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大小姐想赎罪？我不稀罕了》 第1章 我有罪，请判我死刑(一) 除简介之外的提示： 1、女追男，追不动 2、男主全程搞事业，绝不恋爱脑 3、男主由弱变强 4、女主很强，但最终没有男主强 5、双洁、双重生、双疯批，女主狠，男主更狠 6、女主对男主情感变化的原因是条隐线，后续会交代，非套路 —————— 正文： “杨城地产大亨儿子纪冷明杀人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不负众望，今日上午10点，这起恶性杀人案件终于迎来庭审。” “据悉，最终确定纪冷明为杀人凶手的关键，乃是他的未婚妻的亲口指认，以及其未婚妻提供的一段视频。” “我们正在中级法院门口，为您现场报道。” 杨城中级法院门口。 《杨城晚报》、《法理日报》、《新闻二周刊》...以及无数的自媒体、网络视频达人、平民百姓、吃瓜群众，都在等待这场刑事案件的开庭。 之所以这场案件的热度那么高，是因为杀人凶手，是地产富豪的小儿子，纪冷明。 偏偏指认他为杀人凶手的，是本市超级巨富的女儿，也是纪冷明的未婚妻，温婉。 未婚妻大义灭亲，加上豪门恩怨，怎么可能没有关注度！ 10点。 正式开庭。 审判席、旁听席、公诉人席一一到位。 现场来了许多人，纷纷扰扰。 唯独辩护人席空着。 纪冷明双手双脚戴着镣铐，身穿橘色囚衣，被三名羁押警察带了出来，朝被告人席上的犯人栏椅上坐下。 纪冷明有注意到旁听席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头戴墨镜的女人。 她依然美的不可方物。 黑色长发陈披着，红唇妖娆如烈焰，腰封是一朵鲜红色的罂粟花。 冷艳、带着毒，高高在上，心狠手辣！ 那是他爱了十年的女人。 是他的未婚妻。 亦是，作伪证，指认他为凶手的人！ 审判长：“公诉人已经阐述了被害人的死亡原因，被告人纪冷明，因为你未指定辩护人，是否选择自行辩护？”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纪冷明。 坐在旁听席上的温婉双手环胸，也看着他，她被墨镜遮住了眼睛，无人知晓她在想什么。 纪冷明笑了，意兴阑珊。 “其实，说什么都没用了，不是吗？” 别人或许听不懂，但温婉立刻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这个男人，暗恋她七年，爱了她十年，掏心掏肺，倾尽所有。 整整十七年光阴，全他妈喂给了自己这条狗！ 审判长：“你可以自行辩护，若真的有疑点，公诉方会再行调查。” 纪冷明摇摇头。 “那我说，我没杀人，杀人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纪衡，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我的未婚妻伪造的，只是想让我替我的哥哥顶罪，你们信吗？” 话语一出，现场哗然。 身处漩涡当中的温婉安稳如山，连坐姿都没有任何变动，一如既往的高贵孤傲。 许多人朝她投来目光。 有疑惑不解，有替纪冷明感到不值，有幸灾乐祸，也有遗憾叹息。 审判长：“肃静！法庭，讲究事实证据，现在所有证据都与你有关。” 纪冷明偏过头，与旁听席上的清傲的女子对视。 他的眸光清醒而沉痛。 脊梁宁折不弯。 他爱她，却也有一身傲骨。 顶着纪冷明的目光，温婉岿然不动，一字一顿，清晰冷漠。 “案发当晚，你的哥哥和我在一起，哪有作案时间！”她勾了勾嘴角，“momo酒店，702房，可以查到记录。” 简单的一段话，纪冷明的眼眶红了。 他极力的克制着，在所有人同情的视线里，将唇咬的鲜血淋漓。 审判长：“请问被告人，你是否认识死者王豪？” 纪冷明：“认识！” 审判长：“请说明你认识王豪的过程。” 纪冷明：“那天，我和未婚妻在吃饭，王豪喝了不少酒，对我的未婚妻言语侮辱，我为了维护自己的未来妻子，和王豪动了手。” 审判长：“王豪死于家中，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纪冷明：“无关，我没有杀人。” 审判长：“现场遗留的凶器有你的指纹，请问作何解释？” 纪冷明看向温婉，猩红的眼眸有种慑人的恨意。 温婉被那样的目光刺的心脏阵阵发紧，可她面上镇定自若，依然云淡风轻。 “那把匕首，是温婉拿给我的，杀人现场被重新布置过了！”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纪冷明的说辞荒谬的可笑。 他这是在质疑公诉方被人耍的团团转吗？ 殊不知，温婉是温家独女，而温家在杨城算得上权势滔天。 温婉其名温婉，然而，性格却谨慎无情、霸道偏执。 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她可以做到事无巨细、呵护备至，而对自己厌恶的、不在乎的，便毫无犹豫、痛下杀手！ 为了他的哥哥纪衡，别说布置个小小的杀人现场，哪怕‘倾温家之财力，结与国之欢心’都愿意！ 纪冷明知道没人信他的话。 温婉太强大了，独断专行，天生女帝。 他那么了解她，她布置的栽赃现场，定然滴水不漏。 温婉站到了证人席上。 审判长：“你是否指认被告人纪冷明为本案的凶手？” 温婉离纪冷明不远，她身上的冷调香气似有似无的飘过来。 曾经无比爱恋的味道，如今，竟成了他避之不及的毒。 温婉：“是！” 一个字，宣判纪冷明死刑。 其实，审判长也不太理解，为何未婚妻会在丈夫杀人后的第一时间跳出来当证人。 据调查显示，这对未婚夫妻感情还可以，男方深爱自己的夫人，几乎予取予求。 试问同作为男人的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对自己老婆卑微到这种程度！ 审判长没忍住，问了：“他不是你未婚夫吗？为什么...这么迅速的指认他？” 温婉顿了两秒，才笑道：“不过是我温家招的赘婿，阿猫阿狗而已，做错了事，换一个就是了！” 这样赤裸裸的带有羞辱性质的话，让旁听的许多人小声讨论起来，严肃的法庭上，又一次沸反盈天。 “肃静肃静！” 纪冷明半垂着头，拳头握得很紧，十指指甲陷入掌心，刺痛着他。 可仅仅这点痛感，哪里及得上心痛的万分之一。 “我在你眼里，仅仅...仅仅是猫狗吗？” 温婉的视线定在纪冷明的脸上。 纪冷明，纪家的私生子，长相肖像其母，没有纪衡那么帅，却无比的耐看。 他唯一能带给她的，也只剩下这张怎么也看不够的脸了！ “在我眼里，你连阿猫阿狗都不如。” 声音清清淡淡，无情无爱。 纪冷明咬着牙，含着巨大的悲戚，质问：“那为何，在那晚，你不拒绝我！为什么...