东西，过一会儿就会被倒入剩菜桶拿去喂牲口。 可这也是合法合理的，皇室和贵族的祖辈们浴血奋战守护了人类文明火种，这是应得的；还有大商人们，他们最初也是依靠着一点本钱起家，赚得再多也是私产，指责他们的富裕是一种罪恶是不讲道理的。 埃维莉娜的原老爸也算富裕的商人，她一直享受着其中的好处长大。 “陛下驾到！！” 尴尬的场景被皇帝到来打破。 欧赛罗特先雍容地走向娜娜吻了她的面颊问好，接着便注意到自己妹妹的脸色很不好看。 “好妹妹，你怎么不开心了？”他慢慢踱步过来笑着问道。 克里斯略一思索，隐瞒了“皇室责任”的话，说埃维莉娜想为穷人立法的想法。 “哦？我的好妹妹关心起下人啦。”欧赛罗特果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以为埃维莉娜仅仅不忍心看到别人受苦可怜而已。 克里斯看着黯然神伤的埃维莉娜忍不住安慰道：“殿下您无需烦恼，帝国现在有千年难遇的圣君统治，要相信您的哥哥可以慢慢扭转局面，营造出真正的人间天国。” 埃维莉娜勉强一笑：“嗯，我相信哥哥能带给底层人民幸福生活。” 欧赛罗特很满意，他想了想：“妹妹，其实你不需要找克里斯，皇室成员中和皇帝有直系关系的人有特殊议位。” “那是什么？” “就是说，你可以直接去帝国议会提交立法议案，不过不能投票，也不能常驻。只有提交议题时才能进入议会大厅，算是一个广开言路的政策。” “当然，议案必须提前审核，通过了才能公之于众。”欧赛罗特微微一笑，“恰好皇帝在审核议案时占有重要地位。” 埃维莉娜内心的火焰再次燃起：“您支持我？” 欧赛罗特耸了耸肩：“我当然支持我的妹妹啦。” “太好了！谢谢您！”埃维莉娜无比兴奋地踮脚吻了欧赛罗特下颚，然后急匆匆走到楼上的书房似乎准备立刻起草。 “陛下，您为什么————”克里斯非常纳闷。 “埃维莉娜是皇室的人，和我属于绑定状态。”皇帝收起笑容，“她也能代表我做一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比如恩惠底层收买人心，皇室的正统性在政变日的时候都要败光了。她本就善良容易取得黔首的信任，这是一步棋。” “原来如此。”克里斯恍然大悟，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 “那我去全力帮助埃维莉娜殿下吧。”他主动请缨。 “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妹妹？”欧赛罗特开玩笑道。 “哪有？！”克里斯立刻急头白脸辩解。 “喜欢也无所谓，她本就没有联姻价值，我的女儿才是身不由己。埃维莉娜拥有自由恋爱的权力。”皇帝摇了摇头。 他接着嘱咐：“你需要重点小心那些大炼金厂主，以及军工的人，我这步棋也有试探他们的意思。自从皇姐被处死后他们就群龙无首，但也不向我臣服，似乎有继续联合变成集团的意思，必须阻止拆解掉！” “是。” ...... 银色缅因猫哈代一跃跳上一匹军马座驾，被上面的人接个正着。 “哦？你们看！铁刀镇还没沦陷！” 军官取出情报纸看了一眼后招呼左右。 “呼噜噜......”在哈代眯着眼享受被抚摸下巴时，阿曼德部的军官纷纷凑上来围观。 “敌人在向南运动？” 他们取出地图查看，前锋侦察狮鹫观察过，察台河没有大规模渡河痕迹，那就只能是朝巫毒镇的方向前进，和己方非常接近。 “难道他们想夜袭？” “有可能，亚人类里不少擅长泅水，不需要工具就能渡河。” “不管怎么说，我军目前的状况不适合遭遇战。” 这一支主力人数足有一万人，长时间行军已经疲惫不堪。 “我们计划凌晨抵达铁刀镇郊外，休息至早上再渡河进镇，如果附近已经来了敌人可不能轻举妄动。” 情报纸不会错，加密文字和铁刀镇长的笔迹确凿无疑，魔法猫哈代也只有铁刀镇长声带独特震动发出的咒文命令才会行动。 “去通知阿曼德圣团长。”他们最终决定上报。 狮鹫骑兵快去快回：“圣团长下令就地驻扎，警惕亚人渡河偷袭。” 军官们互望一眼，这是综合性最好的策略，军团无需冒险，只要做好准备摆开阵仗便无人可敌，防止任何阴沟翻船的可能才是正道。 “传令下去，停止行军，原地睡觉，加强哨位。”他们下令道。 远方的索索镇，一声炮响惊醒了在里面休整的邪翼众。 “怎么回事！” 泽妮本来抱着萨菲蕾雅在数星星，但剧烈的炮击瞬间摧垮了镇外的砖墙，所有熟睡的人都被惊醒了。 血龙着急飞回：“人类出现在一公里外！他们在攻击这里！” 它话音刚落，高空射来的弹束就把血龙群打得四散乱蹿，狮鹫骑兵已经突袭到了脸上！ 四万多人不可能半天就全部协调渡河，目前镇内还有一万五千老弱妇孺，因此索索镇还未按照计划焚毁。 滔天的黑龙挤破周边的牛棚振翅而上！冰锥攒射击退了狮鹫们。 泽妮震动四翼，飞行法术加持下犹如黑色流星，不断尝试进攻周围的狮鹫骑兵。 但敌人都是王牌骑手，狮鹫同样也加持飞行法术，速度上和黑龙相当，并且更加灵活敏捷，骑手们更换雷电弹匣骚扰攻击，泽妮除非在速度上超越魔法限制，否则只能闪避对射。 空中暂时呈现僵局，但地面几乎是压倒性的劣势。 “我的赤神啊！” 邪翼众人仓促应战，但很快就被野战魔晶炮压得抬不起头。 “不行！必须撤退！”一位赤龙眷族高吼，“这个地方是个靶子！炮击百分百可以打进来！趁夜快渡河！” 他话音刚落，炮击忽然减弱了力量。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正面冲来了分散阵型的人类步兵。 他们并非像行军那样排成阵列前进，而是分成几十一百人为单位扇形包围而来，将邪翼众临时设立的一个个阻击阵地拔掉。 “太快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那名高呼的赤龙眷族也是之前阻止泽妮屠杀索索人的那个，他看到远处其中一个由五名龙裔战士和十五位亚人士兵构成的半碉堡、不断击退正面来犯的三方敌人。 但忽然后方十六发炮击精准将劣质护墙轰碎，里面的战友全部死无全尸。 赤龙眷族震惊这恐怖的步炮协同，还有信息传递的准确高效，以及那些专业素质强到可怕的炮手。 “我还以为这群人顶天就是莫雷军水平，结果居然能比肩莱顿人！” 赤龙眷族抬头仰望，泽妮依旧在和狮鹫骑兵们纠缠，黑龙庞大的身体不断折返冲刺，法术攻击没有一刻不停止，但敌人只是少量伤亡，依然保持着战斗力。 如果泽妮不能像拉斐尔那样在速度上取得优势、依靠巨龙逆天的防御力追上那一头头狡猾的狮鹫；或者让攻击它们的敏捷。 否则就不能在空战中取得优势。 不过黑龙也在顾及身下的友军不敢释放超六级法术。 “这么下去绝对来不及全部撤离！”赤龙眷族分析天空短时间内无法决出胜负，陆地那更是挡不住敌人。 他立刻冲到自己上级那里提出意见。 第二百九十一章 首战(补) “摩迪，你要干嘛！”赤龙统领正在后方指挥送人渡河。 “必须立刻请求援助！最好要结晶电龙的支援！”摩迪指着天空的黑龙不容置否说道，“天空决定陆地胜负，而陆地我方已陷入绝对劣势，敌人推进的速度远超这些老弱的跑路速度！因此我们需要更快的战力颠覆胜利天平！” 赤龙统领身上的皮质军大衣随着紧张思考不断起伏，盖帽帽檐下的血色竖瞳紧盯着无畏的摩迪。 他发出严厉警告：“你要知道结晶电龙是我主的重要战力，是不可再生的死物！每一头能加入实战的电龙都伴随巨额投入，它比你我————乃至这些人都重要！” “而且龙脑眷族和大部分重要同胞已经渡河前往龙峰，我们这些留下的人，都是随时可替换的零件而已。” 统领在暗示结晶电龙的重要性排在第一位，任何损伤阵亡都是重大灾难。 为了自己这些“零件”的安危，让宝贵的电龙加入危机四伏的战场，一旦导致其陨落谁能负责？如何向伟大赤龙主人交代。 可摩迪坚持己见：“然而电龙终归是物，那一万多甘于舍弃一切追随我们逃亡的亚人类才是主人最宝贵的财富，是祂的信仰落在尘土上的根基，这些人的生命远比电龙重要！” “我不同意！”统领转身背过手，将联络球藏入怀着，“回到你的岗位！去用战斗来回报我们共同的君父圣主，而不是在这里大放厥词。” 摩迪脸上的迫切恳求瞬间消失，他阴沉着脸：“赤龙眷族是不存在等级制度的，伟大的魔赞拉斐尔拥有所有权力，我叫你一声统领那是因为伟大赤龙的任命。” “现在我认为你严重损害了祂的利益，请你自觉照我的话去做，否则我将用特殊手段达成目的。” “你————”统领转过身满脸震惊。 怎么做才能符合拉斐尔的利益，或者赤龙集团的利益，不同的见解势必造成严重分裂。 不过拉斐尔毕竟不是幻想出的神，祂就在几千公里外的帝都睡觉，所以统领和摩迪的路线纠纷无法白热化。 “好，你拿去用吧。”统领脸色几变终究不敢因为自己的脾性乱来，伊诺克缇是前车之鉴。 但他警告了一句：“我事后会把这一切没有感情掺杂的上报，你好自为之。” 摩迪激活联络球内的法阵：“如果不呼叫空中支援，你我根本活不到那时候。” 通讯建立，摩迪很快告诉了瓦伦现在的状况。 “我知道你们的情况，之前不是通报了一次吗？”瓦伦奇怪，“有泽妮女士坐镇理应万无一失，敌人总计才两百狮鹫骑兵，一百一十只在正面，偏师只有九十头不是大问题。” “大统领，总之复杂的战局导致黑龙无法发挥全部力量，现在是僵持阶段，我要求派出至少两头电龙支援！” 无名土丘内的瓦伦皱了皱眉头。 他是目前的总负责人，压力直接来自于赤龙主人，每一步都要细想算清。 所以任何意见都要接纳思考。 “不是统领库尔给我发讯而是个普通战士，看来索索镇的战局很紧张，有识的同胞都在为主人的利益思考方案。” 这很好理解，如果一切顺畅压力不大，那自然都会服从上级，只有问题尖锐到一定程度才会使服从性瓦解。 这让瓦伦惊了一下，地图上索索镇后方一片空虚，是大片荒凉的平原，通往龙峰的道路畅通无阻，而偏偏所有有生力量都调到了前线，那里只有后勤和医疗活跃。 “我意识到军团会先发制人绕道后方，但没想到黑龙亲至都守不住。” 瓦伦不再犹豫，下令让前往黑花镇的四号电龙立刻驰援。 但一号、二号都已经休息无法出战，只能派出替代品。 “让赫伯特的那个什么飞龙出动，和四号电龙一起援助索索镇，重要的是打退敌人进攻，为河岸防线组建争取时间。” 索索镇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咻———— 联合军团投掷了照明药水，闪光粉尘凝聚在半空照亮下方，邪翼佣兵和伪装后的龙裔战士陷入血战。 砰砰砰！！ 军团的第三波攻势被打退，紧接着后方的野战魔晶炮再次齐齐开火，这让藏在临时堑壕里守军非常痛苦，不是怕爆炸带来的震颤感，而是自己挪不了窝只能被动挨打。 几轮炮击后，军团步兵再次发起进攻。 摩迪回到了前线，他这时非常渴望结晶电龙装备的轮转式弩炮。 因为常规弩炮一次只能打一发，敌人阵型一旦散开就很难全部照顾，而且索索镇没有纵深，堑壕前也没来得及安置各种路障，唯一的重火力正在天上被狮鹫缠得死死的，偶尔抽出手照顾地面也无法对散得极开的敌人造成决定性打击。 摩迪开火再次击毙了一个敌人，对方的整个上半身都被炸穿甚至能看到后面的士兵。 双方交织在一起的火力难解难分且都死战不退。 在没有弱小一方衬托的情况下，就只能是干巴巴的硬耗毫无美感。 第四轮攻势持续了二十七分钟后军团再次退却，又一轮炮击到来不过这次火力大不如前。 “他们的炮管过热了。”摩迪非常笃定说道，开始鼓舞士气。 “什么？”旁边由于不间断开火爪子都在发抖的龙裔和亚人瞪大眼睛茫然看过来。 “我参加过埃尔战役，和莱顿人在旧领地厮杀过很清楚军械。目前主流的野战魔晶炮都是莱顿制，他们的炮支持高频率速射，但后续冷却时间很长，否则几轮下来就会导致魔炮损毁。” 周围的人喘着粗气：“这么说我们接下来可以轻松一些？” 摩迪脸上挂着对最后胜利的无比确信，但心里却很担忧。 因为他爪中弩炮的弹匣能量快要耗尽了，估计其他人也不乐观。 重要的战略物资早随龙脑眷族第一时间渡河离开，索索镇本就打算彻底毁掉因此几乎没有留下补给。 现在是为了掩护伟大赤龙“重要的信仰火种”不得不坚守。 “最多再一次攻势，第六次我们就只能靠肉搏了。”摩迪内心暗叹，已做好战死准备。 炮击停止，军团步兵再次发动进攻。 正当双方都振作精神继续你死我活时，天边传来了剧烈的响动。 摩迪兴奋抬头，支援终于到了。 “怎么就一头？”他只看到了一抹蓝光非常纳闷。 不过结晶电龙一来就投入空战。 呜————的涡轮震动像是要撕裂空气！ 结晶龙族翼骨后喷射出的结晶之力达到极点，涡轮后方渐渐出现了一节节菱形尾焰。 狮鹫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是什么敌人，忽然就听到“轰隆”一声爆音。 接着自己和狮鹫便不受控制地失去平衡开始乱转，有些甚至直接被巨大的压强撕成碎片。 “放弃羽翼飞行！使用纯魔力！”狮鹫骑兵中队长高呼。 他迅速判断出这鬼东西能轻易干扰空气动力，只能用超凡的魔力飞行才能摆脱桎梏。 “撤！” 狮鹫骑兵开始后撤，他们很聪明的分散而开，泽妮终于重获自由。 “老娘不撕了你们！” 她张牙舞爪开始追杀。 可雷电弩炮的反击立刻袭来，黑龙只能放缓速度。 结晶电龙如孤单剑客轻易切入敌阵。 “集火！”狮鹫骑兵们相互打着手语示意，弩炮能量释放度被调至最大，一齐攻击结晶电龙。 可这本质上和慢吞吞用手拍蚊子差不多，电龙此时的速度已超过音速，指挥塔甚至无法辨清镜面里眼花缭乱的画面，提早就下令进入“自由攻击模式”。 哒哒哒！ 摩迪梦寐以求的轮转式弩炮扫射四方，四名狮鹫骑兵像得了疯癫一样哆嗦着身体，带着一身筛洞坠落而下。 但军团依旧没有慌乱，狮鹫骑兵的散阵让电龙也只能专注一个角，经验丰富的老骑手甚至看出了电龙折返转弯能力差的弱点，极限勾引骗它冲过头赚取时间。 总体来说空中的战线被推回了军团这边，狮鹫骑兵急于寻找空炮掩护自己。 结晶电龙无惧这些细长的高炮，减速俯冲而下直逼地面。 指挥塔的龙裔们也近距离看到了联合军团的人：皮肤粗糙，个头不是很高，头发多是金色和棕色，惊慌失措的眼睛普遍泛着血红，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熬多了。 速射光粒迅速覆盖一处重炮阵地，但空炮阵地安置在另一边，其中一发成功命中了慢下来的电龙翅膀。 顿时它失去平衡失速翻转，指挥塔连忙下令：“撤退！返回龙峰！” 泽妮看到了电龙遭遇，立即释放出超六级法术冰霜贯击阻击试图追来的狮鹫骑兵。 电龙晃悠着爬升回天空，向归路返航，一边翅膀冒着青烟滴落着蔚蓝液体，索索镇再次回到之前的战局态势。 “唉！不是说最少需要两只电龙吗？”摩迪在堑壕里看着这一幕不禁懊恼。 四号的到来消灭了大约十一名狮鹫骑兵，摧毁了一处重炮阵地，给军团士兵造成了短暂混乱成功拖延时间，但并未影响战局。 远方，一头长五十米的巨大结晶飞龙正隐形飞在两万米高空上。 和电龙不同，它的腹部被改造，像袋类生物那样能容纳其他生物，研究眷族的首席赫伯特亲自坐在里面。 他是标准的二代拉斐尔血裔，没有狗头人醒目的猪鼻子，面容比较接近米尔魔斯。 赫伯特鼻梁上架着一副圆片眼睛，反光遮住了眼睛，不过此时他非常亢奋，不停摆弄着身前的地图和草稿，身边还有一只龙脑眷族辅助计算。 联络球中传来指挥塔的声音：“西北偏西27度角转向。” 指挥塔利用联络球发出和接受的通讯法阵波动时间计算距离与定位，法力波速度的测量早就被龙族完成，但这个体系却是另一位赤龙眷族研究者多兹建立。 毕竟天空中很难找到标志物，结晶龙族天生的寻路脑波只能保证安全回家，到从没去过的地方执行任务只能靠指挥塔带路。 “要到了，下降！”指挥塔继续说道，这次是朝植入结晶飞龙脑中的通讯法阵下令。 “看到了！”赫伯特站起欢呼以拳击掌，脸上全是为了得到实验结果的癫狂和残忍。 下降至2000米后，地面上出现了绵延的营地和车队，还有人在白昼石探照灯下加班加点抢修路面。 瓦伦根据之前的情报分析，军团大概分兵搞了个钳形攻击。 但任何人都要吃饭，后勤补给线是必然存在的，考虑到敌人敢在索索镇大开火必然后顾无忧，估计离后方非常近。 随后只要在地图上根据索索镇的位置划线就能找到这支偏师的后方，赫伯特一再保证飞龙的战力可以信任，让他去试试也无妨。 “准备。” 赫伯特示意，他打开在飞龙腹舱凿出的小洞用高倍鹰眼镜仔细观察地面，这对飞龙的伤害大概等于人剪掉一块指甲。 其余空中战士早待在控制台附近随时行动。 赫伯特不断心算着距离、坠落速度、风力影响，飞龙的速度趋于平稳抵达一个位置后，他一声令下攻击。 控制台是飞龙身体内各种炼金装备的终端，依靠法阵链接。 它庞大的身躯仅需补充结晶力量即可维持，多出的无用身体空间全部用来携带物资。 不过这次物资换成了魔晶航弹和铀金航弹，这些不稳定物质全部被浓缩在一个个金属圆柱里。 受到控制台法力波动后，结晶飞龙后庭的盖子被法阵驱动打开，里面一枚枚航弹被魔力推出落下展开轰炸。 地上的军团人从没想过这种模式的攻击，纳特人的飞艇也只能在高空百米的位置扔下炸弹，狮鹫骑兵一般会在两百米高空巡逻，再往上弩炮的攻击会减弱，射到地面时已不足为虑了。 砰！砰！砰！爆炸声骤然炸响！ “谁在打我们？” “哪儿来的炮击？” 军团大营乱作一团，未知带来的恐慌远比投掷的航弹带来的伤害更大，无数人都惊慌失措跳出睡袋，经验丰富的老兵根本无法分辨这攻击来自地上的哪个方位。 可爆炸的破坏震动着所有人神经，指挥官认定亚人独立武装已经偷渡伊利河奇袭了他们的驻地。 “让前线快点撤回来保护后方！”他痛声对着侦察狮鹫说道。 第二百九十二章 赤神教 索索镇的激战戛然而止。 得知后方被袭击后，军团前线指挥官第一反应是自己被包夹了。 敌人可能已经沿着钦察河实行绕后，己方两部兵团的补给线全靠骡马从总部拉来，随时可能被切断。 在战斗巨龙前来护航后，他们在破晓前全部撤退，准备配合阿曼德部主力剿灭横渡而来的“敌人”。 “渡河！快！” 索索镇危机解除后，邪翼众再也不敢停留休息，抓紧时间全员渡河。 龙峰方面增援来了二十五个战队，总计两千人，两头结晶飞龙也从擎山出发携带了大量炼金工具、粮食、武器、弹药和工程队员支援。 从墨山至伊利河末端，所有人开始加班加点深挖堑壕、架设空炮，附近的下级根据地也被全部动员赶来帮忙。 摩迪擦了擦头上的汗，烈日的直射让他非常舒适，剧烈活动让其体温升高激活了拉斐尔真血，力量增强并始终处于亢奋状态。 一旁吐着舌头感觉快要融化的狼人非常羡慕：“老哥，你们都不怕热吗？” 摩迪头也不回：“我等之主乃太阳化身，祂的血裔眷族怎么会怕热？” 狼人喘了口粗气铲出一堆碎石：“如果伟大赤神在天空中注视着我们，那我就有劲继续干下去。” 狼人当然不是精神上的狂信徒，而是赤神从来说话算话，跟着祂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还教自己的后代学习。 潜移默化下拉斐尔已获得所有人的绝对信任。 尽管很多人从没见过赤龙本尊，但赤神眷族的工作让他们对赤神感到非常亲切。。 比如现在挖堑壕，赤神眷族和普通亚人完全一样，混在一起干得灰头土脸，不像以前佣兵、自由镇、军团统治时那样————全是亚人在干活、监督人拿着鞭子站在一边看戏。 平时的赤神眷族从不抢劫、也不掳掠壮丁，制定的明文规矩自己带头执行，用强硬高效的手腕肃清了治内一切恶霸地头蛇，名声之好连一些苦于高昂“保护费”的小型人类镇都来请求归附。 此外还设立了农耕教众会、士兵教众会等组织，让每一人都能对作为最高领导的赤神教提出意见，并通过教众会的交流，监督、发现、讨论任何形式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树立非赤神眷族之间的平等观念，防止野心家、贪婪之徒卷土重来窃取神权。 此举真正让赤神教民心所向，这前所未有的制度让每一个人彻底相信赤神那纯净无垢的“神性”————许多人已经在武力胁迫、横征暴敛、疯狂贬压的黑暗中麻木，丧失了对未来的希望。 现在无上的“神”竟然愿意听取几个月前还身为奴隶的自己的意见，还真的采纳了可取之处施行，原来《教典》开头那句“解放一切一无所有及苦难者”不是口号。 埃尔施行的土地大机器公有、儿童吃穿住教育免费、劳动奖励制等政策也通通都搬了过来。 这就是让四万多不同种族的生命拼死相随的原因。 摩迪和狼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狼人抱怨说他怀疑之前村子里的蜥蜴人工程队长吞了大家的部分工钱。 因为决定自愿追随赤龙队伍离开时，蜥蜴人家的小推车上出现了好多藏得严严实实的火腿和魔兽皮大衣，而他是和自己一起被解救的奴隶，一年不到哪里来的钱去买这些好东西。 毒瘴山谷是半赤化区域，还有不少佣兵、商人路过，赤龙集团在这里支付的也是通用的帝国金币，因此物资丰富度很高，但价格非常贵。 “也许是他捡到宝贝发财呢？”摩迪开玩笑说道。 狼人挥出一铲土愤愤不平：“那是修水渠的工程，伟大赤神发的工钱。那东西居然说伟大赤神分了两次钱给！神怎么会拖工钱打白条？分明是他吞了，下次工匠教众会召开我一定要提出这个问题。” 摩迪默默无声，其实他知道埃尔的经济压力越来越大，据飞龙上押送物资的同胞说：耐萨劵快要卖不动了，因为外国资本越来越多人怀疑这是个套钱陷阱，属于击鼓传花类骗人接盘的把戏。 毒瘴山谷对外支付的钱都是纯纯的金币，而不是龙峰地区自家印出的纸票子，国库储备不够分期付款是很有可能的。 “教众会一定会查出那家伙的贪污罪行！”狼人信誓旦旦。 “希望如此。”摩迪随口附和。 忽然周围的嘈杂声瞬间跌落，摩迪和狼人意识到不对，好奇地从沟壑中探出脑袋。 黑龙皮靴出现在眼前，向上看去是赤金色的龙图腾帽徽。 “统帅？”摩迪纳闷，作为这一区的军事指挥他应该在制定防御计划，怎么到工地来了。 “摩迪，我已经把昨夜的事上报瓦伦大统领了。”统帅面无表情，“他对你珍惜亚人、异人、人类的做法很在意，你被调去总部了，运输飞龙快要出发了，快走。” 摩迪挠了挠脑袋，但身体机械式地开始服从。 “我一定能揪出那个贪污犯的尾巴。”离开前，狼人再次自信对他说道。 赤龙眷族没有私人物品，摩迪直奔简易龙训练场登上飞龙，跟着一大批物资飞往龙峰。 抵达后他立刻被待命的炼金动力车接走，全速颠簸了半小时来到无名土丘。 “赤龙无上！”摩迪进入指挥所后立刻对瓦伦行礼。 “赤龙无上。”瓦伦态手回礼，将嘴边的烟斗放到桌上。 他笑了笑随口问道：“听说你有‘信仰火种比结晶电龙更有价值’的言论？” 摩迪毫不犹豫：“没错！《教典》是主人思想的结晶，我没事就细读精读。在当今的时局，我主的力量并不占优势，名声和舆论也非常糟糕，用强攻的方法制霸极容易自我毁灭。” “只有分析敌人、从敌人的薄弱点打击，尤其是在意识形态上打击，这才是制胜之道。根据《教典》所述，任何国家都是一个个组织兼并得来，组织是由一个个原子单位的人组成，因此没有铁板一块的国家，它们中存在对峙、撕裂、逆向等种种力量。” “利用、拉拢这些力量，就必须从自我进行改造，变得适应未来规划的格局，从而才能提高瓦解敌人的成功率，甚至......” 摩迪说到这里，有些不自信，但瓦伦点了一下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甚至我建议主人放弃实际上的统治者地位，升华为一种精神。如此一来，连‘敌人’这个概念都不会产生，祂将永远无人能敌。” 瓦伦笑着拍了拍摩迪的肩膀：“主人确实很想这样。但落足现实中，短时间五百年内很难实现这计划，统治地位不能放手。” 他接着用淡淡的语气叙述：“不过你关于‘意识形态’的说法很准确，我们终究是龙族，在人类聚在一起仇恨我们时只能去拉拢其他异族，但那样会有数不胜数的内部矛盾。必须形成某种共同认知才能团结他们，物质上的利益与精神上的追求应当共存。” “现在和军团的争锋迫在眉睫，纷乱之地的格局会就此打乱，正是传播思想的好时机。之前信仰最坚定的几批亚人陆续离开深入敌后，最近他们回信已经开启秘密传教工作。” “但他们终究是有私心的种族，我怕会形成某种歪曲抹黑主人的形象影响大计，所以派遣你去支援狄格里斯山脉的赤龙教分部，擎山新到了五条飞龙运力充足。” 摩迪再次高举右臂：“一切都为了我主！” “好，那我现在以赤神大司教的名义封你为传教教众会的十二位教长之一，帮助狄格里斯山脉里帕梅拉等一等信徒传播赤龙思想。” “遵命！” 瓦伦重新拿起烟斗，对身边的副司教兼参谋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红色教袍和一些配备品送来了。 瓦伦补充了一句：“你在这儿等一会儿，龙峰的飞龙装完支援物资后会来接你，估计下午你就能抵达目的地。” 摩迪在指挥所吃了顿饭后等来了送他的结晶飞龙，上去才发现传教教众会的其他十一位教长也在，而且看架势全都是刚刚任命的。 两小时后，狄格里斯山脉荒凉的群峰出现在下方。 结晶飞龙特地绕道了察拉汗国，因为黑手传来的情报显示：军团已经分析出了偷袭阿曼德偏师的是空中力量，战斗巨龙已全部爬升到高空巡航。 飞龙找了个偏僻的山崖降落，控制喷射力量悬浮在空中，摩迪踢下一堆物资，抄起自己的东西一跃而下。 “我应该......” 之前出发的亚人们都没携带联络球，传讯全靠血龙来回飞，摩迪望着眼前的大山思考着自己该怎么找到组织。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半山腰的一处崎岖村落，其中一个楼尖上飘扬着火焰升腾的赤龙血旗。 摩迪立刻朝那里赶去，但在村口被一个小孩拦住了。 这是个毛发蓬松的狼人，拿着木棍削成的弩炮抵过来，用奶音严肃盘问：“你是什么种族的亚人？是不是邪恶军团派来的间谍！” “我是低等龙族，赤龙拉斐尔的血裔。”摩迪摘下兜帽露出细长的龙形头颅。 “赤龙血裔？”毛茸茸的狼人宝宝惊了，随后扭头狂奔进村大喊，“赤神的眷族来啦！祂来拯救我们了！爸爸！妈妈！” 摩迪目瞪口呆。 很快家家户户都警惕着走出，看到摩迪纯正的龙族特征后纷纷露出激动的神情。 “赤神的眷族真的来了？” “帕梅拉大姐没骗我们啊！” “确实，隔壁鹰三愣子不是带回军团城里面的报纸吗？北方的局势大变啊！亚人团结成立了政权！赤神带领着他们，今后再也没有老爷和奴隶主了！” 摩迪看着七嘴八舌议论、不时瞥视自己的亚人山民，纳闷这么显眼的地方怎么没遭到军团空中力量的剿灭。 “帕梅拉大姐来了！” 人群让开道路，摩迪看到气质明显不同，散发着干练果敢的猫人走了出来。 她一来就紧紧握住摩迪的双爪激动无比：“我之前给龙峰总部传达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至少要等半年呢！不愧是流着神血的眷族，居然这么快就穿越了勋山和黑森林，那里应该已经被军团军事戒严了吧！” 摩迪干咳一声：“我是坐结晶飞龙来的，赤神教已经成立了传教教众会，我是十二位教长之一，负责传教的具体工作和指导。” 他将教袍搭在身外，取出一张任命状和证件，上面的火鸟纹章和赤龙纹章流光闪烁。 “哦！欢迎您来领导教分部。”帕梅拉对赤龙眷族绝对信任。 “对了，我还带了一些支援物资。”摩迪指了指闪山崖上他爬下来的位置，那里有好几个大包裹。 “有布匹、药剂、纸张、笔墨这些东西......” “赤神的信徒们！”帕梅拉忽然大回头喝一声把摩迪惊了一下。 猫人气势十足指向山崖：“教长不仅来着手拯救我们的艰巨任务，还带来了珍贵的物资！还记得我给你们上课时讲的吗？那些要靠大型炼金机器才能批量成产！一分钟的产量就能赶上半年我们自己做的。” “现在我们去把那些东西取回来！好不好？” 亚人山民们欢快高呼：“好！” 接着从龙峰来的一位亚人担任指挥，另四人测算计划，组织人群有序前去。 摩迪不禁赞叹：“做得不错啊！” 帕梅拉一个外来猫人能取得这么大的话语权，亚人山民显然不是被武力强迫的。 “伟大赤神是链接我们的纽带。”帕梅拉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灰，“教长您请进村吧，我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您。” 摩迪下意识点点头，注意力还在山崖上。 亚人们搭起了“人梯”，坚实的猪人、熊人自愿当“地基”让其他同伴踩在自己肩上，十二米高的山崖迅速被填满，轻盈的猫人、狐人快速上下，将大包裹一个个拖了下来很快完成任务。 “不可思议。”摩迪震撼。 这帮土著在没有自己等眷族介入的情况下，仅靠虚无的赤龙教义就将素不相识的亚人群体凝聚到这种地步。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成分 摩迪随着帕梅拉的带领一步步走进这片破旧的村庄，听着猫人激情洋溢的叙述： “我刚来时，这里的亚人还都处在惶惶不知终日的状态，因为地处边境，有时成批的莱顿冒险者会进山大批屠杀亚人类，割掉他们的耳朵拿去冒险者协会换钱。” 摩迪疑惑：“怎么会割耳朵换钱？” 帕梅拉脸上浮上怒气：“不知道，但我们昨天伏击了一队冒险者杀了大半，活捉了其中一个人审问，他说是有国内的大人物雇佣。” “除此之外捕捉亚人类当奴隶的冒险者也不少，军团也会定期进山抓走苦力。亚人们只能躲在潮湿昏暗的山洞里朝不保夕，有实力的勉强结寨，靠打猎和耕种梯田为生。” 帕梅拉指向村庄的东面，丘陵山坡上的农田波浪状起伏，但只有贫瘠的一丁点。 猫人随后解释了摩迪心中的困惑：“这个地区位置很好，藏在山腹的深处，狮鹫骑兵靠肉眼很难发现，战斗巨龙也挤不进出口，水源也很充裕，自村子建立四年来都没被发现。” 摩迪默默点头，搭载他的结晶飞龙足足在附近盘旋了四十分钟才找到合适的位置放人下来。 二人走进了村中央，全村唯一的二层建筑顶部飘扬着赤龙旗。 摩迪和帕梅拉不约而同对旗帜并脚肃穆。 “哎呀呀，来了贵客啊。” 门帘掀开，一张老态龙钟的蜥蜴脸伸了出来。 帕梅拉微笑介绍：“教长，这是村子的萨萨老妇，之前是村长，现在是长老。在我们加入村庄的过程中起到了不小作用。” 摩迪连忙走上前握手：“你好，我是伟大赤神的眷族摩迪。” “你好你好。”萨萨满脸慈眉善目，不过摩迪注意到这老妇的衣服上勾勒了几缕金线，按他自己出色的金属辨认能力，这是真正的黄金。 “看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有组织就有尊卑。”他暗想。 随后他们进入这栋房子，围着冷却的火堆盘膝坐在地板上交流起来。 摩迪虽然很在意这个叫萨萨的老妇人对自家主人是什么态度，但他不着急，先说起了别的： “最近联合军团已和我部开战。”摩迪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地图，蜥蜴老妇人萨萨明显眼皮惊悚一跳。 “在这里。”他指向索索镇的标识，萨萨老妇伸出头，好奇看着布满复杂等高线的军事地图。 帕梅拉吃了一惊：“已经开战了吗！情况如何？”她忘不了路途中亲眼目睹的军团军容，从直观上看亚人独立武装是不可能与之抗衡的。 “由于情报得当，所以我们提前做好了准备。”摩迪一边暗中观察萨萨老妇一边说道。 “八月十七凌晨，我们成功攻破了铁刀镇，当天晚上，再次攻破巫毒镇。” “随后毒瘴山谷方面北撤，成功攻破索索镇。但由于跟随的平民数量太多，所以当天无法全部渡河。” “结果当夜就被军团分部攻击，敌人估计出动了一千步兵、二十九门野战魔晶炮、九十狮鹫骑兵，经过一夜血战，成功将其击退。” 摩迪说完这句话后，蜥蜴老妇萨萨明显浑身颤抖了一下，嘴唇哆哆嗦嗦但很快抿紧。 摩迪不动声色继续往下说：“我亲自经历了索索夜战，所以对数据很清楚。目前我们赤神教势力已经动员了境内三十万亚人平民，全力在伊利河-库尔森林一带修建防线，依托背后上千村落根据地为后勤，在防守中寻找战机反攻。” 帕梅拉懊恼地锤了一下膝盖：“我该和同胞们在一起战斗的！” “没关系，我们的任务更重要。”摩迪摇头，“这里地势复杂、捕奴行业式微。幼发拉底、狄格里斯两片山脉预计亚人数量多达六百万，加上军团控制的地方，总计更是达千万以上，如果能全部团结起来将直接左右战局。” 蜥蜴老妇干咳一声，终于缓缓开口：“教长大人，听说北方的亚人同胞都像帕梅拉一样狂热信仰赤神，祂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摩迪当然不可能说是自家主人就是一条痴迷黄的龙。 “看来长老对《教典》不是很了解啊。”摩迪笑了笑，“按照上面所述：祂是命运的化身，生于无中生有、终于万时永存。” “祂的降临乃是世界本源对未来方向的明确指定。所有生命将走向何方，在伟大赤神那里有明确答案————永恒存在意义的仙宫天国：阿斯嘉德（龙语意为神国）。” “无上的神明需要一个物质的形态，龙不过是祂的表象，其下的实质却是带领所有生命步入升华仙境的伟大存在。而赤神教义，仅仅拥簇者对祂浩瀚无边智慧的一丁点可怜解释。” “赤神并非高高在上的虚无，祂贴近现实，我等祂的意志化身从来都是实事求是。赤神教也非标签中的教派那般一神独大、不容置疑。” “在教内，一切都有合理规章制度遵守，人人平等，信仰者组成的教众会是最高领导，任何人有发言反驳的权力，在这里没有压迫。” “我们也不会垄断财富，打着圣洁的旗号收敛聚财，变成溺水猪一样的贪婪之徒。土地、大机器、自然资源都是公有的，在赤神教国，民众的生活模式是超越性的！” 帕梅拉听的频频点头，她就是这样给本地亚人传播信仰的。 毫无疑问的是，在整日处于惊慌恐惧、害怕遭到捕杀的地方，救世论将和黑色瘟疫传播一样快。 不过如此慷慨陈词显然没有打动萨萨老妇的心。 她腐朽干枯的爪子捋动一串念珠：“听上去很完美，赤神的确是我们这些苦难者的归宿，但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安置哦！” 帕梅拉刚想开口解释赤神教的养老机制，但被摩迪用眼神制止了。 赤龙眷族先声告退，拉着猫人走出了房子。 “教长，有什么问题吗？”帕梅拉出来后疑问。 摩迪是信任猫人的，因为她奴隶出身毫无根基，全部生命意义和生存动机都扎根在赤神教义上。 “我在想你可能犯了低级错误。”摩迪冷冷开口。 “什么？”帕梅拉纳闷。 摩迪声如寒风：“你把自己的经历代入了其他亚人，但忘了这里能形成亚人聚落，能耕田长期存活，这意味着得利阶层的诞生，性质发生了转变。” 帕梅拉还没反应过来。 他只好挑明：“我怀疑这一带的村庄并不是每一个亚人都需要拯救，少数人利用学识、辈分、积累的财产为依托，让其他同胞给自己卖命增大自己的存活几率，从而形成一种恒态的阶层。” 摩迪的血色竖瞳盯了过来：“就像自由镇公民和联合军团高层一样，他们并不是真的想抵达伟大赤神所描述的神国，而仅仅是在琢磨自己如何保持一定的统治地位，如何继续对同胞吆五喝六。” 帕梅拉艰难地咽下唾沫，脸上只有震惊，还有一丝恐惧，就像脱离落入未知深渊的那种害怕。 “怎......怎么会？”她不敢相信，有一种世界观破碎的幻灭感。 摩迪安慰：“不要怕，想想看从前。亚人还不是自相残杀到了极点，反正狼人是有不少食用其他亚人的案例。但当伟大赤神降临后，这一切混乱都结束了，每个人都团结在同一旗帜下，所以你要谨记尽量靠拢赤神，贴近祂，因为这是真理。” “好吧......”帕梅拉脊背冒着冷汗。 “那我们该怎么做。”她抬头问道。 “暂时不要管，没有命令不要擅自决定，维持原状。”摩迪思考后说道，“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联合军团的武力威胁，这是不可调和的绝对矛盾，是存活的问题。” 帕梅拉抽了抽猫耳，不确定问道：“我们能最终获得胜利吗？” 她的怀疑无可厚非，因为实践出真知，赤神教义也是靠眷族们做的一件件实事才得以民心所向，己方当然可能战败，那结果不是她敢想象的。 “没关系，别忘了我们背后是赤神。”摩迪说道，“大本营的赤龙军日复一日训练了十余年，有这层保险怎么也不会被彻底灭绝火种。” “而且。”他望向南方，“祂也在用高超的外交艺术同更强的敌人周旋着，尽量多的支援抵抗运动。” —————— 被手下誉为“拥有高超外交艺术”的拉斐尔正在万米高空对身边一头小龙怒火冲天。 “怎么查了好几天都没结果！”拉斐尔大发雷霆。 亨利更变形态为四翼邪龙，在赤龙身边瑟瑟发动不敢反驳一句。 拉斐尔痛斥：“无能到了极点！要你何用？我的联络讯息居然能被那个死人头窃取！你在帝都扎根这么久给了多少资金？到现在给我来一句‘抱歉我的主人’。如果道歉有用，那些死囚为何没人原谅？” 亨利承受着赤龙狂风骤雨般的怒气，脸上只有惶恐和自责。 “平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件接一件！不是这个公爵和那个伯爵夫人幽会，就是那个大工厂主有了私生子，或者是什么狗屁离婚再婚，我要这些情报干嘛！还想邀功？” 拉斐尔的龙息都要从嘴边漏了出来，暴怒的金瞳中没有一丝同情。 “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居然给我说不知道！要是那个死人头皇帝把我们所有的联络讯息全部窃听个遍！那埃尔就等于是个脱了衣服的美女走到一群道貌岸然的政客里面！你觉得下场是怎样的？” “简直是赤龙同胞的败类！我的所有血裔要是有一天灭绝，你的功劳绝对占据了三分之一！” “废物！无能！屎都不如的东西！” “搞得现在和你说个话还要飞到一万多米的天空才行！风压是不是要把你的翅膀撕裂了？这就是代价！” 拉斐尔的话大半都是气话。 因为当他再次启用古老的通讯手段————渡鸦传书————去问赫莉关于联络讯息失窃的结果时，后者居然说不知道。 这让赤龙感到被耍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埃尔的一众人都不敢使用联络球和国内联系，导致在盟约订立上屡屡受挫，就因为信息严重不对等。 在加上欧赛罗特三番五次依靠那段失窃讯息搞文章，拉斐尔在失去了暴力和赤神教这两个有力武器情况下，只能无比憋屈的咽下一切苦果。 但他怎么可能憋在心里，找了个机会叫亨利出来见面一口气全发泄了出去。 “呼！”拉斐尔感到心里顺畅多了，理智重新占领了头脑高地。 但代价是亨利陷入了极度惊悸，一个完整的单词都说不出来。 “你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找到，说说看有什么发现。”拉斐尔冷酷命令。 亨利慌忙点头：“是，我主！我尝试了各种情报网渠道，但一切都是封闭的，只知道帝国军部成立了一支特殊军队，但建制、职能、人员全部都是谜，除了皇帝，就连目前最大的权贵德卢卡家族都只知道大概。” 拉斐尔不耐烦地挥了挥爪子：“大概是什么？” “通讯法阵技术的进步。据传闻，帝国设计院正在研究一种大型炼金装备，可以同时接收传送百万道法力波动，等于同时释放上百万个法术，按照猜想，这会让联络球的成本急转直下，大大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亨利最后又蹦出一句：“包括军队之间的交流。” 拉斐尔的眉头深深皱起，暗金龙瞳中闪烁着惊疑。 “联络球技术是龙族专有，因为这要靠龙语魔法刻在实体上，水晶材质和球状外形最适合......” 他疑问：“他们怎么解决那个大型炼金设备的法阵刻印？” 亨利心想还好那天勾搭了那个年轻害羞的设计院炼金师，连忙回答：“德卢卡旗下的魔兽培育实验室已经解决了龙族大脑和血液中的魔法回路问题，他们将其复制到工具上，这样普通的人类法师也能进行刻画。” 拉斐尔心中一凛，这意味着包括隐形、敛息、黄金庇佑、法术免疫、自我回复等龙语魔法全部跌落凡尘，以人类的炼金工业能力，批量化生产这些法术卷轴就如喝水一样简单。 “难怪有恃无恐，纳特帝国的体量还是太强了......”拉斐尔喃喃自语。 “我的研究眷族精力全放在结晶龙族和装甲力量上了......想追也追不上......”拉斐尔知道这代差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解决。 但联络通讯泄露的问题又不能不管。 “没办法，只有回老家一趟，顺便把那个问题一起解决了......” 拉斐尔捋了一遍靠得住的力量，只有那些都要被他忘掉的同族靠谱。 毕竟龙是魔法之祖，掌握古老的、人类至今未知的神秘原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谷物法与赤龙宣言 亨利悄悄抬起眼皮瞥了一下上方，见拉斐尔的怒气趋于冷却后小心翼翼开口： “我主，之前那个拦路的老人我找到了。” “哦？那个莫雷人类？”拉斐尔毫无感情说道。 亨利继续：“他被警役打伤后扔到了小巷，因大脑失血而死送入帝国治疗院的地下停尸间，我成功将其盗出对其使用了贤者秘法。” “结果如何？”拉斐尔开始频频抬头注意日光强弱判断时间，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有几个回忆令我吃惊，不过在盗窃尸体时我发现有实验室的法师也在运走尸体，似乎和治疗院高层达成了某种协议。” 拉斐尔眼中惊疑不定：“实验室法师？他们要尸体干嘛？” “不知道，但我定位了坐标，有空随时可以前去探查。” “嗯......”拉斐尔沉吟少许，“说说那个莫雷人的回忆。” 亨利当即扇动翅膀靠近自己主人的头部，小声开始叙述。 赤龙越听暗金竖瞳越尖细，浑身的肌肉紧皱发力，刚刚消退的龙息又旺盛起来。 “你说那个屠龙者朝兽人诸部去了！？”拉斐尔怒吼一声。 “没错。”亨利回答，“他叫阿库尼尔亚斯，刺杀夫人的罪孽之徒，莫雷武装被您彻底打散后他便退役了。” “随后在同为屠龙罪徒的魔岛大法师马拉的指引中前往帝都，在这个莫雷老人的帮助下出发前去兽人神庙，似乎在寻找能抗衡乃至杀掉您的超位力量。” 拉斐尔冷笑：“魔岛大法师？果然蛇鼠一窝！还好我已经将这个胆敢反抗我的势力彻底剿灭！” 随后他用发寒的语气问道：“兽人神庙有什么东西？值得那条小虫子着了魔要去？” “回忆中没有，只知道那个叫阿库尼尔亚斯的人类是前几年去的，至今没有回音。莫雷老人还去米特尔旅行想打听他的消息，但一无所获。” “又不知道？”拉斐尔深深吸了一口气。 亨利连忙保证：“但我知道那个罪孽之徒是依靠德卢卡的能量离境的！德卢卡家族一定知道些什么，一个月————不！半个月一定有结果！正好之前盗尸的实验室法师也是德卢卡的人，我一起全部调查清楚。” “记住你的军令状。”拉斐尔不客气说道，一头窜下消失在天空。 亨利双爪抱头用翅膀护住自己抵挡暴风，随后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拉斐尔重新回到帝国官方给他准备的居住地—————郊区的一片宜人草场。 “呜————”他像狮子一样伸了个懒腰，打算忘掉这几天以来的种种不顺。 “被窃听、盟约被坑、情报一抹黑......”拉斐尔趴了下来睡眼朦胧地想着事情。 “也就纷乱之地的境况最好，不过亨利说那个莱顿公使整天上蹿下跳，要是帝国默许莱顿出兵纷乱之地怎么办？” 一大堆事让他心烦意乱，拉斐尔的最大愿望就是窝在黄金堆里永远永远，这对外部安全环境的要求非常高。 因为龙的寿命太久了，这个时代他松懈不在乎那些小虫子，那过几百年说不定就会出现革命性力量把他拉下顶级战力神坛，攻击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超出想象的的黄金。 拉斐尔安慰自己：“好吧，我要是不想两千多岁还被人拖出来打死、或者失去本该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宝贝们，那就得累上一阵子。” 草场的外面走来了一名身穿洁白礼服的漂亮年轻人。 他靠近后微笑提醒：“尊敬的赤龙冕下，发言会已经准备好了，纳特记者们已经对您的雄姿翘首以盼。” 拉斐尔睁开昏昏欲睡的金瞳对身边的人类喷了一鼻粗气，然后又迷迷糊糊闭上。 这是帝国官方给他配置的联络官，还负责告知他每天的安排和日程，拉斐尔想要什么也可以对他说。 “赤龙冕下？”联络官汗颜，脸上的微笑也变得有些尴尬。 眼前的红色巨龙将头偏到一边，身躯开始缓缓起伏。 没办法，拉斐尔就是这样的龙，从来没人敢管他，就连幼年时期的父母都对其无可奈何。 要让赤龙遵照作息表，那还不如去屠龙，成功率相比更高一点。 呼噜噜...... 拉斐尔进入了梦乡，打雷都叫不醒的那种。 “唉————”联络官摇头叹了口气，“只有延迟发言会了，果然在龙眼里睡眠是第一位吗？” ———— 皇宫区内，埃维莉娜戴着眼镜，身前的桌面堆着大厚本的繁冗律法书，认真劲头有当年在龙学院读书时的样子。 另一旁的嘉丽也不断翻阅着书页，但不时用隐忧的神情看向全神贯注的埃维莉娜。 “殿下。”屋内的第三人克里斯开口，“这里，帝国历23年，皇帝以纳特国王的名义在帝都范围内实施了一个法案，要求在谷物价格不高于某个点时，严禁任何从外国输入粮食的贸易或行为。” 埃维莉娜连忙看了过来，嘉丽则兴趣平平。 克里斯兴奋说道：“这个法案是对农民、佃农的保护，谷物法对有力保护了当时帝都区域的农人利益。” 埃维莉娜连忙仔细阅读：“......皇帝认为旧纳特王国的土地贵族是自己权力的基本盘，因此决定先在自己的大本营试行这一法案，最后推举到帝国全境......” 她连忙问：“后来呢？成功了吗？” 嘉丽在一旁摇头：“不，失败了。因为早在纳特历981年，也就是帝国历出现前的六十二年，第一台以铀金为能源的动力炉诞生，宣告炼金工业的到来。” “由于当时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按照传统，这归属发明者自己所有，后来被一个叫亚当的商人收购。” “亚当依靠借贷量产了这机器，随后进军最容易被取代的人工————纺织。机器是不懂休息和累的，凡人无论怎样也无法和铀金动能抗衡，亚当因此垄断了纳特纺织业，击垮了那些小作坊和广大更生者。” “接着那动力如魔鬼一般。几十年内便轻易侵蚀掉一切，一座座炼金厂诞生，不属于王室的资本如野草一般疯长。随后他们便抱团合并，掌握了社会命脉后开始向国王谋求权力。” 埃维莉娜听的愣神：“这......这不是叛乱吗？” 克里斯立刻干咳一声：“殿下，帝国属于加洛林皇族统治是毋庸置疑的，那是一种......客气的商量而已。” 嘉丽翻了个白眼，克里斯就是当年要求权力那群人的后代。 她接着说：“随后在米特尔战役中，人类联军用批量制造的弩炮、魔晶管枪、野战炮将兽人彻底赶到文明绝缘地带，奠定了接下来帝国两百年的繁荣。” “但炼金工业主们誓不愿意妥协，为了加强作为皇权根基土地贵族的力量，皇帝才颁布了这个谷物法，毕竟农人也算土地贵族力量的一部分。” “可惜纳特早已面目全非，社会上工人数量暴涨超过农人，谷物法高昂的粮价让工人们苦不堪言。最后炼金工业主们鼓动工人冲击皇宫禁苑，皇帝不得不下令谷物法的推行无限延迟————直到今天。” 埃维莉娜听得着迷，这些事都被很好地藏在缝隙中，只存在于图书馆落满灰尘的历史记录中。 她好奇问道：“那么工人因此改善了生活吗？” 嘉丽冷笑摇头：“怎么可能？土地贵族们因为‘高人一等’的思想享用着奢靡的生活模式，谷物法一废除他们立刻面临破产————外国、尤其是莫雷王国廉价的粮食冲击了市场，他们很快入不敷出。” “所以债台高筑的旧世界统治者们不得不出售、出租世袭的土地，让给工业新贵族们建立炼金厂，数量众多的炼金厂之间很快展开残酷的竞争，降低薪酬便是重要的手段之一。” “粮价虽然暴跌，但工人们的薪水也一起暴跌，可除了食物还有许多地方需要用钱，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凄惨。” 克里斯赶忙插嘴：“好了子爵小姐，历史课到此为止吧。殿下，总之这个法案现在还没废除，在大帝都区域依然有效，也就是说可以以此为凭借建立福利制度。” 他解释：“首先在帝国议会上重提旧事，要求严格执行谷物法————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当初那位陛下的改良令已经让谷物法名存实亡————然而纸面上它依然存在，是神圣的帝国法律。” 埃维莉娜一点就通：“哦~然后以此为根据和那些代表大工业主的议员达成妥协！” “没错！”克里斯一拍桌子，“国库里面是没钱的，陛下那里也很拮据。想要福利制度推行就必须要人出钱，帝都境内有不少土地的地契仍在旧主手里，可以以收回土地关闭炼金厂为威胁逼他们出钱。” “嗯，这个办法最好。”她仔细斟酌后抬头对克里斯坚定说道。 埃维莉娜不是理想主义的小孩子，世界上当然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事。 嘉丽在一旁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没说出去，这里面的问题太多了。 “算了，埃维莉娜她劲头那么足，我怎么能打断？”她内心叹气，“反正有赤龙兜底，怎么也不能没出路，就顺着来吧。” 埃维莉娜继续和克里斯热火朝天的讨论。 克里斯虽然是欧赛罗特核心圈子的人，但他也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作为贵族连婚都没订，更像一个跟着大哥混出名堂的毛头小子。 “先找到那些土地拥有者，贵族院有名单，然后调查收集农人后代悲惨生活的材料，人道主义是教会覆灭后的产物，用这个当旗帜最好不过.......” 他们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又一行建议、参考、步骤，直到黄昏到来，街上的广播喇叭忽然传来声响。 嘉丽站起身来将通往庭院的黄色琉璃门打开，让声音可以清晰传入。 “亲爱的纳特的民众们......” 开场白让克里斯不禁停下讨论屏息静听，这似乎并不是单独在帝都一座城市的讲话，而是面向全国。 上次这样的讲话还是十几年前对恶龙宣战和新皇登基，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如此，来自埃尔王国的摄政者拉斐尔冕下，与光荣的吾皇达成一致协议，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这是一项拥有无比意义的盟约......” 播音男音用尽一切修辞美饰，但埃维莉娜不禁嘀咕：“拉斐尔会乖乖听话吗？” 于此同时，帝都、乃至纳特全境的人都在静足聆听，琢磨这将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何种影响。 忽然播音员下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那么现在请拉斐尔冕下向我国民众发言致辞，我想这也是第一位在这么多人类面前正式讲话的龙吧？也只有我们伟大的祖国能做到如此超前时代。” 埃维莉娜听到这儿忍不住脱口而出：“让拉斐尔讲话？” 克里斯倒不吃惊，他早知道内幕安排，只是吐槽：“我好奇人们听不懂龙语怎么办。” 外面的街上也传来了嘈杂声，在闲人勿近的皇宫区很不寻常，显然是巡逻的禁卫士兵们因震惊发出的声音。 喇叭一阵沉默，随后一声响亮的嗓音伴随蹩脚到极致的人类语传来： “人类们，我知道你们此时都在争论和辩驳，但我————一条龙就在这里说着话，你们无从躲避，所以还是认真听完比较好，免得浪费宝贵的人生时间。” 这开场白让埃维莉娜差点笑出声，赤龙略带幽默的话迅速抹平了种族差异，让人们放下了心中的成见。 “好吧，那我开始了。” “首先我要说明一条十足的恶龙是不可能将埃尔建设成如今繁华的城市，你们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获得数据————埃尔上一季度的幸福满意度、家庭平均财富全部位居大陆榜首，擎山下的民众都能和自己的家庭生活在独立的房子里，平均面积六十一方，包括最低级的矿工。” “我知道你们立马会否认这说法，因为经验告诉你们矿工只配生活在充满恶臭的潮湿地下室，和十几个人或家庭挤在同一间屋子。可惜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同样的劳动收获的报酬在埃尔就是比其他国度高。” “那么一条本该残酷压迫、榨干一切的恶龙怎会给它的‘奴隶’带来如此回报？呵呵，这正如我当年所说：大陆上的国家界限是最无耻的矛盾宣泄口！世界上只有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分！打破这些骗局就是我要做的！” “有人把这称为赤龙教义，把埃尔的管理层叫做赤神教，我无所谓称呼，只在乎行动。” “所以我帮助矮人收复了他们的故土，让境内十几种不同的智慧生命共存下去！” “我不是国王，也不是皇帝，而是战士！是朝一切高压发起挑战的斗士！事实证明，没了加洛林王室和一干权贵的欧康堡，人们再也没有苛捐杂税、帮派恶霸、出卖身体、还有成瘾性魔药的困扰！事实胜于雄辩！” “因此我来到这个穆大陆最繁荣的国度，与你们的皇帝达成互不侵犯约定。我不了解情况，但以帝国的体量，你们大概生活得和埃尔人一样好，无需救赎。” “可有些地方仍是黑暗滋生之所，那里人的凄惨程度，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信仰是无国界的，赤龙思想传入了那里，被一无所有者当成至宝尊为《教典》，他们组建了赤神分教展开行动。” “那里就是纷乱之地，亚人类已经成立了独立武装，要建立属于他们的政权，扫除一切压榨获得自由！” “我就此宣布：埃尔政权将不遗余力地帮助纷乱之地亚人类取得独立！直到彻底胜利为止！”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人类的未来 赤龙极具力量性的话语激荡在纳特上空，许多有识之士对此大受震撼。 皇宫区的宴会厅内，帝国的上流社会群体窃窃私语： “这不是乌托邦吗？” “亲爱的，不过是一个拉拢人心的噱头罢了，不用在意，随它去说。” 这是成功签订盟约的庆祝会，来的人很少。 有入场劵的并非官面上那些人，而是普通人连名字都从未听过的隐贵，纳特帝国可以说就掌握在这群人手中。 与埃尔全面缔盟的也可以说是他们。 “真是条从力量和思想上都可谓恐怖的巨龙啊！” 昏暗的角落里，一身戎装的科内特对身边阴晴不定的阿尔维斯调侃道。 绘有鸢尾花纹的金穗帷幔成了遮蔽物，两人背着所有人悄悄攀谈着。 阿尔维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科内特。 这位老上司兼同族血亲可以说对自己仁至义尽，共同服役时便身先士卒、避免一切愚蠢命令带来无谓牺牲；后来看自己家庭生活困难更招纳进了德卢卡府内，待遇绝对高出帝国九成的人。 虽然后来德卢卡家族因为很多原因迫害自己，但这和科内特无关。甚至说没有科内特帮助，他全家早被送到魔宠治疗实验室当材料了。 然而自己却为恶龙效命，歼灭了帝国联军，毁了科内特的前途。 还有一件事阿尔维斯一直没对外人说，那就是他随科内特在奥克兰开会时，两人曾私下讨论过如何进攻恶龙，那时他便洞悉了后者的战略意图，在之后的战役里才敢大胆绕后切断补给线。 此时再相遇，阿尔维斯心怀愧疚。 但他又不得不在这里接受良心折磨，因为对方代表了帝国官方。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科内特轻描淡写揭过，“你我同为军人，在战场上当然要用尽一切手段获得胜利，我并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流言，军人就不该议论政治。” 阿尔维斯稍微好受了一些，缓缓转过头来：“长......长官，我只是没想到查士丁陛下会派您来。” 科内特一笑：“好了，谈谈正事吧，时间宝贵。” “嗯。”阿尔维斯沉默少许，“我首先声明，我只是为了全体人类的未来才站在这里，赤龙拉斐尔仍是我的主君，我依然效忠埃尔王国。” 科内特摇了摇头：“阿尔，你应该知道人类是个很宽泛的概念，有好人有坏人、有战士有懦夫，人人都是自私的，无私的人早就消逝在历史长河，他们的血脉全都没留下来，现在的人都是自私者后代，包括你我。” 阿尔维斯听出这里话中有话，对方是在暗示自己的遮羞布太廉价，根本起不到作用。 科内特将手搂在他肩膀上亲密如挚友：“你的孩子被完全洗脑了不是吗？会谈时他们满脸忠勇，张口闭口都是赤龙无上，如果你的主君信任你又怎会这样做呢？” “这也罢了，难道你想你的孙辈也这样？变成一个任由赤龙吸血的工具？还有埃尔王国，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可笑的怪胎：以矮人的名义、实际由龙统治，主体是大量人类、高人一等的却是亚人。你不觉得滑稽吗？” 阿尔维斯端着酒杯低头无言。 科内特再接再厉：“你又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呢？我记得只是在盥洗室一位情报人员尝试性接触了你一下，然后你同意了。我听说埃尔对叛国者的处罚可是很严厉的，你愿意冒这么大风险难道没有巨大动力在内？” “我这不是叛国，只是......”阿尔维斯下意识要争辩，但迅速词穷。 “我帮你说吧。”科内特左右警戒一眼，“作为成功保卫埃尔的第一功臣，权力却被一削再削，从最高执政官撸到光杆元帅连警卫都撤了。” “这也就罢了，毕竟是帝王心术。但你应得的待遇也不给保证，听说你家餐桌上的食物和埃尔最普通的矿工一致。也没有特权，办事必须去大厅排队没有特殊渠道，你的妻子每日还得跟我家老妈子一样去市场买菜，这就是元帅的生活？” “连子女后代都被拉去和最底层、甚至亚人类待在一起，而且可以预见你的孙子也会走上一模一样的路。” “这一切都说明赤龙根本没在乎过你，你只是它的工具用完就扔，埃尔危机时你要权有权要人有人，一旦危机解除就鸟尽弓藏。不，应该是卸磨杀驴。” 科内特将“杀”这个词咬得很紧，引得阿尔维斯胸膛一阵起伏。 “这就是赤神教义和赤龙思想，你愿意这么过一辈子以及让你的后代这么过下去吗？” 阿尔维斯将头偏到一边：“你们能如何？” 科内特回忆着欧赛罗特的保证：“一个靠近南部海域的三百亩小庄园，那里四季如春、海风宜人。有一个葡萄园和一艘观景渔船。帝国银行会给你开一个无头账户，里面存了两万帝国金鹰，每个月还会汇入一百。” 一家帝都中等公司里、管理一个部门的经理月收入大概十金鹰，而全款购买北区一套带精致小花园的宅子需要四千帝国金鹰左右。 两万已经算迈入上流社会的门槛了，在纳特如今的金融环境下只会愈发增值不存在赔本。 阿尔维斯的肩头明显颤抖了一下，科内特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他附耳低语：“据我所知，埃尔的一切都是朝机械式平等化发展的，连找个帮佣做清洁的人你都不能对她大呼小叫，更别说买几个仆从，而在纳特，你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享受到。那么拼命打仗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它从未把你当成下属，你也无需把它认作主君。” 良久的沉默后。 阿尔维斯冷冰冰抛出一句话：“我只能提供权职认知内的情报，实际行动一概做不到。” 科内特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 他大力拍了拍昔日部下的脊背：“放心，你是唯一值得信任的，我们绝不会放弃！” ...... 深夜，皇帝在禁苑的寝宫召集亲信密会。 “这么说他同意了？”欧赛罗特对科内特说。 “没错，之前那数百个叛变和被清除间谍的情报起了作用，埃尔的确超乎传统，元帅和矿工的生活品质几乎接近，没有数量级的差距，这是说服他的重要条件。” 科内特一提到这儿就苦笑。 拉斐尔能想到朝帝都派黑手，皇帝自然也能想到朝埃尔派间谍。 最先他们想的是收买高官，但旧贵族们很快被夺权，阿尔维斯又对帝国极其不信任，于是只能派出大量底层间谍混入日常生活。 少部分在历次清洗中被赤龙眷族剿灭，大部分则因亲身感受被赤龙思想折服，反过来出卖了帝国或中断一切联系死心塌地当了埃尔人————反正驻当地的分部已经被拔掉，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所以直到今天，帝国高层依然对埃尔的实际运作模式一无所知。 现在终于有“大鱼”投诚，法斯特迫不及待问道：“大哥，埃尔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三番五次渗透都失败了？” 科内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赤龙眷族当管理层的原因。它们没有派系和私心，行政运转效率高得难以想象，据阿尔维斯回忆，曾经建造一所炼金溶解厂从想法诞生到完工运行只花了四十七天。” “民众不反抗吗？”欧赛罗特单手枕脸疑问。 “为什么反抗？赤龙给足了好处！”德卢卡伯爵一脸严肃，“前期的确条件不允许，但后来贸易增多物资充裕后，赤龙竟然没有从此奢靡度日，反而把资源像垃圾一样还给平民。” “房子、食物、教育、工作、医疗、安全环境......这些在莫雷时期要竭尽全力才能获得的资源此时唾手可得。民众用身体说话、用屁股决定脑袋，吃尽了好处后已经没人在乎它是恶龙还是什么东西，总之赤龙无上。” 欧赛罗特皱眉挥了挥手：“这么说它是在用好处收买人心，怪不得那么多情报人员背叛了我们，不过这难道不会阻碍人向上的动力？而且一个望得见尽头的生活不会有人贪心不足还要更多吗？” 德卢卡伯爵艰涩摇头：“陛下，这不是简单的均富。赤龙在逐步动摇金钱价值观。” “什么？”欧赛罗特愕然。 “就是那个赤龙思想。我们的祖辈花了数百年时间将教会主宰的造物主论、道德秩序瓦解。” “随后将市场扶上神位、用财富取代赎罪劵、公司顶替教堂，建立了现时代的资本秩序成就新神教。” “但赤龙却在用行动告诉人们财富、金钱的不重要性，做法就是尽可能给予————利用炼金工业能力它的确可以做到————然后用洗脑手段瓦解‘赚钱’这一行为的神圣性，让人们去干别的。” 欧赛罗特惊异未定：“别的什么？” “任何事。”这个老人面色极为难看，带满魔法庇佑戒指的老手死死攒紧： “在法典范围内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家那个败类说埃尔许多矿工、农工、产工开始涉足第二‘行业’，也就是兴趣爱好。五十多岁的丑陋男人竟然可以学习拉美妙的小提琴！这简直不可想象！” 一屋子人陷入了巨大的震怖，科内特带来的新情报超出了所有人想象范围。 再联想到下午赤龙所说那番宣言，法斯特嘴唇翻起干皮：“那不是统治手段，赤龙要来真的！这是釜底抽薪！它从来就没有要我们好过！” 要是纳特人听说了埃尔人的生活，那帝国还不天翻地覆，这怎么允许！ “全面封锁来自埃尔的新闻。”欧赛罗特恢复了冷静，“盟约已经签订，不管埃尔未来有多毒瘤，目前帝国的主要矛盾还是西北，和莱顿随时可能爆发战争，没有赤龙协助我们极有可能战败下台。” “陛下。”法斯特阴鹫开口，“埃尔的生活模式需要极高的物质供给条件，一旦外部环境恶化那些人的生活水平会不可避免地下跌，到时候他们难道不内乱？趁机进攻一举可拿下！” 他的父亲缓缓摇头：“你仍在用金钱价值思考问题。如果所谓赤龙思想真的深入人心取代了现行逻辑，那么人的精神和兴趣才是终极目标，而不是一定要吃肉————到时候吃什么都无所谓————如果没得选的话。” “至于生存那是生命的本能，如果进攻，只会把我们定性为邪恶！还不一定能赢呢！” “而且民智演化到那个阶段，几乎人人都可以理性思考更不会对把怒火宣泄朝赤龙，因为它的确没有搜刮民脂民膏穷奢极欲，生活困难怪不到它头上，人们只会依据逻辑寻根问底，最后指向我们这群人！” 德卢卡伯爵越说越激动最后声音响彻穹顶。 作为老牌权贵，他最能看清这件事的本质。 如果拉斐尔用上了皇帝的排场，那可以说是同台竞技，属于擂台拳击赛有来有回。 可那条恶龙痴迷贵重金属，其余一概不感兴趣，基于这个原则制定了赤龙思想。 这是降维打击，一旦传播开帝国自己就乱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是一条异常崎岖难走的路。”欧赛罗特抚慰人心，“当初推翻教会花了四五百年，更改人们的思维更是花了上千年之久，至今还仍有残毒留下————比如那帮道德守旧派。” “我们之后的三代内帝国必然安然无恙，时间很充裕，放心吧。” 皇帝亲信们面面相觑，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那就是拉斐尔可是一条龙！ 龙的寿命之久，它只要活着就能一直贯彻自己的意志，依托手上的各种社会工具进行改造与运动，现在的纷乱之地就是很好的例子，没有赤龙横插一脚亚人类再过一万年都还是奴隶。 “陛下，我们得从赤龙本身下手。”德卢卡伯爵抬头进言，“作为帝国宰相，我建议重点从它的夫人下工夫，通过她改变赤龙的想法，或者诱导偏离也可以，总之绝不能就这样让它一条路走到黑，那对我们是灭顶之灾。” 法斯特一脸凝重表示同意，科内特虽然对平民阶层抱有同情，但他毕竟从根子来说是为皇帝而战而非帝国————如果平民起义，他是会毫不留情镇压的。 只有克里斯沉默不语，但其他人因为内心太过震撼没注意到他。 “我倒认为如果赤龙真的能做到，那就是人类最好的未来。”克里斯想起和埃维莉娜收集材料时目睹的种种惨状心中默想。 第二百九十六章 痛苦的抉择 第二天，克里斯早早就去找到埃维莉娜，接着他们一起前往埃尔使馆会见娜娜。 “奇怪，你怎么突然想要找娜娜夫人？”埃维莉娜坐在炼金动力车上纳闷。 “因为我有任务在身啊。”克里斯心中吐槽。 不过他表面装作漫步经心的样子：“陛下让我去好好招待一下贵客，这几天一直忙于盟约谈判没时间，正好他们还要滞留一天。” 嘉丽本能感到里面不对劲，但说不出克里斯背后的皇帝想干嘛。 “那为什么不去招待招待赤龙？他应该很闲才对。”她故意挪揄道。 克里斯汗颜举起两只手表示拒绝：“算了吧，你想让从头到尾尖两百二十三米长的龙逛商业街吗？” 埃维莉娜不禁捂嘴轻笑，想象着那滑稽的画面。 马车内的气氛活跃一阵子后，克里斯稍稍恢复了平静。 他试探着问：“殿下，昨天赤龙的宣言，您认为如何？” “嗯......不怎么样......”埃维莉娜瘪了瘪嘴，在她看来，这就是拉斐尔为统治合法性找的借口。 “还是说说议会的事吧！” 克里斯心不在焉的和埃维莉娜讨论起如何通过福利法案，心里却对赤龙激昂的壮言久久难忘。 “昨天晚上公主带我去西区看到的景象，太可怕了！” 他看到了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触目惊心，理性告诉他那些仿佛干柴的底层和他一样是人，但差异却让其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克里斯没怎么接触欧赛罗特圈子的“核心业务”，他的父母干完了所有脏活累活，也因此那一幕对他冲击力特别巨大。 通俗来讲，就是内心不安，饱受良知拷问折磨，有一种原罪感浮现，迫使他要做些什么让自己好受些。 尽管他以前大概知道这些情况，但都没在意。 直到亲眼目睹，那一张张麻木苦涩的脸摆在眼前，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故事和戏剧，而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很多思想转变都是靠实践完成的。 “如果赤龙说的是真的......”克里斯着了魔般一直在思索，和埃维莉娜的谈话都变得心不在焉。 马车很快来到埃尔使馆，娜娜早已得到消息已经穿戴好等在门口。 “娜娜小姐！” 埃维莉娜兴奋地跳下车厢紧拥上蓝龙。 “真的很不见了，终于能好好叙叙旧了。”娜娜同样很高兴，她和拉斐尔完全不同，很难忍受孤独没有朋友作伴的生活，对自己丈夫希望在金属堆窝一辈子的愿望很不理解。 娜娜小时候也有很多异族伙伴，所以交一个人类朋友并无奇怪感。 “走吧，我们去夜区好好逛逛！”埃维莉娜高兴地招呼。 ...... 砰！ 施耐德一记重拳砸在桌子上，愤怒扭曲的脸胀满猪肝色。 “纳特竟然真的和恶龙勾结到这种地步！陛下，我们得立刻对埃尔开战！否则到时候死的就是莱顿！”他对桌上的联络球咆哮。 国王奥托一世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施耐德卿，我们已经讨论了一夜，军官团认为立刻对埃尔展开总体战胜率太低。渡河艰难，莫顿大河乃大陆第一险。不同十几年前，现在埃尔布置满了岸炮，从要塞调走的赤龙军去向不明，很有可能藏匿擎山。” “而且舆论不支持，风向很差，莫雷遗民已经完全被驯服，情报局认为开战后，埃尔有能力总动员完全激发战争潜力，我军处于进攻姿态阻力陡增。他们和纳特的盟约属于最高级别，和埃尔开战等同和纳特开战。” “东边的察拉汗名义上依然归附纳特，北面的联合军团也和帝国媾和谋得独立，莱顿将受到东西南北四面夹击。” 施耐德听到这儿颓然坐下。 他将头埋入双手忍不住抽泣：“该死的纳特皇帝！还有那帮丑陋无耻的莫雷遗民！为了利益连同胞的血仇都能置之不理！” 他实在没办法了，莱顿已经在尽力打破封锁网，向北兼并，收买邻居，只等帝国内乱就出兵莫雷打破地缘僵局。 拉斐尔进攻欧康堡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终于有名正言顺派兵进驻莫雷地区的理由了，可惜恶龙实力强悍硬是顶住了，埃尔战役莱顿可谓精锐尽出，算得上举国之力。 后来帝都发生政变也是个机会，可以无视帝国北上歼灭联合军团。 可惜欧赛罗特集团准备充分，夺位后迅速稳定政局，莱顿的兵还在集结的路上一切就结束了。 现在帝国依靠自己庞大的体量招揽了恶龙，大陆东西的楔子重新稳定，察拉汗这种望风使舵的散邦之国只会立刻俯首称臣，而不是再和莱顿结为反帝同盟。 “不要灰心，施耐德。”奥托一世开口，“还有机会。” “陛下请恕我失仪。”施耐德拭去脸上的泪水。 “我要你去秘密联络赤龙拉斐尔，他应该还在帝都没离开。”国王的话让他地抬头。 “什么？联络它？这也太————”施耐德想说太没谱了，双方在多个领域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是唯一的出路。”奥托一世解释，“赤龙已经甘当纳特皇帝的急先锋，如果我们的关系就这么放任不管持续恶化......那不管埃尔如何，帝国都是最后的赢家，必须赢得缓冲时间。” “我现在授予你代表莱顿全国的权力，想方设法秘密联系赤龙，和他短暂和解，甚至达成一部分他想要的交易，满足他的愿望，总之一句话，一定要稳住他至少五年不要有大动作，纳特出多少我们出多少！” 施耐德愣了半晌，脑中不断化解国王话语的冲击，最后才慢慢接受现实。 “陛下，可这对国民心理的伤害太大了。”他勉为其难提出意见，“恶龙坐地还价，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了国内的有识之士，他们可是莱顿的中坚力量，我们花了多少时间精力才把他们团结在莱顿崛起这一面旗帜下。” “这时候这么做不是自毁城墙吗？” 奥托一世的语气逐渐冷硬：“施耐德！这是御前会议决定的事！各部大臣全都愿意妥协，为了莱顿的生存任何事情都可以做！你只需要执行王命！” “是。”施耐德无法，只好颓废地中断通讯法阵。 隔壁的一位法师走了出来：“施耐德阁下，刚才共有三百多股异端魔力源试图入侵，全部被击灭拦截了。” “嗯，辛苦了。”施耐德站起身面无表情说道。 随后他要求驻外法师继续去监控，再次启动联络球呼叫了几个秘密人员。 第二百九十七章 觉醒特殊属性的娜娜(5000字补一补) 郊区的拉斐尔依然在睡觉，怀里夹着皇帝赠送的纯金人像。 他学不会化身法术，又对人类的一切奇淫巧计毫无兴趣，趴在干燥的草坪上睡觉是最舒适的选择。 “黄金！宝石？呕！还是黄金最好......”拉斐尔不知梦到了什么，翻了个身深深皱起眉头。 清理草坪的工作者自然而然出现，他从来都是这个时间开始工作，将地上的烂坑、垃圾全部抹去。 不过在这个日光毒辣的午后，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包括藏在暗处监视赤龙的哨兵也扛不住瞌睡，没人注意那名工作者悄悄摸到了赤龙的头颅下方。 “拉斐尔阁下......” 低沉的龙语响起，可赤龙毫无反应，因为这就像跳蚤的呐喊。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提高音调，可无济于事，拉斐尔似乎认定帝国能保证他的安全，睡得比猪还死。 “也许这招可以......” 工作人员背上淌出了汗，从衣兜珍重取出自己的钱袋，打开露出里面的两枚帝国金鹰。 赤龙的鼻子很快起了反应，一抽一抽翻转着龙躯寻味，工作者吓得立刻收起钱袋，掏出飞行卷轴腾空才免于被压死。 暗金龙瞳陡然睁开。 “谁？”拉斐尔被惊醒了。 “龙冕下，我只是一位微不足道的信使。”工作人员意识到自己正被超然凶兽关注着，不禁怔得后退一段，哆嗦着取出一枚联络球。 拉斐尔微皱暗金竖瞳，疑惑、狡诈、残忍的神情此起彼伏，让身下渺小的人类心惊肉跳。 但很快赤龙的注意力就被联络球吸引走了。 生冷的腔调从里面传出：“......尊敬的赤龙，虽然你认为不可思议，但我确实带着足够的诚意想和你达成一些交易。” “自我介绍，我是莱顿王国公使施耐德，可以全权代表我的祖国和你进行谈判。” “嘁！” 拉斐尔一听“莱顿”这个词立刻嗤之以鼻，深深的厌恶从他脸上浮现，两只宽厚的前翼高高扬起掀起风浪： “滚！” 赤龙言简意赅，表达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唔！”信使连忙落地半跪，将胳膊挡在身前抵御狂暴风浪。 “等等！”联络球里的声音焦急传出：“我们知道你在和纳特的订盟中屡屡受挫，因为你不敢用联络球和国内取得联系怕泄密，你刚来几天都能知道的隐患我们难道不知道吗？但我仍然敢用联络球和你交流！” 拉斐尔已经腾空的身躯骤然僵直。 他脸上阴晴不定，犹豫和憎恨接连浮现，金瞳一会儿向下盯一会儿警惕地看向草场的角落。 “给我！” 最终他伸下龙爪示意草坪清洁员将联络球给自己，然后直冲上云霄消失在天空。 “这里很安全，说吧，你究竟什么意思？” 拉斐尔再次来到万米高空，小心翼翼用爪尖捏着小小的水晶球体质问。 施耐德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知道埃尔已和纳特缔盟，但你们虽然坐拥丰富的原料产地和粮田，态势上仍然在纳特之下，埃尔单枪匹马永远无法和纳特抗衡。” “现在他们对你这么好，那是因为我们莱顿存在，我知道你们肯定在秘密条款上约定了很多不可告人的计划，但莱顿一旦衰败，埃尔就是帝国的下一个目标。” “作为能给自己造势的巨龙，你不会对纳特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拉斐尔默默听完冷笑一句：“所以你是来挑拨离间的？” “并不是，我......”施耐德想继续说，但被一声咆哮迅速打断。 “好了！我是看在你暗示的防泄密技术才愿意听你讲，现在要给我一点东西才能继续往下说。”拉斐尔奸诈说道。 “否则我就会让这个水晶球垂直掉落，砸个稀烂。”他威胁。 “可！”施耐德压下内心的气愤，“我是代表我的祖国在正式交易，不是街头帮派的下流谈判！” 赤龙的作风像极了流氓让他很反感。 “我不管。”拉斐尔试探出了对方的软肋，开始得理不饶人。 “要么给我技术，要么就滚，没第二个选择，现在联络球在我的爪子里，也是你想法设防要接近。埃尔今后如何我无所谓，反正莱顿一定会死在前面垫背。”赤龙肆无忌惮，覆爪做出要扔掉的架势。 “别！好吧，根据纳特最新研究出的魔法理论，他们发现通讯法阵所产生的魔力波动是在物质世界以微不可察的形式输送的，而不是形而上的虚空或什么精神世界。” “只要在真实世界存在，就可以捕捉拦截。他们发明了一种炼金窃听仪，在目标联络球的附近安置后，仪器启动会释放上百万道微型法术覆盖区域，目标联络球发出的波动会被其捕捉复制，这样他们就得到秘密了，也能进行干扰阻隔通讯产生。” 拉斐尔恍然大悟：“是这样？怪不得纳特硬要我的人在固定区域活动！” “我说了原理，现在请继续听我讲。”施耐德擦掉额头的汗水继续，“毫无疑问的是，埃尔之所以如鱼得水，就是因为我们莱顿替你们拉走了仇恨。目前纳特已经摆开了阵势要对付我们，一旦我们落魄，埃尔怎么可能继续享受恩惠？” “帝国必除你们而后快！到时候元气大伤的我们也不得不加入讨伐阵营。” “再说政治，纳特进攻我们的理由根本不足，而你就不一样了，公认的恶龙，随便入侵别国是符合情理的，正好当打手。当然最后被正义和勇敢的人类围剿至死也是合情理的，所有的恶名都是你背，所有的大义全归帝国所有。” “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发展吗？” 施耐德苦口婆心，确实是站在赤龙的立场替他考虑，句句都是良言。 不这样根本不可能说服成见极深的拉斐尔。 “说实话，你很聪明，也比其他人类诚恳。”拉斐尔难得点头赞扬一番，这让施耐德握紧的拳头不由纠缠在一起，祈祷赤龙同意。 “但规矩就是规矩。”拉斐尔摇了摇头，施耐德瞬间脸色惨白，这什么意思？赤龙要遵守合帝国的盟约？ “把如何防止窃密的技术具体操作告诉我，然后再接继续谈。”他无耻笑道。 “我你————”施耐德的差点被气出高血压，但奥托一世要求尽量满足对方，那么一个偏门技术当然只能算得上附赠礼品的级别。 “好吧，你需要......” ...... 万米之下，娜娜正满脸专注，紧盯着身前的牌桌搓着手。 她脸上的兴奋堪称狂热，让身边作陪的三人组非常汗颜。 “没想到娜娜小姐的牌瘾这么大......”埃维莉娜不知如何是好，勉强笑着出了一张牌。 嘉丽坐在她后面同样苦笑：“我本以为她最多玩玩，谁知道像觉醒了某种偏门癖好。” 克里斯则坐在浑身干劲的娜娜身边。 他本来是作为人工引导教蓝龙玩这新潮魔法牌的，结果娜娜悟性很高，迅速入门并掌握了制胜技巧。 看着埃维莉娜卡牌上出现的绿皮兽人并结束回合，娜娜的斗志瞬间达到高潮！ “终于熬到十点法力水晶了！埃维莉娜小姐，你那三十点满血生命已如风中残烛！”她一拍桌子兴奋跳起，随后在一众路人震惊的表情中发出胜利宣言： “我花九点法力水晶召唤艾维娜！她的光环让所有随从仅需一点水晶即可召唤。” “随后用仅剩的一点水晶召唤遗忘之王，他发动入场效果：恢复所有法力水晶！这样我又有十点了！” “结束了，埃维莉娜小姐！胜利之果终归魔林的女儿：冰雪龙后·娜娜·罗切斯特！” 对桌即将被斩杀的埃维莉娜吃惊：“娜娜小姐，我记得原生巨龙是没有姓氏的呀？” 蓝龙不会说这是为了增强自己的气势强行加上的父名，在她的认知中老蓝龙是很强很厉害的龙，人类的习俗也有把父名继承给自己的传统。 “哼哼！”娜娜一脸得意，继续向下说道： “艾维娜让需要九点水晶的怪物仅需一点，而我现在有十点！出来吧！我最强的随从：奥术之王玛里苟斯！” 娜娜将手中的一张卡牌放置在桌布上，牌面绽放出绚烂的奥能蓝光，一只神采俊逸的奥术龙从里面翱翔而出。 “玛里苟斯可以让所有法术增强五点伤害，双横扫！(一张原4点伤害）双月火术！（原1点伤害），9+9+6+6！结束了！” 在埃维莉娜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中，她的生命血滴从满状态直接跌落谷底，一对长着翅膀的蓝勾玉符石飘上来宣布结果：“后手方胜利。” “耶！赢了！”娜娜开心得随便拉过克里斯拥抱起来。 “好冷！请您矜持一点。”克里斯随后就感到了彻骨寒气，连呼吸都要被冻掉。 嘉丽扶额摇头。 他们陪蓝龙到了夜区最繁华的商业街。 这座地下都被挖空的立体空间内，充斥着用魔法装潢的特效，娜娜很快就被这梦幻乐园征服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事实上三人组都没料到蓝龙的内心竟如从未**的少女之花，纯真又活泼，对什么都好奇。 “再来一局！”娜娜高兴地催促。 埃维莉娜连忙举手推辞：“这......其实瑟伯街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如果在牌店耗一天那也太浪费了。” “是啊。”克里斯拢了拢衣服打了个寒颤。 娜娜顿时进退两难：“但这叫‘符石’的牌太有意思了，我可能永远不会再来帝都了，以后再也玩不到了......” 克里斯连忙摇头：“怎么会呢？这本就是便携集换式的魔法牌。” “便携？集换？”娜娜歪过头琢磨着这几个词的意思。 “就是说，这些东西并非属于这家牌店，而是创造出符石牌的公司所有。你只需要一个空的平台，一张战场桌布、牌局助手和牌就行了！” 克里斯耐心解释，并引导蓝龙离开牌桌走到隔壁的贩卖区。 “哇！好多东西！”五花八门的小商品让娜娜目不暇接。 “你看，这是战场桌布，我记得刚出的时候是硬的一个板子，现在优化成了软布；只要用魔力激活就可以幻化出战场和出牌区。” 娜娜带着好奇的笑容一个个看下去。 “这个流着岩浆......那个怎么是冰原？”她在示例展柜里发现了不同。 “每种战场桌布都有不同的风格，根据你的喜好可以购买对应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纪念版、特别版、联动版、杯赛参与版、冠军版之类的，总之数量奇多，这家牌店算大的了，种类很齐。很多符石牌爱好者都喜欢收集。” 娜娜很快就发现了摆在较高透密琉璃柜里的冠军版桌布，冷冽的幽蓝光搭配傲然于世的紫金色是那么触不可及，还有历代杯赛冠军的签名在上面。 “好想要......”娜娜内心默念，价格表上，“29”这个数字笔走游龙挥毫于上，后面是金色的鹰形钱符号。 克里斯接着介绍：“这是牌局助手，初始版就是你见过的那个符文石天使，它算是魔法造物，类似曾经魔岛的幽龙，当然是无害的。” “它可以洗牌、宣布比赛开始结束、计时、抽牌、去牌、监督作弊、计算伤害等功能。当然没有也可以，但那就得靠人脑来进行游戏，很累。” 娜娜浏览一遍，助手五花八门种类繁多达上千，从人形生物到太阳、水流应有尽有。 “哇！这个好像拉斐尔小时候！”她很快发现了一只又肥又小的红龙助手，看上去有点傻。 “然后是最重要的卡牌。”克里斯走到一堆卡包面前，“符石卡牌只能从卡包开出，卡包种类不同开出的牌不同；卡牌的品质也不同，可以看中心的魔石颜色区别；橙色魔石蕴含最高魔力，因此特效也是最好的。” “还可以集换、贩卖、收购，我听说帝都法院的拍卖会上都出现了橙色级别卡牌，好像叫什么雷诺......” “总之，你只要买了桌布、助手、六十张卡牌，再找个玩伴就能开玩了，无论在哪里。” 娜娜不住点头，但眼睛已经被这些商品深深吸引挪不开了。 克里斯内心叹气，这也算影响了赤龙伴侣，可以和欧赛罗特交差了，他对这任务实在没什么动力。 娜娜已经探索到了其他贩卖区。 “这是遗忘之王！”她发现了一个水杯高的玩偶，正是卡牌里的角色。 克里斯赶来慢慢解释：“这些我记得叫手办模型，还是其他什么名称。纯是用来收集欣赏的，类似艺术品没什么意义。” 但娜娜显然觉得很有意义。 她一个个认下去直到看到了一头三米高的奥术之龙。 “我最强的随从玛里苟斯......”蓝龙双眼放光。 “我一定要有它！”她随后发出坚定誓言。 克里斯和姗姗来迟的埃维莉娜、嘉丽相视一笑，这笑容是对少女纯真梦想包容的笑。 “老板。”他高呼。 牌店老板早被私人守卫拿皇令威胁过，一听到叫自己“蹭”地一下就窜了出来。 “我包了这个。”克里斯指向娜娜念念不忘的巨大模型说道，“还有你们店各类卡包各来十包。” “没问题候爵阁下。”老板满头大汗，“我给您打七折。” 娜娜却忽然回头拒绝：“谢谢你，但希尔先生一直教导我出来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拉斐尔也给了我一点零花钱，我自己买吧。” “零花钱？”克里斯诧异地看向玛里苟斯巨大模型的标价，足有十九帝国金鹰，吓退许多中产卓卓有余。 娜娜从手腕上空间环里释放出一个钱包打开，一排排烫金的卷币露出了面额。 “一百帝国金鹰！”克里斯和老板惊呼出口。 这是帝国对外国发行的信誉纸币，属于国家级别的凭证限量发行，一般只会锁在严密的中央银行保险柜里。 结果赤龙竟然给了蓝龙当零花钱！ 老板飞快扫过那位冰雪美人手中的钱包，根据厚度估计数额达到五千。 “我的乖乖！这位侯爵大人从哪里傍的富婆！”他内心疯狂八卦，本来以为是贵族纨绔一口气泡三个美女，结果是纨绔带女僚机求偶啊！ 埃维莉娜也被娜娜惊人的财力震惊了。 她摇了摇头苦笑：“看来你们夫妻的感情真的好啊，拉斐尔对自己那么吝啬，结果对娜娜小姐您这么舍得给钱。” “等等，这好像是三十多年前发行的。”克里斯辨认出了金劵的异样。 “看来是莫雷王国的东西......赤龙洗劫了莫雷国库据为己有，也算不上埃尔的财产......”他内心分析。 这不能算贪污公款，在擎山主权改变的那一刻，这些钱就被洗白成赤龙的私产了。 “你们的表情？这些很值钱吗？”娜娜对钱毫无概念，将那些金票随意抽出问老板：“这么多可以买哪些？” “可以把我的店买下来了......”老板吞了吞唾沫，努力挤出一副最热烈的表情，“您随意买随意挑，小店可以提供一切您想要的服务！” 他高声叫道：“杰克！卡塔尔！两个臭小子死哪里去了！快去隔壁买几杯冰奶茶送来给贵客解暑！不过为什么现在感觉很冷呢？” “你的意思是，都可以买吗？”娜娜突然兴奋。 “呃......没错。”老板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被财富之神光顾的幸福红晕。 娜娜豪气冲天：“我全包了！所有的我都要！”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处理国事 翌日。 埃尔众人各怀鬼胎告别帝都踏上归程，穆大陆的局势在这次结盟后变得逐渐清晰。 从地缘上看，是南方旧霸主势力对北方崛起势力的钳制，从古代人类抗击南侵兽人、到如今莱顿察拉汗试图摆脱束缚，南北的争斗从未因为生活在上面种族的改变而改变，大陆中部的擎山就是一根楔子。 从态势上看却扑朔迷离，至少当旧霸主成功打压崛起者后，北方政治以什么样貌呈现，大多学者都无法推测。 不过大概率是混乱的争霸局面，莱顿、恶龙、亚人类独立武装、察拉汗游民、兽人类甚至龙族多强并立，这混乱之治又可以让纳特帝国至少顺畅百年。 现在看来欧赛罗特竭力争取赤龙，将混乱源头控制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不失为一步妙棋————如果拉斐尔真的就那么一根筋的话。 “莱顿那帮死人头倒出乎我的预料。”赤龙翱翔在帝国上空返程，身边跟着六条“护航”的战斗巨龙。 他回忆和施耐德的谈判边飞边思索：“不过他们大难将至，想办法创造生路也在情理之中，生存是一切的根基。” “现在我的后方总算彻底稳固，莫雷、卡鲁克这两根刺不会捣乱，军需用品也有进口源保障，终于等到开战的最好时机！” “但莱顿......” 拉斐尔有些犹豫，因为施耐德的态度超出预计，莱顿居然什么都愿意满足他，包括出售一些炼金技术、给耐萨劵接盘延长其寿命、支持亚人独立武装对联合军团开战。 前两条一般，但最后一条非常吸引赤龙。 全面出兵还得等一年后，在那之前光靠亚人那些家底和军团对抗实在有些困难，有莱顿佯攻牵扯最好不过。 “反正也是私下的协议，就让他们打一会儿工吧。”拉斐尔心里暗笑。 他和访问团其他人是脱节的，所以在中午还没到时最先飞回擎山。 “把希尔那帮人叫来！”赤龙一头扎进中央大厅，乱甩的长尾将山壁砸出碎屑，降落的狂风让周围忙碌的眷族难以招架。 等待期间，拉斐尔随口问向米尔魔斯：“我没在的几天擎山如何？” “一切都在稳定运行。”米尔魔斯深深弯下腰，“您竭尽忠诚的最新一批眷族已经接受完教育，到各个岗位发挥光热了。” 