还要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夫！” 温婉藏在墨镜之下的眼睛有了些许波动，但很快平息。 “我以为，那晚，和我的人是你的哥哥！” 温婉声调平平，却如尖刀，刀刀带血。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只喜欢你的哥哥，你，也许是我寂寞了吧，见你暗恋我很有意思，便顺手玩玩了！” 纪冷明浑身发冷，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却无端的可怜！ 第2章 我有罪，请判我死刑(二) “这是法庭，不是菜市场，不要有无关的闲聊！” “被告人纪冷明，对于温婉女士指认的监控中的人是你，你是否承认？” 纪冷明的大脑一片混沌。 他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审判长见纪冷明不说话，再一次询问。 “被告人纪冷明，对于温婉女士指认的监控中的人是你，你是否承认？” “这份监控是假的！是假的！是温婉重新找人拍的！你们都被她骗了！” 纪冷明撕心裂肺的吼出了声。 他明明说的是真话，在场所有高官警员，无一人信他。 审判长原本还对纪冷明抱有几分同情，现在，只觉得这人愚不可及。 “被告人纪冷明，关于你所说伪造证物一事，你是否有足够的证据？” 纪冷明怎么可能有证据。 温婉做事，怎么可能给别人抓住把柄！ 她是温家独女，是ds集团唯一继承人，履历惊艳，为人颇有其父风采，狠辣霸道、腹黑谨慎。 他怎么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我没有证据！” 纪冷明肩膀一下子塌下来。 他想，要不就算了吧！ 这个世间，真的不值得留恋了！ 唯一爱他的母亲，费尽心机将他送回纪家，却撒手人寰。 他在纪家，他不是少爷，只是个任人践踏的私生子！ 他心中有一个高高在上、无比耀眼的姑娘。 可是，那个姑娘将他当作玩物，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无论他为她做了多少，她眼中的神采只为他人而亮。 纪家是豪门，可他没有任何继承权，他名义上的父亲养着他，也不过是迫于舆论压力。 没人疼他、爱他，没有朋友、亲人。 其实他的愿望也不大，有个小家，有份工作，将来有个孩子，和和美美过一生。 可是，这样的卑微的愿望，也离他好远好远！ 纪冷明坐在犯人椅上，彻底崩溃的情绪在心中激荡。 他紧紧抱着自己。 这个世上，没人会再抱他了。 他只能自己拥抱自己。 这样，或许会让浑身的疼痛减少一些。 他想。 要不，就这样死去吧！ 死了，也好！ “你认罪吧！对你对我都好！” 温婉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平静的像一汪死水。 “你也不想纪家蒙羞吧？” 纪冷明重新抬起头。 五官是恰到好处的温和，眸光从无攻击性。 他天生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遍体鳞伤后，却仍然怀抱希望。 温婉看着纪冷明，忽然间，心尖流过一丝钝痛。 似乎...似乎这些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这个人！ 他对她，真的...极好极好！ 纪冷明哑黑的目光落到温婉身上。 温婉能感觉到，这个陪伴了自己很久、却不求回报的男人，浑身笼罩着一团巨大的死气。 他是想明白了吗？ 决定成全她了吗？ 明明该高兴的，她替纪衡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为何...为何...心有不安？ 像是...即将丢失她最珍贵的宝物！ “温小姐。” 纪冷明的称呼，让温婉一怔。 纪冷明笑着问：“如果我死了，可以请温小姐代为收尸吗？” 他的笑容暖极了。 却深深刺痛了温婉的眼。 “我会捐掉所有器官，死后火葬，骨灰不必留存，随便撒了就好，可以吗？” 温婉没有回应。 但她细想一下。 纪冷明的身边，除了自己，再无其他肯为他收尸的人了！ 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和慌乱。 “你认罪，我就替你收尸。” 纪冷明笑靥绽放的更大。 一如初见。 明月湖边。 刚被接回纪家的私生子被主母打了，委屈的躲在湖边哭泣。 她丢给他一颗苹果，让他别哭了。 如玉少年对她粲然一笑。 他那一笑，那一晚，满天星辰皆失色！ “谢谢你，温小姐！” “我认罪！” 审判长：“被告人纪冷明，你是否对自己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纪冷明仰着头，像是在看天。 可是，封闭的大厅，没有蓝天。 “我有罪，请判我死刑！” ... “被告人纪冷明，犯有故意杀人罪，事实清楚，证据充足，本庭认定，其罪名成立。” “判决如下，被告人纪冷明，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纪冷明被判处死刑的消息不胫而走。 无数人拍手称快，新闻报道都说他是自作自受。 纪家忙着洗脱与纪冷明的关系。 纪衡逃过一劫，当场飞往国外滑雪打高尔夫度假庆祝。 温家宣布取消与纪冷明的婚约，并表示，不影响温家与纪家的关系。 从当庭宣判死刑，到执行死刑，中间间隔七天。 七天时间里，并无任何人来送他最后一程。 至于他的未婚妻温婉... 纪冷明有听狱警聊到过。 她要和纪衡订婚了，据说将是一场世纪婚礼。 他纪冷明可真惨啊！ 用了整整十七年的青春，只为了诠释别人忠贞不渝的爱情！ 执行死刑的前一天，纪冷明签署了自愿捐赠器官的协议。 狱警也许是看他太过可怜，主动给他带了一身新衣，又从食堂找厨师商量，额外给他改善了伙食。 纪冷明从未想过，自己在人间感受到的最后一丝温暖，来源于陌生人。 行刑当天，阳光明媚，是个极好的天气。 羁押场所内，甚至可以透过层层护栏看到户外绿油油的香樟树。 纪冷明的行刑方式是注射死刑。 一共三针。 第一针是麻醉。 法医动作很迅速，十秒钟，纪冷明陷入深度沉眠。 第二针是巴夫龙，是一种可以让肌肉松弛的麻醉药品。 第三针是氯化钾，通过远程注射泵完成。 在睡梦中，也许是做了很美好的梦。 纪冷明嘴角带着微笑，心脏中止了跳动！ ... 天光变幻，日月轮转，草木枯荣，时间倒流。 纪冷明从梦中惊醒。 他掀开被子，手捂着胸口，还在回味刚刚令人心悸的梦。 梦中庭审场景依然盘桓在脑海中，那么的真实，那么的叫人无助。 而此刻...他在哪里？ 看着眼前的屋子，看到桌子上堆积如山的书本和试卷，纪冷明眼眶一热。 这是他住了十多年的地下室。 