拉斐尔不置褒贬，关切问起了别的：“龙脑眷族呢？” “第三批已经照料长大，研究者们正在预装思考和计算回路。” 随后米尔魔斯递过去了一块光亮丝滑的银色钢板。 “这是什么？”拉斐尔纳闷。 “赤龙军随军法师的小发明，结合了集成法阵和炼金石板技术，大量冗杂的信息都被录入其中。研究者们给它加了些功能，我认为这比羊皮纸更高效好用，所以一切账本数据都记在这上面了。” 拉斐尔古怪地接过那块钢板，这东西和门一样厚，一进入赤龙的爪子银色表面便迅速浮现出黑色龙文。 上面写着“食物消耗”、“矿产挖掘”等字样，拉斐尔用爪尖随便点了第一个。 黑色龙文下沉消失，接着擎山眷族平均一天消耗的食物量便浮现出来。 “眷族消耗肉类591428斤，波兹锤龙消耗56%......这帮东西吃那么多？等等！圣主伴侣一顿消耗一百二十万斤肉！” 数字清晰地显示在银色板上，每种眷族的消耗百分比、每个区域吃的具体量都呈现在上面。 龙族每顿能吃掉自己体重五分之一的的食物，娜娜算较为轻盈的龙也有三百吨，食物损耗是个天文数字。 米尔魔斯听到赤龙的惊呼后解释了一句：“目前的肉类食物来源大多是擎山内部饲养的畜群，少量来自龙议会每月的资助。” 按照赤龙之前的构想，擎山领地要与其他占领区坚决割离，不能存在任何经济依赖关系，保证即使外面地盘全丢，拉斐尔这一大家子也有地方住并保证温饱。 正说着，赤龙军总指挥、血龙大统领玛丽前来报道。 “赤龙无上！”她在空中高抬膜翼赞颂。 拉斐尔问道：“目前全军状态如何？” “已经按照您的伟大指导全部缩入要塞地下，每日都在丘陵、山地、模拟沼泽这些环境下试验作战，您的眷族战士们已经熟练掌握各类新式武器，这是训练总结报告。” 玛丽爪下的赤龙眷族被放下，后者递上相同规格的银色板。 “嗯......”赤龙接过低头查看，“明天开始全部钻出地下，与结晶龙族配合地空战斗训练......” 赤龙军是擎山的守护者，对外界完全保密，军费由眷族劳工挖矿石卖钱支撑，武器装备和军需品来自埃尔重工。 最重要的，这是全部由龙血眷族组成的职业军队，是拉斐尔最能信任的力量之一，从十二年前组建后一直训练到今天。 不一会儿他忽然欢快道：“这玩意儿太好用了！以前每次都丢给我一堆卷宗，谁看都费劲！” “对了米尔魔斯，我要你筹备的那个组织如何了？”拉斐尔头也不抬。 米尔魔斯一直深深躬着腰：“正在准备，龙脑眷族到位后就可以展开试验。” “那是我设想未来道路里最重要的一环，千万不要出错。”拉斐尔抬头言辞警告，顺爪把银板还给了赤龙眷族。 接着埃尔王国政要一一前来觐见，国内各地平稳运行暂无问题。 希尔最后一个抵达。 “赤龙无上！”他举臂赞颂。 拉斐尔问起第一个问题：“耐萨劵怎么样了？” 希尔微笑：“五小时前莱顿王国的贵族头子萨克逊公爵公开在全国收购，还带了很多中小贵族一起，这一举动极大鼓舞了市场，很多对耐萨劵产生疑心和不信任的人重拾信心，我们看准时机又发行了十亿龙币。” 这庞杂的金融骗局迟早要完，因为融来的钱都被投到军工里了，不打仗就没收益，全靠埃尔王国的国家信用支撑，莱顿人忽然接盘是意外之喜。 莫兰男爵就站在一旁非常难堪：“伟大的赤龙冕下，虽然莱顿人不知为何突然对耐萨劵起了兴趣，但这是杯水车薪，正道还得是实业，无休止的军备扩张会给我们带来毁灭的。” 拉斐尔瞬间恼怒：“你在质疑什么！好好管你的账别东说西说！这个政体的未来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有数！在我率领下的子民只会置身天堂而非地狱！” 希尔转头配合自家主人：“莫兰阁下，赤神教体系已经在埃尔初步施行，今后民众组成的教众会是权力的来源，而教众会的根基则来自绝对正确的赤神，你有幸觐见神明怎敢说祂是错误的？” 莫兰脸色惨白，哆哆嗦嗦解释：“我，我只是担心战争失败，那这一切都会万劫不复，国库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偿还耐萨劵衍生的天价利息。” 拉斐尔看在这老小子一直勤勤恳恳干活的份上息了怒。 “这你就别担心了，早在一开始我就想好了应对办法。”他用金瞳紧盯瘦高的莫兰，“这是以那个皮包实验室的名义发行的私人债劵，埃尔中央银行只是做诚信保证。到时候还钱的是那个傀儡，国家仅仅是看走眼而已。” 莫兰内心苦涩：“这不就是欺诈抢钱吗？公平规则何在？” 随后赤龙又安慰：“不管什么思想，生存都是第一位。” “我们要在未来生存下来就必须通过战争手段打破地缘封锁，而提高胜率的办法就是扩军扩备，但敌人逼迫很急我们又没钱怎么办？” “一切道德、理想、法律都必须给生存让步，我这么做已经很仁慈了。” 莫兰当然不认可这说法，正统经济学继承人怎么会喜欢拉式骗局这种邪门歪道，就算来钱快那也是可鄙的，就像再落魄的贵族也看不起暴富的农民一样。 但以赤龙的脾气给他说这么多安慰话已经是奇迹，莫兰只好顺坡下驴不再作声。 希尔又报告了些其他情况，比如各国混入的间谍被策反数量、大学院区军院学生整天研究纷乱之地战局，很想去支援那里的思想同道者。 “赤神教要快点展开。”拉斐尔最后做出指示，“但教众会的组建慢一些，先观察积累人选；还有对间谍、流氓、犯罪者不要一味粗暴对待，要教育他们，从思想入手彻底改造。” 希尔想了想：“有些死缠烂打的家伙怎么办？” 赤龙金瞳中厉色骤起：“屡教不改者送到要塞挖土，挖上个几年他就会悟出生命的真谛，然后就老实了。” 希尔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好。”拉斐尔挥了挥爪子驱散手下。 众人离去，但他忽然叫住最后一位的希尔：“耐萨最近在干嘛？” 希尔诧异回头，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主人说的是矮人王————埃尔王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他......”希尔着实想了半晌，才慢慢回忆起上次来自王宫城堡的报告。 “自从您打压掉人类后，耐萨王就失去自由被我严加看管，因为他竟然和某个内部人员有勾结。”希尔扫了一眼米尔魔斯，让后者心惊肉跳。 拉斐尔是知道这件事的，米尔魔斯主动告诉，他并不在乎这些小事。 “矮人族的中、下层平民被我纳入公众体系中和其他人一样平静生活，目前已经融入了埃尔社会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有些还和人类或亚人恋爱结婚了。” “矮人的长老阶层个个迂腐不化，诅咒那些和外族缔婚的年轻矮人污染血脉。” “他们的保王思想、种族思想、尊卑思想让民众们非常厌恶，自己也固执不愿意融入公众体系，声称这是矮人的国度，就算赤龙是最高主宰，矮人也至少位居第二，理应高于人类享受特权。” “目前全都住在埃尔重工的厂内木板房，偶尔贡献一些工艺技术换取食物日用品。” 拉斐尔越听金瞳越紧缩，脸部肌肉逐渐绷紧。 “他们和耐萨有没有接触？”他生硬发问。 希尔摇头：“我一直在严防，耐萨王身边包括侍女都是精心挑选的您的狂热信徒，绝对不会同情配合他；长老阶层也被赤龙军死守，他们甚至他踏不出厂门。” 拉斐尔用深深的厌恶口吻说道：“这帮冥顽不灵的死矮子，本来还想在新秩序到来后给他们一点好处奖励早年的贡献，看来是认死要做臭石头了！” “那就不要怪我！是你们自己不愿意接受我的思想，还妄图倒退到不稳定的社会状态，这种顽固派只能用暴力彻底扫进垃圾堆！” 希尔当即半跪：“我主！驻埃尔赤龙军随时可以出击，将那些矮人长老以叛国名义逮捕归案，然后示众处刑！” 拉斐尔摆了摆爪子：“暂时不要动他们，祭品要在关键时候使用，先给他们过几天安稳日子。” “你先关注一下大学院区的军院。我要组建另一支非赤龙眷族的军队。” “以纷乱之地的最新模式为基板，他们应当是对赤龙思想理解最深的士兵，也视赤神教体系为最好，同时还要对我自己有最高信仰。” 拉斐尔举起一根指头叙述：“最重要的是对我的信仰，这至关重要，不能对赤神思想的正确有一丝质疑，同时不会过多解读，认可我有最高解释权。” 埃尔人不同于纷乱之地的亚人，他们没遭受那么多可怕的苦难，因此对拉斐尔是否有神性多少有些存疑，需要甄别出来。 “剩下的落选者，暂时以演习战斗组的名义跟着赤龙军训练，其中有改变的人选入新军里去。” 希尔用笔记本一一记下。 “我主，那还有剩下的怎么办？”他问道。 拉斐尔摩挲下颚：“放回军院做教官老师，没那么多位置就继续待在演习战斗组待命。” 希尔点点头：“那这支新军的名称和职能呢？” “他们应当是守护和践行赤神教、赤龙思想的战士，同一种信仰将这些不同种族的生命链接在一起，因此他们的名字应当为————教卫军。” 第二百九十九章 娜娜的宝贝 拉斐尔在中央大厅将埃尔的大事大致处理一遍后，瓦伦终于姗姗来迟。 “你来啦。”赤龙审阅着公文斜瞥一眼。 瓦伦敬礼：“赤龙无上。” 他提前得到了通知，连夜乘坐结晶飞龙返回擎山述职，由于是高机密事务，因此最后单独到来。 血龙们已经在将一面巨幅地图挂在空白的山壁上，赤龙眷族则运来一堆指示工具。 瓦伦身后紧接着走出了三十几名满脸震撼激动的亚人类。 “赤神在上，我们竟然真的来到了神域觐见主神！” “这不是在做梦吧？” 这些亚人都是普通的战士，被战友推选为这一届士兵教众会的教长，这才有幸来到擎山商量军务。 拉斐尔将公文放下，从空间环里掏出当年矮人特制的眼镜片夹在鼻梁上。 “说说最近的战局如何。”他并未表现出激动，而是泛着暗海般的深邃。 瓦伦背后出现了两只血龙将他带离地面，他用一根木鞭指着地图开始陈述： “自从索索镇战役后，敌人就全面龟缩成对峙姿态，可能是结晶飞龙的轰炸让他们忌惮，也可能是在等待秋收后积攒军粮，一鼓作气将我军击灭。” “目前我军已经扫清了后方、侧方的不稳定因素，动员亚人类过百万，沿着伊利河与察台河，从墨山到库尔森林修建了防线。” 拉斐尔面无表情听着，看着瓦伦在半空大幅度挥舞木鞭示意。 他抽了抽要垮下来的眼睛：“具体兵力部署呢？” 瓦伦落地将木鞭交给一个还在激动状态的亚人：“我主容我介绍，这位是洛洛，蜥蜴人。他的火力计算能力很好被我选入指挥部，部署工作都是他在负责。” 蜥蜴人洛洛咽了咽唾沫，对在赤神面前说话很不自信，但瓦伦已经把木鞭交到了他手上，其他同伴也投来鼓励的眼光。 “赤......伟大的赤神，我们的兵力是这样分布的。”他战战兢兢说道。 “由于职业士兵太少，所以又准备动员一批十万的民兵，八千战士有六千集中在伊利河、察台河、钦察河交汇的三河流域......” 拉斐尔听得很仔细，忽然打断疑问：“为什么集中这么多精锐在一个点？” 洛洛慌了一下差点让木鞭坠下，不过他仍然握住了：“这是因为根据侦察情报，敌人主要是用骡马进行后勤运输，主要的运输线是通过黑森林运出。” “而西翼的毒瘴山谷我们已经战略放弃，东翼有勋山、库尔森林为天险，大部队很难通过，即使通过了也会失去补给，因此他们只能集中火力在正面，那里就是三河流域。” 这个理由很充足，拉斐尔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让洛洛很是兴奋。 “你们将来何时反攻？”赤龙看向瓦伦。 瓦伦用眼睛示意空中的蜥蜴人，后者会意解释： “伟大的赤神，目前我们战士稀少、武器不足、早几年生产的物资几乎全部投到这次战争中，维持防线已是不易......” 这意思就是没有反攻的能力。 拉斐尔挥了挥爪子：“这都不是问题，目前形势好转，我已经可以出兵纷乱之地不被他国干扰，我要的是：第一，我的军团如何渡河。第二，渡河汇合后如何展开全面反击，在野战中歼灭敌人。” 这些都不是蜥蜴人能回答的，瓦伦开口： “我主，第一我想需要成立一个统筹全局的总指挥部才能解决。” “第二的话，我有一些想法。” 他顶替了洛洛的位置：“如要完全歼灭敌人，开辟第二战场至关重要。” “我建议，不要绕远路从极北入境和我们汇合，那里又是森林又是险峰，还有沼泽、危险魔兽、邪教分子、湖区、烂泥地，非战斗减员概率太大。” “直接从军团的西面的联合镇登陆，建立桥头堡。这里通往军团大本营有五百八十公里，但沿途都是实路非常好走，还有大量粮田屋舍水井补给。” “只是卡图森林和幼发拉底山脉在入口形成了一个约四十公里的走廊，军团的三大精锐之一雨果圣团驻扎在那里，绵延到河岸的联合镇，是一股强大的阻力。” “不过如果能成功登陆建立桥头堡，那就可以直接朝敌人心脏出刀，极大减缓北面独立武装的压力。” 木鞭在地图上划过弧线，瓦伦说的完全在理，拉斐尔心中已有了决定。 “好了，下面是一些琐事。”他摘下眼镜揭过这一页。 亚人们立刻竖耳静听。 拉斐尔意味深长说道：“我已经向全大陆发出了公告，要全力支持你们的独立运动，因此接下来我会在明面上尽可能输入资源，很多埃尔人士会前去，你们有准备吗？” 部分亚人还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机灵的已经意识到了。 那就是这个反抗势力究竟归属于谁，赤龙说了算还是亚人们自己说了算。 “当然是伟大赤神来领导我们！”他们毫不犹豫表态。 “不。”拉斐尔摆了摆尖爪，“不是我，是赤神教在领导你们，我也仅仅是赤神教的一员，因此我建议一切组织架构都要围绕赤神教进行，在合适的时机将独立武装的番号改为教卫军。” 这下连最机灵的亚人都不知道赤龙要表达什么了。 “不是伟大赤神君临我们吗？”他们还不清楚《教典》上所描述的新时代究竟是什么形态。 拉斐尔暂时不好告诉他们，只能含糊说道：“总之记住，赤神教是你们的主干，教众会是肢体，信徒是血肉，《教典》是指引前路的明灯。” “总之一句话，组织高于一切。” “还有，你们是为自己而战、为一个真正的美好神国而战，不是为了什么神的荣耀，要牢记这一点。” 拉斐尔说完后便挥爪让这些亚人退下。 瓦伦凑上前：“我主，您要放弃统治地位吗？真让他们独立？” 拉斐尔回忆着阿瓦隆九贤的死亡和人类教会的覆灭：“有的事要因势利导。” 这番话模棱两可，不过瓦伦只是听从主人的命令而已，鞠躬告退了。 赤龙在中央大厅盯着巨幅地图良久。 随后便离开内部空间飞上了山顶。 黄金龙和老红龙依然在这里休憩，不过阿诺德看上去肌肉紧绷喘着粗气，似乎刚经历了剧烈运动。 他抬头笑道：“拉斐尔，最近过得还好吗？” “很好，我异父异母的兄弟。”赤龙降落在金龙身边温言。 “我刚又沿着莫顿大河巡视了一遍，从擎山直到南部入海口，人类都没有动弹的迹象。”阿诺德说道。 拉斐尔立刻露出高兴的神色：“感谢你的付出亲爱的兄弟。” 他紧接着说：“有一件事你能帮我吗？我要去一趟龙议会，希望你能通知龙语贤者，让他转告群龙。” 黄金龙点头：“当然没问题，不过你有什么事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拉斐尔笑笑没作答。 “对了，老火！你也要跟着去！”他抬头对一旁睡死的老龙吼道。 老火有气无力翻了个身：“小拉斐尔，我都两千多岁要死的龙了，还是你亲舅舅。让我好好休息不行吗？” “你非去不可。”拉斐尔命令。 阿诺德打了个哈欠，左右晃动了一下脑袋：“听说你们刚从人类最繁华的城市归来，娜娜呢？” “娜娜？她......”拉斐尔刚想回答才发现一直没看到蓝龙的身影。 “不对啊，我她到了埃尔地界应该就变回龙身直接飞回来了，那些花花草草她不是最宝贝吗？” 赤龙感到不对劲，以前在旧领地自己睡觉不小心压坏一株小草娜娜都要嘟嘴发牢骚。 这么久没见到花草居然不着急？ 阿诺德的眼皮一跨一跨的，似乎昨晚没睡好：“我早上看到人类波坦市的港口停了好几艘带有紫金色鹰旗的船，好像是皇室专用，娜娜是不是在那上面？” 拉斐尔顾不上在这里扯皮了，翅膀一振起飞朝南方寻去。 不过他很快就在赤龙港发现了那几艘皇家船只。 这些都是货船，整整齐齐排在码头边让工人一车车运下货物。 娜娜冰白色的长发格外显眼，她正站在运货出口口干舌燥的指挥着，剧烈的酷暑让她很吃不消。 拉斐尔径直落下惊住了周围的人，娜娜回头瞥了一眼丈夫又继续指示工人运下东西。 赤龙不禁大惊：怎么自己这么贴近蓝龙，百依百顺的娜娜居然理都没理一句。 他忍不住开口：“喂，你......” “别吵，一会儿再给你说。”娜娜不停释放着寒气法术给自己降温，“麻烦这一车和这一车放在一起运，拜托拜托千万别搞混了！” 看着娜娜对工人双手合十千叮万嘱，拉斐尔不禁扬起脑袋看去，从皇家货船上运下的东西居然是赤龙军在调配，动力车和克林驮兽一起出动将这些大包小包送入擎山的路网中。 赤龙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干劲十足的蓝龙，心想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悄悄飞到远方拦住了一队眷族。 赤龙眷族正开着动力卡车头戴黄色安全盔，被赤龙拦路后立刻紧急制动。 “赤龙无上！”车上和货箱七名赤龙军战士摸爬打滚下车排成一行致敬。 拉斐尔直奔主题：“你们在干什么？” 司机迅速回答：“我主，娜娜夫人大约四十分钟前亲临了驻军地，勒尔统领亲自觐见。” “夫人要求我们立刻出动，用最快的速度将几船极其重要的物资运回擎山，全程要保密，绝对保证物资的安全不能有摔碰、损毁。” “勒尔统领立刻召集小统领们动员，保证埃尔重工的安全同时分出人手护送重要物资，我们正在进行这项工作。” 拉斐尔听得云里雾里。 “极其重要的物资？娜娜？”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个两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这次帝都之行没有任何秘密行动。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重要物资。”拉斐尔脸上疑色重重，作为最高首脑竟然完全不知情，这也太危险了。 赤龙眷族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嗯.....” 拉斐尔将视线挪向动力卡车上的大木箱，悄然伸出爪子打算撬开一探究竟。 “别动！” 一声怒叱从天空传来，纤瘦的蓝龙高速冲下拦在赤龙身前。 “娜娜？你不是在......”拉斐尔非常尴尬，将那只爪子赶紧藏到背后。 娜娜没好气地说道：“你一消失我就知道没有好主意，幸好我有所防范，不然你肯定要把这些东西弄坏。” 拉斐尔压低身态讨好地贴上娜娜的胸脯：“告诉我吧，我亲爱的娜娜在人类那里搞到什么好东西了。没想到你居然策划了我都不知道的行动，这些物资究竟是什么？人类实验室的秘密武器？稀有的矿石或魔力材料？” 见赤龙难得这么温顺，娜娜这才稍微态度好转：“你回擎山等着吧，反正最后都要开箱的。” 拉斐尔知道妻子说什么也不会在这里打开，只好讪讪而退飞回擎山。 接下来赤龙就在金库的空中花园上趴着等待，暗金龙瞳随着一只只货箱落下堆积摇摆，尾巴尖在后面左右甩动。 直到八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血龙将最后一个木箱堆在半空，这些东西摞起来竟比趴着的拉斐尔还高。 蓝龙悠悠然飞入擎山，落到空中花园庭院上时已然化作了人类姿态。 她来到赤龙身前，满意地像抚摸小狗狗那样摸了摸后者的鼻子：“不错不错，很听话嘛！” 拉斐尔纳闷：“你为什么要幻化成人类？” 娜娜理所当然回答：“因为只有这么小的身躯才能用那些宝贝啊！” “宝贝？”拉斐尔诧异抬头。 赛达妖龙早已接到主人命令，开始有条不紊撬开木箱。 “这是！”拉斐尔见到里面的东西后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用棉花、碎纸、布料包裹的“极其重要的物资”是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玩偶、模型、手袋、杯子等，全都显得花花绿绿看上去绚丽十足。 “都送到我的房间，到时候再听我指挥怎么摆。”娜娜对自己的眷族下令。 接着她从空间环里取出一张紫金色的桌布铺在地上，放出一条迷你红色肥龙对赤龙说道：“拉斐尔，快自己拿这些卡包组一套牌！我要把你打爆！” 蓝龙压抑着难以约束的兴奋颤抖说道。 第三百章 波云诡谲(补) 阿诺德忽然醒了。 时间似乎已经很晚了，但天空中的火烧云仍连绵起伏，给大地带来无数光亮。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老火，这老龙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睡眠，准确的说是让体内老朽衰败的器官尽可能缓慢运转，延长它们的使用期限达到增寿的作用。 “说起来，龙族似乎又要送走几条老前辈了。”金龙暗想，“拉斐尔真的可以从人类手中夺取地盘，扩大龙族的生存空间吗？” 山下远方的埃尔都市灯火通明，阿诺德知道，那是住宅大楼的灯光，自从铀转魔力厂建成后，民众就不用担心能源缺少，莫雷平原上的农业工人也能省下薪柴自用，吧天天享用热水了。 “这么说现在至少六点过了，是下工时间......” 金龙默默估算时辰，这没什么意义，他只是例行没事找事打发无聊。 擎山的列车轨道正在运转，矿工们一车车被送回城市回家和家人团聚，阿诺德在这么高的山顶都能隐约听见列车内的谈笑声。 “拉斐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说实话，阿诺德非常喜欢看见幸福的场景，他对弱者抱有深厚的同情心，这是拥有智慧生命本能的“善”。 “也许拉斐尔也有‘善’，但表达方式和我们都不同罢了。”金龙胡乱思考，反正是打发时间，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忽然一只渺小的血龙扑腾着翅膀飞了上来：“阿诺德少爷，娜娜夫人希望您去一趟。” “要我去？”阿诺德被这意外打断思绪。 这可很少见，一般是拉斐尔亲自邀请金龙，蓝龙从未让他做客。 他试探着问：“你的主人呢？” “他也在。”血龙回答。 阿诺德这下就奇怪了。 “拉斐尔如果要找我谈事情一般会亲自来，怎么会要我去找他？而且是以娜娜的名义？” 金龙一边揣摩一边起飞朝山的背面飞去，在三面封锁的绝壁中进入金巢内部。 但两位朋友庞大的龙躯无处可寻，阿诺德找了半天才在空中花园的庭院上发现人形态的娜娜和缩小版赤龙。 金龙犹豫了片刻，也幻化为人形走下。 “我的朋友们，你们在干什么？”他问道。 娜娜正满脸幽怨，又似乎对赤龙咬牙切齿，见阿诺德来了连忙跑去： “太好了！阿诺德你是我知道最聪明的龙！快点把拉斐尔击败！他太嚣张了！” 只见赤龙爪子里握了一堆牌大笑不已：“娜娜啊！事实证明你不行，我一个刚上手一小时的初学者都能把百战百胜！” 蓝龙大怒，但随即无可奈何：“你————哼！阿诺德一定可以给我报仇的！” 金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慢慢才打听清状况。 娜娜在人类帝国买了全套魔力游戏道具，回来就要和赤龙进行卡牌决斗。 结果不知道是天赋还是运气问题，拉斐尔硬是来了波十二连胜成功将娜娜打得心态发麻，后者为了打击丈夫嚣张的气焰立刻去请外援。 “闹了半天，是这档子事啊。”阿诺德虚惊一场，他还以为又有屠龙者潜入。 随后他拿起一旁堆成小山的符石卡牌仔细研究。 少顷，金龙对蓝龙摇头：“娜娜，你太贪心了，加了大量华而不实的高消耗随从牌，结果前期毫无作为，被拉斐尔低廉的随从占尽便宜，很快清空了你的血量。” 幻化缩小的拉斐尔笑得喘不过气：“就这丫头的水平，换老火来都能把她虐了。” “胡说！我很强力的！”娜娜气得牙痒痒为自己的名声辩解。 但她转头就开始哀求阿诺德：“拜托了！一定要挫挫拉斐尔的锐气！不然他可就骑在我身上为非作歹了！” 金龙心想你们是夫妻，拉斐尔不就是要骑在你身上吗？ 他干咳了一声：“好吧，我就试试人类的游戏。” “我教你，你要先选择一个职业......”娜娜积极科普。 阿诺德选择了法师，而拉斐尔则是战士。 “拉斐尔，什么时候出发去龙议会？”阿诺德一边出牌一边问道。 赤龙沉寂回答：“明天一早。” “回家吗？我能回去吗？”娜娜在一旁问道，“我好久没去看爸爸妈妈了，有点想他们......” “你不行。”拉斐尔无情拒绝。 “呜呜......”娜娜顿时垂头丧气。 阿诺德只好安慰：“现在巨龙总领形势很不好，父亲告诉我最近的几场龙议会保守派和普利斯派争吵声越来越多，中立的艾尔派也出现分流迹象，你不回去才是最安全的。” “好吧......”娜娜叹了口气。 拉斐尔召唤了一个海盗属性随从：“有什么风声吗？” 阿诺修斯曾答应给赤龙传递情报，阿诺德因此直接回答：“他们估计新生代的巨龙数量将不再是这片土地所能承受的，必须朝外扩张生存空间，西面的领主们已经大规模入侵伦琴纳德森林，东面领主因为你的原因始终不敢动手，但蠢蠢欲动。” “一帮井底之蛙！龙族已经不是当年的霸主了。”拉斐尔不满嘲讽，“他们要怪就怪当初的古龙们，为何在兽人类帝国解体后不顺势扩张到地缘极限，反而缩进一角不求进取，给人类一万多年的发展时间。” 阿诺德同样叹气：“是啊，如果群龙出动，人类就会意识到种族灭亡的危机真正联合起来。到那时我们真的可能被击败，那可就连遮羞布都没了，龙族将祛除神秘面纱，彻底暴露实力引起人类全面反击。” 作为见识过人类底蕴的龙，他很清楚龙族的致命伤就是数量太少，而且缺少一个核心中枢作为指挥。 人类再怎么内斗也有帝国主导的宗主体系作为明面上的老大，军事力量并不逊色群龙。龙族除了自身强大外还有什么？龙血眷族可以被数量庞大和科技领先的常备军抵消。 而巨龙自身大概率会各自为战，后果就是因自大一只只被消灭，最后彻底灭绝只剩人工饲养的龙。 阿诺德受其父影响对龙族整体的存亡非常看重，因此不满意目前普利斯派异常激进的做法，认为这是自寻死路，自己朋友拉斐尔循循渐进的风格才是可行的。 “然而反对的保守派太过迂腐。”金龙说道，“银色余晖霍尔特认为就应该秉持古龙们的教条，誓死不出巨龙总领一步，宁愿内斗也不能违背古训，但普利斯派立刻引用你作为证据反驳。” “我？”拉斐尔冷笑。 “没错。你已经默认被归入普利斯派了不是吗？妻子是罗切斯特的女儿，兄弟是阿诺修斯的儿子，拿着普利斯派出大头的援助。霍尔特说你是特例，属于预备状态的罪龙，不能作为证据参加讨论。” “不过保守派的十三条老龙非常顽固，霍尔特说他死后管不着，但谁敢在他活着的时候乱来，他就会采取任何极端手段进行阻止。” “古龙的嘱咐在群龙心中依然占据重要比例，因此谁也不敢乱来。不过————”阿诺德拖长嗓音，露出阴郁的神色，“————听父亲说普利斯派内最激进的小团体，已经在策划暗杀霍尔特等老龙，那些在野的巨龙领主也在被鼓动，现在非常危险。” 拉斐尔一句话没说一直在默默思索。 “我比较好奇，普利斯派的魁首赫准斯托斯是什么态度？”他发问。 阿诺德出牌的架势瞬间僵住。 他摇了摇头：“父亲很忌惮那条红龙，他说对方体内流淌着古龙的遗产。每次派内会议他都一言不发，但没人质疑其领袖地位。” “古龙的遗产？”拉斐尔想起了贤者的回忆。 遮天蔽日的神诛大军，绝海上的不断追杀，穷尽一切手段也要肃清贤者余孽，最初的古龙毫无疑问是诸神座下的战士。 不过最终它们背叛了神明，和贤者合作展开叛乱，杀死其主，疑似因神恩惠才强大的兽人类帝国因此解体，在那之前它们一度能反杀群龙。 龙族为何背叛神？拉斐尔一直不清楚，贤者的回忆中也没有提及。 “对了，极北的神庙里似乎有秘密。”他想起了亨利报告的阿克里记忆内容，“还有泽妮曾说过龙峰后山上存在奇怪但强大的骑士......” “还有伦琴纳德神话中的天神是什么意思？那座浮雕上将龙刻画为天使......这个天神也是追杀贤者的那个神明吗？贝希摩斯？不过自然之力似乎和祂的神性不相符啊。” 贝希摩斯的神力和精神有关，但伦琴纳德祭祀们却擅长天空奇迹，完全是两码事。 “赫准斯托斯似乎掌控了这其中的秘密。”拉斐尔暗忖，随爪出了一张牌。 “我无可违逆！” 随着奥金斧被装备，拉斐尔控制的黑龙战士角色怒吼出台词朝阿诺德的角色砍去，金龙的血滴归零。 “你赢了。”阿诺德笑道，“我没有放水，说实话这游戏上手很简单，但显然对战斗节奏的把控息息相关，我只是个作学术研究的龙，战斗方面拉斐尔次才是专家，娜娜你输的不冤枉。” 娜娜非常沮丧：“啊！阿诺德都输了......” 金龙仔细端详着爪上的魔法卡牌：“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小法阵，用精巧的魔力锁将法术编织在一起营造出声象，又能和这张桌布进行联动，娜娜给我一点，我回去研究一下。” “好......”蓝龙没精打采，指着小山一样高的卡牌堆让金龙自取。 拉斐尔依然在深思。 ...... 此刻的联合军团。 雅克莫莱看着长桌尽头的军事地图，北方那个朝下凹的红色势力区域格外扎眼。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向两旁的各级军官。 “大团长......这......”斥候处长官战战兢兢起立，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雅克莫莱面无表情地摸出一枚水晶球，让侍立在身旁的一名法师注入魔力。 “我就此宣布：埃尔政权将不遗余力地帮助纷乱之地亚人类取得独立！直到彻底胜利为止！”一道雄浑但带有浓重龙音的宣言响彻在室内。 “这是在纳特帝国边陲小镇得到的情报，事实上这句话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雅克莫莱将两只手交叉叠在下巴上，示意斥候处长坐下：“毫无疑问，纳特皇帝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独立，他早买通了恶龙作为先锋嵌入纷乱之地。” “打就完了！” “大团长！让雨果的军队也北上！配合阿曼德东西两翼钳制敌人！” “不行，雨果不能动，恶龙在莫顿河对岸也有驻军，这是从莱顿王国得到的情报。” 军团主要高层的喧哗让雅克莫莱暗中摇头。 事实上联合军团先天崴脚，它比起一个合格政权更像个超级军阀，大量只懂打仗的高级军官充斥在管理层，雅克莫莱这种还精通政治的一个没有。 联合军团的独立就是后者一手策划的，不然现在他们还是帝国约束莱顿的工具，随时可能在两个庞然大物的斗争中粉碎。 “好了！”雅克莫莱制止道，“现在我们的形势很严峻，纳特帝国把恶龙和军团在天平上称了称重，发现恶龙更重，于是就把我们卖了。” “现在重要的是谋求莱顿以及察拉汗的善意，尤其是我们物资商路随时可能被封锁的情况下！” “你们是知道的，军团消耗的能源70%以上靠进口，我们没有将铀金矿石转化为成品能源的能力，一旦被封锁那就会倒退为中古时代。” 长桌两旁瞬间默不作声，没人懂外交。 雅克莫莱只好说：“我要去莱顿首都拜仁一趟，阿曼德部加紧攻势，争取在恶龙支援抵达前将亚人类消灭。” “其他各部加强警戒，注意恶龙可能偷袭我们侧面。” “大团长，如果您交涉失败怎么办？帝国已经把我们抛弃，莱顿王国也大概率如此。”手下不禁问道。 雅克莫莱看向身后的法师：“我们还有秘密武器。古代秘法技术不逊色于铀金武器，经过了多次实验已经初具规模，用好了未尝不可以保持自立状态。” 那位法师眼框泛滥出嗜血红芒，轻言道：“大团长请放心，这是来自万年前的上古秘法，人间无人知晓。探险队从冰海打捞出后一直没往外传过。恶龙不可能是祂的对手。” 第三百零一章 分裂的群龙 清晨五点半，天空堪堪破晓时，三条巨龙已悄然离开擎山向北飞去。 龙族颅内内有自带的方向机制，凡是去过的地方都能在脑海内储存地形路线，并且始终知道“北”这个方位的所在。 因此三龙即使被云层遮住视线也能直指目标前进。 拉斐尔嗅了嗅空中的气味，绕开那些已被巨龙占领的地区走公共空域，巨龙领主会特意将自己的魔力分泌物释放在外，提醒同胞非请勿入。 “不对劲！”拉斐尔绕了好几圈后停止了前进，后方两龙不解地看着他。 他眉头深皱：“我记得以前是一条折线直达吧？怎么现在要绕这么远？” 弥漫在附近属于其他巨龙的魔力气味浓郁驳杂，拉斐尔清晰记得几年前这附近还是无主之地。 阿诺德沉稳道：“看来父亲说的是真的，普通的巨龙领主已经不堪土地负荷忍不住扩张了。” 老火并没有对龙族未来的隐患表现出一丝担忧，打着哈欠翅膀几乎不动，靠纯魔力飞行减轻肉体负担。 “看来这次的龙议会可能会超出任何巨龙的预料。”拉斐尔阴沉无比，现状不容乐观。 三龙开始加速飞行，拉斐尔希望能快点抵达目的地。 “好兄弟，我希望能单独见见你的父亲。”临近抵达时，拉斐尔忽然对金龙请求。 阿诺德懵懂点头：“好，没问题，但————看日头马上就要开始会议了啊。” “没关系。”赤龙一再要求。 阿诺德只好带着他不走龙议会正门，从暗道以龙语贤者子嗣的身份悄悄进入，三拐两转抵达了阿诺修斯的房间。 正好阿诺修斯刚准备出门参会，双方直接碰面。 他有些吃惊：“阿诺德？”接着眼神变得古怪复杂，“灾厄魔龙你也回来啦，还有炎国火君阁下苏鲁特？” 拉斐尔将阿诺德拦在身后直视阿诺修斯：“龙语贤者，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就你我两龙，我记得这房间可以阻绝一切探知系法术和神秘技艺吧？” 阿诺修斯上次已经被拉斐尔说服，但他却不怎么愿意。 “这附近眼线很多，又是这么紧张的时节————阿诺德应该把情报告诉你了吧？” “派系内部也开始分裂，我属于被得势者视为眼中钉的家伙，按人类的说法————异端，这可比异教徒还要招仇恨。” 拉斐尔并不多话，忽然一推阿诺修斯就进了屋，留下阿诺德和老火面面相觑。 依旧是用大部头书本堆积成的围墙，两龙来到中心面对面坐立下。 “好吧，想说什么就快说。”阿诺修斯无可奈何，激活了脚下的法阵屏蔽外界探知。 拉斐尔笑笑搓了搓爪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现在龙议会内部的分裂是什么程度————你刚才说的激进又是哪些龙。” 阿诺修斯稍一思索：“普利斯派目前出现了三种声音。” “第一种就是激进派，他们的根基是绿龙普里斯以前提出的‘大龙族主义’，要求开除其他生命的自然权，将其贬为牲畜，龙才是最高贵、最完美的唯一存在————穆大陆应该完全由龙族统治。” “他们高度褒扬了你。” 拉斐尔咧嘴一笑：“我？” 阿诺修斯同样苦笑：“对，他们说灾厄魔龙踏出了最正确的一步，对人类王国的无底线灭绝和奴役才是正确的做法，要求立刻解除古龙教条，激励全龙族向外无差别发动入侵，杀死抵抗、奴役生灵、摧毁文明，将穆大陆改为‘约顿大陆’。”（约顿为龙族发源地的地名） 拉斐尔好奇：“我可是候补罪犯啊！‘灾厄魔龙’这个头衔和‘第八罪龙’几乎没什么差别，当初你们可是一起声讨我，要把我抓回去处刑的。” 阿诺修斯干咳两声：“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激进者们修饰说就是因为龙族龟居一隅才会爆发领地争夺这么残酷的战斗，同类相互讨伐都是迂腐古龙教条带来的祸患。” “如果有广袤的空间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你弑杀同胞的罪反而成了攻击保守派的证据，在野的大多数龙也不希望和同族内战，因为那势必会导致双方重伤死亡。” 拉斐尔琢磨了一下：“我猜这些激进团体的领地都很小，而且还有不少后代吧？” 阿诺修斯一愣：“对，你怎么知道？” “因为经济是一切的根基。”拉斐尔心道，“多少争吵、矛盾、战争都是因为吃穿住问题引发的，他们要是领地庞大子女稀少，鬼才愿意冒险出去和外族生死战。” 阿诺修斯不知道拉斐尔从外界文明学习了多少经验知识，继续往下说： “第二种暴革团，这是最激进可怕的一个。”阿诺修斯一提到这个名字就心有余悸。 “他们认为，目前龙族的矛盾是因为某些龙圈占的土地太多太大，而且互相联姻，新生的巨龙家庭的土地再扩充两三倍，而有些后起或因为各种原因流浪的龙连个山洞都得住。” 拉斐尔摇头啧舌：“比我当初还惨。” 阿诺修斯脸色愈发阴沉：“这些龙认为外出侵占他族不能解决问题，因为强势的巨龙领主也会加入分蛋糕，而他们地多眷族多，龙语魔法强横，即使有个别流浪龙自身强大可以保住胜利果实，其他弱小都巨龙也会因战斗能力的原因败北，沦为凄惨的打工者。” “即使约顿大陆建立，那也是目前那些强大的巨龙领主参与分地盘，和其他流浪龙无关，等到龙族繁衍再次达到土地承受极限时，还是会爆发今天的矛盾。” “所以要先对内部进行改革，龙议会应该团结起来先搞定龙族自身的问题，通过暴力将一批占着财富毫无作为的家伙革去，然后再说对外的事。” 拉斐尔大笑：“那龙议会大多数龙的领地都要缩水！你们不把这些狂悖之徒干掉吗？” 阿诺修斯摇头：“领袖赫准斯托斯制止了这些行为，而且普利斯派龙几乎都家小业小，暴革团的主张可以给他们带来短期收益。” “当然我一分钱没有，领地属于被改革对象，因此他们认为我一定会反对掉链子，孤立了我。” 拉斐尔眼光闪烁：“我的地盘他们不会也考虑进去了吧？” “你比较特殊，他们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打听内部消息，所以暴革派从未提起你的事，别人问也闭口不答。” 阿诺修斯接着说：“最后一个就是温和派，我就是其中一员，拿你做范本，希望龙族可以对文明接轨，先成立一个类似中央的机构，统合全体龙族吸取外面的技术发展，慢慢摸索一条和平的路。” “就是投降派嘛！”拉斐尔张口就来，“就我的经验来看，和外界的主要文明————人类打交道，如果无脑避免流血，那就只能投降才能换取发展，然后被收割成果。” “你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阿诺修斯闷闷不已，“不过普利斯的三派都有几个大问题必须面对：古龙教条和外族战力。” “前面就是保守派的问题，当初古龙战争主力成员的嫡系后代，年龄颇高固守财富死不松爪，拒绝一切调和改变，虽然只有十几条但铁板一块固若金汤，谁都不敢和他们硬碰硬。” “后面则是你的问题。老火和阿诺德带回了埃尔战役的战报，龙议会经过分析得出结论，如果大规模开战，龙族有一个计划和中枢协调，那还有胜利的希望。” “但各自为战谁都不听谁的就没办法了，胜率不到一成。” 拉斐尔大概了解清楚了。 他试探问道：“这么说中立的艾尔派就是因为自己领地环境的恶化，或者对未来以及龙族的担忧，开始分流加入那四个派系？” “是三个，保守派没龙加入，资格都不够。有资格的比如我，却不认同古龙教条的正确更无法加入。” 拉斐尔缓缓点头：“我大概懂了，不过赫准斯托斯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阿诺修斯一提到普利斯魁首声调都变了。 “他什么主张都没发表，每次争吵都静静得听。” “父亲，时间到了。”阿诺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就来。”龙语贤者连忙爬起。 “等等！”拉斐尔忽然叫住他，“你能不能把那些温和派同僚私下介绍给我？” “哦？你有兴趣加入？”阿诺修斯笑了。 拉斐尔耸了耸肩：“我怎么说也是龙族的一员，也有领地是个领主，还是金焰母神的后裔，凭什么不能加入？” “好吧，回头介绍给你。”阿诺修斯非常欢迎，现在的恶劣局势力量越多越好，而且拉斐尔严格意义上来说背景白纸一张，没有其他巨龙那么深的利益纠葛。 阿诺德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兄弟有说有笑互相推让爬出，如同忘年交那般亲热。 老火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喃喃自语：“哦？小拉斐尔看上去成熟不少啊，终于学会拉山头了。” ———— 龙议会正式开启。 这次的议长刚飞下去站都没站稳，议座就迅速吵成一团。 激进派首先狂飙：“人类多大一个虫子？还有那些兽人类更是下贱如野畜！快点出去把他们消灭干净才是正道！这大陆的今天要是没我们龙族，他们凭什么发展？只是我们懒惰任由蛇虫寄居，现在是打扫卫生的时候了，就是要杀光一切反抗者扩大生存空间！” “蠢猪一头！”娜娜的父亲罗切斯特青筋暴跳，握爪成拳猛锤石座，“我的女婿已经用实践证明，龙族就现在这样一条条出去就是送死！不先解决内部的问题不会有出路。” 年轻的激进派龙愤怒地张开血盆龙口，龙息的颜色在腹部忽隐忽现： “龙族内部没有问题！按你们的想法内部残杀才是自取灭亡！是啊，龙类互相杀伐将数量降低到一个值，领地矛盾随着领主减少自然就解决了，那我问你们外族如果技术爆炸彻底压过龙族怎么办？未来不考虑吗？” 罗切斯特身边的暴革派战友迅速反驳：“你这是污蔑！什么自相残杀？我们只针对那些掌握资源太多的龙，三十六条龙就占据巨龙总领三分之二的土地你不觉得太多了吗？” “而且我们最重要主张的是成立一个中枢，管理整个龙族的事务，领地改革只是其中一项，暴力只是手段之一。” 激进龙群迅速反对：“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真实想法？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想做龙上龙！一个中枢建立后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把手伸进我们本来就有的领地掠夺才是你们的最终目标。” 拉斐尔三龙在外面都能听到内部激烈的争吵声。 金龙听到这儿不禁好奇：“怎么分别人的财产激进派还不乐意？” 老火打了个哈欠：“可能是那个中枢机构刺激了他们吧。” 拉斐尔冷笑解：“这帮家伙属于最极端自私的那群龙。” 阿诺德有些懂了：“就是说他们想不受束缚的掳掠，抢到什么全归自己。” “没错，按照现在的格局，每个领地都是一座独立王国，如果有一个中枢存在，那岂不是权力反而降低？平白无故多了个上司在头上顶着。”拉斐尔分析。 “大龙族主义是个招牌，他们就是想多捞好处不负责而已。” “相比较之下暴革派还比较靠谱，至少知道需要统筹所有力量才有资格和外族过招。” 议会内依然争吵不断，短短三分钟议长已经叫停了一百零一次，可惜无济于事。 主要是激进派和暴革派的争吵矛盾，温和派想劝劝架立刻被两派联合攻击贬为“龙奸”，因为温和派对“大龙族主义”认同不深，而这是前两派的共识。 霍尔特等老龙年纪太高，吵架需要蓄力一段时间，因此久久没发声。 他肉须一甩，佝偻着庞大龙躯陡然站起！昏暗的金瞳暴出怒芒： “一群忘古的混账东西！古龙的教条怎么可以违背？不准踏出巨龙总领一步！不准干涉领地的自由！不准进行任何什么乱七八糟的改革！也不许让外族公然进入我们的土地！” 老银龙枯槁的爪子紧紧攒起，不存在一丝妥协的金瞳扫视全场： “否则就是赤裸裸的罪龙！出一个也就罢了，时间会给他教训。” “但要是这么多罪龙出现，那就说明龙族走上了崎岖的错误道路，要动用古龙的手段革除掉这些渣子！” “第二罪龙：米斯特拉就是例子！” 会场顿时一滞，但很快三派就联合一起开始声讨保守派。 霍尔特根本不在乎，只是用冷冰冰的眼神和他们对峙。 他绝对能说到做到的，这让群龙的声讨显得底气不足。 第三百零二章 讨要驻军权 这些尖锐的矛盾不是几句话就能辩清妥协的，激进派希望的是自己彻底翻身，成为名副其实的一方领主，再也不会被眷族饥饿、后代难养的问题困扰。 但暴革派成员比较富足，对土地需求不大，所以更理性，认为要暂缓对外扩张，先解决内部问题。 拉斐尔对阿诺德说道：“其实他们谁都没错。” 阿诺德诧异：“不对吧，我认为还是暴革派的主张更合理一点，激进派太鲁莽没脑子了，你不也说他们更理性吗？” 拉斐尔唏嘘：“我的兄弟，你一直享受着充足资源，根本不可能换位到激进派的立场思考。” 他抬起头追忆往昔：“当初我独自流浪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夺取一个领地。我当然知道巨龙领主的强大，他们有大把闲暇时间养精蓄锐研究魔法，眷族建设领地设置机关障碍，去挑战就是以卵击石。” “但你处在那个困境时，思维就会被锁死，只剩下一个正确道路。别人永远无法理解，因为他们没有每晚彷徨地望着月亮失眠，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活。” “世界上没有对错、善恶和公私，任何情况都可能出现，只是你选择了哪条路去走而已，离经叛道只针对你走的这条路罢了。” 阿诺德看着渐渐沉思的赤龙有些不解，他隐约感觉自己兄弟的话语并非指向龙族内部的纠纷，而是别的更深层的问题。 拉斐尔忽然若有所思：“不过保守派的动机很奇怪，他们的子女都在反对，却还固守万年前的教条不放松，就算不想失去自己的领地也可以和激进派或温和派调和，这两者都认为要保留现有的土地分配。” “好了！都闭嘴！！！” 环状锥形建筑内部传来一声咆哮。 议长龙终于忍不住使用了龙语魔法，这是当年送走拉斐尔后修改的规则，议长可以在禁魔领域内使用超凡力量，以防止某些不速之客乱来。 法术震荡波将空气中嘈杂的声音振动全部消弭，议长趁着现在清静的时候火速宣布： “今日第一个议题是关于灾厄魔龙归来，商讨他在人类世界即将夺取土地分红的事宜。” 三派迅速露出期待的眼神，拉斐尔的确算得上第一个外出打拼的龙，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是先驱者，得到他的支持绝对是己方一大助力。 霍尔特等老龙脸色瞬间极为难看。 “该死的第八罪龙！”他们嘟囔着却又不敢制止，因为这是普利斯派的希望，打击了可能会将事态导向彻底混乱不可控，那也不是老龙们希望的局面。 拉斐尔炮弹似冲入会场落下，坚硬的巨石地板都被砸出了深深裂痕。 群龙看到这一幕后忌惮无比： “力量真是可怕......” “连几年前特意加强过的魔纹坚石都抵抗不住吗？” “这已经不能算龙的力量了，应该是神力吧。” “他的父亲可是‘火之剑’，当初和其在一起活动的四条龙中两条都被保守派定性为了罪龙。” “还有两条怎么没事？” “因为据说火之剑暗中游历大陆，找到了许多上古岁月的秘密，获得了不朽的力量无龙可抗衡，动他代价太大，只能将其贬黜议员身份。” “还有一条苏鲁特，据说他当时是力量最接近古龙的存在，更不好动。” 议座上的讨论窸窸窣窣，显然他们早已对拉斐尔的身世进行了详细调查，还找到了很多“惊喜”。 议长满头大汗，瞅准现在还算平缓的环境赶紧推行进度：“灾厄魔龙，据龙议会的特殊渠道了解的情况，你已初步掌握纷乱之地北部，正在和南面的人类进行战斗一步步夺取土地，胜利已然在望，希望你谈一谈返红利的具体措施。” 龙议员们都期待地看着拉斐尔，尤其是阿诺修斯等龙，当初赞助后者的物资十几年堆积下来已是天文数字，现在终于可以有回报了。 拉斐尔神秘一笑：“尽管我很想为龙族做出自己的贡献，但很可惜的是，目前战局态势并不明朗，因为人类社会复杂的链条纠葛，我只能躲在背后操控亚人类当马前卒，他们的战力就算加强了也堪忧，我暂无分红计划。” 普利斯派顿时无不失望。 “但如果你们想立刻要已占领的土地是没问题的。”拉斐尔忽然“好心”说道。 这里的已占领土地是指纷乱之地北部，埃尔已经默认是赤龙势力范围。 “算了。”罗切斯特摇头，“这些都是生金蛋的母鸡，杀鸡取卵太愚蠢了。” 拉斐尔心道：这可是你们自己拒绝的，那就不要怪我了。 他立刻开口：“既然如此，我建议更改一下援助计划，暂停对我的物资支援。” 群龙当即纳闷，灾厄魔龙是出了名的贪婪，怎么主动拒绝要钱了？ 只有赫准斯托斯云淡风轻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思考的凝滞，但很快就挂上看穿一切的浅笑。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默默看着局势发展。 老大不开口，普利斯派剩下的龙互相讨论了一下，虽然觉得拉斐尔舍弃小利必有大谋，但每月从自己身上割肉确实有点心痛，能不出钱当然最好。 “就这么决定吧。”一致通过后，议长代表龙议会中止了援助计划，也变相默认这段时间不分红土地的事实。 “好！总算稳住了这群家伙。”拉斐尔松了一口气，“就怕在这关键时刻跑出来胡搅蛮缠，干涉我的计划。” 这也是他此行目的之一。 “第二，我希望可以借道东贸易龙谷，作为后方补给基地，让我的军团可以绕道渡河，打击人类后方，也能尽快兑现给诸位的土地红利。”赤龙再次说道。 会场当即一静，连翅膀轻微扇动的声音都能听见。 拉斐尔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开进大规模的军队，可能还会借道巨龙们的私有领地，等于一个杀人犯出狱后随便找一个平凡人家要求借宿。 拉斐尔立即表态：“这是有偿的，我会支付合理的价钱补偿诸位，包括肉、粮、矿石、魔力材料等物资，并且我的军团都是纪律严明的龙血眷族，必然不会破坏环境，扰乱巨龙正常生活秩序。” “龙血眷族军团才更危险好吧！”龙议员们心有余悸，这相当于一把开刃尖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接触划过，对安全需求是严重打击。 现场就这么尴尬着无龙答话。 最后老蓝龙罗切斯特挺了挺女婿打破僵局：“灾厄魔龙，你的军团数量是多少？” 拉斐尔回忆了一下赤龙军的演习报告：“不多，十九个军团，其中十二个是主战军、五个后勤运输、一个警卫、一个工程，外搭十个飞行队，三十五万吧。” “三十五万！”这一数字深深刺激了龙议员的神经。 家业小的龙血眷族数量维持在一万这个数字都很不容易，拉斐尔光拉出来打仗的都有三十五万，按十比一的比例，后方的眷族岂不是上百万之多。 “人类的家底竟然这么丰厚！”群龙头一次直观感受到了外族体量的强大。 第三百零三章 将处于长期撕裂的群龙 惊人的回报让龙议员们嫉妒得眼红，尤其是那些饱受领地狭小、经营不善困扰的激进派龙。 连一条在野龙都可以轻易翻身，自己亲自下场岂不是赚得更多！ 再多辩经性质的争论探讨都比不上实践得到的一丁点成果，不少激进派巨龙毫不犹豫答应：“没问题！只要能尽快消灭人类、夺取生存土地，驻多少军都不是问题！” 至于灾厄魔龙会不会毁约，他们认为概率几乎为零，因为一条龙的力量是不可能承受群龙怒火的。 但罗切斯特等龙面露难色。 老蓝龙看向赫准斯托斯，暴革一派是坚定的集权主义者，认为权力应该集中，红莲君龙是他们心中的选择。 但那条风采俊逸、神光弥漫的红龙只是饶有兴趣看着下方拉斐尔的表演，就像神明在观察凡人一生的喜怒悲欢。 “唉。”罗切斯特知道只能自己拿主意了。 他暗想：“无论如何，现在的龙族已经走到了僵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保守派再弱，但他们高举的古龙教条是为数不多全体龙族的共识。” “就算我们成功，也还得利用古龙的旗号做工具领导号召群龙，不发生引起质变的事件没有出路。” “让灾厄魔龙率军入境也许是个契机......” 但他不敢自己直言，因为谁都知道娜娜是拉斐尔的伴侣，罗切斯特的一举一动都有自私的嫌疑，于是在隐秘的眼神交流后，这一派也同意了。 阿诺修斯本就隐约倒向赤龙，顺势也表示赞同。 拉斐尔嘴角露出不着痕迹的微笑，龙议会的分裂给他钻了大空子。 “放心吧同胞们。”他拍着胸脯保证，“我只是暂时驻军，纯粹路过，绝对不会有伤害同族以及巨龙总领利益的想法。” 龙议员们当然不会信，不过他们自信自己的力量可以压服那区区三十五万的眷族军队，当初兽人类百万大军不也被几十条龙一一歼灭吗？ 随后便是具体的入境时间、禁忌事项等细节的讨论。 不过在“土地损耗费”这一补偿款时，激进派怕损耗了物资耽误赤龙军进攻人类的步伐表示可以不要。 但拉斐尔再次意外慷慨地坚持要给，让龙议员们怀疑灾厄魔龙是不是转性了。 “终于搞定。” 拉斐尔满意退场，他想要的“稳定”和“驻军”两个目的都达到了，至于龙族接下来的命运，那就不关他的事了，内斗全死光了最好，他又不是大龙族主义者。 阿诺德和老火在场外等着，不过后者已经睡着了。 “怎么样？”金龙关切地问道。 拉斐尔知道他是问龙议会的现状，这个兄弟还是将龙族视为一体、并充满自豪和归属感情。 “暂时不会出事。”拉斐尔宽慰他。 阿诺德无不担忧：“但他们吵得太厉害了，而且几个月来我和父亲通话时，他都缩在严密防护的魔法机关圈内，就是怕不小心被分歧者暗害；保守派的老龙更是一直聚在一起不再分开。” “他们都认为目前的环境已不再能保证安全，龙议会如果爆发血斗，整个龙族都会四分五裂，然后衰落，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消散在历史中。” 拉斐尔想了想：“首先那些千岁左右的壮年龙大概比我们都清楚内斗的下场，所以他们只会暗中下手不敢公开，大概率是不会升级到内战的。” “而且我分析目前的矛盾，普利斯派的内讧是其次，主要还是保守派固守的古龙教条。” “这个东西限制了巨龙太多，还定义了罪行：擅出者死、弑同胞死、独裁者死、研究邪法者也要死。” “就烈度而言，古龙教条和那群老龙已经没什么力量，现在龙族的力量几乎全部集中在普利斯派，因此就算发生武力冲突也掀不起波浪————推翻衰败王朝总比推翻全盛王朝要‘温柔’一些，因为后者会剧烈反扑。” “除非制定这些教条的古龙复活一大半，那再想推翻就不是吵一吵那么简单了。” 阿诺德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我就是担心群龙们会因为利益自相残杀，我不希望从小生活长大的土地上龙尸遍野。” 拉斐尔金瞳一寒：“我的兄弟，保守派覆灭已是定局，恶劣的生存环境注定会把这个拦路石推开。” “艾尔派在这浪潮中已经解体分流。就算对抗保守派的过程中再怎么高歌讴诵，普利斯派全面掌权时，龙族的未来才真正迎来挑战，那之后连我都无法预测事态的发展。” 阿诺德一怔，细细思索后不禁毛骨悚然。 没了保守派作为假想敌，也失去了古龙教条束缚，激进、暴革、温和三派完全不同的主张，集权、自由、专制、弱肉强食、多元化、大龙族主义之间几乎没有共存点。 偏偏他们都想照自己的设想贯彻到底，这不死几条龙说得过去？ 金龙顿时对前景黯然神伤，大势已经形成，不是靠魔法之类的技术手段可以消弭的。 “不过！”他猛地抬头看向拉斐尔，“如果能在人类世界夺得生存空间，应该就能消除大家的矛盾吧？” 拉斐尔缓缓摇头：“我就不说什么道德问题，就问你怎么分？暴革派不是说了吗，就算占领整个大陆，龙族也会因为领主自由和不断繁衍回到矛盾原点，你以后如果有三个孩子难道不想他们都成为领主吗？” 阿诺德默默摇头，他当然会把剩余的爱全部交给后代，希望他们成为独立自主的龙，而不是像拉斐尔早年一样孤苦伶仃，夹着尾巴流浪啃土。 “你也这么想，他也这么想。偏偏龙族的寿命太长了，长到子女一千岁了你还占着领地不松爪。” 拉斐尔眼神愈发严峻：“不想发生伦理惨案就得满足物质需求。再下一代呢？土地一定会不够的，这还只是一个家庭。还有流浪巨龙、外族抵抗力量、领主之间的战争一系列问题，不从根本解决巨龙领主这个存在，就不会有灾祸消失的一天。” “这么看来，我返送再多土地都是白搭，懂了吗？你的愿望必须深入龙族的骨髓，从根子上搞定问题，暴革派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坚决要求组建中枢，瓦解传统。” 阿诺德紧抿着嘴面色难看，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直直盯向赤龙： “拉斐尔！你看问题这么透彻，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会发生？你一定有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吧？让大家不再因为利益滋生仇恨。” 金龙抓着赤龙的胳膊，竖眸中满是希冀和期望。 拉斐尔当然知道怎么解决，他在对人类统治中的实践获得了大量经验。 不过他慢慢将阿诺德的爪子扒开：“我的兄弟，不是我对我们之间的挚友之情产生怀疑，而是在冰冷的现实前，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和谨慎，因为现实世界这个系统谁也无法掌控，在选择值得信任的战士时，我必须慎之又慎。” 阿诺德不解，但拉斐尔很清楚感情这东西在物质现实前不堪一击。 就算再忠贞不渝的爱情也得有个被爱对象作为实体存在，爱人死了也有墓地，墓地没了那这份爱也会储存在大脑里。 当那个大脑在物理上失效后，爱也就完了，说到底还是要回归现实，绝不会凭空存在。 金龙的背景复杂，在特别关键的问题上，他真的不敢把重任托付给他。 不过阿诺德很快就想通：“好吧，不管未来如何，我对你、还有娜娜的友情是绝不会改变的，这点是我作为‘黄金的辉煌’后裔的誓约保证！” “混账东西......” “来啊！开完会我俩马上去外面练练！看看你星辰系法术强还是我灵脉系法术强！” 龙议会内部的争吵还在继续，而且愈演越烈，议长不停使用龙语魔法艰难推行着议程————关于龙议会的魔法废料处理问题。 核心的问题根本不敢拿到台面上来，万一某条龙一激动暴走了，那就都输了。 拉斐尔稳住阿诺德后露出沉思状：“越想越觉得有一派动机太诡异了，简直不符合正常逻辑。” “保守派？”阿诺德将听戏的脑袋转过来。 “没错。”拉斐尔舔舔嘴角摩挲下巴，“那个古龙教条一堆死文字怎么会值得拼老命去守护？就因为什么古龙荣耀？如果古龙荣耀管用，那普利斯派怎么会崛起？还吸纳了你父亲这么纯正的古龙后裔加入。”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没说，那就是赫准斯托斯。 从拉斐尔见到这飘然红龙第一面开始，他就从内心深处产生了巨大压力，从气势到力量估算自己全都处于下风。 太奇怪了，没有事件依托，也没有什么肉眼看上去不同的地方，但就是被压制了。 不过赫准斯托斯一直云淡风轻藏在帘后，内部三派这么大的分歧竟然还认可他的魁首身份，骑墙派一般是要被第一个打死的。 这条龙究竟带着什么动机和目的，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承担什么角色，拉斐尔无从可知，阿诺修斯和罗切斯特都不愿意向他袒露秘密。 “请问......” 怯生生的话音从身旁传来，拉斐尔冷冷看过去，是一条每枚鳞片都在泛着粉光、漂亮纤瘦的少女龙，锁骨上还系着蝴蝶结丝带。 “哦，薇薇安啊。”阿诺德笑着打招呼，俯下身体将少女龙抱了起来。 “阿诺德叔叔，你真的回来啦！”薇薇安眉眼弯弯，开心地用粉舌舔了舔金龙的脸颊表示亲昵。 拉斐尔默默看着这一幕，想起这条小龙似乎是赫准斯托斯的女儿，上次来龙议会有过一面之缘。 老火忽然睡醒了，看着金龙抱着的少女龙露出慈祥的表情：“薇薇安啊！都这么大啦！” “苏鲁特爷爷，您身体还好吗？”薇薇安关心起来，就像孙女关心亲爷爷的健康一样。 “其实不大好，不过看到你就好多了。”老火打趣，说明从心底里他很喜欢少女龙薇薇安。 薇薇安看向金龙：“阿诺德叔叔，娜娜姐姐回来了吗？我可想她了！” 少女龙露出期待的样子。 “呃......这......”阿诺德尴尬地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拉斐尔。 薇薇安顿时心中一怯，她是知道灾厄魔龙形象的：弑杀同族、被可亲的爷爷、叔叔、哥哥姐姐们日夜提醒不要接近的罪恶之龙、那独特的前凸大角和结实钢躯就在眼前。 在小龙们的圈子里，灾厄魔龙拉斐尔是侩子手、暴徒、穷凶极恶之辈，坏水在血液里循环流淌，嘴里渗出的都是毒液————好吧这有点侮辱黑龙和绿龙，但龙族是瞧不起毒术的，那类似人类用粘粪武器横扫千军，虽然没人敢靠近，但不意味着名声会好。 可娜娜姐姐在的时候，她就像理想中温柔的母亲一样，照顾抚慰每一条小龙，陪他们游戏、开导心理，尤其是薇薇安这种从小丧母的龙更是把娜娜看作最亲的存在之一。 在娜娜走后，对薇薇安的心理打击不亚于妈妈去世，让她一直意志消沉，直到今天都没好转。 可她知道娜娜姐姐是和其他龙做伴侣去了，然而那个幸运儿竟然是最招厌恶的灾厄魔龙！ 但娜娜的蓝色身影无处可寻，她只有问那个恐怖家伙才能知道心中的“母亲”现在过得如何，获得些许安慰。 “对不起。”薇薇安用小爪子紧紧抓住阿诺德的胳膊朝拉斐尔发问，“那个......娜娜姐姐还好吗？我好想她啊，希望她能回来看看我......” 拉斐尔忽地森然一笑，把薇薇安吓得大气不敢出。 但赤龙随后偏过脑袋一言不发，无视了她。 阿诺德见这一幕很无奈，他知道拉斐尔很讨厌幼崽，也讨厌陌生人。 只好摸了摸薇薇安滑嫩的额头安慰：“放心吧，你娜娜姐姐过得很好，每天吃好睡好白白胖胖的。” “是吗？太好了！”她衷心高兴。 会场内的声音忽然淡了下来，接着一只只巨龙三五成群，秘密讨论着一件件事阴沉离开。 “啊！爸爸回来了！”薇薇安看着从空中降临的红莲君龙兴奋说道。 熟悉的压制感立刻从拉斐尔的身心泛起。 赫准斯托斯从阿诺德怀中接过少女龙溺爱地逗弄了一下，接着看向对方： “好久不见了，真高兴你还是那么健壮阿诺德。” 金龙对赫准斯托斯保有敬意：“君龙阁下，谢谢关心。” 老火忽然打了个喷嚏，赫准斯托斯横了他一眼，看向了拉斐尔： “灾厄魔龙，谢谢你对龙族未来做的一系列贡献，我真诚希望同胞们可以和平、自由地生活在这片天地中，对你的感激我是发自肺腑的。” 拉斐尔忽然感到那股压制力陡然增强，像一个什么东西要扯走他的心灵一样。 “该死！意志扫荡！”他不得不激活贤者秘法将那些精神压制祛除。 赫准斯托斯微皱眼皮，但很快抹平：“好了诸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用魔力驱动起飞离开，隐约还能听见薇薇安撒娇地声音。 “呼！”拉斐尔脸色难看，那个赫准斯托斯绝对不简单！ “你怎么了？”阿诺德关切。 “你没有心口压了一块石头那种感觉嘛？” 金龙摇头：“君龙阁下一直给我如沐春风的感觉，和他在一起就禁不住放松、舒适。” 拉斐尔心中一凛看向老火，这家伙又像要睡着了。 远处，阿诺修斯姗姗来迟：“走吧拉斐尔，去见见一些老朋友。” 第三百零四章 远程通信(3000字水一水) 拉斐尔三龙跟着阿诺修斯飞到了龙议会外部。 自从龙议员因利益矛盾撕裂之后，龙议会的种种规矩就成了摆设，传统势力保守派渐渐失去了影响。 龙议员可以不经议会同意随意出入建筑体，信息隔绝让小圈子、利益团体像雨后春笋那般疯狂滋生，让貌合神离的龙议会进一步分裂。 比如拉斐尔私会温和派群龙，要是在那个狭窄的议会场内部，随便谁都能知道。 但以探访的名义进入别龙私有领地，一切就藏在了暗波下。 “这里是你的老熟龙埃莫森的一处别领。” 阿诺修斯带着三龙进入一片密林，七拐八转就进入了中枢地带，六条巨龙正在这里等候。 拉斐尔一眼就认出了当初被自己重锤的银龙，老远就打招呼：“老兄！多谢你当初送我的第一桶金！不然我现在还在流浪呢！” 银龙埃莫森看上去老了一些，对赤龙的低头悻悻： “帮助后辈是我们龙族的优良传统，你不必感谢我，都是应该做的......” 其他五龙则纷纷恭维。 阿诺修斯以这个小圈子领袖的姿态落在中间：“都靠过来吧，阿诺德你照顾一下苏鲁特，拉斐尔你去上位吧。” 这个巨树平台上最高的一个华盖空无一物，拉斐尔毫不客气地飞了上去。 上百名貌美清纯的精灵仙子般飘出，给在场的巨龙们摆上小吃和饮品，银龙的眷族辉龙法师聚集在周围开始施法屏蔽探知系秘法。 拉斐尔拒绝了精灵们的呵护照顾，他怕这些食物有问题。 “这么多年了，那家伙的品位还是没变。”赤龙对银龙内心调侃。 下方，埃莫森和其他五龙悄悄问向阿诺修斯：“龙语贤者阁下，苏鲁特怎么会来？他不是在野吗？” 除开位于龙议会的群龙，还有少数和历史上罪龙、秘密结社有纠葛的龙，他们态度不明朗，几代以来成千上万年都缩居在领地内不出，完全与世隔绝。 比如拉斐尔的父母就是这类。 苏鲁特原本在艾尔派里就是老混子，长期被同僚孤立。现在艾尔派解体后直接下野无龙问津。 阿诺修斯摆了摆爪子：“没关系，无伤大雅。” 埃莫森有点急：“可现在这么极端的环境......” “没关系，他隶属罗伯特曾经那个小组织的，自其中两位成员被定为罪龙放逐后，他和其他任何派系都没牵扯，不会有事的。” “好吧。”龙语贤者的保证还是值得信任，六龙只好略过不谈。 慢慢大概有四十条左右的成年、青年龙从各地飞来这处银龙别领，他们都是七位温和派龙议员的子嗣、盟友乃至长辈，温和派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这里。 拉斐尔扫了一眼下方参差不齐的龙群：“就这么点吗？勉强五十条，还不到龙族数量的百分之七！” 阿诺修斯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又不能反驳。 他们都是拥有复数领地，且产出丰饶、积累了可观财富的领主，在经济上处于中上层。 也只有这样的群体才会竭力保证领地的私有性不变，但又希望在未来浪潮中获利，调和是主要手段，尽量避免大的现实波动，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根本利益不受损。 拉斐尔算是明白了，只有暴革派才是真正希望龙族整体强大的，其他派系都是贪图小利者。 阿诺修斯似乎也舍不得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意识到自己的领地要受损后立即选择了最贴近自己利益的一派。 其中一条龙议员扫了周围一圈：“都来齐了，灾厄魔龙阁下，你是希望加入我们吗？” 拉斐尔搓了搓爪子：“看来还有很多同胞没能认清我在龙族中处于什么位置。” “我的领地大部分位于擎山，那里在古龙教条中并非巨龙总领所属，而且我麾下不光有龙血眷族，还有大量外族作为主体，因此你们不能把我看作普通的巨龙领主，而是一个等同巨龙总领位格的元首。” 他双爪紧紧扣住树蔓，长脖弯下瞳光闪烁：“我是外来者，懂了吗？” 这番话让青年龙们茫然不知所措，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概念。 阿诺修斯曾游历过大陆，知道外界文明的形态。 他横了那条龙一眼，当即赞同：“我们当然知道，现在不是入派仪式，而是两个势力的合作盟约谈判。” 接着他提出要求：“长话短说，我们这一派非常势微，激进派的自毁主张和暴革派的内乱主张都会严重打击我们龙族的整体实力，因此依托传统秩序慢慢摸索进步道路才是正确选择。” “目前的问题是掌权，只有掌权后才能施行我们的主张，盟约内容是希望灾厄魔龙你在武装、声援等各方面支持我们这一派，相对应的，我们也会满足你的需求。” 拉斐尔听完阿诺修斯不卑不亢的话默默点头：“很公正，纯粹的交易的确无可挑剔。” 他心中意外：“原来这老小子还是在乎龙族啊，可惜没经历过什么挫折，以为这些事都是说说话就能解决的，暴革派才是唯一出路。” 不过拉斐尔又无所谓，他只谋求自己的利益，和温和派合作只是因为他们最弱势最好说话。 “我也同意。”赤龙坦诚道。 随后群龙便开始深入讨论条件。 温和派要求拉斐尔能提供快速、有效、及时的武力支援，在自己提出打击目标后果断出击，攻击敌人。 拉斐尔表示没问题，但相对应的温和派必须每个月支付一笔“保安费”，外加在驻军问题上支持自己。 温和派还要求拉斐尔在对龙议会支援项目的整体决策上听从他们的意见，给多少土地、什么时候给都要温和派说了算。 拉斐尔这点不同意，温和派的意见只能是建议，不能成为决定，并且严禁在这件事上给自己挖坑，一旦被他发现，自己将直接中断盟约。 几小时后。 “好吧，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阿诺修斯累得背脊发麻，和拉斐尔讨价还价简直是折磨。 “最后。”他说，“如果我们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希望你能接纳我们避难。” 阿诺德大惊：“父亲！避难？” 其他龙族也吃惊龙语贤者的说法，前景就这么凶险？ “没问题。”拉斐尔点头，“我这几年龙语魔法也补习了一些，就用精神契约来签订吧。” “哦？你终于肯签契约了？”阿诺修斯诧异，当初赤龙可是整死不签。 其实拉斐尔自从攻破魔岛后，他在精神术方面已是大师。 “对了。”赤龙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么多条约想要严格履行没有出色的通讯能力可不行啊，人类已经能破译截断传统的联络球通讯，你们有什么新东西吗？” 阿诺修斯愣一下，随后看向埃莫森。 “这个倒是有。”银龙从空间环里释放出一枚水银色球体，体积异常巨大。 “这和常规联络球不同，能自动浮在半空。”埃莫森吹嘘，“我大胆放弃了水晶做媒介，改用炼金新产物：记忆水银为材料。” “它能容纳比以前多几个数量级的法阵，由此可以更清晰呈现画面。” 悬浮的水银球液体表面一阵波动，接着一条赤色的背脊显示其上，清晰得能看见鳞片缝隙间的污垢。 拉斐尔回头看去，一只水银制成的玄鸟正对自己，眼部闪烁的晶体收集着色彩声音。 “最大的不同就是自动化。”银龙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的超魔法技术，“以前总是需要使用者用自己的肢体操控，现在只需要用精神力控制水银终端即刻自由活动，许多很难深入的小缝隙也能深入探查。” 拉斐尔显出了极大的兴趣：“但这似乎只是单向传输。” 埃莫森僵直了一下：“那也没办法，这么高的清晰度和传输速度只能放弃双向通讯道，把所有魔力资源集中在一条上。” 他接着辩解：“不过由于能搭载上万条通讯法阵，水银终端所捕捉的画面声音可以同时在上万个水银巨球上显示，传统的联络球只有两个通讯法阵，想向多人传话就得一个个传讯，我这已经是巨大进步了。” “这些法阵都依托在主刻印上，施法者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精神念头就可以同时使用上万道法术，多道法术也让一万公里距离不再是限制，途中各种媒介阻碍都不能阻止通信成立。” 拉斐尔舔了舔嘴唇不禁赞叹：“太完美了！杰作！” 这里面蕴含的魔法技术倒是其次，关键是这种通讯模式将带来某种质的变化。 埃莫森还以为自己高深的魔法成品折服了赤龙，顿时自傲非凡。 “这就当作这个月的保护费吧，把那什么......记忆水银？还有组合法阵刻印的技术一并给我。”拉斐尔垂涎三尺，当即做出要求。 埃莫森瞬间脸色大变：“这怎么可以？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新作，耗费了十几万小时。” 阿诺修斯却大方应允：“没问题。” 银龙通红着脸看向金龙：“龙语贤者阁下！可我————” 阿诺修斯打断：“现在不是纠结这些雕虫小计的时候，换取拉斐尔的支持出什么东西都无所谓。” “再说记忆水银的制作配方是我研究出来的，材料供给也是其他同僚领地的特产，这个东西应该算我们派系的共有物，作为诚意交给灾厄魔龙应该都同意吧？” 他扫了一圈群龙，其他五位龙议员默认，埃莫森只好悲痛地从空间环中取出一块锥形水晶，用精神力解除了密码。 古老的龙语魔法都以文字形式写在了书上，但各领主最新研究出的尖端技术都以精神纤维状态加密在结晶中防止泄密。 拉斐尔纵深飞下一把抢过埃莫森的心血：“多谢了！放心！我从来说到做到，和你们的约定一定会遵守的！” 第三百零五章 变革的起点 时间渐渐来到十一月，穆大陆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平安无事，主要文明圈的秩序一切正常，该被剥削的被剥削，该吸血的吸血。 不过有识之士已经隐约感到浪潮将近，就是在赤龙于帝都讯台发表演说后，人们的注意力纷纷集中到了纷乱之地。 不少人只认为这是一场有限的独立运动，是亚人类群体与联合军团的斗争，文明圈内的人们只是担忧会不会引起本国亚人奴工的觉醒，并不认为会造成其他什么后果。 只有最具远见的智士察觉出这绝非局部战争那么简单，因为他们亲自去书店的角落买来《教典》研究赤神主义和赤龙思想，随后惊悚发现似乎万年未有变局潜藏在波涛之下。 可惜这类智士在五亿人类中只占寥寥数几。 —————— 北地。 联合军团三大圣团长之一：阿曼德一身野战戎装，嘴里叼着烟斗皱眉察看地图，烟草叶的薰味和沙盘推演声、联络球传讯声交织出浓郁的战争气息。 “报告！” 通讯兵肃直站起：“大团长已经下达命令，执行一号进攻计划！” 阿曼德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开来：“终于来命令了！不知道拖这么久干什么！” 他很不满，早在八月索索镇战役失利后，久经前线的嗅觉就让阿曼德感觉敌人绝不是一群抵抗军那么简单。 “必须趁敌人未站稳脚跟，调动雨果部配和我东西夹击，彻底将这股力量剿灭！” 这是阿曼德返回大本营当着雅克莫莱的面要求的。 但由于当时国际环境很差，雅克莫莱非常担心己方贸然的军事行动让埃尔王国直接参战，然后引起帝国方面的连锁反应把军团的商路停运了，因此严令各部不得出击只能原地待命，擦枪走火者要严厉处罚。 经过雅克莫莱数月奔走，莱顿王国和察拉汗国终于和他达成有限条约，即使帝国给予压力也不会中止贸易往来。 不过条件是巨额的奴隶订单和撤走与莱顿交界的尤德斯部。 阿曼德抢过联络球拍胸脯保证：“大团长放心吧！两个星期内必定拿下那帮亚人牲畜！” 雅克莫莱无不担忧：“虽然侦察中队没有发现埃尔大规模渡河增援的迹象，但不能大意，敌人随时可能出现意外战力。” “没关系，以我们军团的战力，来多少杀多少！”阿曼德脸上横肉抖擞，掐断通讯走出营帐。 外面排列整齐的士兵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当尽头，一门门野战炮高抬炮管沐浴在初冬的残阳下。 “弟兄们！我懒得去谈什么正义这类有的没的东西。”阿曼德拿过扩音器高呼。 “就一句话！杀敌有功！钱、女人、军衔要多少有多少！” “好！”这赤裸裸的话立刻引起士兵的兴奋。 在军团内部，由于军阀性质浓郁，生产力非常低。 不充裕的物资还要优先供给高层人员，普通家庭一个月才能吃一次肉。士兵稍好一点，不过也只有每年秋季北上征粮时才能顿顿吃肉。 除此之外再无油水，军官靠着钢铁的纪律和残酷的体罚维持组织力，每名军团士兵做梦都想升官发财。 只有战争才能提升军衔，和南面的莱顿人打风险太大，那可是一国的正规军，虽然雅克莫莱鼓吹军团的战斗意志神乎其神，但身在其中的士兵都知道也就那样。 但北面的独立武装可不同，士兵们可是从小看着亚人类长大的。 这些流离在纷乱之地的家伙个个瘦如骨柴、双眼麻木，就像一堆用木头堆出的生命毫无生机，又随时会被人类拉去当柴烧了。 不少小孩子还会在亚人从暗无天日的矿洞爬出来时偷走它的午饭，看着他们着急流泪的样子取乐，然后目送矿主用鞭子抽他们下矿井，不少亚人往往因此体力不支死在里面。 有时人类雇主难得好心准时付了亚人奴工报酬，还没等这些可怜家伙捂热那些钱币，成群结队的街头混混或熊孩子会突然出现直接抢走，反正这些亚人连衣服都没有根本藏不住钱，而且体力衰弱连八岁孩子都奈何不了。 而且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有问题去阻止。 圣团长阿曼德青年时就经常抢亚人奴工的血汗钱买酒喝。 有一次是一个很小的狼人小孩，被抢后哭着拉扯他的裤角说他妈妈病得很重，需要这钱买药救命，求阿曼德还给自己。 阿曼德直接对着小狼人的脑袋就是一脚，把他踢飞到路边后，就和军校同学一边吹牛一边去了酒馆。 他至今还清楚得记得那笔钱被塞进了一个妖艳舞娘的胸口，回报则是一抹香吻。 至于那对狼人母子，早就忘了，根本不值得关心。 就这些家伙组成的武装能有多强？阿曼德信心十足，非常不能理解雅克莫莱干嘛拖那么久。 “兄弟们，索索镇的失利单纯是因为我们还不熟悉敌人，有些大意，现在经过几个月秣马厉兵，我保证！冬庆节前就回大本营庆祝胜利！”阿曼德鼓舞人心。 下面的士兵根本不把亚人当一回事，狂热高呼：“万岁！” “出击！”阿曼德一声令下。 —————— 龙族约顿历11582年11月15日，联合军团阿曼德部十四万人开始向亚人独立武装发起正式总攻。 上次被结晶飞龙轰炸后，雅克莫莱就命令前线部队放弃毒瘴山谷，退到钦察河以东待命，防止因补给困难被敌人围歼包围。 所以阿曼德的十四万人主要盘踞在钦察河与六盘山、黑森林一带区域，距离独立武装修建的瓦伦防线西有二百五十公里、东有一百公里。 全军主要分为两部分，大部队在从西面进攻，重新打一遍毒瘴山谷攻取索索镇；东面精锐强攻龙峰的隘口巫毒镇。 阿曼德出击令下达后，三条战斗飞龙外加三百二十三名狮鹫骑兵迅速起飞直奔瓦伦防线，攻击轰炸沿途的所有敌方单位。 ———— “来了！” 重新占领毒瘴山谷的独立兵指着天空中的龙影惊呼。 接着他慌忙找到龙裔法师报告，这一消息迅速传回龙峰总指挥部。 战斗巨龙一只眼睛开启了蛇眼法术，搜寻着地面上任何活着的生命。 他发现了一处，当即鼓风冲刺而下！奥能光束贯穿掩体撕碎了里面潜藏的独立士兵。 不过很快一头黑龙就出现在天际线上。 泽妮的独眸中充斥着仇恨：“邪恶的压迫剥削者们！现在终于到清算的时刻了！” 她仰天狂啸！化作了一抹黑色闪电怒袭而去和战斗巨龙纠缠战斗！狂暴的法术在天空中每时每刻都在炸响！ 狮鹫骑兵们则在毒瘴山谷上空遭遇了两只结晶电龙。 他们的攻势被拦截了，这一片空域战况也迅速糜烂。 还有另外两头在东线的战斗巨龙也遭遇了结晶电龙拦截，而且这里附近的巫毒镇还设置了空炮阵地，联合军团的空中战力终究没能深入战线止步于此。 而反击也在进行。 阿曼德和一众参谋坐在指挥营帐里不断规划战线，忽然外面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 阿曼德恼怒抬头，大步走出破口骂道：“谁引爆了弹库？给我炮决了！” 慌慌张张的传令兵快步跑来：“圣团长大人！不是弹库被爆！而是空袭！” “空袭？狮鹫中队和龙控机关干什么吃的！这都拦不住！”阿曼德大怒，一巴掌把传令兵抽翻泄愤！ 参谋从他身后走出紧张无比：“圣团长，根据大团长这几个月奔走得到的情报，这是埃尔的空中力量，我们推测有两种形态：一种超音速、爆发高、身体小、擅长空中缠斗；一种航程远、续航长、身体大、能装载各种重物包括铀金炸弹，这大概是第二种战力。” “它们擅长隐形，能在两万米以上的天空飞行，恐怕每天都潜伏在我们头上，今天我们一进攻就落下来了。” 阿曼德抽了抽嘴唇：“都去地下室避难，让空炮兵给我狠狠还击！” ———— 截至第一日，双方势力的第一波交战平分秋色，谁也无法拿走制空权，天空的战场陷入僵局。 第二天清晨，东面的军团精锐直奔巫毒镇和铁刀镇而去，沿途地形过于平坦瓦伦没有命令在此设防，因此暂无战事。 而西面，毒瘴山谷一带已经被运营了好几年，军团士兵一渡河就遭到了顽强抵抗。 第四兵团共有4000人，和它一起行动的第一兵团则都是炮兵。 他们的作战任务是绕开毒瘴山谷，从西侧迂回攻占洛克镇作为将来进攻索索镇的跳板。 400人的一个营正走在平静的田坎上，肉眼就能看到远方毒瘴山谷山腰上绵延的瘴气。 “这里竟然开垦得这么出色？” “还有水渠！我们大本营一个水渠修了五年都没修好，我上次来这里还是七个月前呢！那时可什么都没有！” “这是水库的痕迹？这帮家伙还想建水库？” 军团士兵们纷纷惊叹，他们统一认定这是埃尔那条赤龙的眷族修的，因为亚人类不可能有这种组织能力和智力。 一名年轻的步兵忽然内急，跟队长请假后就走到树林边准备解手。 咔擦—— 清脆的金属音响起，这么年轻步兵还没反应过来，冲天的爆炸声就将他覆盖！ “马林！” 他的同伴惊呼，迅速取下弩炮卧倒准备射击。 “不，没敌人。”营长脸色难看地走过来，“是诡雷。” “诡雷！” 军团士兵脸色骤变。 这是最可怖无耻的武器之一，对战士心理的压迫摧残堪比燃烧喷射枪，就在于出其不意的死亡。 一名边缘的士兵由于害怕下意识朝后挪了几步，金属音再次响起凝固了氛围。 轰！！ 他瞬间炸体而亡，一块块碎肉和血浆溅的得到处都是。 这四百人睁大眼睛看向一望无尽的旷野，自己还有二百五十公里的行军路线，刚进入地界就被炸了，接下来几天怎么办？ ———— 事实上，瓦伦几个月前得知军团识趣主动退让“休战”时，就立刻推翻一系列反攻计划着手防御战术。 擎山的智囊们判断阿曼德会兵分两路进攻，士兵教众会代表的广大战士也认可这个预测。 于是瓦伦重返毒瘴山谷，将这一带的水渠、建筑、粮田彻底摧毁，施行焦土策略。 然后布置了三个独立作战组，不需要向指挥部报告，以游击的形式阶段拦截骚扰敌军，不求打赢，只求拖时间恶心对面，摧垮敌人的士气。 最后大部队临走前还布置了大量雷区，除了志愿留下来的作战组成员，军团士兵是绝对不知道的。 ——— “杀啊！” 第三天，阿曼德部的第二兵团率先抵达毒瘴山谷郊外，立刻就遭到了林地里游击战士的阻击。 弩炮的弹束穿射在原野上，第二兵团也遭遇了雷区，因此不得不分散部队增大存活率，这就给了独立作战组战斗的客观条件。 一位虎人战士早已带着同伴绕到了后方，三门正在调试预备射击的野战魔晶炮展露在眼前。 独立作战组和分散的军团单位已经烂成了一锅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因此就有很多漏子可以拣，比如被迫和步兵分开的炮兵们。 虎人端起弩炮眯眼瞄准，一发远程弹束就贯穿了警戒兵的颅骨。 “冲！捍卫我们的自由！”虎人高呼一声，早已按捺不住的亚人战士瞬间扑了上去！ 他们迅速占据掩体躲避，并交替前进避免人头过于集中，正在气喘吁吁搬炮弹的军团士兵完全不知道怎么办，被几发弹束瞬间撕碎了身体。 十分钟后战斗结束，这个炮兵小队被全歼掉了。 虎人看了看地上的人类尸体不由感叹：“我活了四十七岁，小时候亲眼看着父母被奴隶主打死，亲人朋友都累死在矿洞下。没想到今天有机会在这里找回正义！复仇！” 其他亚人都有差不多的经历很能感同身受，整个纷乱之地将近千万的亚人类都是最最底层的燃料。 “这一切都是伟大的赤神带来的！”虎人眼眶逐渐湿润，“赤神不朽！无上！万万岁！” 其他同伴也哭了出来，只因之前的压迫太过凄惨。 他们异口同声：“赤神不朽！无上！万万岁！” 这不是宗教般的狂热，也不是低眉谄媚的奉承恭维，而是从心底发出的念头感慨，是最真实的内心想法！ 拉斐尔的赤色计划至此已全面成功！一千万的亚人外族彻底成了他的忠实教徒。 这可比用暴力恐吓威胁靠谱得多，因为此类模式既然可以在亚人类身上成功，那就可以在所有外族智慧生命上取得成功！ 第三百零六章 动员(5000字小补) “敌人的推进已然陷入泥潭。” 这是擎山内一处偏僻简陋的洞穴，除了地上的桌子和墙上的巨大地图再无其他装饰，不过防护措施却是做的最好的。 头顶的白昼石灯非常晃眼，拉斐尔认真听着站在梯子上夸张挥动手臂的下属说明： “战事已经到了第五天，但敌人在东面才堪堪推进到巫毒镇外十五公里的位置，预计他们明日会发动第一波总攻势。” “在西线，雷区与独立作战组效果良好，敌人被迫缩在仅有的四条土路上龟速前进，还胁迫了大量佣兵走前面趟雷，加剧了阿曼德军的内部分裂。” 拉斐尔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瓦伦防线能守住吗？” “没有问题！”智囊们担保，“根据龙脑眷族计算，敌人的火力不足以击溃瓦伦防线的防御，就算他们超水平发挥，也大概率只能钻破一层皮。” “不能大意。”拉斐尔摘下镜片揉了揉眼睛，“正好新一批结晶电龙已经孵化出，让龙体实验室抓紧时间配好装甲外挂，我要从今天起增加三倍送往龙峰的物资量，必须增加护航力量。” 旁边的近卫血龙细细记下，预备一会儿去通知。 以拉斐尔的力量是不需要保镖的，他们的作用就是跑腿传令，比如赤龙要是晚饭想换个口味，就不必亲自跑去厨房而是派遣他们。 另一位智囊掏出一张纸：“我主，这是演讲稿，一会儿您去动员埃尔人要用的。” “嗯。”拉斐尔顺爪拿走爬了出去。 他对身旁盘旋的血龙群吩咐：“让赤龙军的龙裔法师来一趟，操作一个新的魔法器。” —————— 埃尔市区。 正是晌午，作为行政机器的龙血眷族在大钟楼敲完十二下后，就开始赶人让他们去午休。 这是因为研究眷族认为生物和机器一样，不能一直运转，在工作一定时间后就要进行冷却熄火，具体措施就是严令不得超负荷工作，以免宝贵的社会资源被损耗的同时又产不出价值。 龙血眷族则不一样，他们身怀龙血精力格外旺盛，所以拉斐尔从来不让眷族休息。 米莎戴上毡帽从暖和的厂区走出，十一月的冷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唉，就差十分钟了！再给我十分钟我就把那截炮管焊上了！”她有些恼火，正全神贯注工作时，炼金器忽然就失去了魔力供给熄灭光芒，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龙吼： “到点了！收工！下午两点准时回来！” 米莎的同伴走过来和她一起去食堂，她们都是年轻的姑娘，但全都热爱工作。 “终于到月中了啊！”一位女伴感概道，“还有十五天就发工资了！终于可以买那件漂亮裙子啦！” 其他女伴取笑：“你还在练舞啊？不会是勾搭男朋友吧？” “是啊，不然下班后四五个小时还有周末两天我干嘛？”她涨红了脸。 “我看你大概喜欢上了那个舞蹈老师！”女伴们开心挖着八卦，“听说他以前在贵族庄园里专教贵族跳舞，赤神制裁贵族后，庄园经济恶化就把他开除了，所以现在才加入第二职业教众会给我们这些平民教舞。” “哼！”她将头扭在一边不再置辩。 第二职业教众会是拉斐尔开创的新概念。 根据《教典》的说法：智慧生命的本质，是那独一无二的智慧结晶，而不是肉体。 因此艺术、兴趣、改造自然造物这些能体现智慧的要素，应该与保证肉体生存的常规工作结合起来，在完成第一职业的工作后，赤龙辖下的民众应当积极开创第二职业。 喜欢钓鱼的去钓鱼、喜欢跳舞的跳舞、喜欢画画的画画、喜欢弹琴的弹琴，爱睡觉就不要出门。 由于这是全民性质的国策，因此拉斐尔用专政铁拳锤翻贵族后，就把那些过去只给上流社会服务的艺术人才还有各行业的大师揉在一起，创立第二职业教众会，国库发钱，专门培养发掘广大民众的兴趣爱好。 “唔！”米莎不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女伴们的欢声笑语给冲散了她的恼怒。 她在心里默默算计：“嗯，今天周四，晚上要参加焊接炼金师教众会，明天是去军工教众会......周六没什么事，可以在家里安安静静看会儿书，周日赤神教聚会......对了！妈妈说这周六爸爸生日......爸爸......” 她眉头不由皱起，阿尔维斯的脸浮上心扉。 米莎还有一点小时候的残存记忆，在帝都时候的那段颠沛岁月。 不过她那时还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搬到和老鼠作伴的简陋木屋，为什么妈妈每天拿着挂坠以泪洗面。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米莎在接受了赤龙思想教育后，意识到那是万恶压迫剥削者的无情驱逐。 与之对比的是自己长大工作后的安稳。 在赤龙的统治下，一切都是有保障看得见的，她去同学工友家做客时，那些欧康堡的老人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在赤龙时代生活，比在国王时代好一千倍。 现实和理论的结合让她成了坚定的赤龙信仰者，因此赤神教刚在埃尔开展时，她立刻就加入成为赤神教徒，时刻为全大陆的变革做好准备，建成《教典》中描述的理想天国。 不过阿尔维斯却处处流露出让米莎厌恶的腐臭气息。 阿尔维斯不止一次叹息当初自己权势在巅峰时没下定决心，不然现在自己家不会和普通矿工一样了。 米莎与赫斯立刻反驳父亲生命生而平等，除了赤神外其他智慧生命没有谁比谁高贵。 阿尔维斯还曾找希尔试图用特权把赫斯、米莎调出重工区和军队，去安全的城内做文职。 二人得知后非常愤怒，立即回家和父亲吵了一架，不过最后希尔请示拉斐尔后，后者表示特权应当制止，不了了之。 因此米莎和阿尔维斯的关系很紧张。 幸运的是，在埃尔由于食利阶层被行政机器取代，富余的社会财富让只要付出劳动的人就能实现经济独立。 在埃尔重工给她分配住处后，米莎立刻从家里搬出来独居，直到上次作为劳动先锋跟随赤龙出访帝都时，才见了阿尔维斯一面。 结果她发现父亲仍然抱着过去的精英理念不放手，理所应当认为平民就该被精英统治。 所以米莎发现自己的世界观被严重亵渎，因为《教典》认为：任何精英统治都会不自觉形成财富的高度积累演变为剥削者，这是借权力之名的软性抢劫，而地位的差距恰恰就是以拥有财富多寡而产生的，而非知识的多寡。 如果你认为赤龙思想中“生而人权平等”、“无底线剥削万恶”的理念正确，那就自然而然认为精英统治的错误，就像凡人畏惧死亡那样害怕。 《教典》的解法是提升全民的智慧，让每个人都成为精英，而不是挑出一些已有的精英统治那些不是精英的人，那势必会演变为知识垄断，以愚民的方法防止底层篡权。 另外赤神不是精英，而是一种“最高道德”、“终极问题的答案”之类的抽象东西，以赤龙的形态存在物质世界，不能纳入讨论范围。 “回不回去呢？”米莎有些烦恼，她不是很想见父亲，但母亲却牵挂着米莎的心，阿尔维斯的生日就是海伦偷偷到她的住处告知的，并恳求她回家一趟。 一行人已经进入了食堂，午饭依旧菜色齐全、价格低廉。 莫雷平原的土地经过几百年兼并已经成了国王贵族的私产，农民退化为农奴，不少人家不得不卖身去庄园充当廉价仆人服务贵族一家。 不过希尔已经把这些土地全部收归国有，组织了一批农业工人进行机械化耕种。 那片泛滥平原本土地就肥沃，魔力替代人力后更是如虎添翼，卖给外国后还有富余，粮食多了牲畜的饲料就有了，肉产量也跟着增多。 米莎买了份油煎猪蹄配西兰花，主食选择了玉米温粥，冬天太冷了。 她和女伴们坐下进食，旁边的一伙男工人正在聊着天。 “最近行政机器不断劝说我们立刻去银行把耐萨劵换回龙币或黄金，这是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换了。” “我还想等等利息呢。” “老弟，我劝你快点换了，说是行政机器，谁都知道那是赤龙的眷族，等于赤龙在隐秘告诉我们快上岸，不能不听啊。” “但我看报纸上说，纳特帝国、莱顿王国还在大笔收购，这是怎么回事？” “你从哪里看的外国消息？” “《赤神教众报》，我上个星期加入了赤神教。” “哦~” 米莎喝了口粥，和女伴说笑了几句，忽然看到好几个行政机器护送着一个封闭的铁箱进入食堂。 他们不管周围好奇的目光，打开铁箱取出魔杖辅助，一股金属液体从里面倒流飘上了天空，随后凝固成了一个巨大球体。 这一幕不光在这个分区食堂，在埃尔王国的每个角落都在发生，包括莫雷平原上坐在树下吃午饭的农业工人们，都能看到附近升起的水银大球。 接着光滑的金属表面闪过一丝亮光，图像骤然形成！ “是赤龙！” “是祂没错！我上次亲眼看过祂的身姿！” “这是怎么回事？” “看背景是在擎山山顶啊。” 人们从没见过这种神奇场景，不少人甚至怀疑赤龙缩身在了那个水银球里。 僵硬但不失雄浑气势的人类语响起：“埃尔的人民们！这不是什么妖术，而是一种新型的魔器，我现在身在擎山，但通过某种法阵的联系让你们可以在自己所处的位置看到山上的我。” 人群沸腾：“真的是赤龙！我听过祂的嗓音，准没错！” 米莎等人激动地站起来。 虽然赤龙格外伟大，但一直不能见到多少会让人有些心灰意冷。 但此刻能亲眼看见赤龙的形态，精神上的归宿瞬间觉醒。 在山顶的拉斐尔被两个水银魔物对着，下方则是一群操作的龙裔法师，力求不让画面出现一丝摇晃。 “还记得我在帝都讲过的那句话吗？埃尔将支持纷乱之地的亚人独立武装战斗直到胜利为止！” “确切的说，是埃尔的人民将支持他们战斗！” 拉斐尔将两只爪子有力地按在身前的炮架上抬高姿态： “有人问，支持亚人独立武装有什么好处吗？我要说，这不是什么好处、利益的计算，而是一种理想的实践！” “我过去已经反复强调了赤龙思想：我们智慧生命是一体的，智慧结晶是每个个体独一无二的璀璨力量。但由于历史的进程，剥削者、压迫者、奴役者出现了。” “这是因为智慧结晶的力量让我们可以拥有富余物质：粮食、工具、房屋等。而那些罪恶者利用各种卑鄙手段，强占了这些富余物质，反过来利用财富的差距不断拉大和其他人的距离，这是赤裸裸的丑陋行为！必须要彻底抹除！” “所谓‘聪明’、‘技术’都是谎言，一切都必须扎根于现实物质这是铁律！帝国的繁荣不是靠什么制度、学者、大法师而来，而是靠剥削一个个苦难者、一无所有者的血汗而来！没有亚人类奴隶下矿洞挖出矿石，炼金师的术式方程就是空话！” “没有对农人的征粮、圈地、强迫劳役，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师就没有时间去研究高深的法术，就得自己去解决食物填饱肚子。” “而诸国资金本钱更是卡鲁克国种植园内奴工的凄惨哀嚎换来的！” 整个埃尔王国气氛凝滞，每个人甚至那些茫然的行政机器都张大嘴看着空中的水银球，一句话说不出。 赤龙大力挥舞手臂握紧成拳：“是的！就如我无数次说过的那样！国界线是最无耻、最卑鄙的产物！它给大陆上各地的被压迫者平白无故涂上了敌对标签，你是卡鲁克奴工，他是莫雷农奴，一直在遭受奴役的两人不可能存在交际，有一天却不得不被征兵在战场上你死我活！” “而那些诸国顶层的上流社会却非常融洽。” “莫雷王室和纳特皇帝是同族血亲；诸如一些大法师、学者、巨商、官僚、工业主、贵族可以随意往返诸国，形成一条条联合封锁底层的锁链！” “但我们被压迫者为什么不能联合起来？抛弃国界线和外表的差距！在本质上，我们是一样的共同体！” “我已经在《教典》里解析了没有什么制度、规则生来就是。因此既然一个压迫被压迫、剥削被剥削的世界可以存在，那一个不存在压迫、不存在剥削的世界为什么不能诞生？” “我很高兴的是，在纷乱之地，被压迫奴役几千年的亚人类已经武装起来，团结在赤神教周围对一切曾经高高在上的丑陋者们发起反抗！这项伟大事业终于完成了从零到一的进步。” “可惜正如《教典》所说，没有什么制度规则天生正确，这场光辉事业不会因为它的正义性而必胜，反而因为物质财富长期被那些敌人把控，独立武装非常式微。” “邪恶的联合军团已经集结了那片土地上的佣兵、奴隶主、剥削阶层、外国吸血者，对新生的新时代火种残酷镇压。” “作为一名斗士，我现在抛弃埃尔王国摄政外援的官位，以同路人的身份发出召唤：联合起来！支援纷乱之地的底层同胞！劳动者、被压迫剥削者们！文明的地基是我们打出的！是时候从敌人那里拿回这一切了！组成国际军向所有吸血鬼、毒蛇们开启第一战！” “不光是埃尔人，还有全大陆所有认可这项事业的的人，快加入进来！去纷乱之地！求天拜神、祈祷天佑都是空话，胜利只能靠我们自己用实际行动达成！” 埃尔各地的人大多目瞪口呆，这番话的内涵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但米莎这类进步者却早已热泪盈眶，这就是他们内心一直热血的根源！ “我要去！”旁桌那个上周加入赤神教的男工义愤填膺站了起来。 米莎也高声宣布自己要去，整个食堂一千人至少有四百人立刻响应，其他人多少有家庭的顾虑，但也对那些立刻挺身的志士致以衷心祝福。 整个埃尔都被赤龙的一番热血鼓动陷入了巨大狂热。 阿尔维斯坐在自己的元帅办公室里难以置信： “可怕，它已经可以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影响几百万人了！” 在他看来，拉斐尔一直没有变，当初的蛊惑升级为了理论知识、肆意扩军就是暴力基因作祟，他决不相信赤龙会这么崇高。 的确拉斐尔动机不纯，但他欲望低啊。 目的是保护黄金，而不是追求什么东西，因此黄金之外的财富、利益都可以不要。 为了防止某些利益集团滋生，导致出现一个毒瘤欺上瞒下、最后在自己衰老时反咬一口，去权贵是必须的。 而且目前敌人众多，还需要激励下面的人出力，因此这种思想才会成为主导。 根源还是拉斐尔实际占据了埃尔王国的所有权力，走什么路都随他的意志。 回到现实，无数人为赤龙的宣言热血沸腾，坚信自己正处在全新时代的起点上，所进行的是绝对正义的事业。 这就够了，因为心已经到了。 不管动机如何，大势已经导向了赤运。 拉斐尔最后说道：“对于埃尔人民，可以去各工、农、学、街道的赤神教分部报名，各地行政机器必须积极参与协调，我现在以摄政外援的身份代表埃尔王国对这些自愿先锋保证物质的充裕。” 米莎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参加国际军！不管妈妈她怎么阻拦！” 第三百零七章 阿尔维斯一家(5000小补) 周六，米莎和赫斯便回了父母家。 海伦亲自来开门，自从赤神教高举人权大旗进驻埃尔后，卡鲁克劳工也被纳入公民范畴，投身到更宏伟的事业中而不是给私人当仆佣。 “我的宝贝们，真高兴你们回来参加你们父亲的生日。”海伦开心笑着，她脸上已经有了鱼尾纹，但气色还是很好的，毕竟在埃尔已经平静生活十几年了。 兄妹俩依次拥抱了母亲走进屋内，阿尔维斯正坐在客厅看报纸，头发大半花白苍老不少。 海伦笑着说：“我要去厨房继续忙，去和你们爸爸说些话吧。” 她拉过两兄妹小声哀求：“千万不要再惹他生气了，我只希望今天好不容易全家团聚能安安顺顺。” 赫斯有些不屑：“妈妈，在原则问题上我绝不妥协！” 米莎赶紧拉了拉弟弟：“没问题，我今天不会和爸爸吵架。” “那就好。”海伦转身进了厨房。 兄妹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踱步到阿尔维斯的面前。 他没有去理自己的儿女，自顾自看报，不时咳嗽两声显示身体的衰弱。 米莎坐了下来偷偷观察着父亲，这才发现阿尔维斯的额发几乎没有黑色了，皮肤的皱纹就像古树皮，一块块黄褐色的老年斑凸显，肌肉松松垮垮，衣服也是从国营裁缝店出品的廉价货。 抛开那些有的没的头衔光环，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六十岁老人。 “爸爸，生日快乐。”最终米莎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主动打破僵局。 阿尔维斯这才慢吞吞放下报纸：“你们回来啦，最近过得还好吗？重工厂的炼金污染和军队严酷的体罚可不好受啊。” 赫斯一下被激起：“爸爸！我们是新时代的、为劳动者、老弱妇孺而战的军队！不是你以前待过的为皇帝贵族战斗的腐朽暴力机构！” 阿尔维斯根本不生气，只是嘲讽：“什么劳动者、妇孺？说白了就是给赤龙战斗呗，祂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还有军队不用严苛纪律和粗暴体罚，怎么可能有战斗力？我当初保卫埃尔练兵时，鞭打新兵藤条都抽断了十几根。” 赫斯非常恼火，阿尔维斯的这番话不仅在诬蔑自己的战友同胞，还在贬低赤龙拉斐尔的神性，让他一听就火冒三丈很想将心中的愤怒一口气骂出来！ 但米莎按住了他：“爸爸，我们已经长大了，会自己去评判事物的好坏。” 她紧接着转移话题：“这是给您的生日礼物，赫斯，你也拿出来吧。” 两个包装严实的盒子递上去，阿尔维斯看的出来还是很高兴，积极地开始拆包装。 “这是什么东西？小留声机？” 米莎的礼物很奇怪，是巴掌大小类似留音机的东西，黄铜色喇叭对着半空。 “这是最新的魔器。”米莎解释，“还没有量产，只是对劳动先锋开放了购买。它就是街上扩音喇叭的缩小版，以后想听新闻就不用走到外面去了。” 阿尔维斯翻来覆去：“它的魔力来源是什么？” 米莎指着后盖：“那里是放铀金源块的地方，现在的炼金阵已经可以多段集成了，很多复杂的能量转换都可以在一个小空间完成，铀金释放的能量可以快速转为魔力。” 虽然舍纳创造了那个基本铀金转化炼金阵，解决了稳定能源获取问题。 但那股能量仍然太过暴躁，只能用在列车、工厂、武器、城镇供热这类大规模场合发挥，很难摘出来供个人单独使用，因为太危险成本太高。 只有魔力这种能量是最稳定的，但魔力的来源却大多是生命。 法师、巨龙、魔兽的魔力都源于自身的活性肉体，死亡后魔力溃散，但伦理限制了人们囚禁同胞获取魔力，然而大法师的研究表明其实死物内也存在魔力，比如六级法术：元素解放就是释放石头、树木内的魔力。 炼金师们于是致力于从自然界得到稳定魔力源，成功了不亚于当初舍纳带来的影响。 但这次没有天才横空出世，各国炼金师花了几百年时间结构自然造物，才慢慢摸索出了一个个转化阵。 最稳定的办法还是铀金矿石，依靠它具备的庞大能量强行转换出魔力，虽然比例很低但铀金能量本身就多，魔力的产出量还是很可观的。 但那一系列的炼金阵还有巨型设备必须要建立工厂依靠工人维持，基本杜绝最初让个人使用的愿望。 阿尔维斯皱起眉头：“怎么可能？这就连纳特的帝国设计院都没搞定。” 米莎略带骄傲解释：“在伟大赤龙的主导下，我们炼金师成立了炼金教众会，抛开那些学术上的派阀争斗，完完全全敞开心灵合作交流。” “文明的推动力永远来自人民，在全埃尔一万三千六百余位炼金师的高效配合中，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阿尔维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光彩。 他不动声色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奥秘吗？你们祖父是个税务局小办事员，邻居就是税务局里唯一的炼金师，在他的影响下我对炼金学还是很感兴趣的，有没有图纸什么的让我解开困惑？” 米莎不疑有他，只是摇头：“不行，这是国家机密。其实我也不清楚整个流程，只有那几位统领全局的高级炼金师还有教众会的教长才知道，伟大赤龙应该也知道吧。” 阿尔维斯知道这是革命性的新技术————如果铀金转魔力真的简化到这种程度的话。 “难不成是那个发行耐萨劵的私人实验室？”他思索着，琢磨从什么渠道获取秘密卖给纳特帝国。 虽然埃尔王国的生活和平无忧，人人安居乐业，但他自恃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不世功勋打下来的，但作为缔造者根本没有享用到与之相配的权力和财富，而且合伙的赤龙还不断坑害自己！ 这口气如何咽的下？阿尔维斯比任何人都清楚拉斐尔的真面目————它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红龙，还是最落魄最愚笨的那种，三百多年只学会了五式龙语魔法。 他暗恨：“拉斐尔，没有我一开始帮你寻找眷族母体，培育兵团，掩护攻打领地，你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啃土呢！” “后来也是我帮给你带去了先进的管理概念，你的领地这才走上正轨，不然饿都要饿死一大片！再然后打压贵族、埃尔战役、统治旧民，哪个不是靠我？” “你怎么对的我？砍掉特权！洗脑我的子女！这就是帮你的奖励？现在我这么做只是向你讨债罢了！” 其实阿尔维斯对帝国许诺的金钱、特权、海景庄园不怎么感冒，他更多是和赤龙坳劲。 但米莎与赫斯一无所知，海伦也被蒙在鼓里。 阿尔维斯心不在焉地打开了儿子的礼物，里面是一尊赤龙塑像，石膏雕成，红漆涂抹，看上其惟妙惟肖。 “这是最差劲的礼物了。”阿尔维斯厌恶低语了一句。 “开饭啦！” 海伦热情洋溢的声音打破尴尬。 一家老少依次走向餐桌。 桌上布置得很温馨，丝带和纸花围绕在蜡烛旁，中间是一块巨大的蛋糕，上面写着“祝阿尔维斯·德卢卡六十一岁生日快乐”。 海伦招呼着家人依次坐下，米莎惊讶于蛋糕的尺寸：“妈妈，这是你一个人烤的吗？” “是啊。”她笑着拿来香槟酒，“糕点房的师傅都是莫雷人，我和你爸爸以前一直生活在纳特，吃不惯这里的口味，重要日子的饭菜还是自己准备为好。” “埃尔人。”阿尔维斯不动声色纠正妻子，也暗示赤龙侵略者的本性。 海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抱怨：“唉！老是忘记！还好你们爸爸脑子一直灵光能提醒我，你们说这世道怎么就变的这么快啊！” 赫斯一本正经：“这是因为赤龙已经带领全大陆的受压迫者站了起来，这是时代的变革，是前所未有的正义事业，一切旧的、压迫的、剥削的东西都要被葬送。” “你啊，现在还是关心吃饭吧！”海伦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这是充满纳特风味的晚餐，前盘是浇汁鱼和核桃仁烤鸡，之后是奶油蘑菇汤与铺满火腿的纳特薄饼，主食是牡蛎海鲜饭、肉酱面和茄汁鲈鱼。 和谐美满地吃罢一餐后，一家人难得没有任何争辩的躺在椅子上惬意休息。 “妈妈，真是美妙的一宴。”赫斯吃着薄荷冰淇淋由衷赞叹，“我以后要是娶妻子，一定要娶擅长厨艺的。” “谢谢儿子的夸奖！”海伦非常自豪，这些菜都是她一个人忙活一天完成的，没有任何助手。 米莎也非常满足，她开始考虑是否将第二职业选择为厨师，在铁锅火炉之间忙活非常诱人。 “呼！”赫斯吃得太涨了，解开上衣露出了里面一块特殊的徽章。 “那是什么？”眼尖的阿尔维斯立刻喊出声。 正在和女儿谈心的海伦诧异转过头：“孩子他爸，现在不要吵架啊！我们之前说好了的。” 但阿尔维斯展现出前职业军人的执行力，在赫斯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冲上去拽下徽章。 “还给我！这是我的光荣！”赫斯连忙试图抢回。 “国际军志愿者？你去报名那个什么国际军了？”阿尔维斯的嗓音在颤抖，“你知不知道那就是赤龙忽悠你们这些年轻人当炮灰的借口！” “你懂什么！”赫斯抢回了徽章。 阿尔维斯气得开始剧烈咳嗽站都站不住，海伦慌忙过来搀扶他慢慢坐下，并吩咐米莎去倒一杯温水来。 “你！”阿尔维斯伸出胳膊指着自己的儿子，“给我去退掉！穿埃尔国防军的制服还嫌不够酷吗？纷乱之地是什么地方？死人比活人都多！浑身恶臭的亚人类到出都是！你给那些人卖命？是不是脑子抽了！” 赫斯愤怒反驳：“你才脑子抽了！首先我已经不是埃尔国防军的人了，而是教卫军，是领导抵抗压迫者而战的赤神教守卫者！” “赤龙就是最大的压迫者！！！”阿尔维斯气急败坏用吼说出了这句话。 这下连海伦都吓得脸色惨白，劝告丈夫不要乱说话。 “父亲，你太不可救药了。”赫斯露出深深的厌恶表情，“哪怕你去读一下《教典》，或者系统了解一下赤龙思想，就不会说出这种诳语，” “给无知愚民洗脑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赫斯的怒火忽然消退了，他用一种带有怜悯和憧憬的特殊眼光看向了窗外： “那现实呢？我在大学院里就了解到卡鲁克种植园的种种悲惨事迹，受压榨的血泪奴工们被一根根铁索捆在吃人的冰冷黑窟中；还有莫雷的广大的农奴们，在国王贵族的鞭笞下终其一生不能离开土地。就算是靠近欧康堡的自由民，也被巨额赋税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卖身贵族充作奴役。” “还有莱顿那些垄断地主与垄断资本合为一体的统治者们，可怜的底层永远只能充当苦力，还要被诓骗上战场给主子卖命。察拉汗就更不用说了，还是半奴隶制度。” “就算是最文明的纳特帝国，我随赤龙出访时，在帝都的西区亲眼所见几岁大的童工！” “他们被套上绳子绑着皮带，就像拉货的狗，黑乎乎的身体浸透着湿气，大半个身子裸露，用四肢在爬行，身后就是价值如山的货物！还有在大机器间被有毒水汽终日笼罩的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儿童啊！后来我查了一下资料，纳特中部地区的底层人民平均年龄只有31岁。” 赫斯声情并茂并饱含悲情的话让阿尔维斯无言以对。 这都是事实，实际上就算是他自己，政府小官员的后代都必须帮母亲做手工补贴家用，否则就得饿肚子。 海伦也沉默不语，她的几个兄弟都在当地的炼金厂工作，出卖十五年劳动力后在三十岁左右就死了。 她要不是碰到当时还在军校读书的阿尔维斯，估计现在也会因各种疾病早逝，更别说有时间和金钱研究厨艺。 赫斯打开窗户让万家灯火照了进来：“但这里呢？看看埃尔！有以上的情况吗？现在我们正在享受的宁静、安康、充裕、暖气都是假的吗？爸爸你一直抱怨元帅和普通矿工的生活一样。那一个底层工人都能享受这种生活难道是错误吗？底层就该像牛马一样任劳任怨？被随意鞭笞讥笑？死于骨癌和肺尘病？” “事实胜于雄辩，在赤龙的主政下，埃尔人安居乐业，这就是最大的压迫者？” 赫斯挺起胸膛：“我就是要在赤龙的翼下，将大陆所有的罪恶现象一扫而空，所以报名了国际军要去纷乱之地支援同群！” 阿尔维斯的胸脯剧烈起伏，他以唾恶痰的口气憋出一声：“滚！” “求之不得。”赫斯对其母微表歉意，然后自顾自离开了。 “气死我了！”阿尔维斯在儿子走后大拍桌子，“蠢猪一头！战场上有什么高尚的？人命一梭梭被收割！死了就是死了！赤龙的洗脑太可恨了！” 海伦安慰：“别气了，他不是故意的。再说当兵不就是有这一天吗？我们只能为他祈祷安全归来。再说别和赤龙对着干啊，祂可是通告了全国，看上去很重视，你怎么可能和祂对抗？” 米莎走了上来带着歉意：“对不起妈妈，我也报名了。”她取出自己的徽章。 “啊？米莎？我最懂事的女儿！”海伦震惊无比，“你是炼金师啊！又不是士兵为什么要去战场？” “为了理想。”米莎深深鞠躬，“伟大的赤龙已经制定了完善的养老机制，我并没有后顾之忧。妈妈，我必须去，否则我就弄不清我为何而活了。” “可......可我是为你们两个而活啊！”海伦终于忍不住抽泣。 “我是去提供后勤支援的......对不起妈妈。”米莎再次鞠躬，默默离开了这个家。 阿尔维斯看都没看女儿一眼，他抱了抱伤心至极的妻子，眼中的仇恨彻底激发： “拉斐尔！你太过分了！” —————— 帝都。 发达的通讯机制让赤龙的总抵抗宣言在周五就传到了此地。 皇宫区内，华美宫邸透露出秋色的奢意，埃维莉娜、嘉丽、克里斯三人依旧聚在一起商讨福利法案。 这处半开放偏殿紧邻草坪和水池，室内的家具都被仆人搬走，几张大桌子被拼在一起，上面堆满了大部头法律书和资料草稿，还有数台手动打字机。 “终于完成取材和论述了。”埃维莉娜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沓考究印刷纸伸了个懒腰，舒张按键疲惫的手指。 嘉丽端起骨瓷茶杯饮了一口：“多亏帝国法院里有克里斯阁下的同学，给了我们不少建议指导，帝国议会那里至少挑不出我们的毛病。” 埃维莉娜感概：“是啊，毕竟那可都是一群人精，考虑的范围也比我们宽，还好我们实地考察了帝都的经济环境，提出的方案都是可行的。” 两位贵妇因完成工作发出的感叹丝毫没有让克里斯皱着的眉头舒张。 他的脑子里全是前天的总抵抗宣言。 “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世界......”他着了魔般不断在心底回响这句话，几个月考察内目睹的、作为上层贵族长期看不到的社会惨景一直冲击着他的心灵，洗刷他的良心，叩开了那名为“天生贵胄”的固有思维大门。 第三百零八章 帝都赤龙信徒 克里斯一直神情恍惚，埃维莉娜叫了他好几声才回到现实。 “你怎么了？太累了吗？”埃维莉娜关切问道。 “是有点......”克里斯眼神飘忽。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后天就是正式去帝国议会提案了！” “是，殿下您安寝。” 看着失魂落魄离开的同伴，埃维莉娜不解地问向嘉丽：“他怎么了？” 嘉丽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也许精神压力太大了吧。” ———— 克里斯离开皇宫区后直接去了自己家族在北区的一处宅邸。 “老爷，欢迎您。” 他事先没有打任何招呼，这所宅邸也几乎不常来，但作为帝都顶级权贵，每所住处都理所应当配备了管家佣人，以备主人的不时前来。 不过这次克里斯看着走廊两旁毕恭毕敬的仆人，心态再无从前的自信倜傥。 “这些人都是人。”他心里不断默念，“都是和我一样，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活生生的人。” 克里斯没有任何回应，自顾自走上二楼的书房把门反锁了，留下一众仆人面面相觑。 书房的桌上摆着两本书，当代纳特思想家的《解析赤龙学说》，以及一本花重金从黑市渠道得到的《教典》。 实际上，早在十年前，拉斐尔就开始积极传播自己的学说思想，以自己的名义派人去各国出版社出版书籍，还命令黑手在生活条件最艰苦的地区散发小册子，上面都是解释剥削原理的理论。 不过各国高层发现这现象后立刻出手整顿。 首先命令警役严格封锁黑手传播思想，命令各矿区、工厂主加大对工人的管控，同时利用舆论宣传赤龙学说的可怕，隔绝小市民的接触。 其次就是歪曲，出版社将拉斐尔递交的原稿大幅度删改出版，御用学者们以解析、注释的方式稀释其中尖锐的内容。 不过以上措施只能针对中下层，对克里斯来说就是警役部长来了都得鞠躬，拿到原稿根本不是问题。 但也正是接触了原汁原味的赤龙学说，他产生了强烈的良心不安与自我谴责，并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份。 “可要我真的主动放弃这一切，我又很舍不得。”克里斯敲着桌子不断哀叹。 他感到了窒息和孤独，空虚的黑暗从墙角延申出来即将把自己吞噬，锁链的束缚让他无处可逃，但他又必须依靠这些锁链而活。 过去他应对空虚的方法，是去一家隐秘的销金窟和风姿各异的异性荒唐整个晚上，或者去狩猎场释放多余的精力。 但现在那些老办法只会增加窒息感，因为他的自我精神已经盖过了肉欲，大脑皮层掌控了下体而不是下体反制大脑。 克里斯将那两本书抱在怀中不断抚摸，不时发出难以决断的叹息。 不过到最后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肆无忌惮的生活了，因为他想做一个完整的“人”。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忠心耿耿守在外面的管家立刻推上餐车：“老爷，请吃晚饭，有您喜欢的莫雷蒜蓉蜗牛......” “不。”克里斯摇头，眼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备马车，我要去外堡狱。” “外堡狱？”管家吃惊地合不拢嘴，“那里可是郊外啊！而且关押的都是罪犯啊！” “我还需要向你解释吗？”克里斯故作恼怒。 “对不起！我马上去吩咐车夫。”管家连忙道歉跑步下楼。 克里斯随手拿过一圈面包边咬边下楼，其余的珍馐看都没看一眼。 他顺利抵达了郊外的监狱，整座建筑都藏在护城河里，古代此地是一名小领主的城堡形要塞，现在功能是关押极其重要的罪犯。 换句话说，那些罪犯所犯的，并不是法典上那些人人唾弃的罪行，没有一条指控可以完整概括他们的所作所为。 典狱长得知克里斯到来后慌忙从床上跳下，拿出当年在军营服役的效率穿好衣服匆匆赶到办公室。 “公爵大人，不知您有何贵干？”典狱长谄媚地鞠躬致敬，监狱的管理们早就将头触到了地上。 谁都知道阿涅尔家族的势力垄断了整个帝国的文化、娱乐业，还替皇帝管理传媒业，家族的领袖更是帝国议会的议员、皇帝最信任的近臣之一，与另一顶级权贵德卢卡家族私交极好。 克里斯对这阿谀的氛围愈发不适应感到作呕。 “听说你们来了几个在西区分发传单的人。”克里斯装作漫不经心，“罪名我记得是扰乱炼金工厂秩序，骚扰工人。嗯，他们在哪儿？我要立刻见他们。” 典狱长错愕抬头：“那可是皇帝钦定的不可饶恕者，我......我马上就要让他们......呃，意外自杀了......” 克里斯愈发不耐烦，露出上位者那种不讲理的暴怒：“你叫什么名字？我保证一小时后你全家老小的信息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四十八小时后你就得下台！两星期后你就会因为不堪经济压力和寻衅骚扰搬离帝都！” “是是是！我马上带您去！带您去！”典狱长吓得一哆嗦，心里暗骂自己小官一个怎么惹来这尊大神。 原本家属探监需要复杂的程序，还得准备六个关卡的贿赂，不过克里斯畅通无阻，十分钟后就隔着铁栏杆见到了那五名罪犯。 “做得不错，拿去和兄弟们分吧。”克里斯忽然和颜悦色，摸出了两张帝国金鹰塞进典狱长的上衣兜里。 “多谢您的慷慨。”典狱长眉开眼笑，大人物出手就是不一样，黄金起步。 “记住，千万不要泄露出去，管好你手下的嘴。”克里斯冷冷地拍了拍典狱长的胸排，“我可是知道你的名字了。” “您放心吧！我们兄弟都是专业的！上面明文规定了外堡狱探监的每日定量，结果还不是每天爆满？上面也拿了......算了，您应该知道的，我就不打扰您了。” 克里斯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不住摇头：“唉，这还只是帝国的一角。” 纳特这个千年帝国内部早就不知滋生了多少蛀虫和阴暗面，不过靠着控制莱顿、莫雷、卡鲁克、察拉汗这些国家吸血，表明的安稳还是可以保证的。 “也许赤龙并不是希望所在。”克里斯暗想，“不过我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一幕幕人间惨剧发生了！” 他朝牢里的犯人呼喊道：“喂！” 没有回应。 “把人的劳动力当作商品待售，这就是雇佣的真面目。” 仍然没有回应。 “把利润看成资金本钱的结果，把地租看成土地的结果，把工资看成劳动的结果。实际上利润、地租、工资都是劳动者创造的价值，将‘价值’与‘使用价值’混为一谈是剥削压迫者惯用的障眼法。” 牢里的人动了动，开始朝克里斯艰难爬去。 这两句话都是《教典》原版上写的，上百位研究人类社会原理的眷族得出的结论，被拉斐尔自己署名发表。 在帝都，只有同道中人才知道这几句话。 “你是？”牢房中异常憔悴的犯人打量着克里斯，这个衣着华贵的俊逸男人一看就非富即贵，不像是读《教典》的人。 “你好。”克里斯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我希望帮助你们。”他说出了目的。 犯人嗤笑一句：“如果想套话，麻烦换一件脏点的衣服，给脸上撒点土再来吧，大老爷。” 克里斯头一次感到自己的精美华服那么碍眼，但他非常迫切： “请你相信我，我和逮捕你们的人不是.....实际上我读了《教典》后就意识到了错误，虽然我的身份很特殊，但我确实希望出一份自己的力给被剥削者！” 另一个犯人忽然冲过来大骂：“放你的狗屁！你这种吃净人民血肉的妖魔会这么好心！” “别冲动。”为首的那人制止了同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那人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克里斯的眼睛。 “霍尔你疯了！他是贵族！还属于垄断财阀！只会恨不得我们死！” 为首犯人摇头：“我从不认为力量弱小的一方有斗争胜利的希望，伟大赤龙也在学说中反复强调力量的独一无二性。仅靠我们几个是决不够的，变革的动力不应只来自底层，上层也至关重要。” “而且不出意外我们马上就要死了，生命的终结不可怕，但以后谁来进行纳特人民的觉醒运动？” 克里斯感觉自己已经取得了这群赤龙信徒的少许信任。 “你们等着！” 他激动说道，两三步跑了出去。 牢外随之传来激烈的争吵，接着是摔东西的破碎声。 半小时后，典狱长满脸是汗带着狱卒走了进来。 牢门打开了，五名犯人难以置信。 几天前还冷酷无情的典狱长焦急催促：“快走！快走！你们真是好运！居然认识阿涅尔公爵大人，快走吧！天亮城里的大佬上班后我就不好处理了。” 五人虽然疑虑重重，但仍然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机会，在典狱长亲信的带领下匆匆离开外堡狱搭上马车离开了。 他们被送到郊外的山景庄园上，这里遍布阿涅尔家族的私人武装，克里斯在这儿说话比皇帝都管用。 “为什么救我们？”五名犯人洗漱吃喝一番后在地下室见到了一身便服的克里斯。 “我已经说过理由了，这是一个人良知的觉醒。”他双眼清澈无比，同时夹杂着身份差距带来的彷徨。 激进的赤龙信徒依然忿忿：“你锦衣玉食手握大权，这些财富都是你祖上通过压迫剥削底层得来的！有什么值得信任？我们就是要把你们这种人彻底消灭！” “布林！”为首者立刻呵斥，“我们的目标是建立没有剥削的世界，不是喊打喊杀搞破坏的。如果有人真心愿意支持我们，那不管他是什么出身、是什么身份都应该团结。换句话说，不要为了变革而变革，变革只是手段，还要思考那之后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 “伟大赤龙不也说过，世界上没有正确和错误，只有你如何去选择与是否坚定自己选择的道路走下去。为了能走下去，我们就必须承认力量上的弱小以及想办法弥补。” 克里斯感觉这番话非常具有智慧，连忙诚恳询问：“对不起，我叫弗德里西·克里斯·德·阿涅尔，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伸出手：“格斯·霍尔，夜区彩豹酒馆的侍者兼杂务。” “霍尔先生，请坐吧。”克里斯非常客气。 接着他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完整的讲述了出来，包括为了制定福利法案去收集的资料，还有目睹的一幕幕悲惨，言辞简朴但真挚，渐渐打动了五人的心。 格斯点点头：“好吧，您是真正的同道者，我就说说我们的经历吧。” “我只是在偶然期间捡到了一位外国客人留下的《教典》原本，很快就被赤龙的学说迷了进去，这才知道这个社会运转的真相。” “本来我可能会成为一名只会愤怒的人，直到上次赤龙亲临帝都发表了那番演讲，让我知道原来在遥远的纷乱之地，亚人类已经在赤神教的带领下团结了起来。” “我希望纳特人民也能自己当家作主，所以开始积极在周围宣传赤龙的学说，最开始的传单都是我一个人抄写的，这四位都是一路筛选到最后留下的同伴。” “我认为西区的炼金厂最具变革力量，所以在工作之余就去那里宣传散发传单，结果当局提前埋伏把我们逮捕了，要不是您来救估计已经死了吧。” 克里斯不住点头，最后怅然若失：“可惜，我缺乏你们的勇气，只敢在擅长的领域活动......”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纷乱之地已经全面开战了！赤龙正在号召全大陆的志士前去组建国际军，帮助亚人类的抵抗战争！” “什么？”格斯大惊，接过克里斯递来的报纸迅速阅读。 眷族智囊团精心设计的煽动说辞很快就把这个年轻变革者的心鼓舞了起来。 “我想去！”格斯猛地抬头，眼里放光。 他周围的四名同伴同样意志坚定：“既然赤龙发出了号召！我们应该去为了理想战斗！” 克里斯下定了某种决心点头：“好！我已经买通了典狱长疏通流程，你们现在已经恢复了自由身。这样吧，我就出一点绵薄的力量，给你们足够的支持送你们去纷乱之地！” 格斯一把握住克里斯的手，眼中的激动流露而出：“那太谢谢您了！” “顺便，把我私人赞助亚人独立武装的一些物资带去吧。”克里斯思考良久，“原谅我只能做这么多，再多的真的无法做到。” “这就够了！”格斯充分肯定道，“您居于高位对理想事业的帮助，比亲自参加这事业还要大！这就是谁也比不了的贡献。” 第二天晚上，格斯带着集结起的三十位同伴坐上了大西北列车线，直奔莱顿王国往纷乱之地去了。 克里斯亲自去送，看着长长的列车完全消失后才恋恋不舍离开车站。 他感到自己的心好受多了，自我价值的实现让大脑的兴奋感不亚于任何肉体欢娱。 “祝他们的好运。”克里斯默默祈祷。 第三百零九章 糜烂战局 在赤龙号召志士组建国际军支援纷乱之地后，大陆顿时风起云涌。 这是因为拉斐尔自埃尔战役后，就在琢磨如何防止人类完成一统对自己这个异族再度讨伐。 因为很明显，他和埃尔王国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在总体战中战胜所有人类，迟早被耗死推平，背后的龙族个个都是自私自利之徒，也不可能全力支援。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那时拉斐尔受阿尔维斯等人的熏陶已经初具战略眼光，知道如果贸然用武力干涉诸国内政那就是加速灭亡。 所以他走了四步棋。 第一步就是通过物质、人权贿赂民众，国库亏空再严重也要施行全民教育，通过洗脑扩大自己的正统性，同时高级人才的提高也能反哺国内建设。 第二步是和纳特帝国合作。 这个千年帝国是穆大陆真正的超级大国，就算再怎么内部腐败、权贵肆虐，那也无法改变它的体量影响。只要稳住了帝国，那就有巨大的操作空间。 第三步自然是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 在拉斐尔的大战略里，这场战争不光是要拓宽国土纵深，还要在思想、文化、经济、政治、军事各方面统一为一个集合体，彻底脱离土皇帝的定位，为属于自己的超级大国诞生打地基。 最后便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思想传播。 拉斐尔的黑手已经在各国蛰伏已久，并建立了情报网，除了窃取机密外就是散播赤龙思想。 因为人的心理其实是很脆弱的，尤其在肉体承受极大劳动负荷，且内心处于害怕、惶恐、看不见前路时，理性逻辑很难提供帮助，人们需要摆脱这笼罩自己的黑暗，否则就会失心。 过去是教会承担了这个责任，造物主会在人们死后接纳他们到幸福的天国直到永远。 不过教会覆灭后，新上任的拜物教以财富多寡定义“天国入场券”，穷困的底层彻底失去希望，“为何而活”这个终极问题冰冷得横在面前绕不过去。 拉斐尔瞄准了这个弱点，利用赤神教补全了人们的心灵的空档。 赤神教义兼具人文关怀和理性批判，用逻辑补全了旧宗教无法解释的神迹，并称天国在当下就可以建成，在民间吸引了大量流民百姓。 也就是说拉斐尔的影响力已经通过思想的传播，跨越了国境遍布大陆。 他的“穷苦者无国界”言论消除了自己龙族身份的疏远感，反而成为神性的证明吸引力不少人崇拜赤龙。 此次公开号召，不止帝都的克里斯与格斯霍尔被感染，还有卡鲁克、莫雷、纳特其他地区甚至莱顿都踊跃了大量赤龙信徒， 他们完成了从思想到行动的转变，纷纷动身前往纷乱之地。 —————— 11月20日，经过5天的艰苦行军，阿曼德部东翼的四万人前锋终于突破了巫毒镇防线，但只是阻止了那里的散兵线骚扰，并未将其攻克。 这还仅仅是一百多公里的平路，没有任何地雷。 只是附近唯一的水源只有察台河，大部队必须贴河走，这就一直被鳄人、鱼人、蛇人潜水骚扰，补给线总是被偷袭，阿曼德不得不一路扎寨保后勤不中断。 第九兵团刚越过勋山，忽然就被高处的火力覆盖打击。 “怎么回事！”第九兵团长拿起双筒鹰眼镜看去。 只见勋山复杂的山林上不时闪过光亮，己方的行军队列被不断袭击。 “该死！它们怎么爬上去的！侦察狮鹫不是昨天刚确定那里安全吗？”他咬牙切齿，这段前往铁刀镇的必经之路是个只有五公里的口子，被察台河与勋山夹着。 轰隆！ 一发拖着尾焰的圆柱炮弹落在士兵附近，破碎的钢珠弹片疯狂穿刺着人的血肉之躯，不到三秒就遍地惨嚎。 “榴弹？”第九兵团长头上流下冷汗。 这是三年前的最新军工成果，莱顿王国首先流露出消息，埃尔王国第一个生产出。 和传统依靠魔晶动力发射球形弹的野战炮不同，榴弹主要是靠炮弹的力量，通过点燃炮弹底部的爆药产生反冲力发射。 爆药是炼金师们很早以前的研究成果，不过因为万用性和效率都劣于铀金被无视了。 但经拉斐尔大力投资军工后，炼金师们发现虽然爆药效率低，但可以不需要法师和炼金师、仅靠普通工人就能批量生产，虽然打击工事效果很差，但杀人足够了，而且射程远。 第九兵团长知道这种武器，他还知道榴弹炮的有效射程有4公里，巫毒镇的魔晶炮射程有2公里，左右夹击就封死了这个口子。 他抓过联络球对阿曼德总部痛骂：“我是第九兵的麦考克！勋山上的敌人根本没清理干净！你们狮鹫大队还有控龙机关吃干饭的吗！信誓旦旦给我说东侧绝对安全！” 旁边的亲兵一直在注意周围，看到一发拖着尾焰的橄榄炮弹急速袭来后，立刻将麦考可扑到在地。 轰！ 这一发炸在了指挥驾附近，参谋和通讯兵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麦考可掀开亲兵站起来，瞳孔不由收缩，因为亲兵的头盖骨已经被掀开了，脑花被削去了一半。 再看看附近，托榴弹的“小”威力，竟然没有一个人死。 但那些钢珠飞溅扎进人的体内后，把肠子骨髓什么的全部搅了个遍，幸存的人只能在痛苦中祈求死亡快点降临。 麦考可深吸了口气，拿起联络球擦干上面的土灰继续骂： “他吗的就五分钟我就没了三十个人！你们都该上军纪处被吊死！什么？要我继续坚持？我拿头坚持！冲过去？我冲的过去补给的辎重车队冲得过去吗！” “万一冲过去那帮亚人崽子严阵以待我怎么办？硬打打不掉，补给和增援会一直被巫毒镇和勋山炮击骚扰，我就会弹尽粮绝被迫撤退。就算敌人没有包围断后路，那也得挨第二遍炮轰！” 麦考可和联络球争辩不休。 最后他们达成一致，改变作战任务为夺取勋山的炮击阵地，控龙机关和狮鹫大队提供支援。 “奶奶的！”麦考可发着牢骚，下意识要交还联络球，然后才发现通讯兵全被刚才那发榴弹炸完了。 联合军团没有战地医疗这个兵种，只能靠士兵相互扶持集中伤员，等辎重车队来了送回后方治疗。 他恼火叹气：“唉！” 随便找了匹军马打算去挽救崩坏的指挥系统。 ———— 联合军团大本营。 雅克莫莱听着长桌前军团高层的说明，脸色愈发严峻。 “就是这样，西线已经完全陷入了游击、地雷的泥潭，几天前抓获了一个虎人俘虏，但拷打致死他都没有说出地雷的埋藏点。” 那名高层大汗淋漓，拿着木鞭在墙上的地图划拉着。 “估计还需要五天才能推进到预计的计划点，希望全在东线。” 雅克莫莱轻叩桌子：“阿曼德告诉我说十四天就能全歼独立势力的武装，结果现在五天过去了，西路军还有一百七十六公里才能抵达防线外。” 长桌两侧的高层低头不语，阿曼德部的作战计划是他们制定的，结果事前没有料到那么多地雷，也没料到亚人那么顽强的抵抗意志。 “报告！” 门忽然被打开，一位下级参谋走进来递上最新军情。 雅克莫莱接过来看了看，冷笑一声：“呵！勋山上出现不明炮击阵地，必须打掉那里才能继续推进，申请三十天的后勤补给量！”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言辞也愈发不善。 这让众高层如坐针毡，因为带兵的三大圣团长都是大团长的学生兼部下，雅克莫莱是军权的实际掌控者。 “你们是不是以为打仗不要钱啊？还是挣钱很容易？”雅克莫莱轻言细语，但传到其他人耳中却不寒而栗。 “我们的前任好不容易把军团主权回收，然后花了那么多精力构建自由城镇体系、拉拢佣兵、外交左右逢源、靠奴隶业、矿业、魔兽贩卖富了起来，终于有独立的资本。” “结果呢！” 他猛拍桌子彻底发怒：“一个个的就知道享乐！脑子里的智商全射在了舞女肚皮上！平时装修豪宅玩奢侈品一套一套，关键时候要做事了全拉跨！” “我费劲心神让帝国默认军团独立，让莱顿、察拉汗不断绝贸易！还有掌控那些城镇、联系佣兵合纵连横，我为了这个基业耗费了所有心血！结果你们这群懦弱无能的猪脑子废物只知道照本宣科！” “埋地雷不知道，补给量又不规划好，阿曼德那个傻子说14天拿下你们还就真只准备14天的量啊！现在成堆的炮弹锁在仓库里，前线的将士却只能一枚枚数着发射，每次就差那一两分钟的火力覆盖就能拿下敌阵，结果拖到了今天！” 雅克莫莱站了起来，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谁？”众高层诧异回头，因为来者没有说“报告”。 “尤德斯？你不是在北塞湖吗？”他们惊讶。 尤德斯一头长发，有一股妖异病态的帅气，身后则是法师团的成员。 接着士兵荷枪实弹冲进来包围了长桌。 “大团长，你这是？”高层都慌了，现在他们孤立无援。 雅克莫莱冷冷宣告：“我知道你们掌控着军团70%的地。一百多年前我们联合骑士团成立的时候，给每位骑士乃至小兵都分配了土地屯田。” “但你们这一脉阴险地用各种卑劣手段兼并了他们的生活来源，把士兵当作你们的奴隶使唤！后来还百般阻挠内部军官到外国军校留学，生怕你们的丑陋财富被动摇。” “不过大势所趋，我终究还是成立了圣团制让你们失去了军权，现在就是清算的时候。” 他转头吩咐：“尤德斯！” “长官！”尤德斯十分严肃。 “我们是要立国的人，一个国家怎么能没有严格的法律？现在这些渣滓侵吞同僚财产，压迫奴役手足兄弟，玩忽职守尸位素餐，导致无数战士死于本该避免的阵亡！” “罪名赫赫，罄竹难书！将他们全部逮捕，在军团人民前宣告罪状，然后直接处决！没收全部财产充公。” 那些高层又怒又怕：“雅克莫莱！没有我们支持，你当初根本当不了这大团长！现在居然出尔反尔！” “是你们先背叛了军团。”雅克莫莱横了一眼走出会议室，随后里面就传出家具、肢体的碰撞声。 “老师。”尤德斯跟了出来，“其实您秘密命令我带兵回来我还蒙在鼓里呢。不过这些蛀虫死了大本营的管理怎么办？” 雅克莫莱微笑：“这里有两百三十万军民，难道还找不出取代那些垃圾的优秀人才吗？” 他看向走廊的窗外感慨：“其实我以前也和你一样，以为这个世界等级森严，为了执行一些举措不得不向那些家伙妥协。” “但后来偶然间读到了赤龙的《教典》，才发现什么贵族国王一点都不神圣，所有的所有都是普通劳动者一手创造，没有一丁点是靠那些家伙。” 尤德斯不由点头，他很年轻，也受了一定赤龙思想的影响。 “所以我们要成立的必须是广大军民占主权的共和体国家，在这个国家里没有贵族皇帝，军团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所以那些亚人类必须为我们的人民去死，你懂吗？”他看向自己的学生。 “下达命令吧！大团长！”尤德斯肃立。 雅克莫莱很满意自己最年轻的这个学生：“看来你掌军后没有像那些旧军官一样堕落，天天跟酒精和舞女作伴，军团人民的未来就是要靠你这样的先锐开辟。” “是这样的。”他带着尤德斯到楼下的小房间摊开地图。 “目前阿曼德已经深陷敌人的泥潭，虽然他三番五次联络我说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但我怀疑他根本无法突破瓦伦防线。” “雨果的军队不能轻易挪动，否则擎山的赤龙军就会倾巢出动，朝我们的心脏出刀。” “现在已经是僵持阶段，但我们的底蕴不如埃尔，它到底是一个统一了社会各方势力的国家，资源的调配力比我们好，长期下去军团将落败。” “因此我希望你率领本部精锐绕道东北，在十二月库尔森林湖区结冰时攻击瓦伦防线的后方，切断敌人前线军队和龙峰巢穴的联系。” 库尔森林覆盖在纷乱之地的东北，遍布冰湖沼泽两千余处，只有一条土路勉强可以行军，属于天险因此瓦伦没有进行防线构建。 但只要能通过，那就等于当初阿尔维斯出现在帝国联军后方一样，前线的补给会被截断，瓦伦防线的守军将失去后勤并被阿曼德、尤德斯两军南北夹击粉身碎骨。 尤德斯舔了舔舌头：“老师，这可是上千公里远程奔袭啊！沿途都是烂泥地、树林子、湖区沼泽、荒原丘陵，我军的后勤怎么保证？” 雅克莫莱默默抽出一张协议书。 尤德斯阅读后震惊无比：“您和察拉汗诸部达成了秘密条约？他们愿意在窝阔镇提供物资供应？” 窝阔镇紧邻库尔森林的东部，是察拉汗国在纷乱之地的贸易中转站，属于中立地带。 “那时您就想好了今天？”尤德斯不由佩服，几个月前还没开战呢。 不过他很快为难：“远征的条件允许了，但我走后谁来防御莱顿王国？” 雅克莫莱长吁一声：“没办法啊！我们的实力就只有这么多，不赌是不行的。龟缩迟早也会被敌人运营死，所以你的任务艰巨啊！越快打垮敌人，大本营就能越早恢复安全。” 尤德斯不由肃然：“我知道了老师。” 第三百一十章 国际军出发 11月21日，第一批埃尔志愿者已经武装完毕。 米莎与赫斯走在半封闭的山脉回廊中不断发出惊呼，其他队列成员也左顾右盼目不暇接。 他们在出发前被赤龙召见，地点在神秘的洛加察山脉中。 经过擎山路网深入后，他们惊讶发现整片山脉都被改造了，一条条人工通道横七竖八插在大山深处，原本陡峭的山峰像是被勺子舀走一瓢露出平地，不时能看到血龙的身影以及一闪而过的蔚蓝电光。 通过回廊一路向上，前方出现了两个分岔口。 一个是通过升降梯朝下离去，似乎下方的山体内还有空间。 另一个则是螺旋向上的楼梯。 在血龙的带领下他们走上了楼梯，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就展露在眼前。 赫斯瞳孔骤然紧缩：“好大！” 米莎下意识点头，因为这广场的确大得出奇，一眼看过去只能勉强望到尽头。再抬头看天，云彩就在头顶，不时传来嘹亮的鹰啼声。 “我们怕是不在埃尔国境内了吧。”队伍中一位对地理很感兴趣的成员说道，“这海拔估计有1500米。而且这么新鲜的空气，我们应该来到了卡鲁克大森林的高处。” “这么远？”其他人诧异，回想起之前擎山路网里乘坐的轨道车，由于当时周围暗无天日，很容易让人的时空感模糊。 血龙继续引导国际军成员深入，他们慢慢发现这地方的结构类似环形斗兽场，只不过周围的高墙是通过挖空山体形成的，就像一个被挖去一勺的西瓜，那个“凹”面就是这个广场。 高壁上凿出了阶梯，安放了座椅还有遮雨棚，就像体育馆一样，这群人依次落座，但仍只占了所有坐席的一小部分。 再仔细观察，高壁并未全部阶梯化，有几处地方完全凿空只剩了一座巍然的石台，留出的大量空间不知道有何作用。 广场中心用花岗岩砌出了一座高耸入云的演讲台，在那台子上还有一座供人体使用的“迷你”演讲台。 “呼~”米莎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的肺前所未有的舒畅，山中的空气就是舒爽，埃尔重工区的污染太严重了。 “看天上！！”忽然有人抬头激动高呼。 米莎连忙仰头，只见一抹庞大的赤影在天空中闪电般急袭，几个折身后“轰隆”一声冲向广场的正中。 “是赤龙！”热血的信徒们纷纷站起身挥舞手臂。 拉斐尔四翼陡然高抬减速降落在演讲台上，随后弯曲了一条前臂向数量稀少的观众致意。 他不废话直接开始：“诸位都是自愿去纷乱之地帮助被压迫剥削者的义士，是用实践践行赤神教义的先驱，我要首先向你们表达敬意。” 随后赤龙微微低头闭眼表达尊敬。 这谦卑的态度无不让国际军成员感到极大的内心满足。 其实这就是“国王对阵亡将士默哀”那套模式的翻版，虽然老套但很好用。 接着拉斐尔抬起头颅，两只巨大的前爪按在结实的演讲台边沿上。 他首先定性：“如我之前所说，这是一场与旧世界彻底决裂的战争，我们是新世界的开辟者，新的世界是一个公正的、进步的、一心向往大海星辰的世界，而非现在满脑肥肠者横行于世。” “你们所进行的战争是正义的，你们的付出具有非凡意义，一个崭新的光辉前景就在眼前，勉励吧诸位，武运昌隆！” 国际军成员们纷纷站起：“为理想而战！” “很好。”拉斐尔收回扒在演讲台上的爪子满意欣慰点头。 米莎激情洋溢地呼喊完后忽然发现半空中散布着渺小的血龙，正抓着成像仪对准自己记录画面。 “士兵们！准备阅兵！” 赤龙军教官开始组织秩序。 国际军自然也需要军官指挥，由于阿尔维斯一系的老军官都被排挤，新生的教卫军————比如赫斯————几乎全是刚从军院毕业的人，连抓小偷的经验都没有。 因此顺理成章，龙血眷族也涌现了一批“志愿者”，承担训练指挥的职责。 他们走下楼梯，进入了广场上后分成了不同方阵。 教卫军内报名的士兵军官排在最前，他们毕竟接受过专业训练，将直接上前线和敌人殊死战斗。 其余工人、手艺工匠、在读学生、记者、年轻教师和教授组成预备队，主要协助后勤运输工作，但在万分危急的时刻也会加入战斗。 最后则是米莎等炼金师、医师、法师这类高等技术人员，他们将呆在后方修理武器、治疗伤员，抚慰战争的破坏性。 巨大的露天会场没有一个观众，只有赤龙冷峻的眼神和无声漂浮记录的血龙群，还有就是扩音喇叭播放的进行曲。 但国际军成员们依然热情饱满。 他们领到的都是装满能量弹匣的武器非常沉重，并且除了最前方的教卫军方阵，其他方阵都歪七竖八，根本没有规范可言。 不过这都不重要，在接受完毕赤龙的检阅后，国际军成员们在一面纯红的大旗上写满了各自的名字，随后将这面旗当作国际军军旗出发了。 结晶飞龙依次降落在广场上，将一批批志愿者装载到腹舱里，喷射着蔚蓝的结晶能量消逝在天空中。 很快广场上就空无一人，1.3万人的第一批国际军远去了。 拉斐尔脸上的色彩彻底消失，他沉默了一会儿，叫来一旁的近卫吩咐： “让瓦伦注意保护这些国际军成员，尤其是参与过实际战斗的更要保护好，一旦出现伤亡，要宁可死一百个亚人，也不能死一个国际军成员。” 近卫默默记下退去。 拉斐尔当然不是珍惜这些人的性命。 而是国际军这个组织的性质决定就是政治性大于军事性。 完全从军事角度考虑，直接出动赤龙军和教卫军，天上三千头结晶龙驰骋、地上装甲车平推估计一个星期就能把联合军团灭了。 但拉斐尔的图谋很大，要建立一个像纳特那样的超级大国吞没整个大陆，不能光靠暴力维系，还需要考虑无形的脉络，比如文化、意识形态这些东西。 需要“巡礼”这种仪式作为衬托，一个不分种族行业的国际志愿军是有力的证据，这就类似宗教圣徒的朝圣，归来的国际军成员势必成为赤龙信徒的标杆，作为灯塔指引其他人前来。 “而且在战争结束后的计划里，这些人也要占主角戏份。”拉斐尔朝未来思忖，又加派了两只近卫去告诫瓦伦务必重视这些成员。 “对了。”他在近卫要离开时忽然加了一句：“解除对矮人王耐萨、矮人长老，还有那些旧贵族的密切监视，只在暗中收集其动向即可，尽可能让他们恢复自由。” “是。”近卫扇了扇翅膀飞走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东线战 11月22日上午7点。 “报告，偷袭成功。” 后方司令部，参谋递来前线军情。 此时的阿曼德蓬头油面，双眼布满血丝，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被烟草叶熏黑，一听有好消息立刻眼冒精光。 他忍不住喜悦的心情：“这么快？麦考可果真有两把刷子！” 指挥所的气氛稍稍活跃了一下，开战七天来的坏消息、飞龙轰炸和上级的巨大压力被冲淡少许，就像久经暴风雨的人看见了一丝曙光。 参谋将战报整理到地图上的坐标开始说明： “通过三万将士的不懈战斗，终于拔掉了勋山上的二十六处炮击阵地。其中空战军团表现特别优异，四十小时内出动了狮鹫3000次、战斗巨龙21次，敌人的一号天空单位难以抗衡。” “这是因为西线军虽然深陷泥潭，但同时也牵制了敌人大量战力，前邪翼佣兵团首领黑龙泽妮也被拖在了那里，这才让东线军面对的敌人数量较低。” 阿曼德吐了口眼圈：“看来我们死推不退的战法也起到了战略牵制的效果，战损比如何？有没有缴获榴弹炮这类新式武器？” 参谋扫了一眼战报：“没有，敌人战斗意志非常顽强，不少阵地都是死战到最后一人，而且在我军冲入阵地后他们都利用爆药炸弹自尽了，所有重武器都被炸毁，只得到了一些残渣碎片，还有少量军粮补给。” “伤亡的话，敌人的尸体大概有一千三百具，我方死亡二百七十人，伤六百左右。” 阿曼德眉头皱起：“死战不退？这可是精兵才有的意志，之前西线碰到的游击队也撑死不招供，他们居然舍得把精兵当牵制的弃子用？” 参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拿起另一份战报：“麦考可兵团长仔细搜寻了那些炮击阵地，并未发现一星期以上的生活痕迹，说明敌人是最近才入驻的，所以侦察狮鹫之前没有发现敌人。” 阿曼德猛地抬头：“那个二号天空单位！” 他知道独立武装得到了两种不同的空战支援，一种对空缠斗，一种对地轰炸类似飞艇。 但经过军团雇佣学者的分析，这是一种结合了龙血眷族系、魔力造物系、炼金机械系的混合物种，不能从纯生命角度去考量。 也就是说它大概率存在一定的机械构造，可以像马车那样装载货物，这意味着空投。 “把人员和武器装在体内，能量喷射驱动，高空远航加隐形敛息。”阿曼德意识到结晶飞龙的价值已经从战术上升到战略了。 要是突然出现大量飞龙绕后空降大军，只需把后勤运输线一断就可以结束战争。 “不过目前看来，他们拥有这种空战力的数量还很低。”阿曼德焦虑地抽着卷烟思忖，“我现在拥有600狮鹫骑兵外加三条战斗巨龙，应该可以在封锁拦截的同时支援前线。” 接着他走到墙上的地图边开始重新调整空中部署，让军团大本营免遭战火是他的义务。 通讯兵忽然举手站起：“报告，雅克莫莱大团长回信，六十天补给正在准备，请圣团长您放开手脚，不用担心粮草弹药不足。” 阿曼德惊喜不已：“是吗？我还以为那些愚蠢又自私的高层不给发呢！没想到老师能争取这么多！” 他还不知道大本营已经发生权力更迭，雅克莫莱掌握了所有权力实施了独裁。 “好，这样的话先把将士的伙食提升一个等级鼓舞士气。”他搓了搓手。 接着被熏黑的食指按在了地图上一角：“让麦考可立即着手强攻铁刀镇！” ———— 前线。 麦考可刚进入营帐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收到了立刻发动进攻的命令。 “现在？”他摸了摸八字胡须，传讯各级军官了解士卒的状态。 大多数回复答：“现在刚打了胜仗士气正旺，具备发动攻击的条件。” 但麦考可依然慎重无比，没有轻易下令进攻，而是先让将士先吃饭。 这是因为联合军团的编制和诸国不同，所有各部都是加强了的，毕竟最高级的编制就是军团级，下面只能是兵团、营连、班队。 雅克莫莱搞了个圣团编制整合所有兵团，但即使这样一个兵团仍然有一万多人，是别国的好几倍。 如此扩编导致原本核心的精兵被稀释了，麦考可的第九兵团就是核心力量之一，其他的友方部队都是收编的土匪、雇佣的佣兵，还有一些被强征的壮丁，六万人的东线军真正能打的只有他的第九兵。 所以就不得不慎之又慎，万一第九兵遭受重创，那东线军不说分崩离析，最轻也是彻底丧失进攻锋芒，只能固守牵制。 偏偏这次战争是灭国性质的战争，雅克莫莱反复强调必须全歼独立武装的有生力量，斩首其核心领导层一个不留。 “这个地方是薄弱点。” 经过参谋们数学计算分析，麦考可找到了位于铁刀镇下游、巫毒镇上游的一个狭小区域，当即命令各级立刻前往部署，佣兵和仆从军作为左右翼掩护主力。 ———— 瓦伦防线上。 厄尔从指挥部开完会返回了堑壕的地下室。 这里等着狼人、虎人、蜥蜴人各色亚人类，他们服装各异，全都战意饱满地看着进来的龙血眷族。 厄尔举起腰上的水壶喝了一口，里面不是水而是魔鬼椒、赤晶体制成的热饮，在冬天红龙眷族想要保持活力就得用这个方法。 “消息来了，勋山的阻击阵地被端掉了。”他面色有些难看。 亚人类纷纷吃惊：“啊？那上面的战友呢？” “被全歼，只有少数逃了出来，指挥部打算天黑后派电龙去找。” 亚人们顿时陷入哀悼的沉默中。 厄尔同样肃穆了一分钟，接着他开口：“不过靠这些英烈的自我牺牲奉献，给了我们很多敌人的情报，他们死得其所。” 其实这是安慰人的话，指挥部的初衷是在勋山再完善一个防御体系，彻底打消敌人东线的进攻。 可惜阿曼德部的果断超出意料，在勋山防线还没来得及建设起来时，就全力出击将其打掉，并自己进驻。 “消息已经明朗，敌人总计来犯六万余人，但根据服装观察，只有一万四千的精锐是真正能打的，把他们打退就行了。” “他们即将进攻的地方大概率是我们这段防区，预计四小时后就会开始。” 气氛转入焦灼，因为这段防区只有一百多战士，算上民兵也只有五百。 厄尔鼓舞人心：“不过不用怕，指挥部已经紧急调了两千人过来，再加上这完备的防御工事，我们必将获胜。” 没办法，整条防线实在太长，瓦伦无法预判敌人会从哪个位置发动主攻，因为这是一块开阔地，大军可以扇形散开随时攻击每一点，这就是主动的优势。 亚人战士们握紧了手中的弩炮一直无比坚定：“说什么也不会让那群家伙回来！” “没错，只有在神的赤翼下生活才是唯一出路。”所有人都对过去的旧时光咬牙切齿。 “我记得在很早以前，他们联合骑士团刚来的时候，纷乱之地山头林立到处都是匪徒、邪教、黑魔法师，骑士团就强行抓来亚人顶在前面当炮灰剿灭那些山头。” “但现在赤神来后，竟然设立了士兵教众会让我们管理自己的伙食费和军饷，还能集体提出各种毛病弊端！就凭这点我拼死都要维护赤神的存在” 没有一个亚人胆怯，其实他们也不懂赤神教义和赤龙思想，只是以前军团、自由城镇、佣兵时代太过凄惨，单纯的选好坏而已。 厄尔想了想，忽然开口：“还有一个消息，伟大赤神已经向全大陆发出号召，没几天就会有国际军来支援我们了。” “国际军？”亚人们纷纷困惑。 “主要是其他国家的人类义士。”厄尔讲明白。 “人类？”亚人不禁迟疑，他们虽然已经在意识形态洗脑下认同彼此为同胞，但要和人类并肩还是很有挑战的，因为过去奴隶主刻在他们内心的恐惧都是人类姿态。 但这是拉斐尔严令的任务，厄尔只好用最简单的话先讲明白： “就是说伟大赤神不光庇护亚人，祂是世界上所有受压迫者的导师领袖，人类底层的遭遇也和你们差不多，那些国际军战士都是为了解放压迫者而来的。” “但他们是人类啊......” 厄尔没话讲了，这算是被纷乱之地的特殊性坑了：上层全是人类，下层全是亚人，底层人类无缘无故被抹黑。 “算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工作，估计还得靠大学院机制纠正，投资下一代。” 当前的战事要紧，厄尔迅速布置了作战任务，亚人小队长们一一离开。 下午一点钟，第九兵团养精畜锐完毕，麦考可提前发放了足量的金币犒赏，同时在午餐中增添了炖猪肘和金枪鱼馅面条，配合之前攻克勋山的战功，所有士兵的战意都达到了巅峰。 就连佣兵和仆从军都分享到了难得的肉汤喝。 麦考可骑着马巡视前线部队并训话：“兄弟们！拿出血性来！我们是军团的精锐亲兵！这仗打赢了我们就是第一个攻破防线的英雄！英雄就该享受女人的爱戴和荣华富贵！前进！杀光那些亚人崽子！” “杀！杀！”士兵们纷纷高举武器山呼。 “进攻！” 联合军团对瓦伦防线的第一次进攻开始了，首先接触的就是双方的炮弹。 空隆空隆———— 炮兵通过手摇转轮调整着射击诸元。 装填后，重炮的魔晶能量爆发将球形炮弹轰了出去！ 虽然不如身管炮弹那样射得远，但球体属于几何对称，弹道非常稳定几乎不会偏离目标，而且能在里面尽可能塞满不稳定物质提升破坏力。 堑壕阵地被火力覆盖，但新式榴弹炮的射程比传统魔晶炮要远。 赤龙炮手已经接到43号防区遭到大举进攻的消息，迅速开始反击。 他们的阵地在防线的后方几公里处，依靠联络球和前线沟通。 “发射！” 队长一声令下，榴弹炮齐齐开火，撞针点燃炮弹底部的发射药让其爆发出可怕的加速度飞出，巨大的后坐力被制退器消解，接着赤龙军炮手开始清理炮管，搬运新的炮弹准备继续攻击。 厄尔则冒着极大风险缩在最前方的堑壕用鹰眼镜筒观察敌阵。 炮弹的覆盖面积有限，要打掉敌人的重火力点必须要精确信息，而且要求观察者有一定的数理学基础，亚人类玩不转这个，只能他亲自上阵。 呼！ 一发炮弹从他头顶呼啸而过，里面蕴含的爆炸性能量足以摧毁一栋民屋，只有大法师调动所有魔力形成护罩对冲方可抵消，或者是巨龙那样的钢铁之躯才能无惧。 厄尔小心且大胆，他看到一枚己方榴弹炸在了一处敌炮阵十米外的位置后，立刻掏出联络球对后方精确坐标。 三十秒后，一枚榴弹精准落在那处炮阵上，将两台魔晶炮及周围炮兵全部炸碎。 “不行，即使这样也是劣势。”厄尔咬牙，“到底还是勋山陷落太快，而且敌军北上沿途设寨保证了后勤的稳定，这样就能集中所有力量随时打击防线上任意一点，我们却不能集中力量，怕敌人会趁虚而入。” 很快一百七十门野战魔晶炮就淹没了榴弹的气势，防御工事上易守难攻的凸出点一个个全被炸掉。 一小时后，轰炸结束，第九兵团发动了正式进攻。 瓦伦抬起头用弩炮打了一发射死一个士兵后撤退。 十分钟后，第九兵的敢死前锋已经开始渡河。 目前是十一月下旬，地处大陆极北的此地已进入严寒期，部分河面已经结了接近两米厚的冰层，河流的天险性被消除。 独立武装的反击同样开始，弩炮的弹束夹杂着少许魔晶炮、榴弹炮轰击，同时铁丝网也拖延了不少敌人脚步。 “烟幕！” 第九兵团的一个小队长大叫道，接着迅速掏出一瓶药水扔向前方。 浓烈的烟雾迅速弥漫遮掩住了亚人战士的视线，接着就是几枚投掷炸弹扔了进来将这个堑壕里的亚人全部炸残。 数名第九兵团战士如神兵天降从烟幕中出现，弩炮开火几发打死了堑壕里的残兵，接着取出信号药水扔向高空宣布此地已被攻占，呼叫后续友军前来支援巩固阵地。 防线在节节败退，不光数量上存在差距，单兵素养的差距也是亚人对比军团精锐难以迈过的鸿沟。 “撤！撤到纵深后方！”厄尔大吼。 他返回后一直在观察战局，一看到军团士兵暴风骤雨般的突破和精密机械般的配合，就知道自己这两千五百人留下就是等死。 “总长，再坚持一会儿吧！我们不怕死。”周围的亚人士兵纷纷表达了赴死决心，因为在他们看来回到过去的时代比死亡还可怕。 “我们这不是战败，是战略撤退。”厄尔解释，“只是一场小败，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第三百一十二章 宗主体系 在远处，第九兵团的突破遭到了阻击。 两名亚人战士一虎一熊，正操作着轮转式弩炮疯狂扫射眼前的敌人。 “哦哦哦哦！！！！” 熊人肌肉迸发猩红着双眼，身前的笨重武器操作难度极大，光是灵活转动枪身调整射击方位都要付出几百公斤的力。 因为这是从负伤结晶电龙身上卸下来的武器，本来就不是给人用的。 速率极高的光弹一粒接一粒，一分钟就射出数千枚，阵前死去的军团士兵堆积如山数不胜数。 “这是什么妖魔鬼怪？”冲锋士兵心神俱震，因为死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五分钟不到就没了几百条人民。 虎人的工作同样艰难，他要把沉重的大号弹匣抽出来塞进新的，由于轮转式弩炮是吸收弹匣内的铀金能量储存发射，所以不用担心更换弹匣时熄火。 基本上两分钟就会打空一个，阵地和弹库有一定距离，因此他必须不停地来回活动，肌肉已经在超负荷运作。 “命令来了！”传令兵着急跑进这个阵地通知战友，“你们两个需要继续坚守三十分钟，然后立刻向二线阵地撤离。” 说完，传令兵就头也不回朝下一个地方奔去。 “撤？”他们不解，因为自己杀敌如砍瓜切菜，这么大优势为什么要撤？ 但严苛的军纪让命令成为无上真理，他们再不理解也必须执行。 “继续杀！”熊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继续抡动磨盘一样重的轮转弩炮扫射敌人。 除了他之外，一线阵地还有十几个这样的火力点，有些火力点还配合在一起形成交叉火力，再加上铁丝网和雷阵，让敢死冲锋队的势头为之一顿。 麦考可一直在可能被敌人炮火覆盖的区域观察战况，因为这样能看得更清楚，获得的信息更全面。 “那几个点怎么回事？”他指着明显落后大部队的几股兵力问道。 侦察兵赶忙回复：“长官，敌人装备了一种特殊的全自动武器，能量弹束被分解为一粒粒小弹呈扇形扫射。虽然威力大减，但只要擦中人体就会造成伤亡，对我们进攻方来说很不利。” 麦考可头脑飞速转动，很快情报中提到过的电龙武器进入脑海。 “难道是那个大家伙？” 接着他迅速下达命令：“让仆从部队快速突击清除敌人埋伏，炮兵向前部署两公里打掉那几个强火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瓦伦防线的这一区域正一点点被阿曼德东线军蚕食。 第九兵团的敢死前锋立了大功，无数难搞的堑壕点都是被他们敲掉，然后大部队顺势填充阻击亚人士兵增援。 “熊哥，没弹匣了！”虎人满脸污垢走上来说道。 熊人身前死去的敌人已经不下两千，但看衣服大多数是佣兵壮丁组成的仆从军，军团精锐死了第一波后就特意避开这个死亡领域。 “没了吗？”熊人松开轮转弩炮，手掌上的毛几乎全被烤焦，几块手皮粘在发烫的钢架上还冒着烟。 粗大的枪身也终于停止了旋转，十个发射口不约而同冒出青烟，整台武器都笼罩在蒸汽中。 但熊人知道这不是过热造成的，而是轮转弩炮内的水冷液全部蒸发挥散的气体。 如果没有这些蒸汽，早在第一波发射后整台武器就会因高温爆开。 “还有五分钟啊......”熊人看了看摇摇欲坠墙体上的挂钟。 虎人已经端起了弩炮，熊人也打算去拿单兵武器，但双臂的颤抖完全不受控制，弩炮刚拿起来就抖掉了。 再看看外面，军团的士兵已经蜂拥而至，己方左右两翼的抵抗已经微乎其微，看来都已安全撤离了。 “老弟，帮我点根烟。”不知为何，熊人在这绝境之刻忽然微笑起来。 虎人从自己兜里拿出一个铁皮盒，里面是用橡筋绑好的三根卷烟，还有几根火柴。 他先给战友叼上，然后自己也含起来，火柴亮起火苗点燃了这两根廉价成瘾品。 “老弟，你知道吗。”熊人用颤抖不已的手拈起卷烟，吐了口烟圈，“我们正在抽的这个烟草来自什么地方。” “不知道。”虎人已经趴在阵前开火阻击了，然而单发弩炮是比不了连发的。 “是卡鲁克国，我听赤神使者们讲课时知道的，那里在大陆的南边，离我们非常远，奴隶主用鞭子抽打那些和他们同为人类的奴隶，每年种植出的烟草可以供应大陆70%的需求。” 熊人吁了口气：“这是庞大的财富，然而那些奴隶仍然一无所有，连温饱居所都是问题，我们抽的都是进口的。” 一发弹束撕裂摇摇欲坠的掩体射了进来，虎人的左肩膀瞬间被打碎，瘆白的骨头残片四处飞溅。 “唔！！！”虎人低声惨叫跌倒在地上。 熊人蹲下去用尽所有力量控制手臂的颤抖幅度捡起地上的卷烟，打算重新给伙伴叼回去。 然而等他递到其嘴边时，虎人已经没了呼吸死去了。 熊人并未展露出太多悲伤，而是自顾自继续往下说： “那时我就在想，烟草的种子是奴隶培养的，种植过程是奴隶完成的，收割也是奴隶代劳，怎么到贩卖的时候就没奴隶的事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伟大赤神把答案完完全全告诉了我，并且身体力行组织我们践行另一种全新的模式，我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并由衷感到快乐和幸福。” “是啊，为了守住这幸福，我们才在这浴血奋战不是吗？老弟你虽然不喜欢说话，但从刚才开始就没想过要撤......这就是所谓的正义吧。” 外面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啸，熊人知道那是重炮炮弹撕裂空气的巨大振动。 “老婆还有女儿，我这就来了。”熊人最后吐了口烟圈，墙上挂钟的时间正好满半小时。 随后，这处阵地就被炮火覆盖化为废墟，军团士兵踩在断壁残垣上继续前进。 ———— “大统领，敌人已经在43号区域取得了一定成果，我方仓促接敌不得不战略后撤。” 龙峰总部，一众赤龙参谋正在分析当前战况。 “不过之前设置的三道防线起了作用，二号防线加大了我方纵深，敌人的攻击势头被距离因素削去锋芒，附近42、44区域已经火速支援了7000兵力，相信可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与之形成对峙。” 瓦伦默默点头。 依靠装备半淘汰武器的亚人类能打到平分秋色已经很不错了，独立武装配备的空中力量只是用来对冲军团的空中力量，拉斐尔并没有加大筹码取得制空权的想法。 因为这不是单纯的追求军事胜利的战争，还是政治性浓郁的战争，因此绝不能让亚人类这么轻易获得胜利果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赤龙的心是真的黑。 但也正因为拉斐尔心黑，才能取得现在这么优势的局面。靠泽妮那种理想主义者，再过一万年都不可能把一团散沙的亚人类团结组织起来。 连组织起来都不做不到，还谈什么幸福生活？只能沦为其他势力的剥削对象。 瓦伦很清楚这些具体战略的细节，因此只下令各部加强防御，万不可离开阵地出击，游击也尽量以骚扰敌人辎重补给为主，不要与敌主力冲突。 即使能打过他也不会允许出击，因为主角还没到呢。 ———— 莱顿王国。 格斯·霍尔等人依靠阿涅尔家族的商牌一路畅通无阻。 “原来帝国权贵的触角都延伸到这里了啊？”众人坐在会馆里有些吃惊。 这里是莱顿的东部城市天鹅城，会馆坐落在风景如画的雪山下，清澈如镜的天鹅湖搭配不远处绿意盎然的阿登森林，仿佛是湖中仙境一般。 所谓会馆竟然是莱顿王室的一座城堡，被阿涅尔家族斥重金长期租借，总管告诉他们尽管放心绝不会暴露，因为莱顿人和凶猛魔宠是不能随便入内的，里面都是自己人。 等待期间，格斯忽然开口：“我忽然想起赤神在《教典》里说过的‘殖民’概念。” “移民？”其他伙伴纳闷。 “不，只是叫殖民而已，大意是强国以暴力为底盘，通过勒索、敲诈、威胁、收买、强买强卖等手段，把控外国的政治或经济命脉，持续不断收割外国底层百姓的血汗钱充盈己身。” “比如莱顿王国，它的开创者维特尔斯巴赫家族本就是当时纳特国的一位大公，天然就从属纳特王。魔法革命后的新时代军工体系也基本靠纳特的投资建立起来。” “这就造成了它严重的崴脚，在外部压力和宗主威胁下不能抽身进行经济建设，只能不断扩军扩工，形成了一个吞噬一切资源的黑洞。” “莱顿必须依靠对外贸易赚取外汇，用外汇进口大量粮食和轻工产品，否则它国内百姓就没饭吃。而帝国资本是最有力量的，所以阿涅尔家族才能在这里举足轻重，因为莱顿的国本都拿捏在他们手中。” 众人听完后愣了一会儿，随后怒发冲冠：“太黑暗了！我们一定要推翻这种模式！” 格斯笑了笑：“如果我说莱顿也在对外殖民呢？” “什么？”其他人都懵了。 “《教典》里写的明明白白，莱顿虽然处于一级殖民位置，但下面还有被二级殖民。” “比如卡鲁克，卡鲁克国没有国王，完全由外国财阀支持的议员组成国家议会作为首脑，连最后一丝‘君臣’的感性牵连都抛弃了，卡鲁克的底层人民因此也被剥削的非常彻底————因为无需有人为他们的不幸负责。” “还有我们即将去的纷乱之地，连秩序都不存在。可以说，那里是穆大陆的罪恶汇聚所，因为纷乱之地下面已经没有可以被剥削的了，他们就是金字塔的底部，所以那里的亚人类最为凄惨，因为他们连‘人’都不算。” 一个机灵的成员疑惑：“不对啊，我记得皇帝不是在诸国会议上承认了联合军团的独立吗？那不就意味着那里即将诞生新秩序，也就不存在被外国剥削了啊？” 格斯立马反驳：“莱顿王国不仅有秩序，还存在了几百年，难道它逃脱了被纳特剥削的事实？” “我猜，帝国的高层集团们只在乎能不能有效率的吸食营养，并不在乎殖民地的形态如何。混乱也好、立国也罢，只要愿意加入纳特主导的宗主体系，那就可以被承认。” 格斯眼中闪过光芒：“就算是龙也不例外！更何况我们这几个月讨论国际局势，莱顿是最不稳定的那个爆点，因为它们想脱离宗主体系，还说动了察拉汗国作为盟友，纳特的高层集团必然害怕这导致连锁反应。” “所以皇帝才允许军团独立，因为军团和莱顿天然利益冲突无法调和。帝国高高在上做平衡手，弱势的军团必然会希冀来自帝国的援助，那就不怕他们脱离这个宗主体系，莱顿也会因为四面环敌顾及颇多，不敢轻易打破平衡。” “就算脑子一热全面开战，那结局也是被围剿至死，战后的傀儡政权继续剥削本国人民给纳特输血。” 这一番话大多已经写明在《教典》上了，但很模糊还被纳特当局删改不少，格斯也是拿到原本后仔细研读才总结出。 旁人不禁战栗，这才隐约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那......那我们这次去参战国际军有意义吗？”他们忍不住怀疑，不是怕死，而是感到了理想的幻灭。 “当然有意义。”格斯作为公认的领袖坚定说道，“军团的独立是有利于帝国的统治者们的，只要对敌人有利的事，我们就要坚决反对抵制，国际军是独立武装的援助，自然是进步的，我们必须坚持到底。” “可是。”二号人物布林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说出了那诛心的话： “格斯你也说只要拥护帝国的宗主体系，连龙都可以被他们接纳。谁都知道独立武装背后是赤龙，那是否意味着我们只是白打工，帝国两头下注不管谁赢了最后都是他们赢了？” “而且我听说埃尔王国的经济增速全来自帝国资本的贷款，不然赤龙是没有那么多资金大肆采购原料的，这是否意味着埃尔从一开始就被帝国殖民了？” “赤龙说有多神圣，但到底也是一条龙啊，龙和野兽差不多......” 格斯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有一件事没法解释————《教典》。” “如果没有赤龙，我们永远看不透这复杂的迷雾，看不出谁是罪魁祸首，可能还以为是那些贪官污吏的错。赤龙能公开宣传这些就说明祂不认同这人吃人的体系，是一位具有先进理念的存在。” “虽然我也不知道此行会不会被卖，但实践出真知，就看这场战争之后祂如何做吧，不过我们打破这旧秩序的理想是不能被挫败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个命令(2000字水文) 在11月22日的傍晚，阿曼德就收到了东线军成果突破敌人防线，越过察台河的好消息。 他非常高兴：“让麦考可立即巩固阵线，然后把重炮尽可能向前部署，飞行起落点也要朝前靠拢。” 手下得令离去，阿曼德数日来的焦虑一扫而空，阔步走到地图边雄视前线。 “终于有进展了！”他异常兴奋，胜利的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 前线，麦考可刚扎好营寨，就得到阿曼德要求立即向前运动的命令。 “现在？”麦考可望着愈发昏黑的天穹，想把这件事留到明天再干。 “不行！兵贵神速！”阿曼德在联络球里一再要求，“现在是19点，你如果开始休息至少要等明早8点才会正式动作，这就是13小时的间隙。13个小时足以改变一场战役的成败，立刻向前部署大部队！这是我的命令！” “是！圣团长！”麦考可毫不犹豫说道。 但通讯结束后，他忍不住暗骂：“都不管士卒的疲惫吗？从上午开始就在行军，下午打了十九次冲锋攻坚，我都放出命令今晚举行大型庆功宴，你又让他们去执行命令......” 作为老牌军官，他很清楚这个向前部署的命令不仅仅是挪一挪位置那么简单。 后方部队要收拾器械，兄弟部队要趁夜色朝四方扩散防止游击队伍渗透，因为处于运动状态军队是没有岗哨守护的。 总之都是耗力费神的活儿，如果是平时当然无所谓。 但现在经过一天激战，人的肉体和神经都蹦到了极限，就算是机器，一直使用不休息也会过热损毁。 然而命令就是命令，麦考可只好下令取消庆功宴，全军做好戒备工作。 外面。 许多军团士兵以营队为单位围在篝火旁边载歌载舞欢庆胜利，后勤兵正运来一车车鲜猪鲜牛，几百名炊事员被集中在一起料理着食材，许多好事的士卒跑来搬水搬柴帮忙，顺便偷条腌鱼被厨师长追着骂。 士兵们看着一幕幕闹剧互相搂着肩膀放声大笑，一片其乐融融。 大桶葡萄酒和邮政兵一同前来，酒精的刺激和对家人的思念让庆功宴前奏达到高潮，无数人举着酒杯大吼“军团万岁”。 这时兵团指挥部的传令兵骑马赶到了。 “老哥！是不是麦考可长官要来？”旁人凑上前笑着询问。 “我猜是要授勋！今天的胜利怎么也值得发枚勋章！”其他人猜测。 荣誉、涩情、成瘾性物质（烟酒等）还有休假，都是士兵非常渴望的几件事物。 军马上的传令兵有些不敢接触同伴的目光，掏出手令用生硬的语调说道： “根据圣团长的命令，麦考可长官命令你部立即收寨整顿队列，朝西南方向扩散前进，防范敌人的渗透，掩护主炮部队的向前部署。” 说罢，他看了看全场呆若木鸡的士兵轻叹：“收拾了吧，现在还是战斗期间，拿起武器。” 传令兵走后，现场仍然鸦雀无声。 最后营队长第一个反应过来，登高凶神恶煞大吼：“收寨！收寨！去拿武器！立刻结成队列！快点！” 士兵们这才慢慢动起来，但动作明显僵硬无力，精神处于涣散状态。 厨师长走上前询问：“那烤肉大会还办吗？” 营队长没好气道：“办个屁！今晚都给我吃冻豌豆和咸肉！” 豌豆和咸肉是军团的作战口粮，给远离军营执行任务的士兵食用。 豌豆泥几乎没有味道，冬天还被冻成了一坨一坨的绿色不明物，咽下这玩意儿是一种折磨。 咸肉虽然沾了个“肉”字，但成分多是淀粉，仅能提供热量没有营养。而且这东西硬得跟砖头一样，一般需要放在锅里煮一段时间配合汤食用，硬吃需要莫大的勇气。 从美酒烤肉到咸肉冻豌豆，再加上寒冷的夜间任务，自己白天拼死杀敌半点嘉奖没有，这落差让许多士兵很难接受，虽然不能明面抗令，但动作拖拖拉拉一看就知道不满意。 营队长没有管，因为他也很盼望好好休息一晚。 雅克莫莱改制为圣团制后，军官与核心士兵的待遇一视同仁，大大提升了粘合度与战斗力。 也就是说营队长今晚也得啃咸肉干吃冻豌豆，不满是必然的。 不光这个营地如此，整个东线军得到命令后都怨声载道。 兵团指挥部。 麦考可正待在火堆旁边取暖，锅里煮着他的晚餐，同样是咸肉干和豌豆泥。 他脸上非常焦虑，因为下面各级官兵的不满情绪已经反馈了回来。 “唉，真是难办。”他很不理解阿曼德干嘛这么着急，稳扎稳打不好吗？ 但他无权质疑上级命令，但手下的情绪又不能不照顾。 “你说过等安顿下来就立刻补办庆功宴了嘛？”他问向传令兵。 “说过，但将士们显然更在乎现在的疲惫。” 麦考可沉重点了点头，现在是战时，他肯定不能去处罚，就算他们怠命违反军纪也不行。 因为人的体力极限就在那里摆着，受不了很正常。 更何况刚打胜仗半点奖赏没有却开始处罚，这对士气是严重打击，只能怀柔抚慰，否则就等着后续战斗失败吧。 “命令仆从军去执行外围警戒的任务。”他无情下令，让不属于军团核心的人干最艰难的活。 本来仆从军就是二等人，难受一点就难受一点吧。 同时麦考可也在算计：“今晚敌人可能会夜袭，分散我的精锐被一点点吃掉肯定不行，仆从军当个活靶子吸引仇恨也可以起到警惕作用。” “唉，还是就地扎营最稳妥，那样就算是大规模夜袭也无惧，半夜行军太危险了。” 命令层层传递，一直到准备睡觉的仆从军耳中。 “什么？”他们同样难以接受，“这么冷的夜晚，要我们马上收拾营帐执行任务？” 外面寒风冷冽，黑压压的夜幕笼罩在张牙舞爪的树枝土丘上，要进到这样的环境里实在太考验人的决心了。 “命令就是命令！”传令兵没有面对自家同伴的那份不忍，一脸冷酷说完后掉头离开。 接着就是宪兵的进驻，他们人均装备魔晶短枪，随时会以抗命的名义裁决“友军”。 众仆从军迫于军团的恐怖压力，不得不收拾起温暖的帐篷和被窝，中途还夹杂着宪兵和军团长官的鞭子与呵斥，仿佛奴隶主在驾驭群奴，士气格外低落。 不过军团并不在乎，这些仆从军本就是抓来的炮灰，是燃料，不能算作“军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 渗透突破 就这样，众多仆从军在内心骂娘中踏入茫茫寒夜，一个接一个被黑暗吞噬掉。 另一边，厄尔带领着300人的队伍悄悄从防线渗透出。 他身边的亚人战士养精蓄锐战意十足，并不是白天进行战斗的那批边防军，而是新增援到的生力军。 “诸位，我们必须趁敌人立足未稳对他们进行游击骚扰，以确保明天的战斗我们不会遭到重火力打击。” 厄尔言简意赅，把这次夜袭的目的总结了一番。 亚人士兵纷纷表示做好了战斗准备，类似狮人、虎人、猫人这类亚人在夜间更是战斗力飙升，夜晚对他们来说就和白天一样清晰。 厄尔点了点头：“很好，出击吧！按三人一组的基本单位扩散交替前进，碰到小股敌人直接斩杀！朝敌人后方的炮兵阵地位置深插。” 亚人战士一批批消失在夜色中，在白天迫于火力迅猛一度消失的血龙也悄然加入战场，不过它们的作用是提供信息交流，让所有渗透队伍相互协调。 除了厄尔这300人，漫长的瓦伦防线上都出动了队伍针对东线军夜袭。 二十分钟后，一小队亚人忽然停下脚步。 带头的猫人示意自己的蜥蜴人同伴蹲下不要作声，自己悄悄摸了上去。 肉蹼踩在霜地上几乎没有声音，猫人战士特意选择了逆风口避免气味暴露，这是先祖流传下的狩猎本能，他如伏击的野兽，来到十个仆从军士兵周围。 这几个士兵一身杂牌衣服，除了类似草帽的军帽作为区别，完全就是佣兵的做派，横七竖八缩在土丘躲风，顺便痛骂麦考可： “狗日的东西！这么冷的天叫我们出来！” “就是，想当初当佣兵的时候，哪天不是吃香喝辣？赚了钱就去自由城镇找舞娘，在暖帐里一夜销魂” “大势所趋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越来越紧，以前还能自由自在做个好汉，现在几乎没什么生意，只能到军团这边打工，结果还拿什么狗屁军纪约束我们，要不是他们有炮有龙，老子早偷一笔溜了！” 但他们只是说说，实际上随着军团势力的不断扩张，就算北方没有出现亚人独立武装，这些佣兵也迟早会被挤到极北最后不得不南下成为最强势力的附庸。 因为生存的资源全被别人掌握，除非他们个个辟谷，还都有一个世外桃源供肉身居住，否则就得向生存妥协，加入那个掌握所有资源的最强势力。 或者学习拉斐尔，硬刚抢来生存资源独立，但佣兵的力量怎么能和改制后的军团抗衡？ “唉！” 这些佣兵无不叹气，打算在这儿摸鱼到破晓就回去睡回笼觉————如果指挥部没命令他们挖堑壕的话。 砰！ 一发弹束将一名仆从军士兵炸成碎片，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弹束从四面八方射来！ “妈妈呀！”有人惨叫一声，直接尿了裤子，这是从农庄抓来的壮丁。 “兄弟们干！”前佣兵纷纷被激起血性开始反击。 渗透部队和警戒部队的接触陆陆续续发生，夜间战斗的炮火不时激荡在察台河两岸。 咚！ 随着随后一名仆从军士兵倒下，这边的小型遭遇战取得了胜利。 但活下来的仅有两名亚人士兵，另外一位同伴还有闻声支援来的另一小队战死，前佣兵战斗力不容小觑。 他俩还没来得及平复情绪，血龙突然从天而降：“快朝东面去支援！那里有几十人陷入了苦战！” 幸存的亚人士兵擦了擦脸上的血，来不及处理同伴的尸体匆匆赶去。 第九兵团指挥部。 麦考可已经连续一周没有睡好觉了，今天也不例外，深夜也呆在岗位上关注战况动向。 着急赶回的通讯兵立正报告：“长官！据侦察兵观测，扩散出去约2.5公里的仆从军在半小时前与敌人发生遭遇战，目前战斗正难舍难分，不敢说谁胜谁负。” 一众参谋纷纷抬起头，麦考可拿起烟斗吊在嘴里仔细看了看地图。 “看来敌人确实很顽强。”他冷静说道，眉宇间并未有意外之色。 “不过我提前做好了警戒准备，2.5公里......我仆从军的构成有60%的佣兵，都是明码标价的悍匪，就算不是亚人的对手也起码能阻击一小时以上。” 他抬头看了看挂钟：“也就是说还有大概半小时的容错时间。” “重炮部队还有多久部署完成？”他询问一旁的参谋。 “长官，他们已经行军到察台河冰面上了，离白天攻陷的敌阵还有一公里距离，预计半小时内可以进入阵地，但进入攻击状态可能得到白天才行。” 另一位参谋提出建议：“晚上缺乏侦察，炮击没有准度很难起到支援效果，不如向圣团总部请求空中支援。” 麦考可默默摇头，他很清楚阿曼德部的情况，之前不计代价驰援勋山已经到了极限，这几天内狮鹫骑兵都不可能再远程出击。 “还是我们的资源太少，养不起太多有生力量啊！”他暗中握紧腰带扣。 现在的问题是，上头的死命令必须尽早将重炮朝前部署。 这样一来就能扩大打击面，进可以配合后续部队攻破防线上其他点；退可以巩固阵地，作为一个桥头堡卡在敌人喉咙边难受，掌握战局的主动权。 但现在麦考可不清楚敌人出动的具体兵力，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是得到了情报直奔重炮部队来？还是单纯夜袭压灭己方的士气？ 然而阿曼德的命令必须执行，他就不得不被束缚上手脚。 “核心部队还是不要妄动。”麦考可仍然不打算出动第九兵团，毕竟打了好几天硬仗，身心确实受不了。 “但我的预备军几乎没有啊！” 他这时候非常尴尬，陷入了无兵可用的境地。 预备军很重要，他们待在后方养精蓄锐，是生力部队，想象一下两支已经杀残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战斗，突然一方增援来了弹药充足毫发无伤的兵团，那就是摧枯拉朽的打击。 而且还能增加容错率，毕竟战场上你不知道敌人想干什么，有一支部队担任救火队员的角色很重要，也能让前线不用顾忌后方放开手脚去打。 阿曼德的十三万人，东线军占六万左右，预备队只设立在后方本部，前线几乎没有。 第九兵团这几日突破巫毒镇防线、攻陷勋山、攻坚瓦伦防线，轮番上阵下所有士兵都需要休息。 “只有赌一赌那帮三流货色的战斗力了。”麦考可左思右想，要满足部队推进又要满足精锐休整，还需要防范敌人的攻击，只有把重任托给仆从军了。 不过他还是做了“万一”的防备：“命令第九兵团各部在重炮部队旁集结前进，把炮兵夹在中间慢慢走，这是最后的保险。” 另一边。 仆从军和渗透队伍厮杀了近一小时。 厄尔已经返回了前线指挥部，这里不存在一个“长官”，各队的龙血眷族加上少数亚人指挥汇聚一堂。 “敌人早有防范。” 其他龙血眷族对着地图不断摇头：“我们的夜袭失败了，那些不入流的仆从军虽然在大军团作战中不行，但这样的野外小股遭遇战个人勇武起很大作用。” 休伦坐在水壶旁用龙爪撑着半张脸：“而且敌人的指挥也很厉害，居然猜到了我们要渗透夜袭，提前让这么多部队扇状散开，就算没有阻击也会提前接触暴露我们的计划。” 独立武装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直插军团炮阵逼迫其朝后退，为白天夺回防线阵地争取火力优势。 “再打下去，到白天敌人的炮兵上班，配合防线内的敌人夹击我们可就难了。”休伦默默摇头，暗示可以撤了，将来再做打算。 厄尔倒没那么悲观：“那现在我们能突破仆从军障碍吗？” 一名龙血眷族看了他一眼：“根据血龙的侦察：可以。但得打到天亮，那仆从军估计有三万人，我们的兵力只有四千，运动战可不好打。” 场面默然，龙峰总指挥部也没有什么命令传达，只是下发了协调命令加强阵线防御力，并未有谋求主动的想法。 “那就撤了吧！”厄尔无奈摇头，“反正我们也只是搏一搏，没成功也不算损失，让血龙通知前线交替撤退。” “有最新情报！” 忽然一旁的亚人通讯兵举手。 众龙血眷族诧异抬头。 “来自龙峰。勋山一带残存的情报人员截获了敌人联络球通讯内容。目前和我们对峙的是敌人的第一、八、九、十一、十三兵团，总数约六万。其中第九兵团为核心力量，这几日敌人的一连串作战任务都是该兵团一万六千人执行。” “东线军也由第九兵团长麦考可指挥。在七小时前，麦考可和阿曼德总部进行了通讯，阿曼德要求他向前部署炮兵部队。” 龙血眷族纷纷诧异“截获联络球内容？” 他们还不知道最新技术已经可以拦截复制无形无色的法力波动了。 “慢着，这么说敌人的炮兵已经不在后方了，而就在渗透部队很近的地方！”厄尔第一个反应过来。 其他龙血眷族纷纷聚回地图开始研究，最后发现差点就放弃嘴边的肥肉。 “我建议立刻增援前线，并向龙峰申请结晶电龙支援，一定要把这几门炮报废在半路！”休伦好战之心再起，摩拳擦掌表示说什么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只要那几百门重炮报废，防线栓条狗都能守住！ 厄尔更狠：“让我们的炮兵立刻起床！对察台河冰面无差别轰击，就算炸死自己人也不能让他们进来！” 对此就连亚人指挥也没有意见，胜利高于一切。 情报的准确获取让战争机器重新获得动力，霎时间这段防线灯火通明，兵员调配与机械运作声响彻夜空。 前线。 渗透作战已经失败，战场指挥便按照后备方案通过血龙聚拢士兵，等待撤退命令。 但等来的却是“继续进攻，增援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继续进攻？目的是什么？”亚人战场指挥疑惑。 “敌人的重炮部队就在附近！你们之所以这么快碰到边缘部队，那是因为敌人整体在向前运动！立刻找到他们，然后施行大规模围歼战！” 很快，亚人士兵重振旗鼓，开始疯狂寻求情报。 一个小兵被俘，什么也问不出来，直接秘密处决。 一个仆从军小军官被抓来严刑拷打，得到了第九兵团的大概位置。 得到新希望的亚人士兵以超乎常人的意志战斗力，终于在一个点突破了厚厚的仆从军，擒获了一个白帽子宪兵。 “说！你们炮兵在什么位置！”凶神恶煞的豺狼人一脚踏在宪兵的肚子上，后者脸上痛苦恐惧的表情掩饰不住。 “不要！我不知道！”他不敢想象自己落在极端仇恨军团的亚人手里是什么下场。 豺狼人露出残虐的本性，抓起相较纤瘦的宪兵对准他的下体张开血盆大口。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连周围的亚人都忍不住扭头不看。 宪兵的一颗子孙丸落进了豺狼人肚子里。 虽然严重违背伦理道德，但战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 意识模糊的宪兵哆哆嗦嗦指了个方位，恳求不要再施加酷刑给自己。 豺狼人扔下这个家伙对空中的血龙点点头，后者立马带着这重要情报送去给战场指挥。 砰！ 一发弹束结束了宪兵的生命。 凌晨两点四十五，麦考可接到了一个噩耗。 通信兵瞪大眼睛语气都颤抖起来：“长......长官，敌人在运动战中不知不觉合成一拢，然后有如得到天启忽然朝我们的炮兵所在的位置坚决突破，仆从军无法抵挡，再加上敌榴弹炮超远距离支援，他们已经进行了接触，并与我们的第九兵团将士展开殊死搏杀！” “什么！”麦考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目的？后方的空炮部队不是驱散了那些侦察血龙吗？” 他特意选择了一条不起眼的路线，还特地分出小股炮兵掩饰大部队的位置，同时停留在后方的空炮部队不断炮击整片空域，就是防止血龙深入侦察。 现在什么抖不管用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暂时平静 有气无力的太阳再次升起，被夜幕掩盖的血腥战场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厄尔站在高地上俯视远方，昨天被攻陷的几段防线正在恢复，敌人拖着长长的败兵尾巴沉重离去。 不过他并未露出多少笑容，因为己方的伤亡数字触目惊心。 “没想到军团的反弹那么大，一晚上我们居然阵亡了7600人。” 昨夜，当独立武装找到敌人要害突入后，就碰到了第九兵团的本部。 虽然军团士兵身心俱疲，但敌人出现在眼前后还是立刻激起血性，和渗透部队展开了惊心动魄的夜战。 最开始是先头部队与一个片段的军团厮杀，接着双方展开阵型，恐怖的殊死搏杀立刻降临。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扭曲的仇恨和疯狂，弩炮弹束一发接一发划破夜幕，激烈的火力程度甚至能媲美闪光药水，再配合上后方不间断的榴弹炮击，死神尽情收割着生命余韵。 半小时后双方携带的弹药几乎都殆尽，这是意外的遭遇战，没有后勤保障可言。 但杀红眼的两方都没有中止战斗的想法，军团士兵抽出了刺刀，亚人战士亮出獠牙利爪，人性在这里彻底泯灭，有的只是两个高度组织群体间的针对杀戮，到这种程度后，一切作战命令和指挥都苍白无力。 最后双终于筋疲力竭。 首先崩溃的是军团士兵，因为他们还参加了白天的攻坚战，而亚人一方都是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 第九兵团的阵型无法再保持，犹如一扇破败厚重的城墙门，被破城槌一下一下消耗掉结构力，眼看就要承受不住即将打开通往重炮部队的大门。 但关键时刻军团的骑兵赶到了。 失去弹药的亚人兵团仿佛回到中古时代，被灵活机动的骑兵冲锋轰散了阵型。 进攻的势头遭到挫败，这让不少亚人冷静不少，知道战斗已经不能再进行下去了，靠着炮击的掩护成功突围返回。 到了白天后，防线内的军团驻军等不到后续增援，为了防止被包围不得不放弃战果撤了出来。 ———— 圣团指挥部。 啪！ 阿曼德脸色阴沉地将一张手写战报按在桌子上。 营帐内气氛沉重，一扫一天前的活跃乐观，参谋们都低头做事一句话不敢说。 阿曼德抹了一把脸，再次确认战报上的文字： “......因此，第九兵团损失2000人，各仆从兵团总计损失3000人，重炮部队安然无恙，只有小口径炮被摧毁......” “......然我攻坚精锐蒙受折损，士气非常低落，人员不足。根据数学计算，在接下来的攻坚战中不再具有胜率优势。为战略牵制这一段敌人，我军不能退去，因此只能隔河对峙，派遣精锐增援后才具备继续进攻的条件......” 总之一句话，东线军自己已经没有突破防线的希望了。 阿曼德只感觉自己胸口有一股莫名的怒气在躁动，但又被巨大的压力闷回了去。 他的亲信小心翼翼解释：“圣团长，要不把第六兵团派去增援......” 第六兵团也属于改制前的核心精锐，作为预备队留在了圣团总部。 “不行！”阿曼德果断拒绝，“预备队不能轻举妄动，这是一张万能牌。” “那我们......”亲信揣摩询问。 阿曼德已经接受了东线的事实，冷静指向地图的西方：“只能靠西线军了，他们虽然是二流军队，但好歹也有六万人，而且瓦伦防线的西面不存在巫毒镇这样一个隘口，攻击难度相对较小。” 他走向通讯兵：“立刻告诉大本营目前的战况，还有申请接下来几天80%的空援额度。” 他又对着传令兵下达命令：“让维持东线军补给线安全的第八兵团撤一半人下来，补到西线扩充后勤路线，我要在西线做长期攻坚战！” ———— 雅克莫莱收到阿曼德的请求后，喝了口热可可无奈摇头。 依然是那间高层会议室，不过参会人员全部变成了专业的参谋智囊，身家清白，靠工资奖金生活没有额外创收。 “大团长，我认为应当满足阿曼德圣团的要求。”站在挂墙地图边讲解的年轻参谋说道，“昨天我看了一下战略储备量，非常充足，而且向莱顿军工集团订的弹匣、铁铲、零件、工具已经到了，和察拉汗国贸易的粮食牲畜也就位，有条件驻垒推进。” 经由雅克莫莱突然政变后，手握军团大量土地、财富的旧食利阶层被铲除，家产充公，军团的库存瞬间充裕起来。 有雄厚的资金为后盾，雅克莫莱才能大手笔进口各种战略物资支持更大胆的军事计划。 “东线军的失败究竟怎么回事？”他疑问。 参谋交头接耳一番，回答：“哦，我们大概分析了一下，是这样的。” “我方的优质兵员数量太少，经过敌人接二连三的消耗后丧失了锐气。而那些仆从兵团不具备主动攻坚的能力，只能成炮灰吸引火力或当诱饵、警戒。” “麦考可其实已经做到了最好，阿曼德圣团长的部署计划也无可厚非————就算他没有下达这个命令，以亚人士兵表现出的战斗力，那场夜袭也大概率会波及重炮部队，东线军依然会丧失进攻锋芒。” 参谋拿起桌上的两个兵人玩偶比喻：“就像两个壮汉对着出拳，抛开角度、心理等因素，纯粹的力量对抗双方是势均力敌的，所以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番总结简单来说就是军团核心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强弩之末不能穿缟。 如果能多出一个第九兵团，那说不定就一鼓作气拿下了。 雅克莫莱想了想：“让狮鹫大队分出一半力量去窝阔镇附近，防止尤德斯部的行军泄密。” 他捏了捏手骨：“还有不要用联络球的方式和尤德斯部通讯，用以前的魔法造物、魔宠机制。我总感觉东线军仿佛被看穿了一样，那头赤龙掌握着古老神秘的龙语魔法，说不定能截取联络球的通讯，情报工作不能放松。” “是。” “对了大团长，说到情报，狄格里斯山脉还有幼发拉底山脉的边防军报告，那里的亚人类和人类贫民最近行踪诡异了起来，经常一个村一个村消失不知道去干什么。” “赤神教？”雅克莫莱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赤龙邪教，这东西在诸国秘密传播，秉持赤龙思想和赤神教义的力量疯狂扩散，可见其深藏的恐怖力量。 “但现在我直面的就是赤神教魁首，只要摧毁了独立武装政权，什么教都是白搭。”雅克莫莱暗忖。 “不用理睬，所有精力都放在这场战争上。”他下达决心。 —————— 狄格里斯山脉中。 “赤神是伟大不朽的！只要信仰祂，就能得到现世的回报，而不用等死后的世界......” 赤龙眷族摩迪身穿血色教袍，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朝河流旁聚集的山民传教。 纷乱之地的南部群山迭起，精华的土地已经被军团圈占。 而雅克莫莱想成就大业，宣誓成为大团长后严令不得滥杀亚人、不得干涉普通民众的自由。 所以南部的村子特别多，许多因破产或这样那样原因被迫离开自由城镇或军团大本营的人类聚集起来，他们因为经济穷困所以种族观念不那么严重，雇佣了大量亚人类作为佃农协作劳动。 同时因军团垄断这一带的暴力，村民无法对亚人有效束缚，大量亚人类多少能攒下一些钱财。 渐渐有些富裕的亚人在雅克莫莱的操作下再次聚集，靠赚来的财富开垦农田，许多村子就这么一片一片扩散开来。 所以他们的生活相较北方更稳定，变革力量相对薄弱，这给摩迪等传教会教长带来巨大压力。 他们没有龙峰那样的资源支持：大量开班设课，全民脱产也要疯狂扫盲。 也不敢形成稳定的聚落因为会招来军团的视线，所以只能像邪教徒一样四处流浪传播信仰。 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思想传播，质量肯定低下，因为大部分村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想要留住自己在大众心中的地位，摩迪等赤龙眷族商讨后，决定修改传教内容，将《教典》中的客观逻辑分析和冗杂论述全部删除。 然后将最后一卷“论述赤龙的神性”进行扩编，加入大量偶像崇拜和宗教迷信的元素，用最粗暴的方式将赤神信仰灌输给三观模糊的听众， “......赤神的奇迹数不胜数，祂是太阳的化身，有神风护体，举止投足尽显主神的威能！”摩迪张开双臂尽情呐喊，眷族同胞悄悄释放了闪光术添加特效，引得下面的山民响起阵阵惊呼。 “赤神最怜悯智慧生灵，因为祂也是智慧之神，嘱咐我等神仆来到此地指引汝等小民加入地上神国。” “什么是地上神国？就是没有人用鞭子和恶鹫逼出你的劳动财富，用一项项恶法压榨剥削你们，所有人都在赤神的庇佑下衣食无忧、居有定所、病能康复、老有所终。” “不信赤神也能享受这一切，只要你身处地上神国内即可。赤神决不以你是否信祂产生偏见。朝拜赤神只是信徒的义务，而不是责任。” 摩迪声嘶力竭演讲着，同时不断夸大手臂动作增强说服力，现场的听众着了魔一般陷入了其中。 很快传教完毕，帕梅拉等亚人战士搭乘血龙从附近飞下，表示没有军团的侦察狮鹫巡逻过来。 摩迪等教长迅速分发参会小礼品：一小袋面粉、橄榄油、剪刀等生活小工具，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魔改版《教典》————里面加入了大量插画，不识字也能大概看懂赤神浩瀚的权能。 村民自然是奔着那些小礼品去的，一个黑头黑脸的老人露出一颗门牙笑嘻嘻道： “这赤神果然非同凡响，光送的东西就这么多！以前那些什么这教那教太抠门了，顶多送几颗鸡蛋，鬼才愿意听他们的胡说八道。” 帕梅拉走过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想上前纠正赤神教的神圣性，但被摩迪拉住了。 “教长，他们都在污蔑赤神！”帕梅拉焦急说道，“伟大赤神怎么能和这么庸俗的小恩小惠混为一谈！” 摩迪不禁板起脸：“战士！这是传教会的职责！你隶属独立武装和士兵会，任务是听从我的命令、保护赤神教的传播不受干扰，怎么能越权？” “可！”猫人有些委屈，赤神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手将其拯救，因此也成为了她内心世界的全部。 赤神教义对她来说就像增值之于资本、血亲之于家庭、个体之于群体，是不可分离的灵魂与肉体关系。 当着一个爱国义士的面污蔑他的祖国，这就是帕梅拉此时的内心感受。 摩迪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大棒过后开始喂胡萝卜安慰： “帕梅拉女士，你太理想了，忘了赤神说过‘一切从实践’出发吗？” “我们面对的是一群生活安稳、大字不识的群体，说句不好听的，叫愚昧之徒、乌合之众。” “而我们的条件呢？只有半月一次的飞龙空投补给，这一带是军团管制区，飞龙要冒很大的风险才能前来。而飞龙的孵化需要各种珍惜材料，这些材料都是民众生产或用民众的集资向外国购买的，是血汗钱，因此我们要格外谨慎使用来之不易物资。” “如果拿去做武装力量的本钱当然可以，但人数少、没有战斗力是肯定的。必须要充分利用这些仅有的补给物资扩散赤神的影响力。” “那些你觉得庸俗的人，只是他们没有你这样的条件被扫盲，世界在他们心中是混沌的。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只有靠巡回传教模式才能扩大赤神信仰，只有靠小恩小惠才能吸引人们的注意。” “还有别人本来要去劳动的时间被你传教占了，是不是要进行补偿？我这么做恰好是符合‘神怜世人’的这一教义。” 一番苦口婆心，帕梅拉这才逐渐释怀。 她追问：“也就是说，等战争胜利有条件后，赤神信仰就会恢复正轨？” “对。”摩迪点头。 “那就好。”猫人拍拍胸脯彻底放心了，自己依赖的三观有了保障。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不安的欢迎会 11月23日，龙峰山顶。 数条巨大的飞龙远道而来，结晶能量放缓喷射垂直降落。 米莎等国际军成员从腹舱跳下，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忍不住惊呼。 高空的飞行场刚好可以俯瞰整座龙峰山谷，数不尽的人头川流不息，一车又一车物资源源不断运往前线。 他们所在的山脊己被削平，平坦的跑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空中不时绽放出蔚蓝色光芒，结晶龙族络绎不绝执行着各自的任务。 “这就是赤神的伟大啊！” 钻出飞龙的国际军成员无不赞叹，如此庞大高效的组织力度让人叹为观止，各种先进的技术器械更是进步的证明。 一辆动力车骨碌着行驶上来，瓦伦跳下走向众人。 “你们就是国际军？”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袄，大口喝着热饮表情似乎在忍耐，血汗从赤色鳞片的间隙流出。 天气已经到了极寒，纷乱之地北方的河面几乎都已结冰，这对赤龙眷族是严峻的生存考验。 以前冬眠的拉斐尔会不自觉释放热魔法因子影响周围环境，如此保证自己“脆弱”的眷族可以在寒冬正常生活。 但这里远在天边，赤龙眷族只能依靠御寒物过冬。 “大统领，国际军向您报道！” 赫斯的上司————一位年轻果敢的军人站出敬礼。 但瓦伦没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只是不耐烦催促：“你们的装备包裹呢？另两条飞龙上？好了，在这等着吧，那个谁？你是领头的？组织好你的人不要让他们乱跑，拿好东西后就跟着这条血龙下山到操场上。” 说完，瓦伦就哆哆嗦嗦钻进动力车放下顶蓬匆匆离去。 米莎表情有些错愕，她以为自己的到来会伴随着鲜花与掌声，就像去埃尔街道报名时那样，人人都把他们当英雄看待。 “也许大统领太忙了吧。”她安慰自己。 众人只好在飞行场原地等待，这里很冷清，除了不时飞走、降落的结晶龙，就是一队队身穿蓝白袍的地勤指挥人员，大家都很忙碌，没人愿意贡献一秒钟视线给他们。 很快搭载众人行李的结晶飞龙降落，又是一番狼狈的混乱后，这群新兵取到了各自的包裹，在血龙的指引下走下山脊，那面签满名的赤色旗被高举着。 “你好。”米莎半途看到了一位正在清扫路面的狐人，忍不住上前打招呼。 谁知道那狐人听到动静回头后像见了鬼一样尖叫起来：“赤神在上！这么多人类！敌人偷袭我们了嘛？” 然后他把扫帚一扔撒腿就跑：“人类打进来啦！人类打进来啦！” 这时血龙猛地窜下将狐人按在地上：“保罗，这是国际军成员，是来帮助我们的。我看你这几天的夜课都没认真听讲，别工作了，跟我走一趟吧！” “哎？”米莎就这样看着血龙将那狐人抓起飞走，脸上的错愕表情更加怪异，她隐约感觉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众人列队走下了山峦，嘈杂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骡马的嘶叫、动力炉的轰鸣、杂七杂八的人类语（亚人没有自己的语言）像是苍蝇的嗡鸣。 不过每个注意到国际军队伍的亚人都露出了鬼一样的表情。 一处，原本还在争吵的两个人一看到这么多人类立刻停止了吵闹，勾肩搭背匆匆离去。 这无形的抵触排斥让国际军成员很纳闷，因为在埃尔居住的亚人可都和人类和谐共处着，甚至发生了爱情，他们理所应当认为这里的亚人也是如此。 但现在怎么像敌人看待敌人？ 血龙在前方不断呵斥：“卡卡！你又不长记性占道！特别通道是你走的嘛！到时候前线运回伤员要治疗你就挡在这里碍事！我记下了等着扣工钱吧！” 那个叫卡卡的蜥蜴人脸色惨白，默默驱赶骡子将那车物资运到一旁去了。 “对不起。”前排的一名学者打扮的中年人斯文问道。 血龙同样在不断分泌红色汗液，不时飞来挂满罐子的同伴给他喂下热饮。 他听到有人质疑很不耐烦回头：“有屁就放！” “怎么这里的行政机器如此粗暴......”学者嘀咕一句。 “《教典》上不是说扣工钱是压迫剥削的手段嘛？为什么您要用扣工钱这么粗暴的办法对待违反规则的人？我记得在埃尔都是靠教育感化的，我有一次算错了数据导致出了大篓子，结果还是靠教众会内部批......” “放你的屁！”血龙粗暴打断，“教众会？对这帮家伙能用那种温和手段？哪有那个时间！” “可......”学者还想说什么。 血龙阴森威胁：“你们是作为士兵来支援战斗的，这里的内政由赤神教全权负责，不了解具体情况就不要乱说话。” “是，是。”学者讪讪退下。 米莎一阵无言，这和她对独立武装的想象相距甚远。 到了操场后，数万国际军倒没怎么乱，因为他们都是从埃尔大学院区毕业，从小就被注入了集体化基因，整整齐齐排个队列还是能做到。 瓦伦走上台后也没说什么有建设性的话，就是安排了一下食宿问题，然后让国际军各部的领队到办公室来。 接着就散了。 他们进入被安排的挡风谷开始搭建自己的营帐，不一会儿午餐送来，但都是食物原料，需要他们自己加工做成菜。 “怎么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米莎身边的女同事一边削洋葱一边抹眼泪。 “其实我觉得还挺好玩的！”另一位同事很乐观，“就像小时候大学院组织野外露营一样。” 之前抱怨的那位：“可我以为到了后直接就进维修车间，然后亚人同志夹道欢迎，结果他们好像很排斥我们，赤神化身们态度也好差......” 这也是大多数人刚来的想法，不过到都到了，也只能先填饱肚子再等后续。 晚上，探照灯将整个龙峰都照亮了，埃尔国际军成员被安排进了大广场。 这次有点欢迎会的氛围了，一个讲台上张灯结彩，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类的话，厨房抄家伙集体出动，在寒冷的夜色中准备烧烤大宴，许多龙血眷族围在篝火旁边瑟瑟发抖。 在龙峰工作生活的亚人类也集体出席，不过都没有靠近人类国际军。 米莎自我安慰：“好歹算是一个好开头吧。” 瓦伦慢慢走上讲台，看得出来他很不情愿出现在室外，但这里只有他的威望可以强推事件。 “诸位，今天是欢迎国际军援助到来的日子，什么是国际军，几天前的科普已经告诉你们了，我就不再赘述。”他缓缓开口，扩音喇叭让现场数万人听得清清楚楚。 “国际军是同样信仰赤神教义的志愿者，换句话说，他们的精神内核和我们是一样的。赤神反复在《教典》里说过：仅凭天生不可改变的种族元素、而去进行现实意义的排斥仇恨，是统治者无耻的矛盾转移法，要坚决抵制这种行为。所以他们的人类外表只是表象，不是敌人的特征。” “国际志愿者们同样出身平凡，是一腔舍己为人、为理想而战的崇高理念才让他们来到此地。” “我告诉你们吧，人家在自己的家乡有稳定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却愿意暂时舍弃这一切来到这个战乱动荡的地方为一群素不相识的亚人战斗，仅凭这一点我们就是一家人！” 瓦伦在龙峰的权威是绝对的，不光是赤龙眷族内部的森严等级，同样所有亚人也被他的管理手段拿捏得死死。 因此一番话后，不少亚人类的态度开始放缓，一些老早就来支援的埃尔亚人也趁机科普人类的群体划分，气氛稍有放松。 瓦伦松了口气，他就怕亚人一根筋无脑排斥人类，那可就和拉斐尔的未来布局背道而驰了。 “开始欢迎庆祝会吧。” 欢快的音乐陡然响起，几百名厨师架立起了上千米的钢架开始烧烤各色肉排，还有酒水、水果、糕点摆在一旁随意自取，这是几万人的自助餐。 这些都是拉斐尔特批的物资，目的是“要用前所未有的庆祝告知亚人，国际军的重要性”。 同时还有，让亚人把“美食”和“国际军”两个元素下意识联想到一起，消除心理隔阂。 果然，随着讲台上一出又一出大棚光影播放，下面吃喝正酣的人群渐渐没了之前泾渭分明的界限。 一些年轻的亚人借着醉劲开始尝试接触国际军成员，双方因赤神教义很快聊得投机，并一起痛斥军团和自由城镇的腐朽压迫。 气氛渐渐达到高潮，一名男性狐人喝醉了，眼神迷离地看向一名女性国际军。 他忽然觉得那名女子非常漂亮，于是按照亚人的风格直接走上前去求爱。 “对不起，我有男友了。”对方客气拒绝。 其实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很正常，一个醉醺醺路都走不动的家伙随意开口，别人也随意回复，不存在冲突。 但这名狐人却在恍惚中感觉那名人类女子眼角隐含着不屑，就像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类捕奴队一样。 于是，对方人类的身份和亚人的死仇奴隶主在他颅中完成结合，一股出离的、带着被拒耻辱的、自卑的怒火陡然爆发！ “啪！” 一记耳光抽在那名姑娘身上，接着周围愈发狂热的气氛瞬间陷入沉寂，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么姑娘错愕地捂着脸回头看向狐人，脑中一片模糊难以置信。 “你们这群人类猪！”狐人接着酒劲咆哮，“就没一个安好心的！” “你为什么打人啊！”其他国际军成员反应了过来怒斥。 “打人？我打的就是你！”狐人什么理由也不讲，拿出对付捕奴队的勇武扑了上去。 很快这一点不和谐迅速蔓延开。 国际军都很有理智，毕竟都是筛选出的群体，认为一定是什么地方产生了误解，竭力拉开双方劝架。 但亚人本就潜意识认为“人类都是坏的”，因此立刻认定是人类挑衅，好事者火速加入战斗开始和国际军斗殴。 “别打了，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们是来无私帮助你们的啊！” “你们就是看不起亚人！不然我兄弟为什么打你？一定是你压迫了他。” “兄弟们上，我们人多力量大！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参与打架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引起了高空孤零零站岗的血龙注意。 他俯冲飞下咆哮着维持秩序：“都住手！” 但下方人声鼎沸，血龙的声音势单力薄。 恰巧所有龙血眷族都缩回建筑里烤火了，只留下少数战士远远围在篝火旁抱团取暖。 这不是擅离职守，因为红龙血裔长期暴露在严寒环境下是要出龙命的。 天平仲裁者角色缺失，谁能让下面两个逐渐失控的群体恢复理智？ 这头血龙一想：“要是主人千叮万嘱的国际军在这里被打死几百个，那就完了！” “不行！连通知大统领的时间都没有！”他当机立断，火速飞向山顶。 大广场加入群架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是正常吃喝中忽然就被别人攻击，然后就是群起暴打逼得人不得不立即反抗，否则那阵势是要打死人的。 呼！！ 巨大的风压倏然席卷而下！数条结晶飞龙以压倒性的姿态从天而降制造狂风驱散人群。 “唔！” 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自由行动，这间隙间瓦伦阴沉的脸出现在了讲台上，光影戛然而止。 “你们这群人！” 他愤怒不已，咆哮声响彻全场： “竟然自家人和自家人斗殴！简直不可理喻！赤神教义要所有智慧生命团结一致，共同创造幸福未来，你们就这么对待同志的？” 他猛地吼道：“卡瓦萨！诺莲！费里尔！” 三条血龙默默从黑暗中钻出，他们身下则是一台成像仪，本来是要录制整个欢迎会的和谐场面拿出去宣传的。 几名一边哆嗦一边披上蓝色长袍的龙裔炼金师满脸不情愿走上讲台，取下成像仪开始检查画面。 米莎和赫斯面面相觑，他俩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们正在另一块区域欣赏光影，感慨亚人游击战士的舍生取义和牺牲精神。 赫斯朝同伴打听一番后悄悄说道：“姐姐，好像那边我们国际军和亚人打了群架。” 米莎艰难回复：“弟弟，我现在正不断朝伟大赤神祈祷呢，只要意志和祂同在就没有迷途的黑暗。” 数条结晶飞龙停滞在半空，无声的暴力震慑着所有人，提醒他们这里谁说了算。 龙裔炼金师得出了结论，对靠过来的血龙一番说明。 瓦伦冷酷下令：“把那些扰乱秩序的家伙抓起来！” 血龙和赤龙战士齐齐出动，六百多名亚人和人类没有任何反抗的乖乖就范。 瓦伦隐约感觉这件事有很多暴露出的矛盾，得上报主人才行。 “先抓到监禁室。”他随口命令，接着开始抚慰鸦雀无声的全员： “这只是一点小意外，属于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大家不要在意，欢迎会继续进行。另外龙峰各部明天推迟一小时上班，指挥塔和前线后勤人员除外。” 他很快离去，光影以及热烈的音乐重新开始，但人们多少因为刚才的事件多了个心思，最终欢迎会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超级大国基础体系 拉斐尔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那时他刚对娜娜履行完丈夫的职责。 “什么事！” 他在漆黑的幽闭空间中极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瞳孔散发着古老的黄金色泽，就像深海中引诱猎物上钩的鮟鱇鱼头灯。 血龙默默叙述了瓦伦的报告。 拉斐尔脑子瞬间清醒，接着他恢复冷静用尖爪摩梭下巴思考。 娜娜朦胧地微抬眼皮，然后就翻了个身继续睡，顺便把头缩进怀里，用翅膀掩上耳朵。 “出去说。”拉斐尔站起身体向外爬取。 “爆发矛盾了？倒也在我意料之中。”他默默想着。 为了把松散的亚人群体合成一拢，树一个靶子当敌人是必然操作。 但众多亚人是不具备深层智慧的，他们只能停留在事物的表面，所以为了快速形成战力拉斐尔不得不把所有人类笼统为假想敌。 这是双刃剑，针对团结亚人这件事非常好用，但一旦涉及跨种族融合就立刻失效，甚至会变成阻力————你不能指望所有亚人正确区分军团奴隶主和埃尔人有什么区别。 “不管怎么说，绝不能让这种撕裂对立长久下去。”拉斐尔心道，“如果发展到亚人见到人类不论好坏直接驱逐杀戮，那就和我的最终目标背道而驰了。” 从龙窝深处爬到空中花园的庭院后，他已经想好了办法。 “告诉瓦伦。”拉斐尔叫来近卫，“暂时不要动，我明天亲自去一趟龙峰处理这件事。” “是。” “还有提醒他严防国际军和独立武装的再次冲突，并且不要偏帮某一方，在物质条件上一视同仁，但要多安慰国际军成员。” 拉斐尔接着皱起眉头：“我听说国际军刚抵达时，瓦伦竟然什么仪式都没准备，而且欢迎会上警卫缺失，这是严重的懈职！告诉他如果再有大问题，直接滚回来挖石头！” 赤龙对自己的眷族有绝对掌控力，把一个上一秒还是领导百万群众的大统领直接撸成普通矿工没有一点难度。 “遵命。”近卫血龙一丝不苟记录着。 暂时敲定这些事后拉斐尔也睡不着了，索性溜达到外面去视察。 夜晚的擎山依然有条不紊地忙碌，拉斐尔已经栖身在这里十几年，他身体分泌的各种魔力因子已经到处附着在山体内部，潜移默化地改造着擎山的环境。 娜娜同样在分泌改造环境，不过她的生命力远不如自己的丈夫，而且还曾遭受过致命重创，导致寒冰的气息仅维持在住处，其他地方均已被炽热覆盖。 所以即使在冬天，擎山的赤龙眷族依然可以行动自如。 拉斐尔左拐右拐进了管制厅，这里是他控制领地外各种势力阶层的机构。 埃尔的民间势力、进入诸国乃至巨龙总领的间谍、独立武装的民心走向都归属这里监视并施加影响，还有一些反间谍的职能。 管制厅类似特务机构、秘密警察兼民调公司，着重点是“社会潜在变革力量”。 但黑手不归他们管，前者直接对接拉斐尔自己。 这里的眷族正在熬夜工作，大厅中央还有几只龙脑眷族作为计算辅助。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所有眷族猛地回头看到了洞口的赤龙，纷纷停下工作齐呼“无上”。 拉斐尔爬进来后找到负责人询问：“我上次吩咐撤掉耐萨王和旧贵族的看守做得如何了？” “我主，已经按照您的命令撤掉了。”负责人搓着小爪子堆笑，“同时在暗处对他们监督对吧？” “撤掉守卫后，国王耐萨第一时间是不相信，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真的‘自由’了，第一时间就想去找那群矮人长老。” 拉斐尔呲出獠牙冷笑：“然后呢。” “然后他当然不可能直接出王宫，毕竟虽然放开了自由，但傻子都知道直接和旧臣碰头会被您知晓，于是他开始尝试收买王宫的工作人员。” “可惜那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我们精心挑选过的，有几位看在他掰下王冠上的珠宝份上同意被‘收买’，他希望和外面的矮人长老取得联系。” “旧贵族那边比较无聊，掌门人莫兰男爵依旧保持着往日作息，没有异动。倒是他的后辈还有其他几家贵族这几天聚会比较多，还辞退了不少仆人，那些都是我们安插进去的。” 拉斐尔一边听一边暗想：“这帮旧时代的权贵得好好利用。” 他随即吩咐：“继续保持观察，但不要刺激他们，随他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以拉斐尔垄断的暴力直接把这帮家伙物理消灭当然没问题，而且他也有足够的能量把这件事压住千年都不得翻案。 但眼光要长远，格局要够大，别忘了还有一个纳特帝国和巨龙总领横在南北，这两个势力的力量都不是赤龙自己可以比的。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能量的强弱对抗。”拉斐尔整理思路，“矿物有自然能量，人有生物能量，吃饭是将处理过的自然能量转化为生物能量。人要是一直不吃饭，生物能量就会在持续挥发中殆尽，结局就是死亡。” “把尽可能多的能量聚集在一起是生存的唯一真理。社会的诞生就是将众多能量合理的管理集中，魔法革命就是极大的将自然界能量纳入掌控。” “自然界的能量是最强的，所有的事物都从它而来。但是将其掌控，目前最靠谱的方法是借助人的生物能量撬动获得。” “因此我必须控制尽可能多的生物能量体，也就是将各种生命都聚集在我的旗帜下被管理，因此我和诸国的矛盾根本不可调和，那些不受我控制的生物能量集合随时可能要我的命。” “结论就是我需要牢固的一系列基础、和施加任何可以想象的手段拉拢生物能量，那些贵族和矮人王就是一个楔子......” 想到这儿，拉斐尔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前进路线，这是他作为龙的价值观：黄金高于一切，所以自己要存活进行守护；而自己的个体能量已经到头但仍然存在不自然死亡的威胁，因此需要聚集更多能量进行保护。 而经验上最可靠的获取能量的方式就是————劳动。 所以，在拉斐尔的规划中：黄金——赤龙——劳动者三位一体的利益是紧密相连的，因此他才疯狂推行福利和人权，就是要把这个体系搭建起来。 三方的力量都要相当，这样才是一个稳固的三角体。 黄金的力量在于赤龙自己对其的执着程度。 目前黄金对拉斐尔来说就是活下去的意义，是所有事件的推动力，没有想守护黄金的念头拉斐尔就不会搞出这么多幺蛾子，早就打道回府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巨龙领主了。 换句话说，黄金是拉斐尔的信仰所在，是他以正常状态出现在社会上的锚点。 就像人为什么要追求幸福生活？从客体角度看，这是无中生有的，没有幸福生活，太阳照常升起。 但虽然是凭空出现的奇妙内心产物，却绝对不可以少。 少了，人就不是人了，拉斐尔也就不是拉斐尔了。 “目前这个体系已经搭建了大半快要完工了。”他暗想，“接下里就是组建平台供这个三角利益体系茁壮成长：我的黄金、我自己、还有那群体力脑力劳动人，都要在这个平台施行专政。” “这三方相互依存。没了黄金，那我做一起事的意义就没了，我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自己都不知道；而没了我，大众就会四分五裂变回乌合之众；没了大众，我同样缺少力量抵御外在威胁无法守护黄金......” 拉斐尔的思绪飘向了不久的未来，连身旁赤龙眷族的话都全然没听到。 “主人！”负责人忍不住吼了一句。 “啊？还有什么事？”拉斐尔终于回过神。 “那个，阿尔维斯元帅.......” 拉斐尔眯起一只眼睛，语调带上了寒冷：“阿尔维斯？他怎么了？” “他......我怀疑他在定向窃取我们最新装备的各项参数。” 砰！ 拉斐尔的金瞳陡然射出怒火，钢尾一甩把山壁抽出一条裂痕。 负责人诚惶诚恐低下头颅暗想：“又得申请工程队来维修。” 擎山的资源不是取之不竭的，米尔魔斯在内部会议上反复强调：不要在狭窄空间内向主人汇报坏消息。 因为拉斐尔生气习惯性要挥舞肢体，他每次挥舞肢体都会将一部分毁灭能量永久留在建筑物上，这对追求整洁装潢的米尔魔斯是一种打击。 负责人继续说：“前几年根据您的命令撤走他的看守后，我们收买了给他家送牛奶的小工、市场的小贩、他的邻居、他的同事进行秘密监视。” “但这几周他突然对埃尔重工很感兴趣，依靠元帅的身份屡次进入禁区，还专门趁高级炼金师不在的时候进入他们的办公室，说是等人。但据炼金师回忆他根本说不出有什么事，而且感觉锁在柜子里的机密图纸有翻过的痕迹......” 拉斐尔俯下身体，他已经熄灭了怒火。 “别管他，继续监视。”他意外地没下令将其逮捕。 “啊？主人，我们已经掌握了绝对性的证据，不说板上钉钉，嫌疑犯他是跑不了的。”负责人保证。 “不。”拉斐尔挥了挥爪子转身准备离开，“注意保密，继续监视，不要有过激行动。” “是......”管制厅众眷族唯唯诺诺。 拉斐尔爬出后内心忍不住纳闷：“怎么阿尔维斯又出了意外！我待他不薄啊！” 在赤龙看来，阿尔维斯的功劳和报酬是相当的，甚至他还给了后者元帅津贴，这可是全埃尔独一份的收入，更别说几乎养老的工作和平静和谐的日常生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 “他不会贪天之功，把埃尔战役的胜利果实都认定是自己的吧？” 拉斐尔视角更高，他很清楚没有旧贵族拉来佣兵，还有自己眷族早期的强硬统治手腕，阿尔维斯根本不可能获得一批军队使用。 养军可比用军难得多，阿尔维斯就是个职业经理人，自己也给足了他经理人的待遇。 至于元帅这个头衔的影响，埃尔是个人类为主体的矮人君主专制王国，早年根本没有任何凝聚力可言，阿尔维斯不可能被当作救国者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他最多就是个执政独裁官形象。 不是靠拉斐尔早早的强制全民教育，用赤龙思想作为粘合剂、用各种政策恩惠大众，埃尔早就劣化成奴隶制国家了。 估计再过几年国力完全衰退，拉斐尔就得仓惶逃跑离开人类世界。 这一切都是赤龙和民众的功劳，关他阿尔维斯什么事？拉斐尔觉得自己对他的待遇没有任何问题。 “这老小子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啊！”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人贪得无厌的欲望在作祟。 拉斐尔掏出联络球找到亨利，上次莱顿已经将反窃听技术教给了他。 “我主。”对面传来女声。 “给我查查上次我带团访问帝都，阿尔维斯在干什么。” “是。” “嗯。”拉斐尔吩咐完就准备掐断通讯。 但亨利忽然报告：“我主！有一个关于国际军的情报，我认为不应该写在下个月的报告而是当面告诉您。” “什么？” “在监视皇帝亲信成员的克里斯·德·阿涅尔这个人时，我发现他在一天晚上突然进入了外堡狱。” “接着我去查了狱中的档案，那晚秘密处决了五名犯人。但我挖开坟墓时却发现那五个死人的面容和档案上的图片不符，其中一个是城外的无辜流浪汉。” “接着我潜入阿涅尔山庄里，从管家的记忆里得知他的老爷赎回了五名犯人，然后我得到了一个名字————格斯·霍尔。” “再翻遍帝国警役部的公审档案，格斯·霍尔是夜区一家酒馆的调酒师兼清洁工，某天突然开始在西区向工人宣传您的思想，并秘密策划罢工行动。” 拉斐尔听到这儿不禁惊奇：“啊？我的思想？” 敌人的心脏腹地也能有赤龙信徒？ “对，我很肯定，因为我拜访了那些工人，他们拥有的手抄宣传纸以及言论都和《教典》内容相符。” “当局对这种案子非常谨慎。可能考虑您刚和帝国缔结高级盟约，所以不敢公开宣传逮捕赤龙信徒，安插了个‘扰乱工厂秩序’罪名把格斯霍尔等人抓到了外堡狱。那里是著名的政治犯监狱，执行死刑从不申报因为不方便公开。” 拉斐尔大概懂了：“但他们却被那个叫克里斯的家伙救了。皇帝亲信救了几个赤龙信徒，这是什么说法？” 他决不相信身居高位者会以“同情”这么简单的理由救人，一定有阴谋！ 亨利分析：“暂不知道动机，但克里斯这几个月都在长公主埃维莉娜身旁，协助她在帝国议会上通过《福利法案》的工作。这个埃维莉娜是真的同情底层。” “那几个赤龙信徒的去向呢？”拉斐尔琢磨半天后决定不插手，自己地盘一窝屎还没清理干净，哪有功夫管几千公里外的事。 但有火种还是要保一下的，将来有大用。 “他们参加了国际军，估计这几天就会抵达纷乱之地吧。” “什么！就在我身边？” 第三百一十八章 帝国方针(2000水章) 11月24日，距离纷乱之地爆发大战已经过去了九天。 随着赤龙在埃尔的全国通告，大陆上多数人的视线才慢慢集中在了这场文明圈边缘的战争。 帝都。 欧赛罗特正在帝国参谋部内，身边是军部绝大多数高层，台上的讲解员正在叙述北边的战况。 “这么说联合军团在赤龙没出手的情况下，都突破不了亚人类的防线？”皇帝带着明显的诧异。 已晋升帝国炮兵上将的科内特点头，并取来地图将正面摆在欧赛罗特面前： “没错陛下，在23日凌晨发生的夜战中，尽管军团东线军的重型部队未遭创伤，但精锐步兵损失过大，士气低沉，就算暂时攻下了防线也不可能进驻巩固，只能进入对峙。” “那为什么亚人类能爆发出如此强的力量？”欧赛罗特有些纳闷并后怕，毕竟他的嗜好可就是和女性亚人...... 帝国安全处负责人回答：“根据来自埃尔内部的情报，赤龙似乎将神秘的龙族技术与禁忌生命炼金融合，孵化了类似狮鹫的后天魔法生物，但毫无疑问更强悍多用，取名为结晶龙。” “它利用结晶龙走空路大量运输器械物资，而且是好几年前就开始了。也就是说这批亚人都是经过几年训练的典范，并不是常见的那种已经奴化的样本。” 欧赛罗特握了握拳头：“那战争的发展你们认为如何？” 帝国骑兵大将弗兰兹递上报告：“陛下，就目前的态势来看，军团余力未出，独立武装显然还有大牌在手，他们都在等，可能都还没做好决战的准备，所以并不明朗，得等阿曼德圣团西线军的动作。” 安全处负责人继续说：“陛下，还有一则来自察拉汗边境的情报，迪尼、纳兀鲁斯、别儿目三邦近几日将大量骡马牲畜粮草，还有破冰工具、御寒衣物、雪橇等物资运送到窝阔镇。” 欧赛罗特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具体数量是多少？” “嗯......”负责人翻看了一下笔记本，“大概能武装2万7千人左右，够3万人食用三个星期。” 围站在皇帝桌旁的高级将领们不约而同想道：“绝对是奇袭！” 弗兰兹想起了什么：“对了！一个月前的情报不是说莱顿和军团边境的尤德斯部调走了吗？当时我们都认为这是雅克莫莱为了全力对付独立武装对莱顿的妥协，看来是伏笔啊！” 科内特点头：“没错，雅克莫莱还向东去了一趟察拉汗谈贸易，但没有去王都米特尔，反而在诸分邦之间游历，那时应该就谈妥了现在的计划。” 这提前的大胆布局效果显著，在前线失去攻击势头后，军团仍有翻盘希望，一如当年埃尔军对帝国联军。 “是个枭雄。”欧赛罗特对雅克莫莱精准评价。 不过他首先考虑的是帝国的利益。 “上次的会盟我们已经和埃尔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他挥了挥手，“帝国必须在国际秩序中占据宗主地位，这样我们的原料、食物、矿物供应才有保证，那些庞大的劳动力与市场也是帝国经济命脉的核心。” “所以我们目前的敌人只有一个：莱顿王国！” “赤龙在大量接受帝国资本投资的同时、和我们的诸多贸易已经恢复到莫雷时期的水平，毫无疑问赤龙是值得信任的。” 站在皇帝后方的工商业新贵们深以为然。 拉斐尔的耐萨劵买主大多是帝国资本，埃尔的经济运转也极度依赖帝国，因为赤龙拿到资金后都去投资重工了，根本没有扶持任何民生产业。 这把自己的弱点交给帝国掌控的行为明显是服软信号，而且埃尔自己的财政税收都几乎都扔给了帝国市场，每年都要购买大量轻工产品。 就比如一瓶护肤油，埃尔重工可以生产无缝钢管，可以生产大口径炮弹，但就是没法弄出女士必需品，其他的布料、烟草等原料都是从帝国进口的。 除了名字不同外，埃尔的外贸和莫雷时代没什么差距，而且赤龙表现出的军事力量不容小觑，惹翻了是要出大问题的，这也是帝国上下即使和他干了一仗、也仍愿意和其接触并结盟的原因。 欧赛罗特心中还有更深的帝王考虑： “现在我的皇位依然不是很稳固。奇怪，为什么大哥暴毙、二姐伏法后还有那么多财团抱团在一起？难道是三哥？不对啊，三哥在我严密的监视下根本没有和外人接触过，那些家伙究竟想搞什么？” “不过我的步伐不能停，那些人掌控着帝国大半的民生产业，大刀阔斧改革要出大乱子。要先利用外势巩固我的地位......” 他想定后下了命令：“纷乱之地的统一大势已不可抵挡，不是军团上位就是赤龙上位。” “如果军团上位，这意味着赤龙多年的投资全部打水漂，到时候光还钱就得费劲心神，哪有功夫配合我们针对莱顿？” “就算雅克莫莱是个枭雄，但我们和其没有任何土地接壤鞭长莫及，军团势必会被莱顿吞并。察拉汗是个骑墙派，赤龙又萎靡不振，巨龙总领可以被视为原始森林......” 欧赛罗特抬头环视高级将领们，他们的额头都在渗汗。 “所以，届时莱顿将失去所有锁链，不再是一个处在四战之地的危国，北方将出现一个一统的霸权国。而多年的恶劣环境造就了莱顿的军国体制，它那无从消解的狂热暴力只有一个宣泄口：南方的我们。” “舆论上莱顿国内早就完成了工作：我们纳特是剥削者、万恶之源，他们的内部矛盾早早就成功转移到了外面，奥托一世和那群地主军官团也早不满和自己实力严重不匹配的资源地位。” “那将是全陆大战，一场撼动我们这个千年帝国的未有之战！到时候赢家不知道是谁，但帝国一定会失去一切殖民市场严重缩水，甚至恢复王国封号。” 欧赛罗特没说心里话，他其实感觉未来不会回到王国时，而是一个全新的时代。这一点从赤龙夺取欧康堡政权后不称王，而是当一个摄政官就有苗头了。 加洛林一族的血统霸业将落幕，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他宁可回到物质落后的王国时期、也一定要做君临万民的君主。 高级将领们对皇帝的推论表示信服。 科内特推波助澜：“所以军团上位是不符合我们利益的吗？” “没错。”欧赛罗特拿起红笔将地图上“联合军团”几个符号划掉打叉。 “必须让赤龙上位！然后埃尔会和莱顿展开死磕。我们在后面掌控着这两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国内过剩的产品和军工都可以倾销出去，国土安全也能高枕无忧，纳特的国祚将万年不止！” 安全处负责人心领神会：“我这就去‘不经意’把军团的偷袭计划泄露出去。对了，还有赤龙所谓的国际军，这几个星期国内有不少人试图穿越国境线......” “不要管他们！”欧赛罗特站起了身，禁卫军保镖替他披上白狐皮披风，“总之尽可能帮助赤龙取得胜利。” “现在看来所谓的赤龙军不适合大军团作战，不然赤龙为什么还要向全大陆求助？” 在他看来，埃尔重工生产的装备都送到了亚人独立武装手中。 虽然重工区产品的去向一直是个谜，但现在看来差不离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训话 格斯霍尔等人在阿涅尔家族的帮助下终于艰难地越过莱顿边境，进入狄格里斯山脉内部。 “好吧！”他们这几百人爬山爬到一半终于累得受不了坐下休息。 团队里的二号人物布林走到刚燃起的火堆旁：“没想到竟然是莱顿的地主帮我了我们，阿涅尔家族应该出了不少钱吧。” 格斯霍尔摇头：“我不这么认为，莱顿地主可不是简单的农场主，他们是容克。” “容克？”布林回忆《教典》中的解释。 赤龙认为，那些处在四战之地的人为了应对恶劣的外部环境，将不得不形成军队早于国家的传统，因为生存高于一切。 而为了维系高额的军费开支，君主必须依赖拥有广大土地的封建地主们，给予他们参加国家决策的地位，赐予他们任意责罚农民的权力，并将这支军队的各级军官交由地主后裔世代担任。 魔法革命后蓬勃发展的工商业，也因为这些土地贵族的垄断地位而受到遏制，变得极具懦弱和无力，毫无自由竞争与创造力可言。 实际上的国家经济发展仍然由土地贵族们主导。他们将农田改造为工厂，将佃农变成工人，虽然生产的东西变了，但实际上还是过去地主监督农奴干活那一套，把剥削农民变成了剥削工人，并以绝对的地位和国内民族资本共同成长。 这种垄断国家政治、军事、经济，带有浓郁家长风、军国风的地主群体，拉斐尔将其命名为“容克”，莱顿王国是典型。 布林愕然：“也就是说帮我们偷渡的小贵族不光是为了钱？” 格斯霍尔用勺子搅了搅铁锅里的雪水：“没错，容克不是商人，更不是粗劣散发乡下野味的土财主，他们几乎都在年青时接受过大学教育。” “随着土地扩张达到极限，容克们多余的庶子将面临无地可分的状况，莱顿又不能学纳特那样搞《贵族法案》强制平分贵族财产，否则国内立刻四分五裂。” “因此国王顺应时代潮流，大面积兴办大学，给予这些容克庶出特别入学权，好像纳特也有这个传统吧......” “那些庶出会在学院中度过漫长的青年时光，军校生可能会上战场演习。成年后往往进入军官团或王室政府担任职位，或者返回老家帮助兄弟经营家族企业。所以他们可都是精英啊！纷乱之地的战争是复杂的，他们肯定知道，我猜也有莱顿高层的授意我们才如此顺利。” 布林一边取暖一边笑道：“听起来不错啊！嫡子可以继承所有财富，庶子也能进入公务员行列或当军官。” 格斯霍尔眼中逐渐泛起冷意，嘴角上抽：“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无休止压榨领民上的，一块土地上8000位农民、工人像牛马那样被奴役。即使到现在他们可以离开旧领主的土地，是自由身，那也只是从一个地狱走向另一个地狱————只要人还要吃饭，他就得找一个地方干活，而莱顿全国到处都是容克和帝国买办，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布林小声猜测：“外国？” “我记得莱顿法律上写的是‘平民私自出入国境犯叛国罪，应当立即收押无偿劳动二十年’。” 布林没话讲了，周围一百多名同道志士默默地休息着。 格斯霍尔也是牛马出生，所以他从小都对纳特的种种不公非常痛恨，极力想改变一切但无从下手，就像苍蝇一样看不见那个出口小孔。 直到看了赤龙集团撰写的《教典》，这才醍醐灌顶解开了多年的疑惑，更坚定了他要追随赤神教义的决心。其他一百多个人几乎都是这样，不然谁会放弃勉强过得去的生活来这荒郊野岭。 休息的差不多了，这些人继续上路。 早在他们被安排在庄园里时，埃尔驻莱顿公使就找上了门，并悄悄递给他们一张地图，上面是去往国际军的地点。 “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格斯霍尔将阿涅尔家族赠送的破冰缟刺进岩堆，爬上了一个矮山平台。 从莱顿边境到这个地方总计花了六小时，沿途都有醒目的标志物做指引辨别方向，实际上并不难找。 布林气喘吁吁爬了上来：“哪里有什么国际军影子？这里还是联合军团的控制区吧！他们怎么来接我们？” “不知道。”格斯霍尔看着绵延起伏的雪妆群山摇头。 他无暇欣赏眼前绝伦的纯净美景，而是在思考什么交通工具能翻越这么多障碍抵达此地。 等了一会儿后，有人开始不耐烦：“究竟是不是这里啊？” “是啊，不会我们走错了吧？” “我觉得赤神应该在某处建立了秘密基地，我们直接去报道才对，而不是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山台上傻等。” 群众议论纷纷，格斯霍尔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走对了，开始犹豫要不要离开重新走一遍————身上的食物淡水足够试错。 忽然，高空的云层开始旋转下压，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即将出现一样。 众人注意到这一现象后立刻闭了嘴，怔怔仰头看天。 蔚蓝色鳞片搭配银灰色装甲破云而出，格斯霍尔脸色都白了，那是一条五十多米长的龙形生物，比身躯还宽厚巨大的翅膀后方喷射着上百道蓝色光柱。 结晶飞龙朝下看去，这不是它在“看”，镶嵌在眉心的成像仪将画面传送回了龙峰控制塔。 接着飞龙缓速下降，停留在与山台平行的半空，接着腹舱打开一名赤龙血裔在血龙的搭载下跳到众人面前。 “纳特人？参加国际军的？”那名赤龙血裔穿着血色法师袍，人类语非常流利。 “是......”格斯霍尔梦喃，这意外的出场方式、还有那条近在咫尺的结晶飞龙，这一切都像一个梦，极大震撼了他的感官。 “走吧，今天你是第二批。”龙裔法师用公事公办的语调催促。 “第二批？” “没错，凌晨三点的时候运了一批，快上飞龙，这片不太平，军团的巡逻狮鹫总是出现。” 龙裔法师一直在注意天空边际和顺风的气息，因为结晶飞龙的空战能力等于没有，庞大的身躯不过是装饰。 它们的特点就是航程远、载重多，其他方面异常差劲，甚至打不过一队狮鹫。 “哦哦！”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人生中头一次被血龙抓起离开大地，不少人处在空中时仿佛第一次拿到玩具的孩童那般露出傻笑。 “等等，呃......法师阁下。”轮到格斯霍尔时他突然要求暂停。 “有话直接说！这一带很不太平，被狮鹫抓住就完！” “我们要去哪儿？” “当然是龙峰，其他国际军成员已经到了。”龙裔法师目送随后一人进入腹舱后，抓起格斯霍尔直接用飞行术带他走。 “对了，今天伟大赤神也会亲临，你运气好说不定能看到。” —————— 拉斐尔此时已经降临到了龙峰，冬天并未给他带来往年的影响，或许是因为胸口的那份奇迹传承太阳之力带来的影响。 总之他没感觉严寒对自己身体活性的影响，浑身的鳞片熠熠生辉仿佛在燃烧。 身前的广场已经聚集了整个龙峰的人，昨夜那几百个闹事的人被提出来站在赤龙身下。 国际军自然不说，对拉斐尔的信服是刻进骨子里的。 因为对他们来说赤神就是道德，是秩序本身，他们无法想象没有赤神的社会会怎样，那一定是恐怖的地狱。 至于亚人类一方就更多带有迷信崇拜的元素，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赤神就是唯一。 不过他们现在都惴惴不安，因为拉斐尔的脸色不太好，一看就生过气。 “我无数次说过，用种族区分敌我是愚蠢的懦夫行为！”他带着愠怒开口，“早在埃尔大学院开办的时候，这句话就写进了教材；在纷乱之地，这也是教给你们这些亚人类的头几句话！”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出身几何，一个从贵族家出生的孩子、和一个山洞出生的狼人在来到世界的刹那是相差无几的！” “纳特人曾将一个弃婴交给亚人抚养，结果就是那个人类学会了吃血食、和生水，如骡马一样温顺地被压榨；再交给一条纯正的狼抚养，那个人类就彻底兽化，变成了四肢行走、擅长捕猎的野兽，任何文明的教条都无法对它干涉。” 拉斐尔身下的“罪犯”低着头瑟瑟发抖，背后就是赤龙本尊压力实在太大了。 “可见先验的东西总是那么不可靠，后天的经验、教育、知识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智慧生命生而平等的论据之一。” “血统论的、种族的、标签化的，在我这里都要被彻底扫进垃圾堆！是剥削者们弄出的一道道藩篱，用来阻止最有力量的大众联合起来的工具。也是平平无奇的他们贪天之功，把大众功劳果实的荣耀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段！” 拉斐尔有资格说这句话，因为他的确没有靠剥削民众吃饭，而是靠龙血眷族。 不过龙血眷族被视为巨龙身心的一部分，就像大脑和四肢，只不过声波和文字代替了神经末梢，反射时长更久而已。理论上来说，拉斐尔是自己劳动养活自己，不过反映在现实中非常抽象。 龙血眷族的自我被巨龙主人的意志充斥，是天生如此没人教的。 当主人意志消弭后，这些眷族大多会被来自主人意志的基因继承，也就是所谓的后代。 但当所有主人意志全部消失，眷族也就失去了自我，基本都会守在原地默默等死，少数幸存下来的会变成活尸、野兽一类的玩意儿。 觉醒自我的眷族类似癌细胞，比如伊诺克缇。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龙本身就不可思议，是生物学的奇迹，有这么多外挂也是造物主的责任。 对赤龙来说，除了擎山，一切都可以不要，只掌握管理权即可，他的欲望都在黄金上。 “所以你们几位先生————”拉斐尔弯下长脖盯上那个狐人及其朋友，“————为什么如此仇视不远万里来帮你们的人类？” 狐人大气都不敢出，赤龙那对灼灼金瞳像是转轮，在轮回中无声摄入他的心神之间，如干练的间谍翻看着他心底所有的秘密。 巨大的压迫感让这几百个人不停分泌汗水，最后狐人终于顶不住压力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自我批判。 拉斐尔弯起脖子看向下方的人群，“你们应当记住我们是为何而战！是为了建成一个地上天国！” “在这个天国中，每个个体都有同样的初始条件，没有谁可以剥削谁，我也不行，我只是一个领跑者。” 这番话不管是不是真心，至少下方的人群立刻爆发了巨大的欢呼，拉斐尔的个体声望，还有整个集团组织的凝聚战斗力瞬间暴涨！ 赫斯和米莎等埃尔人不顾一切地呐喊：“万岁！赤龙万岁！” 拉斐尔继续陈述：“所谓祖先的荣耀、同族的光荣都是过去的事，别人的事。如果仅凭先天不可更改的血统种族而自命不凡，蔑视仇视他人，不注重自我的觉醒，那就是流氓的、落后的，法律会处理他们，这些人要从肉身到精神进行彻底改造！” 龙峰飞行场降落了飞龙，格斯霍尔一屁股跳到地面上开始呕吐，空中行程的颠簸差点把一个完整的汉子弄散架。 但他刚好就听到了赤龙的最后一段话： “......我不是否认集体的荣耀很伟大。但一个人如果并未参与其中，而仅凭和集体是同一种族、就臆想自己也沐浴在那荣耀中，这实际上和那些贪天之功的君主贵族没什么区别。” “除非你也加入集体实际参加了工作，否则还是不要颅内高潮为好。因为高潮之后的空虚是极度痛苦的，那本质是精神成瘾品，会渐渐摧毁一个完整的自我人格。而追求自我的完整，是我们之所以战斗的理由之一！” “原来如此”格斯霍尔来不及管生理上的恶心和嘴角的呕吐物，连忙抬起脑袋想瞻仰赤龙的风貌。 “祂确实是一位导师级存在，祂的确有世界上所有问题的答案！”格斯霍尔无比激动。 “怪不得每次报纸上说纳特帝国如何如何繁华，周围的穷人那么兴奋我总感觉怪怪的，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拉斐尔瞥了瞥远处降落的飞龙。 “还真有外国上的赤龙信徒啊，不单是埃尔的。”他心中窃喜。 说赤龙真为了民众着想那是鬼话。 不过动机不纯也有好处，那就是不会犯理想主义错误，不会葬送掉大好局面。 拉斐尔从现实角度出发施行策略，每一条都会紧扣当前的问题，这样是最稳妥的。 “既然如此。”他想，“我只是测试一下在全大陆我的影响力有多大，顺便测试各国的矛盾有多尖锐。” “现在都来了1000多个外国人，看来未来的环境大好，优势在我！” 第三百二十章 西线开战 随着拉斐尔公开训话后，人类友军和亚人之间的偏见矛盾被赤龙的无上威望压了下去，双方总算可以正常开展互动了。 ———— “嘿咻！” 赫斯身穿短衣短裤，在零下的寒冬中挥汗如雨。 作为职业士兵，挖战壕是基本功，一万多人的作战国际军已部署到瓦伦防线上。 鉴于几日来从阻击区撤下来的友军越来越多，谁都知道敌人的西线锋芒即将抵达，没日没夜的加固防线就成了必要功课。 格斯霍尔恰好和他编在了一个营队，其他纳特人都被打散了，不过他们也没怨言。 “同志，你是埃尔人？”格斯霍尔一边铲土一边凑过来聊天解闷。 “对。”赫斯擦了把汗没有抬头，雪花落在他的臂膀肌肉上瞬间被热气融化。 “我是从纳特帝都来的......” 赫斯听到这句话不禁好奇抬头：“哦？是吗？这里距离帝都我记得有几千公里呢！” 如果这是真的，那赫斯果断佩服。 因为尽管铁路列车已经出现，但穆大陆的列车道目前只有几条，还都和重要商路有关。 同时车票很贵，从帝都坐到莱顿北境的钱足够一家人生活几个月。 这趟也不是旅游，是来打仗随时要死的。 如果不靠列车横跨几千公里，光这份意志就足以媲美铁血战士，可见其对赤神教义的执着。 格斯霍尔讪笑一下：“其实是有贵人相助，我才那么顺利从帝都来到这里。” 赫斯说：“那也是你的意志足够坚强、对赤神的教义足够信仰才会来啊，就凭这点我们就可以互称同志了。” 他忽然回忆：“说起来，我也算帝都人，好像小时候在帝都生活过一段时间......” 格斯霍尔又随便聊了几句，忽然问道：“对了，埃尔究竟是怎样的？” “什么？”赫斯没反应过来。 “我在帝都看报纸、听广播、读杂志，还有和去过埃尔的商人聊天，他们都在说埃尔和诸国没什么区别。但我知道一个由能写出《教典》的导师管理的国家肯定没那么简单，究竟埃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可难住了赫斯，因为他没在其他国家长时间生活过，没有比较的对象。 “怎么说呢......”赫斯琢磨了一下，决定告诉这位从帝都远道而来的同志自己的少年时光。 “我从记事开始，大概五六岁吧，就被赤神纳入了大学院内......” “等等！”格斯霍尔一把扔掉铁铲，从裤兜里掏出揉得皱巴巴的几页纸还有一个炭笔头。 他一边记录一边提问：“我知道那个大学院，似乎是以前欧康堡区域的大学、学院合并的产物。” 赫斯疑惑摇头：“我不知道以前的事，但大学院分了初级、中级和职业级，一般六岁的儿童会强制入学。” “强制？赤神怎么知道谁家的孩子年龄够了？如果有人故意隐瞒怎么办？” “不可能的，每条街、每栋楼都有赤神的眷族担任管理，那些行政机器对基层了如指掌，全埃尔的人都被登记了档案。” 格斯霍尔脸色有些变化：“这么说，其实埃尔的所有都被赤神眷族掌管？他们垄断了公务？” 赫斯道：“你是担心民众的利益遭受强权侵犯嘛？但赤神的眷族并不是人，他们十几年来秉公执法，我记忆里除了某些不讲理的事件，还没有一起赤神眷族的丑闻。” “赤神眷族没有家庭这些东西？我的意思是他们没有自己的财产？” “没有，我家那条街的眷族吃喝穿都在办公室里。每天除了睡觉吃饭上厕所外一直在工作，从不休假（根本没有这东西），也很能耐住寂寞从不和别人交流私事，十几年如一日为街坊们服务，大家包括我的母亲在内都对那位赤神眷族很有感情，亲切地称他是我们的‘小父亲’。” 格斯霍尔感觉自己在听童话故事，但赫斯脸上的怀念追忆神情不是装出来的。 “那......那......”他舌头有些捋不直，“没有卡环节索贿？没有请吃饭？没有后门？一点冲突都没有？” 赫斯纳闷：“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不理格斯霍尔幻灭的眼神，他接着回忆：“总之我就进了大学院区，赤神说对幼年国民的全面教育是统治者必须担负的责任，所以一切免费。” “母亲送我去时我只穿了一身衣服，但这仅有的私人物品很快就废弃，因为大学院区给我们发了统一的制服鞋子，还有被褥及生活用品，每顿饭大家都是一模一样的，日常家务比如洗衣服、做卫生也是同学一起做，长大了还让我们自己做饭。” 格斯霍尔已经冷静下来：“全都统一？这么说你们无法分辨每个人的家世。” “对。”赫斯深以为然，“后来我才知道和我最要好的三个同学中，两个都是以前的农奴儿子，一个是贫民窟的孤儿，现在他们成为了炼金师、码头工人和我的一名战友。” “码头工人？那还用读书去学？”格斯霍尔记忆中的码头工人就是苦力扛大包的。 “要啊，他需要学会操作、维修装卸车，具有运输管理的知识，还有操作大型起重机......不过这些都是到职业级才会学的，初级和中级学院主要是教基础课程。” “基础课程？”从未上过任何专业学院只接受过识字教育的格斯霍尔再次产生困惑。 赫斯一边回忆一边解释：“就是语言、数学、逻辑之类的，几岁的儿童的话我记得是要学如何做人，就是伦理学内容。中级学院会涉及历史、自然、魔法理论、机械这些东西。” “职业级是个分水岭，经过四年初级、四年中级的洗礼，大学院会客观分析每个人的天赋，做成六边形能力图给各自分配职业。” “我数学和体育很好，同时纪律性和组织力高，就进了军事学院，接受了八年的学习。” 格斯霍尔掰着指头算数：“四年、四年、八年，这就是十六年义务教育！还全部免费？埃尔这么有钱？” 拉斐尔当然没钱，不然他也不会搞国际金融骗局融资。 大学园区的食物、魔法实验材料来源是每月巨龙总领的援助；教师来源前期是被俘学者，后期加入了龙血眷族————这一分钱不要。 土地的分配更不在话下。 食物、师资、占地解决了，其他就简单了。 至于毕业后的就业去向也不是问题。 欧康堡的产业在莫雷时代都捏在国王贵族以及帝国资本手中，还有一部分民间的力量。 拉斐尔占领此地后摧毁了一切旧秩序，在和十二家叛徒合作后，旧贵族集团就开始大肆兼并欧康堡旧产业：农、林、渔、工、服务、港口、土地、房产、文化、暴力机构全部被其收纳囊中，他们就是那段时间的隐形国王。 在拉斐尔搞清楚人类社会的门道后大势已成。 于是他首先派阿尔维斯下场希望他充当马前卒，结果前者左右摇摆，一看就是想踩人上位满足自己的野心。 于是希尔带着专政铁拳出马，赤龙军出动扎根在北郊随时出击，赤裸裸的死亡威胁非常有效，希尔一步步将各行产业收归国有。 也就是说埃尔的产业经过一番折腾，最后变相垄断在了拉斐尔手中（名义上是埃尔国有，但埃尔实际上是赤龙独裁），分配人上岗没有任何阻碍。 而且经过龙灾后，欧康堡地区的精英跑的都差不多了，各行各业都急需人才加入。 现在正是当初以最小年龄入学的人毕业之时，是一个积蓄已久的力量爆发的时间，所以拉斐尔才会选择这个时候在纷乱之地开战，和诸国的和约终止时间也在这一年。 格斯霍尔想通这一切后感概：“难怪埃尔王国才诞生了十五年就可以和纳特帝国缔结高级盟约，你们真的有足够的力量作为后盾。” 说到底，什么帝国辉煌、文化霸权、军事战争、科技魔法，“人”都是最重要的元素。 只要抓住“人”这个元素，就能抓住解决问题的根本，而从到大的教育，就是塑造“人”的过程。 拉斐尔不在乎物欲享受，他的欲望已经被擎山黄金满足了。 所以他才能放弃快钱做长远投资，埃尔王国才能积攒一些本钱有逐鹿大陆的条件。 不然十六年义务教育，还免费；以及从零到有建设全国的基建、砸重金搞出重工区，这些都是长线投资短期看不到任何回报。 他完全可以组建个特务暴力机构像骡马一样散养国民，自己躲在擎山里穷奢极欲。 出事了就卖卖国和外国媾和，反正这些都是抢来的东西不心疼。 实在扛不住大不了拍拍屁股飞回巨龙总领，人类军队是绝不敢踏入的。 这些谁都可以设想出来，包括曾经惴惴不安的欧康堡遗民，当时他们认为自己会变成奴隶都不如的悲惨存在。 但拉斐尔没有这么做，反而埃尔王国迎来了巨大的国力腾飞，大众生活水平远超莫雷时代。 一条龙，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但却没有按照“理性”的方法去做，拉斐尔正在践行自己的一番番言论。 实事求是让民众对其渐渐产生信任，然后信任转为信仰，最后信仰变成狂热的拥戴。 权力总是自下而上的，拉斐尔的威望和至高地位绝不是仅靠暴力得到的。 现实就摆在那里，到最后最厌恶恶龙的前莫雷人都不得不承认：赤龙是一个伟大的国家管理者，因为独立居所、休息日以及锅里的鸡肉太香了！ 格斯霍尔深入了解埃尔的国情后不禁陷入畅想：“要是纳特也能施行这些政策，我的姐姐也许就不会因为钱被迫去当舞女陪那些富人。她喜欢画画，埃尔的文化工厂会提供给她岗位和尊严......” 但他很快被飘零的冰冷雪花刺激回现实。 “呵！”他苦笑，“那得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施行啊！” 咻———— 一枚炮弹突兀地以抛物线方式落在了前方，爆炸的巨响掀起了几米高的冰渣！ “敌袭！！！” “隐蔽！快隐蔽！” “集合！所有人来这里集合！” 瞬间各种呐喊声混杂在周围，格斯霍尔还在发愣，但随即被反应快的赫斯一把按进战壕沟，又一枚炮弹炸在周围溅起冻土。 血龙呼啸穿梭在整条防线上传达各种命令，大批大批的步兵踏过壕沟直奔前线。 赫斯等人不用去，因为他是职业军人，八年的苦学让他能操作更复杂的战争机器。 “把榴弹炮给老子拉上来！” 赫斯愤怒地站起冲自己的手下怒吼。 格斯霍尔也抄起弩炮爬出战壕。 他同样不用上前线，作战任务是作为炮兵的护卫留在后方。 这是赤龙暗中下达的特别命令，要瓦伦重点保护外国赤龙信徒的首脑人物们。 嗡———— 在装备了动力炉牵引车的拖拽下，榴弹炮被拉入了刚才赫斯等人挖的战壕沟。 赫斯进入了严肃的作战状态，不断命令手下炮兵清理炮膛、改变角度、更换弹种，同时一手联络球一手纸笔趴在一个木箱上不停计算。 格斯霍尔抱着弩炮凑上来看，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让人完全看不懂。 “这是什么？”他不禁好奇。 赫斯头也不抬：“线性微分方程组，弹道学的数学工具，打不打得准就看算的好不好快不快。” “你不是军校生嘛？” “对啊，我在军校就学的这个。”赫斯大致计算完毕，起身让手下调整射击诸元。 “开火！” 咚！！ 榴弹炮弹拖着尾焰以惊人的加速度脱离炮膛，那蕴含的能量足以媲美四级法术，法师要苦修四十年才能掌握的秘法现在是由八个只懂简单魔法理论的人释放。 “这就是新时代的前奏吗？”格斯霍尔看着远方怔怔道，那里已经飘起了浓烈的黑烟，大地在震颤，即使炮兵阵地和前线隔了数条战壕，也能隐约感到钢兵纵横、杀气弥漫的战场。 “打偏了。”赫斯和联络球确定了炮击结果后摇头，重新在射击距离的统计分布中计算角度。 —————— “我主，西线战争开始了。”瓦伦接到了前线报告后对身边的赤龙说道。 拉斐尔自六天前来到龙峰后就没有再离开，而是坐镇原地，监督国际军和独立武装的合作。 此时他栖身在总部的山洞中，由于高度太矮他不得不将脑袋窝下趴着。 “开战了？之前的阻击战成果如何？”拉斐尔撇过金眸。 瓦伦翻了翻报告：“敌人在毒瘴山谷、洛克镇、索索镇三地与我方进行了残酷的巷战、山地战、地道战。” “各独立作战小组非常勇武，同时具有出色的战争智慧，经常能卡在关键隘口以数人的兵力打退上百人的冲锋，为西边防线的巩固赢得了时间。” “我方损失600人，敌人不清楚，大概有3000，地雷拿了大头。” 拉斐尔眼皮上抬瞅了瞅地图：“务必要让敌人在西线流干血，重点是让国际军得到足够的锻炼。不光是肉体和战斗意识，更重要的是精神信仰方面。” “是。”瓦伦一一做笔记，“对了，之前派出的传教会已经有了不错的成果，幼发拉底、狄格里斯两处山脉的山民多数都对您产生了盲信，是否趁机对敌人后方展开攻势？” “不。”拉斐尔拒绝，“那些只是去给纷乱之地的人一个提醒，告诉他们有我这个存在，以免今后接受统治时产生陌生感。” 瓦伦得令下去开始指挥前线防御，拉斐尔就这么默默趴在那里发呆，也不怎么无聊。 忽然联络球响了。 “？”拉斐尔勉强伸出胳膊从空间环中释放了球体。 “亨利？有什么事？”他激活通讯法阵。 “我主，大消息！”对面显然很激动。 “大消息？帝国上**英的糜烂聚会泄露出去了？”拉斐尔百无聊赖。 “不！帝国各大媒体报纸都在报道！察拉汗人在纷乱之地东部囤积物资，但没有军队调动，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拉斐尔瞬间惊起：“有这种事？” 瓦伦听到后也悚然回头，其中一名参谋回忆：“我记得军团的尤德斯部是被调回本部的了。” 拉斐尔看向地图，从军团大本营出发朝东北走，逊尼镇、术赤镇、窝阔镇正好在一条线上，交通修缮了多年允许大部队经过。 而窝阔镇西侧，就是毫无防守的库尔森林湖区，这里一点防御都没有。 “把预备队调去库尔森林中。”拉斐尔果断下令。 瓦伦惊愕：“可......可我们在那里没有任何根据地！而且那里冬天全是厚厚的雪地和沼泽，驻扎军队进入就算不发生战斗，非战斗减员也是一个恐怖数字。” 拉斐尔横眼过来：“你在质疑我的命令？一点根据地都没有吗？哪怕一点？” “有！有！”一名参谋举手，“森林湖区中央一个三叉湖堤有我们的据点，是通过整片森林最好走的路，也是大部队通行的必经之路。” “不过那里只有一个二十人的村庄，安排了一位龙裔驻扎。” 拉斐尔冷笑：“那不就得了，集中天然适合在雪地运动的熊人、蓝皮豹人、鹿人，这就搞定了运动问题。立刻让他们去防守，另外组织一批国际军民兵到森林外作为这支极地兵团的预备队。” “是......”瓦伦大汗淋漓，赤龙的命令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他不得不照着执行，给后勤增加压力去了。 拉斐尔则陷入沉思：“这消息泄露肯定是帝国高层的意思......他们看来是希望我赢，然后让我和莱顿龙虎斗......嗯......行吧，先把现在的事做好。” 第三百二十一章 工业化战争 战争的恐怖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感受，从未见过战争却讴歌光荣的人只能是“小孩子”。 傍晚，格斯霍尔瞪大眼睛倚在战壕沟边大口呼吸，沾满灰尘的汗珠顺着青色的胡须茬子流下，被炮火熏黑的雪花飘零落下。 赫斯同样满脸黑烟，一身藏青色的军装背心沾满污垢，眼中泛起从肉体心灵上源源不断的疲惫。 “诺。” 他拿出小铁盒抽出两根卷烟，分给了格斯霍尔一根，两人就着炮坑边还在燃烧的废墟点燃烟头开始吞云吐雾。 “呼————”一口烟雾入肺，赫斯感觉自己似乎再次恢复冷静。 尽管他很不爱吸烟，但军校的老师反复强调不管喜不喜欢，都要在战场上随身携带烟盒，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 面对潮水般的尸体、惨烈的战争场面、以及随时可能被敌人击中的那股内心的死亡战栗，只有依靠成瘾物才能驱逐人天生的求生恐惧，让他的手不会颤抖。 “真是可怕的一仗啊！”赫斯爬出炮坑坐在一块树状上感概。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亚人民众、医疗人员和后勤兵正在从前线一趟趟拉回伤员，或者尸体和破败的重型武器。 格斯霍尔也爬了上来，正好一个躺在担架上正在呻吟的伤员经过他面前，那名士兵的小半个脑壳被掀飞，肉花花的脑子暴露在空气中，一旁的医师正全力使用气体药剂和法术吊住他的性命。 所有的担架都被血侵染着，人们脚踩在被铁覆盖的泥土上，大地上充斥着红与黑。 他慢吞吞摸到赫斯身边盘膝坐下，哆哆嗦嗦捻起烟：“好吧，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绞肉机。” 咚咚咚！ 一名骑兵到了，这是国际军炮兵部的通讯兵。 “赫斯少尉队长？”那名骑兵冲着炮坑询问，被炸毁的榴弹炮旁三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让他忍不住抽鼻子，但显然遍地的惨状让这名骑兵有所适应，他没有直接吓得掉下马。 “这里。”赫斯举起手，将钢盔戴在脑袋上穿起军服外套走去。 “你们小队的伤亡如何？”通讯兵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哦。”赫斯回头拿下卷烟吐了圈云雾，“战斗进行了五十分后，我们当时已经打出了约四十枚炮弹，炮膛已经到了极限正在冷却休整，这时敌人的狮鹫中队突然从云中俯冲而下。” “我多亏了那边的守卫。”他指向格斯霍尔的方向，“他一直在注意周围的情况，第一时间高呼‘敌袭’，并拉着我卧倒。” “后来证明这个举动很有意义，连我在内的九人炮队迅速分散，挽救了自己的生命。可惜有三位倒霉蛋当时正趴在炮架上拿着扳手修理，而敌人的目标就是榴弹炮。” “三个狮鹫骑兵用弩炮弹束和投掷炸弹摧毁了我们的武器还有三名战友，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爆炸冲击波波及，我很幸运呆在炮坑外毫发无伤。” “空炮和结晶电龙驱逐敌人空中武装后，我的人都送下去治疗了————反正榴弹炮已经没了。之后六小时的战斗我一直在原地呆坐。” 传令兵一丝不苟地将这些一一记录，赫斯知道对方也是大学院区的军校生，只不过和自己的分工不同，决不会乱写报告。 “幸苦您了少尉同志！”传令兵抬起头高举右臂，“您所奋斗的一切都有意义，我们正在为一个光明未来而战。” “赤龙无上！” 赫斯肃穆回礼：“赤龙无上！” 交流完，传令兵就策马奔向下一个阵地。 格斯霍尔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切，亲身经历的集团战争除了死亡的恐惧外，他还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那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加入一项事业后，在集体的共同奋斗中获得的人生意义和荣耀，尤其是赤龙麾下的诸部看上去都是平等的，人们团结成了一个共同体。 “真想彻底加入他们啊.......”格斯霍尔突然羡慕起了埃尔人，尤其是年轻的埃尔人。 “从小就进入大学院区，人生在正确的道路上笔直前进。长大后也能因材施教，让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兴趣领域舒展自我，要是纳特能做到这些该多好啊......” 格斯霍尔一边想一边摇头，纳特的大部分儿童要么是童工、要么长大成苦工，不这样根本活不下去。 只有顶级中产或以上的人群才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大约占15%。 比如埃维莉娜能到莫雷的龙学院学习，那是因为她的养父是“帝国中部冶金联合公司总办事处主席”，供给大陆诸国9%的稀有金属需求。 这也是她养父当初去帝都游行没有警役敢动用暴力的原因。 要是平民敢要求涨工资游行，那领头的结局只能是外堡狱，其他人会被弩炮驱散。 “走吧。”赫斯走了过来，“该回营部报道了，希望今晚的菜单上没有烤制品。” 回想起那一具具被炮火“蒸煮”的尸体散发的浓郁气味，格斯霍尔默默点头：“来点玉米温粥就行了，要是烤肉我估计吃不下去想吐。” ———— 拉斐尔趴在龙峰中听着一天的战报。 “.......综上，今日七小时战斗中我方损失三万人，敌方大概三万三。不过敌人多是仆从军，精锐部分并未遭到重创。” “怎么几小时就死了这么多？”拉斐尔有些不可思议，之前的战役顶天就伤亡一两千，东线的夜战才突破了一万大关，今天一天就没了六万人。 瓦伦想了想：“硬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双方运输速度的提升。” “我们早早就打通了防线与后方的交通节点，后方的士兵可以在半小时内被送上战场，武器弹药也能第一时间补充到位。” “而军团西线军由于早期被我们的游击队不停骚扰，他们不得不沿途结寨步步趋近，这些营寨就是一个个中转站。再加上更早时间毒瘴山谷的交通我们已经修通了。因此他们也能做到将士兵武器源源不断地送上来。” “兵员和火力的骤然密稠，再加上战争让两股毁灭性力量针对性相撞，结果就是如此可怕的伤亡数据。” 拉斐尔皱起了眉头：“这样不行啊，我们的总兵力才堪堪七万，就算他们都是能承受百分之九十损失的战士，也不能这么耗下去。” 瓦伦提醒道：“我主，如果算上国际军和民兵的话，我们可有二十一万人。独立武装的民兵力量可不差，战斗意志足以媲美当初帝国联军的二流队伍了。” “那也不行。”拉斐尔想拍掌，但洞窟太小伸展不开，他只好改甩打尾巴。 “有什么防守方外挂可用？比如之前士兵会上，有人提出的栅栏铁丝网，那东西的确好用，上面的尖锐倒刺有效阻拦了敌人的冲锋势头。地雷也是一个好东西。” 整个指挥部的参谋当即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开始查阅以往资料第一时间解决拉斐尔的问题。 “我主！这里有一个！”一个参谋举起手。 “在东线的战场上，有一个熊人和一个虎人操作着从电龙身上卸下的机炮阻拦敌人，由于机炮惊人的射速，在交叉火力中甚至十分钟可以歼敌一千。但这种武器非常沉重很难移动，在陆地上进攻没有什么效果，但作为防守固定在一个关键点应该不差。” 拉斐尔当机立断吩咐近卫：“立刻让埃尔重工加班加点改进研究陆战机炮，现在把那些受伤或死亡的电龙武器卸下运往前线。” “还有毒性气雾！”又有参谋发现，“今天我们进行反击深入敌人的战壕沟时，敌人在原地留下了毒囊，破开后毒气弥漫在堑壕中久久不散，士兵身处堑壕阵地中无法回避，很多人中毒后直接死去。” 这下拉斐尔犯难了，埃尔的军工产业重点在钢铁、炮弹和装甲上，属于炼金机械学。 毒气一般被认为是药剂师的手段，属于自然变化学，这是打着法术旗号的炼金术，因为自然变化到了高深处就是被列为禁忌的生命炼金。 拉斐尔从舍纳那里获得了生命炼金技术，但和制造军用毒气还是有差距的。 “呃......泽妮在什么地方？”他问道。 “黑龙女士目前应该在执行日常拦截任务，晚上九点会在东线后方休息。” “让她到时候来龙峰见我一趟。”拉斐尔吩咐。 ———— 莱顿王庭。 王国的高级政要和军官团齐聚一趟，向国王奥托一世鞠躬。 这是模仿纳特议会大厅修建的会场，类似大学里的阶梯教室或半边的环形斗兽场，众人都围绕一圈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国王则默默呆在主席台上。 曾在埃尔战役建立功勋的潘恩站在台前： “诸位，亚人和军团西线开打了。” 巨大的地图悬在墙上：“伤亡很可怕，一天就死了六万人。” 这个数字把众人惊到了，他们开始低声议论，会场顿时嘈杂一片。 潘恩说出了总参部的分析，和瓦伦的结论差不多。 “......总之，双方都在力图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同时尽可能保护自己的有生力量。于是一段段堑壕炮坑连在一起，铁丝网、火力点、碉堡甚至毒气都用了出来。” “传统的冲锋、会战、偷袭、法师团空降都丧失了意义，这是一大片弥漫几百公里的绞肉机，双方都在尽可能把士兵和弹药送往前线，然后看着他们和敌人一同爆炸，半寸土地都不得推进。” “在工业化人人都是战斗法师的现在，反而把人人都降格回了远古棒手的时代，所以他们陷入了焦灼。” 同样在埃尔战役露过脸的安达洛斯步兵上将疑惑：“联合军团哪里来的工业化？” 工业化粗略说就是：专一分工、批量生产。 无论人还是物、实物还是虚物、制度还是产品都是如此。 比如种田，那一个埃尔人可能只会专一“播种”这个环节，其他的他都不用管。 但必须得把“播种”做好，做到既节约资源、效率又高，还能标准化复制到任何农田上，这就是农业工人。 一件事被分成若干流程，每个流程都会安排专一处理的人，这些人又会把负责的流程再分成若干流程细化。 因为人只有专一一件小事的时候才能做到尽可能完美————这是人脑的上限————每个细小流程都能做好，那再汇总回来，这件事就能无限趋近完美。 而做好一件事是多少人从古至今的梦想，小到准备一餐饭，大到进行一场战争运营一个国家。 但这要极高的物质需求，因此只有魔法革命后大规模开掘自然界能量才有希望实现。 拉斐尔自然要做最好的，大学院区就是典型的工业化学校：以工业化的方法、将工业化的思维牢牢灌输进每一个埃尔人的脑中。 萨克逊亲王接口：“雅克莫莱上位后军团就力图消除农业军阀性的思维。他在自己负责的军事领域改革，圣团制就是模仿新时代军队的产物。” “所以军团的产业再落后，但至少在打仗这方面可以做到工业化，每个军官士兵都有具体负责的作战任务，战术思维较为清晰，有实力和赤龙掰手腕。” 情报局插话：“雅克莫莱已经在一周多前夺权了，现在军团实际由他独裁。” 奥托一世开口：“纳特前些天泄密了军团的关键战略计划，这是赤裸裸的谋杀害命。” 他说这话时眼神默默扫过会场，国王知道在这帮人当中也有不少明面或暗面的帝国买办走狗。 “只有容克军官团最可靠。”奥托一世心想，容克的所有利益都和莱顿王权绑定，又掌握军队，是他最有力的倚仗。 财政大臣点头：“没错陛下，欧赛罗特和那帮帝国财阀必须保赤龙赢，否则他们买的耐萨劵全都成废纸了，估计连本金都收不回来。” 老迈的宰相颤巍巍问道：“从军事角度看......赤龙有赢面吗？” 潘恩笑了：“您该问军团有赢面吗。在这样的消耗战中，双方的兵员素质、运输速度、武器装备都相差无二，比的就只能是体量了。” 宰相重重颔首：“军团唯一的翻盘战略计划也泄露，看来我们该准备履行施耐德和赤龙的秘密约定了。” 奥托一世想得更长远：“这种战争模式简直是双输，有没有解决办法？” 潘恩看向了上面的赫斯曼。 赫斯曼就是当初埃尔战役指挥步兵战车的那名上将，他还负责指导国内的装甲军工生产，在军事理论的前沿有卓越建树。 “陛下。”他站起回答，“我认为这种模式的关键在于：消灭敌方有生力量。” “一切都是围绕这个节点出发，因为不得不承认，随着时代的进步，人越来越成为战争的关键，而不是中古时期以攻占城池为主的模式。” “如果能转变思维，改为消灭敌方的技术力量，利用强大的穿插快速突破到敌后，这应该是一个可靠的出路。” 第三百二十二章 惨烈再起 阿曼德现在很焦虑。 昨天的伤亡统计了出来，战死、失踪的人数多达三万五千，三分之一是西线军的精锐。 “圣团长，这么打下去我们可能连维持仆从军的纪律都将做不到。”手边的参谋小声提醒。 阿曼德不耐烦：“我知道。” 尽管雅克莫莱尽力让军团紧随新时代，但资源实在有限，从头到尾训练出的高组织度精兵只有八万，分给了三个圣团做主力。 阿曼德手里只有四万精兵，用抓壮丁和雇佣兵的方式才将整个圣团扩充到十三万人。 那些仆从军，素质高的勉强承受炮火洗礼能做到不逃跑。 素质低的，就只能干些欺软怕硬、收税的活儿，指望他们攻坚那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而拉斐尔下血本的大规模扫盲教育此时显出了功效：无论是亚人独立武装还是国际军，兵员素质平均水平都高于联合军团，稍加培训带实践就能生产出一个精锐老兵，工业化带来的军事影响之一就是暴兵能力大提升。 “休整三天。”阿曼德下令，“做好防范敌人突袭的准备，集中圣团全部的魔晶重炮，还有帮我申请大本营所有的空中战力支援，我要毕其功于一役！” 参谋们互相看了一眼，小声出言提醒：“圣团长，我们本部的人死的太多了，现在士气很低落，有些仆从军士兵甚至惶恐不安想要叛变。军官们也比较沮丧，希望能得到增援。” 阿曼德默默摇头：“不行，东线军不能动，他们要牵制敌人力量；大本营的兵早全部拉出来了，雨果也不能动，他得防守赤龙的偷袭。” 他眼神发寒：“加强宪兵投入，谁敢惑乱军心立刻处决！” 这也就是改制后军团的武装力量必须听从大本营高层调令，军团士兵不是某个将军的私兵。 要是换以前，雨果、尤德斯这类“友军”甚至能半途抢粮，各部首领也不可能这么大胆把军队全送往前线，怎么也要留点兵防备这些“自己人”。 —————— 泽妮扇了扇翅膀降落在龙峰荒芜的山顶上，拉斐尔久等多时了。 “有什么事吗？”她轻声询问。 拉斐尔于是将前线遭遇毒气的问题说了一番。 “就是这样，我希望我们也能装备这种武器，你有什么办法吗？” 泽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的龙息蕴含腐蚀性剧毒，如果你有办法收集的话倒可以试试。我记得很早以前人类的法师就有这种技术，还制作了龙息药水用作战争。” 拉斐尔默默点头：“那麻烦你去飞行场找那些炼金师一趟，他们应该有办法收集。” 说完，他就打算下逐客令。 “等等！” 泽妮面色复杂叫住了赤龙。 “你......”在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脸色，“......为什么你能做成这一切？让悲惨的人们得以团结，消除种种不公，甚至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这是黑龙的一大疑惑。 她因幼时的经历渴望和平、渴望人们能和谐共处，没有奴役、没有杀戮、没有仇恨。 但即使成长为身负伟力的巨龙，她也无法做出任何改变，纷乱之地仍旧奴隶遍地，骨瘦如柴的苦工们牙齿脱落大半，仅存的几颗也严重变形，因为他们的食物中充斥的沙砾和锯末日复一日施加磨损。 泽妮做出过种种努力，她曾建立过好几个城镇，公平地将资源分摊给每一个人，并力图做到权力均等。 可惜这乌托邦不是毁于资源枯竭，就是内乱不断导致她不得不动用龙的暴力下场，但那就宣告了“公平”的死刑。 所以黑龙对拉斐尔能促成这一切既崇拜钦佩又疑惑，因为赤龙看上去并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角色，反而还非常残忍宛若暴君。 拉斐尔抽了抽嘴巴：“这很复杂，简单来说：任何事件的推进或多或少都要运用不讲道理的暴力才能实现，你试图靠感化是行不通的。” “可我以前也是依靠自己的暴力建立起的村镇啊！”泽妮不解，“许多前来试图剿灭的佣兵、自由军都被我击退消灭。” 拉斐尔冷笑：“那就说明，你认为无辜又无害、需要保护的‘大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泽妮听到这儿急了：“怎么可能！他们只想好好活下去！这难道不是正确的吗！” “我从不思考道德伦理问题。”拉斐尔背过身，“我只是尽可能让每一份能量可以集中起来和谐运转且维持，并将与之对立的能量分化融合，最后以大击小消灭那些冥顽不灵者。” “想要生存，就要维系多多益善的能量运转，所以人类才去魔法革命，将自然界储存了不知多久的能量释放出来，否则就这片孤岛大陆闷种田能养活六亿多人外加那么多龙？” 泽妮叹了口气：“我无法理解你的思想，但只希望你能善待那些悲惨的劳苦大众，他们为了你的事业付出了太多了。” 拉斐尔语气冰冷：“他们不是为我，而是为他们自己。这不是宣传口号，而是事实。” “好了，你该走了。” 泽妮看着夜幕中若隐若现的赤色鳞片内心复杂。 她对拉斐尔的态度很迷乱。 一方面，多年的梦想在赤龙的方法下一步步实现，自己也有和埃尔王国的契约羁绊，这让她和拉斐尔之间产生了细微的上下级关系，犹如皇帝和将军。 但另一方面，泽妮长期孤身一龙，除了偶尔偷溜出来打秋风的原生巨龙外就再没见过同类，人类的战斗巨龙都是无性的引不起她的感觉。 拉斐尔身上分泌的浓郁雄性信息素无不吸引着她，这是生理上的必然。 上下级关系又让她对其产生了心理上的服从和依赖，一般来说，人们管这叫情种初开。 “还有什么事吗？”拉斐尔警惕回头。 他想掏联络球询问擎山的状况，忽然发现泽妮还没走以为她想窃听。 “没什么！”泽妮被吓得回过神，“那个......萨菲蕾雅怎么样了？” “她？”拉斐尔抬起脖子试图回忆，但无奈平时一直没留过心。 “算了！我去找她吧！然后就去飞行场。”泽妮慌忙飞下山顶。 —————— 时间很快过了三天。 凌晨五点，西线军吃过肉粥领了双饷再次进入堑壕前沿。 昨天阿曼德亲自到了前线，他对一些局部的战果做了表彰，试图淡化前一天的血腥阴影。 这一天所有人都吃上了肉包括仆从军，主力部队甚至每人都吃上了羊排。 那些来自察拉汗高地的羊肥美到了极点，每一口肉都饱含汁水。 这本是供给中上层人士的美食，但阿曼德为了胜利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资源了。 他还请雅克莫莱想办法组织一批舞娘到前线犒军。 后者虽然很不情愿，但看在西线焦灼的战况下还是同意了，出了笔钱从纷乱之地各处搜刮了七千名年轻少女送去。 前线士兵的士气这一刻再次恢复到开战前的状态，虽然对获得最后的胜利已经不再坚信，但物欲的享受让他们暂时忘却了生死。 “嘘——————” 随着数十声哨响，军团士兵爬出战壕开始突进，空中迅速蹿过数道阴影，那是支援来的战斗巨龙；集中在一起的二百七十门重炮一齐开火冲刷起对面阵地。 咻！ 十几道电芒从头上唰过，赫斯按住快要被风吹走的草稿纸计算着数据。 “又开战了啊！”格斯霍尔抱着弩炮严阵以待。 鉴于之前那场战斗低估了狮鹫骑兵的掠空突袭能力，国际军内的炼金师们紧急给守卫士兵弩炮上外挂了对空瞄准镜、并加长了射击管，用以稳定打击空中力量。 “开火！”赫斯一声令下，粗短的榴弹炮管迸发出剧烈火光，炮弹以一条弯曲的抛物线越过己方人员打击敌人的后方。 炮兵小队成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退弹、清膛、搬运、上弹、调整、发射等工作，娴熟程度就和吃饭睡觉一样。 他们都是埃尔大学院区军校毕业，这些操作练了足足八年，进入教卫军部队后每天还继续训练，所以现在即使敌人的炮火就在不远处炸响，他们也能做到毫不手抖地开炮。 成片的榴弹炮火穿梭过天空，如陨石雨落在军团的炮阵上。 军团的炮兵此时非常难受。 除了传统重炮的射程比新式榴弹炮短以外，榴弹炮的发射轨迹是一条抛物弧线，适合打击远处障碍物后的敌人。 而重炮被归类为直射炮，力大招猛但缺少技巧度，抬高仰角后射击精度严重下降，根本不能有效打击独立武装的炮兵阵地。 快速的几轮交手后，军团炮阵被被国际军炮兵军官算清了方位，一枚枚炮弹准确无误落在他们脚下。 而军团的炮兵还在苦逼地尽可能抬高仰角射击，以免误伤友军。 “长官！我们已经损失十分之一的炮兵了！”通讯兵焦急地从外面冲进营帐汇报。 “什么？”炮兵营队长大惊，开战还没二十分钟就没了二十七门炮！ 旁边的军官当即凑头商量。 “肯定是那个榴弹炮！我们去帝国军部交流学习的时候见过他们演示，射程两倍于重炮且精度极高，除了火力大缩水外其他都好。” “谁能想到实战会演变成两方互射啊！” “以前我们都在演习野战、会战，阵地战根本没有经验啊！” “我看对面都是几轮试探开火后才能做到瞄准，他们需要参数作为参考，我们就改变参数：打一炮挪个窝，这样行不行？” “立刻下令！” 这个命令火速下达，前线炮兵们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因为操作传统重炮是个苦力活，炮弹比他奶奶都重，扛着这铁玩意儿搬上搬下不比工地的奴工幸苦；挖稳定地盘的驻锄坑也和建筑工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总之绝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浪漫，为了打出那发能摧毁一切事物的炮弹，炮兵往往累得虚脱。 现在又加了一个强制转移命令，虽然牵引工作是岩骡的，但岩骡也得有人拉着才会走啊。 而且你得重新计算射击参数，不光身体要超负荷，脑子也得跟着超负荷。 “妈妈咪呀！”军团炮兵们苦瓜着脸，但没办法只好接受，保住自己的命也是对胜利的贡献。 空中战场同样厮杀得起劲。 结晶电龙早早进入“自由行动模式”，因为战场的复杂度已经容不得指挥塔临时发号施令了。 “吼！” 战斗巨龙双爪酝酿法术，绚烂的魔力波动弥漫在天空中，同时三番五次试图冲过防线打击独立武装的后方。 但电龙们不会如其所愿，超音速飞行让它们的喷射口出现了一圈圈火色圆环。 雷电箭、落雷法术一式接一式释放，攻击战斗巨龙没有装甲防护的鳞甲部位，让后者忌惮不敢强行突破。 它们在下至一千米、上至万米的空中战斗，双方天生都拥有擅于立体成像的龙族大脑，迅速将天空战场演化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并没有陆地上那么清晰的方位区分。 一条电龙可能被三条战斗巨龙围困，但很快就能从一个缝隙钻出和自己包围过来的队友形成反合围。 这混乱的空当，狮鹫骑兵试图利用隐形卷轴从低空穿梭过去。 但有结晶电龙防备着，它们装备的透明盔罩出自帝国的尖端技术，有看破隐身的魔法术式在内。 电龙迅速下蹿，搭载的四门机炮一齐开火，弹束光粒的高频扫射再加上居高临下的俯冲，这队狮鹫骑兵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沐浴在血泊中被打坠落。 三天的时间双方都没有浪费，尽可能调集资源，在这次战斗中投入天价筹码。 拉斐尔第一次投入了五十只以上结晶电龙作战，许多武器装备也投入前线。 甚至调来了埃尔专业的工程队修了一段简易铁路提高运输速度。 军团也不例外，雅克莫莱向莱顿、察拉汗、纳特三国贷了款，还向外界发行战争债劵，以此又筹集了一大批军用物资送去前线。 因为他已经知道帝国背地把自己卖了，尤德斯前途堪忧，所以只能打肿脸两头下注，希望阿曼德的西线军获得胜果。 战斗在进行到四十分钟后，双方的炮击因炮膛普遍过热暂时停止。 这也意味着规模最大、最残酷血腥、最原始的陆地战斗到来。 国际军的布林很不幸被拉斐尔认为是边缘人物，编入了前线去和敌人肉搏。 但他并不害怕，经过一个星期的速成训练外加实战，布林和他的伙伴已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老兵。 “杀！” 他们缩在堑壕内朝出现在视线中的敌人射击，弩炮弹束齐齐发射撕扯收割着生命。 咚———— 一声脆响响起，接着一枚小型炮弹就落到了布林身边。 “小心！” 和他共同战斗多日的同伴立刻将他拉过来卧倒，下一刻剧烈的爆炸声让整个壕沟颤抖了一下。 耳鸣、震颤、恶心、两眼昏花。 种种症状出现在布林身上，而保护他的同伴被破碎弹片射穿颅骨已然毙命。 “迫击炮！”他躺在地上无力挥舞着手臂试图翻身，回忆起教官教自己的战场武器一览，其中就有这种用于攻坚的便携小炮。 它和榴弹炮一样，仰角大适合攻击障碍物后的敌人，虽然是炮类武器但一直被步兵使用。 另外如果搭配上烟雾药水、投掷炸弹、敢死队员，就会成为无所不破的攻坚利器。 碧绿色的无形死神蔓延开来，布林双眼暴瞪，站起身拼近全力朝战友呐喊：“毒气！快跑！去叫法师来驱散！” 第三百二十三章 毒气攻势(2000水文，更新越来越乏力了，这样可不行!) 无形的绿色死神在堑壕内蔓延开来，来不及逃跑的独立武装战士被迅速收割生命。 “唔啊！” “呃啊！” 刚才正在激战的数名士兵忽然感到自己呼吸困难，脸部————尤其是眼睛开始剧痛，光明开始消散，他们失明了。 接着所有人张大嘴巴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双眼暴瞪，肌肉渐渐肿胀，但即使这样也难以得到空气维持生存，他们如秸秆一样抽搐着倒在地上悲惨死去。 毒烟在扩散，布林也中招了，但仅仅是后背。 “好痒。” 他一边逃跑一边挠向胳膊，结果指甲一划拉，皮肤如奶皮一般大片大片脱落，血淋淋的筋肉暴露在外。 “！” 布林吃惊，这才发现碧绿色的毒气已经转为了黄绿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在隐约可见的后方，毒气已经变为了纯黄色，自己同伴的尸体开始涨出血泡，那上面的皮肉开始腐烂分解。 咻！ 数发弹束骤然从毒雾中射来，布林条件反射卧倒，避免了自己被洞穿胸膛的惨剧。 但他的肩膀中了弹，肩胛骨在一瞬间被打碎。 “啊！” 他惨叫着趴在原地，紧绷的力量在这一刻被瓦解，他再也没有力气逃跑了。 “他们为什么不怕毒气？”布林趴在地上看着打在周围的弹束，临死之际很想弄清楚这个问题。 忽~ 一阵风掀起。 下一刻，暴戾的狂风迎面吹来，带着一股火辣的热气。 厄尔等龙裔法师出现在了战线上，手持大型法杖释放着龙语魔法。 毒气的蔓延也要遵循物质界基本法则，因此当风浪袭来时，它们立刻乖巧地停下前进脚步，掉头转向释放自己的人。 “得救了？”布林捂着肩胛骨的伤恍如隔世，数名支援来的士兵冲了上来。 “这里发现一个伤员！”他们围在布林身边焦急呐喊。 “救护兵！这里需要救护兵！” 敌人的弹束依然在射击，但后续赶来的同伴已经将布林拉入了附近战壕，并且救护兵迅速出现用应急法术止住了他伤口的流血，送上担架抬走了。 布林在离开的瞬间抬头看了下刚才追击自己的死神。 大量的毒雾已经浮上天空，似乎军团施法者的魔力不如龙裔法师，因此干脆送走这些阻碍。 隐藏在毒气中的突击队也现出了身影，他们头戴奇特的面罩像是苍蝇脑袋，衣服上涂抹着迷彩色的光滑乳胶。 全身没露出一点皮肤，似乎靠着这些装备才得以在毒气中自由行动。 ———— 龙峰指挥部。 拉斐尔亲自督战，巨大的山洞中摆满了桌椅板凳，尽头的山壁上挂着事无巨细的战线图，无数参谋、军官、公务者、通讯兵、传令兵游走忙碌着，嘈杂声足以惊走附近的一切鸟兽。 “我主，这个点出现了变化。” 赤龙裔讲解员被血龙抓在空中，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个点。 拉斐尔身体不动，长脖直接跨过下方的工作群直抵尽头，暗金色龙瞳盯着地图上红、蓝双色的此消彼长。 “敌人在这里再次使用了毒气进攻，并且突破了我们的铁丝网和机炮封锁线，目前已经成功推进了1300米，这个点已形成了一个局部凸出。” 拉斐尔脸色不太好看：“怎么回事？这三天我们已经加强了防线建构，完善了火力配置，怎么还被突破！” 讲解员低下头颅一言不发，下方的赤龙裔参谋战战兢兢回复： “我的主，联合军团的进攻能力和突破能力一直都很强，早在东线战役和阻击区战役时我们就领教过了。” “他们的敢死队员战斗意志坚韧、战斗能力出众。他们会有秩序地分工，一部分人先藏在掩体后方火力压制，让我们无法抬头；然后爆破小队总能绕过火力封锁突进到很近的位置。” “这时他们会利用投掷炸弹和迫击炮进一步摧毁防线上的火力点，接着使用烟幕药水遮蔽视线，最后敢死小队迅速冲入防御工事内用弩炮扫射备受干扰的敌人。” “完成这一切后，突击队会占据这个点发射信号弹，友军会填入其中巩固胜果，我们再想反攻回去就得老老实实扮演攻坚者的艰苦角色，但独立武装的大部分战士只擅长游击。” 通讯兵递来最新战报：铁丝网被敌军利用木板压垮冲破，而且这次敌人将烟幕药水换成了毒雾，相信有战斗法师出没，我军法师及时现身驱散了毒气，遏制住了敌人的进攻节奏。 但也仅仅是“遏制”，根本谈不上战役计划中的“放血”。 这时地图上又有数个蓝色势力“凸”了出去，像是钉死吸血鬼的木楔。 “看来得像个更好的办法啊。”拉斐尔开始思考战术。 自己肯定不能亲自上战场。 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流浪巨龙，而是千万人心中的神！ 神是不可以犯哪怕一丁点错误的，更不允许被别人看到流血负伤。 即使发生战斗，过程也只能是天穹压顶般的气吞寰宇，而现在的客观条件根本满足不了这点。 为了一个局部战役的小胜，去冒丢失神性、失去统治正统的风险，绝对是亏本买卖。 “泽妮在什么位置？”他问起黑龙动向。 赤龙裔参谋回复：“我的主，黑龙泽妮正在东线战场，她需要抵御敌人三条战斗巨龙和庞杂狮鹫骑兵的骚扰进攻。” 拉斐尔默默颔首，黑龙看来是动不了的。 东线敌人虽然丧失了进攻锋芒，但那是因为没有制空权。 如果敌人夺回制空权，东线就会陷入劣势，在没有赤龙军介入的情况下，大概率要被推过来。 “让结晶飞龙出动。”拉斐尔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钢丝架看向地图。 他伸出龙爪指向洛克镇和索索镇的位置，这是军团西线军的两处后勤中转站，属于前线军队的大动脉。 “从西面的卡图森林绕过去，轰炸这两个点。”拉斐尔笃定道。 参谋们艰难吞了口唾沫提出建议：“我主，我怀疑轰炸任务能不能完成，因为据侦察电龙和间谍渗透得到的情报，这两个点都已经架设好了空炮，还有相当数量的狮鹫骑兵驻扎，飞龙去了甚至可能回不来。” “我知道。”拉斐尔嘴角勾勒起弧度，“所以我要把剩下的十五只预备队电龙一起派出去护航，顺便捣捣乱。” 参谋们有些恐惧：“但那会导致我们前线的空中战场失去支援，要是战事不利，敌人的空中战力可就能长驱直入没有任何阻拦了，他们会直接来到龙峰的！” 拉斐尔抬高身位展示出自己巍峨的躯体冷笑：“那就让他们来！” “不过呢，在那之前得保证他们不会收到‘撤退保护后方’的命令。”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战术轰炸 时间来到中午。 经历一上午的厮杀后，197公里长的西面防线再无一寸净土，双方战线前沿的接触面充斥着硝烟灰烬，无数烤焦的尸体、破碎弹片散落全境，大地的泥土都被削去一层。 没人敢去收尸打扫战场，因为当疲倦的大部队停下休息后，狙击手们就悄然出动，专盯任何敢单独露头的敌军攻击，独立武装也是如此。 在这样一场战争中，没有任何公约道德可言，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生存之争。 阿曼德指挥部。 许多军官在营地内来回奔走兴奋异常，因为这半天的战果大大超出预料。 “大团长，我军已经在整段西线获得重大突破。”阿曼德急不可耐地使用联络球和大本营通讯。 雅克莫莱也很意外：“是吗？这么顺利？” “没错！”阿曼德挺起胸膛笑道，“这三天的犒军效果很显著，我们给士兵们享受贵族老爷的生活，他们当然会感激流涕出死力作战。” “而且我指挥部参谋在这三天制定了详细的战术，全军的进攻路线秩序井然，并且各部都能互相协作联合作战，这是能全面攻破敌阵的首功。” “最后我们加强了突击队战术，模拟了那些该死的铁丝网和交叉火力堑壕。一次次严格的训练让他们在实战中屡建奇功！” 阿曼德吹得神乎其神，好像西线军已经成功突破到了敌人的纵深、胜利就在眼前一般。 不过这也并非假话，独立武装已经将几乎所有人员物资投到了防线上。 瓦伦防线如果崩溃，光靠本土人后续将很难再集结出决定性战力。 毕竟他们才举事几年，并没有稳定的兵员。 现在的士兵都是突击训练出来的，其他大部分亚人人均胎教肄业，让他们上前线只会是累赘。 只有具备埃尔人、纳特人那样的平均素质才行，培训个把星期就能上战场了。 雅克莫莱能意识到这点，所以在地图上看到己方战线不断扩充越过伊利河后，他似乎看到了胜利曙光，以及自己作为开国元首身份名垂青史的样子。 “好！我再给你补充一个月份的物资！”他咬咬牙决定再下重注，“另外还有两条留守的战斗巨龙一并给你调去，争取明天早晨时彻底攻破西线！” 阿曼德大喜：“谢谢老师！我一定不会辜负军团人民的期望！” 这两条战斗巨龙原本是给尤德斯待命的，让他在遇到困难时可以呼叫空中支援。 可万恶的纳特帝国为了不让赤龙破产还不起钱，竟然帮偏架泄露己方重要的军事机密，尤德斯的出击已经从战略性质下降到战役了。 阿曼德既然有了成果，他也只好重新调整物资分配。 ———— 下午一点二十四分，结晶飞龙轰炸群悄然来到位于西线军腹腰地带的洛克镇。 这是军团技术落后的弊端，一旦飞龙升到万米高空无声出动，他们没有任何侦察反制手段，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来到自己头顶。 飞龙们隐形下降到千米距离，低下头颅不断扫视地面，数台成像仪开始捕捉画面传输回龙峰。 远方指挥塔的人员全都凑到镜面上仔细观察地表建筑轮廓，快速分析哪一个地方是要害、哪一个地方是为了防空设计的假房子。 “这里！”赤龙裔分析师指向画面上的一片平平无奇的木头房子。 命令很快通过内置联络球传到飞龙们的耳蜗中。 它们抬起头颅，翅膀微微下压，结晶能量陡然暴涨喷射俯冲而下！ 呜———————— 高塔上的哨兵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蔚蓝龙群，吓得慌忙激活传音法阵。 防空警报通过扩音喇叭迅速让整个阵地的人都不约而同抬起头。 “敌人来啦！” “快跑！” 正在运送物资的后勤队伍当即四散逃窜。 此时，隐藏在树林中的几门特殊武器微微弹出炮口。 咻！咻！咻！ 一发发雷电属性魔法弹射向天空，弹道笔直而强劲！ 这是文明战争史初期诞生的魔力大炮，发射的是没有实体的纯魔力炮弹，借以消除重力带来的影响。 曾经的莫雷擎山军团和空中魔岛就大量装备了这种类型的炮对空防御。 代价就是太贵了，需要高级法师手工制造。量少，每一发打出去都是黄金，因此常规空炮都是相对廉价的火炮。 但贵的效果立竿见影，一条飞龙尽管左右躲闪，但收缩的趾爪仍被击中。 它瞬间颠簸了一下，飞行高度明显下降，不一会儿就不得不离队朝北方返回。 “魔力空炮？”指挥塔大吃一惊。 “还是雷电属性，法术免疫都不起作用，只能暂时靠装甲防御了......护航电龙快去解决那些麻烦！” 一直隐藏在轰炸群中的结晶电龙骤然化作电影直窜而下！ “那里！” 操作魔力空炮的必须是施法者，他们身穿血色的收腰法师袍，头上的帽子和跟随在雅克莫莱身边的秘法师同款，像一个横置的血色弯月。 魔力大炮迅速调转炮口对准俯冲而来的电龙，法师能依托精神力操控弹道，速度比人工调整不知快多少。 咻！ 雷电炮弹再次迸发，眨眼间就临近电龙身前。 但结晶电龙极限地侧过身躯躲过了这击。 “快！再发射！”法师慌了，他的灵觉感到死亡正在逼近！ 唰！ 电龙下一秒就飞临了他们的头顶，巨大的风压让这群人感到身体都要被撕裂了。 四门机炮开始预转，法师们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操控魔力炮反击，不得不抱团激活自身的魔力形成护罩抵御。 哒哒哒哒！！！ 弹束光粒倾泻而下，在极短时间内和法师们的护罩进行能量对耗。 一门机炮每秒可以射出约一百粒光弹，四门齐射三秒间就是一千两百粒！ 每一粒都可以打穿人脆弱的肉体、可以在钢铁上留下一个凹痕，按照法术的能量评级可以归为三级法术。 这是用各种自然能量加工合成的新时代武器，几十人设计图纸、几百人研究生产流程、上千人精加工零件、数万人粗加工组件、几十万人炼铁炼钢产出原料。 一切所需的能源则来自地脉中积攒上亿年的能量。 另有诸国不知多少炼金师、工人在细节上打磨。 埃尔生产一门机炮最快只需十分钟，但为了这十分钟却花了十年的研究时间。 一名战斗法师平均需要二十年培养时间才能合格，中途消耗的资源颇为靡费，但这一切只要被一粒光弹命中肉体即可报销。 因为这不是单纯的一个人和多个人的对抗，而是一个人和多个人开发出的地脉能量对抗，是大自然借多个人的手在宣示自己的无所不能。 人是不可以和自然抗衡的，那是神的领域。 因此这几名法师只能绝望看着魔力护罩几秒不到的时间迅速开裂。 他们疯狂将血液中的魔力注入其中。 但无济于事，机炮强横的火力在第五秒就耗干了这几人的魔力储备，接着轻而易举撕碎了他们的肉体。 结晶电龙抬高身位准备返回龙群舰队，机炮向上持续扫射将那几名法师的身体彻底摧毁，就像用捣杵碾粉一样。 其余几门魔力炮同样如此被迅速斩首，对结晶飞龙最有威胁的地面武器就此报销。 而此时狮鹫骑兵和真正的空炮兵团才刚集结完毕准备上班。 轰炸群已经来到指定建筑的斜上方。 飞龙尾部的合金盖打开，储存的航弹倒豆子般落下。 炸弹在地上爆开，军团的这片木建筑很快被冲击波掀开伪装，里面囤积着大量爆药弹匣。 狮鹫骑兵已经升空，他们奋力驱使狮鹫试图向前阻拦。 但失去魔力炮阻碍的飞龙肆无忌惮，在这个时间差内完成了轰炸。 “完了，一切都完了。”驻地士兵们绝望看着弹库被航弹轰炸引爆，绽放出的焰色烽火连天上的太阳都遮住了。 “受死！”狮鹫骑兵逆流冲锋而上，怒目圆瞪发射出雷光弹束。 刺啦———— 庞大的飞龙侧转身位，弩炮攻击落在了防御装甲上，微弱的雷电力量被钢铁稀释化解，飞龙除了遭受冲击波影响摇晃了一下外，并无大碍。 而结晶电龙群已经处理完独自隐藏在树林中的魔力炮返回了。 它们对狮鹫骑兵展开单方面碾压，凭借超音速和速射机炮，狮鹫骑兵缓慢的航速与笨拙的攻击就像婴儿一般。 空中战场的边缘，四队十二名狮鹫骑兵被一只电龙咬上了尾巴。 他们无论怎么加速、转向、折返都摆脱不了背后让人头皮发麻的“哒哒”声。 很快，尾巴上的一个狮鹫骑兵就不幸被光粒扫射中了腰椎。 他感到一股剧痛从头皮深处蹿起，瞬间再无法控制狮鹫，天摇地晃间栽落了下去。 他的狮鹫伙伴大惊，想去叼住主人。 但这一个动作就导致飞行节奏全无，后方的光粒成片扫来将它同样射死在血泊中。 整个狮鹫骑兵中队迅速陷入劣势，只能在地面空炮群的掩护下勉强苟活，根本无力阻击飞龙轰炸群。 指挥塔这时下令：“分散轰炸。” 洛克镇的防空力量低于预想，也可以说大量电龙飞龙集中使用的效果超出了拉斐尔的想象。 结晶电龙不仅能精准斩首威胁最大的魔力炮，还能在数量微弱的情况下封锁狮鹫骑兵的冲击展开反杀。 即使有幸运儿能突破封锁抵达目标前。 那三十头、每头五十米长的龙群舰队也足以让他望而生畏，感觉自己是大山下的一只蚂蚁。 况且飞龙也搭载了机炮，只是体积太大不方便转向瞄准目标而已。 目前只有空炮阵地可以阻击飞龙群，那七十座超长身管武器是最后的希望。 飞龙开始分散，分别轰炸起这处后勤站的水源、仓库、兵站还有道路，空炮群的火力被稀释，很快丧失主动权。 为什么不轰炸空炮群，那是因为如果靠近了，敌人所有炮口会调转齐射，拉斐尔来了也得被崩掉几块龙鳞，飞龙在去的半路就会遭到重创。 那毕竟是大口径魔晶重炮，一枚炮弹的爆药当量两倍于陆战炮。 这同样属于直射炮，攻击远处的目标很容易被重力、风力、大气压干扰失去精度。 但你要是靠近了，那绝对能让它炸得爽。 阿曼德很快获得了洛克镇遭到空袭的消息。 “什么！战况如何？”他大惊失色，刚刚还向雅克莫莱保证了胜利，现在西线军的大动脉就遭到了攻击。 手下报告：“不行，敌人出动了大量一号、二号空战力，事先埋伏的魔力炮只有几门，无力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龙群舰队。并且敌人一号空战力的强度超出想象，几分钟内就将魔力炮斩首并返航和狮鹫中队纠缠。” “根据观察情报，狮鹫骑兵早早落入了下风，继续战斗下去可能会被全歼！” “敌人二号空战力数量突破了战前预测，空炮群难以遏制它们展开轰炸，洛克镇的交通枢纽、粮仓、弹库均遭重创，如果不进行支援，可能洛克镇会彻底丧失战略价值。” 阿曼德脸色极为难看，洛克镇如果没了，占领区其他道路根本不能承载后勤运输要求的运力，前线军队将过上打一发算一发的日子。 这样只能去打游击，根本谈不上大规模进攻，除非军团士兵学会手搓弹匣。 “要靠战斗巨龙吗？”他将视线挪向联络球，上午执行任务完毕，它们就返回了大本营。 只有那里才设有控龙机关，圣团分部无权命令这终极战争机器，只能申请支援。 “但战斗巨龙进行这样的战争一天最多三次，它们的魔力上限和恢复速度在那里摆着呢。”阿曼德犹豫不决。 唯有龙可以依靠纯魔力持续作战，因为它们体内的储备太多了。 像之前那几个法师用魔力护罩对抗机炮，几秒就被耗干射死。 换做龙去撑魔力护罩，估计机炮弹匣射光好几个都射不穿。 但这样烈度的战争龙的魔力也扛不住。 复杂战场上这一击那一下，磅礴的魔力终究有耗尽的时候。 军团只有七条战斗巨龙，这次出击消耗了一部分魔力，下次战斗必定减少作战时间，否则巨龙飞都飞不回去。 阿曼德在思考动用战斗巨龙会不会导致接下来的正面战场因总体力量削弱减少胜率。 他在另一张兵力部署地图上看了一圈，洛克镇周围分散着大小兵寨，每处都有少量空炮驻守，集中起来应该可以形成可靠的防空火力。 但前提是能集中起来，并且中途不被干扰。 路都被炸完了，人走都费劲，还运炮进去...... “从其他地方调狮鹫驰援就是添油打法......没办法了！” 阿曼德深感军团基础的薄弱，不得不取来联络球申请战斗巨龙支援。 第三百二十五章 南部亚人的阴影 后院起火的洛克镇还没解决，下午两点整，军团西线军再次发起第十九次进攻。 依然是开战前的惯例炮弹洗地。 赫斯浑身都沾满了黑色硝烟，原本亮锃锃的深蓝钢盔已被磨损得黯淡无光，两侧帽徽上的龙形火焰图腾漆都快掉完了。 炮阵也被迫向后撤退了几公里，谁都知道战线向北挪动意味着什么。 “开火！” 他一声令下，自己小队负责的榴弹炮和其他友军炮同时攻向敌军。 格斯霍尔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目不斜视地注意任何可能出现的敌人。 据共享的情报，上午的战斗中竟然有一支军团突击队渗透过了前沿阵地，摸到己方的炮兵身边了！ 在付出十五名资深炮兵和两门榴弹炮的代价后，这支孤军深入的突击队被预备队全歼。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军团强大的进攻力量。 咻———— 一枚重炮弹落在了远处，冲击波通过大地辐射到格斯霍尔的脚下让他差点摔倒。 他慌忙站稳，同时抚摸了一下衣领上鲜红的国际军勋章。 这是为了嘉奖他在履行守卫任务时救了赫斯一命颁发的，独立武装总指挥瓦伦亲自到前线授勋。 格斯霍尔格外珍惜这份荣誉，这是他亲身参与光荣事业的证明，是自己生命的意义所在。 “不过听说布林在前线中了毒气，但幸好我们及时反攻把他救了下去。”他内心焦急地思考着战局发展。 “我坚信赤神教义终将扩散到整个大陆，所有人类、所有智慧生命都将得到永恒的幸福救赎！” “但敌人正在步步紧逼，抬下的担架数量明显比三天前的那场战斗高出不少，我们真的会赢吗？” 无怪乎他忧心忡忡，实际上就算是信仰最牢靠的赫斯等人也对战争前景不持乐观态度。 他们看不到战争背后的运转逻辑，眼前的实际情况却咄咄逼人，每打进行一次战斗，战线就要往后挪。 之前他们还一度据守伊利河的冰面，现在连河边都看不到了。 躺在战时治疗院的资深亚人老兵都在长吁短叹，声称军团士兵和捕奴队完全是两码事，显然敢死突击队暴风骤雨般的进攻效率给他们留下了心理阴影。 龙峰。 拉斐尔的观感和手下士兵完全不同。 他悠哉地晃着尾巴尖看着战报嘲讽不已：“呵呵，原来军团的后勤运输线如此脆弱，轻而易举就被我的龙群舰队掌握了主动权。” 血龙们在大地图上上下下标记，拉斐尔很快就直观看到洛克镇的损毁情况。 “头重脚轻。”他一阵见血分析出了军团的弊端。 只有进攻力一个方面强，其他方面完全落后。 军工生产没有、粮食自产勉强、工业产业链没有，经济支柱是保护费、奴隶贸易、廉价贩卖矿石原料撑起的，所有东西几乎都靠买。 纷乱之地本就是一个散落着数万黑窑矿的地方，这里的中层和上层是靠吸矿工奴隶的血积累财富的，同时被莱顿王国、察拉汗国不断限制发展。 这样的政权，注定只能发了疯一般研究快攻战术。 因为它没有自产能力。一开战，国际上所有战略物资立刻涨价，打不了几个月就足以让其破产。 “但也不能不不考虑它的进攻战术确实强啊！”拉斐尔嘲讽完后返回现实。 出于政治考虑，他不打算出动赤龙陆军，仅动用空中战力支援抹平差距即可。 也不打算亲自出马，教卫军改编的国际军就够了。 也就是说他能动用的棋子已经摆在了桌面上，只能用这些筹码想办法赢下这局。 “关键还是那些精锐的军团士兵。”拉斐尔的战争思维是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琢磨着如何干掉那些军团的中流砥柱。 “后勤弱小，进攻能力强大......也许可以设个套......“ 拉斐尔有了一个想法，立即叫来一群赤龙裔参谋进行策划。 ———— 此时已经是12月2日，距离11月15日开战后过去了17天。 狄格里斯山脉内，摩迪爬上山头，用单筒鹰眼镜看向远方一座繁华的巨型城镇。 “窝阔镇.....这么热闹，看来察拉汗人在这次战争中赚得不少啊！” 帕梅拉跟在他身边，听到这儿不满鼓囊：“等战争胜利了，这些都要归伟大赤神管理，那些外国土霸王都要滚出去！” 窝阔镇是察拉汗国在纷乱之地的唯一势力。 由于察拉汗是分邦制，境内没有一个统一的中枢统筹全国力量，所以它没有对外干涉的能力，也就没有染指纷乱之地主权的条件。 最多在边界扶持一个傀儡势力帮助自己的做生意。 摩迪浅笑：“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等之主的思想早已超越世俗，凡人的思维怎么可以揣测？” “这些自由城镇没一个好东西！”帕梅拉咬牙切齿。 她的单筒镜正看到一队佣兵押送去了几车货物，一群穿着厚实兽皮大衣的粗汉在验收。 那些货物就是关在铁笼里的亚人，在独立武装和军团陷入苦战后，反奴隶斗争就没了下文，因为游击战士都赶赴前线了。 这就给了苟延残喘的旧利益集团机会，在独立武装势力没有覆盖的地区总会有亚人生活，捕奴业两天不到就死灰复燃。 “还有孩子！！”帕梅拉看到其中一个笼子被甄别出来摆在一旁，里面关着的都是幼年亚人类，他们眼角沾满了泪疤，抓着栏杆无助恐惧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帕梅拉怒目圆瞪，她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猫人，这让她想起了曾经自己被杀死的孩子。 摩迪按住冲动的猫人：“别乱来，我们只是出来例行侦察。” “可————”帕梅拉看见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亚人害怕地哭了起来，立刻被不耐烦的佣兵抓出来用鞭子狠狠抽打。 说实话，摩迪对亚人的苦难完全无感，只是遵循赤龙的命令行事。 他劝慰：“现在你出去又如何呢？就算把我们带来的民兵、战士一起拉出去杀了那几个佣兵和奴隶贩子，也只是解决了表面现象，就如同只清理蛛网而不去处理织网的蜘蛛。” “纷乱之地支离破碎的秩序导致了这一切，只有等战争胜利、伟大赤神完全专政后，祂才能从根本解决这些问题。” 摩迪苦口婆心劝诫，帕梅拉这才慢慢松开弩炮扳机。 “回去吧。”她一抹眼泪不忍心再看。 两人翻山越岭，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可能出现的侦察狮鹫，数条血龙在山间云雾若隐若现充当警戒。 不一会儿，狮鹫骑兵真的出现了。 摩早有防备迪，立刻从腰间抽出魔杖释放隐形敛息术，帕梅拉不通魔力，但猫类的敏捷让她迅速藏进一处山洞。 出乎他们的预料，这不是几个侦察兵，而是一个狮鹫骑兵中队，足足有七十二名作战主力，他们不断分散聚拢，像是笃定这一带有大鱼一般仔细搜索着。 摩迪发现狮鹫骑兵的座鞍图案为踩在金狮、黑蛇、灰狼之上的紫色雄鹰，这是军团大本营的旗帜。 狮鹫这种人造魔兽没有龙的血脉，因此不具备热视能力，整个中队搜索了半天，最后在狮鹫体力即将不支时才不甘心慢慢返航。 帕梅拉爬出山洞抖了抖身上的土灰，摩迪满脸阴沉地现形走来。 “怎么了？”猫人诧异上司怎么脸色这么差，平时的摩迪平易近人，经常抱着亚人小孤儿给他们讲赤神的传说。 “太古怪了。”摩迪低头寻思，“这里是狄格里斯山脉北部的无人山峰，毫无任何价值可言，连亚人村落都只有一两个。” “而出动一次狮鹫中队，他们的精密装备会磨损，会在短时间内削弱本土守卫力量。现在还是战争时期，如果结晶飞龙战略轰炸大本营，少了七十二名狮鹫骑兵阻击是什么概念？” 帕梅拉也意识到不对劲：“您的意思，这绝对是单纯的亏本买卖，但军团还是执意去这么做。” 人做事是要讲收益的，尤其是国家大事，关乎无数人的利益最不能乱来。 “说明军团的决策层认为出动一个中队来这里搜寻非常值得，那是什么东西值得呢？”摩迪看向猫人。 “我们......”帕梅拉很不情愿地说出这句话。 她脸色很不好，显然军团是不可能预知未来知道他们两个此时此刻来到此地，必然是从其他渠道获得的消息。 作为传教会的十二位教长之一，摩迪的日常行踪是绝对保密的，除了少数高层人物没有谁知道他下一步会去哪里。 他摩擦着魔杖：“知道今天我们两个来这里的人：你、我、教长萨卡什利......还有当时坐在一旁的萨萨老妇。” 军团、中大型村镇和佣兵团是敌人。 所以他们尽可能深入亚人群体，因为他们的生活普遍最悲惨，最具有变革性，是拉斐尔重点关注的对象。 摩迪就是和蜥蜴人老妇萨萨合作，在他第一次交给结晶飞龙带回的报告书上写着： “......鉴于本地各方势力复杂的利益链条，传教会的工作应当放弃对当地的政、财、军的控制与改造，而仅限用廉价手段扩张我主的信仰范围（洗脑、迷信），为将来祂的统治铺设道路。这不是投降，而是因客观条件的不成熟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否则传教会将被各方势力（包括亚人）抵制，丧失生存空间。” “......综上，我等教长已与土著亚人上层达成协议，宣布长老们为伟大赤神的特别眷属（仅为私下口头承诺，中枢机关无需纳入考虑），以此为纽带展开合作。不干涉土著势力内部的各种问题。” “......另外关于长老制的分析：长老们不事生产却把持话语权，奉行老尊幼卑。只要年老，做任何事情都是绝对正确不容置疑的；而幼年、青年个体毫无主动，丧失自由度。这是一种思想上的顽疾，建议中枢机关考虑未来如何解决。” “长老们长期据有权力，他们需要维持表面的虚荣，对任何事都希望插手干预。” “他们对颠覆性力量隐约持排斥态度。但这点在军团、佣兵、自由城镇的多年围剿下已被逼出了一点变革冲动，因此对传教会和独立武装的到来较为欢迎，但不排除这冲动未来会消亡。” “亚人村落的经济结构主要为农耕。但土地均为军团所有，而军团似乎在默认一种潜规则：亚人可以自由拓荒开辟农田不被干扰。” “但到收获季节，军团就会派收粮队和士兵进山。能交出可观粮食的亚人村落可以继续保持现状，不能交出的就会以侵占土地之罪逮捕，贬为奴隶投入黑窑矿。” “大部分下层亚人都只能持有保证生存的余粮，在长屋混居。” “长老群体则拥有独立寓所，里面设有仓库。虽然我等教长从未打开看过，但相信里面囤积有大量粮食。不知道是如何逃过收粮队翻查的。长老们似乎也是靠这些粮仓进一步控制底层亚人。” “长老的出现也是南部亚人类和北部亚人类最大的不同。这里更显得‘等级森严’，而非北方亚人那般茹毛饮血、终日流浪。” 摩迪很清楚这些长老并不可靠，但为了大局他可以无视萨萨老妇偷偷藏起一部分空投物资的行为，也默认对方执行所谓的“村规”：将两个希望正式加入赤神教的青年绑在冬天雪地鞭笞。 目前传教会真正吸纳的、可以信任的本地亚人全是流浪儿。村落的长老们虽然和传教会合作，但禁止村子里的年轻人加入接受真正的赤龙教义熏陶。 “看来军团还是有两下子。”摩迪过了一遍逻辑后，认定有内鬼出卖。 他赤金色的竖瞳中暴戾之色高涨，一如其主拉斐尔，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帕梅拉摇头不愿意相信：“萨萨老妇人怎么可能出卖我们？她也是亚人啊！亚人怎么会出卖亚人？我们不是一家吗？” 摩迪收起魔杖：“也没说是她，但我和萨卡什利必然不会出卖自己；你也值得信任。抛开隔墙有耳，她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还有，亚人怎么会不出卖亚人呢？你忘了七十二号根据地那几个出卖同胞的间谍？他们可都是亚人啊。” 帕梅拉还想说什么，摩迪冷眼瞪了过来：“猫小姐，你最好一言不发，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维持独立武装分部的秩序。” “如果一个亚人将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了赤神，那就是自己人，因为赤神代表了最广大群体的利益并坚决捍卫。” “而一个亚人如果被私利诱惑，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他就和那些奴隶主、反动者一个性质：阻碍新时代的到来，是罪无可赦的！他本质上已经沦为你刚才痛恨的察拉汗奴隶贩子，注定要被伟大赤神的浩荡威能清除殆尽！” 帕梅拉尽量掩饰眼中的迷惘：“是......您说的对......我信仰伟大赤神，不会站在祂的对立面，您的命令我一定服从。” 第三百二十六章 传教会危机 当晚，摩迪带着帕梅拉返回村落，没过多久，长老家的蜥蜴人女仆就来邀请他去共进晚餐。 摩迪暗笑：“这老蜥蜴精心里还有鬼，想试探我的想法。” 这很不寻常，因为他除了刚来那一天去了萨萨老妇的房子吃了一顿。 之后的日子，对方都对他靠近那栋高脚寓所有些抗拒，现在突然邀请他进入里面吃饭，还刚好在他差点被狮鹫中队抓住之后。 摩迪当即出发，他不害怕萨萨在宴上做手脚，因为驻村血龙和独立武装的人都在。 村中央的二层建筑很快进入眼帘，摩迪掏出血色教袍披上走去。 蜥蜴人女仆在门口恭敬地打开木门颔首：“尊敬的传教会教长，欢迎光临。” 萨萨老妇坐在里面，身上穿着一件镂金穿银的披肩，以摩迪从赤龙之血继承来的金属鉴别能力来看，这些金银都是真家伙。 “三百公里内没有一个金矿银矿，也不存在首饰匠和高级裁缝，这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他心里调侃。 “请坐，教长大人。”萨萨挤出褶皮微笑。 摩迪盘膝坐下，发现距离自己上次来后，长老家又添置了几块棉布坐垫、屋子中央的火堆旁加了一张色泽光滑的矮桌。 “您新添置的家具真漂亮啊。”摩迪随口说道，“就是这坐垫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萨萨脸色一僵，立刻打着哈哈忽略了过去。 因为这棉布就是飞龙空投来的支援物资，传教会对外宣称的是人人有份。 但一部分物资的分配权落到了长老们手中，至于他们会不会做到公正分配，那就是不是传教会现在要考虑的事了。 蜥蜴人女仆默默端上饭菜，两豌豆糊糊、几只鸡蛋，还有半只炖鸡，以及几片洁白无暇的面包。 从大多数亚人类的饭桌角度上看，这餐饭堪称神仙料理。 摩迪一言不发，拿起鸡蛋护囫囵吞枣咽下，然后不客气地撕扯掉陶锅里唯一的鸡腿咬下，看得萨萨老妇有些心疼。 “嗯，确实是埃尔的养殖鸡。”摩迪不是贪吃，他只是确认这鸡的来源。 肉质和味道很熟悉，是飞龙支援的物资之一。 “我没事就在村子里转，亚人村民半个月才能吃一次鸡蛋，看来这个老蜥蜴精是在吃我主的大户啊！”摩迪心中的不屑更上一层楼。 他手上的物资要维持独立武装分部的运转，还要进行传教活动，不可能每顿饭都关照那么多亚人村民。 但交给长老们分配的份额，绝对可以保证每人每天摄入一个鸡蛋、半个月吃一次肉。 哗啦、哗啦。 细微的摩擦声让摩迪下意识准备掏出魔杖和紧急信号弹，但转眼一看才发现是蜥蜴人女仆在拉窗帘。 他笑着打破沉默：“萨萨长老，您最近添置的物件这么多啊，连窗帘都是绒布的。” 萨萨皮笑肉不笑，爪子伸进陶碗撕扯下一条鸡肉塞进嘴里咀嚼： “教长大人，我只是合理分配伟大赤神赐予的东西罢了，村里的年轻人需要一个年长的贤者引导，这才能更好帮助伟大赤神不是吗？我老啦，只想尽一份微薄之力而已。” 蜥蜴人老妇三句不离“伟大赤神”，摩迪只对其冷眼旁观。 “冒昧问一句，战争有结果了吗？”她忽然询问。 “很激烈啊。”摩迪平静阐述，“据我和本部共享的情报，军团分东西两路。东线战场，他们已经丧失了数千主力，再难推进一步；西线战场正打得焦灼不堪，短时间内看不出胜负手。” 萨萨老妇低下头颅：“摩迪教长，这么说伟大赤神距离降临到我们头上还要一定的时间？” “那真是太不幸了，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有没有看到祂的那一天啊！” 两人看似随意的闲聊，但摩迪已经想杀人了。 “这老东西两面下注，当骑墙派！”他瞬间识破老蜥蜴人的真面目，恨意当即迸发。 摩迪对被赤神教义熏陶纳入的人非常欢迎，愿意和这些人做亲密无间的朋友。 但对那些摇摆不定、想利用赤龙达成自己私欲的人异常厌恶。 萨萨的打的主意他几下就分析了出来。 她在利用赤龙和军团相互制约的空当。 双方其实都在争取亚人群体，只是雅克莫莱因为传统束缚释放的善意有限，而拉斐尔大张旗鼓罢了。 这相互让步留出的利益空缺被长老们占据，亚人村和根据地就是这么诞生的。 长老也许有维系同村亚人利益的初衷，但那也只是因为长老群体要依靠本村亚人的供奉脱产生活，有真正的好处首先就会收入自己的囊中。 军团来了，他们就会充当“村老”，逼迫本村的亚人交出粮食，给军团一个好印象。 然后再反过来利用这军团在村内加强自己的权威，毕竟“消灭军团恐怖”是拉斐尔第一个提出来的，在那之前的亚人对军团的态度更多是依附、巴结和求可怜。 接着赤神教来了，并且带着看都看不懂的先进技术。 虽然长老们不知道结晶飞龙的具体强大、也从来不知道“赤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不影响他们从流言中得知纷乱之地的剧变。 在他们的认知中：有一个和军团一样厉害的势力出现了，叫做独立武装，由一个叫“伟大赤神”的东西带头。 于是传教会真正进驻后，长老们又当起了“赤神教徒”，配合传教会的工作。 但要求赋予自己“特别眷属”的身份，这和配合军团再反过头利用军团权威是一个方法。 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军团或者为了赤神，而是巩固自己在村内的统治地位。 也是这个需求让他们知道赤神教义的可怕，才绝不允许本村的亚人青年真正加入赤神教。 否则到最后连自己的地位都要被干掉，所有权力尽归伟大赤神。 不过终究会有一方获胜，长老们便暗中留后路，以免出现最后赢的不是自己支持的那家导致被清算。 因此长老群体可以看作弱化版自由城镇统治者，只不过实力太弱了显得滑稽。 萨萨老妇发现对面赤龙裔的脸色有些铁青，渐渐恢复从容不迫的姿态： “教长啊，我对伟大赤神的到来非常关切，衷心希望祂能降临此地带来福音，为伟大赤神干杯吧。” 摩迪默默举起木杯喝光里面的蔓莓果汁暗想：老东西，你以为我主打不过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对了萨萨长老，我明天要去一趟西边。”他忽然说道。 蜥蜴老妇迷惑：“教长去哪里干嘛告诉我？你都是自由行动的啊。” “我的意思是那里很危险，我会带走村里驻扎的独立武装战士作为警卫。”他解释，“如果有佣兵流匪什么的窜入，我暂时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你们要自己当心。” 这是赤裸裸的暴力威胁，萨萨的老脸瞬间皱起。 不管怎么说，传教会都掌握着严格训练出的职业士兵。 能派到这么远的荒山执行任务，说明这些士兵对赤神的信仰是最坚定的，绝不会违抗任何命令。 打军团正规军的确够呛，但对付一群瘦骨嶙峋的亚人足够了。 更何况每天摩迪都会带着空投物资出门，不知道是否藏了部分在某个窝点预备打游击。 他还能随时呼叫结晶飞龙支援，力量上是绝对的。 “教长大人，您说笑了。”萨萨再次努力挤出笑容，“伟大赤神的传教会扎根这么久了，那些不长眼的流匪都被您这神圣的神之眷族剿灭，我们村子怎么会有事？您放心去吧。” “那我就放心了。”摩迪笑着吃光了碗里的糊糊，告辞离开。 他走后，萨萨一下就跌倒双爪撑地。 她后怕不已：“这些瘟神，当初就不该......但没他们也不行，外面的人敲骨吸髓太重了......唉，我就不该听那几个老头的馊主意！要是悄悄联络军团的人被逮住了！这帮瘟神爪牙怎么会放过我！” 摩迪返回住处，帕梅拉已经做好了饭，另一位传教会教长萨卡什利也在。 “你看上去脸色很差。”萨卡什利正拆了弩炮给零件上油，昏暗的屋子中只有桌上的松明石手提灯发光。 摩迪取出龙语卷轴封锁了魔力波流动，关好门窗，接着走过去用蚊子声将刚才的事和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萨卡什利皱起眉头沉吟少许：“恐怕还不能撕破脸吧，间谍深入军团大本营打听到的消息是他们节节获胜，几乎每天都要欢呼一次胜利。” “如果我们在军事上没有进展，那现状可能会长期维持。” “你也对战争前景不抱希望？”摩迪纳闷。 “那倒不是，只是那个萨萨必然也知道大体战况，她害怕我们的根基被军团剿灭后雅克莫莱清算总账，所以才想着要留后路，不过方法竟然是出卖我们。” 摩迪獠牙毕露：“这么下去迟早要被害死，幸好我们早早就派人渗透进了军团要地，他们出动大规模兵力会提前得知，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刚回村就被抓了！” 萨卡什利摸出联络球：“需要通知尤先科、亚努维齐他们吗？” “嗯。”摩迪点头，撤销了对魔力波动的封锁。 帕梅拉端来了两个盘子，里面是油煎鲱鱼。 萨卡什利一口吞了晚餐，然后就开始摆弄联络球，摩迪一言不发隐藏在黑暗中，屋里沉闷的气氛让猫人惴惴不安。 她小心翼翼开口：“我觉得萨萨老妇不会出卖我们的，她和我一样都是亚人啊，是伟大赤神的庇护对象。” 萨卡什利头也不抬调侃道：“猫小姐，我主庇护的可不是亚人，而是被压迫者、一无所有者、劳动者。只不过纷乱之地三点都占的全是亚人。但有些亚人性质就不那么纯了，那就要区分对待。” 他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沓纸：“这是我们这几天走村过山一边传教、一边调查收集的资料，你可以看看那些沦为奴隶的亚人是怎么回事。” 帕梅拉小心翼翼拿过来摊开。 “这！”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上面的内容。 狄格里斯山脉的亚人群体几乎一直在相互出卖！ 村落亚人厌恶流浪亚人，害怕他们因为饥饿偷梯田的粮食，于是设计将他们抓住卖给了奴隶贩子。 流浪亚人憎恨那些看不起、驱赶自己的家伙，给流匪佣兵带路，引他们烧毁全村把老小亚人都抓走充作奴隶。 还有亚人村与亚人村之间因为一个水源大规模械斗，甚至相互投毒、盗窃储粮希望对方在收粮队上山时交不出份额全体沦为奴隶。 “现在你知道了吧？”萨卡什利轻笑，“你们打着伟大赤神的旗号，身材彪悍健壮，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角色不敢露面。” “但在赤神光辉无法波及的角落这种事一直在发生，我们传教会进行过工作的地方有所好转，至少在他们心里压上一个砝码使其不敢太放肆，不过治标不治本，这些得靠教育和物质改善才能根治，但教育和基础建设只有赤神专政后才能普遍推行，因为只有赤神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利益。” “你把萨萨当自己人，她却只把你看作外人，你们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帕梅拉像泄了气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摩迪这时开口：“既然不能脱离村落进行传教工作，但又害怕他们背刺导致我们全灭，那就只有另寻他路！” 他在其余两人目瞪口呆中摊开地图：“自到来后血龙每天都在探测地形，狄格里斯山脉处于纷乱之地、莱顿、察拉汗三地交界，很多地方都是无人区三不管，聚集了大量流匪佣兵、诸国逃犯。” “我们应该改变思路，不要寄希望于大部队的到来而不求上进。是时候收拢一批力量出走，以一个独立武装的姿态出现了。” “第一步，就是尽快筛选出坚定的土著信徒，然后集合转进，重新开辟据点，流程模式就抄龙峰开拓根据地那套。这样赤神教就能重新把控全局，而非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萨卡什利思索片刻后反驳：“无人区的混乱状况根本不适合传教！没有一个大本营做靠山光剿匪就得花无数时间。而且失去了村落这个根基，我们就没有新鲜血液补充，你不会想在这种情况下对那些贼匪进行改造吧？” 摩迪并不退让：“但如果维持现状，我强烈怀疑一旦战争陷入僵局进入长期对峙，或者失利。那个萨萨立刻就会给军团带路。到时候天上有狮鹫骑兵，地上有重炮、敢死队，我们这百多个人够他们杀多久？” “到时候再杀萨萨泄愤不是成匹夫了？提前动手我们又毫无证据，是破坏传教会工作，也不可取。” “这也是个问题。”萨卡什利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这样吧，明天召集传教会所有教长，商量一下，最好上报我主。” 帕梅拉收起残羹剩饭，内心感到一片漆黑看不清前路。 “愿赤神与我同在。”她默默祈祷，希望自己不会迷失方向。 第三百二十七章 极地战场 十二月四日。 天气愈发严寒，每逢冬天，纷乱之地总会死几万个流浪亚人，他们没有御寒衣物，天生具备的厚实毛皮也因长期营养不良脱落严重。 他们亲手挖出的能源矿石不会给他们留下哪怕一颗。 最终冰封大地后，总会埋藏无数蜷缩的冰冻尸体。 不知是不是一场决定今后千年变局的战争正在进行，今年冬天的气温创下了新低。 尤德斯走出营帐，眉毛和眼睫毛迅速浮上一层冰霜，即使穿着两件超厚的熊皮大衣，他也丝毫感不到温暖，少许暴露在外的皮肤像被针扎一样生疼。 身后的副官忽然打了喷嚏，紧接着稀疏的冰渣就掉在地上，那些喷出口鼻的飞沫在短时间内就结冰，这种天气根本就不适合生命活动。 不过尤德斯必须活动，他肩负重担。 麾下五万士兵已经列好队伍整齐排在前方，这里位于窝阔镇以北一百二十公里，运输线已经打通，士兵背后不到一千米的位置便是极地的库尔森林。 “各位兄弟！”尤德斯艰难开口，瞬间感到肺部像被灌进冰水那样难受。 “两个星期时间我们辗转一千多公里，昼夜奔袭，终于来到此地。” “军团人民的期望就在我们的肩上，前进吧！消灭亚种流匪！我们都将是斯瓦塔尼亚（人类对纷乱之地的古称）的开国英雄！我们将在历史上永垂不朽！” 下方的五万士兵身穿白色冬衣，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脚边就是雪橇，用以在积雪覆盖的森林中快速穿行。 他们高举结霜的弩炮欢呼：“军团万胜！” 暴风卷着冰渣刺骨冽人，尤德斯部开始分批进入库尔森林，后勤车队由察拉汗人提供的雪山牦牛牵引，岩骡根本无法在这种天气下活动。 尤德斯戴上护目镜，看着一支支部队消失在幽寂冬林中，内心默默祈祷： “造物主啊，保佑你最杰出的作品————人类获胜吧！” ———— 独立武装早在库尔森林的交通要道上设置了哨点，几天后的夜晚，一只栖息在冻结溪流下的奇异龙类睁开了眼睛。 他身材肥胖，身体呈圆柱形；四条垂直到脚下的羽鳍是他的“手臂”兼“翅膀”；没有尾巴，嘴部是海豚长嘴似的硬壳鸟喙，身上布满暗蓝色龙鳞。 这是蓝龙的传统眷族之一————冰海鸦龙，完全丧失了龙族的飞翔能力。 但他们擅长在深海潜伏，捕食大洋鱼类，适应在极端低温的环境中生活。 尤德斯部的先遣兵团已经足够小心，斥候和侦察兵早在数个星期前就来到此地考察地形，大部队到来后严格按照制定路线前进，尽量避免被发现。 他们没有生火，没有亮起光亮，数千人在冬夜中忍受着风雪和黑暗带来的双重痛苦。 如果雅克莫莱没有早早进行军团改革，如此残酷的行军条件根本无法成立，军团不会有人愿意来这里忍冻挨饿，半路早跑完了。 可惜做了这么多努力，一种听都没都说过的龙血眷族将其全部付之东流。 冰海鸦龙在冻结的溪流下顺滑游动，很快就临近先遣兵团的休息地，他感到这里存在大量主人丈夫所描述的“人味”。 溪流冰面悄无声息出现一丝裂痕，鸦龙锋利的嘴壳划开了冻层，探出长喙感知外界的气息。 “一个......两个......上千个......”他默默潜入溪流中，开始朝事先说好的地点前进。 地下暗河四通八达，鸦龙潜泳速度极快，二十分钟不到便抵达目的地。 他冲出水面，直奔不远处由木栅栏围起一圈简陋房屋。 “谁！” 把守这处根据地村落的是一名鹿人士兵，一见有个矮小且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左右摇晃憨厚地朝自己跑来立刻警觉，弩炮效率调至最大瞄准目标。 “@#￥%……”一阵奇特的语言传来，鹿人士兵完全听不懂，他在龙峰训练营学的是人类语。 “停下脚步！立刻停下脚步！说出你的来历和目的！”他严辞警告，“否则我将立即开火！” 冰海鸦龙走在地上只能直立，慢走还好，如果加速跑就会失去平衡摔倒，因此直观看去有点傻，这也是鹿人士兵没有立刻攻击的原因。 “@##￥%！！”冰海鸦龙挥舞着四条羽鳍似乎有些恼怒，这让鹿人士兵以为他要进攻了。 砰！ 弩炮开火！但冰海鸦龙早有准备，身体一倒张开羽鳍在雪地上就滑了起来，直冲鹿人士兵将他绊倒，弹束打在了空地上。 这一番动静后村里的人终于被惊动了。 “住手！那是自己人！”休伦连忙跑出制止。 一阵翻译解释，鹿人士兵才知道自己差点误杀友军。 冰海鸦龙挺起肥硕的胸膛叉腰大骂：“你们怎么回事啊！不是打敌人吗？怎么连我也要攻击？” 休伦用龙语安慰：“你不要生气，都是误会。” 鸦龙嘲讽：“呵呵，狗头人就算再怎么沐浴龙血变异也就那样，真龙血眷族之光还得看我们蓝龙一族。” 休伦懒得和这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争议血统论。 “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是不是有敌人出现？”他询问。 “嗯~”鸦龙左摇右晃爬到一个木桶上坐好，“我发现了好几千人在森林里休息，而几个钟头前那里还只有十几只雪兔呢！” “哪个位置？”休伦取来地图。 说起地图，教会这些刚从巨龙总领出来的蓝龙眷族看懂密密麻麻的线条可费了一番功夫，最后是娜娜在拉斐尔的鼓动下严厉呵斥这些家伙才勉强学会的。 “我只知道在这个巡逻位置第一次闻到气味。”粗大羽鳍按在地图上的一片区域。 休伦缩了缩眼睛：“都到这个位置了！” 先遣兵团已经抵达库尔森林的中央地带，而休伦等人驻扎在森林的西面入口，西南方就是曾经的铁刀镇，现在是极地驻军的后勤中转站。 “整片库尔森林在冬季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通行，是察拉汗商人很早以前开辟的......” 他下令立即集合所有独立武装士兵，沿着主路出发进行阻击。 ...... 第二天清晨，尤德斯部先遣兵团开拨，很快就穿过林区进入一片开阔地，一条冻结的百米宽冰湖出现在眼前，从西到东分别有三座凸起的小岛，是这里唯一的制高点。 中间的小岛上有一座钢泥浇筑成的三层旅馆，同样出自察拉汗商队之手。 这个荒凉的文明边境经常出入侵略性魔兽，商队需要一个坚固的堡垒抵御怪物，因此采用了可以防御弩炮弹束的建筑材料，绝大部分魔兽的攻击力也就局限于此。 不过自战争开启后，里面的老板早早就逃跑了，现在由独立武装控制。 尤德斯走出树林，这次战役太重要，所以他作为圣团负责人却亲自指挥前线。 “法师，里面什么情况？”尤德斯询问，同时下令各部藏进雪地中隐匿踪迹。 龙语卷轴激活，数名随军施法者的眼睛染上火焰似的红，所感知的世界骤然剧变，远方几团热源和周围的深蓝暗紫格格不入。 “圣团长，只有七个人形生物在那栋旅馆里。”施法者纷纷报告，“其他地方都没发现热源，除了一些藏在地下的小动物，方圆700米内不存在敌人。” 尤德斯颔首，接着进入思考： “先遣部队已经打通交通线，消灭了沿途的大型魔兽确认没有伏兵，补给和兵员可以沿着路运送进来，就算被埋伏也有后续战力......” 他想定后下令：“二十九营队、三十六营队出击，目标是攻占湖心的旅馆，另外其余作战单位随后分别朝另外两座小岛前进，我的警卫营队做预备队以防不测。” 寒风凌冽，尤德斯的命令下达后不久军团士兵就悄无声息出击了。 由于他担任的任务是奇袭，因此携带的部队很少，五万人中只有九千人属于精锐核心，其余的都是壮丁仆从军或雇佣兵，只能负责保护运输线安全以及殿后当炮灰。 因此尤德斯的进攻一出手就是最雷霆万钧！ 旅馆中留守的亚人根本不知道军团已经到来，还聚在一起烧着木柴取暖，商量分配着今天的工作任务。 一声清脆的轻型炮弹发射声响起，接着整栋旅馆在爆炸声中颤抖了一下，玻璃窗户全部崩碎。 “什么情况！”亚人们惊怖站起，反应快的连忙跑向倚在墙边的弩炮。 但军团的进攻节奏极快！ 数枚投掷炸弹顺着破窗飞入旅馆，再次引发的爆炸导致两个亚人被飞溅的铁片钢珠打成血筛。 其余人在震荡冲击波中还没缓过神，一瓶药水就被扔进来摔在地上，里面灰色的液体立即挥发，很快室内就被雾气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突击队士兵这时如虎豹之势出现在窗边，端起弩炮对室内疯狂扫射。 在这套组合攻击下，十分钟不到旅馆内的亚人就被全歼，连反抗都做不出。 “报告！我军已占领岛上旅馆。” 尤德斯满意点头：“几百公里的距离就只有这里的地形最理想，易守难攻。有了这个据点，大部队就能以此为桥头堡缩短进攻龙峰的间距。休息一小时，然后继续进军，争取今天凌晨走出库尔森林！” ..... 这不幸的一幕被刚好赶到的亚人侦察兵看到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敌人离得如此之近，慌忙返回报告给休伦。 “已经攻占了？”休伦得到消息后眉头紧皱。 这可就难了，保守估计军团这支偏师人数在四万以上，库尔森林的地理又是如此不适宜行军，天气更是史无前例的低温。 对方只要占住那个隘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后续兵力将源源不断涌上来。 “附近有一个五十号根据地村落......”他打开地图寻找出路，离湖区最近的角落有一处小村庄，当初赤神教扩张到这里时，龙血眷族组织本地亚人一起开辟的。 由于藏在原始森林中，因此外界根本不知道这种鬼地方还有一个文明聚集地。 “直接去湖区已经不可行，先去那个根据地吧......” 他只好下令改变行军路线，一面掏出联络球呼叫总部： “这里是极地驻军，军团已经深入库尔森林并占据了唯一主路的隘口，请求派遣结晶电龙支援，或者动用飞龙实施轰炸。” 不一会儿，总部回复： “休伦小统领，目前我军空中战力份额已调配完毕，正面战场需求巨大，因此无法给予空中支援，你需要靠手上的力量击退敌人，已授权你可以调动附近包括铁刀镇的所有资源，希望不要辜负吾等体内的主之血，武运昌隆！” 休伦：“......” “我就两千七百人怎么击退对面几万人？”他内心咆哮了一句。 但任务必须执行，他只好一边行军一边对照通讯阵纹表联系附近的单位： “五十号根据地吗？我是休伦，大统领已授权我全权领导你们的行动......很好，我们二十分钟后马上就到！什么？敌人已经有蔓延过来的迹象？空中有狮鹫骑兵掠过？好好好！保护好自己，我们在赶路了！” “铁刀镇吗！你已经得到了大统领的命令？那就不废话了，我预备以五十号村落为前线阵地，你需要为我部提供两千......不！我记得铁刀镇有1300人的国际军，把这些人也全部调过来归我指挥！” “那么你就需要为我提供4000人的物资补给，库尔森林外的村落据点可以当作中转站，沿途的道路我已经开辟过了。” “我需要大量的弹药、武器、止痛药剂、烟、烈酒还有高热量的食物。” “燃料也紧缺，液体铀金、炭化铀石多多益善。最好再来点医师建个急救棚，总之，尽可能拿出一切支援我的战斗！” 休伦一阵协调，忽然周围的亚人士兵抬头惊呼。 一只深入后方的狮鹫骑兵在呜咽的寒风中发现了他们。 休伦一砸联络球果断取出魔杖和武器。 他一手释放火线法术，一手单持弩炮射击并号召众人：“士兵同志们！为了夺回家园！打落它狗日的！” 一时间，弩炮弹束纷纷对空齐射，引起远方进入旅馆视察的尤德斯的注意。 “这么快就发现敌军了？” 他取出单筒鹰眼镜观察天空，几十缕明显不同于气流的光束正冲天而起。 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他当即下令收缩兵力，并派遣大量侦察单位前往获取情报。 “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知道这里陷落了。”尤德斯长发飘飘，妖异英俊的脸上浮上厉色。 “那就以逸待劳！用一场阻击战消灭这群异族的抵抗力量！”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决策与偷袭 侦察狮鹫魔力放出，飞行力量陡然增大，一个反向俯冲消失在了天空，亚人们的攻击一发没打中。 休伦脸色铁青：“都到我们头上拉屎了！” 不过气愤归气愤，极地驻军缺乏炮兵，操作不了空炮，亚人战士学会认字写字和算数已是不易，让他们求代数方程组就是为难人。 “只能希望国际军快点来了。” 这时提前派出的侦察营队和血龙返回报告：“已获取情报，敌人沿着冰湖东侧为驻军地，分三路占据湖上三座制高小岛，中路的旅馆外围正在垒沙袋。” 休伦摊开地图思索：“库尔森林布满沼泽冻土，除了眼下这条土路其他地方几乎不能通行，根本躲不开，来不及去五十号村落休整了。” 他当即下令：“全军立刻分为三部，去堵住敌人在湖上三岛的前进路线。指挥系统跟我去村子里建立指挥所。” ..... 另一边，尤德斯已经得知了对手的实力。 “三千人不到？”他不敢相信狮鹫侦察兵的判断。 手下也有点不敢保证：“圣团长，其实主路两旁都是密林，天色很暗，我当时又被敌人的火力骚扰，所以看得不是很清，但暴露在视线中的敌人大致就是这个数。” 尤德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下去休息吧。” 接着他俯身用红笔在地图上画出一道箭头。 “从这里来吗？不到三千人？还没有重炮部队，靠弩炮和我交手？” 狮鹫侦察兵又返回带来几个报告： “圣团长，敌人开始分散进入树林，大致分成三个部分。” “圣团长，湖心岛旅馆中的哨兵发现对面树林有反光，怀疑是敌人在利用镜子观察战场。” 尤德斯将这些情报一一汇总，最后得出了敌人的大致部署位置。 “用炮火打击这一带！”他在地图上用红笔画了一个圈后交给传令兵。 “还有，让八十一、九十七两个营队秘密出发，从冰湖的北端绕过去，到敌人背后尝试切断交通线，断绝他们的补给。” 休伦知道库尔森林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尤德斯自然也知道，双方的补给都只能从这条路运来，断敌粮道是常规战术。 砰！ 不一会儿，位于冰湖东岸的军团重炮就奏响战争乐章。 炮弹划出轻微的弧线依次炸响在冰湖西岸，尤德斯冒着被敌人炮弹反击的风险走到高处望远观察。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有些疑惑，按照地图上发现敌人的位置加入速度参数计算，此时独立武装的阻击军应该处于刚刚就位但来不及设防的状态。 但炮兵部队理应早早脱离大部队在后方停下，也就是说步兵抵达岸边时，他们就完成了部署。 可自己足足炸了十分钟，还没有一枚炮弹射出来压制自己，炮兵连窝都不用挪敞开了打炮。 “是走得太慢还没到吗？”尤德斯斟酌片刻，最终下令在三座湖心岛屿上休整完毕的突击队尝试性前进。 军团前锋们弓着腰摸出小岛，防雪靴掌底的小钉子踩在冻层上嘎吱作响，他们构成三人一组散开递进前行，避免被一发入魂炮弹团灭。 在最前面的三人离西岸只有200米时，一根粗犷的钢管探出了树林。 嗡！！！！ 转轮的呼啸打破沉默！机炮攒射出的光粒瞬间让前端三人倒在血泊中。 “我们遭受了攻击！”不远处的军团士兵连忙呼叫，但不知道敌人在哪里用什么方式在攻击，只听到急促的“哒哒”声后，自己的同伴就惨叫着倒在地上，混乱中所有人都有点懵。 “卧倒！卧倒啊蠢货们！”士队长急切吼出命令，疯狂挥手示意让同僚趴下。 他在东线战役中负伤返回大本营治疗，痊愈后被调入尤德斯部，积累了不少和独立武装战斗的经验，只听声音就知道是机炮在攒射。 按照前线老兵总结的方法，当你突然遭遇机炮时，千万不要往后跑，也不要试图抬起弩炮还击，你不可能有它的射速快。 唯一解法就是迅速卧倒或寻找掩体，减少自己被射中的概率等待后续发展。 士队长的做法效果拔群，突击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脑子很灵光，全体迅速卧倒起码减少了70%的伤亡。 但机炮在横向移动，那名履行了自己指挥责任的士队长来不及趴下，瞬间被几十粒光弹撕碎了上半身，鲜血和破碎的内脏洒在纯净的冰面上。 “圣团长！突击队遭遇了阻击！”手下慌忙报告，并将目测到的火力数据递上来。 尤德斯抢过快速扫视。 “没有炮击？”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但当即关头是对战斗做出指示。 “后撤！炮兵攻击西岸滩头掩护突击队撤回小岛。” 接着他陷入了情报分析的困局。 “从侦察结果来看，敌人只有三千不到，但却敢分兵。” “他们和我军差不多时间抵达同一位置，也就是说他们是在知道我们出现后，才从森林外出动的。这也能说明他们拥有侦察我军情报的手段，不可能不知道我手上有几万人。” 在库尔森林内长期驻军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条件太恶劣，后勤补给的代价太大。 尤德斯是有目的的进攻才会暂时驻军此地。 但独立武装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来。 因此，仅留下少量警哨在森林里，大部队驻扎在森林外待命才是最经济的做法，这无可厚非。 这些推论都没问题，关键是对面大概率知道将要面对几万人，那就不可能只有这区区几千人负责防御，甚至几千人还不集中使用，而是分兵。 尤德斯不相信能让东线瘫痪的独立武装会犯这种低级军事错误，他怀疑这里面有诈，可能自己的突击队进入森林后就会被埋伏的大军全歼。 “最关键的是没有炮击，他们在等什么？秘密向前部署，然后集中火力打掉我的指挥所？还是在策划更深邃的阴谋？” 战争局势扑朔迷离，尤德斯肩负重任，他不能拿手下这支精兵冒险。 因为突破库尔森林后还要继续作战，北上斩首龙峰或者南下夹击东线，从而在整体战局上打开局面。 要是在这里被打残，即使出去了又能如何？毫无进攻锋芒，战略价值丧失殆尽。 所以，在足足半小时和参谋们商议分析后，尤德斯下令全军进一步收缩，同时派出大量间谍、侦察兵、斥候乃至昂贵的魔法生物获取一切敌人的情报。 冰湖上的炮火声暂时陷入沉寂。 ...... 休伦这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将各部部署完毕。 “这鬼路实在太难走了！”亚人战士抱怨，不过只是少数。 大多熊人、鹿人、虎人并无怨言，厚实的脚掌或蹄子减少了行军难度，不过那得脱下军靴光脚走才行。 也多亏这些亚人士兵的提前就位挖坑布阵，机炮才能在军团尝试前进时将其击退。 虽然休伦很奇怪为什么敌人不趁机大规模进攻，自己肯定是抗不住要跑路的。 对于跑路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这本就是强人所难的作战任务，兵力悬殊火力也弱。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成功进入了预设阵地，然后就是挖堑壕......幸好湖边是河水冲击地，土质较软都是烂泥，不然铲子撬烂都拿冻土没办法。” 他终于来到五十号村落根据地，村外围架好了栅栏，挖了壕沟，这是几年前就在做的工作。 “终于来了，快去烤火喝杯热茶吧！” 热情的亚人村民将休伦的部队接到村中心的赤神礼拜堂内休息，并且全村出动烧热水做饭。 不一会儿，坐在木地板上休息的士兵们，就在壁炉和热汤饭中渐渐消除了疲惫沉沉睡去。 一名熊人大婶走到休伦身边向他讨要湿冷的法师外袍： “伟大赤神的眷族，我来帮您烤一烤衣服吧。” 休伦推辞不过，干脆把衣服全部脱光交出，露出自己浑身赤红的鳞片和尚未退化的短尾。 虽然有不少本村的亚人少女在礼拜堂帮忙，但作为最新一代的赤龙血裔，休伦是无性别的，体外没有繁殖器官非常整洁。 驻村赤龙裔走了过来。 “小统领，向您致敬。”他身穿普通的赤龙军装甲战衣，看样子是被随机抽选驻扎此地的。 休伦不废话：“这里情况如何？” “五十号根据地总计1245人，靠伐木和捕猎为根基，龙峰总部只有每个月才会来一次输入物资，我的任务只是让赤神教在此地扎根，并无经济增长的指标。” “由于此地太过偏僻，连捕奴队都不会光临，因此我们保留了十个作战人员————包括我在内————不过似乎湖心岛屿沦陷了，现在就只有六个了。” 看着休伦的脸色有些吃惊，驻村赤龙裔连忙解释： “但平时的军事培训没有少过，本村连儿童都接受过士兵基本作战训练，只要您有意，至少可以武装出500人的民兵投入战斗。” “而且他们长期居住此地，对地形很清楚，也很适应寒冷天气，战斗力很有保障。” 休伦稍一琢磨：“你去动员300名壮年个体，我把手下的武器交给他们，然后去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支援友军，主要是带路。” “遵命！” 接着休伦接过了五十号村落的物资分配权力，分出基本所需物资给三个前沿阵地送去，在后勤没运来时解一解燃眉之急。 忽然，一头血龙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北面进驻部队的哨兵发现了敌人的踪影！他们似乎想绕过湖面偷袭我们的后方切断交通线。” “什么！” 休伦惊怖，后勤可只有一条路走，路面被破坏了那连退路都不存在了。 这下麻烦大了，休伦还得考虑这是不是敌人的一次佯攻，预备在他调兵进剿时突然正面进攻。 “立刻抽调北面、中部各五十人组成一个独立战斗小组，赶走那个苍蝇！” 很快，100名亚人士兵紧急集结完毕，带上各式武器前去执行任务。 下午五点，天已经黑了。 军团的两支绕后营队正在呈散兵线前进。 他们不是突击队那样的精锐，但也不是雇佣兵，几乎全是被军团宣传鼓舞得热血沸腾的青年。 但战争的模式和残酷都超出他们的想象，此时这群只经历过演习的新兵们在幽寂的树林中战战兢兢。 “呜啊！” 一个小兵被夜幕中张牙舞爪的怪异树枝吓到，后退撞到同伴身上。 “你怎么回事！”他的同伴扶了扶盔帽怒斥。 “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 他的同伴这时也畏缩起来：“其实我也很怕，我以为打仗就是端起弩炮在前进曲中横扫敌人，然后无情地处决那些战败者，最后作为英雄享受荣耀，获得高人一等的地位。” “结果怎么一直在行军啊，这两个星期我的脚被磨出血泡，然后血泡被磨破又生出血泡，现在那里全是老茧子了。” 小兵紧张地抓住弩炮：“听说正面战场很不利，这些下贱的亚人个个凶神恶煞，被他们抓住的人类都被开膛破肚吃掉了，他们最喜欢吃年轻人类的大腿肉，说汁水足有嚼劲。” 这番讨论让二人后怕不已，忍不住掏出烟盒打算放松一下神经。 火柴却怎么也划不燃，可能是室外温度已经来到零下42的原因。 “吗的！”小兵划得手都要抽筋了，“得来液化铀金才行！估计摩擦涂面都冻住了。” 不过他终究还是点燃了火柴，黑暗的冻土上陡然亮起一小抹光芒。 “呼！舒服！”小兵吐了口烟圈感慨。 他的同伴有点眼馋：“借我一根火......” 砰！ 一发弹束射穿沿途障碍物将他瞬间爆头！ “有敌人！”小兵吓得惊恐大叫，但数发弹束一齐射来将他也迅速击毙。 100人作战小组已经进入北面树林，在黑暗的雪地中全面对敌人展开阻击。 分散的八十一、九十七营队毫无心理准备，瞬间乱作一团。 这100名亚人全是适应雪地的族类，早年反捕奴运动时又积攒了许多游击心得，最擅长散兵对散兵这样的零星遭遇战。 “啊！” “不要！我不想死！呃啊！！” “啊啊啊啊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被打穿了！肠子！！！救我，谁来救救我！！” 这些新兵本就没有战斗经验，还在如此极端的条件下被冷枪不停攻击，心态瞬间崩溃。 营队本部的警卫还击射杀了一名靠近的鹿人战士，和同伴组成阵地迅速稳定了战线。 但也仅限本部所在是区域，营队分散在外的散兵线正在遭受死神收割。 “撤退！”两个营队长一合计觉得前途渺茫。 第一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亚人分散在树林里来袭，第二自己是没有后援的，也没有补给线供应，一旦被围在这里，那就是死局了。 反正圣团长的命令是“尝试切断”，又不是“必须切断”。 就这样，这支偷袭队伍草草丢下500具尸体，一步一趋撤走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冻土大战(5000字小补) 几天的苦等与焦虑后。 12月10日清晨，刚把锅里的冻豌豆煮化的尤德斯收到了各部全力侦察总结的情报。 “还真就两千多人就敢和我打！？”他一拍桌子愠怒不已，把餐盘里的咸肉干和劣质茶水震了起来。 “虚张声势？要不是我不能申请空中支援怎么会等这么久！”尤德斯很无奈。 帝国泄密后，雅克莫莱就放弃了这支奇兵，把战争资源倾向给阿曼德部的西线军，希冀从正面突破独立武装的防线获得最终胜利。 这就导致另一边的尤德斯畏手畏脚，生怕结晶龙族出现给予自己致命打击，因此务求情报完整准确，短时间内一口气歼灭敌人防止陷入泥潭。 随后他顾不上吃饭，穿上大衣就去策划进攻计划。 上午十点，先遣兵团加上后续赶来的兵员共计一万两千人，开始对冰湖西岸发起正面进攻。 炮弹先行，重炮火力侵袭而去，把躲在壕沟里的亚人战士炸醒了。 “开战了！开战了！准备战斗”班队长开始动员自己的同志，同时紧急派出传令兵通知临时指挥部。 休伦在五十号村落得知了消息。 他看了看自己的兵力部署：“南北双线各600人，中路1200，还有400人的预备队和200人负责后勤。” 本地已经动员了300人支援前线，所以休伦的兵力扩张到了3000。 但相对上万敌人，这仍然不够用。 “怎么国际军还没来？”休伦有些急，这几日补给已陆续抵达，极地驻军也获得了足够工具开挖堑壕完善防御，但人数还是太少。 不过不能等，休伦只好将就现在的人下达命令： “根据之前在瓦伦防线上总结的经验，敌人的突破能力非常强大，因此我们绝不能死战不退，灵活利用森林复杂的环境诱敌深入，然后分开一一歼灭。” “除了南线驻军不能退（五十号村落就在南面），其余各部以班队为单位独立作战，以保全自己、射杀敌人为目的，不要拘泥于阵地的得失。” 军团的炮击响彻库尔森林！无数冬眠的飞鸟都被震醒惊恐飞起，远方的极北传来时有时无的魔兽吼叫。 亚人战士从血龙和传令兵口中得到了命令。 “既然如此，赶紧把机炮弹匣打光，然后战略转入森林。”营队长们开始策划具体的战术细节。 炮击持续进行着，独立武装一方缺乏炮兵，所以毫无压制的军团得以肆无忌惮。 在浓密的炮火洗地中，敢死突击队一步步靠近了防线前沿。 二十分钟后，野战魔晶炮歇火，突击队携带的迫击炮开始工作。 一枚枚小型炮弹划出惊人的弧度抛射进入壕沟，独立武装架设的路障掩体根本没有起到阻拦作用。 一连串爆炸声激荡在阵地上，接着突击队按无数次演习和数次实战那样有条不紊开始突破，结果也一如既往顺利。 或者说，交替递进的火力将防守方的反击力量压制到最低点。 不怕死的人总会有，但能做好各式武器、兵种衔接作战的少之又少。 这是军团倾尽数十年心血研究出的快攻战术，如果死脑筋防御只有极小概率能防住。 哒哒哒——— 架设在隘口位置的机炮扫射前方，合理的几何规划让覆盖范围内没有死角，突击队的进攻势头为之一滞。 但很快就有几路突击队员尝试从侧翼切入，机炮手连忙转动圆盘阻击他们。 砰！ 一枚小型炮弹不知从什么地方抛射而来正中这门机炮，将其连同操作员一并炸毁。 原来突击队员只是佯攻，尤德斯早已给这种杀戮利器准备了应对手段，老练的迫击炮手能在视界之外精准摧毁机炮点。 战斗进行了半小时后，北、中两路亚人战士且战且退，渐渐没入森林中消失不见，而突击队员则士气高涨，释放信号弹让友军快来巩固占领区后，就闷头追入森林中。 唯独南路陷入苦战。 瓦伦在一星期前给极地驻军分配了十门陆战机炮，这是埃尔机械炼金师们加班加点改良出的武器，加上了轮轴转盘、橡胶轮胎以及两侧护盾。 南路就集中了六门，火力三倍于其他两路，更有效阻碍了突击队前进脚步。 轰！ 一处堑壕，烟幕药水生成的黑烟遮蔽了内部战士视线。 按照流程，接下来突击队员会如神兵天降杀入其中，轻易结果掉陷入混乱的守军。 但这里防守的七名亚人士兵已战死六人，只剩一位被炸掉胳膊和半截腰的蜥蜴人。 “冲！” “杀了这群异族！” 听到上方敌人若隐若无的厮杀声，蜥蜴人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愤怒。 “一群蠢货！”他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拖来一把武器，静静等待着。 扑扑———— 明显的有人跳进堑壕的脚步声，蜥蜴人立刻掰动龙息歼灭炮的扳杆，霎时间，源自赤龙本尊的恐怖火焰席卷狭窄的壕沟！ 这魔火的热量连极寒天气都无法降温，几名突击队员瞬间被火海点燃，全身每一处神经末梢都在不间断向大脑输送“痛苦”的信息。 “啊！！” “呃！！热啊！！” 他们如同着火的魔鬼，疯狂爬出壕沟在雪地里不住打滚，龙息火焰的烈度将大量积雪蒸发升起白烟。 但无济于事，这是蕴含古老龙之魔力的特殊火焰，尤其是源自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赤龙。 一旦点燃，不把点燃物整个烧尽是绝不会熄灭的！ 而且魔火会滋生生机赋予机体，让其在彻底灭亡前保持运动，也就是说他将在死亡前一直维持意识，时刻承受火焰焚身之苦。 惨叫声在南线战场此起彼伏响起，一具具生前疯狂哀嚎只求一死的灰碳极大震撼了突击队员的内心。 他们知道战死是什么样的，一发弩炮、或者一枚炮弹，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然后人就死了，很快的一下。 军团很早就会发放安家费，突击队员可以提前享用自己将来光荣牺牲的抚慰金，这让他们无憾敢死突击。 而且如果没死的话，不仅可以再拿一笔犒赏，还能选择是否退出突击队转入三线后勤养老，避免再次赴死。 雅克莫莱主导的这些政策让突击队的战斗力爆表，也是军团这杆长枪的矛尖。 但赤龙的龙息火焰让人死前饱受折磨，突击队员看着那些再极端的条件都能忍受的同伴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苦求战友轰掉自己的脑袋，这唤醒了他们一直在压制的求生本能。 “不，我不能这么死啊......” 一些年轻的突击队员脚步开始动摇，面对龙息歼灭炮的火焰喷射开始畏惧。 亚人班队长振臂高呼：“兄弟同志们！我们背后就是赤神教总部！想想看赤神降临之前和降临之后我们生活的变化！能让这群剥削压榨者驱逐伟大赤神再骑到我们头上吗？” 所有亚人瞬间被激起血性！ “跟这群吸血鬼拼了！” “老子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到以前的日子！” 南路的攻守角色悄然转变，甚至出现了极端亚人士兵抱着投掷炸弹，人工制导和数个敌人同归于尽的全新战术！ 龙息歼灭炮在嘶吼，火焰射线继续焚烧着冒进的突击队员，响彻战场的怒吼和惨叫终于击溃了军团士兵的心理防线。 “撤退！撤退！” 士队长们眼见势头不对劲，知道这次进攻已经失败了，不得不开始后退。 —— 砰！ 简陋的铁皮杯子摔在桌子上，尤德斯对着身前的前线军官暴怒不已： “你们怎么在指挥！南路一上午四次进攻竟然全部失败？甚至被敌人反推到了湖上的小岛？” 这简直不可接受，进攻失利也就罢了，但占据制高点的岛屿竟然失守了一半，还是在兵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 负责驻扎南小岛的几名营队长大汗淋漓，颤巍巍解释： “圣团长，敌人的补给畅通迅速，充足的弹药让我们难以突破，即使加上后续步兵增援也很难前进，而且南面的机炮阵地数倍于其他两路，推进失利让迫击炮不能向前移动，也就无法爆破掉机炮点。” “而且南面的地形崎岖，只有几个进攻点可以选择。不像其他两路地势开阔，突击队员可以迂回绕后阻击敌后援兵，减少正面压力快速挺进。” “而且还出现了一种火焰喷射器，我们的士兵被烧中后不知为何，直到死前才会丧失意识，而且那火焰无法扑灭。” 尤德斯听完解释后陷入沉默。 “那为什么会被反推？” “这......敌人的战斗意志格外强大，我们又被烧得士气全无。而且小岛上根本没做防御工事的准备，所以就......” “怠误军机、指挥无能、妄图转移责任，处决。”尤德斯背过身平静下令。 “啊！” “圣团长，我们真的没办法啊！” 几名营队长腿都软了不停告饶，但宪兵很快就将这几人拖了下去用魔晶手枪击毙。 “火焰喷射器？”处理完军纪后尤德斯回归现实。 “让随军秘法师尝试解决吧，下午得重拳出击夺回小岛主权才行，否则制高点没了不好把控全局。” 先遣兵团同样分成三个部分，分别驻扎在北、中、南面并延申到小岛上。 只有通过冰湖，三个部分才方便互相增援兵力建立联系，所以冰湖上的三座小岛非常重要。 