他在纪家。 他重生了！ 还未来得及想太多，屋门口传来敲门声。 “冷明啊，小衡他们在秋山上玩儿呢，忘记带野炊工具了，你骑个车，把烤架和碳火给他们送过去！” 听到门外的声音，纪冷明的血瞬间冰冷，又在下一刻狂热。 这个女人！ 这个声音！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人是折磨了他十多年的养母！ 纪冷明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眼中满是狠厉又阴鸷的光。 很好，不是都说我是废物么！ 不是人人可以欺压凌辱我么！ 这一回，我要纪家，永无宁日！ 第3章 她重生了(一) 在开启地下室房门之前，纪冷明的脸色阴骇的可怕。 但在开门之后，迅速变脸，是一如往昔的懦弱的、微笑的、阳光的、带有几分讨好的脸。 秦荷双手环胸站在房门前，不悦的看着纪冷明。 “怎么这么晚才来开门，知道我等你多久了！” 纪冷明心中冷笑，最多一分钟，也叫等很久？ “对不起，夫人，我下次不敢了！” 恰到好处的卑微，没让秦荷有任何怀疑。 “小衡去秋山了，说要野炊，结果烤架和炭火忘带了，你骑车去送一下！” 纪冷明听到秦荷的叙述，便想起了上一世在这天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上一世，他按照秦荷的吩咐骑车给纪衡他们送烤架，中途手机忘带了，便折返回来拿手机。 结果，他看到了秦荷将一个小明星带回了大宅。 后来才知道，纪德森不在家，纪衡也不在家，秦荷只要把自己也支出去，那么，这栋豪宅，便成了幽会偷情的最刺激放浪的场地。 只不过上一辈子他太怂，守着秘密没说。 这一回！ 呵！ “好的！” 纪冷明笑的亲切和煦，又有种不善言辞的羞涩，明明看着也只是一般的五官，莫名的多出异样的神采。 看的秦荷心神微微一荡。 “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要给衡少爷带件衣服吗？” 秦荷狐疑的看了眼纪冷明，随后冷笑：“不走可怜路线，改讨好了？” “不愧是贱人生的贱种！如果你讨好的不错，让我欢心，我也不介意让你搬离地下室！” 纪冷明面上笑意不断：“那就谢谢夫人了！” 秦荷很满意纪冷明的识相，她招招手：“你跟我来吧！我把小衡外衣拿给你，你一并带过去！” 秦荷去了三楼，纪衡的卧房在三楼。 她和纪德森的卧房在二楼。 纪冷明也只站在二楼。 他把随身手机调成摄像模式，趁着左右无人时，迅速把手机放到楼道花盆内侧，并调整好镜头角度。 手机摄像头角度，正对着秦荷卧室。 不晓得...这台手机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啊！ 拿到秦荷交给他的东西，纪冷明去自己住的地下室推出一辆半旧不新的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是他自己买的。 纪家有私家车，但纪冷明从没坐过。 纪冷明和纪衡不同，他们一个是私生子，一个是少爷。 少爷读私立学校，出门都有专车司机接送，衣服低于一万不穿，逢年过节礼物收到手软，前呼后拥，朋友无数，时不时就要出去夏令营或度假。 私生子只能读公立学校，生活费每个月不超过五百，衣服鞋子10块钱，洗了穿穿了洗，哪怕坏了也舍不得丢，放假只能打工，从来没有多少私人时间。 为了节省上学来回路上的时间，纪冷明不得不给别人代写作业、代答试卷、代考试传答案，最后节省下一小笔钱，买了辆二手的自行车。 知道纪冷明有交通工具后，秦荷倒没说什么，只不过，经常让他骑车驮东西送东西，一跑就是半个城市。 就比如现在，明明烤架可以让司机送，或者让纪冷明打的车送过去，可秦荷偏偏要让纪冷明骑几十里的路。 出了纪家豪宅。 纪冷明并没有像上一世那么傻的真的骑自行车过去。 他找了个出租车司机，付了钱，让司机把东西捎过去，将烤架等物交给秋山山脚下的度假村就算完事。 而他自己，则去了电子商场，采购一批廉价的电子元器件，以及电脑组装配件。 他运气还不错，以较低的价格淘了一套高配置的组件，只要装好，这台电脑性能完全可以媲美几万块的计算机。 纪冷明电气专业毕业，精通编程、硬件、软件，制作电子设备信手拈来。 比如他现在要做的事，组装一批微小型监控摄像头。 之后，找了家便宜的旅馆呆着，专心致志的焊接电路以及组装电脑。 晚上六点前后，阴沉的天开始滴滴答答下雨。 不到半小时，雨势越来越大，逐渐变为暴雨如注。 电视机开着，本地新闻一再提醒当地居民非必要不要外出，尤其要远离山体，小心山洪暴发造成山体滑坡。 纪冷明拉开窗帘看了眼窗外，又复坐回原来的位置，眼中闪过一抹冷硬。 他记得，上一世，也是这一天，秋山爆发山洪。 当时，他已到达秋山山脚，听闻纪衡他们被困在山上，什么也没想便冲上了山。 只因，山上有个他最担心的温婉。 当时的温婉一行人躲在山亭里头。 他们身后方山洪滚滚，大量泥浆从高处冲刷而下。 温婉为了拉不小心被山洪冲出去的纪衡，腿被锋利的石头划开极大的一道伤口，为了不让温婉伤口感染，是他顶着簌簌而下的泥沙，硬是将温婉背下了山。 到达医院，处理完伤口，温婉非但没有感谢他，还给了他一巴掌，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到。 他骑了四个小时的车，冒着大雨上山，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巴掌。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还真是贱！ 纪冷明已经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她温婉是死是活，与他无干！ —— 秋山，山亭。 风雨飘摇，洪水滚滚。 一众在此玩耍的少男少女们早被惊吓的面无血色。 温婉浑身湿透，但还不至跟其他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 “救援队大概什么时候到？” “快了，他们说会先派无人机过来输送救生衣和绳索，让我们呆在原地不要走动。” 温婉：“让他们快一点！” 恰时，一道洪流从侧面冲过来，站在护栏位置的纪衡手没握稳栏杆，人一下子被浑浊的水流带飞了出去。 温婉眼疾手快，当即拽住了纪衡的手。 但因水流力道太猛，温婉也被巨大的惯性带飞出去好远，直到撞到一棵大树才停止冲滑。 温婉头被撞得金星直冒，脑海中一阵青光一阵白光，光怪陆离的多出了许多她看不懂的记忆。 幸好纪衡很快稳住了身形，他蹚过水，拉扯着温婉重新回到亭子里。 一群人围了过来。 “温婉，你怎么样了？” “温婉？” “温婉？” 温婉瘫在地上，浑身皆是泥浆，腿上被乱石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耳边似有人在喊她，可她无暇回应。 她此刻的脑子里翻飞着大量未曾经历过的记忆。 那段记忆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温婉闭着眼睛，牙齿咬紧，不经意间传出呓语，怎么听都像是‘纪冷明’三个字。 “她...她是不是在喊纪冷明？” “少胡说，我们婉姐怎么可能嘴里念叨杂种的名字！” “说的也对，婉姐最讨厌那个跟屁虫了！” 温婉听不见外头的人说了什么。 此刻的她满脑子纷飞的记忆都与纪冷明有关。 活着的纪冷明，死去的纪冷明，对她无限包容的纪冷明，陪伴她每一段孤寂时光的纪冷明…… 不断地和她说各种大道理的纪冷明，总是和底层人厮混、一身寒酸气的纪冷明，朴实无华的纪冷明…… 最后定格为黯然赴死的纪冷明！ 自此。 她的一世安乐由他而终，她的半生痛苦由他而起。 那些不断闪动的记忆里，有她抛下整个订婚仪式和无数媒体采访，疯魔一般驱车赶到墓园，只为了穿着婚纱来到一人坟前，笑问‘今天的我好不好看’。 问完，泪如雨下。 断碎的时光间，她发了疯，寻找那人遗留下的所有痕迹，她遍寻无数角落，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可是连他的一张照片也没有找到。 她连睹物思人都做不到。 她越来越癫狂。 纪冷明的骨灰被她撒了，她便重建一座空坟。 甚至最后她买下一整座墓园，建造园林花圃、亭台楼阁，用无数华丽的珠宝和奢侈品堆砌，只为了供奉一人牌位。 她终身未嫁，曾无数次举办选秀，只为了在少年之间寻找与他有相似面孔的替身。 她的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可是，无一人是他。 她收拾了所有欺负过他的人，她建造了前所未有的商业帝国，可她想要的，不过是个被她亲手杀死的人！ 记忆的结尾，她捐献所有财产，遗嘱只有一条，将她的骨灰和他撒在同一个地方。 既然今生无法见，那么，下辈子，我们再彼此纠缠！ 巨大的痛苦几乎将温婉淹没，她白净的脸上布满泪痕，心口是千疮百孔的痛，最后忍不住了，残恸的吼出声来。 “纪冷明！” 温婉睁开眼。 黢黑的天，冷冽的风，耳边回荡着洪流滚荡的轰鸣，眼下是青葱正好的十八岁！ 她重生了！ 第4章 她重生了(二) “婉姐，你去哪儿？” “别拦我，我要下山！” 温婉爬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眼前众人。 这些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玩伴，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都太陌生了。 “救援队很快就过来了，况且你腿也受伤了！” 纪衡拦住温婉的去路，眉眼皆是焦急。 温婉却不为所动。 只拿冰冷带刺的眸光扫视着他。 所有人都发现了，温婉和平时不太一样了，似乎戾气横生，身上多了无法言明的压迫感，叫人心悸得慌。 温婉却在计算时间。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纪冷明是在她腿受伤后不久找到的这里，之后背她下山，送她去医院缝合伤口。 重来一遭，她不想他再辛辛苦苦走那么远的山路了。 她要下山去接他，和他一起去医院，然后夸他做得好、拥抱他、亲吻他，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给他一巴掌！ “你们别拦我，拦也拦不住！” 温婉说完，一双大长腿迈入茫茫雨中，辗转消失了身影。 —— 晚上十点，廉价旅馆里陆陆续续入驻不少人，间断性的哦哦啊啊声响起来，但并未打扰到纪冷明。 计算机组装好了，回去就可以编写程序。 他的针孔摄像也制作的差不多了。 回到纪宅后，只要找个时间偷溜进各自的屋子里安装好就可以了。 现在他想的是，多少点回纪宅比较合适。 户外的瓢泼大雨已经不再下，秋山附近的救援队应该出动了，估计纪衡等人已经被救出来了。 现在回去，八成会沦为秦荷的出气筒。 可不回去...他手机藏在花盆里，难保不被哪个有心的佣人发现。 晚上十一点。 纪冷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退了房，回了纪家。 —— 秋山山脚下。 温婉浑身都是泥浆，左脚小腿狰狞的豁口还在时不时渗血，她鞋子跑丢了，露出一双布满伤痕的小脚。 先前她在大雨里下山找纪冷明，可惜山上山下跑了个遍，始终没能发现那个人的踪迹。 而她根本不管这些，还在执意的问‘有没有找到人’。 “大小姐，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个人，自雨停后我们顺着主干道找了好几遍了，都没有发现有人！” “而且林区的工作人员也说了，从下大雨开始，就没人上过山，您...您是不是记错了！” 温婉也希望自己记错了。 可上辈子的事历历在目。 纪冷明为了让她的伤口尽快处理，不顾山体滑坡，执意背她下山，可她不但不感恩，还给了他一巴掌。 后来她才晓得，纪冷明是被秦荷驱使过来送烤架的，当时已经骑了四个多小时的车。 他明明精疲力尽了，却还能在背她下山时笑着让她不要担心。 这么好的男人，她怎么可能记错！ 忽然，温婉的头脑里浮现一点灵光。 对了！ 烤架！ “你去问一下度假村的负责人，有没有人送烤架过来！” 温婉的话没头没尾，底下的人也不敢多问。 很快，有人回报。 “有人送烤架过来，还有一件外套，外套好像是衡少爷的！” 温婉吞咽下口水，精神振奋许多：“那送烤架的人呢！” “度假村的人说，送烤架过来的，是个中年出租车司机，不是...不是十八岁大小的小伙子...” 温婉呆愣住了。 一直跟着温婉来回跑的保镖禁不住发问：“大小姐，你到底要找谁啊？我们直接去他家问问看呢？” 温婉现在思绪乱得不得了。 她在想，为什么现实走向为何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同时，她觉得，确实有必要去纪家一趟。 秦荷一直欺负纪冷明，她得去给他撑腰！ “我们去纪家！” “我要最快时间内到达！” 保镖：“那这边的搜寻工作呢？” 温婉上了最近的一辆车，只留了两个字。 “继续！” 司机将车开得飞快，也不管违章之类的问题了，不到半小时，一辆如同黑色闪电般的阿斯顿马丁风驰电掣的停在纪家豪宅门前。 根本不等佣人通报，温婉擅自闯进纪宅。 她一身的泥水，半条腿的血光，明明是个极狼狈的模样，却无人敢小觑她。 一进入纪家大院。 花园里发生的场景令温婉瞳仁紧缩。 —— 时间倒回三十分钟前。 