随后他的眉毛稍有舒展：“不过中路和北路的战况不错，已经成功突破进入后方，相信彻底占据只是时间问题。” —— 被寄予厚望的中、北两路此时进退两难。 在上午快速占领阵地后，突击队抱着打猎的心态进入森林准备收拾掉独立武装残部。 在他们看来，失去阵地庇佑的亚人已然是待宰羔羊。 然后复杂阴森的林地环境很快让其迷了路，接着就是一声声弹响从未知之处射来将他们毙掉。 突击队尝试和敌人搏斗，然而森林中密密麻麻生长着藤条枝蔓，一个人一分钟只能走五米，地上还有雪地落叶隐藏着沼泽，外加各类极地蚊虫，丧失机动力的军团士兵毫无办法，只感觉周围有黑影流窜，但到死都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左边又来了七个。” 豹人悄无声息地跳上树梢说道。 亚人士兵不是上树就是藏在藤蔓丛中或雪地下，这些人类不方便涉足地方是对亚人类而言如履平地。 “跟我来吧，从这个方向出击他们发现不了。” 豹人指引道路，她来自五十号村落，在这里生活好几年了，每天就是打猎在森林里转，复杂的环境对她来说和家一样熟悉。 就这样，北路、中路的战斗进入诡异的节奏。 尤德斯主力部队进驻阵地的前半段，但时不时就被森林中突然出现的亚人士兵骚扰，导致桥头堡一直建立不起来。 派遣兵力进入森林围剿，然后这群人就了无音信。 大部队既不敢前进生怕被绕后包围，也不敢退后因为军令如山，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下午四点，天色转暗。 南路战斗已进行了六个小时，持续作战让双方都杀红了眼。 军团的炮击炸在冰湖厚厚的冻层上，阻拦从西岸前去小岛的援兵。 但休伦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意外占领的半面小岛，这是据有战略意义的一角。 极地驻军顶着炮火毅然决然地前去增援，小岛的半面主权几度易手。 最危险关头，驻岛的亚人士兵只剩下二十人，但他们靠着几枚人工制导炸弹摧毁了军团的攻势，等到了后续赶来的援军重新巩固阵地。 啾！！ 狮鹫的吼声出现在战场上！ 虽然极寒天气不适应狮鹫这种温带人造魔兽活动，高强度的作战可能会导致冷空气撕裂它们特殊的肺，但尤德斯眼看战局不利，只能派遣狮鹫骑兵冒险一战。 为什么不派其他部队从冰湖上拦截援兵或进攻西岸阵地，因为机炮已经拉了出来牢牢控制着西岸隘口，任何妄图接近的部队都会遭到射杀，而先遣兵团的重炮这个时间点普遍炮膛过热，无法组织有效火力覆盖滩头掩护步兵。 三十六名狮鹫骑兵集体俯冲小岛上的亚人战士，弩炮功率调制最大发射出球形弹束，瞬间压制了苦战已久的独立武装。 接着他们利用机炮仰角的死穴，开始拦截西岸朝南小岛的援兵，只要援兵一断，那小岛上的亚人立刻孤立无援，死一个少一个。 休伦躲在树上观察着前线心急如焚： “这我可真没招了！多好的机会啊！” 他缺乏炮兵，缺乏空炮，对空力量非常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狮鹫骑兵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战事发展出乎休伦的预料。 半小时过去了，亚人战士们没有一点后退的意思，依然执着地执行他制定的命令————援助小岛驻军，守住这个翻盘点。 没有人退后，没有人抱怨，在这生机和胜利都最渺茫的时刻他们却爆发了惊人的战斗意志，在天空、地面的双重围剿下硬是维持住了战局。 狮鹫封锁兵线，那就分成两部份，一部弩炮空射掩护，一部绕z字形路线加速快跑驰援驻军。 炮火覆盖，那就打一发换个地方。机炮很重，但拖拽它所承受的苦难远不及过去被纷乱之地各方势力压榨剥削的万分之一！ 靠着苦涩的智慧，战斗还在继续。 “最后一击！” 尤德斯兴奋地举着单筒鹰眼镜。 光尘附着在大气中照亮夜战场。画面中，残余的三十四名狮鹫骑兵正要朝脆弱的援兵线路最后一击，滩头机炮已被废了四门，无数亚人尸体倒在冰湖上保持着射击姿势。 刺啦—————— 一道雷霆划破夜幕！ 休伦惊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从我们背后出来的狮鹫骑兵？等等！那座鞍的图腾！” 突如其来的十五名狮鹫杀入空中战场，雷属性弹束击中一名军团骑兵将其打坠。 若隐若现的赤龙图腾像火一样燃烧，在这绝望的寒冬中燃烧着！ “教卫军的特别侦察队！”休伦认出了这支援兵惊喜无比，心里一口气从谷底重返云霄。 拉斐尔麾下的各武装序列也有狮鹫骑兵编制。 不过鉴于他早年发家史上和这群家伙纠缠不休，对其印象很差，而且拉斐尔觉得狮鹫骑兵战力太弱，不能作为天空中的主战兵种，所以一直不重视。 莫雷王国的遗产被埃尔政权继承后，所有成年狮鹫由于认主机制被杀戮殆尽，余下的三十几枚狮鹫蛋留了下来，兜转进入了大学院区，被最有天赋的三十几名年轻学生得到，成为埃尔仅有的狮鹫骑士。 不过拉斐尔没有强迫人参军的习惯，这些狮鹫骑士中只有十五名加入教卫军成为狮鹫骑兵。 其他人则选择了邮政、铁路、工程队这些行业，狮鹫仅仅是伙伴而不是武器工具。 即使是加入教卫军的狮鹫骑兵也最多干干通讯传令的活，他们更类似“骑着狮鹫的步兵”，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就算是弱旅也能称得上生力军！ 埃尔狮鹫骑兵杀入了战场，士气、体力、武器弹药均是饱满状态，而军团狮鹫骑兵已经疲惫不堪，几十分钟的战斗让狮鹫们呼吸逐渐困难。 下方的步兵很快反应过来。 “援军到了！”独立武装一方士气大振，同样疲惫不堪的肉体被精神鸡血瞬间激活，再次饱含热情地投入战斗中。 这次轮到军团一方受不了了。 “收兵罢————”尤德斯长叹一声，他知道己方的肉体和精神均到了极限。 从理性角度分析，敌人的狮鹫骑兵到了，那说明后续援兵正在通过库尔森林将要抵达这里，再打下去自己只会越来越被动，因为生力军在减少。 终于，晚上六点半，漆黑一片的极地战场消散了最后一声炮火，南小岛终究给独立武装占领了。 第三百三十章 停火时间 入夜。 五十号村落热闹非凡，因为国际军的援兵终于到了。 “休伦神使，国际军第七营队向您报道！”热情洋溢的埃尔人排成数行等着接受领导。 休伦非常高兴，因为有这支生力军加入战局可算有逆转性了，今天的战斗纯属亚人士兵爆种，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拎着枪支弹药、互相扶持的亚人老兵缓缓返回五十号村落。 他们看到了这一幕，少部分亚人对人类面孔怀着深切的敌意。 但早先伟大赤神号召过亚人和国际军人类间不应该发生冲突，这部分亚人只好偏头到一边故意不理睬，冷眼旁观。 但大多数亚人的情感还是很朴素的。 伟大赤神已经说过这些人类和那些人类不一样，是来帮助自己的，而且半小时前的埃尔狮鹫骑兵援助及时，保住了南路军一天的战斗成果，因此他们对这些笑容洋溢的年轻人类抱有好感。 村落食堂的大婶们抬出热饭菜欢迎战斗英雄归来，同时也给国际军援兵接风。 营帐搭了起来，和赤神礼拜堂的门相接将两处空间合为一方，后勤运输来的铀金黑炭石在发热炉中剧烈燃烧，三十度的暖室和室外接近五十度的零下形成鲜明对比。 红菜汤、燕麦粥、土豆烧牛肉在铁缸中装得满满当当，还有几十个装着水阀头的木桶，里面盛满了极地特产饮品蒸馏黑麦汁。 “来，大家快吃吧！”健硕的熊人大婶们轻松抬着上百公斤大锅饭四处走动，消耗了一天能量的亚人战士们胃口大开，恨不得把头埋进菜锅里吃个够。 国际军则静静看着这些伤痕累累的前辈老兵，思考着他们身上每一道伤疤弹痕的来历。 “好吧，我简单说两句。”休伦站到赤神像前方使用了扩音法术。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别停，你们继续吃，我只是简单说几句。” “今天我们打了胜仗，非常好。很多战士牺牲了，他们的死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明天我们也不要搞砸，战斗将越来越紧张，希望同志们做好心理准备。” 气氛渐渐沉郁，不过亚人士兵只是短暂失神了片刻，然后就不在乎地继续大快朵颐。 休伦下来后，叫来这支国际军的营队长问话：“我怎么看这里只有400国际军士兵？” “呃.....休伦神使，因为炮兵部队还在后面呢。” “你们带了医师来吗？” “带了！还有炼金师、维修工、厨师这些也来了！我这就把他们叫过来。” 营队长下去找人，不一会儿就领来一簇技术人员。 “您好神使，我叫米莎，来自埃尔王国。”双颊被冻得通红但表情坚毅的米莎自我介绍着。 “休伦总长！您还记得我吗？七十二号村落的医师，我是苏菲啊！”狐人小姐兴奋不已，有一种他乡遇知己的亲近感。 休伦压根就不知道苏菲是谁，当初负责根据地内务的是厄尔，他全程在训练游击战士、制定打击捕奴队的战术。 “哦————是你啊！” 但他还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拍苏菲的肩膀以资鼓励。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这里，让你们接触一下马上到来的工作。” 休伦带着这些后勤技术人员离开大帐，走向黑暗中村落的其他建筑。 吱嘎———— 锈掉的铁锁随着木门被打开，一股腐肉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米莎的瞳孔当即收缩，眼前的场景堪称人间惨剧。 会馆式建筑内的障碍物全部清空，似乎村落所有的床铺都集中在里面排出好几列病床，上面躺着的全是或呻吟、或哀嚎、或昏迷的士兵。 “这里是轻伤区。”休伦解释，顺便接过一旁医师助手递来的简易卫生护具。 “来，遮住口鼻。”他分发给众人，带他们进入了解。 轻伤区的伤员多是被弹束击中了不致命部位或其他创伤，全部缠着绷带吊着药剂瓶躺着。 现在是晚上，他们都昏昏欲睡。 但这些不那么刺激人的画面，依然让米莎等国际军成员切身感受到了战争的残忍和恐怖。 一个狼人士兵的下颚被打穿了一半，经过抢救后终于稳定了伤情，不过他下半辈子就只能顶着暴露一半牙龈的脸生活了，再配合黑色发焦的毛发和凶恶嘴脸，如果晚上突然和他碰面估计会被当场吓昏迷。 “这就是战争啊......”米莎等人有些后怕，他们忽然意识到这是一锤子买卖，死了就是死了，毁容就是毁容，炮火无情。 “不知道赫斯怎么样了，他是炮兵少尉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她开始担心自己的弟弟。 休伦继续带路深入，进门闻到的恶臭味在这一区域浓郁了起来。 “这里是重伤区。由于医师资源紧缺，很多伤口都只能草草处理了事，因为重伤员太多了，所以希望你们能帮忙。” 苏菲等医师有早先在村落根据地工作的经验，对眼前的血肉之间没有抵触心，毅然点头表示早有心理准备。 周围病床上的士兵没有一个是完整无缺的。 断腿断手的、瞎了的、一直趴着因为屁股被开花的，还有或多或少缺一块肢体零件的，呻吟哀嚎几乎全从这里传出。 接着他们就被一块白色不透光布帘遮住了视线。 “这后面就是治疗手术区，炼金师和修理工请留步吧，医师跟我进来。”休伦好心提醒。 不过这激起了米莎的好奇，她悄悄上前，在休伦揭开幕帘的瞬间窥探了一眼。 然后她就差点吐出来！ 里面那种尸体特有的味道让人作呕，连脸部卫生护具都挡不住。 惨叫声在六座手术台上此起彼伏，数名被鲜血涂满全身的医师正“全力”工作着。 为什么说是“全力”，因为他们真的很用力。 夸——夸—— 锯子在作响，医师们卖力地一前一后摇摆身躯。 米莎确定这是锯子，她在大学院区的实践课亲耳听过，但她不敢相信锯子会出现在治疗工作中。 咚。 一个东西重重掉在了地上，米莎定睛一看，那是一截腐烂化脓的小腿，脚趾甚至在脱离母体后仍然扭动。 “好吧。”米莎转过身倚着一个柜子，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好吧米莎，你是自己选择来这里的，你是伟大赤神真挚的信徒，为了实现赤神的教义而战，鼓起勇气来女孩！” 第三百三十一章 血染的冰湖(上) 分配好国际军的工作后，休伦担任临时教长召开了士兵会，优秀士兵和各级军官以及后勤人员集中在一起讨论如何制敌。 场馆依然在赤神礼拜堂内，许多缠着绷带满身污垢的战士围在赤神像周围。 休伦站在布道席上说道：“先汇报各方的战斗情况吧。” 负责前线的军官举手：“北路和中路情况良好，敌人迫于地形的压力始终不敢深入，几波特种突击都被我们的游击战术剿灭，现在缩在西岸滩头不敢前进一步。” 这个状况让众士兵心底一松。 打了这么久仗，一些常识他们还是知道的，那些驻守滩头的敌人离他们的本部太远了，失去了炮击的掩护。 只要己方炮兵就位，一轮齐射就能将其驱逐。 休伦于是问向国际军第七营队长：“炮兵们什么时候到？” “大概明早五点吧，刚和他们通讯过了。” “也就是说明早六点休整完毕后我们就有炮火支援了。”休伦默默心想。 极地战役进行到现在为止，独立武装方已经损失了700左右兵力，不过现在又添加了1400生力军，五十号村落这个稳定后方也起到快速恢复战力的作用。 也就是说他手上足有3700精锐。 根据冰海鸦龙、血龙和侦察兵的情报，敌人的数量远少于自己的想象，尤德斯大量的兵力集结在窝阔镇至库尔森林一带的雪原无法加入战场。 不光是因为这些仆从军战斗力弱，还有库尔森林内，那条脆弱单一的交通线无法承受过多士兵的后勤需求。 如果把全部五万人硬塞进来，后果就是一天只能运少部分士兵的辎重，剩下的人饿肚子。 当然也可以多运粮食，那就得减少弹药和燃料的数量。 问题是这是战争又不是旅游，弹药少了关键时刻打不出炮弹怎么办？ 参谋们根据军事统筹学粗略估算，这条补给线最多供给一万三千作战士兵。 而且军团是远道之师，还必须分出至少四千人保护整条交通线的安全，再刨去炮兵、侦察兵、狮鹫骑兵、工兵、后勤、指挥部等角色，真正上前线的步兵也不过七千左右。 这还是按一万三千的总兵力算的，如果实际没这么多人那还得减。 “不如分兵出去攻击敌人的后方？”白天参与了北路游击战的一名普通亚人战士提出建议。 休伦示意他站到中间来说。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很明确敌人有且只有一条输血管，那能不能尝试将其切断，就像几天前敌人趁夜在北路的做法？” 立刻有士兵赞成：“这个好！切断他们的后路，炮弹就越打越少！” 但也有老兵顾虑：“可这支绕后的游击队能打到要害吗？那儿有好几千人呢！而且那些鹰头狮子在前线虽然能被空炮打跑，但在自己的地盘可就没人能管了，游击同志会不会全军覆没？” 士兵和军官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苦思扰敌之法。 他们亲身参与这场战斗，最有资格发表建议。 这也是赤神教让人无比向往的魅力之一。 “教徒群众会”模式使参与一件事的每个人都能发表己见，从而让人真切感受到自己参与的过程，自我价值逐渐在实现，作为智慧生命体的尊严得到维护。 不过必须要有赤神眷族作为教长仲裁主持，把讨论限度和烈度控制在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否则脾气暴躁的有可能当场殴打异己者。 休伦拍了拍桌子，他代表的赤神无上威望骤然降临，所有人都乖乖闭嘴。 “听了各位同志的意见，派出小股部队骚扰敌人还是很有必要。从战略上讲，至少也能拖住敌人那几千后卫的步伐，不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前线战场。” “不过必须得考虑安全和有效作战问题，大家继续讨论。” 就这样所有人的智慧激烈碰撞，每个人都能考虑到关键点，但也会有考虑不到的地方，汇总起来，一个较为完美的方案出炉了。 不一会儿，休伦宣布：“就这样吧，北路和中路的王牌游击战士组成三人一组的小队从南路绕过去，然后自由骚扰袭击交通线，既可以避免被狮鹫骑兵发现一网打尽，也能做到迷惑敌人我军的数量。” “具体人数......三百人足够了。” 接着士兵会开始讨论想吃什么饭菜、如何在雪天保养弩炮正常发射、哪个班队、营队长指挥太差等问题，所有内部矛盾都在这里释放调和。 嗞—————— 联络球的噪音响起，休伦拿起来一看，是龙峰总部的通讯请求。 他欣喜若狂，激活通讯法阵说道：“参谋部吗？这几天战事非常顺利，只要能派一队————不！一只结晶电龙或者飞龙支援，敌人将不可逆转的败退！” 他太希望获得天空助力了。 然而依旧是无情的拒绝：“对不起小统领，你的申请无法通过，我等之主与瓦伦大统领已经决定，所有结晶龙族全部投入西线的计划。” “现在联络你是通知参谋部的命令，根据你一小时前传来的战报，我们认为你部已经具备反击的条件，请在三日内着手策划进攻作战，将敌人彻底驱逐出库尔森林粉碎军团的战略迂回。” “最新一批物资已调入铁刀镇，你可以自由选取。” 通讯很快中断，留下满脸震惊的休伦。 “进攻？” 他毫无办法，只好让参谋留下，其余人回去睡觉了。 与此同时，村落里的医师会、炼金师会乃至厨房大婶会都在召开。 有些是讨论解决实际问题的，有些是互相鼓励的。 厨房大婶们则在研究新菜谱，因为国际军顺道带来了足够丰富的食材，甚至包括水果和新鲜蔬菜。 ———— 于此同时，冰湖对岸。 尤德斯部经过一天的苦战，不仅寸功未进，反而丢失阵地。 军团士兵没有五十号村落那么温馨的环境，他们只能缩在野营帐篷里，裹着毛毯瑟瑟发抖，微弱的火炉根本无法让气温回到零上，因为这里没有可靠的建筑体，也没有发热炉系统燃烧铀金黑炭石制造暖气。 自然也没有厨房灶台，热食别想了，冻豌豆能彻底煮开都不错了。 咽下既夹生又冰冷的主食，啃掉比石头都硬的咸肉干，再喝下一壶水，军团士兵在士队长的呵斥下钻入被窝，白天的生死煎熬，战败的阴云笼罩，晚上又如此凄惨，他们的脑子什么也无法思考。 但整个军队的凝聚力仍然健在，因为圣团长尤德斯从来和士卒同甘共苦，他也吃着一样的伙食绝不搞特殊，顶多碗里的冻豌豆是熟透状态，成了一坨绿色糊糊。 他彻夜坐在办公桌前难以入眠，长发散落垂直腰间，紫色的眸子里布满焦虑和血丝。 “老师，能不能给我调一头战斗巨龙？哪怕只有一头也好啊！”尤德斯对着联络球苦苦哀求。 但雅克莫莱只能表示抱歉：“我的尤德斯，西线已经到关键时刻了，你师兄阿曼德马上就能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然后那些亚种匪寇的屏障就会支离破碎，我们长驱直入便可以攻破龙峰！” “诸国都在观望，如果赤龙大势已去，他们就会逼迫埃尔官方兑换耐萨劵，然后独立武装的整个后勤将崩溃。就像我们之前分析出的情报那样————独立武装只掌握着少量产业，装备粮食几乎全来自埃尔输送，而埃尔则是用耐萨劵在全大陆收购。” “只要埃尔的经济崩溃，独立武装必然不攻自破。至于赤龙自身具备的战斗力————我们不是几百年没打仗、战争思维还停留在中古的莫雷人，早年准备的秘法手段和察拉汗国的援助绝对能抗住它。” 相较战线绵延几百公里的西线战场，极地战场就像乡下人械斗，实在不值得再投资，更何况还泄密了。 尤德斯怀着沉重的心关闭通讯，茫然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接下来的战斗该如何进行。 “将士们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但敌人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都打了平手，接下来会如何？” —————— 时间飞逝，很快来到12月13日。 这几天双方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次大举进攻，而是调整部署、重新整备，并且派出狙击手和游击队骚扰对方。 南路小岛摩擦不断，不过在埃尔狮鹫骑兵和后续赶来的炮火远程支援下，一挺挺机炮和充足补给送到了岛上，阵地逐渐稳固。 五十号村落内，米莎一手炼金术式、一手高级照明法术探查着雪地动力车内盖。 她身前的大型器械有着又宽又高的底盘，两轮金属铰链式履带可以无视大部分恶劣地形，车身上有半封闭货舱，极地驻军的补给几乎全靠它运来。 旁边围观了很多好奇的亚人。 和国际军人类关系最好的熊人大婶询问：“炼金师姑娘，这是个啥啊？怎么比岩骡、雪牦牛还厉害，比我们村的熊傻大个还能走雪路？而且每次都能带这么多东西。” “铀金动力车雪地版。”米莎检查出了泄露燃料的原因，动力炉的合金缸体变形破裂出了一条缝。 她心想：“应该是液化铀金燃烧释放的热量，和极地寒冷天气之间的温差导致的。” 不过现在条件不允许，所以她只能强行用炼金术焊上，什么时候二次破裂听天由命。 看着米莎从工具箱中取出顶压器、法术钳、炼金石板、扁铲、小锤、魔力缆线等工具操作起来，亚人们目瞪口呆，完全看不懂这些工艺流程。 而雪地车内部构造的复杂度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一枚枚比体毛还细的钢材精细度让人叹为观止，但就是这些东西结合在一起，能让极地驻军能以最快速度获得珍贵的补给。 “看来这些人类也很厉害啊！” “对啊，之前还觉得他们又瘦又小，开战还得我们去保护，嫌麻烦......” “休伦神使说得不错呢，术业有专攻，我共生合作才能做到共赢。” 国际带来的帮助，让亚人对人类的态度大有改观。 机械动力和更专业的军事学让他们受益匪浅。 比如雪地车开来后就不用亚人做牛做马去拖拽大板车了，铀金动力比人力高几个数量级。 更科学合理的阵地规划也让堑壕里的士兵减少被炮火命中的可能。 “真厉害啊！这么年轻就能掌握这种东西。”熊人大婶果断佩服米莎的技艺，之前一度成废铁的雪地车又冒出了黑烟传来动力炉的轰鸣声。 “安娜大婶，听说战争胜利后，在赤神的领导下我们的孩子也能进入......那个叫什么大学区的地方学这些东西。”一旁的中年亚人战士羡慕道。 熊大婶双掌抚胸：“哦！那我希望战争快点胜利！伟大赤神降临把我那三个心肝儿孙女送进去好好学习，她们不应该和我一样小时候被人用铁链锁着脖子。” 米莎蹲在地上和机械师一起调试履带轮毂，他们默默听着周围亚人的交谈，嘴角无声咧开绽放笑容。 没有理由，帮助别人获得幸福就是这么快乐暖心，足以冲破一切环境、恐惧的封锁。 呜—————— 急促的警报突然响起，战争的残酷再次将众人拽回现实。 这不是遭到袭击的讯号，而是预备发起反击的进攻号角。 经过数日的策划，休伦和驻军参谋完善了计划，利用雪地车优秀的越野速度加快物资积累，比尤德斯提前转好冷却时间率先发起攻击。 “保佑吧，伟大赤神，保佑大家取得胜利。”米莎等人抬起身子默默为那些奔赴前线的战士祈祷。 不过这也不算迷信，毕竟伟大赤神的化身之一休伦的确在负责战场指挥。 “照既定计划，中路集结的1800人攻击敌人的中路小岛，北路绕道冰湖上方侧击敌后，南路小岛开始阵地推进。”休伦下达命令。 国际军炮兵第一时间开火，直接攻击东岸的敌后大本营。 尤其在情报获得突破的情况下，敌人炮兵阵地的信息被获知大半。 几轮炮击后敌人还不能组织反击，因为被炸得不敢露头。 “圣团长，那群亚种匪寇开始进攻了！”通讯兵着急冲进指挥部报告。 尤德斯这几天一直没睡觉，在等候下一次进攻所需的物资运来，同时反复规划新的战术。 此时听到这惊天噩耗猛地颤抖了一下，一张憔悴无比的脸抬了起来。 “不可能！”他不能接受这事实，“侦察狮鹫没有看到任何雪橇车队，他们哪里来的弹药进攻！” 尤德斯同样在全力获得情报。 情报显示，库尔森林西面的主路没有大量车队经过。 他很容易判断出极地驻军缺乏物资，因为就算对方趁侦察狮鹫换岗的空当偷偷运输，那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通过半片森林。 下一波侦察狮鹫到位后便能发现车队的踪影，数千人所需的物资车队会绵延上百米，很轻松就能被肉眼捕捉。 不可能绕其他路，因为大规模车队无法通行，这是客观事实。 “传令下去，坚守阵地！并尝试反攻。”尤德斯被迫接受了防守方角色。 第三百三十二章 血染的冰湖(中) 13日上午，极地驻军分三路进攻冰湖上的三个岛，率先交火的便是双方的炮击。 国际军装备的榴弹炮仰角大，往往能越过重重障碍攻击极远位置的目标。 咻———— 一枚炮弹疾速来袭，穿过了亚人队伍和湖心三岛，直接打在东岸的敌阵上空。 军团有经验的老兵一听到空气撕裂的轰鸣声便知道自己将遭到炮击，提前钻入壕坑中开始躲避。 炮弹落下，地面上瞬间出现一道直径四米、高度一米的深坑。 不幸的两名军团士兵在炮弹还没落地时，身上的衣服就被巨大的空气压力撕成碎片。遭到正面命中后，整个身体都四分五裂，残肢碎肉被气浪冲飞挂得到处都是。 十几米外趴在地上的士兵被当场震碎了内脏，不少人双眼晕眩身体无法保持平衡，他们的中枢神经被震荡波扰乱了。 “杀！” 杀生震天，亚人战士们义无反顾打起了发起了进攻。 军团方的狮鹫骑兵率先出现在战场，一波接一波俯冲地上的亚人。 但这片冰湖长15公里，宽300米，独立武装2800进攻兵力分散得极开，平均1600平米才有一个人。 一百余狮鹫骑兵们面对如此松散的战线显然力不从心，再加上空炮还在干扰、埃尔狮鹫骑兵同样出现在战场上。 因此他们对地面的影响微乎其微，只能起到争取时间、拦截骚扰的作用。 砰！砰！砰！ 北路小岛上的军团炮兵率先开火，炮弹划过轻微的弧线砸向冰湖表面。 魔晶炮种释放的能量至少两倍于火炮种，因为它的炮弹不需要在底部填入发射药，所有动能全部由大炮自带的魔晶提供，球形炮弹内可以装满爆炸物。 魔晶武器是典型的“力大砖飞”，如果不考虑射击精度，塞个石头进去照样能用。 数名冲在最前方的亚人赶忙规避，但仍然有两人没躲过，恐怖的爆炸能量将这两人瞬间炸成血粉，连一截肢体都没剩下。 但还是那个问题，炮弹的杀伤半径只有十米左右，而进攻士兵分散在十几公里的战线上！ “放！” 国际军炮兵军官一声令下，西岸排成阵列的二十五门榴弹炮一齐发射，这次的目标是中路的小岛。 那座钢泥建构的三层旅馆骤然摇晃了一下，外表的油漆几乎全部震落，军团的旗帜也被气浪卷飞。 接着国际军炮阵由对准东岸到三座小岛的兵线，阻碍敌人的援兵进驻岛内。 直到这时，军团的炮兵才堪堪上任。 他们不得不将阵地转移，远离已经被敌人掌握情报的地点，然后才要临时计算敌人的方位调设角度。 东岸高处，尤德斯正在紧张地望远观察。 “圣团长，我军陷入了不利。”参谋焦急报告，“中路岛屿遭到了极其强大的攻势，兵力甚至多于岛上的驻军；北路稍好，势均力敌；南路最糟糕，因为敌人占据了半面岛屿，这几天一直不能将其驱逐，现在他们架设了机炮可以短途突进。背靠大本营，让援兵可以以最快速度抵达支援。” 尤德斯这几天冻得发紫的脸上一阵抽搐。 “炮兵准备了好了吗？”他厉声问道。 “我看看.......好了！” “集中攻击敌人的中路！” 参谋们大惊：“可南路岛屿怎么办？敌人很可能攻取南岛。” “不。”尤德斯摆手，“南北都只是佯攻，他们的目标是中路的旅馆。” 很快，休伦就发现对面的军事资源开始朝中间集中，后方炮阵主要打击中路的兵线。 “这么敏锐？”对于自己的目的被发现，他倒没什么意外。 北路离得太远，不起决定作用；南路虽然看似惊心动魄，但那是离两岸最近的小岛，只要持续增兵，哪一方都不可能完全占据主动。 只有中路离岸最远，视野开阔，还有一座天然碉堡屹立，最能影响战局走向。 战斗持续进行着，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 独立武装在六个小时内发起了三十四次进攻，全部失败。 双方足足倾泻了120吨炮弹，湖上的玄冰层都被削去数米暴露出一条条裂痕。 中午暂时休战，休伦叫来各级军官商讨下午该怎么打。 “伤亡多少？” “神使，粗略估计我们已经死了1100战士了，对面也好不到哪里去，死的人绝对有3000！” 休伦眯起眼睛远眺湖心上的旅馆：“兵员数字不是问题，关键是敌人的后勤。” 另一边，尤德斯如坠冰窟。 军需官颤颤巍巍报告：“圣团长，我们只有......只有38发炮弹了.....” “什么！”尤德斯不敢相信地抬起脑袋。 接着他脸上瞬间露出凶戾的表情，冲上前恶狠狠拎起军需官的衣领： “不中用的东西！你是不是毛病又犯了！生死战的补给也敢贪污！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军法无情！” 军需官吓得直哆嗦：“圣团长！不，尤德斯大人！我是您老师的外甥啊！请你看在大团长的面子上千万留我一条命。” 周围忙碌制定作战计划的参谋，还有来来往往的军官、通讯兵、传令兵都停了下来怔怔看着这一幕。 他们知道军团即使改制，但藏在里面的蛀虫依然不少，而且很多是根除不了的。 雅克莫莱不是赤龙，他需要一套班底和支持者才能掌控整个军团，驱逐那些满脑肥肠的旧高层。 但这些班底和支持者开始腐化时，他就没办法了。这些人是“人”，不是赤龙眷族。 尤德斯的部队自然也插了不少这类人，盘踞在后勤、军需、采买这些肥缺上，他也没办法，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不过现在也太离谱了，打到关键时刻炮弹没了。 “跟我来！” 尤德斯脸色一凛，抓起军需官像拖死狗那样走了出去，直奔军营的仓库。 打开简易木门，装炮弹的木箱堆得满满当当，他喝令小兵立刻打开几箱检查，结果每箱都有炮弹而且绝对不止38发。 但这没让军需官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瑟缩畏惧。 尤德斯心里有数了，让人随便找来一枚炮弹拆开来看。 钢铁弹壳被撬开，但金属仅仅在表面镀了一层，里面却是木头结构。 为了维持重量，原本该塞满爆药的弹芯装着石头。 这样一颗炮弹虽然也能发射，但伤害可能连最弱的魔晶管枪都不如，威力只能媲美一级至二级攻击法术之间。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但此时最该火冒三丈的尤德斯反而笑了。 他抓起军需官让他直视自己：“你是和察拉汗商人合计好了对吧？拿着军团人民劳苦工作上缴的税，和那些奸商勾结以次充好————不，以无充有才对！” 军需官吓得脸色发白：“求求您，放过我吧！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 尤德斯摇头叹气：“你吃了多少的回扣？比你的命还值钱？” 军需官听到这句话后，浑身颤抖一句求饶都说不出，裤裆浸湿滴下难闻的液体，不过很快就被冻成了黄色的冰渣。 尤德斯紫眸中冷光一闪，瞬间抽出腰间的军刀对准军需官的脖子就砍下！ 刀光闪烁！喷血的颈脖让众人不禁战栗后退，但尤德斯毫无惧意，任凭淋漓的鲜血洒在自己的军服上。 “把这些假炮弹搬到前线！”他厉声下令，“就算是石头，也要全部打出去把邪恶的亚种贼匪消灭光！坚持到下一批补给来就是胜利！” 第三百三十三章 血染的冰湖(下) 下午，战斗继续进行。 尤德斯脸色阴沉如深海，因为他又得到己方补给线再次遭到大规模侵扰的消息。 这就是开战没几天后，独立武装派出去搞破坏的那一百多人游击队。 这些由本地土著亚人组建的队伍虽然人数少，远不如开战之初从北方绕过冰湖尝试攻击独立武装后方的那两支营队。 但他们非常熟悉地理，亚人得天独厚的皮毛与掌蹄视积雪森林于无物。 同时在生命禁区中还有他们早年打猎时埋藏在树洞、土堆里的无数补给点。 燃料、食物、淡水几乎源源不绝，能在不依靠村落根据地提供后勤的情况下持续作战一个月以上。 而军团士兵，一不熟悉地理，二行动不便。 一旦进入密集复杂的森林立刻就会迷路，错综的藤曼和树干让能见度只有一米左右，而他们的敌人却能凭借气味、痕迹轻易将自己发现并予以歼灭。 环境对战争的影响可见一斑，这也是“易守难攻”这类名词概念的由来。 不过独立武装一方也是付出了极大努力，早早投入海量人员物资在本地建立村落据点。 本地亚人在经年累月的生活中潜移默化和这里的自然融为一体，他们自己就是这个生态圈的一部分，所以才能在关键时刻巧妙利用大自然打击敌人。 这是军事胜利所不能触及的地方，也是超级大国不敢轻易深入敌方国土纵深作战的原因。 毕竟人要吃饭喝水，如果被完全孤立，本地的食物获取不到、水全被下毒不敢喝，就只能从外部运来补给。 而这补给一旦被切断，就是给你一万门大炮也是白搭：炮弹运不进来，炮兵饥饿得走路都没力气。 从另一个角度想，龙当之无愧是生态圈的顶点。 没食物不要紧，吃土吞沙也能活。又兼具强大的防御和进攻，同时具有思辨智慧不会被骗，除了畏惧雷电外几乎没有制衡手段。 “增派士兵保卫交通流畅。”尤德斯忍痛下令。 参谋的额头滴下冷汗：“圣团长，如果再从前线抽兵，我们将失去进攻所需的力量下限，这和当初出发的战略目标已经背道而驰了。” 圣团副职也进言：“是啊，我们的目标是穿越库尔森林，出现在瓦伦防线的后方威慑敌人。但现在我们却在这片冻土上为自己的后勤而战，这已经完全偏离方向了。” 尤德斯冷若冰霜：“你们说的都对，如果抽兵，那就变成了为‘我们在这里一直驻扎’战斗，而不是为‘突破森林，攻击敌人大本营’战斗。”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交通被切断，窝阔镇的物资再也运输不进来，我们能坚持多久？” 参谋们无话可说，他们并不知道这支在自己屁股后面搞破坏的队伍具体有多少人。 这些天也抓了少许亚人俘虏，但这些家伙不是找机会立刻自杀，就是面对拷打死也不开口。 拷问的军官认为亚人长期遭受压迫毒打，拷问手段对他们不过是复习，所以耐受程度极高几乎不可能获得情报。 抓几个国际军可能有戏，但国际军几乎不出现在前线，出现了也是无关紧要的小兵，压根就不知道关键情报。 这就导致尤德斯部连敌人的具体数量动向都搞不清，无法科学规划兵力分布，不是太多就是太少。 就这样，本该支援三岛驻军的士兵被调走了一些巩固交通，剩下的人留下独自面对独立武装的第38、39、40次攻击。 西岸依次怒吼出炮弹打击小岛上的阵地，独立武装再次摸到敌人跟前。 一发军团炮弹落到了前线，来不及避让的几名亚人士兵只能眼睁睁等待自己的死亡。 咚！ 沉闷的响声传来，冰湖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这几名亚人却除了差点摔倒之外没出任何事。 “哑弹？”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将其抛到脑后投入战斗。 由于炮弹的缺失，军团的压制火力少了几个数量级，这让三岛上的守军承受着更多压力。 咻！ 一发弹束将刚露头准备射击的敌人爆头，头壳和白浆浆的脑花被溅得到处都是。 寒冷天气和恶劣饮食终于对军团士兵产生了影响，他们的反应开始变慢，经常在毫秒时差的射击对决中，由于小腹突然传来的疼痛导致肌肉抽筋，从而被敌人率先击杀。 “圣团长，大家要顶不住了！”侦察兵和驻岛传令兵愁云惨淡地前来报告。 参谋也无能为力，只能建议将储备的弹药全部打出去缓解压力，也许一小时后新一批的补给就到了。 没有弹药，弩炮就是一个镶铁木条，迫击炮就是个垃圾桶，重炮连厕所都不如。 尤德斯内心苦涩无比： “如果有战斗巨龙护航，我绝不会落到现在的局面！交通将固若金汤，我将以后勤能支撑的战力上限发起进攻，就不会害怕减员不敢冒险！也不会打一次仗就要停火个几天，等物资送上来才能再打！”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吼道：“打！全部打出去！” 命令下达，那珍贵的几十枚真货炮弹得以上膛，瞄准正在攻坚的亚人们一阵猛炸。 岛上的守军也迅速拿出舍不得用的迫击炮弹、投掷炸弹一股脑倾泻出去，这骤然密稠的火力让亚人的进攻势头顿时一滞。 这是饮鸩止渴，因为这些弹药打光后，他们就真的裸奔了，整个部队的火力将退化回中古的骑士时代。 “撤退。”远处观察的休伦下令。 就这样，第38到40次进攻再次宣布失败。 接着他召集指挥部紧急开会。 “这次敌人是等我们走进了、打了二十分钟才火力洗地，你们怎么看？”他左右环视。 手下都挂上了笑意：“神使，他们的弹药快不够了，所以才这么省钱，宁愿死人的风险增大也要提高杀敌效率。” “之前的战斗他们可是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上，宁愿多打一枚炮弹也不愿士兵冒风险。” 这时外面传来动力炉剧烈轰鸣的噪音。 从窗户往外看，早上才被米莎等炼金机械师修好的雪地车停在外面。 它在修好后立刻出发，到现在下午三点已经跑了一个来回，货舱、拖拽的雪橇上塞满了各种物资。 不一会儿，村落里雄壮的大婶大娘和女孩子就一拥而上，第一步先卸下最新的炮弹送到炮击阵地去。 “据说对面的人三、四天才能获得一批补给。”休伦也笑了，“而当我们的搞破坏的同志就位后，这个时间就拉长至五天以上了。” 这也是尤德斯自从上次进攻失败后便再无动作的原因，携带的炮弹物资在补充前不足以支持进攻。 如果说进攻是终极技能，那后勤运输速度就是冷却时间。 运输时间越快，冷却时间就能尽快转好，终极技能————进攻也就能率先发动。 否则就只能依托地形防守，节约物资消耗。 极地驻军就是靠雪地车这工业产物碾压的敌人，牛马的生命能量没有铀金燃料的能量高。 又是一番讨论后，休伦说道： “我们都认为敌人已经疲劳，现在是贯彻上级指示任务的最好时机，下一次战斗各营队不再区分先后问题一齐出击，所有战士自由作战，除了驻守村落的预备队，其他作战人员一个不留上战场！” 很快，战斗再次打响。 补充了新弹药的炮兵继续洗地，亚人战士倾巢而出，他们知道这次战役已经到关键时刻了！ 尤德斯对眼前的画面心急如焚，但又毫无办法。 这时手下传来喜讯：“圣团长，补给到了！” “什么！”他欣喜若狂，一种天意在冥冥注视自己的宗教感油然而生。 但很快消息的后半段泼了一盆冷水：“不过只有额定基数的三分之一，其他物资都......半途被搞掉了。” 尤德斯知道手下为什么闪烁其词。 骚扰交通的游击队最多三百人，怎么可能拉得动几千吨的物资。 肯定是留守窝阔镇的军需采买，还有在库尔森林外的后勤军官蛇鼠一窝，利用战争时期手上的权力各种克扣倒卖，用前线战士的鲜血换取一桶桶丑陋罪恶的黄金。 不光是一两个头头，中层军官、下级士兵也有参与，这是一个利益集团。 勾结上察拉汗的商帮让雅克莫莱都对这群人无能为力，谁让军团没有属于自己的核心产业，什么物资都得从外国买呢？ 即使是那些能力杰出、思想开明的人也不敢明的指出，也就尤德斯威望极高，才敢当场以贪污罪处决罪犯，但也动不了整个利益链条。 毕竟“百万漕工衣食所系”，谁敢去动？ 不仅上位者会恼火，万千自认“无辜”的普通民众也会遭殃。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会引发“人民的怒火”。 “渣滓！蛀虫！癞皮狗！”尤德斯握紧拳头，紫眸中似乎要迸射出闪电。 “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都穷凶极恶地背叛了军团人民和浴血奋战的英勇战士！” 一发炮弹炸在指挥部附近，尤德斯迅速反应撑起魔力护罩抵挡冲击波。 “分配下去，以最快速度送到岛上的驻军阵地。”他命令道。 外面，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知道大事不好的军团士兵也发了狂，把最后用来掩护自己撤退的弹药也拉来打出，这和自杀是一个性质。 “杀啊！！！” 一个100人的中队编制亚人进行冲锋，到阵前时只剩下8个人。 这只是一个缩影，三路岛屿均进入白热化。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极地已经笼罩在深夜中。 但闪光药水释放的光尘附着在大气上，三处战场依然灯火通明。 “休伦小统领，北路战斗已经彻底失败。”血龙传回最新讯息，“对面人类的战斗意志在关键阶段大爆发，也学会了人工制导炸弹的战术，北路的进攻人数下降到了阙值，只能放弃。” “中路也不顺利，那里是敌人的重点防守对象，我军死伤惨重也难以夺取旅馆，滩头阵地易手了二十七次，但就是无法巩固。” 失败的阴云笼罩在指挥部。 “我们小瞧了军团的战斗力啊。”参谋们在自责，“没想到他们在环境恶劣、饥寒交迫、弹药稀缺的情况下仍能顶住。” “我觉得敌人指挥官的水平比我们高太多了，屡次调兵和炮击都卡在即将巩固阵地的关键点上，让我们上岛的战士得不到援兵被迫交出阵地，他对战局发展的洞察力太敏锐了。”一名前线军官总结。 “而且对方的弹药似乎又续上了，三小时前和敌后游击队交流时，他们说保卫力量明显增强不好下手，也许敌人的补给刚好就在那个时间点送达，太可惜了。” 参谋们摇头：“也就是说守军数量在减少的情况下也抗住了攻击，唉。” 休伦却很乐观：“强弩之末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但我们已经不可能突破中路和北路了。”参谋们怔怔抬头。 休伦眼中精光绽放：“虽然两路在战术上失败了，但在战略上却是成功的。他们以少量兵力成功牵制了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让他们不能参与其他阵地的战斗形成联动，别忘了三座岛屿都有统制全局的功能。” “而且我们面前不是一直是优势吗？”休伦直勾勾看向远方的南小岛，“敌人为了死守中路已然墨守成规，南路已经数小时没有遭到炮击，正是绝好的时机！” 他果断下令：“让预备队出击！同时所有炮火一齐覆盖敌人的岛上阵地，狮鹫骑兵集中南岛，直到完全夺取岛屿控制权！” 很快，南小岛骤然遭到了高强度炮火打击。 军团驻军瞬间被打懵，接着预备队已经在狮鹫和炮兵的掩护下登陆展开进攻。 这是一直留存精力坐视战友打杀了一整天的生力军，一进入战斗立刻火力全开！ 龙息歼灭炮的火焰席卷掩体下的战壕，在里面负隅顽士兵的惨叫声仿佛炼狱恶鬼，给予疲战一天的军团驻军心理上最后一击。 尤德斯无能为力，种种不利撑到现在的局面已是不易。 炮火支援和兵力再无一丝弹性，他只能看着南岛上的紫鹰三兽旗颓然落下，代表独立武装的黄色拳头旗和国际军的纯红赤色旗徐徐升起。 这下整座南岛都被占领，岛上的亚人战士凭借地理优势不仅能支援中路，还进一步在东岸滩头建立了桥头堡，大大方方在尤德斯的眼皮底下架设机炮。 军团无力发起对旧地的反攻，自然不可能对他们进行牵制。 晚上六点三十五，中路的旅馆碉堡被独立武装攻占，所有军团人员均被驱逐，接着北路也丧失了战斗意义，被尤德斯全数召回。 停火后，休伦下令在各岛留守两个班队共四十人，东岸的桥头堡阵地也留守两个班队。 其余人全部返回五十号村落休整。 亚人战士和国际军经历一天苦战，能在三十五度的室内吃上热腾腾的奶油炖菜、喝爽口的蒸馏汁。饭后还有糕点和水果供应，甚至有棋牌、桌球等精神娱乐活动进行。伤员也迅速得到救治。 他们脱光沾满泥垢血污的破旧军服，赤身裸体在澡堂的热水池里枕着毛巾酣然入睡，疲惫感无声间消除殆尽，明天又是一条战意昂扬的好汉。 至于军团一方的夜晚...... 今天库尔森林的气温已经跌破到零下五十度。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全国议会 帝都。 风雪同样席卷了这座大陆最繁荣也同样最复杂的大都市，街上磊起了积雪，不过早在凌晨三点就有清洁工人出动铲雪。 当微弱的第一缕晨光照射在直达皇宫天阙的中轴线大道上时，所有肮脏连同那些碍眼的清洁工人全都消失不见，留给到来之人的只有帝都的华美与纯净。 克里斯站在议会大厅建筑外遥望着北方久久无语。 “新年快到了啊————”他内心长叹一声，“————不知道国际军做得如何了？” “嘿！克里斯！”清脆的女声响起，一辆最新上市的精致动力车停在石板路旁。 接着埃维莉娜便跳了下来。 嘉丽拿着一件厚裘皮急匆匆下车：“埃维莉娜，你忘记穿外衣了，小心着凉。” “大公殿下。”议会大厅门口人多眼杂，克里斯不慌不忙鞠躬。 埃维莉娜矜持地挽裙回礼，嘉丽这才哈着白雾赶来替她披上御寒衣物。 做完一系列客套礼仪后，埃维莉娜赶紧凑过去、带着类似即将出发度假的兴奋感说道：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几个月的努力终于等到今天了！” 克里斯微笑：“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嘉丽在后面看着斗志昂扬的两人，不禁摇头扶额：“他们完全不清楚一个大帝国高层的利益摩擦有多可怕。” 赫莉无声出现在后方，像一名贵族妇人的普通随从侍立一旁。 “喂。”趁着那两个年轻人在兴奋讨论，嘉丽不着痕迹地向后问道，“你说拉斐尔会扶持埃维莉娜上位，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赫莉如女仆对主人那般恭敬低头，不过说出的话却不尽然：“北方的战争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刻，只要我主取得胜利，重心自然会朝帝国转移，请您耐心等待。” 嘉丽忍不住嘲讽：“是吗？但据我看报纸听广播，那些亚人类的处境可不好哦，被堵在极北出都出不来，这几天战地记者还传回了西线战场被军团捅穿上百公里的新闻，这就是‘取得胜利’的先兆吗？” 诚然，这场战争远在数千公里外，不过由于赤龙访问帝都时吼了一大嗓子搞得人尽皆知，纳特民众对北方局势表现出了极大兴趣。 每个人产生兴趣的理由各种各样，有的是对赤龙和他的言论感兴趣；有的是对即将剧变的大陆格局忧心忡忡；有些则是军事票友，大陆已经十几年没有大仗了，北方战争中出现的新式武器、全新作战模式都非常吸引人。 这瞬间带动了一条传媒-书籍-报刊的产业链，只要报道北方战争的消息，那即使是无人问津的街头小报也供不应求。 同时设立在咖啡馆、酒馆、公园里的讲座雨后春笋般冒出；出版社紧急联系作者加班加点赶稿，书店醒目的展览架上摆满了分析军团、独立武装、赤神教、埃尔的专本。 就连被官方遮遮掩掩的《赤神教典》，都被热心的读者从书架深处翻了出来销售一空。 最新诞生的收音机广播台也不停做社论节目，邀请各级人士分析北方的战局。 这样的信息轰炸下，嘉丽想不知道都难。 赫莉并不恼怒，平静地闭眼微笑：“我并不清楚主人的战争部署，我只负责帝都和————您的工作。” “切！”嘉丽冷哼一声。 “嘉丽，要进场了！”埃维莉娜遥遥挥手。 “来啦！”她连忙跟上去，和同伴以及其他权贵、议员一起走进议会大厅。 装潢靡费又暖气十足的甬道内，各式香水和高级烟叶的味道异常呛人。 三人听着周围细细簌簌的闲聊声： “摩根，你们魔力动能集团赚翻了吧？这次战争消耗的魔晶和魔力源可顶得上三年的销量了。” “呵呵，戴维斯你们才是拿大头的吧！据我所知，开战一个月后，帝国的液化铀金、铀金炭石、原料就卖了五年的数，比当年埃尔战争赚得还狠！” “哪里哪里，特利斯陶家族的奴隶贸易才赚得最狠！一分本钱都不用出，利润自己长腿就跑来了。我们卖铀金能源、魔力的还要维持工厂设备运转，还有杀千刀的《工人法案》规定不能鞭笞劳工，那些贱骨头不抽几鞭子哪能像骡子一样干活？帝国怎么发展？ “戴维斯，我倒觉得奴隶贸易怕是要终结了。” “为什么？哦！你是说那个宣扬打破奴隶锁链的赤神邪教？我们这叫奴役？亚人是自愿下矿的不是吗？上班自然要遵守主人制定的规矩，这是合乎情理谁也说不出毛病的！” 魔力能源巨头脸色凝重：“你别说，我雇的学者团队仔细研究过《赤神教典》————未删减版————非常可怕的一套理论，九成九的正确性和七成的可行性。而且这本书的作者还掌握着一个国家政权，如果这场战争祂胜利了，那就是两个。会导致什么东西出现谁都无法预料。” 克里斯等三人默然无言。 这次不是平时随时可以召开的帝国议会，是三年一届的全国议会。 除开议员外，纳特帝国的智士、能人都会收到邀请函，帝国最有智慧的一群人将共聚一堂，向皇帝提出纳特未来发展战略的建议。 不过显而易见，“智士”和“能人”的评判标准是按权力和财力区分的。 埃维莉娜等人依次进场，能容纳三千人的议会厅也第一次坐满，甚至还要加座。 克里斯把两人送到位：“我先上去了，殿下您加油，我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您的。” “嗯！”埃维莉娜有些紧张地点头。 她是作为皇室成员特约而来，座位在靠近皇位侧后方的几把椅子上，而克里斯是正儿八经的议员，在上面有设了铭牌的专座。 “好多人啊！”埃维莉娜抱紧怀中的文案资料，抓起嘉丽的手。 嘉丽连忙安慰：“别怕，你可是皇族啊！这个帝国本来就是你们加洛林家族的财产！哪有主人怕下人的道理？” 不过当帝国各行的巨头在阶梯上坐定后，视线自然而然会投向被阶梯环绕的主席台。 在军队代表、贵族院元老和皇帝均未到场的情况下，她们两人自然是焦点。 “那两个女人什么情况？”声音若有若无响起。 “听说是皇帝的妹妹和新晋子爵，特约来的。” “长相看上去......挺不错的......” “都未婚呢先生，我在帝都一直在打听顶层名流的秘事，您别看她们两个看上去这么矜持尊贵，私下其实是......” “是吗！”憋着惊奇的笑声响起，“呵呵，这就是加洛林一族的现状？弑君弑父、手足相残、和非人相爱。这又冒出个不喜欢异性的，还有莫雷的加洛林王族也被赤龙屠戮殆尽只剩个孤苗，听说被魔火焚烧后丧失了生育能力。” “唉，看来这就是造物的命运啊！加洛林的血脉延续了快两千年，终于要枯竭了。” 在这嘈杂声中，坐在主席台下的宰相德卢卡伯爵忽然提高声音： “诸位，吾皇驾到！” 皇家乐队第一时间奏响音符，会场所有人包括埃维莉娜和嘉丽均起立站好，面向入口的御驾高唱国歌《欢呼辉煌之纳特》： 真实与希望属于我们的帝国， 恐惧与死亡属于我们的敌人， 我们的战士，决不会停下脚步！ 在此发誓，奉献绝对的忠诚。 我们有着古老的优秀传承， 我们有着前赴后继的少年英雄。 悠久的历史铸就光辉伟业， 欢呼！辉煌之纳特！ 不灭的烽火为我们照亮前方， 前进吧！沿着光荣的道路。 高举宝剑，插入云霄， 欢呼！辉煌之纳特！ 我们的皇帝站在大陆之上， 他将征服每一个敌人， 真实的正义光照日月， 为陛下的光辉欢呼喝彩！ 皇帝陛下光辉不灭， 与天同寿与海同命。 皇室血统纯洁不朽， 荣耀尽归大纳特尼亚， 陛下的英明为我们指明前路， 前进吧！沿着光荣的道路， 高举宝剑，插入云霄， 荣耀尽归大纳特尼亚！（注） 由金银和宝石雕缀的议会厅苍穹上绘着一幅磅礴战史，纳特史上最关键的战争和英雄们跃然其上！ 此时激昂荡漾的奏乐配合数千人异口同声的嘹亮歌声，那些纳特英雄仿佛刺破金色雾霭的武神一般活了过来，恢弘的音乐伴随皇帝的到来达到高潮，仿佛天神对胜利结果下达了确定旨意。 欧赛罗特在这样的光环拥簇下步入御座，身穿紫金色的古代纳特王者服饰，长长的衣襟拖下地板，头顶则是平时避不视人的鹰之皇冠。 元老、元帅入座皇位后方的长桌，各部现任部长们则在主席台下坐定。 在这番气场烘托中，即使再自诩非凡的巨头也不敢妄言，头顶那些怒目圆瞪的古代英雄们让这些内心有鬼的家伙悄悄夹起尾巴。 欧赛罗特稍稍后倾身体，将皇帝权杖交予禁卫保管，缓缓开口：“那么，开始吧。” 一名小议员首先拉开帷幕。 他按照流程递交草案然后走上主席台，皇帝就在其背后两米外注视着。 “诸位，从各部公布的数据来看，我认为我们的帝国正在陷入危机，一场由境外势力、流氓工人、卫星国独立造成的危机。” “帝国的外汇流入正在减少，诸国、尤其是莱顿王国，他们在局部开始施行一些反倾销政策，加大对我们出口产品的税收，以此让我们不能顺利、物美价廉地赚取他们的货币。在不进行军事干涉的前提下，这会让我们失去对卫星国的控制力，造成帝国产业的衰退。” “其次，一些境外邪教组织在悄然流动，他们蛊惑工人，尤其是那些好吃懒做、妄想工作区区几小时就致富的流氓工人，在一些小地方进行罢工、抵抗、游行，这是赤裸裸的违法行为！将会对帝国造成可怕的内耗。” “因此我建议：废除《工人法案》，工厂主对雇工应当享有一切权力。以此保证帝国生产力的稳定，从而才能加大输出外国的货源保持外汇，帝国在大陆的宗主地位才能固若金汤。” 埃维莉娜一听就皱眉，很想立刻站起来反驳。 嘉丽按住了她：“别，你努力了这么久，难道想因为扰乱会场秩序被驱逐吗？” “可恶！”埃维莉娜恶狠狠剜了一眼那个小议员。 她在帝都生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家伙就是那些大工业主的马前卒，或者说试探用的棋子。 “我反对。” 一名市民代表举手：“《工人法案》是保障纳特先进人文精神的产物，从此文明朝向更上一层跃进。如果废除，那和莱顿容克们有什么区别？工人岂不是成农奴了？” 不少其他行业比如传媒、魔宠魔兽、戏剧娱乐麾下的议员也纷纷抗议：“不错！民众权应当归属皇室政府，一个非皇族血脉的工厂主如果对工人有绝对权力，那视‘万民之君父’的陛下于何地？这是赤裸裸的僭越！我们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提议。” “说的好！”埃维莉娜忍不住欢呼。 嘉丽对此只有冷笑。 什么皇帝、人文精神，在她看来，如果工人被变相囚禁在工厂里，那报纸谁买？让人忘记烦恼的可爱魔宠谁养？还有那些娱乐产品全都会失去买主，这动了太多人蛋糕还失去大义，自然几乎所有人都在反对。 那名小议院被千夫所指，只好在宰相的冷眼下灰溜溜返回座位。 “下一项。”德卢卡伯爵宣布继续。 就这样一条条准备良久的建议在这权力中枢阐明，各方势力都趁着这个机会尝试扩张地盘，试探对手的底线，顺便解决一下矛盾，避免冲突升级带来不必要损失。 终于，德卢卡伯爵说道：“来自特约的提议，这是埃维莉娜·德·加洛林女大公《关于增加工人、无业者、流浪汉、妇女、儿童、老人的福利待遇，以保证帝国文明先进性》的草案。” 会场瞬间陷入凝滞，他们都以为听错了名字。 戴维斯、摩根等人揉了揉耳朵：“这是哪门子草案？邪恶的味道都要盖不住了！” “反对！”埃维莉娜刚从座位站起，就有议员急匆匆跳出来。 “我认为这么低劣荒唐的东西根本没有听的必要，脱离实际的草案根本是在亵渎全国议会这个神圣场所。” “这————”埃维莉娜有些慌神。 “欺君罔上的东西！”久久未开口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欧赛罗特忽然暴怒！ “全国议会是帝国开辟之初就确立的！上追领主会议，下接帝国议会开启中央政府时代。只要是有资格入场、草案提前审批通过者皆可畅所欲言。” 欧赛罗特拿过皇帝权杖站起来直视那人：“我都一直没说话，你算老几跳出来要钳制言论？你比皇帝还高吗？比历代的英雄们还要伟大？” 那名议员被一番痛骂，当场冷汗直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嘴里的话开始慌乱：“陛下......我......陛下......” 欧赛罗特看向德卢卡伯爵：“宰相，这种人依照法律该如何处置？” 老练的伯爵躬身回复：“陛下，他至少犯了颠覆宪法罪、僭越罪、扰乱会场秩序罪等，已经失去了议员资格，可以暂时剥夺议权、驱逐会场留待审问。” “就这么做吧！”欧赛罗特下令。 顿时，警卫们蜂拥而上将彻底瘫痪的那人拖走，就像在拖一头待宰牲畜。 会场瞬间噤若寒蝉，皇帝骤然出拳打在巨头们的软肋上。 他们麾下的议员一击就被击垮胆气，再不敢为背后的大老板出头。 那些幕后的大佬自然不可能亲自下场，只能眼睁睁看着埃维莉娜走上主席台。 “诸位纳特的同胞。”埃维莉娜深吸一口气，“你们有没有想过，在你们坐上豪华马车驰骋在整洁宽敞的街道上时，有些人却躲在小巷的垃圾桶翻腾，只为找到一节稍微有肉的苹果核？” 没人说话，像是在看一个小丑表演，只有克里斯在朝她传递肯定的目光。 “这些是我和我的同伴花了几个月时间走访帝都内外得到的一手资料，各位可以看看。” 工作人员将一份份打印纸分发给所有人，触目惊心的现实让他们不寒而栗。 光影相片上，一名浑身被铀金黑烟熏染的小孩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松垮垮的皮肉裹着瘦小的骨头，头发几乎全掉光让凹凸不平的脑袋漏了出来。 接着是对嘴的特写，牙齿全掉光只剩几颗，下方特别用红墨水注明：他只有11岁。 老人、中年人、儿童，一个比一个凄惨，从工厂内部到西区住宅屋，从街头巷尾的无业者到郊外等死的流浪汉，精心收集的资料足以让人从心底发毛。 “帝国的未来正在丧失。”埃维莉娜严肃开口，“一个人不应该如此凄惨，尤其是他一天工作16小时却还不能养家糊口。” “一名8岁儿童如果进了工厂，他只能活到20岁就要死去；而调查中的工人平均年龄只有34岁；更多的人失去健康被开除后四处碰壁，只能沦为流浪汉无声死在寒冷的街头。” “诸多学者的文献都表明，儿童是身体茁壮发育的阶段，他们对外界懵懂无知，体格弱小，和成年人完全是两回事，却要承受巨大的工作压力。” “连龙和野兽都知道要抚养孩子，在后代成年前尽可能不让其冒任何生命风险，为什么我们这个大陆最富庶繁荣的地方连它们都不如？” “还有妇女，女性天生力量劣于男性，这是学者研究人类肌肉结构得出的结论：男人的三角肌爆发力三倍于女人。所以对于妇女劳动者，应该额外增加福利或减少强度。” “最后是老人，一个族群的文明性就在于他们对于失去劳动力的族人是什么态度。老人们曾参与建设纳特，为我们的帝国繁荣增光发热。但据我调查，我们的老人普遍被骗走一生的积蓄，各种金融机构用小便宜引诱跟不上时代的老人，将他们的财富骗取挥霍，用谎言和欺诈获利，而政府警役竟然一概不管！” 克里斯忍不住击节赞叹：“说的好！” 埃维莉娜高声呼吁：“因此，建立《劳动法案》关注劳工们的生活势在必行！并且还应当推举《福利法案》、《养老法案》等政策，让我们的家园更具文明性！” “这是为了不竭泽而渔，是为了帝国未来的重要举措！” 第三百三十五章 辩论 全场寂静无声，埃维莉娜接着又从法律角度阐述这些政策施行的合理性。 “古代的农人、自由民失去和土地贵族的契约后，便自动和后继的中央皇室政府签订了契约，因此现任政府应当保证他们的基本生活需求。”她说话铿锵有力，这是从几百年来的各地领主颁布的花式条例中唰筛选出来的，还有追溯至王国时代的法典。 “我同意！”宣读刚一结束，克里斯便毅然站起表示支持，连带着许多第三产业的掌门、议员一起赞成，瞬间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声势。 这让那些工业、能源、军工巨头们缩了缩眼睛。 自这些群体所支持的第二皇女被欧赛罗特突然发动政变杀掉后。 他们自己就迅速处理掉台面上的经纪人表忠心，但私下真正手握财阀大权的家族没有任何动摇。 欧赛罗特也不可能把这些家族连根拔起，否则帝国将分崩离析。 但资源倾斜肯定不会再朝向他们。 魔兽、魔宠、传媒、娱乐、文化、金融、房产、租赁、中介这些产业在官方资源扶持下真正崛起。 克里斯所属的阿涅尔家族便是娱乐和文化业巨头。 他是当代家主，也是帝国政坛的核心人物。 他的态度很大一部分能代表皇帝本人的态度。 甚至说，克里斯之于皇帝，就像那些小议员之于幕后老板。 “亲爱的摩根，这是什么意思？”戴维斯有些不安。 摩根掏出手绢擦了擦汗：“应该不会是政治上的清算，当初我们的陛下直到政变前一秒都没泄露风声。他如果要致人于死地不会搞这么多试探的，大概是国家战略上的举措吧，别担心你的小命。” 戴维斯松了口气安心不少：“那就好......” 但这么一吓他们对埃维莉娜的草案更没反抗动力了。 “问措”流程开始进行。 “那么埃维莉娜大公，您的愿望如何实现呢？就是说如何在具体的每一项步骤敲定？”市民代表很有诚意地仔细读完全篇内容询问。 这些埃维莉娜和克里斯、嘉丽早早就讨论好了，还咨询了不少专家学者。 她挺直腰杆露出天鹅般的颈脖回答：“首先开展福利学校和孤儿院。据调查，许多童工都是因为父母早亡或无人管教导致被拐骗、教唆进入工厂，然后像被野兽那样驯诫强迫工作。因此如果能开办学费低廉的福利学校，或者办孤儿院收纳流浪儿童，应该能有效解决这个问题。” 市民代表们交头接耳，比较认可这个方案。 不是可怜儿童，而是成批成批的流浪儿已经具备帮派性质，经常抢劫路人或盗窃财物，有个地方收容管理这些家伙也能惠及广大小市民。 这时在工业巨头的重金许诺下，又有其麾下议员跳出来挑刺： “殿下，您这是在效仿埃尔王国的大学院区政策，还有古代教会的孤儿院政策。埃尔王国是极其独裁专制的落后国家，我们是文明之巅纳特帝国，哪有先进向落后学习的道理？” “而且教会已经被定性为邪恶不赦，用迷信言语蛊惑民众为造物主献身。实际上他们私敛财富，胡作非为。作为培训邪恶教士的孤儿院已经全部被正义之辈拆毁，土地被没收归帝国所有，你现在搞孤儿院是不是意图复辟邪恶教会？” 这些帽子一顶比一顶大，但幸好埃维莉娜背后的支持者都想到了。 她默默翻了翻讲稿，清了清嗓子回复： “必须确定的一点是：一个事物的部分腐败并不影响这一事物另一面的积极性，就像一个苹果挖去腐烂的部分后其他部位仍能食用。” “埃尔王国固然专制，赤龙是独裁者无异，但不代表他们的一些政策非常先进，比如公权垄断民生资产，比如覆盖全境的十六年义务教育。” 对手议员阴恻恻提醒：“十六年义务教育是洗脑，人不应该只对一条龙崇拜叩首，这毁灭了人与生俱来的独立知性。公权垄断资本则明显是独裁手段。” 埃维莉娜不客气地打断：“不错！但我问大家，一个人出生后如果不施加任何干预，他会变成什么？过去黑暗时代的活体实验已经表明，他会变成野兽！” “根本就没有天生的人的知性存在！我们所教导给后代的东西是文明积累下来的财富，所以后天的任何干扰都没有正邪之分，因为人的先天就是野兽！” 这把对手议员给噎住了。 如果要反对人的天性不是野兽，那就得证明人的神圣无二性。 而在目前的学界，对人的神圣性研究最深的就是————教会。 而议员们已经自己把这条路堵死了。 埃维莉娜再接再厉：“至于公权垄断方面，我不做讨论，因为你这是在转移话题！请回到正题上。孤儿院虽然是教会培养忠心教士的地方，但不代表孤儿院就是错的。” “如果改变教学内容，让孤儿们接受与人为善的价值观，难道不是减少一个未来的罪犯吗？也许一个让无数家庭心碎破灭的罪犯就这样消失无踪，换来的是一名正义、助人为乐的人士，这难道不好吗？” “我们赞成。”埃维莉娜的一番话渐渐将市民代表们拉了过来，加上跟随克里斯一起支持的保皇党议员，这已经占了一半。 “接着是老人方面，这项责任应当由政府来承担，我建议研究市场上的各种金融保险设计一套政府保险并用法律形式固定下来，与此一并的还有失业保险帮助失业者。” “失业保险”这个新概念一出顿时让市民代表沸腾了。 他们虽然各自有产业不可能失业，但他们可以想象这个法案推出后自己可以沾多少光，这市民代表的位子能坐得更稳。 “流浪汉们应当建立收容所，内容和旅馆一致，不过应该参考军事化管理。流浪汉客人可以用极少的金钱换取遮风挡雨的地方，并使用公共卫生设施和厨房烹饪，直到他们找回工作度过难关，这和失业保险以及《劳动法案》可以彼此呼应。” 埃维莉娜一一阐述着自己的理念和构想，具体的措施出炉时，会场中已经有相当部分的人在认真思考而不是当笑话了。 其实这些内容大多数都参考了埃尔王国，逻辑理论也参考了《赤神教典》。 有些甚至直接抄袭或是劣化版。 比如收容所和失业保险就参考了埃尔早年的《失业劳动者临时帮助机制》。 不过拉斐尔没那么“温柔”。 失业了？没关系，正愁教育预算没地方花呢！全都抓进来鞭笞性学习兼洗脑，免费包吃包住还包精神娱乐。 出来就是一名会识字、能算数、擅长操作复杂机器、在行动和思想方面都“合格”的工人。 啊？没有地方招人还是失业？ 这怎么行！希尔立刻出动！用专政铁拳强制将私人产业国有化，然后直接塞人进去就完事儿。 所以莫雷旧贵族越来越衰微，赤龙的影响力越来越强，这就是原因。 很多一贫如洗的人都是在这套机制下稳定了人生，建立了自己的家庭，生活质量也越来越丰富。 这样的情况下当然是拉斐尔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新“既得利益者”绝对无脑支持。 埃维莉娜和嘉丽当初在擎山做了好几年文员，自然清楚期间的政策变迁。 不过当时她还是啥也不懂的学生，回到帝国后才慢慢读懂这套机制。 第三百三十六章 善心事业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钱从哪里来？”对手议员咬牙切齿问道。 埃维莉娜正色：“我希望能从政府税收中支出。” “咳咳！” “哐当！” 此话一出，坐在主席台下的宰相、部长们咳嗽的咳嗽，捡东西的捡东西，搬椅子的搬椅子，弄出的声响成为此时此刻不和谐的音调。 埃维莉娜连忙解释：“帝国政府一年的收入足有三亿金鹰币。我算过了，那些复杂的法案可以暂缓，但在郊区办一家孤儿院或收容所的花费至多两千金鹰，和庞大的国库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德卢卡伯爵站起身，欧赛罗特对他微微点头。 于是宰相便说：“殿下您的草案很完美，也符合帝国公民的利益，但您要知道虽然政府收入有三亿，但支出可足有五亿，财政连年赤字，已经很难抽出一分钱了。” “怎.....怎么可能......”埃维莉娜惊了，她只调查到帝国望而生畏的收入，却没想到维持这庞大社会机器运转所需的金钱。 宰相继续道：“不过您的草案仍然具备可行性，这样吧，按流程进行表决。” 当下投票开始。 按照全国议会的宪章，社会各界代表享有两票，议员享有一票，贵族享有四票，身份不能叠加，政府官员不能参与投票。 皇帝本人享有三十票，并拥有一票否决权。 不过这仅限全国议会中对立法的修订，平时的帝国议会基本皇帝一家独大。 看着一张张白纸送入不透明玻璃箱中，埃维莉娜的手心不禁捏出了汗。 必须获得至少三分之二的票数才能让草案通过，变成法案。 数字统计完毕，埃维莉娜获得了四千四百票，这已经大大超过了三分之二。 “那么，恭喜您。”宰相宣布，“您的《孤儿法案》、《流浪汉法案》获得通过，至于福利和工人两个草案很遗憾未获得足够票数。” 虽然没能全部实现，但埃维莉娜的心中依然激起极大的成就感。 “谢谢大家。”她鞠了标准的一躬表示感谢。 ...... 傍晚第一天全国议会散会后，皇宫区的一处府邸便传来阵阵庆祝的欢呼声。 埃维莉娜将这次立法运动中提供过帮助的人全部请来了，在庭院里布置了自主餐台。 “各位，再次感谢大家的付出！”她笑容满面高举香槟酒，其他衣冠楚楚的学者、律师、专家们纷纷回敬。 “祝贺您，殿下。” “感谢您的付出殿下，我以前一直在关注帝都的极端贫困和人道灾难问题，可人微言轻一直没地方申述，您算是把我多年的想法实现了。” “阿涅尔公爵，听说您一直在陪伴在殿下身边提供帮助，您才是最大的功臣啊！” 互相赞美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园丁精心修饰的冬妆庭院内，人人都深感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高尚，连带自己这个人也拔高了起来。 不过久经人事的嘉丽却一眼就能看到其中的危机。 她悄悄上前拽过埃维莉娜，将她拉到喷泉的后面说道： “埃维莉娜，法案通过了虽然是好事，但你————你的资金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啊！” “这......没关系，克里斯先生已经答应私下提供一千的资金，我也攒了不少零花钱，初期需要的两千金鹰币不是问题。” 嘉丽忍不住扶额：“你也知道是初期啊！我们算的帐这些钱只够买地皮、修建筑和招募工作人员，后续每天的投入都是无底洞，你的那点年金哪里够？” 埃维莉娜的收入主要是贵族院提供的皇族拨款，这是从皇家固有产业中调用的，以年金的名义一直发放到老死。 日常用度和住处也是直接使用皇族资源，但仅限使用，并没有主权。 也就是说埃维莉娜自己绝对能做到养尊处优，享受优渥的生活。 但想顾及别人就很难了，皇宫区宅邸可不容许她出售。 “也许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基金会。”埃维莉娜低头沉思。 嘉丽质疑：“那启动资金呢？总不能什么都让阿涅尔公爵出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 虽然克里斯屡次表示愿意为底层人民尽可能付出，但埃维莉娜仍然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她自己提出的方案，老让别人花钱买单不太好。 “唉，再说吧。”埃维莉娜暂时想不到办法，只好先放任不管。 “不过，我们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不是吗？”她很快就恢复了笑容，“至少法律即将生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正当理由，坚持下去总会好起来的。” “你啊————”嘉丽心中无言。 “等你筹好了资金，你就会发现管理内部人员又是一个难点，没有良好的监察机构那些人绝对会小偷小摸薅公家羊毛。”她看着闺蜜的背影直摇头。 “还有招收孤儿和流浪汉又是一个难点，如何管理这些在底层社会摸爬滚打‘经验’老道的人又是一个难点，涉及和帝国各部门的牵扯又是一个难点，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嘉丽内心其实很反对埃维莉娜趟这浑水。 在她看来，躲在皇帝的庇护下稳定生活是最好的出路。 私下再通过和拉斐尔进行情报交易保留第二条出路。 如果帝国政局发生大地震，那也可以逃亡赤龙统治的国度安度余生。 “不错啊，都是同志。”赫莉端着托盘出现在嘉丽身后。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我说那些聚会的人已经有同志属性了。”赫莉从托盘上取下一杯绿色的苦艾酒递给她。 “他们已经针对国家和社会议题有自己的主张，算是有一个纲领展示愿景，同时也有模糊的意愿要代表以一定经济结构为区分的群体说话，这就是同志了，或者说：政党政治的雏形。” 嘉丽饮下苦涩的酒水翻了翻白眼：“呵呵，又是《赤神教典》上的洗脑话术。” 赫莉对其不屑的态度并无恼怒：“子爵大小姐，您的思维还停留在国王贵族的时代。难道还没发现吗？您心中的高不可攀的‘神明’————皇帝————已经愈发无法控制各方势力了。” “过去纳特皇帝拥有一切权力：包括立法和司法、行政和舆论。抄家灭族和喝水一样简单。” “现在欧赛罗特对法律只有一票否决权。他如果敢驱散全国议会独断专行，你信不信帝国会立刻爆发大规模起义，那些巨商有足够的资源武装手下推翻皇帝————即使代价很大。” “分出来的权力总得有人管理，那些管理者们就是政党雏形，这是只为某一个群体的利益着想的组织，而非为整体国家着想————除非某一政党消灭了所有异己实现专政————不过那个时候这个国家的性质也就变了，将过去的历史分道扬镳开启新纪元。” 嘉丽漠然听完这些话。 她压根就不在乎，或者说她早已迫使自己对赤龙的话产生免疫，避免遭到洗脑被卖了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嘉丽冷笑。 赫莉的金瞳泛起了血色：“看着吧，帝国的未来不是欧赛罗特能导向的，新的秩序模式必将到来。而你的爱人已经有了入场券，就是她身边的那些同志和弗德里希·克里斯·德·阿涅尔。” 嘉丽心中不屑，她不认为这些人能和延续千年的纳特王族对抗。 “那拉斐尔能借点钱给我吗？”她忽然询问，“筹备孤儿院还差点资金。” 赫莉的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 拉斐尔这边组建独立武装、打冬季战争、兴办大学院区、维持埃尔王国日常运转已经欠了一屁股债。 各种花式国债、贷款数不胜数，靠着耐萨劵融来的天量资金才堪堪维持现状。 所以老莫兰才顾不上赤龙的威势直骂这是作死，三番五次想辞职不背这黑锅。 但拉斐尔用抄家做威胁，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处理那些又烂又臭的账本。 赫莉在帝都做情报工作，甚至还要用嘉丽发给自己的佣人薪水补贴。 比如去郊区某个地方做调查，雇马车的费用是不能报销的，当然作为赤龙血裔这些都无所谓。 可资助建孤儿院的钱绝对抽不出来。 找拉斐尔要的话......估计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看着赫莉渐渐默不作声，嘉丽心中的不屑更加浓郁：“这就蔫了？还政党政治？新秩序？几千金鹰币都掏不出来的穷鬼嘴巴就是能说。” “陛下驾到！” 宫廷侍从响亮的嗓音传来，众人惊讶地望向后门口。 只见欧赛罗特一身白色便服，带着雍容的笑缓缓走入：“这么多帝国精英啊！我的妹妹，你能替哥哥我分忧实在太难得了！” “陛下。” “赞美吾皇！” 所有人情不自禁屈首致敬，埃维莉娜走出来无比高兴：“哥哥，谢谢您在全国议会上支持我。” 她知道那么多议员和各界代表能投赞成票，一定是皇帝在私下运作的结果。 “别这么说，我是帝国的守护者，为帝国人民做事是应该的。”欧赛罗特的话滴水不漏。 嘉丽这时提着裙摆小跑出来：“赞美吾皇，您来是————” “哦，我知道我的好妹妹不是满脑肥肠只顾享乐的堕落权贵，她生活很清贫几乎没有额外创收，所以资金存在一定的难度————”欧赛罗特的话让在场众人的瞳孔放大。 “————所以，我要把帝都郊区的一处庄园和一所印刷工厂赠予她。这不是皇族资产，而是我当初还是皇储时自己投资开设的，盈利方面不用担心，上一年这两家合计的净收入为五千金鹰币。” 嘉丽感到不可思议：“什么！这么大方？” 净收入可是刨去了各种成本税收、能真正供私人使用的现金啊！ 科内特收买阿尔维斯的贿赂也才两万，这边四年就能挣够卖国的钱。 帝都北区最贵地段的宅邸也才四千金鹰币。 埃维莉娜被这瞬间到来的暴富愣在当场，她的年金加上在保皇党各家产业挂名的分红也在六百多金鹰币。 克里斯焦急走上前小声道：“陛下，怎么能用您的私产呢？阿涅尔家族愿意为您分忧。” “我的克里斯，你的忠心我绝对不怀疑，阿涅尔家族也是当初第一个公开支持我的贵族，我们之间的信任比黄金还坚韧。”欧赛罗特坚定地按在他肩膀上。 “但我是皇帝，不可能什么都靠臣子的家产。皇帝有皇帝的担当，埃维莉娜是我的妹妹，属于皇族，我是她的亲哥哥，有绝对的义务担起责任。” 克里斯被这番话感到不已：“陛下，您真是......” 埃维莉娜噙着泪水挽起欧赛罗特的胳膊：“谢谢您支持我哥哥，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放手去干吧，明天我的总管会送来资产移交契约，你记得在家等着。”欧赛罗特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帝王心术！”嘉丽心中忿忿，当初舍纳就是被类似的套路忽悠去莫雷挖石头开荒的。 “好了，我要走了。”欧赛罗特说完这些话就要离开，“克里斯，跟我一起来，有事情。” “哦。”克里斯连忙道别跟着皇帝上了御驾马车。 他们直接出了市区抵达郊外的秘密庄园。 走进去后，保皇党的核心圈子全都在场。 “诸位这是？”克里斯纳闷又要搞什么事情。 科内特率先开口：“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 “第一，军队那边基本稳定，花了这么久的精力总算把军工生产和军队自身分离开了，忠诚性和战斗力有了保障。” 以前老皇帝时代，他放任四个子女肆意争斗，用军队经商换取将军们的绝对忠诚，导致很多高级军官身兼军工公司的股东。 军队战斗力急速下降，因为一切为生意让步，士兵成了血汗工人。 而这份忠诚也仅仅针对老皇帝自己。 欧赛罗特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提升军队战斗力，同时对自己忠诚。 在一系列拉多打少的手段后，负责后勤的战争部遭到大换血，统帅部也瑟瑟发抖生怕被宪兵抓走处决。 参谋部还好，他们没什么权力只负责战略战术的制定。 “幸苦了。”欧赛罗特坐在首座勉励一句。 法斯特接着说：“然后是那些在野的逆党、自由党，这些人原本扶持您的姐姐，希望在新皇上台后终结帝国议会，只保留全国议会和政府职能，宰相由唯一议会选出而非皇帝指派，大逆不道地妄图削弱皇权。” “您英明领导我等攘除叛军后，这些人依然贼心不死，伺机在下一个动荡时节再兴波浪。” 欧赛罗特双手托着下巴：“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利用和这些人针锋相对、仇恨四溢的底层工人和穷人，牵制这些家伙削弱其力量。” “埃维莉娜的主张是个不错的提议，既能通过善举挽回人们心中皇室自相残杀的不良印象，也能作为一枚试探的棋子为我们后续的行动做铺垫。” “克里斯你幸苦了，这几个月一直在忙这件事。” 克里斯听得很不是滋味，因为他是真心想做些善事。 “不过————”法斯特忽然递来玩味的目光，“————我听说外堡狱被放走了五名特殊罪犯，还被送上了特别专列抵达了北方战场。这几人是思想高危的赤神信徒，参加的是充满歪理邪说的国际军。” “他们在莱顿阿涅尔家族租赁的城堡休息过，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反钳攻势(2000字水文) 克里斯感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他额头渗出了几滴汗水。 但随即他朝椅背上一靠露出无所谓的态度：“哦————你说那几个工人吗？呵呵，我只是认为赤龙的纸面数据很糟糕，如果他处于劣势，陛下有力的外援将被削弱，这等于我们的力量总体被削弱。” “所以找几个狂信徒塞到赤神的军队里只是随手的事，你不说我都忘了呢！” 这番话没有任何毛病。 首先帝国无法通过战争拿回在莫雷时代的利益，那就只能通过协议谈判。 偏偏赤龙油盐不进，只承认和欧赛罗特签订的协议，在这个基础上才愿意继续出口粮食、水产、矿石原料。 这是帝国上下所有人的利益，这导致之前的老皇帝也不敢动他，乖乖将其释放重新掌权。 埃尔王国也是第一个承认欧赛罗特皇位合法的国家。 拉斐尔还曾让希尔对帝国记者转述自己的想法：如果纳特帝国不是第四皇储继任皇帝，那双方的信任将荡然无存，埃尔必将采取一切手段防止“被入侵”。 欧赛罗特上位后立刻投桃报李，输出尖端技术和战略物资，换取双方的进一步合作，赤龙要钱他要权，各取所需非常默契。 赤龙的强大也许不代表帝国的强大，但一定能代表欧赛罗特自身权势的强大，保赤龙就是保皇权。 克里斯这么做是没有错的，顶多方法有点危险，但初心是好的。 “克里斯卿，你的忠诚我绝不怀疑。”欧赛罗特嘶出一口气，“但时局在变动，赤龙当然要获胜，但不能太轻松懂吗。” “而且你这么做如果不是我们事后发现紧急封锁舆论，你知道后果多严重吗？” 克里斯立马坐端正态度道歉：“对不起陛下。” 欧赛罗特摇了摇头：“算了。就是提醒你一下，以后要把手伸到我们势力范围之外的区域，一定要给大家打招呼知道吗。” “监狱隶属司法体系，是独立的势力。在里面典狱长说话比我还管用，你这样深更半夜闯进去拿公爵派头压人影响太恶劣了，是在坑自己人啊！” “我错了。”克里斯乖乖低头。 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阿涅尔家族是保皇党的核心之一，克里斯也是值得信任的“同志”，欧赛罗特不可能自己砍断自己的手臂。 “孤儿院得办起来，而且要突出皇室的名号。”欧赛罗特最后说道，“注意一下那些工业巨头，别让他们搞事情。” “接下来就是等赤龙赢得战争胜利。这样一来，不仅我们手上的埃尔国债会迅速升值，以赤龙的性格，纷乱之地必定会迎来大建设，帝国又有一个大市场可以倾销产品，海量的财富将滚滚如潮。” “同时莱顿将南北受敌，宗主国地位也不会受到影响，纳特至少又能迎来二十年的盛世。” 帝国顶级的幕僚在治国战略中预言了这一步。 因此他才会早早以军团独立为由，抽身即将剧变的纷乱之地。 否则联合军团遭到攻击，纳特必须履行宗主义务出兵，和自己的另一“坚定”盟友赤龙打仗，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 12月23日。 自12月3日西线军发起总攻已经过去二十天了。 在二零攻势中，整段瓦伦防线最深处被突破了一百一十公里，前线士兵甚至能看到黑花镇上的黄色拳头旗以及龙峰模糊的影子。 所有人都乐观起来，按照这进度后天就能占据黑花镇，五天后龙峰就将陷落。 “圣团长。” 圣团指挥部，参谋向阿曼德递交了进攻计划。 阿曼德结果浏览了一遍，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各部队的攻击轨迹都这么保守？” 地图上的军团士兵紧贴交通线，没有任何渗透的意愿，这明显不利于整段防线的突破，是非常保守的战术。 参谋们忧心忡忡：“您看，在这里————还有这里。” 他指向地图上军团这二十天的战果：“我军在局部的成功，已经在阵形上变成了一个凸出口，左右都是敌人的区域。” “如果在我军分散进攻的时期，敌人能组织起足够兵力实施左右突进，这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钳形攻势。” 他用红笔示意独立武装的进攻路线，只见血色的笔迹将凸出区域的军团士兵轻易包围，处于敌人纵深的部队无处可逃，只能在这个钳子中被完全歼灭。 “所以，我们认为一定要保守，紧贴交通线这样可以保证敌人的突然进攻到来时，我军可以沿着公路快速回撤收缩兵力，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阿曼德摇了摇头：“你的想法的确可靠，但行不通，因为不符合现实。” “我问你，这几天狮鹫骑兵和战斗巨龙昼夜侦察，结论是什么？” 参谋讪讪回答：“敌军......敌军已经退散到五十公里外，除了少数游击队没有高度组织的兵力......但是！不能排除敌人秘密行军的可能，如果我军分散进攻，一旦中招就是死局！二十天不断推进也让补给运输脆弱无比，前线将士不可能承受双面的打击。” “你小说看多了吧。”阿曼德不理睬参谋的想法，在他看来，独立武装已经被打垮了士气，自己已经摧毁了他们的胆魄。 “你还是去制定对赤龙本体作战的预案吧。” 阿曼德一甩裘皮披风走出指挥部。 “下令，继续分散进攻突破！朝黑花镇前进！”他雄心壮志，坚定认为自己已经锁定胜局。 不久，前线的军团各部便按照既定路线前进，熟练地进行过去二十天做过的事。 迫击炮、投掷炸弹、烟幕、木板、精悍火力近距离扫射，五板斧下来再坚固的防线都要陷落。 二十天的胜仗让西线军士气大涨，士兵们信心十足，坚信自己能获得最终胜利从此步入人生巅峰。 即使远方的极地战场传来沉闷的战败消息，但正面敌人已经一败再败，不需要友军从侧翼支援了。 ———— 一门榴弹炮悄悄破开石头探出炮管，接着整片雪地开始“活络”起来。 “敌人绝对想不到的！” 赫斯带着自己的炮兵班队藏在地下，周围的战友听到他这句话后不禁露出狡猾的笑容。 “是啊少尉同志。”副班队笑着将计算完毕的草稿纸递给赫斯演算，“短时间内动员百万亚人，不分昼夜深挖坑道，同时空中战力和地面部队严密封锁情报，这么大的动作一点风声都没漏出去。” “那些反动军阀还以为我们的人是被击溃才消失的呢！” 格斯霍尔也被编入了这支炮兵班队作为警卫，他看着身处的地下感叹不已： “这就是集体的力量吗？可怕！二十一天时间就挖出了纵横几百公里的坑道网络。” “最重要的是，所有参与的人，百万的群体都默契地遵守统一指令，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和变数发生，是怎样的力量将他们团结组织在一起的！” 如果说他刚加入国际军还只是感叹埃尔的先进，这二十一天则直接改变了其三观。 亚人类给世人的印象只有原始、愚昧、落后，文明和他们不兼容。 格斯霍尔是带着“救世主”心态来的，是理想主义。 但这里的亚人自身就具备极大热情和力量，压根就不需要被人“救世”，改变这一切的赤神教在他眼里愈发高不可测和神圣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神的奇迹 “突破！突破！” 军团突击队依旧势如破竹，各小队如群狼般分散在百公里的战线上，不断朝独立武装的深处穿插。 甚至不少人抛弃了交通枢纽，只带几日的补给便敢深入敌后。 他们并非轻敌，而是二十天以来的节节胜利昭示着敌人已经疲败。 “长官，今天能抵达黑花镇吗？” 再又一次攻占一处藏在冻土下的堑壕坑后，打扫战场的小兵忍不住问起上级。 “加吧劲的话，明天早上估计能到。”士队长抬起头看向高空，语气轻松。 “不过为什么越靠近北部，气温反而有上升的意思？” 这些士兵出发时穿着加厚军袍和防雪帽。 但随着战线朝北不断推进，他们却感到隐约的热意，不少人将内衣脱掉行军，否则太闷了。 “好热！天上的太阳怎么和夏天一样毒辣？” 整理收集敌人弹匣的士兵耐不住高温，脱掉了帽子解开军袍想凉快一些。 士队长久经沙场的第六感忽然警觉起来！ 他抬头呵斥：“快穿上衣服！立刻离开这里！” “啊？”不少人正拿出金属罐头准备开饭，之前的命令是攻占阵地后休整两小时再出发。 砰！！！ 一枚炮弹划过愈发耀眼的日光砸在雪地上！ 瞬间热浪和气压覆盖席卷，撕裂一切的冲击波伴随炮弹内部的钢珠铁屑到处飞溅！数名士兵当场暴毙！ “炮击警告！！快闪避！！”士队长瞪大眼睛大吼起来。 这支突击队也顾不上吃饭了，连忙抓起武器匍匐撤退。 “该死！哪里来的炮击？” 士队长背后冒出阵阵冷汗，因为他又听到远处浓密的炮击声。 自己这里比较偏僻，只挨了几枚炮弹便没了后续。 但更为广阔的战场上，大面积的炮弹正覆盖着友军，这绝不是没有预谋的攻击！ 手下已经成功脱离危险地带，传令兵们冒着生死危险来到他身边等待下一步命令。 “不会是圈套吧？”士队长想起昨天在营队开会时看到的那张地图。 自己这边的人已经嵌入敌人腹地，如果身后和占领区的口子被缝上，自己这些人将是毫无支援的孤军。 咻！ 一发冷弹射来击毙了一名传令兵，顿时阵地大乱。 “长官！那里有人！” 眼尖的侦察兵突然指向远处。 只见铺满雪妆的灌木丛窸窣作响，冷不丁地便袭来一发弹束。 “让兄弟们准备战斗！你再去侦察周围还有没有敌人！”士队长脸色难看地下达命令。 他内心泛起不安：“炮击后就出现了步兵，这是蓄谋已久才能做到的协同作战！” 呼！！ 头顶，几抹蔚蓝电影“唰”得一闪而过，而更高空还传来了阵阵嗡鸣声。 “那方向是————”士队长赶忙回头看去，这些空中战力的目标正是西线军的后方。 ———— “我主，计划已经实施。” 瓦伦朝赤龙报告。 拉斐尔依然卧在龙峰的山洞中，他金瞳灼灼，盯着巨幅地图上代表军队的磁贴缓缓挪动。 “根据您的作战命令，我们已在二十日的掘进作业中将四万人送到了防线的口子旁。” 瓦伦一指地图上军团西线军的腰口处，独立武装的生力军已经聚集在了这个狭窄的地段。 “现在进攻已经开始，我军将全力进攻敌人开辟的这个口子，切断前线的补给运输，同时地面主力将对其围剿，收复这一地带的防线设施。“ 血龙依照瓦伦的进度将红色磁贴挪上，只见代表军团西线军的黑色磁贴已然被红色团团包围。 拉斐尔缓缓颔首：“能贯彻这个战术，做到保密确实不容易，毕竟这可是百万人的运动啊。” 瓦伦脸上浮上笑意：“多亏赤神教这一组织的强大，也是您早年高瞻远瞩的功劳。” “如果我们没有做那么多改造工作，这百万亚种人类是不可能拥有如此高自觉意识的。他们真心相信自己在亲手开辟未来，所以才能做到戮力同心、上下一体。” 