纪冷明回来的时机恰到好处。 纪宅除了佣人并无其他人在。 他收走了隐藏于二楼花坛内的手机，将身上的东西放回到地下室，给自己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才想着去厨房拿点东西吃。 恰时，秦荷带着纪衡回来了。 纪衡被救援队救回来后，被安排去医院做了个全身监察，这件事也早早地告知了秦荷。 秦荷慌里慌张的赶到医院，听到医生说她儿子除了受惊之外，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本就有一肚子火憋在心里。 一瞧见纪冷明，秦荷的怒火一下子有了发泄的渠道。 纪冷明正在厨房给自己下一碗面条，水已经烧开了，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秦荷气势汹汹来到厨房，端起煮着沸水的锅，便朝纪冷明身上砸去。 沸水飞溅，滚烫无比，浇透了他一身。 肉眼可见的，纪冷明裸露在外的胳膊一下子红肿起来。 纪衡见此情景，只能安慰他妈。 “妈，你干嘛呢，仔细手疼！就算要打他，让下人来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再说了，我这不是没事么！” 秦荷见纪冷明一声不吭，心里更加怒意高涨，甩起一脚，踢向对方的小腿关节。 她用力十足。 关节本就是人脆弱的地方，纪冷明没撑住，腿一弯，单膝跪了下来。 “你这个杂种！幸好我儿子没什么事，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纪冷明全身痛的无法呼吸，热腾腾的水流顺着腰脊流淌下来，所过之处，无处不是刀剐一般的疼。 他低着头，额间有密集的冷汗，却不曾泄露一丝轻哼。 他知道，越是反抗，秦荷会折磨的他越狠，越是表露情绪，秦荷发泄的欲望越是浓郁。 唯有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纪冷明咬着牙，淡然的道：“对不起，夫人，少爷，我错了！” 纪衡早习惯了纪冷明卑微的模样，对此也没说什么，只想拉着他妈赶快离开这里。 “妈，走吧！别呆这儿了，免得他把衰气过给你了！” 秦荷一想。 好像真是。 “你，给我跪到外头去，我不喊你起来，哪怕膝盖跪废了，你不准起来！” 纪冷明敛眉，眸光平澜无波，平静的宛如深潭。 “好的，夫人！” 说着，起身，去了花园跪下。 而温婉在一路狂飙抵达纪家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出令她无比心碎的场景。 她想念了一辈子的人，此刻跪在大理石铺就的道路旁，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大片混着血丝的水泡，一看就知道是被极高温度的水烫伤的。 客厅内灯火辉煌，正传来那对母子的欢声笑语，间或有杯盏碰撞的声响。 那一刻，温婉怒不可遏！ 第5章 她重生了(三) “啊！是温小姐！” “温小姐，您来了！” 纪家管家追在温婉身后，她速度太快，想去通禀秦荷一声都没来得及。 纪冷明听到大宅门口处传来动静。 抬头一瞧，看见了阑珊光芒下，那个如同玉人仙子般脱俗的女孩子。 清丽的眉眼，纤薄的身骨，灵动的姿态，举手投足间，又有杀伐之意。 哪怕两世为人，这一遭再见，仍被那极致的美貌挑动了心弦。 纪冷明赶忙低下头。 闭眸，再睁开。 心潮已平。 就算斯人再美又如何。 他已无情！ 在客厅侍候的佣人听到室外动静，连忙出来查看。 见到是温婉来了，连忙惊喜的给秦荷传报。 “夫人，是温小姐，温小姐来了，大约是来找衡少爷的！” 听到温婉来了，纪衡放下手里的调羹，准备迎出去。 “妈，温婉估计听说我出院了，才过来看看的！” 秦荷也很高兴。 温家是杨城的贵族，产业遍及全国，人脉四通八达。而温婉又是温家独女，能力十分出众，不过十八岁，已经能独立在幕后操控一个公司了。 而他们纪家只是地产新贵，有不少项目，还得指望温家赏口饭吃。 “王婶，赶紧通知厨房弄点甜品，就上次的蒙布朗，温小姐爱吃那个！” “哦，记得，朗姆酒少放一点，温小姐不喜欢太重的酒味！” 王婶是纪家的厨娘，听了吩咐，欢欢喜喜去了厨房。 纪衡出去找温婉时，温婉正站在花园中央，以旁人看不懂的复杂的目光看着纪冷明。 而纪冷明也看着她。 两个人彼此对视，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温婉声音不高，却冷冽非常。 纪冷明倒是不清楚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问这个。 她不是从未关心过他的死活么！ 还有，她为什么这副样子，衣裳沾满泥巴，小腿伤口暴露着也没处理...算了，横竖与自己无关了！ 纪冷明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 “我犯了错，夫人惩罚我而已！” 温婉笑了。 她招了招身旁的保镖。 “把我的私人医生叫过来！” 保镖：“您有三位私人医生，请问找哪一位？” 温婉：“全部！” 说完，看向回廊处站着的纪衡。 纪衡听见温婉的话了，以为医生是给他找的，连忙表示不用。 “我在医院检查过了，除了受了点惊吓外，没什么大事，不用再额外找医生看了吧！” 温婉视线略过他，径直朝客厅走去。 她形容狼狈，目光却极为锋利，杀意凛凛，恍如一场暴风雪呼啸而来。 纪衡对于温婉忽略他有些莫名，但还是跟了上去。 客厅。 秦荷披了件外套，以示郑重。 见温婉进了屋，连忙招呼。 “温婉啊，你没事吧？我听纪衡说，山上发大水，你执意下山，没磕着碰着吧！” 秦荷随后才注意到温婉衣裳未换。 “哎哟，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脏，赶紧的，去洗个热水澡，还有小腿...我的天呐，小腿怎么这么大一个口子啊！” 温婉随性的朝沙发上坐下，手指指向花园。 “纪冷明是你让跪那儿的？” 秦荷不明白温婉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了那个废物。 原本已经平复了的心情，‘唰’的又埋怨起来。 “婉婉，你是不知道那人有多气人！” “我让他去给你们送烤架，遇上大雨天，也没说去帮你们一把！” “你想想，这是碰到你们没事，要是你们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可不就是见死不救的罪人么！” “好不容易小衡平安回来了，这个废物也没说关心一二，一回来，就在厨房下面条吃！” “你说得有多大的心，哥哥在外头生死未卜，做弟弟的还有心情吃面条！” “这样的人，我不罚他，天理都不容！” 温婉听完秦荷的话，没有太多表情，只问身边的保镖：“医生还有多久到？” 保镖：“最多十分钟。” 秦荷和纪衡想的一样，以为医生是替纪衡叫过来的。 秦荷又是欢悦又是自豪。 “哎呀，小衡也就是过度紧张了些，没大毛病，但再做一次检查也好，毕竟...” “谁说要给纪衡检查？”温婉打断。 秦荷愣了两秒：“那...不是给小衡，是...” 温婉笑着道：“给你用的！” 秦荷不解：“给我？我没什么问题的...” 温婉朝保镖招招手：“去厨房倒一桶热水过来！” 秦荷和纪衡不晓得温婉到底要做什么，但心底有点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秦荷强行按住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腆着脸，笑问：“婉婉，怎么了嘛，好端端拿热水做什么？” 纪衡坐在温婉旁边，说起了甜品。 “我妈听说你过来，吩咐厨子给你做了蒙布朗，上次见你吃了不少，我妈记在心上了，看，我妈多关心你！” 温婉笑的灿烂，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就谢谢阿姨了，我保证今天一定把蒙布朗吃完！” 不多时，保镖拎着铁桶走了过来。 铁桶内是刚烧开的水，热气袅袅。 保镖身后跟着厨师，银质餐盘内是一小块栗色蒙布朗，淡淡的酒精味在空气里漾开。 温婉站起来，在客厅指定了一个位置。 “阿姨，过来，站这儿！” 秦荷不明白：“怎么了？为什么...” 温婉没耐心和秦荷说太多。 她直接拉着秦荷，把她硬塞到她刚刚圈定的位置上。 “阿姨，站着别动，我想好好看着你！” 说完，端过蒙布朗，坐回沙发上。 秦荷哪怕再神经大条，也晓得此刻发生的事不太对劲。 她笑容有些勉强：“婉婉，怎么了？让阿姨站这儿干嘛？是要拍照吗？” 温婉没搭理她。 小银勺在银质餐盘上敲了敲，瞟向身旁的纪衡。 意有所指。 “纪衡，你要记住今天！” 没头没尾的话叫纪衡困惑了三秒，但下一刻，他知道温婉什么意思了！ ‘啊’！ ‘啊’！ 突兀的，秦荷的惨嚎声响彻整栋纪家豪宅。 温婉的保镖将一整桶热水全数浇在了秦荷身上。 保镖的行为过于突然，满屋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人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时。 秦荷已在温婉划定的圈子内满地打滚，她的脸、手臂、大腿...能看得见的皮肤寸寸通红。 纪衡被刺激的站了起来。 “温婉，你什么意思！” 温婉挖过一勺甜品，细细品味。 不远处是秦荷哀嚎挣扎的身体，身旁是因愤怒眼睛通红的纪衡。 纪家上上下下十多人，心惊胆战的看着吃东西的女孩子，没一个人敢动。 温婉一口把甜品吃完，放下餐盘。 “我刚说了，纪衡，你要记住今天！” 后背朝沙发一倚，双手环胸，像个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女王。 “纪冷明，是我的人。” “以后，你们在他身上造成的每一点伤害，我都会加倍讨回来！” 纪衡被霸道的宣告震住了！ 第6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温婉把时间拿捏的很准。 上一秒，秦荷还在沸水间要死要活。 下一秒，温婉的整个私人医生团队赶到纪家。 丢下一句‘把她治好’的话，便急匆匆让保镖带着纪冷明走了。 纪冷明初初听到纪宅大厅传来惨嚎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温婉的保镖提了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 温婉已经将车门打开。 保镖很识趣，在努力不碰到纪冷明伤口的情况下，把他整个人塞进车厢。 温婉随后坐了进来。 门一关，狭窄的空间里，满是温婉身上淡淡的青草味。 “开车！” 司机：“大小姐，去哪儿？” 温婉：“ds医院。” 司机没吭声。 坐在副驾驶的随行保镖却道：“大小姐，确定去ds医院吗？这个时间点，主治医师们应该都休息了！” 温婉声音没什么感情：“那就把他们都叫起来，我要在赶到ds时瞧见那帮老家伙！” 保镖：“！” 温婉不想浪费时间，迅速把挡板放下。 车速极快，司机把阿斯顿马丁开出了残影。 而车厢内，挡板刚放下，温婉已迫不及待的拉住了纪冷明的手。 纪冷明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未反应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了，他立刻避嫌般的抽回。 “温小姐，我想我们之间还没熟悉到...” “叫我婉婉！” 纪冷明神经一跳。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温婉不太对劲。 “温小姐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温婉深呼吸一口气，抑制住内心涌动的澎湃的情感。 她怕自己吓到对方。 “我知道你喜欢我！” 她看着纪冷明的眼睛，眸光灼热，不可直视。 “我发现，我也很喜欢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你当我男友，想和你结婚，想和你生三个孩子！” “只要你答应，我立刻通知人筹备订婚仪式！” “你同意吗？” 纪冷明内心狂跳不止。 倒不是被温婉的话感动了。 而是他意识到，眼前的温婉，已经不是现在的十八岁的温婉了！ 她或许和他一样，重生了！ 纪冷明旁敲侧击，笑问：“温小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温婉闭了闭眼，垂着眸，精致的脸蛋浮现一丝落寞。 “不瞒你说，我做了场梦，梦里，我把你丢了，然后，再也没能找回来！” 简短的话，是令人伤感的情话。 但在纪冷明耳中，不亚于惊雷霹雳。 他猜中了！ 温婉，也重生了！ 纪冷明不晓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如何，他只能用无比复杂来形容。 如果是上辈子，温婉肯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大约会高兴的三天睡不着觉。即使睡着了，梦里也会是绚烂的烟火，处处萌发春情。 可惜，这一世，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不要了！ “大小姐，我觉得，你和衡少爷比较般配，我只是个低贱的私生子，恐怕...” 