拉斐尔狞笑：“这就是进步关系解放更高级能量，一块铀金矿石在山里就是普通的矿物，但在炼金师和工人手中，那就是杀戮的利器！我只是依照自然法则行事罢了。” 指挥部众人纷纷恭维，包括亚人和国际军人类无不赞叹赤神深不可测的智慧。 “对了，极地那边怎么样了？还有东线。”拉斐尔摇晃了一下龙躯打算站起来。 瓦伦连忙掏出记录银板————就是赤龙军法师发明的小玩意儿————小爪子凝聚魔力上下划拉。 “极地战场非常顺利，休伦小统领率领的四千余军队成功击退五万人的敌军。” “冰湖战役后，敌军便一路撤到库尔森林后半段，休伦乘胜追击在东段湖再次战胜敌人，几乎将进犯者全数歼灭。随后这支残敌一路撤退到窝阔镇再无战力。” 拉斐尔记住了休伦这个名字：“四千对五万......太振奋人心了！这场战役要记下来，不光要拿去军校开课，还要成为文化工厂的素材，在光影、书籍、报刊、戏剧上大书特书，用宣传机器将其铺设到全境每一个角落，这将是国家灵魂的一部分。” “遵命！”瓦伦立直身体，“东线没什么变化，军团可怜的本钱全部押在了西线，并且一直在加注。参谋们计算敌人这20天的消耗，换算成硬通货币帝国金鹰的话————差不多50万了。” 这笔钱已经够埃维莉娜盖250座孤儿院，或买下帝都北区125座独门独院的精致宅邸。 纷乱之地这个动乱不堪的地方能攒下这么多现金已是理财的极限，毕竟军团日常开销也要消耗不少钱。 拉斐尔内心残酷一笑：“根据眷族智囊的估计，军团从今天开始就要用资产抵债借贷才能维持战争了，而这个反钳作战一旦成功，什么都不用做我都赢了！” 军团就好像一个冒险家，他只有一壶水，于是朝着他认为有甘泉的地方坚定前进。 一旦这壶水喝光却还没抵达甘泉————也就是胜利————那不管他多有智慧、多么勇武健壮，都只有一个下场：渴死在半路。 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拉斐尔站起挠了挠胯下后又趴了下去，然后就从空间环中释放了山心首饰搭在自己的鼻梁上，嗅金属宝石的气味解馋。 指挥大厅继续工作，几千人的商议争吵让他昏昏欲睡，不时有人员从巍峨的龙躯缝隙间穿过，这都没能让他不陷入深沉睡眠。 ...... “我主！我主！” “嗯？”拉斐尔朦胧地睁开眼睛，倒映在龙瞳中的正是一脸兴奋的瓦伦。 “成功了！作战完美成功！防线的口子被我们堵上了，西线军的数万精锐已是瓮中之鳖。” 拉斐尔瞬间清醒：“打完了？” 他弯曲长脖往回看，天已经黑透，山洞里大半参谋、军官、顾问都离开休息去了，只有少量值班人员。 “我主，晚上十一点了。”瓦伦悄悄提醒。 拉斐尔头也不回：“战况如何？” “防线的口子已经被堵住，敌人的沿途守军和后续支援全部被打退，此番敌人七条战斗巨龙全数出动，所有预备队全部投入战斗，可见他们也知道这个口子被封住的下场。” “不过我军的战斗意志更加坚定，配合结晶龙族和远程火力支援，防线重新稳固，接下来就是对包围圈内那数万精锐实施大型围歼战。” 瓦伦忽然黯然：“可惜，电龙被消灭了两头，飞龙被消灭了一头，不过黑龙泽妮及时支援，我们也让敌一头战斗巨龙陨落，敌人的空军不得不撤退。” 结晶龙族是没办法补充的，除非虏获母龙。 而战斗巨龙属于高级合成魔兽，和狮鹫一样无法生育，没有性别。 拉斐尔表情一缓，他知道此次战役后胜局已定。 接下来的一系列战役都没意义，不过是从瀑布落下后必然抵达底端的过程，总得走一遍。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拉斐尔抖擞了一下四翼倒退出门。 “请您敬候佳音。”瓦伦微笑，他非常放松，因为接下来的战况只会越来越好过。 拉斐尔振翅起飞，转瞬间突破云层来到万米以上的高空。 这里大气压相对低空较弱，飞行速度得以提升。 虽然是北地的冬季，但藏在拉斐尔胸口的奇迹传承“太阳之力”一直在发挥作用。 他不会感到寒意，且随着时间流逝，那块奇迹传承和他血肉的纠缠越来越深，其蕴含的庞大力量也传递而来。 显而易见的效果便是————源源不断的热能充斥在他全身，再通过龙躯各处精密器官分解为各种能量储存释放。 从外在表现来看，拉斐尔不再畏惧冬天，龙血中的魔力更盛，且开始自行精炼为质量更高的血液形态，朝着纯金色迈进。 肌肉的爆发更上一层，骨骼强度增加可以负担更高的压力。 龙鳞的防御日趋牢固，甚至不懂用防御法术也能抗下高能攻击。 “原来这个奇迹传承在这儿等着我啊！”拉斐尔飞翔在夜空中暗忖。 “我以为这东西就是个装饰，没想到和我血肉渐渐融合后竟然如此强大！” 这让他不得不产生更多的思考： “这究竟是什么？奇迹的传承......” 这是他完成第一项试炼：稳定埃尔后得到的奇迹，最开始除了冬天暖和一点外就没什么作用了。 “这么说......”拉斐尔伸出左爪，那是他久久未使用过的另一奇迹：黑暗沉淀。 赤龙忽然俯冲而下，他已经在这一带飞了很多次了。 根据龙族天生的方向回路，下方是无人的小树林。 拉斐尔在半空停滞，伸出左龙爪对准树木。 根据帕拉丁的说法，奇迹术无需任何条件，自然而然就能使用。 果然，拉斐尔的念头刚刚一闪，那棵大树便骤然融化成了一堆黑色烂泥，沉淀在地上久久不散。 他沉吟：“刚得到那会儿可什么效果都没有啊！” “试试动物。” 他又开始找活的生命。 放过了一只乌鸦、三只麻雀、六只啄木鸟后，拉斐尔锁定了一只松鼠。 敛息法术早已激活，松鼠安然睡在窝里不知祸运将至。 ... 然而过去了十分钟，松鼠仍然做着美梦，黑暗沉淀似乎无法对生命体产生效果。 “太阳之力源自一根散发摧残光芒的羽毛，黑暗沉淀则是似肉似岩角状物.......” 拉斐尔非常清楚这两式奇迹术均非如法术那样————依靠精神力牵动魔力、在媒介处将魔能排列为特殊法阵输出到自然界。 精神力源自上界、魔力源自自身，都有一个初始源。 而奇迹术的初始源似乎全来自那两个传承物。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拉斐尔陷入了沉思，过去他作最坏打算，所以用尽手段提升自己的力量，从不问出处。 但现在通过外交和政治手段基本保证了安全后，那就得回过头质问自己体内的东西是什么。 “帕拉丁说这些是很早很早以前就被诸神降下的奇迹，一直辗转了无数岁月。而传承的方法则是......” 拉斐尔眯起金瞳，回忆树人野蛮地将传承物从自己体内剜出的场景。 这就好比把自己的器官挖出来交予后人。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教授别人这传承，那就得自残挖出这些传承物。”他想象着自己刮掉龙鳞取出胸口“太阳之力”的场景。 “我有理由怀疑一旦丧失这传承物，我就再也无法使用奇迹术的力量......不过帕拉丁坐拥这么多奇迹术，却一招半式都不曾使用，是否他作为所谓神职人员有特殊手段保存传承物不和自己融合？” 拉斐尔不断思索。 这是十二试炼的奖励，前五道是神职人员口授，后七道由神明直接降下。 完成这半人半神的磨砺后，通关的“英雄”将仅在力量方面比肩诸神。 “为何仅在‘力量’方面比肩？”拉斐尔纳闷。 在他看来，如果力量过于集中在某一个体上，就会导致中央权力的溃散。 比如龙族各自为政，就是因为他们不依靠合作也能成为食物链霸主。 这样的生态是无法诞生一个集权的“王”的，也就无法产生龙族主义，直到外界干扰到来后才会出现转机。 拉斐尔按国家概念代入：“诸神的力量不占优势却依然无所谓，祂们是靠什么控制下面的呢？” 不过他随后摇头：“但帕拉丁说过不能用世俗眼光看待神明。只要我的试炼一直进行，到第六道自然会遭遇神，那时我就能看看祂们究竟是什么东西，等纷乱之地的事结束后就完成三道了。” 光明重现在眼前，探照灯四处照射的擎山出现在眼前。 拉斐尔收拢心神：“那些长线的东西就留在未来吧，现在是万年未有大变的关键时刻！” 竖瞳中暗金色的光芒愈发高涨，他策划搞这件大事已经很久了！ 独立武装、甚至早期的拓土战略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母机诗寇蒂(5000字) 擎山顶峰的大号探照灯警视着周围，尤其是北方的巨龙总领和东面的莱顿水域。 三根粗大的炮管延申而出，如果看到这武器藏在山体中的真面目，所有人都会被龙的鬼才思维震撼。 鉴于拉斐尔害怕无家可归的指导思想，赤龙裔工程师们设计出了这疯狂的武器。 数千吨的重量，超五百米的炮管，足有二十米高。 炮的口径能塞入一个成年人，五十公里内的所有敌人无处躲藏。 每发射三十枚炮弹后，炮管就会因为巨大的膛压完全报废，但一发炮弹的力量足以炸毁一个社区。 擎山巨炮堪称工业奇观。 正因为如此长的炮管，所以阿诺德才能趴在上面睡觉，一百四十九米的龙躯显得那么“苗条”。 拉斐尔在黑夜中降落，立刻让金龙睁开竖瞳。 “还顺利吗？”阿诺德关心问道。 拉斐尔瞥了一眼彻底睡死的老火，扭头严肃道：“我的挚友，现在整个事件终于来到了分岔口，过去无数的抉择将在这个节点产生质变，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诺德诧异：“我早已决定和你并肩作战，这十五年便是如此度过的，为何现在重提？” “因为......”拉斐尔飞了过去，在金龙的耳畔一阵低语。 “这！”阿诺德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陷入了沉思，拉斐尔并不着急，默默等待金龙的回应。 良久，阿诺德的表情几番变化，犹豫、不舍、决然、彷徨一一闪过。 最终，他抬起脑袋：“就如你所言吧，那些世俗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你和娜娜。当然，也比不上那全新的未来。” “我的兄弟，你不会失望的！”拉斐尔眼中金光万丈。 “那老火呢？”阿诺德看向睡死的老红龙。 “不用管他，龙领的事我已经把握，赤龙军已经进驻大半。” 和金龙私会后，拉斐尔便进入擎山，开始着手策划接下来一系列事件。 纷乱之地战争的结束只是一个起点。 “赤龙无上！” 沿途忙碌的赤龙血裔纷纷对骤然飞过的拉斐尔敬礼。 他穿梭在几乎挖空的山体内，来到中央大厅的广场上。 “把米尔魔斯叫来。”拉斐尔在半空中命令。 不一会儿，佝偻着细瘦骨躯的特殊眷族出现在身下。 “我吩咐你办的龙脑眷族如何了？” “我主，全部妥当，请跟我来。”米尔魔斯谄媚地引路。 在擎山深处延申到地下二十米的位置，拉斐尔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中，点滴蓝色附着在中间形成了一个立方体。 许多研究员待在这里，不过他们身上的袍子并非淡蓝色或白色，而是灰色。 赤龙一来，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事务聚集过来。 “别废话了，说说进展。”拉斐尔直奔主题。 “是，我主。”首席深深鞠躬。 接着他高声吩咐：“开灯。” 探照灯全亮，只见一个足有十个拉斐尔大小的魔幻立方体静置在地上，无数缆线从内部穿插而出接到墙壁上不知通往何处。 “根据您的要求。”首席开始解说，“需要一个统筹社会、自然所有数据进行计算，并能得出最优解的万能机，这就是雏形。” “这？”拉斐尔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缠好的缆线满脸不信任。 “我的龙脑眷族呢？” 首席浅笑：“事实上，他们并非是您的眷族。我的意思是，在和龙体实验室的首席讨论后，我们一致认为：结晶力量、或者说生命炼金术得到的东西，根本不能算生命，而是一种能进行思考的智能。” “通过解析结晶，我们发现他们的思维回路是一种预先设计好的输出模式，而设计的过程便是形成结晶体的过程，因此结晶龙族才能随意被控制不会产生‘自我’。” 看拉斐尔满脸呆滞，首席只好再简洁语言： “做一个不恰当的比方，比如一个家用魔器————广播接收机。它工作的原理是通过法阵的激活和熄灭实现功能。而内部包含不止一个法阵，有处理能源供应的、有处理信息接受的、有处理震动频率转换为声音的等等。” “法阵您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用特殊材料构成的魔力特别释放方式。其结果输出到外界后，人们对其区别的叫法是xx法术。实际上，法师的身体就是一个复合法阵。” “这些法阵只有两种状态：激活-熄灭、开启-关闭，不是零，就是一。” “众多法阵结合在一起相互作用，状态便多种多样，比如一号激活、二号熄灭、三号熄灭；或者一号熄灭、二号激活、三号熄灭。” “法阵间多样的结合方式便是它向外界表达意思的语言，虽然很抽象，但这就是其思维逻辑。” “再回到广播接收机，内部法阵的结构通过机械零件进行表达，人和其交流的方式就是按开关，调节接收源方向。” 拉斐尔渐渐听懂了：“也就是说如果复杂一点，法阵越多形成回路，回路之间再结合变成高级回路，那就能通过穷举运算处理外界的一切事务，而且往往因为数据准确能得到最优解。” 首席立刻赞叹：“您太聪明了，就是这样！结晶龙族并非通过自我思考认定您是其主，而是研究员们一开始就设计它们以您的意志为最高行动模式。” “研究员将您的声音、外形、血液、气味等因素通过生命炼金术刻印在了里面，它们只是遵循回路逻辑、机器语言执行命令罢了。” “这么说......”拉斐尔转头看向大厅中央的立方体。 “所以我们将剩余的龙脑眷族全部融合了起来，并更改了它们的外形。” 首席走到立方体旁：“这是超然的杰作，它可以储存海量信息，一秒就能完成接近数字极限的运算，刻印在内部的回路依靠穷举能解决无数繁杂的事务：比如埃尔王国究竟要养殖多少头牛才能满足预设条件————当然，这需要提前将基数输入才行，毕竟它没有创造力。” 拉斐尔砰然心动：“这就是我想要的！” “怎么和它交流？它靠什么供能？”他绕着这大立方体转了半天都没找到嘴巴和眼睛。 首席指向那些粗大的缆线：“结晶能量和魔力。您得知道一点，那些高级回路都是虚无的，生命炼金术产生的结晶体才是物理上的承载形态。” “而这立方体外壳刻满了集成法阵，这是数千年魔法学汇总的技术结晶，用以将高级回路的机械语言转化为我们能理解的自然语言。” “立方体外壳还有进行一些别的功能。这全都消耗魔力————也只能消耗魔力，还得是高质量的，铀金能量可不行，那东西适合黑******。” “这些特制缆线负责输送‘营养’，它们链接着我们在洛加察山脉埋藏的能量源头。” 首席让穹顶上的一团记忆水银飘下来。 这种高级智能材料能容纳精密的集成法阵在内。 研究员复制的记忆水银包含了两千万道法阵，每个法阵都对应一个小型法术，依次激活-熄灭排序出的状态能处理很多复杂事件。 拉斐尔刚抬起头，记忆水银外层的成像阵就侦测到了赤龙的躯体。 它迅速融解变形，一头轻盈的水银龙骤然出现。 “观测对象，确定。” “权限检索，唯一级（100%）” “欢迎您，伟大的赤之主。”不紧不慢的温和声音响起，音调上没有一丝起伏，就像紧密咬合的齿轮那样绝不出现第二种动作。 拉斐尔注意到身边的立方体开始明亮，并且声音越来越嘈杂，海量的热量被排放了出来。 “总得有点动静不是吗？”首席尴尬解释，“研究时间有些短，散热和噪音问题没处理好，今后会改进的。” “但这是立方体外壳的毛病，内涵的逻辑回路绝对没问题！” 拉斐尔好奇看向那头水银龙：“你是谁？” “初号终端机。”首席抢着回答，并抬头冲水银龙吼道，“不要处理这个问题。” 他接着解释：“抱歉，您的这个问题没有加入模块内，它无法回答。” 首席真没想到赤龙一来就问这么深奥的哲学问题。 如果终端进入思考流程，很快就会过载运转并得不到任何结果，最终会在抽干擎山所有能源后停机。 拉斐尔不满地瞥了一眼首席，只好问起别的容易的问题： “这个家伙的权限是多少？” “麦锡森，运算研究首席，权限检索，一级（75%）” “娜娜呢？” “权限检索，无权限（0%）” “......” 拉斐尔一阵无言。 “您是唯一最高的，可以命令它做任何事。”首席谄笑，“比如命令它杀戮龙血眷族，我就无法下达命令。” “它有三大底层逻辑：第一不得伤害赤龙裔；第二不得不服从赤龙裔的命令，除非与第一相悖；第三必须自我保护，除非与一二相悖。而您可以打破全部三条。” 拉斐尔好奇：“为何能识别命令？它又没耳朵，我也没用精神力操作。” “准确的说，是识别特定回路的激活-熄灭顺序方式。”首席笑道。 “我们的声音仅仅是一段在空气中的频率震动，母机是无法识别的。” “但通过信息转化回路进行黑箱操作后，这讯号就变成了母机能识别的机械语言，也就是激活-熄灭。” “由于母机蕴含的细小法阵数量太多，足有亿兆之数，所以无论何等信息都能被处理完美。” “接着处理结果再通过黑箱操作呈现在我们面前，就变成了高度拟人的东西，你会以为它是活的。” “而惊人的运算速度也弥补了亿兆法阵运转的缓慢，表现在外界就是及时性。就如你问一句，它回答一句一样。” 拉斐尔摩梭下巴啧啧称奇。 他抬头尝试着问向那个初号终端机：“你和这个立方体是什么关系？” 水银龙的表层流光闪烁，立方体传来更大的轰鸣噪音。 不一会儿它有了答案：“我通过体内的四百万道通讯法阵与‘母机’建立信息共享，我可以将一部分问题交予‘母机’资源运算，它再输出结果给我，而我再反馈给您。” “你是消耗什么能源？为什么能飞？” “高级魔晶体，储存的魔能足够支撑机体运转4000小时。” “至于飞，我体内有六万道飞行法阵，可以适应从岩浆到零下、从大气稀薄到地底高压的各种环境飞行。” 拉斐尔默默点头。 实际上这些技术大多来自浮空魔岛。 再加上人类文明万年的智慧结晶与龙语魔法，以及龙血眷族不眠不休的研究，这才造就技术的飞跃进步。 “好了，到这儿吧！”首席忽然打断，“回去休眠。” 水银龙再次溶解变形，恢复为球体状态嵌回穹顶。 “我还没问完呢！”拉斐尔怒意勃发。 “不能再问了，您知道刚才消耗了多少储备魔力吗？”首席慌忙摆爪，“七百万方！足够释放六式超六级法术了！” 拉斐尔大惊：“这么多！它不是说能运转4000小时吗？” 储备魔力和体内魔力并不相同。 释放法术的魔力一旦脱离体内就不可控了。 在体内时也无法通过法术以外的方式进行调用。 而储备魔力是可控的，可以随意调用，比如输出给千家万户的家用魔器，或者制造魔晶进一步稳定能量结构。 生产储备魔力非常麻烦，需要大规模的工厂联合制造才能量产。 拥有精湛技艺的法师也能独自做一些，但对社会大众没什么影响。 擎山的魔力储备总计三亿五千万方，刚才聊了五分钟就消耗了2%。 首席指向立方体：“您忘了吗？初号终端机并不对您的问题进行运算，而是这个‘母机’在工作，消耗的魔力也是它的啊！” “这......”拉斐尔看向那些缆线，只好默认了这个事实。 “实际上，不是您问问题消耗资源多，而是因为处理周围的环境、分析您的声音浮动变化，还有您的每一个小动作以及附近所有一切的动静，这些消耗占了大头。您没发现我们都不敢乱动吗？就是怕增加运算负担。” 拉斐尔别过头：“结果你们就造了一个华而不实的鸡肋？” “不不不！”首席连忙摆爪，“所以从经济角度考虑，我们发明了另一种只接受符号信息的交流模式。” 他带着赤龙来到大厅边缘，一些大型机器旁散落着座椅。 机器上面镶嵌着一枚枚炼金学、魔法学、语言学的符号按键，抬头便是一块凸面水晶。 “正如我最开始所说，这个造物本质上是依靠一系列法阵的激活-熄灭叙述自己的想法，这是机械的语言。” “将这一系列机械语言归纳为一些抽象符号的排列，这就是过度用的符号语言。” “最后，再把符号语言再进行一系列归纳，就成为了常人能理解的三级语言，就靠这个和母机沟通———这是最经济的做法。” 首席拉来一张椅子坐下开始示范。 只见他打开了炼金设备的开关，魔力通过缆线汇入这台仪器让其激活。 首席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在表盘上的按键一阵敲击，内部的机械杆开始升拉运转。 拉斐尔只看到镜面上一堆稀奇古怪的绿色符号混在一起。 接着首席罢工，镜面自动又输出了一堆绿色符号。 “哦，您看。刚刚我问了母机一个简单的三元二次数学问题，是关于预防卡鲁克大森林火灾的事务，它已经给出了答案。” “将抽象的世俗事务转换为代数符号进行计算，理论上世界将失去所有未知，任何事都可以通过运算提前得到结果。” 拉斐尔琢磨透了：“也就是说如果我要用经济的手段利用这东西治理国家，就需要大量能看得懂这些鬼画符的人。” “也不一定。”首席跳下椅子，“这才刚刚研究完初代机，今后我们还会进行完善。” “比如耗能之所以那么多，是因为解析图像导入主回路思考需要几亿法阵参与，如果能进一步集成这些法阵缩小规模，耗能是可以大幅缩水的，运算速度也能提高。” “如辅佐国家治理的话，可以量产各型号的终端机搭配远程通讯分散在各地，同时搭设下级母机分担主母机压力，再辅以人工帮助，理论上可以大大减少治理难度。” 拉斐尔点头：“总之是可以用的对吧，米尔魔斯！” 他回头看去：“将赤龙集团所有统领级或以上的眷族集合在中央大厅开几个月会，对以母机为主体的自动计划进行讨论，拿一揽子方案出来，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用。” “遵命。”米尔魔斯深深弯下佝偻的骨躯。 “看来我就要退休了。”他看着身边庞大的机器苦笑。 这东西已经超越了凡俗生命的智力极限，以前要花无数时间讨论才能得到的方案，现在按几个键就搞定了。 接着拉斐尔便要离开运算大厅前往研究大厅。 “我主。”首席叫住了他，“给母机取一个名字吧，这也是您独一无二的权限。” “名字？”拉斐尔皱眉，“就叫诗寇蒂吧（龙语意为‘未来’)” 第三百四十章 传统武器的落寞 拉斐尔一路向上。 为了方便自家主人来去自如，赤龙裔工程师开凿山体，留下了大量富余空间。 这虽然在早期造成了资源浪费，不过到后期各种生产线在山内搭建后却成了便利。 因为交通是互相连接的，节省了许多运力成本，也间接将整个山体空间串联成了一体。 他因此可以不离开擎山路网，直接从地下的运算大厅抵达地表的研究大厅，也就是以前的龙体实验室。 这里依然灯火通明，研究员们昼夜工作，为赤龙政权的巩固做贡献。 拉斐尔爬进来后迅速吸引了他们。 “我主，好久没见到您了。”上百位首席齐齐致敬。 由于研究大厅根深蒂固，不像运算大厅那样才刚刚建立，因此这里集中的资源异常丰富，涉及的研究方向许许多多，需要上百位首席把控。 “能源的问题怎么说？上次你的报告上写需要和我面谈。”拉斐尔俯视周围，一只龙爪撑在承重柱上询问。 “因为这涉及军事。”负责能源制造的几名首席站出来。 “哦？”拉斐尔疑惑。 “实际上，您应该知道，主体文明社会需求的能源约为两种：铀金和魔力。” “铀金可以液化、固化、能量化运用在不同领域，是最普及的一种能源。工厂的消耗是大头，还有城市供热系统以及武器。” “而后动力炉出现了，莱顿王国和纳特帝国率先掌握了这门技术，我们随后得到。与之带来的是新一轮的能源需求。” “动力炉可以将铀金释放的能量高效率转化为机械动力，这是质的飞跃。” “无与伦比的力量可以拽动一堆钢铁达到飞鸟的速度，钢铁的承载应力又是如此巨大，可以满足很多设计幻想。” “动力车、装甲车、列车、战舰还有空中飞艇，这些东西得以实现量产而非过去靠魔力支撑的几个样本，主人，您是早就知道这些并大力支持发展的。” 拉斐尔皱眉点头：“不错，那又如何？” 一名首席研究员苦笑：“经过和埃尔重工和王国能源分配会交流后，我们发现如果既要维持现在的国家能源消耗，又要另外满足即将投入使用的装甲车、动力车以及列车，那么埃尔的能源将在三年内枯竭。” 另外一名看着赤龙愈发不善的金瞳，摊了摊小爪子：“另外您的自动计划我们也有所耳闻，和运算大厅的同胞交流后，我们一致认为这个计划对魔力的需求超出想象。” 拉斐尔呲了呲獠牙：“你们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们的看法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能源开发升级的阶段，必须减少非必要的消耗。经过讨论，我们认为最适合减少投入的便是————武器。” “哦？”拉斐尔紧盯过来。 “因为我们了解了您的总体战略后，就知道民生方面的消耗不能减少，暖气和家用魔器要得到保障。” “所以武器这个存在很强替代品的领域最适合缩水，请跟我们来。” 接着首席团坐上动力车队引领拉斐尔前进。 经过十五年的扩张，整个研究大厅的占地足有六十平方公里，实验场地和各色配套设施一应俱全，俨然成了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国度。 拉斐尔来到了军工实验区，这里不负责生产武器，而是开发新式武器的地方。 埃尔重工更偏向生产环节的优化。 “您看，这是传统的铀金武器弩炮。” 负责此地的几名首席抓起成列架上的一把武器。 “长度一米七，身管为细长圆柱体，前端呈扇状，握把则是许多枪械武器的原始模型。”他们摆弄着弩炮。 “弩炮依靠铀金矿石加工成的弹匣发射能量束杀伤敌人，威力浩大但消耗的铀金同样巨大。” 首席打开后盖取出弹匣，这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长方体，被木料包裹的金属片内充斥着被式阵抑制的胶状铀金源。 “一块常规弹匣足够动力车以六十时速烧五小时，那就是三百公里啊！” “过去的劣质动力炉无法转化出高效率的动力，所以没有投入武器领域划算。” “但现在新式动力炉的转化效率已高达51%，按照能量论，将铀金能源投入运力所能集合的能量，已经远远超过在武器中的使用！” “而弩炮在战场上一般以中等威力作战，二十五击后就会耗光弹匣储备，士兵往往会直接抽出弹匣扔掉换上新的。据上次埃尔战争的统计，平均三千发弹束才会杀死一个敌人，这是巨大的浪费！” 拉斐尔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撤销所有铀金武器，全部投入动力炉领域？” “不。”首席话不说死，“我们的意思是减少铀金武器，它们虽然具有便携、杀伤力强大等优点，但在有更好用途后就显得非常不经济。” “仅保留一些铀金武器用在关键战斗领域即可。日常战斗中，应该用其他杀伤力不那么大、但经济实惠的武器替代。” 拉斐尔抖擞了一下翅膀：“这么说你们已经有了答案？” “是的，请看这几件武器。”首席们将一张桌子上的幕帘掀开。 几把长度、大小、外形不一的长杆枪械静置其上。 它们继承了弩炮修长的身管以及符合人体力学的握把，身管中部还凸起了一块铁，似乎是协助瞄准的外挂。 “我们从魔晶类武器和人类古代使用的火器得到了灵感。” “魔晶武器的原理是：激活魔晶浓缩的魔力，使窄小的身管空间产生巨大压力，而这压力无法突破合金制造的身管，于是只能朝前方敞开的射击口发泄，这个过程中会把内膛的物质————也就是炮弹或子弹————一起推走，巨大的加速度会让一块小石头都变成致命武器。” “铀金的性质无法使压力得到控制，因为它们很难挥发。” “我们的意思是，造成伤害的要素只有一点：巨大压力带来的惊人加速度。” 首席将身边的长条武器握在爪上：“由于魔晶需要魔力制造，而魔力也即将成为稀缺能源。因此，我们使用了其他物质代替魔晶制造压力。” “查阅了人类文明的武器史后，我们发现七百年前就有炼金师合成出了一种不稳定颗粒药物，用火点燃即可产生爆炸，因此取名爆药，这也是人类已停用的火器来源。” “但我们怀疑如果铀金抑制式阵和魔晶没有发明的话，人类估计会沿着爆药开发的路径一直走下去。可惜更方便、威力更大的武器替代了它。” “不过现在我们急需第三类武器，所以重新将这东西拿来研究。” 拉斐尔垂下脑袋嗅了嗅，空气中细微的硝石粉尘味让他的鼻子舒适，干燥和硫磺杂味混在一起非常好闻。 这让拉斐尔对这个新种类武器好感不少，示意首席继续往下说。 “不过人类古代的火器是将爆药塞入铁管，然后再塞入发射物攻击，效率实在太慢了，还是前装滑膛的，相对现在的战争非常落后，因此我们做了大规模改进。” “感谢伟大的主人之血赐予了我们对钢铁和矿物合成的超绝天赋，我们很容易就完成了爆药的一系列改进，并对枪械结构和制造材料大幅更新。” 他从桌子上取来一枚尖长的黄铜色子弹：“这是外壳以黄铜为主打造的合金弹药，里面做了分层，所有爆药都塞入了底部。” “进入枪械后受扳机带动撞针击发，底部火源点燃爆药，爆药剧烈燃烧将压力增给弹壳。达到一定上限时弹头便会脱离弹壳整体进入枪管，在膛线的作用下稳定射击轨迹，脱离枪管后以巨大的加速度朝前方移动，命中敌人造成杀伤。” 首席拆下子弹给赤龙观察：“您看，爆药并非直接杀伤敌人。就像魔晶一样，它只是通过剧烈燃烧释放热量带来压力，迫使这个————” 他将细小的尖锐弹头拆下来：“————这个金属小东西加速，就像一块石头如果是被人递来，人们会安然接受；但如果是被高举即将扔过来，人们就会惊慌避难，关键是————” 拉斐尔露出了笑容：“速度，这个才是关键对吧？” “对！”首席点头，“无论魔晶武器，还是传统的刀枪剑戟，速度都是关键中的关键，当然还有武器材质本身的致命性————比如铀金武器，那股能量弹束即使是缓速命中依然致命————针对人体而言。” 拉斐尔挑了挑眼皮：“那么，威力能比得上从前吗？经济实惠了多少？” 如果威力大有折扣，那拉斐尔可能会调整大战略方向，保持铀金武器的大量存在不顾及民生。 委屈民众生活困难也不能委屈军事力量的强弱，这是他作为领袖的果断和决然。 生活困难忍忍还能过，军事力量弱了那连命都要丢掉。 生存永远在第一位，拉斐尔死抓这个原则绝不会放手，任何道德、伦理、理想都要给这个原则让步。 “不是问题！”首席们拍胸脯保证。 他们抓起枪支走向墙边，那里安装了一面特殊魔力材质的墙。 这是测试能量强度的，攻击打在上面后可以根据脱落暴露出的墙皮颜色判断高低。 一名军工研究首席哆哆嗦嗦从后膛装好子弹，抬爪就是一枪。 后坐力让他晃了晃，但赤龙之血带来的生命力量使肌肉轻松承受住了这点小冲击，不小的爆炸声回荡在这片空间。 拉斐尔定睛看去，测试墙上什么也没发生。 ? 他纳闷地低头望向那名开枪的首席。 “对不起，射歪了，这东西还是比较考验水平的。”首席尴尬地将失去弹头的无用弹壳退膛，重新装上子弹准备继续射击。 砰！砰！砰！ 连着三发全部射空，第四发终于中了。 墙体按照不同的承受力分层。 一个小孔中，第四层代表绿色显露而出，意思是这枚子弹能打穿前三层但不能射穿第四层。 “您看，这等于三级法术的力量。”首席回头解说，“已经相当于魔晶管枪的水平。当然，魔晶是个稀罕玩意儿，一般都用在大炮上，魔晶管枪的定位从来都是精英贵族级，数量稀少。” “但我们的爆药类武器造价低昂，十枚子弹的价格才相当于一块面包。枪械的价格也很便宜，在埃尔的经济体系下，两千龙币的成本即可生产一条，一名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够买五条，而他如果要买弩炮的话得攒半年的钱。” “实际上，还在进行的冬季独立战争便有不少爆药类武器登场，比如联合军团使用的迫击炮和我军使用的榴弹炮，这都是因为双方资源紧缺不得不研究爆药的科技。” 爆药本就是平民产物，制造的过程这无需法师或炼金师参与，也因此长期不受重视。 其他两种武器多少在一两个生产环节需要法术或术式影响。虽然现在可以用机器替代，但制造这种机器的时候扔需要法师、炼金师参与，产业链过程总有一个点要被介入。 而爆药则不然，从诸原料开采到子弹成型，都能全部依靠什么超凡力量都没有的民众，这无形间就降低了成本，毕竟培养法师或炼金师也要花钱。 最关键的是便宜好用，但这些都是在研究员们深入探索后才一步步优化的。 诸国由于对铀金能源作用尚未更改惯性思维，因此仍然没有大动作。 拉斐尔越看越觉得靠谱，至少递给他看的报告上，未来的确对铀金和魔力能源的需求会增大，提前在别的领域替换掉它们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只有步枪吗？”拉斐尔瞄向那个放满武器的桌子。 “当然不是，还有藏匿和便携都很完美的手枪、根据机炮设计思路更改的机枪、我军已经装备的后装线膛炮......” 一般来说，身管口直径达到或超过20毫米便可以称为炮，弩炮就因为刚好卡在这个数字上一直被叫做“炮”。 军工研究首席们考虑到成本杀伤力上限的问题，将口径限制到了4~9这个范围，根据这个范围的区分划出了不同型号的武器。 “向我射击试试。”拉斐尔突发奇想，“用这个什么来着.......机枪？” “啊！这......”正在摆弄下一件武器准备接受检阅的首席团大吃一惊。 不过赤龙的命令不能违抗，他们将专门研究机枪的首席推了出去，后者战战兢兢拖来弹链上膛瞄准拉斐尔。 他紧按扳机，子弹流水般呼啸而出，精巧的机械构造使上一发射出的子弹带动下一发子弹的底火出膛，以此带来的便是猛烈的火力！ 然而这一番火力打在赤色龙鳞上除了硝烟什么也没留下。 一分钟后，数千发子弹报废，拉斐尔皱着眉头惋惜：“以前弩炮弹束多少有点痒，这玩意儿感觉都没有。” 龙的基因结构和普通人类截然不同，与广大哺乳、昆虫、鸟类也不同，是另一种形态，抗下这些攻击非常轻松。 更何况拉斐尔的鳞甲本就比钢铁还坚硬。 “就这样吧，你们马上就要开几个月的大会，和希尔商量一下，让埃尔重工转型，重点生产爆药类武器，最好在接下来最后几次战争中实践一下。” 虽然没能伤到拉斐尔，但他还是认可了这类武器，批准替代传统武器量产实战。 当然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能源用处多了后紧俏起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策划阴谋 接着拉斐尔又前去考察新式武器。 防水布被掀开，几辆钢铁巨兽安置此处。 首席介绍：“这是根据人类首席的设想制造出的武器，原型按照农用机械动力车更改而来，我们按照人类语中‘容器’一词为其取名‘坦克’。” 拉斐尔随意抓起排在最前头的一辆，这个四米长六吨重的玩意儿在他的爪子上和玩具一样。 “搭配最新式的多节变速动力炉、高级魔晶体提供副功能、铸造类装甲、两挺机炮一挺机枪，以及......” 装甲车研究首席微笑：“大陆上第一次出现的火力控制台！” 拉斐尔看着爪上的钢铁模型随意问道：“什么叫火力控制台？” “就是说......”首席斟酌着用词，“......一般来讲，用重型大炮想命中几公里外的敌人，一定会涉及炮身角度、两点距离、方位变化、炮弹轨迹曲率等因素，还包括误差、变量、风力、流体力的影响。” “所以优秀的炮兵军官一定擅长数学，这样他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计算完方程组，调好炮位一击必杀。” “但依靠人脑运算终究有点麻烦，于是我们发明了一座运算台，将一些精密计算器械组合在一起，操作人员只需要将最简单的几个坐标参数输入即可得到结果，免去头脑风暴，我们管这叫‘火力控制’。” 说着，几名首席拖来一台类似钢琴的机械设备，上面布满了齿轮、木杆、成像镜片和法阵。 “通过扳动木杆输入参数，结果会以纸条的形式出来，照着纸条上的数据调整炮身方位即可提高命中率。”首席指了指末端的一个小口。 拉斐尔看了看那个大型计算设备纳闷：“能塞进这个玩具里吗？我看这东西比坦克还大。” 首席的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呃，其实坦克里只装了简单的鹰眼瞄准镜，这个火力控制台是用来给火炮单位的，如果给海军更好......不过等技术进步将这东西缩小，也能用在坦克上！” “海军？”拉斐尔像是见鬼一样惊呼。 埃尔的海上力量就只有几艘木头风帆商船搭载魔晶炮完事。 这是莫雷王国留下的遗产，而对面的莱顿都研制出铁甲舰了。 拉斐尔不喜欢水，只重视天空和陆地。 所以埃尔王国的海军妥妥的四等人，排在空军和陆军之下，治安官的武器都比他们强。 所有水上作战人员加起来只有278位，连海盗都不如。 看着拉斐尔勃然变色，首席们慌忙摇头：“不不不！只是可以用在战舰上，不一定非要用！比如......改进一下安装在结晶飞龙上也是可以的，能提高投弹命中率。” 拉斐尔冷冷地把龙爪上的坦克一扔：“好好说说这个东西吧。” “是！” 首席们躬身：“您扔下的是1型坦克，属于实验型，车载人员为3人，时速40公里，正面装甲能抗下四级法术，但遭受火焰、剧烈爆炸、穿透性攻击时就不是很理想。” 虽然听上去中规中矩，但拉斐尔还是很看重这种新式武器。 “机动不错，防御能强一点就好了，不过火力是不是太弱了？”他有点嫌弃。 拉斐尔没事就去参观赤龙军训练，知道两挺机炮是什么水平。 打人是够用了，但碰到稍微成型一点的砌砖建筑就有气无力，碰到强化碉堡只能绕路。 “没错，所以这只是实验型。”首席们连忙指向第二辆。 “2型坦克，采用的是轧钢类装甲。不同于直接从模组浇筑成型的铸造装甲，这是用一块块钢板焊铆成的车体，因此看上去四四方方。” “虽然制造起来麻烦费钱，但整体防御好，更重要的是装甲的承载应力提高，可以装备更重的武器，比如大口径炮。” 2型显然就比1型看上去结实不少，身长达到了7米，粗粗的主炮直挺挺向着前方。 “考虑到它可能会量产，用魔晶炮实在靡费，所以使用的是爆药类武器。” “75毫米口径后装滑膛炮，配备了三挺9毫米机枪和一挺龙息歼灭炮，有效射程1000米左右。” “怎么这么短？”拉斐尔费解，市面上随便拉门炮都能打两三公里，新式武器却只有这点距离。 “这是因为赤龙军指挥们给了我们坦克的研究指标。”首席解释，“他们认为在战场上，坦克的要素只有三个：装甲（防御）、机动（速度）、火力（攻击）。” “装甲和机动都已经解决，但火力方面，由于机动因素已经具备，所以坦克不应该追求射程，而是追求在近距离造成最大破坏力，所以我们采用了滑膛炮，而非打得准远的线膛炮。” “滑膛炮没有膛线，制造简单，膛压承受力大以此可以多加爆药增快射速；也能适应多功能弹种，另外可以装填动能较大的炮弹增强穿甲能力—————我主，这种武器一旦上战场，诸国必定会得知并自行研究，它未来敌人将是自己的同胞啊！穿甲必不可少。” 拉斐尔缓缓点头首肯了研究首席们的说法。 “除开两型坦克，还有履带式步战车与轮式步战车同样完成研究。步战车装甲薄弱，火力很低，但可以携带十二名士兵出击。” “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您知道真实战场的情况，往往一个点多两名友军都能完成逆转。况且它越野能力强，能适应复杂环境的战斗，也许可以在大军团作战以外得到使用。” “量产卡车与量产动力车也成功下线，前者可以载重五吨，携带任何物件包括士兵；后者则方便在更狭小的环境行驶，舒适度也大幅提升。” “此外，根据自行车的原理，我们还设计出了两轮动力车，可以外挂两个座驾在旁边，造价比动力车更便宜。” “还有重炮牵引装备，动力炉量产后，我们设想可以取代岩骡这种精贵、饲料比人还讲究的魔兽牲畜。” “不光是军用，这些机械牵引设备引入民间也能极大刺激经济，对综合国力的提升有增无减。” 首席搓着小爪子笑容满面：“以上均需要铀金能源驱动，所以我们才在一开始建议您全面推广爆药取消铀金类武器，否则国家能源将入不敷出。” 拉斐尔抓起一辆加车盖的动力小车。 这个灰色的钢铁车具，让他想起了黑手交付的诸国情报资料。 帝都的上流社会已经开始流行这种“大玩具”了。 经由艺术家设计的流线形金属外壳，在抛光上漆后呈现出典雅奢华的感觉，魔晶供能的前置照明灯犹如女性靓丽的双瞳，再加上远超马车的速度和强劲操作感，迅速被年轻贵族子弟青睐并争相追捧。 其他国家的顶层阶级同样接触到了民用动力车，拉斐尔有理由怀疑他们早就完善了产业链。 “看来埃尔重工区的转型扩张不能等了。”他心里暗道，“只有强大的生产力才能支撑这种工业品的量产。” 赤龙裔研究员虽然依靠非人的韧性在技术上取得领先。 但批量制造需要产业链，比如轮胎需要制造、不同规格的零件需要分开生产，动力炉也得不断革新。 光这些还不够，足够数量的工人也得配上。 “埃尔的工人都在制造钢管、炮弹、枪械、铀金弹匣，连爆药都只有少数。转型得在一揽子计划里搞定才行......”拉斐尔思忖，“不过那得在更底层建筑完成后再说......” 想到这儿，他感到时间迫切，丢下一句“让赤龙军装备实验新武器”后就火速前往管制大厅。 “赤龙无上！”幽暗的大厅内，情报人员纷纷起立。 拉斐尔指着情报首席冷眉问道：“耐萨怎么样了？” 情报首席咧起弧度露出龙牙：“一切都在计划中。” “他在12月1日终于忍不住，尝试着走出寝宫来到议政厅。无人阻拦，所有赤龙裔战士全部撤回了擎山，只留下雇佣来的服务人员和少量人类卫兵。” “他接着就走出王宫城堡来到前广场草坪，确定真的没有一名赤龙眷族后露出了痴呆的笑容。” 拉斐尔金瞳中光芒绽放：“然后呢？” “然后他在一天时间内不断和宫廷服务人员接触，似乎在尝试重振自己的国王威严。” “不少雇佣来的园丁、清洁工人不知道内情，非常震惊埃尔居然存在国王一职————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在从事保养物质文化遗产的工作。” “哈哈哈！”拉斐尔忍俊不禁。 由于赤龙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连前代莫雷国王的痕迹都被抹掉了。 赤龙眷族组成的行政机器群体类似上级系统，是“冷酷无情”的，一切严格按照法典明文行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没有潜规则、也不存在失去耐心闹别扭，他们如机械默默运转，不会过度影响民众日常生活。 于是人们发现过去官吏的特权压迫统统消失，也不存在某个人因为“血缘”、“金钱”这些门路投机成为人上人。 一切都在纸上写着，想生活变好就靠分到的职业认真工作，验收时全凭质量好坏支付工钱，工人无需考虑和上面打好关系，挖空心思做好工作就行了，社会在朝透明化前进。 对这种模式不满的人肯定有。 可惜拉斐尔有专政铁拳，担任行政机器的赤龙眷族油盐不进，花了十五年时间硬是把风气扭转了过来。 现在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全是大学院区毕业从小就被灌输赤龙思想。 生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他们心中赤龙的形象是“神”，更类似“元首”、“领袖”这种位于意识形态顶点的“导师”级人物。 是靠超然思想和绝对能力带领自己等人前进，开辟新世界的“舵手”。 而非单纯依靠血缘上位、费拉不堪的王公贵族。 一个是后天奋斗，强调“自我”元素。 一个是先天抉择，完全是老天爷赏饭投胎好。 赤神教义则注重理论深入，还原世界运转的本来面目，依托赤龙思想要消除一切能量的滞留与浪费，不断开发提升更高能级的能量满足总体社会的生存力。 而君主贵族专制，在现在就是严重的“滞留浪费”，阻塞了文明等级上升的通道，因此必须坚决抵制斗争。 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冒出一个国王，可想而知给埃尔的年轻人何等的“惊吓”。 就差一拖把扔过去大喝一句：“你这坨文明排泄的残渣不老老实实待在博物馆里，诈尸出来要干嘛？” 理论发展到这个地步，国王已经和上古时期的“酋长”形象相差不多，饭后谈资罢了。 情报首席趁拉斐尔心慰继续叙述： “耐萨因此心情非常差，但好歹没有乱摔东西发泄，看来这十几年给他的性子都磨光了。” 拉斐尔勉强止住笑：“这可不行啊，他没性子了怎么搞下去？” “不用担心，混在服务人员中的内应已经‘不经意’间把一张报纸放在早餐推车上送去了，上面有矮人长老第九十三次跑到工厂门口要求赋予矮人特权的照片。” 拉斐尔目光如炬：“那耐萨什么反应？” 情报首席冷笑：“没有反应，甚至假装没看过那张报纸，不过他私下在厕所里找了一堆沙子涂涂画画，估计在计算路线。” “最近几天他开始要求御驾出行，内应以马车很久没用需要修缮推迟了，等待我们的命令。” 拉斐尔开始琢磨。 不一会儿，他便点头：“让他去。还有，不是早年阿尔维斯制定了一个什么王族规范吗？把上面的排场全部弄好！给他风光几天，站得高高的，让埃尔人民知道自己头上还有一个国王。” “明白。”首席露出残忍的森白尖牙，“站得高，摔得狠！” “那帮贵族什么动静？” “莫雷旧贵族中，科莫和阿梅利亚家族已经完全倒向我们。” “他们主动遣散家族子弟，献上家族所有产业支持公有化，没有一丝不顺从。” “希尔给予了他们足够的龙币，考察了族中子弟的能力放置到相应岗位上。” “原科莫男爵和阿梅利亚女伯爵在市中心买了一栋宅子结婚安家。” “科莫进了文化工厂当上一家报社的主编，阿梅利亚则完全居家不再过问外事。偶尔被娜娜夫人邀请进入擎山闲聊。其他子弟基本归化，融入了普通生活中。” 拉斐尔非常满意：“这才是听话的嘛！抱着那贵族特权死守不放干嘛？反正一顿饭两斤就撑、睡觉一尺即可。” “不过其他几族就不那么配合了。”情报首席耸了耸肩，“除开已经彻底解体的瓦缇，剩余九族以莫兰为首，始终抱团蠢蠢欲动，仍然想方设法维持自己的势力，确定信息代差。” “莫兰......”拉斐尔语气带上了不善。 “不过莫兰老男爵本人似乎被架空了，除了给您上班外在家族没什么发言权，因为他屡次规劝旁人不要违抗您，那是找死。” “那又如何？背叛只有一个下场。”拉斐尔紧盯上情报首席，龙瞳浮上了一丝血色。 首席冷汗淋漓：“一个下场！当然！当然！” “尽快撮合好他们！”拉斐尔扭头离开，回窝沐浴黄金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矮人之王 29日的下班点。 21道厂门大开，埃尔工人们下班准备回家了。 他们中年轻面孔占多数，彼此商量着元月一日的冬季节该怎么过。 穆大陆的传统大型节日有两个，分别是八月末的仲夏庆典和十二月末的冬季庆典，人们会在这两天放下忙碌，团聚在一起庆祝节日。 当然拉斐尔从不过节，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沉浸在黄金海洋里休憩，再无其他爱好。 尽管如此，埃尔依然保留了莫雷时代的大半节日，除了国庆。 但工人的洪流前突然出现了一支仪仗队。 接着便是一声高傲的喝令：“陛下驾到！平民速速退场！” “陛下？”工人群体瞬间懵了，几千人不约而同待在原地纳闷，大脑不断检索这个词的含义是什么。 耐萨坐在八匹白马的御驾马车中，听到这儿愤怒地打开小窗户： “你在干嘛！不是说了要低调一点吗？” 卫兵默默回头：“抱歉，我只是按照王族规范做事，一切都合乎王家礼仪，国王的威严需要捍卫。” 耐萨看着油盐不进的卫兵无奈关上小窗。 繁复的御驾队伍包括开道的骑士、奏乐的仪仗、镶满鎏金宝石闪闪发亮的马车、拱卫其旁的卫兵以及一票侍从。 车队在行进，工人们出于礼貌让开了位置，好奇地看着这队御驾议论纷纷。 “陛下是指国王吗？” “好像是吧，不过为什么埃尔会出现国王？” “你忘了我们国家全称是埃尔王国吗！王国自然有国王啦！不过我一直以为国王是赤神来着......” “不对，赤神坚决批判国王，我翻过《埃尔法典》和历史书，伟大赤神在北地悟出了真理，然后才出山用实践践行自己的理论，驱逐了吸食人民血肉的莫雷邪王，让矮人一族回到了他们的家园。” “而赤神仅仅是受矮人国王的委托，代行管理国家而已，主权实际上还在......国王那里......” 渐渐地，接受过大学院区逻辑教育的人们反应了过来。 自己似乎并不是自由人，而是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矮人王的子民。 如果他要自己这些人跪着磕头高呼“万岁”，从法理上是没有问题的，国王享有国内一切主权，包括人身自由。 这让接受过赤龙思想和间接了解过赤神教义的他们从心底生出厌恶。 “让开！”忽然一记鞭子抽在一名女性身上，把她的胳膊笞出血痕。 “你在干嘛！” “住手！” 工人们瞬间激愤，愤怒地向前围向那名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士。 要知道，在行政机器的管理下，人们已经习惯了自由。 埃尔法典是依托赤龙思想撰写的，到处都凸显着平权思想。 比如人权保障、人身安全不可侵犯等等————当然你不能把赤神和其眷族算进“人”的概念里，祂们是服务人的社会系统。 再说赤神眷族从不情绪化地打骂民众。 他们会干净利落地把触犯者逮捕，并有理有据地宣布此人危害了集体的安全，以集体利益的名义将其定罪处罚。 最重要的是————保证整个社会系统的能量畅通运转，不使其被阻滞。 比如伤人，被伤的人无法工作，这就是阻滞了能量开发，一块矿石可能就只能等明天再溶解了。 又比如盗窃，这会让被窃者愤怒，情绪恶化生命能量紊乱，可能会导致破坏性扩散，比如报复性杀人或工作失误带来恶果，让更大的阻滞出现。 所以年轻的埃尔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无凭无据当街伤害另一个人。 “这是国王的御驾！”挥鞭的骑士怒斥。 一名瘦小的魔晶制造工人大怒：“什么国王！埃尔只有人民！只有引领我们前进的伟大赤神！” “你敢触犯国王？”旁边的两名骑士闻言怒不可遏，拍马上前挥鞭抽下。 “啊！” 那名瘦小工人脸上瞬间出现了两道血淋淋的伤痕，这让工人群众的怒火更加旺盛。 “伤人还有理了！你这是犯罪！” 骑士冷笑：“犯罪？什么罪？埃尔是王国，国王就是最高领袖，国王就是法律本身！” 这番说辞成功让更多工人露出憎恶的表情。 此时此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下班的工人聚集了过来。 他们对遥遥可见的铁锤王旗同样好奇，一番打听之下得知竟然是国王驾临，纷纷流露出困惑的表情。 而领队骑士傲慢、蔑视、随意鞭笞群众的举动，成功让众人怒火中烧，许多人当即前往其他大门通知工友。 耐萨坐在马车里焦急地看着事态愈发失控。 “该死......”他可从没想过会这样。 被软禁了十五年，一点外界消息都接收不到，耐萨完全不知道埃尔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还想象着欧康堡人被赤龙奴役压榨的场景，所以内心只把路人当作食不果腹的奴隶。 所以当宫廷总管将全套奢华御驾行头带上来时，耐萨认为无所谓，反正外面都是一帮愚昧的奴隶，他们只会认为又是哪个大贵族招摇过市。 在他心里，拉斐尔、人类贵族、阿尔维斯、米尔魔斯、忠于自己的长老才是关键，屁民可以直接无视。 所以骑士头领请示国王，全程是否要严格遵守《王族规范》行事时，耐萨没当回事直接点头了。 然后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越来越多的工人涌了过来，在工人群体中“有心”人的传播下，整个重工区30%的人都知道一个自称国王的家伙突然出现，并鞭笞辱骂无辜的工人同胞，未有之羞辱让他们不约而同要过来问个究竟。 “伤人就是不对！管他是什么狗屁国王！” “我们不承认什么狗屁国王！赤神才是领导我们的元首！” “道歉！必须道歉！否则别想走！” “把赤神的眷族请来主持公道！” 短时间内足有万名工人聚了过来，他们挥舞着愤怒的拳头表示不满，国王骑士的举动严重触犯了群众的内心底线。 不少人挥舞着赤神教的赤龙旗和赤龙军的火鸟旗示威。 在附近巡逻的教卫军士兵听闻此消息后，立刻赶来捧场。 他们随便找了块红布，高举起独一无二的纯红旗帜，这是国际军的标志。 街道上零星的埃尔王旗被撤了下来焚烧，郊区附近的果园、畜牧工人也被吸引过来，一同加入了这十五年未有的浩大示威。 “拥护赤神！打倒国王！”有人开始喊出这句口号。 耐萨听到雷霆般的人民怒吼不禁惊慌失措，他怎么也没想到埃尔的局势会急转直上到这种地步。 “怎么回事！？”他感到马车在摇晃，外面传来推攘和咒骂声。 “拉斐尔失去统治权了吗？平民竟然可以聚集起来搞这种事！” 此时，耐萨除了恐惧、不解、惶恐的情绪外，还多了一丝羞愤。 “我怎么说也是一国的国王啊！”他忽然面红耳赤低声骂道，“我是实打实在登基典礼上获得主权的王啊！一群土著暴民怎么敢如此大不敬！” 但群众的力量就表现在他眼前。 雷霆般的怒吼、海啸般的伟力，这些都让耐萨只敢缩在马车里动也不敢动。 “一帮刁民！” 骑士头领被涌来的工人撕拉着衣服，终于暴怒掏出马鞍旁的魔晶管枪瞄准人群！ “以国王的名义！” 他果断开火，实弹瞬间射穿了一个人的肩胛骨和另一人的小腹，血开始飞溅。 “杀人了！” “杀人者死！” 这非但没有制止工人的冲动，反而激起了更大的矛盾，人群彻底失控决定以暴制暴。 耐萨惊恐地发现马车开始剧烈摇晃，无数只手在窗外挥舞，他手足无措之下甚至想好了一会儿跪地求饶。 “这里出了什么事？” 一声平静的询问传来，愤怒的工人瞬间哑火。 耐萨大喜过望，悄悄打开马车的前窗往外看去。 “那是......血龙？” 只见三条血龙停在半空，外形和十五年前大相径庭，金属制装备包裹着全身。 血龙的要害处被硬化装甲覆盖，四条翅膀被加速锁链绑一起，头部戴上了遍布精密仪器的头盔，里面搭载了通讯法阵、蛇眼法阵、扩音法阵、微缩成像仪，肋骨刺还悬挂了迷你机枪。 这么重的装备自然不可能让血龙自己负担。 根据龙体力学研制的钢铁外骨架依附在关节处减轻压力，最近还在背后装上了小型动力炉，驱动四个螺旋桨增强飞行力。 拉斐尔掌握了一个国家的资源，自然会加强手下眷族的装备，有武器辅助自然比赤手空拳要好————他自己除外。 如此以来，血龙暴露在外面的肌体仅有27%，浑身反射着不锈钢色泽仿佛机械造物。 “赤神眷族来了！” “是古尔维格、海密尔和弗雷三位行政机器！他们管理我们那个车间！” 三血龙降落，工人们涌上去诉说来龙去脉。 为首的古尔维格默默听完，随后他精神力波动，透明头盔的镜面上浮出了密密麻麻的《埃尔法典》。 这也是魔岛技术的拓展，回路让许多法阵得以集成在一块很小的媒介上实现复杂功能。 古尔维格迅速搜索完毕，然后告知屏息静等的工人们： “对不起，埃尔法典的第一条便是：国王凌驾于该法典，国家主权归结于王族血脉。” “所以，骑士头领代表的王权至高无上，行使暴力实属合法。” 工人们震惊了！ “不对吧！”有人无法接收，“不是赤神至高无上吗？” 古尔维格缓缓置否：“不，从一开始，赤神就仅仅是出于真理教义帮助矮人王复国，主权从人类君主手里转移到了耐萨王手里。” “赤神不过是接受矮人王的委托代理国事罢了，祂不过是管理者，主人依然是矮人王啊！” “就像贵族和管家的关系一样，所以非常抱歉，我等作为赤神意志的化身，不能逾越主权，这是背德的，也是违法的。” 说完，三血龙便落下护送着御驾车队进入重工区。 骑士头领不屑地朝呆滞的群众啐了口唾沫，耀武扬威策马前进。 这次没人抗议，所有人都被血龙的话弄懵了。 车队不一会儿来到重工区矮人长老的窝棚处。 “那是！” 一名在外面洗衣服的瘦弱长老看到铁锤王旗，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 当他看到一身裘袍的耐萨从马车上下来时，终于忍不住高喊起来： “陛下！陛下回来了！！” “什么？” “陛下？” 矮人长老纷纷从窝棚里钻出，很快就老泪纵横。 耐萨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踉跄着走去和长老们拥抱在一起。 长老们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情：“十五年了！矮人一族终于迎回了自己的王者！” “智慧天之神的庇佑终于再次降临在这苦难万年的种族身上！” 耐萨抬起泪水模糊的脸容：“不管怎么说，我总算重归了自由，矮人一族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 当晚19点后。 “你听说了吗？我们是国王的臣民呢！” “啊？国王？” “是啊，原来赤神只是被请来管理国家的经理……” “那我觉得还不错啊，赤神的管理照顾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至少埃尔没有其他国家那么多帮派和黑暗死角。” “可那个国王不被赤神管理。” “什么？” “你不知道吗？那个国王命人鞭笞工人，就因为对方大不敬，赤神的眷族都摇头表示没办法，因为法典上是这么规定的。” “岂有此理！” “说到底，赤神原来只是一种精神啊……我还以为我们埃尔已经先进于其他国家了，结果还是君主专制……” “如果把主权……” 俱乐部性质的教徒群众会上，埃尔人顾不上例行的兴趣活动，纷纷讨论着今天下班时候的新闻。 在有“心”人嘱咐文化工厂的各家报刊后，速递小报在半小时内印刷完毕，几小时后80％的埃尔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几乎九成九的人都愤愤不平。 但一来这件事太新奇，人们心理没做好准备。 二来有赤神眷族背书，法典上的确有律可行，抗议做不到理直气壮。 三来无人带头，大家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事。 所以民众还尚停留在口头谴责阶段，议论分析占多数。 “给我一张。” 阿尔维斯刚陪海伦散步回家，突然发现街上的氛围很不对劲，有一种狂热和压抑的仇怨在滋生。 这让海伦下意识挽紧丈夫的胳膊，她对动乱有深深的恐惧。 于是阿尔维斯连忙去书店买了份速递小报。 “耐萨出狱了？” 阿尔维斯扫了一眼标题立刻惊呼。 他都要忘了这个当年的国王。 海伦疑惑：“那又如何？” “怎么会呢？拉斐尔想干什么？” 阿尔维斯瞬间困惑。 第三百四十三章 惊天新闻 第二天清晨。 海伦照旧在昏朦朦的六点钟起床，在阿尔维斯的剧烈咳嗽声中穿好衣物。 接着她进行洗漱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抹了一点防冻霜，用一根灰色的头绳结好简单发髻。 之后便是给鲜花浇水，喂观赏鱼群饲料，然后拿起铲子推开前门清理积雪。 虽然身为元帅夫人，但海伦并不在乎所谓下等人的脏活。 她本来就是农夫的女儿，少女时的梦想不过是在贵族家里帮佣，然后嫁给一位园丁或手艺人开一个小店度过此生。 能和皇帝的士兵认识并结婚在海伦心里已是极大的高攀，以至于后来骤然变成元帅夫人惊吓住了这位质朴但正气的女性。 除了被赤龙眷族监视的那段日子有“仆人”为自己家服务，阿尔维斯下野后，海伦便力主不要请仆人，她说自己有力气整理好这个家，这样也能攒些钱下来，毕竟元帅津贴也不算太多。 事实证明，当年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于险恶的帝都照顾好两个孩子的海伦确实做到了主妇的职责。 院子里的篱笆是她装的，花草是她侍弄的。 每天屋子内的家具都一尘不染，地板光滑透亮。 每顿的饭菜不说多么豪华，但味道堪比餐厅主厨的手艺，还能做到没有重复。 阿尔维斯早年在战场上受到的暗伤、和当年被拉斐尔钢尾抽击后的隐疾随着他的年老慢慢凸显恶化。 但在海伦的精心护养下，这些顽疾均被化解克服了，否则阿尔维斯早就恶性疾病缠身倒在病榻上。 铲除门前积雪后，海伦拿走自家订的报纸和牛奶进屋，开始做早餐， 七点半，两鬓斑白的阿尔维斯慢吞吞从楼上下来，缓缓坐在餐桌旁拿起报纸。 “大元帅，你的咖啡和牛奶。”海伦开着玩笑给丈夫端上饮品。 阿尔维斯默默点头致谢，然后将牛奶倒了一半进咖啡杯，接着伸手向桌中心的白瓷罐舀了两勺糖。 他开始看报。 埃尔王国控制下报社的头版头条，不出意外又是纷乱之地的战事。 《埃尔日报》报道：“极地战役独立武装完胜，亚人类与人类国际军联合一处击败十倍于己身的劲敌。” 《赤神报》刊登：“教卫军长官认为战略态势已经朝独立武装倾斜，信奉伟大赤神教义所带来的精神力量不容小觑！” 《埃尔国际》转载：“一百六十公里的大口子已封死七天，保守估计‘口袋’内的联合军团兵力在八万以上，国际军事专家均对军团后续发展持悲观态度。” 《前进报》歌颂：“理想与意志的胜利！极地战场可歌可泣的战诗，赤神教义与国际军精神战无不胜！” 阿尔维斯边看边冷笑：“什么理想、精神、意志？明明是拉斐尔不要命的印耐萨劵，从国际金融市场疯狂融资，大肆收购战略物资全都押注独立武装，否则就那几些下贱的亚人类能刚过联合军团？人家可是百年的老军阀！” 作为前埃尔王国中枢人员，阿尔维斯很清楚埃尔王国的内政。 因为这是他制定的发展战略：想尽一切办法拓张军工，然后一役打下纷乱之地作为战略纵深。 不过这纯粹是从国防角度出发的，发展军工就意味着忽视民生，同时打下纷乱之地之后如何维稳、如何统治统统没有考虑， 但显然赤龙集团的智囊群想到了这些，早早制定了赤色计划，搞出一个赤神教扩散信仰，并做了足够的基层工作取得了广大亚人类的信任。 最后《赤神教典》提出理论，名正言顺地霸占整个纷乱之地。 可那时阿尔维斯已经被踢出了决策层，在混政圈的水平上，他远不如老油条莫兰男爵。 “这战线......”阿尔维斯喝了口甜奶咖啡仔细审视着报纸上的配图。 “军团难喽！”他摇了摇头，“后勤拉得太长了，极地战场和东线战场全部落败，西线还被反钳攻势包了饺子，逃不出来的话西线也完了，把留守的雨果圣团拉上来也无济于事，拉斐尔的赤龙军还没出动呢。” 这时海伦带着笑意“呼哧呼哧”地端来一大餐盘早餐放在丈夫面前。 “请用。”她带着得意的笑容说道。 阿尔维斯惊了：“这不是纳特贵族的早餐吗！怎么今天做这个？” 丰盛的餐盘里摆着烤蘑菇、番茄、牛肉猪肉的香肠、煎蛋、两片培根和炸马铃薯块。 另一个盘子还装着焦黄的面包片、煮豆子以及一碗玉米温粥。 胜在繁复多样，甚至可以作为正餐来吃，彰显帝国上流阶层的高贵。 海伦嘴角挂着弧度落座：“你忘了后天就是冬季节了吗？” “哦~”阿尔维斯恍然大悟。 托当年屠龙勇士的福，拉斐尔本无意征服宽阔莫雷平原，结果硬是被激怒烧尽了奥克兰城。 后来签订和约时，诸国便承认这片产粮宝地划归埃尔王国，大机器联合播种施肥收割后粮食产量更是暴涨。 所以海伦等埃尔民众才能天天买到各色食材锻炼厨艺。 “有赫斯和米莎的消息吗？”海伦对报纸努了努嘴，她不认识几个字。 阿尔维斯翻了翻《前进报》：“有，我看看......赫斯·德卢卡，二级炮击勋章，在连续六十次对敌炮阵开火中，命中率不低于百分之二十......小伙子干得不错啊。” 脸上的老年斑皱起，阿尔维斯在微笑，是对自己儿子功绩的肯定。 但海伦却吓得脸色骤白：“什么！炮击？赫斯不是在后面搬东西吗？” 阿尔维斯翻面报纸摇头：“什么搬东西，他就是炮兵军校毕业的。” 海伦忍不住按住胸口喘气：“太可怕了！大炮是什么怪物？赫斯怎么和怪物在打交道。” 阿尔维斯懒得解释继续念：“米莎获得了雪地炼金师纪念勋章，因为她在半小时内修好了五辆雪地动力车，及时让珍贵的物资送达前线击溃尤德斯军.....” “还是女儿可靠。”海伦定了定心，“知道战争的恐怖，躲在后方不上去。” “其实炮兵也不算在前线......”阿尔维斯小声嘀咕。 早餐就在老夫妻的一言一语中进行着。 “这是！”阿尔维斯忽然一个激灵。 在《埃尔日报》的第六版，居然罕见的出现了赤龙的报道。 标题写着：“这是来自我国总摄政拉斐尔阁下的亲笔信。” 出现了职务、姓名，代表这是赤龙这个个体，而非概念上的“伟大赤神”。 拉斐尔已经被神化，但现在他忽然舍弃了这层神化用自然身份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阿尔维斯感觉有滔天之变在逼近，急忙往下读。 “尊敬的埃尔王国臣民们，从最开始的互相不信任到现在的和睦相处，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十五年的时光。” “从莫雷国王与大贵族垄断国内产业；到投机贵族收割民众财富，人民始终在遭受洗劫，不过幸好在两次变革战争后这些都已经烟消云散。” “一般来说，人们总是会记住表面上的仇与血，而对长期的、软性的、微痛但病入骨髓的恶意行为装作看不见，因此我的形象一变再变，红龙、赤龙，恶龙、魔龙从不间断。” “不过真理就是真理。帮助矮人一族复国后，我便开始实践从北地悟出的真理，对埃尔王国进行了种种改造，这点诸位国民应该有切身体会。” 和阿尔维斯一样此时此刻在看报纸的埃尔人民纷纷下意识点头。 赤龙专政后，大众生活水平显著提高，生产效率也没有落下。 诸国学者都认为这是因为赤龙本身具备的力量让他无需浪费资源在维稳上。 赤龙眷族取代官僚群体后，也没了庞大的行政成本和地区利益集团吸血，这都是埃尔经济腾飞的原因。 换句话说，是埃尔王国在吸赤龙眷族的血，不过后者获得了几乎垄断的权力，算是权责相当。 不过普通人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在他们看来，以前国王在，自己做牛做马一年挣不到几碗粥钱，一旦生病或有大变故一个幸福的家庭立刻崩溃。 赤龙来了后，自己住进了新房，工作环境改善，休息时间足够，子女能免费入学读书，医疗也有了保障，市面上的各种货物价格还算公道，从不缺斤少两。 他们不懂那些复杂的理论，屁股决定脑袋就站在赤龙一边了————虽然赤龙早年的形象据说很恐怖，还动用极刑处决犯人，不过那些都是叛国者，出卖人民利益的肥私家伙，死了也就死了。 但接下来亲笔信的几段话让无数埃尔人瞬间呆滞！ “不过鉴于当初与诸国签订的和约时限已到，埃尔王国的经济、军事这两项基本盘我已打造完毕，是时候将政权归还给它的主人了。” “和各位国民在一起的时间我很开心，因为我们虽然不是同一种族，历史上也由于战火无情闹出过不少矛盾误解。但终究这些都过去了，你们也该站起来自己面对这个世界。” “就这样吧，权力交接将在明年四月一日进行，让我们走好这最后的一段路。” “人类啊，准备把握自己的命运吧。” 通往重工区的轨道列车上，带着鸭舌帽的工人颤巍巍抬起头： “赤......赤神要走了？” “不可能吧......”车厢里的工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论在感情上还是利益上都无法接受。 列车一到站，他们纷纷涌进工厂向驻守的赤神眷族打听消息。 “不错，命令已经下达了。”机械武装的血龙平静肯定，“时间到了后，所有埃尔王国境内的同胞都将撤离，不带走一点东西，你们以后要自己学会管理工厂啊。” “......” 这惊天的消息在半天内席卷了整个埃尔！乃至整个大陆！ 普通人、尤其是年轻人感觉自己的信仰遭受了巨大打击。 不少人工作时恍恍惚惚，被赤龙眷族揪出责罚都没反应。 有些人甚至逃出工作区域在大街上游荡，仿佛行尸走肉。 甚至那些经历过龙灾的中老年人都有些不愿意赤龙走。 因为他们本能感觉赤龙虽然霸道，但好歹是个强力镇心石。 失去了他，得到的自由毫无意义，因为埃尔必将被恐怖的利益斗争漩涡席卷，十五年的幸福时光一朝梦碎。 阿尔维斯坐在餐桌的椅子上整整一天，枯槁的老手上还抓着那张报纸。 “拉斐尔要走了......真的？还是又一个阴谋？” 他当然毫无感觉，甚至怀揣希望这是事实的窃喜。 赤龙一旦离开撤回全部眷族，对自己肯定是利好。 第一再无任何桎梏，第二自己元帅的身份和早年执政官的履历终究是不容忽视的。 这意味在分食失去赤龙守护的名为“埃尔”的这块珍馐精华时，自己能获利不少。 地位、名誉、财富接踵而来。 作为一国掌控者、凌驾众生、操纵无数人生死的权力扑面诱惑，这是他曾经在的高位，让其毫无抵抗力。 “但如果，这是一个阴谋呢？” 阿尔维斯很快深思警惕。 拉斐尔是个什么东西他是最清楚的。 性格残忍暴戾、满嘴蛊惑谎言，话术一套一套的，狡诈多端从不说真话。 “但他为什么大张旗鼓地宣告这件事呢？”报纸上的内容又让他难以猜测赤龙的目的。 “他为了什么呢？” 阿尔维斯想了一天都没出结果。 这时海伦买了晚餐回了家，阿尔维斯下意识问道：“如果赤龙四月一日回了擎山，我该怎么做？” “你问我吗？”海伦讶然回头，“接受国王的统治啊！赤龙不是说了要还政吗？既然是赤龙说的，那应该不会错。” “耐萨？”阿尔维斯忽然想起昨天听闻的，矮人王在重工区门口和工人冲突的新闻。 “对啊！他出狱了！”阿尔维斯反应了过来，“难道拉斐尔要全力经营纷乱之地？所以才放弃埃尔让耐萨托管？似乎耐萨劵的债期要到了，他不会是为了躲债吧？” 不过和整个埃尔王国比，耐萨劵的支付利息只是一根毛。 但这多少是个赤龙会全面撤走的理由。 砰砰砰！ 门忽然响了。 “来啦！”海伦放下锅铲连忙去开门。 “您是？她看到外面站着两名黑衣服的陌生来客。 “谁！”阿尔维斯厉声站起来。 他不担心是贼匪，因为附近巡逻的赤神眷族多如牛毛。 “阿尔维斯执政长，好久不见了。” “你好，阿尔维斯内政官。” 当初在王国中枢担任过要职的莫兰家族嫡系、和在旧领地于阿尔维斯手下听命过的矮人长老笑着抬起头。 第三百四十四章 活络的人心 “你们？”阿尔维斯诧异，这两天怪异的事件不断在脑子翻滚。 “许久不见了，您还记得我吗？”皮埃尔·德·莫兰弯腰。 “有点印象。”阿尔维斯当初这是负责埃尔王国内部财政的大员，莫兰家族的嫡系之一。 这么多年过去对方也四十多岁了。 “我是维雳。”精瘦的矮人长老也鞠躬，扎成辫的胡子拖到了地上。 海伦见是丈夫认识的客人连忙招呼：“请坐吧，我去泡茶。” 三人依次落座，阿尔维斯警惕试探：“请问两位这么晚到访有何贵干？” “您应该看过报纸了吧？”皮埃尔指了指阿尔维斯的手中。 “不错，纷乱之地的反压迫剥削战争真是鼓舞人心啊！”阿尔维斯低下头客套着。 皮埃尔失笑摇头：“我们就不要这样猜谜了吧。” “直说了吧元帅，赤龙已经光明正大宣布自己要在明年四月完全撤离，将埃尔主权还给其主。” 他用眼神示意矮人维雳，后者连忙离开桌上的面包篮一本正经道： “不错，昨天至高的陛下已经和我们长老汇合，带着我们返回王宫城堡，我这身衣服都是在宫廷里翻出来的。” 矮人身上的赤黄色锦裘源自魔兽火狐的皮，昂贵又稀少，看型号应该是过去小王子穿的。 皮埃尔双手撑着下巴耐人寻味道：“您难道没有一点想法吗？” 阿尔维斯冷笑：“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是军人，军人从不参与政治。” “而且我都60岁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马上就要死的人还有什么想法？” 这时海伦端上一壶茶给三人倒上。 “谢谢您夫人。”皮埃尔礼貌致谢，然后看向侧对自己的阿尔维斯，“您应该知道军团的败亡就在不久后，赤龙想抽身专心运营根基更牢固的纷乱之地情有可原，那上面的千万亚人类可都属于愚昧无知的蛮族，最适合被洗脑。” “我的意思并非是想对赤龙做什么，那不现实。而是耐萨王亲政后，他总得需要一群人替他料理国务，而一国之事非精英不可管理。” 阿尔维斯忍不住将手抬起遮掩自己的表情，海伦坐在餐桌边假装擦着桌子观察着。 “不管怎么说，伟大赤神的意志不容违背。”阿尔维斯义正言辞，“我不会做任何背叛行径。” “瞧您说的。”皮埃尔摊手，“什么背叛？赤龙还政是祂自己的决定，耐萨王身为主权者雇佣一些人处理国事又不算违法行为，怎么就背叛了？” 阿尔维斯仍默不作声，他不确定这两人背后究竟是谁。 比如，会不会是拉斐尔试探自己的棋子。 维雳忽然开口：“哎哟！你怎么这么娘炮！慢吞吞的好意思说自己是军人！我们的王希望你能在四月后帮他处理国防事务，贵族头衔、好处都不会少，就这么简单！” “请回吧，我再想想。”阿尔维斯下了逐客令。 皮埃尔和维雳走后，海伦上前无比担忧：“阿尔维斯，你可不能和他们搅在一起啊。” “为什么不能？” “......我，我只是觉得很多民众都对国王很厌恶，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而且他们很不愿意赤神离开......” 阿尔维斯冷哼一声：“又不是要对拉斐尔开战，是他自己要走的。” “但......我觉得你不能和大家反对的国王在一起......” “一群底层猪的意见有什么影响吗？” 海伦的瞳孔骤然放大，阿尔维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道歉： “亲爱的我不是讥讽你的出身，而是在国家大事上底层是真的毫无用处。你小时候能想象你父亲左右帝国事务吗？” 海伦沉默了，但她并不承认自己丈夫说的对，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加入这些事，就像你说的你都要退休了，人生路都要走完了，何必再卷入这些麻烦事？待在家里过日子什么灾难都不会发生。” 阿尔维斯梗着脖子：“那赫斯和米莎呢？我们的孙子孙女呢？你难道不希望他们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吗？” “......不希望......因为上流社会充斥着物欲和腐臭。我们在纳特时一直被‘上流社会’折磨利用，到赤神管理的国度才过上十几年安稳日子......我希望我的后代不要去做压迫别人的事，而是做好自己。” “你！”阿尔维斯惊异回头，“你从什么地方学了这么多歪理邪说！” 他几步冲向海伦的购物篮，在里面翻找一会儿后找出了一本小册子。 《赤神教义简化科普版》。 “你————”阿尔维斯火冒三丈，他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都被拉斐尔的蛊惑言论侵染了。 但海伦的脸颊泛着苍白色，那是常年操劳繁琐家务的结果，再想起自己这几年生病全是她在悉心照顾，还有几十年的相互扶持时光，阿尔维斯最终把怒火憋了回去。 “唉，以后别去那个赤神大礼堂了。”他站起身叹道，“没几个月就要变天，拉斐尔没有精力同时料理两个国家，尤其一个还被打烂了需要重建，埃尔王国的安稳注定消失。” 说完，他晚饭都没吃便扶着栏杆吃力回到二楼卧室。 海伦叹了一口气，回到厨房继续做起晚饭，预备着给丈夫端到二楼去。 ...... 王宫城堡，维雳和皮埃尔告别。 “说起来朋友，你们的反应真是又快又好啊！”矮人长老维雳赞叹道。 “没什么，都是为王服务。”皮埃尔恭维道。 自从拉斐尔撤销所有明面监视人员后，旧贵族集团的活动便日趋自由。 他们如蛆虫扭动躯体那般自然而然地试图重归昔日荣光，警惕触犯红线的同时伺机待发。 不得不说他们在欧康堡沦陷时收割的财富实在太多，在拉斐尔三番五次榨取后，还有足够的本钱收拢了一批往昔的旧党、中间人秘密重组势力。 不过他们不敢有任何实际行动，也就开几家小店或公司，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正常经营维持家业。 耐萨王出现在重工区后立刻被其察觉出不简单。 接着拉斐尔发表亲笔信告知全体民众摄政时代即将结束，贵族们经过密切讨论后意识到机会来了。 赤龙敢广而告之，那离去八九不离十，不然他脑子抽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专门针对贵族群体逻辑也不通。 以拉斐尔掌控的力量，完全可以强制解散大家族聚集，然后一个个秘密处决掉关键人物，而不是留着这么多贵族后裔仍然居住在一起，所以不存在引蛇出洞的可能。 想想看如果要对付贵族或矮人，晚上直接派黑手潜入。 下毒、勒死、咒亡哪个不行？然后再甩锅给“境外势力”就过关了。 埃尔人哪里会在乎几个旧贵族的死活？ 这是最经济高效的手段，完全没必要发出新闻公告把自己搞被动。 因此贵族群体大胆离开庄园前往王宫城堡，赤龙军果然没有任何阻拦。 接着便是和耐萨王的密谋。 耐萨早就被监禁窝了一肚子火，现在自由后迫切地渴望行使国王权力。 拉斐尔的公告他也没有任何怀疑，毕竟对方占据绝对主动，没有必要搞阴谋诡计。 耐萨和长老对赤龙的即将离去非常激动。 但很快就对全是人类的埃尔王国一筹莫展————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统治这么多人，掌管如此数量的财富。 这时旧贵族们上门了。 “内政官不加入我们怎么办？”维雳忧心忡忡，“我们的计划中他是很重要的一环，可以化解民众的怨气，毕竟阿尔维斯以前和赤龙走得很近，还是元帅，大众对他有一定信任。” 皮埃尔轻笑：“放心吧我的朋友，他一定会加入我们的，实际上有志之士在赤龙的高压统治下只会越来越逆反不存在忠诚，他会主动找我们的。” “那就好。”维雳点了点头，和皮埃尔告别。 皮埃尔坐上马车返回莫兰庄园，刚进屋就被怒气冲冲的莫兰男爵叫住了。 “你们在搞什么！”八十多高龄的男爵一拍桌子，“和矮人密谋？还绕过了我？这么大的事居然秘密进行！” 皮埃尔连忙扶住老男爵帮他坐下：“亲爱的祖父大人，我们没有秘密进行，其他八家都有参与，只是您一人不知道而已。” “你什么意思！”莫兰男爵“腾”地站起质问。 “祖父啊，您太畏惧赤龙了，已经不适合领导我们了。” “各家都不希望自己的血统被削弱，贵族和贱民有本质的区别您必须承认这个事实，我们都希望借此机会拿回自己的一切。” 莫兰男爵咬牙切齿：“你胆敢违背赤神！” “什么违背赤神？”皮埃尔笑了，接着叙述自己的那套逻辑解释。 “哼！”老男爵冷笑，“那也只是赤龙拉斐尔的说法，并不代表赤神的想法！” “您在说什么呢？”皮埃尔担忧无比，以为自己的爷爷脑子痴呆了。 “我没疯，你们太钻研阴谋权术，对表面的事实全盘否定才如此短视。” “赤神是一种理念精神，在广义上囊括的不单有赤龙拉斐尔一个个体，还是无数信仰祂的大众！” 莫兰男爵从内兜摸出一本精装书砸在桌子上。 那是一本翻了很多遍都开始卷页的《赤神教典第二卷》。 “赤龙走了，祂的眷族走了，但不代表赤神就走了！”老男爵将今天的报纸摸出来，“你看看，这是以总摄政拉斐尔的名义写的信，完全没有赤神的影子。赤神不会走，你们所做的是在自寻死路，带着各自的家族走上灭亡！” “爷爷，您需要休息静养。”皮埃尔不想试图争辩过这个老人，“管家，带老爷回房间休息。” “你不能违抗赤神，不能违背祂的教义，这是自掘坟墓！”老男爵激动地将《教典》递在孙子的眼前。 但皮埃尔不想多言，站起身道了晚安就离开了。 莫兰男爵枯坐在原地，老迈的胸膛竭力地起伏。 “不行！莫兰家族的血脉不能就这么断绝！”他内心波涛汹涌，疯狂思考着出路。 —————— 1月1日。 西线战场，全无任何冬季节的热闹氛围，猛烈的炮弹替代了烟花，烤焦的尸体血肉宛若祭典晚宴那样丰盛。 阿曼德的指挥部一片繁忙，所有人的头发都散乱着，脸部油油的长满了未刮的胡须，一颗颗充血眼珠紧盯着地图和战报。 “呜——————” 外面的扩音警报响起，屋内安装的最新仪器表盘正起伏着剧烈波峰。 “飞龙预警！” 焦急的声音传遍军营，阿曼德在参谋、军官的簇拥下走进地下室躲避。 少顷，航弹带来的爆炸声响彻全营，地下室等人无助地盯着天花板，那里黑漆漆的不断脱落土渣。 “怎么会这样啊！”阿曼德长叹道。 自从八天前西线精锐被关在包围圈后，联合军团用尽了一切手段试图将其营救出来。 战斗巨龙、狮鹫骑士、兵员、雇佣兵、各式武器都用遍了，一度撕开口子二十七次。 但每次不到半天就被亚人不要命的战斗重新封死，里面的精锐兵团就这么一直被围歼着。 雅克莫莱甚至和纳特紧急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进口了一批最新式装备试图扭转局面。 比如探测仪，这是当年莫雷炼金工程师为了预防恶龙南侵的发明，可以通过法力波的收放探测数百公里内的高能量波动。 莫雷精英逃亡外国后，这项技术就落到纳特帝国手中。 帝国研究院改进优化了细节，使其扩大了范围至一万公里并能横向定位目标，还能检测一定范围内的能量聚合，比如单个狮鹫骑兵不会被发现，但三个聚在一起就会被检测。 然而这些小东西再先进也难以掩饰溃败的战局。 头顶的爆炸声渐渐消散，结晶飞龙投完了航弹离去了。 阿曼德等人这才回到地表，索性指挥部安然无恙。 “圣团长，我们已经拼光了所有预备队。”参谋把之前的工作做完悲惨报告，“包括前天大本营紧急增援的两万人，送到前线打了三次就报废了，现在只有九千残兵败退回来。” 另一参谋脸色沉重如海：“圣团长，七条战斗巨龙今天全部无法出航，八天以来它们出动次数二百二十次，平均每天每条都要出动四次。控龙机关说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动，否则它们的肌肉纤维将瓦解彻底丧失作用。” 阿曼德一抹满是融化雪水的黑脸：“没关系，敌人的空军在八天的包围战中也损耗不小，它们同样采用生物作战兵器，一定也疲惫不堪无法作战。” 这是实话，毕竟独立武装一方只有泽妮一条黑龙。 战斗巨龙的全力猛扑大部分依靠结晶电龙对抗。 飞龙都不能出场，只能绕远路炸炸后勤。 电龙还要对付前后一千三百多狮鹫骑兵，八天下来也丧失了战斗力。 “出动大团长送来的最新装备！”阿曼德如赌博输光一切、即将押上自己这条命的狂徒！ “集结剩余所有兵力！这次战斗要一举定乾坤！解救出被围人员。” ...... 前线，战争再次开启。 冲天的炮弹齐发让饱受战火折磨的冻土再次颤抖，双方士兵呐喊着冲向对方展开血战！ 不过明显军团一方的战斗非常混乱，甚至组织度都出现了问题，不少边缘的士兵试图偷溜，被发现的宪兵立刻处决。 军团的精锐全在包围圈里，这些进攻士兵几乎都是从各地自由村镇抓来的炮灰，还有雇佣兵和大本营壮丁组成的仆从军，战斗力和已身经百战的亚人不在一个档次。 砰！ 弩炮弹束贯穿灌木击毙了一个军团步兵，老练的狐人战士立刻调整弹束威力和战友齐发弹束，将一处矮墙掩体轰开射杀里面瑟瑟发抖的敌人。 地面的战斗，军团已后继无力，此时阿曼德寄予厚望的新锐装备终于出现在战场上！ 轰隆————轰隆———— 庞大的引擎轰鸣声让地上的人不由抬头，只见六艘舰艇带着飓风高高在上！ 这和以前的飞艇很像，但没有庞大的充气球，也非靠微弱的魔力驱动。 空中舰船通体反射着钢铁光芒，甲板建筑尽可能低矮，四条长翼延申出去如同巨龙的两对翅膀。 大大小小五十余个螺旋桨急速旋转托起这尊天空战舰，铀金能源在动力舱内剧烈反应，一口口巨炮在舰壳外探出，还有闪烁异色光芒的法阵漂浮周围。 砰！砰！砰！ 空中战舰开火，一门门魔晶炮朝地面宣泄着能量，精度虽然不高但胜在密度极大且没有任何障碍物阻拦，速度超过步兵的炮舰一艘就能压制一个区域。 国际军的空炮开始转动，接着高射炮弹朝这些全新武器射去。 嗡———— 炮舰法阵群激活，魔能护罩出现在船外抵消了炮弹的冲击能量。 “这......”地面的亚人战士们面面相觑，但炮火覆盖马上就要来到自己头上，他们只好草草撤退。 “圣团长！好消息！” 通讯兵异常兴奋地抬头：“炮舰的效果非常显著！第一波就压住了敌人的反击势头，空炮反击无效，现在他们开始退却，我军正在向前挺进！” “好！”阿曼德一拍桌子喜笑颜开，“纳特人的东西就是质量好。” 但好景不长，室内的探测仪镜面的波峰忽然提高了几个数量级！ “什么？”负责的士兵以为自己看错了。 “报告，一个......对！只有一个单位出现在了西135、南24的位置，能级强度————超六级！” “什么，赤龙亲自出动了？”参谋大惊。 “不对，”有人反对，“说明书上说赤龙的能级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它一旦强势出现，镜面就会因为回馈的探测波过强直接碎裂，这应该是另一条龙。” 阿曼德沉下脸：“命令狮鹫队伍全部出动！包括大本营和东线、尤德斯部的，全力阻止这个目标接近前线！” 边境，一条金龙急速跨过了莫顿海峡，目标遥知战火不断的远方！ 第三百四十五章 无可匹敌 阿诺德遵照拉斐尔的请求正在驰援战场，但没飞多久他就遥遥看到一群狮鹫朝自己飞来。 “又是这种高级合成魔兽。”金龙心中一凛，不敢轻敌大意，速度开始减缓。 不过他并不畏惧敌人的雷电攻击，因为在出发前赤龙裔研究员给他装备上了量身打造的动力装甲。 阿诺德硕大的龙首被半闭合头盔包裹，坚硬的合金保护着他的下颚和脆弱的眼睛，中间没有封闭让其可以自由咬合。 周身被同种材质的合金覆盖，轻盈而又能抗下对龙来说致命的雷击，同时法阵回路雕刻其上可以实现种种功能。 阿诺德的头盔正面和战斗巨龙的装备一样是透明的，内置回路可以数据化自身状况及收集外界信息协助战斗。 这些技术65%来自帝国，是纳特人数百年的研究心血，拉斐尔靠黑手窃取科技及进口购买等手段凑齐。 “目标距离3公里，数量群200......”阿诺德余光瞥了一眼透明盔面板的左上角，这个装备同样搭载了探测回路。 “我的魔力储备还剩96%，足够歼灭这群家伙！”金龙快速心算完毕。 一个数量群至少是3名狮鹫骑兵，所以自己面对的是600以上的个体。 覆盖在龙翼上的钢膜绽放出银灰色，阿诺德的飞行法术受到回路加持小幅增速，他化作一道金色流星直逼前方的狮鹫队伍。 狮鹫旗队长眼见一股金芒朝己方冲来，连忙用扩音喇叭高呼： “敌人来袭！预计9秒后接触！对龙阵型散开！” 狮鹫骑兵皆为精锐，得到命令后有条不紊立即执行。 7秒钟后他们便分成十几团战斗阵列屹立在这片空域。 根据出发前的情报得知敌人的个体为一，因此越分散越好。 阿诺德却在将要接触时骤然减速，动力装甲内置的平衡仪帮助他卸掉了大量反冲力，龙翼钢膜同样分担着翅膀承受的压力，以此让金龙毫无惯性地即时停止。 龙爪伸出，超六级法术眨眼间释放！ 阿诺德自身的魔力聚敛速度本就臻至巅峰，加上动力装甲置放在掌心的回路加持几乎可以达到瞬发效果。 山峦般宏伟的冰川横贯日空，头顶则是酝酿着陨石群的黑云风暴。 “快规避！第四中队雷击掩护！”旗队长慌忙应对。 一道道雷电弹束从高空袭来，阿诺德抬起前身高挺胸膛： “扩散波动！” 从金龙胸口传来一阵悸动，强力的法力波开始一浪一浪朝四面八方卷去。 恐怖的压力浪潮将空气都压缩了，如柱的雷击由于大气媒介的扭曲丧失了冲击力开始稀散。 并且这股波动还在加速扩张，不用想都知道被纳入其中会出大问题。 这边的主力部队刚规避完冰霜贯击，正在遭受黑暗新星的洗礼无法自拔。 “糟了！”旗队长眼见扩散波动即将到来，而自己人的阵型仍散乱不堪。 “第一中队跟我来！”最终他叫上刚摆脱桎梏重新集结的一个狮鹫中队前去抵抗。 一百左右的狮鹫群疾驰向前，扩散波动的无形卷浪让他们的肌肉都在战栗。 这还只是浪头，等后面的积潮到来，人的骨头都会被可怕的压力瞬间碾碎！ “所有人！让狮鹫使用驱散法术！目标正前七百米！”旗队长当机立断。 狮鹫作为魔兽是可以使用法术的，除了飞行和星空定位外，消解法力波的驱散术也是必须掌握的。 只见一百头狮鹫肩并肩组成一道血肉防线，狮鹫们在骑手的引导下将驱散术的法力波投送到压力浪潮的中段。 旗队长的思路很清晰，如果只驱散眼前相对弱小的攻击，那后续叠起来的压力海啸将越来越离谱，直到他们连第一波都扛不住。 趁现在前浪的压力还小，赶紧阻截中流断除源流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用血肉之躯面对正面攻击。 “啊！！！！”有狮鹫骑兵开始忍不住惨叫。 他们的皮肤开始翻卷剥落，浑身的骨头嘎吱作响疼痒难忍，仿佛身体被置入钵里舂捣。 但集合起来的驱散术效果非常显著，扩散波动的中流被阻隔，后续的压力浪朝如撞到水坝一般无法前进，只有些许流出继续冲击着那道肉身防线。 但条件就是狮鹫配备的魔晶体正在快速黯淡，和一条壮年巨龙对耗魔力代价是巨大的。 “兄弟们坚持住！为了军团人民和我们的战友！”旗队长呕着血鼓舞道。 他的鼻梁被压断，整张脸都榻了下去，座下狮鹫的尖喙也折了一截，鲜血不住得往下流。 其他人同样如此，但一百名狮鹫骑兵没有一个退却，苦苦承受着这龙语魔法。 阿诺德见到这一幕忍不住侧目：“真是可歌可泣的一群勇士，为了要守护的东西誓死不退，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别人展现这优秀的品质了。” 接着他的亮金竖瞳逐渐冰冷：“但英雄们啊，我也有需要守护的东西！” 因释放冰霜贯击和黑暗新星流失的预备魔力，已经经过一次血液循环重新补充完毕。 金龙骤然撤去扩散波动的源头，最后一道压力浪潮向八方散去。 接着他陡然消失在原地疾驰向前，两秒不到便将速度提升至音速巅峰！ 