温婉当即秀眉倒竖。 “什么私生子！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和我在一起，你将是整个杨城的座上宾！” “谁敢觉得你低贱！” 她急急地握住纪冷明的手，生怕他不要她。 “冷明，答应我，我会给你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设法替你办到！” “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纪冷明强忍着不耐烦，再一次抽回手，并挪了挪位置，离温婉远了些。 “抱歉，大小姐，我现在没有儿女情长的想法，我们还都是学生，得以学业为重...麻烦下个路口把我放下来，我需要去药店买些药品...” 温婉猜自己大概是操之过急了，纪冷明被她吓住了，所以才明明喜欢她，却非要做出拒她千里之外的举动来。 她不能太焦急，得徐徐图之。 温婉稳定好情绪，才说：“你身上的伤有点严重，还是得去医院看看才行，放心，就快到了！” 温婉说的医院，是她家开的高档私人医院，出入皆是非富即贵，医疗水平极高。 别说处理小小的烫伤，哪怕是开颅换心手术，成功率也是世界前列。 到达医院。 ds医院高精尖专家组已经被集体拉了过来，面对强势的温婉，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只希望快点把病人治好，好回家再睡个回笼觉。 纪冷明很不自在的被一群人围着诊疗了一小时。 这种类似众星捧月的生活，他没有接触过。 以往，病了，要么自己挨过去，要么自己去医院挂号，和老百姓一起坐在输液大厅。 他是温婉他们口中的贱骨头。 还是觉得输液大厅更让人轻松点。 抽血、化验...不仅把每个检测仪器试了一遍，还被不同的人把脉、张嘴看舌、翻眼皮...生怕他遗留下其他的病症。 趁温婉没注意，纪冷明朝保镖做了个暗示，暗示他有需求的话，可以找温婉她爸爸帮忙。 保镖连忙点头。 现在的温婉太不对劲了，有点疯魔。 而且，她上辈子也不肯听他的，两人观念一再冲突。 他不想她干扰他现在的人生和选择。 “药膏坚持涂，不会留疤，伤口避免沾水。” “烫伤面积有点大，睡觉尽量不要压到，后续如果出现炎症反应，再过来瞧瞧。” 医生交代结束，听见没有太大问题，温婉总算松了口气。 “好的，我知道了！” 温婉不放心，又问了遍需要注意的事项，才拉着纪冷明出了医院。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醒，哪怕深夜了，也提神醒脑。 纪冷明不想再和温婉呆在一个空间，便主动提了离开的话。 “大小姐，谢谢你这么照料我，我该回去了！医药费...你列个单子给我，我会想办法还你！” 温婉被纪冷明的疏离激的心脏直发酸。 “你和我客气什么呢！不允许你跟我客气！” “还有，今晚、明晚，伤好之前，都和我住，伤好之后，再谈别的！” 纪冷明从未见过这么难缠霸道的温婉。 如果是大家口中的舔狗纪冷明，是对温婉心怀期待的纪冷明，肯定欣喜的接受。 可此时的他，只有无比的厌烦！ 纪冷明决定把话说开。 “温小姐，你说我喜欢你，我想，这应该是你的错觉！”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情感倾向。” “也许是我以前做了什么让温小姐误会的事。我郑重的向您道歉！” “还请您别来纠缠我了，我人微言轻，受不起您的大恩大德！” 温婉心口又怒又疼，她再三的去拉纪冷明的手，都被他一一避过。 想抱住他的腰，却又忌惮他的伤势。 她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明明...明明纪冷明一直爱她无法自拔的！ 他暗恋了她七年，陪在她身边十年。 对了，她是怎么发现纪冷明暗恋她的？ 好像是高考结束，纪冷明成绩斐然，拿下了杨城的理科状元。 纪衡心生嫉妒，看不过眼，便拉着一帮富家子弟撬开了纪冷明生活的地下室。 他们在地下室里发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也发现了一只铁皮盒。 铁皮盒内，珍藏着一些小东西。 当时的她一眼认出了这些东西，都是她随手丢弃的小玩意，或是丢失后再也没找到的小物品。 当时纪冷明回来了，看到自己的铁盒被人翻开，当场和纪衡他们打了一架。 尽管他全程被纪衡那帮人压着打，但那确实是一向好脾气的纪冷明当众发飙。 想想，现在的这个时间节点，高考刚刚结束，再过两天，应该就可以查到分数了。 然后... 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来了。 之后，她让纪冷明亲手撕掉了那份来自国内顶级学府a大的录取通知书，强行让他背井离乡，陪着她去w国读书，成了她专属佣人！ 她白白蹉跎了他那么些年！ “大小姐，老板叫您回去！” 温婉满心怨怒无处释放，冷不丁听到保镖的话，理智终于回归。 她大概猜到她爸找她干嘛了。 正好，她也有话要对她爸说。 这一辈子，她定然不会再糊涂了！ 上辈子欠他的，她用一生一世来偿还！ 第7章 我看上一人 “司机，你先把冷明送回去，记住，务必把他送到家！” 所谓的‘送到家’，是指看到纪冷明进入房间，而不是停留纪宅门口。 司机：“知道了，大小姐！” 纪冷明松了口气。 幸好先前提醒保镖可以联系温同仁。 温同仁是温婉的父亲，哪怕温婉向来桀骜，当下这个时间点，也断然不会忤逆她爹。 温婉有她爹管着，他就能做自己的事了！ “那我就先走了！” 纪冷明前脚刚上车，手臂被人握住。 他调过头。 “怎么了？” 温婉抿了抿唇，随后才说：“我会再找你！” “还有，之前我说的，都是真的，手机给我！” 纪冷明：“没带。” 温婉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 “你号码多少？” 纪冷明：“...” 以免夜长梦多，他快速报了一串数字。 温婉：“微信也是这个？” 纪冷明点点头。 温婉：“我会联系你，你别拒绝，先和我尝试在一起看看！” 纪冷明：“再说吧！” 说完，抽手、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回到纪宅，出乎意料的，宅院相当冷清，仅有门卫还在值班。 问了门卫才知道，秦荷被开水烫伤送去医院了，一家仆从佣人全去医院侍候去了，大宅自然没人。 纪冷明心想，这倒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温婉间接帮了他大忙。 他正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针孔摄像装进这座宅子的各个角落呢！ 