旗队长率领的第一中队感到压力骤缓当场累瘫在座驾上。 他们所有人的肌体都严重变形，仿佛抽象画里怪异人脸。 下一刻，庞大的金色龙躯就抵达眼前！ “大落雷！”阿诺德冷酷宣判。 滔天的雷光充斥在旗队长暴凸的眼球中，他只感到一阵热意，之后世界就变成了纯白色。 大落雷的区域极广，但阿诺德无需担忧自己遭殃。 因为他释放完的一瞬间，便冲向高处刚帮助战友解除黑暗新星倾袭的第四中队。 “雷蛇。” “广域歼灭。” 两道小法术释放，雷电化作的劫狱锁链肆虐在空中，一枚枚蓝晶色魔力球漂浮半空开始自动攒射魔能箭矢。 第四中队来不及恢复阵型就被迫各自规避，阿诺德却已飞临高空。 他不是拉斐尔，从不用近身战解决敌人，只会采取“温柔”的远程手段。 “暗场能量波！” 超六级法术释放，充斥腐蚀性能量的“场”落下笼罩住残敌，这些人将亲身体会身体被活生生腐烂脱落的痛苦。 不远处，在一开始就被两道超六级法术干扰、导致无法投入战斗的剩余狮鹫骑兵终于重整。 但编队的旗头队长已经为了大局决然赴死，第一中队和第四中队也几乎全灭，剩余四百多狮鹫骑兵如何对付那头全副武装的黄金龙？ 几个中队长用旗语快速交流了一下，决定“战略性撤退”等待援军。 他们是从雨果圣团和大本营紧急调来的阻击军，阿曼德圣团所属的狮鹫部队还在赶来的路上，和那些友军汇合再与这头金龙战斗也不迟。 阿诺德这边用各种快速法术完整歼灭了第四中队后，就看到残敌正在疯狂逃窜。 他眯起竖瞳思索：“用大宇宙幻象吗？会不会距离有点远？” 最终金龙遥指龙爪： “黑域。” 战略撤退的狮鹫骑兵群瞬间感到周围一片漆黑，并且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达到光明的边界线。 阿诺德最后将两只龙爪合拢一起，用默哀的语气静静念诵： “结束了，食恶之时。” 黑域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啃食一般，这一块那一块的开始减少体积。 在最后一抹暗光消失后，整片天空再也没有任何东西留存，纯净仿佛无尘光域。 阿诺德龙翼上的钢膜再次亮起银灰色，骤然提速直奔远方的战场。 ———— 阿曼德指挥部，通讯兵满脸布满汗珠，哆嗦着嘴唇向阿曼德报告： “圣团长，雨果圣团长和大本营的狮鹫起落场都报告，派出去拦截不明敌对飞行物的编队全部丧失联络......怀疑......全军覆没......” 阿曼德摇了摇头，没心思管这些事。 他的所有精力都在正在进行的前线战争中。 “为什么这个兵团的第六营队会出现在这个位置？”阿曼德对着联络球怒不可遏，“之前报告不是说他们正在进攻56丘陵阵地吗？” “嗯.....圣团长我确定一下。”联络球对面也显得焦急，“对，他们是在进攻56丘陵......等等！他们没在进攻，是第十六营队在进攻。” 阿曼德忍不住了：“那第六营队在哪里？还有56丘陵有哪些部队正在支援？” “对不起！现在前线一片混乱，新提拔的基层军官和士队长业务能力有点差，我们正在确认。” “他吗的！”阿曼德一砸联络球期掐断了通讯。 丧失身经百战的精锐部队弊端此时显现了出来。 不光是士兵作战熟练度的问题，那些积累了宝贵经验和普及了基础教育的底层军官也丧失了。 这就导致阿曼德不得不提拔一些仅仅稍有勇武的人担任，后果就是其指挥无能到了极点。 一场战斗，哪支部队先上，哪支部队后上，哪支部队正在驰援，谁不需要支援，每个部队将要在未来的时间运动到哪个位置？ 就这些基础问题都理不清，所有部队乱作一团挤成一饼，无头苍蝇一样惶惶不知前路。 对此，阿曼德只能疯狂联络各指挥支部，不断矫正进攻队伍的大体方向不要出错。 外面，天空炮舰稳步推进，在结晶电龙因恶战过度退居修养时，这些移动炮塔几乎无敌。 单条电龙来也无济于事，炮舰搭载了纳特最新研制的对空速射炮。 那是爆药类武器，在天空领域只需要一点小变量即可造成杀伤，无需威力巨大的魔晶炮防空。 忽然，炮舰上的观测员发现探测仪的能量波峰开始剧烈起伏，一个清晰的光点正朝己方舰队冲来。 他连忙呼叫舰长：“报告长官，阿曼德圣团长报告的敌人似乎突破封锁网来了！” “距离大概......不行！它的移动速度太快！就要接触了！” 舰桥上的军官们下意识转头看向外面，透过玻璃可以清晰看见一条黄金巨龙正急速前进着。 舰长急迫拿起扩音器命令：“速射炮准备，目标东44！开火！” 阿诺德刚刚赶到战场边缘，正被造型诡异但富有美感的天空炮舰吸引时，上百道密集的火力网骤然袭来！ 第一批炮弹打在了没有防备的金龙身上，外挂装甲很好地防御住了这些攻击。 接着阿诺德迅速分析出这是物理攻击，携带动能的钢铁破片和冲击震荡波是主要杀伤手段。 “黄金庇佑。” 阿诺德不想让装甲受损，撑起了加持法术防御。 倒不是他珍惜装备，而是赤龙裔研究员提前告知了他，这些装甲主要是防御雷电攻击。 物理攻击也可以防御，但炮弹会损坏装甲外壳使内部的回路暴露，导致雷属性防御力大大下降，所以最好尽可能规避掉。 “看来这就是人类的决战兵器了。”他鸟瞰了一下战场，军团纯靠这些炮舰撑起的场面，否则地面部队早就被亚人反推了。 又扫了一眼左上角，高能对象6个、魔力储备95%。 阿诺德不能用扩散波动，否则地面的友军也要被波及。 他飞翔在战场边缘一边躲避速射炮洗礼一边观察着，活性化大脑的法术在帮助他快速计算分析这些钢铁巨物的弱点。 炮舰的速射炮持续开火，同时船壳下方的魔晶炮一刻不停轰击着地面。 倏然，阿诺德身边的空间一阵扭曲，他闪烁到了位于第四顺位的一艘炮舰附近。 陡然出现的庞大龙躯让该舰甲板上的官兵一阵惊呼，慌忙扑向近距离作战的机炮点上试图还击。 但阿诺德的超六级法术早已酝酿完毕。 “燃烧殆尽！” 瞬间整座炮舰都沐浴在火海中，站在甲板上的人首当其冲被烈焰附体，惨叫、哀嚎、忍不住直接跳下炮舰的数不胜数。 金龙的魔力朝四翼汇聚，掀起热能焰浪提速离开。 阿诺德刚才观察了半天，情报类法术让他感知到了这艘炮舰不同寻常的法力波密度。 他推测这些都是通讯法阵传来的，意味着这艘炮舰总览着舰队信息，是旗舰。 因此他果断偷袭出击，一击消灭这个舰队首脑。 果然，在阿诺德张开四翼滑翔至天空边际的过程中，后方剩余的五艘炮舰行动一片混乱。 有的试图追击，有的想要撤退，还有的麻木地前进不知道该怎么办。 “果然如此，那就好办了，一群分散的敌人只要缠斗即可一一消灭。”阿诺德冷静判断，开始盘算设计下一次进攻。 虽然他认为战斗还要打一阵子，但在下方目睹一艘炮舰被黄金龙击毁坠落的大群士兵眼里，这几乎就是胜负的定音。 “完了！”军团士兵们开始惊慌，“连那种强大的武器都不是独立武装的对手，那条龙消灭所有炮舰然后对付我们怎么办？” “跑吧，反正也打不过，我就是个鞋匠儿子啊，完全不懂打仗！” “我还不想死，连炮舰都坠落了，还是逃命吧。” 他们军心开始溃散，靠着炮舰士气加持和宪兵处决还能勉强维持的纪律，现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独立武装一方则士气高涨！ 之前那名狐人老兵一挥大手：“兄弟们冲！赤神的亲密战友已经来支援我们的正义战争了！反攻消灭掉敌人，给那些剥削压迫者最后一击终结掉所有苦难！”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战略胜利 1月1日晚。 随着阿诺德一下午的不懈缠斗，天空炮舰被击落了三艘、被“黑域”封锁了一艘。 剩余两艘拖着疲惫的残躯慢吞吞朝基地撤退。 制空权已被独立武装一方完全掌握。 阿曼德指挥部随即陷入巨大的混乱中。 帐篷外满是焦急的呐喊。 骡马在嘶鸣，昏暗的照明灯闪烁不定，从前线溃败回来的残兵将失败的阴云传播到了整个后方。 “圣团长，快撤退吧！”副官和参谋们急切地催促。 “我们已经失去了西线，如果现在不赶紧收拢兵力退守黑森林隘口，敌人一旦乘胜追击将我们全歼，大本营对他们来说将是一马平川！” 阿曼德呆滞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挂满了汗珠，嘴唇哆嗦着半句话也说不出。 这次失败是战略性的，意味着联合军团再也无力发起任何进攻，同时也意味着包围圈里的数万精锐彻底玩完儿。 军团的野望，百年的隐忍奋发，就在炮舰坠毁冒出的浓浓黑烟中一并陨落。 就这么结束了？天生低的贱亚人类竟将反骑在自己头上？ 阿曼德突兀站起，在旁人惊异的神情中不甘咆哮： “还没输！我要请求大团长调来雨果和我协同作战！” 通讯兵这时默默出现，递上联络球小声说：“圣团长，大团长找您。” 阿曼德赶紧抢过联络球：“老师，我们还没输呢！战斗巨龙休息好了吗？现在紧急调动雨果的部队上来还能打。” 联络球对面的声音疲惫又无力：“好了阿曼德，到此为止吧，收拢残兵退到黑森林，我们不已经输了赌局，不能把命也搭上。” 阿曼德彻底丧失了动力，无助地挥了挥手让手下去处理退军事务，自己则佝偻着身躯躺在离地几厘米的行军床上沉沉入睡，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 雅克莫莱此时站在军团机要大楼的会议桌前，雨果和尤德斯挂着沉痛的表情坐在他背后。 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尤德斯脱下军官檐帽自我谴责道： “老师，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突破库尔森林出现在敌人后方，阿曼德的压力会小很多。” 雨果黑发茶瞳，普通面容，四十岁光景。 他规劝道：“老师，为何一直不让我率军加入战争？如果是防御西边的赤龙，我们从莱顿那里得到的情报已经说明赤龙没有在沿岸驻军。” “而且停泊在埃尔王国各大港口的船只均为商船、渔船、客船，不具备大规模运兵属性，基本可以杜绝埃尔主力参加战争的可能，我的防御毫无意义啊。” 雅克莫莱头也不回：“雨果、尤德斯，你们都是接触了先进思想的杰出将领，军团也是因为有像你们一样的十几万人才才会缔造今天的高度。” “所以你们才是军团的根基，我们作为一个政权要做的是生存，而非为了脸面或所谓荣耀把所有东西都押上。” 尤德斯紫眸一缩：“您要议和？” 雅克莫莱颓然低下头颅：“没有办法，尽管我们还具有一定的军事实力，但如果继续打下去把这最后的一点力量都拼光，那就彻底没有话语权了，到时候会像肉猪一样被他人随意宰割。” “趁现在还有实力，以此为筹码和独立武装谈判议和，划边境分治是针对目前情况最好的结局。” 雨果思索了一会儿：“老师，不是还有秘法师吗？用狂兽秘法难道不能摧毁敌军？” 雅克莫莱摇了摇头：“那东西终究是不稳定力量，如果能保持现有规则继续存活，就没到用它的地步。” 尤德斯和雨果对望一眼：“好吧老师，我们需要做什么？” 雅克莫莱看了看地图：“雨果北上扼守住六盘山的钦察河口，防止敌人重归毒瘴山谷后从这条小路南下。” “尤德斯从窝阔镇撤到术赤镇一带，防止敌人的极地军团从东北方向进攻。” 加上阿曼德的残部防御正面的黑森林，三个圣团将大本营环环包围，阻止敌人从西、北、东的进攻。 “是。”两人领命后悄无声息离开会议室，留雅克莫莱独自一人待在黑暗中。 “怎么会这样？” 他无力地瘫坐在桌首。 虽然看上去布置的有模有样，军团似乎仍然可以苟延残喘。 但作为掌权者，他知道军团已经落入万丈深渊。 纷乱之地的经济结构是农产勉强自给自足，其余全部进口。 肉类来自察拉汗国；衣服、锅碗瓢盆几乎全部来自纳特或莱顿。 武器、能源、建筑材料也无法自产。 本地的确有工匠或木匠以及裁缝，但这些小作坊的产品和外国大机器流水生产的产品根本不能比。 外国的产品量大质量又好，算上运费和层层盘剥也比小作坊的便宜。 纷乱之地又没有一个主权政府保护本地产业，百年下来一切个人经营的工坊全部被外国资本冲垮。 这就导致军团极度依赖外汇，尤其是纳特的帝国金鹰。 外汇就得用突出的东西去换，纷乱之地突出的东西是什么？ 当然是独此一家的血汗奴隶和遍地矿山。 早年刚到此地的赤龙眷族经过实地考察后就已经得出结论：联合军团、自由城镇以及本地所有这样那样的势力、村庄、佣兵团的一切经济发展，都是建立在对两千多万亚人类无休止的盘剥压榨上成立的。 现在独立武装就是由那两千多万亚人组成，最大的口号就是亚人类团结独立，解放所有血汗奴隶，纷乱之地经济结构直接塌方。 难道靠大本营附近的农田梯田种粮食去换外汇吗？你的粮食能有“人类粮仓”莫雷平原多？ 军团没有工业链，只有零星几座生产衣物和维修损坏武器的工厂。 而拉斐尔建立的埃尔重工包含了不同种类的工厂一万两千余座，从擎山内部绵延到当初的奥克兰城。 从最基础的矿物、木材开采，到铀金、魔力等能源转换厂，再到污染极重的金属冶炼、魔化原料。 从二次加工的钢铁合金、机械制造、有色冶金，再到医疗药剂、魔法药水、魔力肥料。 最后这些一起组成了上游的军工产品：装甲、炮弹、钢铁身管等。 还有民生产品：合成盐、糖、取暖、烧热水、城乡魔力供应系统等。 赤龙血裔坚决无情地推动着这些国策计划前进，换来的就是埃尔王国强大的对外底气，以及让一群流浪愚昧千年的亚人类在几年内翻身做主人。 而雅克莫莱没有拉斐尔那样超绝的权力和掌控力。 也没有不顾人性的进步魄力————重工业项目开启初期会死很多无辜人。 他就只能面对这绝望的未来。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雅克莫莱无法想象未来的军团，这次光向外国贷的战争款都是天文数字。 就算战胜了也一时半会儿还不清，战败了就更不用提。 “先想着把命保住吧。”他整理精神将视线投向地图。 “我们和埃尔王国、独立武装几乎没有联系，我也不认为赤龙会和我平等对话。” 他琢磨，现在双方实力严重不对等，不得不考虑借助外国的力量促使赤龙媾和。 “纳特帝国......” 想来想去，只有纳特有这实力，察拉汗长期没有存在感，莱顿则是情况复杂，不宜介入。 只有帝国是全大陆的标杆灯塔，也和赤龙的关系很近。 想到这儿，他犹豫片刻，叫来负责对外联络的副官。 ...... 帝都。 禁苑外匆匆来了几辆马车和动力车，帝国政要都受到皇帝召唤进入议会厅。 “军团要败亡了，希望我们出面牵头他和赤龙的和约，怎么看？”欧赛罗特环视自己的心腹和智囊团。 科内特率先摸出纷乱之地的军事观察员报告：“五小时前西线最后一战已经结束，阿曼德圣团精锐彻底陷落，现在他们已经在朝黑森林败走，东面的尤德斯也在收缩兵力，雅克莫莱所言非虚。” 一名空兵少将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们之所以无息贷款给军团六艘炮舰，就是测验这种新式飞行器的战斗力。” “结果显示其和原生巨龙战斗时效果较为良好，能稳住一部分制空权，尤其那条巨龙还装备了飞行装甲。” 欧赛罗特默默点头：“堡垒飞行兵器对生物飞行兵器有一定优势，今后要继续研究下去。” 帝国的军工发展方向依然是“遏制赤龙的天空霸权”，就算他们是盟友。 这次战争各方都在投入新式装备，完善各种战术，帝国没有亲身参与只能送点武器看效果。 德卢卡伯爵老练分析：“陛下，我认为军团的价值已经全无。”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让赤龙崛起遏制莱顿、威慑察拉汗，那就不能让他别扭，否则需要他牵制莱顿王国时他不高兴怎么办？” 欧赛罗特皱眉：“不可能吧，莱顿强大起来第一个就会对北方的威胁下手，他和莱顿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陛下我的意思是————我们牵头后，赤龙不愿意遵守这个牵头强行消灭掉军团，那我们岂不是很尴尬，大陆诸国怎么看我们作为宗主的威信？” “况且，军团早已经独立出去自己对自己负责，它灭亡是它自己的事。帝国的经济结构早已转型，不是很依赖廉价的原料和奴隶劳动力，要牵头也是察拉汗和莱顿去牵，这不就正好让他们三家提前内耗上了吗？” “哦......有这层考虑在里面......”欧赛罗特颔首，“那就这样，就说尊重纷乱之地人民的选择，不做任何实际上的动作。” 外交官立即将这个命令写在备忘录上。 敲定了这条，欧赛罗特又开始质询北方未来的形态。 “目前看来，赤龙势力扩张已势不可挡，诸卿能否推测赤龙会以什么方式施行统治？” 下方的群臣面面相觑，谁也不好说。 埃尔王国是推了一个矮人王出来，纷乱之地又是哪个王族的“自古以来”呢？ “会不会赤龙亲自上位？”有北方历史学者推测，“自立称帝，建立皇权帝国？” “不会。”外交官反驳，“我们和埃尔王国的盟约说好了的，埃尔不得升格为帝国、赤龙不得自称皇帝，这是用下降2%粮食关税换来的。” “有一件事。”科内特忽然报告，“之前我们收买的埃尔元帅阿尔维斯送来一则消息，赤龙宣布将在今年四月还政，撤走所有埃尔境内的眷族。” “什么！” “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 此言一出群臣震惊。 欧赛罗特也吓了一跳：“拉斐尔脑子疯了？辛苦付出建设这么久的国家不要了？” 科内特耸了耸肩：“埃尔国内的报纸都传开了，是拉斐尔的名义的亲笔信。” “矮人国王也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开始频频在报纸上为自己造势，还开始和前莫雷贵族走近，甚至大胆地召见重要工厂的小管理进宫，赏赐了很多财物。” “对此，赤龙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德卢卡伯爵第一个反应过来：“陛下，必须肯定的是赤龙绝不会失心疯，不为小利，必有大谋！” 欧赛罗特也被拉斐尔不寻常的做事风格弄懵了，猜不透这背后的意思。 法斯特这时建议：“陛下，我们是否趁机介入他们国内，混水摸鱼安插楔子进去？” “可以。”欧赛罗特沉思着点头同意。 “不过不要太接近矮人王或那些贵族，还有阿尔维斯这个人也不要离得太近。”他叮嘱，“万一赤龙峰回路转，我们就陷进去了。” “是。” “总之重点是维持帝国的宗主地位，这样我们才能用别国廉价的优质产品衬托帝国的荣耀。” “yes，yourmajesty！（遵命陛下）” —————— 一星期后。 “出来！”一队亚人战士用弩炮对准一处雪洞怒吼，“伟大赤神有指令，投降者一律不杀，反抗者必施以酷刑！出来我们一定饶恕你！” 雪洞内一阵细微的言语声。 接着几名衣衫褴褛、嘴唇脸蛋冻得发紫的军团士兵爬出高举双手。 “还是个士队长呢！”亚人战士看到为首一人的军衔。 他们遵从诺言，给了这些两个星期没吃一顿好饭的敌人热水和食物，将他们用绳子绑好押送走了。 重回毒瘴山谷的泽妮看着一队队军团俘虏被亚人送来不禁感叹： “世道变得真是太快了！” 刚修养好身体坐在轮椅上的狼人阿努比斯也点头： “是啊，以前奴隶主押着亚人奴隶走，现在双方角色居然调转了。” 在阿曼德撤走东、西线军后，独立武装就迎来了战略性大胜利。 拉斐尔立即下令赤神教各级教长必须领导好教众会，严格维持秩序不能出现任何过度复仇、报复、破坏、极度膨胀的现象。 有几名亚人在随大队伍反攻时将一户农夫家庭抓出肆意辱虐，甚至开膛破肚，将这户人类的头砍下耀武扬威。 最后被士兵会举报逮捕，龙裔司教们对其进行公开审判，处决警示众人。 个别混乱是有的，但在赤神教的严格把控下，独立武装的性质仍然保持纯一。 有些亚人会抱怨，认为自己拼死战斗，到最后什么好处也没捞着不划算。 对此，士兵会会以《赤神教典》为基点出发进行思想开导。 你不听我的，你难道也不听伟大赤神的话吗？ 这让泽妮对赤神教义更加信服并且痴迷，坚信自己的奉献、拉斐尔的道路绝对不会错。 她的信仰更加根深蒂固了。 阿诺德飞了回来，他这一个星期每日都出发肃清钦察河一带的残敌。 包围圈里的几万军团精锐早完了，只有一千多人跑了出来。 “尊敬的金龙战士，您的帮助对正义事业是无可替代的。”泽妮矜持地上前表示感谢。 “不用谢，我也是帮助拉斐尔而已，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阿诺德礼貌回敬。 泽妮不得不佩服原生巨龙的强大，金龙搭载飞行装甲后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打退七条战斗巨龙，让军团彻底退出纷乱之地的北方。 而且他每天还要往返擎山做装甲维护，精力之旺盛让泽妮望尘莫及。 “对了。”泽妮忽然好奇，“您和拉斐尔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从小？”泽妮忽然有些做贼心虚地问道，“拉斐尔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阿诺德并未品出不妥，随口回答：“我们小时候很爱玩，很好动。不过拉斐尔算是特别好动的那种。” “他喜欢外出冒险，热爱小动物尤其是鸟类，从不喜欢使用暴力认为那是不好的行为。我的意思是，他是那种很可爱又很善良的小龙，很为亲近的龙着想，所以我才和他结下了友谊。” 泽妮眼神溃散，感觉这番描述和拉斐尔完全不搭。 “可，他现在似乎是......另一种状态。”泽妮委婉地表示疑惑。 阿诺德感概：“龙都会成长啊！尤其是身体不断积累着怒火的红龙，拉斐尔也不是那条刚睁开眼睛好奇观察世界的龙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他振翅起飞。 “慢走。”泽妮连忙挥爪再见。 阿诺德飞过莫顿海峡，不过这次他没有返回擎山躺炮架子。 金龙在空中就开始变换形态，庞大的龙躯不断压缩，而这一幕正好被市中心数十万人共同目睹。 一名金发金眸的俊美年轻人出现在广场上，他在周围人的关注议论中走向赤神大礼堂的门口。 那里设了一个办事点，阿诺德来到面无表情的赤龙眷族面前大声说道： “我自愿加入赤神教，想为赤神教义做出自己的贡献！” 第三百四十七章 阿诺德入教 “他要加入赤神教？” “不会吧？” “但赤神教义要求成员抛弃种族差异，纯以思想形态和阶级划分敌我，一条龙加入应该没问题。而且我记得这条金龙是赤神的亲密战友，在第二次解放埃尔战争中出现过。” 围观的埃尔市民指指点点，均被这奇异现象震惊。 守点的赤龙眷族没有什么诧异神色，公事公办地取出一张表格询问：“姓名。” “阿诺德。” “出生日期。” “约顿历11170年12月12日。” “籍贯。” “巨龙总领亚眠领。” “何人举荐？” 阿诺德默默从空间环中取出一封信，羊皮材质的信纸尾款漆着一个升腾的火鸟纹章。 赤龙眷族竖瞳紧缩：“您是主人推荐来的？” 阿诺德微笑：“这个嘛，拉斐尔的确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赤龙眷族双爪将信捧来，小心翼翼摊开阅读。 拉斐尔描述了阿诺德的种种功绩，并肯定自己亲眼看见他对赤神事业的贡献，建议跳过那些繁琐的入教考察流程，直接给予他赤神教徒的身份。 “我知道了。”眷族立刻起立邀请阿诺德进入赤神大礼堂。 阿诺德一边缓步趋入，一边观察着这栋建筑。 大礼堂的外观宽阔平整，就像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十几根粗大的承重柱支撑着穹顶。 推开三人高的石门，一眼便能看到位于长厅尽头的巍峨赤神像。 拉斐尔的龙元素被削弱，如一名伟人般沉稳而坚定地凝视半空，一只龙爪向上伸展为座下的芸芸众生指引道路。 这栋建筑不单有神化拉斐尔的功能，巨大的室内场地还成为了各种“会”召开的地点。 比如舞蹈爱好会可以使用这里华美宽敞的大理石地板举行舞会；第二职业会能在各处房间举行教学。 任何公众活动都能在这里举行，不过得提前向管理者预约。 埃尔赤神教分部也设立在这里，大礼堂实际上多数时间履行着“街坊福利会”、“公共事务馆”等职能。 阿诺德跟着赤龙眷族默默穿过一条条走廊，两旁的房间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赤神像下的礼拜区则坐满了闲聊的老人妇女。 “请进。”赤龙眷族来到了一处偏僻小房间，推开门请阿诺德先进。 这里是他的办公室。 “我先给您找找资料。” 阿诺德随意坐在长椅上环视周围：“赤神教加入的人多吗？” “还算多吧，正式加入的成员已有十多万，想要加入的预备成员也多达百万。这还只是埃尔国内，其他国家没有计算。” “赤神教在外国还有业务？” 眷族笑笑：“当然有，比如纷乱之地就有很多，不过那里的大司教是瓦伦在担任，我只是埃尔分部的普通司教。” “至于其他人类国度暂时没有，不过将来应该就会出现。” 少顷，赤龙眷族翻出了一堆崭新的书籍和证件。 他用成像仪就近给阿诺德照相，然后用光影法术将其复制到一张相片上。 “您需要用龙族形态再照一张。”眷族提醒。 阿诺德连忙翻出提前照好的：“我有。” 又是一番折腾。 “请随我来。”眷族终于弄完了。 他们走出办公室来到礼拜区赤神像的下方。 眷族也穿好了一身血色的司教长袍，他还有一个身份是传教会的教长。 坐在下方长椅聊天吹牛带孩子、把这里当公园的市民瞬间安静。 “妈妈，这是在干嘛？”小孩子们不敢玩闹了。 “有人在入教呢，加入赤神的队伍。”他的妈妈解释。 “什么是赤神的队伍？” “就是为我们好的队伍，你要尊敬那些人啊。” “哦。”孩子懵懂地点头，他才四岁，还没到进入大学院区的年龄。 教长摸出《赤神教典》肃穆道：“黄金巨龙阿诺德，你诚心加入赤神教？” 阿诺德站在阶尾低垂头颅：“我诚心加入。” “你是否做好了准备，要和一切与赤神教义相悖的反动者、投机者、恐怖势力斗争到底？” “我做好了准备。” “你是否做好了准备践行赤神教义、即消灭所有压迫剥削，和广大劳动群众站在一起，抛弃所有先天血统的、知性的偏见，与不分国界地域的同志肩并肩，为真真切切建立一个地上神国投入自己的一切？” “我做好了准备。”阿诺德目光坚毅。 “最后，你是否愿意坚定不移地跟随伟大赤神的脚步，绝不背叛、绝不怀疑，接受所有赤神教的指令，成为伟大赤神麾下的一名战士？” “我宣誓。” 教长在宏伟的赤神像下张开双臂，仿佛伟大赤神亲临一般： “既如此，我便代伟大赤神承认你入教，为阿斯嘉德（地上神国）的塑成而奋斗吧！” 阿诺德抬起头，接过了自己的正式教徒证。 现在，他有组织了。 “先走了。”金龙准备返回，结果刚回头就见到长椅上已经坐满了人，均低下头颅默默向赤神像祈祷。 阿诺德蹑手蹑脚穿过人群，在大礼堂门外腾空飞起变回巨龙形态飞抵擎山。 他在山口等了一会儿，守军便放行他进入山内了。 中央大厅，拉斐尔正在和赤龙集团所有统领级眷族开大会，包括希尔、瓦伦这些眷族都在，以及上千名研究首席。 “搞定了。”阿诺德飞下展示自己的正式教徒证。 拉斐尔点了点头：“很好。” 他立即看向希尔命令：“你马上离席去文化工厂找科莫那帮主编，让他们在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报纸上大肆报道金龙入教的事。” “一定要突出两点：赤神教的超脱性、赤神教义的正义性。要让人们在心理上有一个归宿，就是说，在人们受到巨大灾难，痛苦地感到无法活下去的时候，让他们想起还有赤神教这么一个保护自己的地方。” “是。”希尔匆匆离去。 阿诺德并不知道拉斐尔计划的整个面目，但还是了解大致方向。 他询问道：“纷乱之地的战事已经平定，我也入了赤神教，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接着金龙凑近耳语：“父亲说龙议会的群龙已经憋不住了，他们在纷乱之地留有眼线，知道那里发生的一切。” “如果你不想国土被分割，就要尽快，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拉斐尔的龙瞳金芒闪烁：“放心吧我的兄弟，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阿诺德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我自己倒无所谓，但......娜娜还什么都不知道，是否告诉她一下未来将要发生的剧变，根据她的意愿再调整延后一下日期？我感觉还有力未逮。” “不必。”拉斐尔冷峻如刀锋，“我的一生，从来都是全力以赴。” 阿诺德默默点头：“好，我们就这样干下去吧。” 会议继续，负责财政的赤龙眷族举爪： “我主，耐萨劵快要崩盘了，五年以来累积的利息多达六亿金鹰币，相当于纳特帝国两年的国库总收入，而我们只还了七千万。” 拉斐尔随口问了一句：“那我们国库的储蓄是多少？” “换算成金鹰币的话，只有三千万......” 总之是不可能还得起钱的。 然而耐萨劵本就是为了在短时间内疯狂集资才诞生的，为了取信于人才设置了一个五年的最终兑换期。 注意这不是埃尔官方发行的，而是一家私人创新实验室发行的，官方仅仅给他担保。 如果一定要清算总账，无论如何都算不到埃尔王国头上。 更和拉斐尔无关，他的名字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在耐萨劵业务中。 “就这样吧，总之绝不还钱。”拉斐尔吩咐，“反正我们国内人民的耐萨劵已经提前给他们兑换完毕了，外国的大资本破产就破产吧，反正他们的钱也是靠拐骗掳掠来的，这是偿还血酬。” 财政智囊提醒：“我主，但按照您接下来的计划，我怀疑外国资本会勾结反动者倒卖公有资产，我们付出无数心血建立的一万多家工厂很可能被他们据有用以抵债，人民会一夜间一贫如洗的。” 拉斐尔抬起前身沉沉说道：“你们一定要记住，不要依照道德、善恶这些尺标去做事，为了实行最终目的，有时候不得不营造必要的牺牲。事无完事、人无完人。” “是。” 拉斐尔接着勾勒出残忍的弧度：“再说我们坐拥百万赤龙军，还有十五年不间断的基层工作培养出的一大批泛赤神信徒，再加上先锋队和我的呼应。所有反动份子、境外势力都会被专政铁拳碾碎！” “我主。”研究首席团开口，“关于您的自动计划，我们已经有了初步构想，但需要广泛的施法工人和一批能编写法阵回路逻辑的技术人员。” “还有原料问题，我们需要海量结晶体承载回路，生命炼金术要求达到顶点的纯臻灵魂，这才能转换出优质的结晶体能量，之前库存的巨龙灵魂已经要用完了，急需新的原料补充。” 拉斐尔沉思：“灵魂......阿瓦隆里似乎有很多，创造界也不少......” 自由往返下界与上界需要内在之眼，开启它的技术在魔岛那里。 “去那座浮空魔岛上找一找，没收获再来找我。”拉斐尔下令。 “我主，阿诺德少爷在战场上封印了一艘人类炮舰，我们粗略看过后认为机械飞行兵器大有可为，相对生物飞行兵器有一定自己的优势，我们是否增加这方面的预算？” “要多少啊？” “估计得先来十万金鹰币，后续追加百万不等。” 拉斐尔瞬间吃瘪：“这......还是先等等吧，将就现在的结晶龙族用着。” 别看国库攒了三千万，埃尔王国的运转都得靠它，不能乱花的。 比如埃尔稀缺的橡胶、水果、可可树、咖啡树、香蕉树、烟叶、棉花、海洋资源等，都需要向外国进口，否则国内某些工厂都无法开工。 还有黑手的活动经费也要从这里出，贿赂外国高官也是一笔不小开支。 “主人，莱顿王国和察拉汗国的使者昨天紧急到访。” 拉斐尔眯起金瞳：“他们来？干嘛的？” “希望您能在他们双方的调停下和军团进行和谈，对外的理由是‘保护纷乱之地无辜者的和平，避免战乱屠杀。’” “和平？就军团现在的德行也配和我谈和平？”他晃了晃脑袋。不屑抬起头。 “实际上，我们推测这是为了他们两家自己在纷乱之地的利益，希望能坐下来和此地未来的主宰————您————谈判。” 拉斐尔冷静思索了一下：“行吧，谈就谈，反正现在暂时不需要战争。况且我之前和莱顿还进行过密谈，不怕阴沟翻船。” 接着，他们又开始讨论其他事务。 而和谈的消息则在“不经意”间飞向了外界。 ...... “太好了！”雅克莫莱从莱顿的报纸上，得知了独立武装在“友好邦国”总摄政赤龙的建议下，愿意同军团、莱顿、察拉汗等三方势力坐下来讨论问题。 “大团长！莱顿使者到。”卫兵前来报告。 很快使者走进办公室笑道：“雅克莫莱先生，看来赤龙非常有诚意。” 雅克莫莱堆满笑容紧握对方的双手：“还要多谢奥托一世陛下垂怜无辜者的慈悲心肠啊！” 昨天军团的求援书发送到诸国后，纳特帝国和自己两个铁杆小弟就不痛不痒地表达了关心，并表示自己可以给予除帮助以外的一切帮助。 而莱顿君臣则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第一可以借此调停的机会树立自己的大国仲裁形象，为未来脱离帝国宗主造势。 二来赤龙来势汹汹，似乎铁了心要当帝国的打手压制自己，有一个心怀“感恩”、半死不活的军团充当缓冲区是必要的。 使者坐下说：“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在三天后于察拉汗的罗斯城邦举行四方会谈，就未来纷乱之地的局势进行讨论。” “好的，小弟一定亲自前往。”雅克莫莱颔首。 实际上，经过和独立武装近两个月的战争后，军团百年积累的财富瞬间烟消云散，新时代战争所需的资源远非古代所能比。 战争已不是小势力能玩的游戏了。 雅克莫莱是出卖了军团的部分主权，附庸莱顿才换来的对方给自己出头，今后只能自称“小弟”。 “那就好，这是具体的资料，我先走了。”莱顿使者很满意军团大团长恭顺的态度，放下一沓纸起身告辞。 “唉！这就是败者的滋味。”雅克莫莱长叹一口气站起身鸟瞰全城。 “为了守护军团人民的安全，我也只能这样了，接下来就看和谈能守住多少本钱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 罗斯公邦 三天后，察拉汗罗斯公邦。 泽妮看着广袤无垠的湿地草原感概：“真是一望无际啊。” 察拉汗地形较为单一，平原占了绝大多数，大小湖泊、河流、森林分散其上，越往南走越适合耕种。 这里过去是兽人类帝国的粮仓、牧场，古龙战争时是群龙的重点照顾对象。 帝国瓦解后，兽人类分散成了诸多部落城邦，奴役“贱民”们继续维持统治。 瓦伦走上来：“我听说罗斯人祖先是某位兽人类领袖的玩物，她和其**后生下了三胞胎，这三名具有兽人类血脉的人就是古罗斯的开辟者。” 泽妮纳闷：“不都是察拉汗人吗？干嘛分得这么细。” “实际上，察拉汗是很松散的，而且他们和南方的人类主体民族没什么联系，几乎每个察拉汗人都是多种族混血。”瓦伦解释。 “你可以把以前的大陆北方看作大号纷乱之地，部落城邦就是自由镇和大型佣兵团，那时亚人类、半身人、人类这些‘贱民’共同被兽人类奴役。” “想想现在我们都会给牲畜配种，兽人类给这些财产相互配种也就不难理解了，这些后代就是此地游民的前身。” “后来纳特统一南部，开始重点关注北方兽人类的骚扰，他们通过塑造民族认同先将本地奴隶团结起来，罗斯、潘诺亚、萨摩、阿斯特拉罕、喀山、斯基泰、特姆尔等民族概念先后诞生。” “约顿历11363年，人类联军于米特尔一带击溃兽人类诸邦主力，新式弩炮和野战魔晶炮让其彻底崩溃。之后联军配合本地土著游民展开针对兽人类的大屠杀，将其彻底肃清赶到了极北。” “接着纳特人立即扶持之前保持着密切联系的游民领袖，按照兽人类的体制建立了察拉汗，但其实那些公邦和以前兽人类在的时候一样————自治权极高。” 泽妮好奇：“为什么要学兽人类的体制？” 瓦伦望向远处天空的飞艇：“因为这里的人数千年来都和兽人类生活在一起，文化早已与其无二，很难接受其他思想。纳特帝国也只想消除北方的威胁，无意将此地纳入自己的版图，所以怎样的体制都无所谓。” 他看向象征罗斯公邦的金鸽旗：“再说一个松散分治的察拉汗、可比一个令出中央的察拉汗好对付多了。你看莱顿王室和容克地主们紧密结合后对帝国的威胁有多大，皇帝都不得不扶持我主试图对抗，要知道莱顿王族当初可是纳特国内的公爵，根正苗红都要造反。”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泽妮眯起金瞳。 瓦伦不再答话，这些都是黑手潜入诸国后搜集的情报，不能暴露他们。 就连独立武装内部都藏了一位黑手，提防泽妮等领袖有异动。 动力车队渐渐来到罗斯城外。 从空中俯瞰，整座罗斯城像一朵娇艳欲滴的带刺玫瑰，菱形的城墙、护城河、碉堡围了一圈又一圈，将中间的主城区严密保护着。 这是近代出现的一种棱堡防御工事，之所以修那么多三角是为了让守城方的弩炮没有射击死角————察拉汗诸邦内部也时常爆发争斗，自两百年前建国后消失的城邦足有两位数。 实际上，棱堡的城墙非常矮，和莫雷王国的雄城差远了。 这不是察拉汗人没钱，而是因为他们建国后重炮都出现了，架云梯蚁附攻城的时代早已过去。 城墙建得太高一炮一窟窿，过高的城墙也不利于己方重炮防守。 因此棱堡并不是希冀靠城墙防守，而是依托工事使自己在和攻城方对射时更有优势。 瓦伦看着这些“文物”啧啧不已：“可惜，现在天空都是战场的一部分，大城市巷战才是未来的主流，这些东西注定淘汰。” 郊外早有罗斯公邦的官员等候，一看到代表独立武装的红底黄拳旗后连忙上前招呼： “嘿！朋友，欢迎来到热情好客的罗斯！我们罗斯人很喜欢做生意，正所谓‘和气生财’，罗斯毫无疑问是最爱好和平的民族。” 泽妮在瓦伦耳旁低语：“看来你说的没错，他只字不提察拉汗，对米特尔首府根本没有认同。” 瓦伦耸了耸肩，走上前回敬：“你好，我是独立武装雇佣来的全军总指挥，这位是黑龙泽妮，独立武装的空兵司令，还有一位......” 他让两名随行的卫兵把另一辆动力车里的阿努比斯架了下来。 这才是独立武装的“首脑”。 “哦————”一看到狼人，罗斯官员的脸色都开始不自然。 他看了看那十余辆马力强劲的铀金动力车，悄悄对身边的小吏吩咐：“告诉大公，立刻执行二号方案，把城内所有的亚人类奴隶都藏起来，不要给外宾看到。” 接着他立刻上前握紧狼爪惺惺然客套起来。 另一边，莱顿的飞艇带着雅克莫莱一起降落在了罗斯城内。 “罗斯的朋友，好久没见了。”大公大步上前拥抱住雅克莫莱。 “呵呵，是啊。”雅克莫莱的表情非常尴尬，数月前他还是以准国家元首的身份出现，现在仅仅是莱顿公使的附庸。 施耐德和大公客套了一番后，便走到屋内开始商议。 “赤龙会保护我们的利益吗？”屋内集结了一众公邦代表，唯独没有察拉汗王的。 萨摩代表无不担忧：“我们的商人每年都能从纷乱之地进口大量廉价的原矿石，然后再把这矿石转卖给外国加工，再进口加工后的产品卖给纷乱之地，这一进一出养活了几百万人。” “要是赤龙打破这些规矩，那岂不是几百万无辜人都要饿肚子讨饭？” 施耐德立即表露出大国的承担：“放心吧诸位，我们莱顿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莱顿和贵国诸邦密切联系着，你们的利益就是我们的利益。” 代表们纷纷站起表示感谢，赞叹莱顿的高尚。 “先谈谈我们的底线吧。”施耐德坐下道，“毫无疑问，廉价矿石是必须争取的，至于市场方面我倒觉得无需担忧，毕竟两千多万亚人的需求是可观的，但这也意味着关税最好降低......” ...... “呕！” 刚走到罗斯城的护城河边，几名国际军卫兵便忍不住呕吐。 河里几乎全是各种生物的排泄物，苍蝇和蛆虫四处乱爬，浓郁的味道被冬天的寒冷镇了又镇都挥之不去。 泽妮和阿努比斯还好，以前的纷乱之地更糟糕，有人定居的地方到处都是粪便，早就闻惯了。 瓦伦更是无所谓，拉斐尔自己都常年不洗刷鳞甲，浑身一股金属腥味。 走过臭气熏天的护城河后，罗斯城内的状况更上一层楼。 “贵邦人似乎不喜欢在固定区域方便啊。”瓦伦委婉对罗斯官员询问。 对方没露出什么异色：“还好吧，罗斯人民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而且我们的实力也能保证敌人不会踩着干燥的粪便登上城墙。” “过去他们的祖先在街上方便，现在他们也有权利在街上继续方便。” 城内没有用石板或树脂提炼的柏油铺路，泥窝和粪水坑比比皆是，穿着无袖高腰长袍和长靴的罗斯妇女们见怪不怪，坦然行走着。 不过瓦伦那张独特的龙脸仍然吸引了不少居民围观。 “去去！这是大公阁下的贵客！” 罗斯卫兵立即驱赶围观群众开路。 城内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也远不如埃尔主城那般典雅靓丽，甚至不如乡下整洁，泛着一股灰蒙蒙的土色。 泽妮看见一家面包磨坊出售的黑面包后忍不住咂舌：“这种东西也拿出来卖？” 一名购买了黑面包的罗斯人正打算就地食用。 他先花了一笔钱要了一锅热水————虽然城市能源供应系统已经在大陆普及，但罗斯城显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人们烧热水仍然需要柴火燃料，这需要人工收集是一笔费用。 法师自然不用支付这笔生活费，但他们也只能顾好自己，其他不能施法的普通人还是需要花钱。 接着那名罗斯人抓起黑面包抬高胳膊，用力向地上敲去！ 邦！邦！邦！ 坚硬的面包条和地面碰撞摩擦出火花，一枚枚嵌在外面的石子和沙砾就这样被震了出来。 然后他将“加工”后的黑面包扔进那锅滚烫热水中烹煮，等待面包软化后吃掉。 刚又吐了一次面色惨白的国际军卫兵不禁瞪大眼睛：“这......联合军团的冻豌豆和咸肉干都是美味佳肴了。” “我大概知道战俘营的军团士兵为什么一吃饭就老实下来，埃尔的面包相比之下简直是至尊级。” 这么一想，他们对伟大赤神的信仰不禁又坚定了几分。 长辈间流传的恶龙入侵莫雷的历史肯定是假的！ 否则一条邪恶的龙怎么会花那么多心思改善民生？ “您平时居住在这里吗？”瓦伦向罗斯官员搭话。 “并不，我住在乡野的别墅里，那里有我们家族的牧场和玉米田，还有一处湖泊可以钓鳟鱼，您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来做客。” 尽管如此说，但罗斯官员显然很不愿意让一头赤龙眷族来做客，客套完就没下文了。 “大公阁下也住乡野？” “当然，实际上我们贵族只有在每年五至七月、十至十二月在城内工作，其余时间我们都居住在乡野。两个星期我就该和家人出发了，但为了平息战争带来和平，才不得不屈尊继续留在这里。” “要知道，我们一家很早订好了冬季庆典的计划，结果不得不取消去贺美雪山滑雪，这对我的三个女儿来说太残忍了。” 瓦伦心里默默点头：“怪不得这里没下水道一类的公共设施。” 泽妮还在看那个罗斯人吃黑面包。 另一名随行的眷族厄尔凑过去说道：“您知道吗？就这对真正的察拉汗底层人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的美食。” “怎么会？”泽妮诧异，“这里不是穆大陆唯二的小麦粮仓吗？” 另一处是莫雷平原，但莫雷平原还能栽种蔬菜、稻米，更加丰富。 “因为那些田都是察拉汗贵族所有啊，贵族们收获了粮食会出口给外国，然后购买察拉汗无法生产的工业品，当然贵族们自己的需求也不可少。” “你不要把粮食看作粮食，你要把这些东西看作货币————在本地贵族眼里，粮食的作用就是出口换取产品。” 泽妮纳闷：“那察拉汗自己怎么不想办法生产？” 厄尔勾起嘲讽的笑容盯着前方罗斯官员的后背： “这就是纳特人高明的地方了，早早就把整个察拉汗的力量完全弄散，使它无法集中资源进行工业化————那需要天量的原始资金才能启动，后发国家想要实现非得抽筋扒骨一番才行。” “就算察拉汗王想搞，下面那么多的大公没一个愿意出钱，除非察拉汗王英明神武，搞一次内战打服所有公邦，否则就是政令不出王土。” “埃尔虽然狭小，但却能实现集中每一分资源使用，由此实现跃进。” 泽妮听完深以为然：“以后我们一定要跟随拉斐尔进行工业化，不然太被动了。” 众人被罗斯官员带着绕了城内转了一圈。 这里还有一所兵工厂，是生产弩炮的。 准确来说是组装弩炮，因为察拉汗无法生产无缝钢管，还有一些零件都需要进口，但弩炮木托和铀金弹匣可以自己制造。 “这里是仓库，里面各种物资足够全城人支撑五年。”罗斯官员自豪介绍，“一百五十年前喀山公邦曾入侵罗斯，包围了足足两年都无法攻克棱堡，最后不得议和撤退。” “好厉害哦......”泽妮心不在焉赞叹。 “那么，到了，今天诸位就现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上午会正式开启四方会谈，请不要迟到。” 他们最后来到内堡的一处院子。 瓦伦带着人走进，看得出罗斯人还是很尊重他们的，至少蜘蛛网、灰尘、粪便什么的都没有，花岗岩的房间枯燥而干净，还贴心的放了一个马桶在床下。 将行李放下后，罗斯人便送来晚餐。 红菜汤、腌鱼、香肠圈、肉冻、肉卷、罗斯饺子、水果，还有一大桶谷物蒸馏酒。 泽妮边吃边吐槽：“羊肉确实不错，但这梨子为什么是煮过的？而且还撒了胡椒盐。” 阿努比斯嘿嘿直笑：“大姐头你也不是不知道这里的水果蔬菜比肉精贵的多，贵重的食物当然要精心烹调一番啦！” 瓦伦抬头正经道：“听着，明天你们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办。” 第三百四十九章 利益争辩 第二天，瓦伦、厄尔、泽妮、阿努比斯被获准觐见大公。 “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罗斯大公穿着熊皮大衣头戴圆锥裘帽热情招呼。 对此，泽妮选择冷眼旁观，她从内心瞧不起这土财主。 罗斯大公看见黑龙冷艳的面容着实惊艳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对方竖瞳反射的金光慑住。 客套完后，罗斯大公将视线放在一直平静的瓦伦身上。 “这想必就是独立武装的总指挥，击败军团的英雄吧？”他试探着询问。 瓦伦露出龙牙：“我不是英雄，英雄是她————抵抗军团巨龙入侵的泽妮，还有他————誓死守卫独立领土的前佣兵团长。” “当然，最重要的是————无数为之奋斗的亚人民众和国际军成员，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瓦伦的话让罗斯大公面色几变，他本能感觉到了一种极度危险的东西。 “说得太好了！来请入座吧，其他人马上就来。”最终昨天那名领路的官员出来打破僵局。 不一会儿，各大公邦代表、莱顿公使施耐德、军团大团长先后入场。 “就是他们！”雅克莫莱瞳孔紧缩，看到了这两个月和自己殊死对抗的敌人。 阿努比斯靠近泽妮指去：“大姐头，你看。” 黑龙冷冷扫过去：“军阀头子罢了，今天过后我们就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扫荡干净。” 无味的硝烟已然升起，无论是施耐德还是瓦伦，都肃穆着表情预备“战争”。 都坐定后，莱顿公使先声夺人：“就不废话了，首先独立武装确实代表了一定纷乱之地民众的呼声。但不可否认的是，居住在黑森林-六盘山南部的六百万军团人民也是这片土地的一份子，这部分人的意愿必须得到尊重。” 雅克莫莱立即附和：“没错，军团人民也是靠着自己的劳动创造出的一切。” “当初连莫雷都没有的时候，国王与教会号召的联合骑士团就进驻北方，在造物主和人类文明之光都照耀不到的地方下与兽人类、死灵施法者、黑魔法师、邪术士、流匪盗贼等一系列邪恶势力斗争，这点功绩绝不容抹杀。” 公邦代表交相点头：“是啊，当初联合骑士团的确是为了正义事业付出了一切。” “我们的祖先能从兽人类手中解放，骑士团功不可没。” 罗斯大公也开始帮着说话：“依我看，独立武装发动的战争的确有一定正义性，但也要考虑另一批无辜人民的愿望......” “等等。”厄尔果断打断这套大义组合拳。 “什么叫做‘有一定正义性’？”他立刻表示质疑，“独立武装是以赤神教为骨干、以赤神教义为灵魂搭建起的先进组织，真理性是不容置疑的！” “亚人类是毫无疑问的智慧生命体，可以和人通婚，没有生殖隔离。” “因此，他们绝对具备人权，有资格发言出声。” “亚人希望能吃饱饭、希望能有屋住有幸福的未来，这些朴素的愿望就是最直接的真理。” “而军团人，很不幸我手上有很多资料。” 厄尔从空间戒指里释放出了黑手调查到的历史记录: “最初的联合骑士团并非一群你们所谓的正义之士，实际上除了少数被国王排斥的贵族外，大量想出人头地、发家致富的无赖、野心家混入其中，还有许多随波逐利的商人一起上路。” “他们到地方后完全没有秩序，和你们口中邪恶势力的关系也多是相互利用媾和，真正驱逐兽人类威胁和邪恶法师的————是莱顿王国！” 说到这儿众人不禁看向施耐德。 施耐德无话反驳，这确实是莱顿的功绩。 厄尔紧盯罗斯大公和一众公邦代表：“联合骑士团毫无建树，直到纳特国王加冕皇帝后才投机成为军团，依靠各国的拨款和进驻历练的军事人才攒下原始资本。” “军团的开辟者就是一群买办投机分子，毫无正义性可言。你口中的军团人民也是你们这些投机分子的剥削压迫对象，广大的军团人民和亚人类一样被残酷压榨着，被你们编织的梦幻谎言欺骗着，被你们骗上战场送死，看不到自己苦难的、饱受长期折磨的人生。” “现在你们失势，又想着把人民搬出来做自己的肉盾？我告诉你，独立武装的战争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而是一场大手术，精准摘除纷乱之地这块区域上的腐肉流毒。” “我们赤神教，才是真正为军团人民考虑的群体，你————绝对不是。” 厄尔字字珠玑，雅克莫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很想反驳说赤龙难道不是这样？ 但这个理由显然不充分，因为拉斐尔虽然也在蒙骗埃尔人上战场，但他确实建立了一套群体致富的体制，几乎所有国民都有分赃————当然前提是赤龙掌握绝对权力，能不靠经济手段就控制境内所有势力。 军团显然做不到这一点，高层必须保持对底层的资源优势才能掌握权力。 许诺给士兵美食、女人、升官、荣耀他们才会冒死突击，否则再坚定的信仰也抵挡不住匮乏的物质。 “混账！你胆敢挑衅大公！” 厄尔的话迅速让罗斯官员暴怒，他们纷纷跳出来指责这名赤龙眷族的冒犯。 罗斯大公的脸色不太好。 作为长期霸绝一方的土皇帝，再加上人类至上主义的加持，他难免看不起这些类人种族，尤其是瓦伦、厄尔浑身的赤色鳞片和金色竖瞳仿佛魔鬼。 对方竟然还敢大放阙词，简直没把自己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施耐德连忙圆场：“请息怒，我想他们绝不是故意的。” 作为莱顿公使他深知赤龙集团的力量，万一这两个赤龙眷族掀桌子就不好了。 厄尔看了看瓦伦，后者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他心领神会，当即站起来将自己的铭牌一推：“既然连客观的辩论都无法接受，那就没得谈了。就这样吧。” 泽妮立即配合站起，她饱含敌意说道：“我们是自由的战士，不是来这里给所谓的贵族献媚的，如果坐下好好说话都不会，那就只有用战争的语言交流了。” 阿努比斯很想站起来无奈自己的腰间盘暗伤还没好，只能一拍桌子表达对罗斯官方的不满。 “你————” “狂妄的悖徒！” 一众罗斯贵族何时遭受过这种挑衅，就连帝国公使来的时候都会按照规矩表达敬意，这些非人类蛮子连客套都不会。 罗斯大公涨红着脸怒不可遏，他感到自己的脸皮都在这里丢尽了，尤其其他公邦代表全在一旁看好戏。 “卫————”他忍不住要叫卫兵来逮捕这群以下犯上的家伙。 “殿下，请等等！”那名引领瓦伦等人进城的罗斯官员急忙小跑过去制止。 “大公，他们背后的实力不容小觑啊！”他劝诫道，“独立武装可是连军团都能击败。” “那又如何？”罗斯大公握紧拳头，“我罗斯人口四千万，马匹百万，外国制造的各式优质武器均有进口，重炮也有千门，战斗巨龙也饲养了一条，是最富有强大的察拉汗公邦！比它差在哪里？” “更可况它敢打我就等于和整个察拉汗开战，六万万察拉汗人十个换一个都能把这群蛮族灭种！” 这名罗斯官员尽力抚慰：“殿下，我们察拉汗的确不可轻辱，但这只是一场会谈而已，保住在纷乱之地的贸易收益才是重点啊，我们需要低买高卖矿石原料攫取利益。” 罗斯大公脸色几变，终究还是看在巨额利润的面子上不再发作，站起身推脱说自己头疼拂袖而去。 “接下来我可以代表罗斯公邦发言，独立武装的正义性就留待最后再说吧，先谈谈具体的问题。”那名官员笑着说道。 瓦伦靠近厄尔：“这个贵族很有能力和眼界，叫黑手调查他一下。” 经过这番折腾，施耐德大概知道了赤龙的心理底线，不再强求占住大义名头。 他抽了抽眼镜：“好吧，那些有的没的东西对合作的帮助不大，谈点实际的。” “在纷乱之地，有很多莱顿侨胞生活，他们在当地组建了一些自由城镇，房子、田地、资产都是靠自己劳动得到的，我们希望独立武装能尊重这一主权。” 施耐德又看向公邦代表团：“我想察拉汗也不例外吧？” “不错。”众代表纷纷点头，“我们在东部边境设立了一个窝阔镇，纷乱之地所有出口商品都要经过窝阔镇流入外界，外部资源也是通过窝阔镇流入其中，我们察拉汗经营了多年，绝对拥有主权。” 厄尔和泽妮已经重新坐下，瓦伦听完对方的要求后呲了呲獠牙： “诸位的意思是————将那些自由镇划出来？不纳入未来独立武装政权的版图，直接交予你们管理？” 施耐德欣然点头：“正是如此，有些自由镇卡在中间，我们可以进行土地交换，以此让其和我们的国土接壤，不给贵方带来麻烦。” 瓦伦笑了笑，血色龙嘴暴露无遗：“这是毫无根据理由的，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自由镇是你们的领土？就凭一句他们是莱顿、察拉汗人就断定是否太武断了？” “据我了解，莱顿人祖上全是从纳特国移民来的，是否也要将莱顿纳入帝国版图？你们愿意承认的话，我们就愿意深入讨论自由镇土地归还问题。” 听到拒绝，施耐德并无吃惊。 他看向身边的副官，后者立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报纸。 “是这样的。”施耐德的眼镜反射出冷光举起那篇报道，“莱顿已经在两个月内进行了部分动员，三十六万部队正集结在北塞湖一带，预计出动二十一条战斗巨龙和六千狮鹫进行军事演习，防备莱顿人民遭受战争威胁。” “我们莱顿绝不会放弃替人民争取利益的权力，在纷乱之地的莱顿人的安全必须得到保障。” 这段话瓦伦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雅克莫莱早已吓得心惊肉跳。 “还好我提前做好了外交工作，否则军团被南北夹击早就亡了。” 他暗自庆幸，在战争爆发前就用“赤龙威胁论”说动了奥托一世不参与战争，否则莱顿将会直接面临赤龙。 不过显然莱顿高层做了多手准备。 虽然赤龙是帝国的打手，但军团难道就不是了吗？ 别忘了军团的独立性质是纳特皇帝推行的，大陆各方早就把雅克莫莱看作帝国在北方的雇佣军头子。 瓦伦面对这赤裸裸的军事威胁笑得更灿烂了。 他一摊爪子：“我承认莱顿王国的军事力量很强，整个大北方诸国的武力一直是充裕状态。” “但独立武装————我的意思是赤神教专政的势力，绝不会害怕任何武力威胁。” “你们应该知道国际军实际参与了这场战争，他们的成员来自大陆各地的赤神信徒，具有中古时代‘圣骑士’的性质。” “赤神教深入基层，是为广大智慧生命群服务的组织，我们和人民贴身生活在一起，倾听人民的诉求，尽力满足人民的愿望，所以在五年内就有两千万亚人类愿意信仰赤神；十五年内百万前莫雷人认识到了真理所在，将埃尔建设成了大陆一流的工业强国。” “任何赤神教专政的势力一旦被武力入侵，那么，人民将和我们站在一起，敌人将面临浩浩荡荡的治安战争，除非他们打算进行大屠杀、总体战。” “但我相信，如果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可就不是任何一方势力能控制走向的了，毕竟我们的主绝不吝啬使用暴力保护自己的信徒。” 施耐德听得流下一缕冷汗。 他和外交团队判断赤龙应该不想在战争之后再次开战，因此希冀靠军事胁迫的手段使对方让步。 但显而易见，赤龙在军事方面展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坚韧程度。 长久以来的基层工作让赤龙政权拥有发动人民战争和焦土战略的底气，并不害怕再打大仗。 莱顿正在崛起阶段，施耐德不想为了几块烂地和一个名头赌国运。 他勉强鼓掌夸赞：“不愧是领导亚人类击败百年军团的人物，看来赤龙手下的眷族并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冷酷无情，你们的知性不亚于先哲！” 被当作背景板一遍又一遍刷存在感的雅克莫莱毫无发言权，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军团被开涮。 第三百五十章 僵局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赤龙似乎对诸国在纷乱之地的利益毫无顾忌。 施耐德本来就不寄希望于军事威慑，他沉默良久后开口： “我毫不怀疑亚人民众保卫自己胜利果实的决心，但独立武装建国后难道不考虑本国民众的生活吗？” “只有发展才能带来需求物，只有物质充裕才算真正的幸福，我们莱顿和察拉汗作为贵国的邻居都愿意提供帮助，条件仅仅是贵国保全我们侨胞的生命财产安全，这应该没问题吧？” 施耐德眼镜光反射出和善的笑意，这番话的基调是和平发展共赢，毫无侵略性。 莱顿王国为自己人的安全着想无可厚非。 泽妮不禁有些动摇，下意识看向瓦伦。 她觉得这个人类说得不无道理，那些莱顿人也是人啊。 厄尔却继续摇头：“所谓人道主义并不能掩饰这下面的不平等实质。” “我要再次强调独立武装是以赤神教为根基依托建立的组织，伟大赤神的教义绝不容修正改良。” “你们在纷乱之地的侨胞我们都有调查，他们多是商人、驻地记者、对外办事处负责人，作为串联诸位祖国和剥削压迫者的中间人。”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把两千多万亚人类用血汗和尸骨劳动开采的原料、以最低价格运到外国，然后再将加工后的产品以最昂贵的状态送回来，对他们进行二次剥削。” “这是纳特帝国主义行径，是赤裸裸的吃人，是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以前乃至此时此刻都在进行的事件。” 厄尔说到这儿瞥了一眼雅克莫莱，这次战争中有不少为军团服务的亚人类被俘，大多数都是利用外形优势进行侦探工作，窃取独立武装的情报。 对于这些家伙，拉斐尔也不含糊，统统处决了事，用行动告诉世人祂虽然一手促成了亚人类团。，但这个团结是有界限的，意识形态和后天行为高于先天的血统。 “这些‘无辜’人的吃穿用度全都是剥削亚人而来————在大陆总体这个格局上来讲————独立武装就是要和这种行为做斗争，因此才参加战争。” “如果他们愿意投身进入即将到来的大建设，我们绝对欢迎，因为他们是劳动者的一员。” “如果他们还想继续维持以前的日子，那就恕不奉陪了，出于你所谓的人道主义，我们不会做什么，但他们得乖乖离境。不得带走任何资产，因为那原属于真正创造纷乱之地一切物质文明的主人————劳动群体。” 瓦伦默默点头补充了一句：“至于帮助问题，不管是独立武装元首阿努比斯、还是友邦埃尔王国都愿意在伟大赤神的领导下团结一致，共同开创广大民众的幸福未来。外国嘛......对不起，暂不需要。” 施耐德和公邦代表们的脸色都变了，赤龙眷族这是油盐不进，想独吞所有蛋糕。 纷乱之地虽然看上去又穷又烂，但正是它的穷和烂才换来了外国都市的繁荣，其丰富的自然资源绝不能轻易罢手。 罗斯公邦的那名官员发问：“对不起，我仔细阅读过《赤神教典》，对伟大赤神的教义非常赞赏。但祂不是说过要抹除国界线、实现没有种族差异的国际主义吗？为何现在阁下的发言处处彰显着国界差异？和你们的神所说的不一致啊。” “是啊！”立即其他公邦代表恍然大悟，像是拿到什么神兵利器一样发起质问。 “你们所说的和所做的完全不一样，是骗人的吧？” “这是哪门子正义？还不是生意。” “我看是所谓赤神为了自己剥削亚人搞出的理由，祂可能才是最大的剥削者。” 瓦伦面对诛心的质疑丝毫不慌张。 他对《赤神教典》的熟悉度绝对比这帮人高几个量级，毕竟赤龙眷族没有娱乐放松，对于枯燥的理论和研究能全神贯注的投入。 “您是不是看漏了？”瓦伦面带讥笑，“伟大赤神在这一句后还补了一句：没有民族主义托底的国际主义，就像没有加水的生米强行煮开，得到的一定是变了味的东西。会是工贼、叛国者、买办一类的玩意儿，彻底脱离国际主义的实质。” “一个连身边的人都漠不关心的家伙，你指望他和万里之外、完全没见过的人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团结？那只能是奴婢献媚主子一般的下贱，是完全的落后倒退。” 瓦伦举起一只小爪子：“独立武装受到国际军的帮助，这些国际军的成员无不对自己的祖国民族————我的意思是对身边饱受苦难的人深切悲痛、富有感情————在这个基础上才投身到更高级的事业中。” “您的质疑毫无道理，因为只有亚人类自己互帮互助站起来后，才有心思对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产生情感。” “还是那句话，如果这些莱顿、察拉汗人愿意加入劳动大军、一同建设这片落后糜烂的土地，赤神教和独立武装绝对欢迎，并一定给予他们应得的地位和财产。” “但如果没有这个想法，那还是送客为好。” 公邦代表们没有办法回话了，这个赤龙眷族缜密的逻辑让他们无处插针。 施耐德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已经知道赤龙的决心了。也中午了，我提议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协商。” 瓦伦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站起身带着泽妮、阿努比斯、厄尔离开了。 会场内一片沉寂。 “我先走了。”雅克莫莱第二个告辞。 剩下的人中，罗斯公邦官员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一个外来的赤龙眷族有这么大权力？亚人类难道不反赤龙的恐怖统治吗？他哪里来的底气？” 施耐德摇头轻笑：“你们是不是以为赤龙在纷乱之地做的事，就是单纯的‘因为我能轻易杀你，所以你畏惧死亡不得不听我的’？” 公邦代表们下意识点头。 施耐德摇头：“不，他的统治固若金汤，可不是靠恐怖威慑能达成的。” “据我们情报局的调查，赤龙的眷族深入基层，将大小群体的亚人组织在一起形成一座座根据地。” “他们耐心讲解耕种农田、梯田的知识，亲自下地率领亚人劳动，积极处理亚人之间的矛盾。” “他们有求必应，但又很讲方法。年轻亚人苦恼自己追不到姑娘，他们就化身情感专家；有亚人感到劳动压力太大，他们就立即深入了解做出调整直到大家都满意为止。” “赤龙眷族从不发火、从不抱怨，也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亚人永远能看到他们站在第一线。” “于是大家开始信任这些赤龙眷族，开始无条件听从他们的命令，这一份份毫不怀疑的信任凝聚在一起就是无可比拟的权力————政治学已经说过了：权力就是，一群人愿意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听从另一个人的话，并遵照着去做。” 施耐德双手枕在脑后：“更何况赤龙眷族还带领亚人扫盲走出愚昧，教授他们各种技术。兴办医疗机构、建立良性经济结构、带领几百万亚人安家落户从此不再流浪。” “这样的存在，别说是赤龙眷族，就算是兽人类当政，人们也会无脑追随任他说一不二。” “这时眷族们说：这不是我的功劳，我们都是听伟大赤神的命令，是赤神教让我们这么做的。你们也要听伟大赤神的命令不要怀疑————” 他无力摇头：“————没有人会和自己的屁股过不去，脑子就算产生了怪想法，屁股也会忠诚地坐在它觉得舒适的地方，两千万个屁股都坐在赤龙那边，内奸都没有培养余地。” 公邦代表忍不住拍桌子：“这赤龙眷族也太变态了吧！这什么执行机器这么智能高效？” “这就是高等龙族的生态碾压啊。”施耐德冰冷说，“龙就是这样的生物，些许龙血就能给我们脆弱的人类文明掀起这么大的波浪，我有点后悔当初莫雷王国决定屠龙时摇摆不定了，趁擎山防卫还不森严时直接杀了这条龙哪有这么多事。” 公邦代表们苦笑：“结果就是一座百年雄城在二十分钟内化作灰烬、莫雷国防力量完全被消灭，还好赤龙得到擎山就满足了不再出来。” “但现在祂已经出来了。”施耐德看了代表们一眼，“在精神领域上已经散布全陆，两千万牲畜一样的亚人短短几年就变成这副模样，还有四万多外国人无偿加入这场战争亲历生死，这就是思想。” “龙更能客观的看待世界，更能放弃我们人类舍不得放弃的东西创造出更高级的政体，所以一定要对其遏制。” “因此，我们一定要保住联合军团，让纷乱之地继续乱下去，这不光是为了现在的利益，还关乎我们的根基。” “可那些眷族油盐不进啊！”公邦代表们摊手，“军事、经济手段都没用。” 施耐德看向窗外：“谈判桌上的筹码，都要靠战场上争取。” “可那个叫瓦伦的龙崽子可是说过决不妥协，他要用焦土战略。我们只是想谈生意，不想真打仗。”代表们担忧。 施耐德摸了摸下巴：“所以一定要让雅克莫莱撑住，提供无息贷款给他，让军团抗住入侵，然后我们靠边防军和经济控制军团，进而遏制赤神教的扩张。” 一听又要出钱，众公邦代表瞬间不出声了，支支吾吾地没个准话。 施耐德暗自摇头：“一群短视的家伙，难怪察拉汗坐拥良田矿藏一直发育不起来，这群贵族宁愿给自己的情妇多买珠宝也不愿意投钱进口产业链搞工业。” “我们罗斯愿意出钱。”罗斯公邦官员第一个赞同。 他劝道：“诸位，我们不想卷入战争，又不想失去纷乱之地的利益，又想遏制赤神教，那就只能依靠棋盘上的棋子了，军团绝不能覆灭。就当花钱买个平安嘛。” “这......好吧......” “我得和我家大公商量一下。” 渐渐的代表们松了口，开始商讨具体的支援数字。 “要不要拉帝国进来？”忽然有代表提议。 施耐德的脸色立即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内心波动。 他平静说道：“我建议还是不要的好，因为帝国对我们来说和赤神教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更体现在物质领域而非思想，这是两种互存的矛盾。” “如果察拉汗人都想掌握更大的生存权力，最好和我们莱顿保持一致。” 代表们立即堆满笑容：“当然！当然！我们公邦军地的进步全靠贵国啊！还有每年多余的粮食都是贵国统购消化的，否则我们也没足够底气反抗王的苛捐杂税和暴政啊！” ...... 回到住所，厄尔立刻摸出反通化拦截仪器激活。 自从拉斐尔上次被欧赛罗特摆了一道后，研究团立即靠莱顿赠予的技术搞出了反窃听通讯装置。 传统的联络水晶球被镶嵌在了一座金属外壳中，集成法阵组合成的回路可以瞬间释放上亿道掩护法术。 其作用是防止真正有意义的那道通讯法力波被拦截复制。 如果有百万道窃听法力波出现，它们极大概率只能捕捉到无意义的掩护法力波。 “好了。”厄尔对瓦伦点点头。 瓦伦激活通讯：“我主，第一天的协商结束了，过程大概......” 泽妮在一旁观看，露出的半面水晶球体上金光万丈，一只布满血丝的竖瞳占满了屏幕。 “人类还真是异想天开啊！”拉斐尔无不嘲笑，“我花了那么大精力才巩固的土地，这帮小子从头到尾一毛钱没出就想分一杯羹？” 有一说一，莱顿还是出钱了的，他们买过耐萨劵，变相支持过埃尔援助独立武装。 不过耐萨劵名义上是投机生意，名头都不正，所以莱顿人的功劳自然无效。 “我主，他们可能会强硬的要求军团继续存续，遏制独立武装的南下势头。” 泽妮这时忍不住了：“这怎么可以！既然已经开始做了，那就做完，把这些家伙统统扫干净为止啊！” 阿努比斯低头拉了拉黑龙的背心：“大姐头，我觉得还是听伟大赤神的吩咐做比较好。” 他回头谄笑道：“伟大的赤神啊！您还记得我吗？我可是您忠实的教徒，几年前我是第一批到纷乱之地做贡献的人啊！对您的忠诚已经用行动证明了。” 那只金色竖瞳收缩了一下：“哦，是你啊，听说你在索索战役时负了伤，盆骨被炮弹震碎了，很好......瓦伦已经让你当了元首，我也同意了，你要好好做啊。” “是！一定好好做！”阿努比斯卑躬屈膝，摇尾巴的样子让泽妮鄙夷不已。 不过她不认为这是拉斐尔的原因，而是阿努比斯这小狗崽太自卑了，毕竟赤龙从未要求过教徒遵循什么繁规缛节，一切自然就好。 神的威严自有眷族和龙躯体现，无需繁琐的礼节衬托。 瓦伦说道：“但根据客观分析，军团虽是残兵败将，但已退守后方控制了关口，变为了防守方。” “独立武装如果作为进攻方攻坚，以目前的兵员素质，我并不报太高的期望。” 拉斐尔的金瞳舒张开来：“我懂，敌人也许会对抢劫失去信心，但对保卫自己的生命一定会竭尽全力，到时候我们反而被陷入人民战争了。” “就是这个道理。”瓦伦点头。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争取人心(2000字水文) 泽妮非常不满：“我们独立武装是战无不胜的！绝不会害怕牺牲，一定要继续开战！” 半凸面上的金瞳开始弯曲，似乎在嘲笑。 拉斐尔呵斥道：“你太以自我为中心，没有必要让锻炼出来的亚人精锐去填绞肉机，我仔细研究过军团把手的隘口，全部都是易守难攻。” “山岳、森林、河流、堡垒数不胜数，空中打击也难以挫败其士气，莱顿和察拉汗绝不会看着我坐大，他们会通过一切途径进行支援，到时候敌人会越打越多、越打越富。” 瓦伦在一旁肯定：“没错，军团盘踞此地百有余年，在境内六百万人类心中建立了正统。军团会告诉那些人我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动员一切人员上前线作战。” “届时就不是简单的士兵序列，为了活命不顾一切、没有退路的人会竭尽所能抵抗。” 泽妮不解：“为什么？把他们都消灭不就行了？为什么这么束手束脚？” “呵呵。”拉斐尔在另一边嘲讽，“事实证明，最希冀和平平等的家伙往往会和大屠杀串联在一起，把很多无辜者牵连进来；反而我这个对民众毫无感情的‘魔龙’会理性思考用最优解做事。” 阿努比斯对黑龙苦笑：“大姐头您可真行，一句话就要对六百万人进行大屠杀，奴隶头子都想着尽量保全奴隶的手脚健全呢。” “我......”泽妮的脸瞬间红了，“......我只是希望快点结束战争。而且瓦伦不也说了吗？留着军团还有非法外国人只会对建设帮倒忙。” 拉斐尔正色：“好了，总之我是不可能一口气杀那么多人的，这是断赤神教的根。” “但他们也不可能长期存在，你们先和谈稳住莱顿、军团的心，可以保证独立武装甚至埃尔王国不再介入战争，这都没问题，能为我们争取人心。” “我另有解决手段。但莱顿和察拉汗的势力一定要清除出去，绝不能让他们留下捣乱。” 瓦伦和厄尔恭敬点头：“是。” 泽妮虽然主战，但拉斐尔已经下了决心，她无法反驳，和阿努比斯一起低下头颅。 —————— 与此同时，远征传教会还在偏僻荒山中默默工作。 “赤神是无穷伟大的！祂是一切的源头！是因果、是终焉、是知性灵魂的主！” 在某处峡谷中潺潺溪流旁，摩迪正高举双爪饱含感情地呐喊，周围聚集了不下两万亚人类和各色族群聆听着。 摩迪身体向前压去，以近乎咆哮的语调对进入状态的听众灌输： “信仰祂！就是神国的入场券！这个神国不是来生的、也不是轮回中的！而是今世！准确的说就是十至二十年后！人人有定所、人人能饱腹，杀戮仇恨消弭，因为伟大的赤神包揽一切，祂有无穷的权力，同时也承担无穷的责任。” “神威浩瀚！不要质疑祂，不要鄙弃祂，也不必过分狂热崇拜祂。” “赤神就是赤神，是现象、是存在，只需轻挪脚步站在神之赤翼下，一切光辉即可降临让汝等登顶极乐！” 摩迪收回双爪按在胸口：“团结起来！在赤神的麾下集结！为自己而崛起！我们是一体的！” 热血的宣讲和聚敛的人群让听众们不可避免地陷入狂热中。 他们都是深山中的土著，靠被军团矿主和村庄村民雇佣干活生存，精神世界极度匮乏，连“无聊”这个概念都没有，整日都惶惶游荡在矿洞和农田间。 赤神教以生动的一个个小神迹故事（传教会现编的）、和分发物资的传教大会直插人心，轻而易举占据了这片无人高地。 “赤神万胜！”地精和黑精灵举起了他们竹竿一样瘦的胳膊，嘴巴尽力张大眼中满是疯狂。 “万胜！！”两万听众齐齐狂呼，朝着高处身披教袍的摩迪奋力涌去，仿佛这样可以离神的荣光更近一些。 帕梅拉在附近的侦察点目睹着这一切，她也不知道这是对的还是错的。 由于物资的原因，此地的传教活动充斥着迷信和粗暴的论断，毫无龙峰和毒瘴山谷那般系统化、理论化。 简单的说，帕梅拉接受的传教是正统的，扫盲、基础教育、实践、聚集管理一个没少。 而这里就野得多，怎么高效怎么来，摩迪等教长要用飞龙运来的有限资源，传播尽可能多的赤神信仰出去，自然就变成类似传销的模式。 不过也有“精品小班”存在。 几公里外的一处隐秘山洞，这是传教会秘密开发的无数临时据点的一个。 萨卡什利站在讲台上，下面是精气神明显更好的一班人员，二十多个，从亚人类到人类都有，正聚精会神听着赤龙眷族的讲课。 “......所以，文明实际上是一种系统————社会系统。这个系统的目的是不是别的，而是抑制混乱度，就是能量的无秩序。” “......无秩序就是杀戮、是你死我活、是无力地面对灾难......” “......赤神便是如此，祂是一个混乱抑制器，是对抗大源（魔法学概念）自然而然对生命施加恶性影响的终端。” “具体表现在现实中，就是人人安居乐业。这也是人们为什么从内心渴望和平的原因————因为这是真理，生命就是如此，厌恶混乱喜欢秩序，生命就是秩序的产物......” 萨卡什利手捧《赤神教典》，一副小眼睛架在金瞳前，将赤神教义深入浅出的传授给下方的“学生”。 这些“学生”有些天生聪明，能在恶劣的环境中混得风生水起；有些是家庭环境较好的有志者，不远百里赶来投奔；有些则是有一种迫切的潜在变革冲动的人。 这些好材料都被吸纳进了“精品小班”，接受更具有逻辑的赤神教义学习。 至于性格、习惯这类个人因素会不会造成影响，在赤龙眷族手中一些都不是问题，他们绝不会吝啬使用暴力。 ...... 一天的忙碌后，摩迪和萨卡什利碰头，和帕梅拉一起带着传教会警卫队回到村子。 “今天又传了两万人。”摩迪进屋后汇报结果，“除了最开始无人知晓赤神之名有些困难，后来人多了人们不自觉往外传播，每次传教就简单多了。” 传教会制定了策略，依靠广泛传教筛选出一些值得信任的人、以及依靠从独立武装带来的亚人。 每次传教前都会让这些人利用自己的人脉到处宣传，并且用食物、肥皂、布料、工具这些物资诱惑。 有一定群众基础后，传教会开始再次筛选，成立“精品小班”针对性灌输理论更强、更有说服力的教义内容。 这些接受过“精品”教育的人将成为传教会的一员，让传教工作更加顺畅快捷。 “算上其他十位同胞的努力，如此一来，我们在狄格里斯山脉的泛赤神信徒至少有一百四十万人，吸纳进会的资深信徒也有五千多人了。”摩迪吃着帕梅拉做好的晚饭说道。 萨卡什利看着盘子中黄油煎鱼：“你的意思是————来票大的？” “为什么不呢？”摩迪盯向墙上的地图，“战争已经逆转，独立武装已经击溃军团所有进攻力量变守为攻，我们也该调整战略了。” 抱歉，今天无法更新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二章 渗透 三天后，远征传教会十二位教长在深夜聚集在某无名洞窟内。 新搭载了外挂装甲的血龙四散周围做好了警戒，其中一名教长将反窃听通讯仪搬了出来。 “自从主人被人类坑了一次后，祂每次使用联络球一定要使用这种装置。”赤龙眷族们说笑着。 接着他们将一大堆卷宗搬到木桌上。 这些卷宗的书名写着《北狄格里斯山脉125座村庄调查实录》、《南纷乱之地经济结构分析》、《亚人类与军团人的佃租、契约、贷物情况报告》等。 传教会除了传教外，自然而然进行了当地政经风貌的考察，绘制了地图，笼络一批人扎下了根，保证即使因为意外擎山无法再提供物资支援时也能存在下去。 摩迪先通气：“现在战争局势已然明朗，我主获得了主动权，我提议传教会也要化被动为主动，出击一波” 众赤龙眷族面面相觑，脑子飞速运转。 “应该有可能性。”教长乌尔班点了点头，“但军团的兵力已经全部收缩回来了，现在出击是不是太招摇？万一引来围剿怎么办？” 萨卡什利否决：“我倒不认为他们有什么围剿优势。” “军团的机动部队：狮鹫骑兵在反钳攻势中已然瓦解，建制被打散，为数不多的生力军必须巩固防线，以免被一波突击打穿。” “而我们的血龙同胞已经装备上新式装甲，配备自动机枪、法术辅助天线和微型探测仪，灵活的飞行能力在山地作战游刃有余。” “并且我们已经扎下了根，不少当地土著都被我们控制，不说他们帮我们打军团，至少会在交战中保持观望态势，不会积极带路。” 其余教长默默点头，不懈的基层工作已经让传教会有硬碰硬的实力。 当然前提是军团不能主力进山，那样的话除了跑路没有其他办法。 乌尔班看向摩迪：“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意思是开始向军团腹地渗透。”摩迪的尖爪猛地按在地图上的迷雾区域，“秘密散发传单、传播思想信仰，瓦解军团土著对赤神教的隔阂。” 兹拉.....兹拉...... 通讯装置开始运转，不过出现在画面上的不是拉斐尔，而是传教会的总长，留守擎山的另一位赤龙眷族大统领。 “大统领，这是我们这个月针对狄格里斯山脉社会环境的调查报告，还有地理的侦察。”十二位教长纷纷起立拿起卷宗开始报告。 汇报完毕后，摩迪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联络球对面的大统领没有回应，似乎在和周围的团队交流。 最后他回答道：“可以实施，不过一定要保证安全，每天都要向我汇报进展，并且告诉我你们下一步的动作。” “是！” ...... 几天后，军团控制下的逊尼镇。 逊尼镇远比北方诸自由城镇阔气得多，占地九十余平方公里，低矮的棱堡防御工事将其团团护住，单纯的步兵加炮兵在其面前根本讨不了什么便宜。 同时这里也是军团重要的资本流动区，术赤河发源此地途径狄格里斯山脉流入察拉汗国。 水路的便利让逊尼镇在内陆拥有了港口，每日都至少有价值一百万金鹰币的货物周转。 一艘风帆动力船和一艘浆帆船缓缓驶入逊尼镇。 两艘船刚刚落锚，几名身穿披着毛皮大衣的军团海关官员就跳了上来。 “哟！这不是官爷吗！” 船长兼商队头领热情相迎，他身穿肥大的衬衫和裤子，外套无袖袄，头戴一顶椭圆小帽，是典型的察拉汗服饰。 “给，两位官爷，小意思不成敬意。”他不着痕迹地递上两个小布袋。 但出乎预料，盛满察拉汗金币的贿赂被拒绝了。 两位官员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对不起，由于战时条令，我们要全面检查你的两艘船，以防境外敌人渗透，危害军团人民的安全。” “这......”头领冷汗直流，拿着两个钱袋呆滞在原地。 “搜！”官员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士兵纷纷跳上甲板准备无死角地检查。 “等等！等等！”头领急了，“对不起，但我这几船的货都是魔法原料冷光磷，厂家的魔药师千叮万嘱不能接触空气，一定要有专业法师处理才行！你们要是随意开舱会出大事的！” 两位官员面色生冷如铁：“这不是理由，没有人可以例外。” 水手们在一条条弩炮的威逼下，内心大骂这帮军团人打输了外仗就在内部搞这些名堂。 “不不不！”头领再次焦急阻拦，还差点摔了一跤。 “我的意思是冷光磷在接触空气后会自行燃起大火，这是在工厂里用自动施法机器批量制造出来的，绝对不会有劣质品。” “这是给你们制造烟雾药水的原料，是贵军高层订的的货。你看，我这里还有你们大团长雅克莫莱亲自签的商业契约呢！就在半年多前他造访喀山公邦时签的。” 一听雅克莫莱的名号，两位官员不敢再怠慢，接过契约仔细审视了一番。 “这......” 他们有些为难，契约里用印刷字体写明了冷光磷的注意事项，的确要求密不透光、严禁直接和空气接触，应该当有生产法师的操作下使用。 “好吧。”两名官员点了点头，掏出一张行政公文龙飞凤舞写了一段文字，盖上印戳带着士兵撤了。 “呼......”头领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跑到甲板下，进入深入货舱的内部。 摩迪、萨卡什利、帕梅拉，还有一众传教会收编人员都藏在里面。 “走了。”头领摘下脸上的络腮胡虚惊道，“还好这张契约文件有用。” 摩迪上报计划备案后，擎山就开始调动资源进行协助。 远在察拉汗的黑手得到命令，要窃取一张能证明察拉汗官方身份的文件，以最快速度通过情报网送回来。 同时埃尔王国开始迅速动员。 两艘使用了九年的外国船只被秘密买下，归附赤神教的人类被征召培训，最后打包用飞龙直接空运到狄格里斯山脉内。 摩迪点点头：“好了，现在立刻出动，记住你们的身份！” “是！”人类们点头，“就是要委屈一下亚人同志们了。” 帕梅拉抽了抽嘴：“没关系，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共同的信仰。” 外标“严禁泄露”的货箱被撬棍打开，里面不是什么冷光磷，而是一堆衣服、饰物。 人类换上了察拉汗贵族的服装，由摩迪和萨卡什利两位龙裔法师化妆。 帕梅拉等亚人警卫战士则给自己的脖子和脚踝带上锁链，衣服也换成破烂的粗布片。 至于身上的种种伤疤倒不必仿造，他们在赤神降临之前都被留下了真实的烙印。 “这个小心藏着。”摩迪从另一个货箱中摸出一包油纸，里面是一把把黄铜色的左轮手枪。 帕梅拉接了过来，尽管之前已经练习使用过了，但仍觉得十分好奇。 这是第一批量产的爆药武器，枪支的材料、结构都有魔晶管枪做参考，研究眷族们稍微改进了一下便能迅速生产。 “藏在你的布片里，那里有一个枪套。”摩迪吩咐，“子弹藏在脚链的锁扣里。记住和弩炮一样，没开火的时候一定要关闭机械保险。” 一切准备好后，一群察拉汗贵族便昂首挺胸地走上甲板，身后是一群替他们扛行李的亚人“奴隶”。 一群工人纤夫满脸堆笑地围了上来。 “老爷！让我们来搬您的货吧！” “我们！贵族大人，我们搬运行的工人吃苦耐劳报酬要求少，比他们家不知便宜多少！” “管家”上前代劳一切事务，包括和即将到来的军备后勤的人交接货物————船上的确有冷光磷。 贵族们则似乎想放松放松，三两成群带着一众随从进入消失在了逊尼镇内部。 晚上，城镇内某处旅馆。 摩迪和萨卡什利艰难地从布袋里钻出，这是他俩躲避人们视线的唯一办法。 “调查如何？”他们问道。 “逊尼镇以资本贸易为主体，第三服务业发达，拥有上千家酒馆、销金库、旅店，搬运工、货运工、纤夫占劳动群体的绝大多数，这是一批值得拉拢的对象。” 摩迪抚摸着下颚：“都是人类吗？” “没错，都是人类，亚人奴隶反而很少，因为他们的性质是商品货物，全都出口了。” “我们得先安家啊。”萨卡什利说道，“按照原定计划，开一家糖店作为窝点。” 为什么选择糖店？ 按照擎山智囊团分析，糖作为一种战略物资既珍贵由不那么“刚性”惹人怀疑，而且可以一小袋一小袋运输不会大张旗鼓，易于掩人耳目。 糖店的货源当然是埃尔的糖厂，飞龙将其运往狄格里斯山脉的根据地，然后装上货船送往逊尼镇内部，顺便捎点“先进”的东西给这里的民众开开眼界。 “帕梅拉同志，总部决定让你留下作为暴力手段。”摩迪看向了猫人，“我和萨卡什利不可能长期待在人流这么大的地方，要是被军团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一切交给你了。” “......“帕梅拉忽然意识到自己将在没有赤神眷族的带领下做事。 不过她立刻被满腔的光荣信仰充斥，面色坚毅道：“没问题！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 数周后，一份报告就出现在了雅克莫莱的办公桌上。 “逊尼镇出现了赤神份子？”他还没来得及冲刷掉罗斯会谈的阴影，立刻陷入新一轮的恼怒中。 四方协商已经结束，结果耐人寻味。 独立武装承诺以钦察河-六盘山-黑森林-术赤河为边界，不再对军团做军事行动，但雅克莫莱必须支付侵略赔款四千万金鹰币，并且不得再干涉北方的一切事务。 莱顿和察拉汗的请求自然也被驳回，但独立武装已经放弃了战争，战略目的勉强达到，施耐德和各公邦代表捏着鼻子认可了这个结果。 然而草拟协议时瓦伦要求不得出现任何赤神教、赤龙等字眼。 但埃尔王国可以出现，也就是说埃尔和独立武装一样承诺不对莫顿东岸做任何军事行为。 但就是不能出现赤神和赤龙。 这让诸国很纳闷，这么执着抠字眼干嘛？埃尔王国不就是拉斐尔的根基吗？ 难道赤龙要猪突一波亲自下场？ 那正好，莱顿王国准备了十五年的猎龙武装计划，不说直接杀掉冒进的赤龙，打个半死还是做得到的。 让其神化光环跌落凡尘，挫败赤龙势力的凝聚力，方便对埃尔进行渗透分化，而非现在这样铁板一块。 雅克莫莱倒没这么多顾虑，能维持现状再好不过。 就是赔款的钱几乎都是借的，而且一时没那么多现金，要分三十年还清，每年都是一笔巨大的负担。 “唉！”雅克莫莱叹气，“只好再苦一苦军团的人民了，不过基业好歹保住了，只能寄希望于后代的大团长雄才大略，带领军团再次崛起，尤德斯是个好苗子。” “不过————”他看向桌上的报告：宪兵在搜查工人物件时意外发现了赤神教义的宣传单。 而且晚间镇内某些废弃房屋中灯火摇曳，细密的呓语从里面传出非常可疑。 “战事基本结束，得处理一下这些内部蛆虫了。”他寒芒一闪，开始起草文件。 ———— 很快一封内部命令开始在军团的各部流转。 逊尼镇的告示墙上，军团文官贴上了全新的法令，引来一众人群的围观。 “这什么？《关于邪教份子渗透境内、驱逐恶徒人人有责》。” “最近一段时间有不少境外（特别是北方）不怀好心的邪教徒进入和平的军团土地，他们散布谣言、蛊惑人心，用不切实际的谎话欺骗了很多懒汉、头脑简单的愚徒，这是妄图毁掉六百万人安身栖息地的险恶行径！” “军团将严厉打击这种行为，举报者将获巨额奖金，为军团人民的安稳做出贡献吧！” 咖啡馆、酒馆里，人们都在议论这最新的法令。 “境外势力？会是哪个？” “还能是什么？独立武装呗！” “但报纸上不是说早就和了吗？” “和了不代表不能阴着搞你啊。” 衣着光鲜的外地商人抽着卷烟喝着酒，权当这是饭后谈资。 一名刚被迫从北方撤离的莱顿商人担忧地看向新交的一位察拉汗贵族朋友： “老兄，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哦？”对面的察拉汗商人看上去五十多岁，一副久经人世的沧桑感。 “你知道的，我刚从北方过来，我很清楚独立武装的情况。” “什么意思？”察拉汗人笑着露出大金牙。 莱顿人抽着闷烟：“那些亚人类毫无组织的可能，光看纷乱之地的局势如同雾里看花。这是莫顿海峡对面的埃尔、那头十五年前南侵的赤龙在搞鬼！” “赤神教是个可怕的组织，他们有先进的思想、缜密的逻辑、一套严密的管理结构和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我担心军团内部的矛盾会被他们点燃，最后自我爆炸，根本不需要烈性战争。” “我的朋友，你想太多了。”察拉汗贵族在烟雾缭绕的座椅上安慰，“战争已经结束了，而且我们又不是军团人，大不了回国，赤龙难道还能入侵主权国家吗？————当然，有准备的主权国家，而非莫雷那样死于安乐。” “也许吧。”莱顿人耸了耸眉毛，举杯畅饮。 过了一会儿，察拉汗贵族走出了酒馆，坐上奢华马车返回了租的一栋宅子。 他面色阴沉地走进书房书写信件，告知各部的同志注意军团即将围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