今晚纪宅没人，正好方便他干活！ 重新返回地下室，清点了下针孔摄像的数量，一共32个。 纪冷明又计算了下时间，他手脚麻利，对纪家电路也很熟悉，相信天亮之前，肯定能完成所有电路连接。 准备好所有可能用到的工具，夜深人静，黑灯瞎火，32个微型摄像头，隐没于这座大宅的各个角落。 它们是一双双窥探所有住在这里的人的眼睛，无声无息，犹如幽灵。 —— 私人医疗中心。 秦荷刚打了镇定剂，总算沉睡了下去。 纪衡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手机，眼底猩红。 他实在想不到，温婉居然会对他妈做这样的事！ 而且，竟然还是为了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这口气，他绝对忍不下去！ ‘嗡’ 手机振动。 纪衡看了眼屏幕，是纪德森的电话。 “喂，爸！” “嗯，我已经给温家打过电话了，看温同仁怎么处理。你妈怎么样了？” “刚睡下，医生说，得好好护理才行，另外，她抵抗力弱，可能会有炎症。” 纪德森：“你好好照顾你妈，什么都拿最好的！我抽空会回来看看的！” 纪衡：“我知道了！” “小衡，”纪德森顿了顿，“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我们和温家的关系，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纪衡当然理解他爸的意思。 “放心，我和温婉还和以前一样，”他故作轻松的笑笑，“再说了，我们不是要去国外念书么，等妈身体转好，我就要收拾行李了！” 纪德森满意的‘嗯’ 了声。 电话挂断，纪衡呼出口气。 他没主动提纪冷明，但他相信，纪德森心里有自己的判断。 只要纪德森情感上倾向于他们母子，那么，对那个杂种动个手，只要不弄死他，应该不会有大碍。 纪衡咬牙切齿，眼眸闪过一抹血色。 他不能和温婉撕破脸皮，不代表不会对纪冷明动手。 她维护的越狠，他会把那个杂碎虐的越疼！ 纪衡翻开手机，给自己的朋友陈长海发了条微信。 “在不？” 纪衡的朋友，陈长海，家世也不一般，表面是做装修生意，实际上，他们家也涉及灰色和黑色产业。 找他要个刀口舔血的人，比较容易。 陈长海：“啥事，直接说。” 纪衡：“我想弄个人，最好隐蔽些的！” 陈长海发了语音过来。 “卧槽哥们，你要干嘛？” 纪衡语调阴冷：“我那个便宜弟弟，不晓得什么时候勾搭上温婉了，晚上的时候，温婉为了给他出气，拿开水把我妈泼了！你说我这口气能忍得下去？” 陈长海：“那个私生子？确实该好好收拾一顿！你放心，包我身上，保管没人发现！” 语音结束。 纪衡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心里好受多了。 —— 温家。 夜已深，仍灯火通亮。 温同仁在书房还没休息，正平心静气的写书法。 上一秒还在写书法，下一秒，书房门打开，他手中的毛笔便飞了出去，直砸门外的人。 开门的温婉熟悉她爸的脾气，头一偏，避开了。 她大大咧咧走进书房，毫不避讳。 “还练书法呢！书法讲究心平气和，你还差得远呢！” 温同仁眉山皱的能压死蚊子。 “你就是这么跟你爸说话的？！” 温婉冷笑：“不然呢？敬人者，人恒敬之，你拿毛笔丢我，还指望我给你好脸色？！” 温同仁刚刚蕴养的好耐心荡然无存。 “温婉，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话！” 温婉没理睬她家老头子，直接表示：“w国我不去了，你替我安排下，我要上a大！” 温同仁直接气笑了。 “你说什么？” 温婉：“你还没老到耳朵听不清的地步吧？” 温同仁板着脸，眼神能杀死人：“给我个上a大的理由！” 温婉：“看上一人，他会去a大。” 温同仁咬牙问：“是纪家那小子？” 温婉：“不是纪衡，是纪冷明。” 温同仁把书桌上的砚台拎起，朝温婉砸过去，轰隆一声，墨汁喷溅，地板上斑斑点点。 温同仁大怒：“你在纪家大闹，就是为了那个私生子？！” 温婉衣服上沾了几滴墨团，扫了眼。 “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你再敢和那人厮混，你别踏进这个家的家门！” 温婉被温同仁吼得耳道发胀。 她小拇指掏掏耳朵，不急不慢的道：“我没征求你同意，我只是例行公事的来通知你一声。” 温同仁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错愕的看着他的女儿。 温婉根本不当回事，她是个合格的商人，且有备而来。 “你不是一直烦心服装产业利润严重缩水，甚至动了把这个业务砍掉的念头么！” “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不仅让你财政赤字消失，还保底净利润翻三倍！” “怎么样，温老板，敢和我对赌么！” 第8章 万 纪冷明一连两天没出地下室。 他在厨房挖了一锅饭，饿了吃冷饭，渴了喝冷水，几乎二十四小时无休，全程高度集中的写程序。 看上去编写的是正规程序，实际上，是植入病毒。 只要手机点开，病毒程序便会自动下载，实时监测该手机的一举一动。 除了写病毒，还写了一套虚拟拨号软件，可以模拟任何号码，给目标手机号打电话发短信。 他给纪衡、秦荷、纪德森分别发去短信。 给纪衡发的消息是模仿同学聚会的相关内容。 给秦荷的短信，是关于新品购物推送。 给纪德森的短信，则是某位应召女郎的二次服务的邀请。 依照他对这三人的了解，这样的内容，他们百分百会点开查看。 果然，不到一小时，纪衡、秦荷、纪德森三人的手机，皆在他的监控下。 而在翻阅纪衡的聊天记录时，纪冷明发现，这位大少爷找了陈长海。 陈长海这人在他脑海中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此人家里做装修生意，实际上，和黑白两道牵扯不清。 尤其后来，此人手下添了一员猛虎大将，不怕脏、不怕累、不知疼、不要命、讲义气，也不晓得替陈长海干了多少脏活累活，对待陈长海忠心耿耿。 后来，陈长海犯了事，他手一挥，那位猛虎大将心甘情愿替他顶包坐牢。 纪冷明曾无意间听说过猛虎大将的事迹。 据说是陈长海在他最落魄潦倒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从此，此人不再认第二个主子！ 就在纪冷明回忆陈长海的有关事迹时，纪衡的手机又有了新动静。 私人医院。 秦荷正在涂抹药膏，纪衡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玩手机。 在回绝了一条不晓得是哪位同学的邀请他参加毕业同学聚会的短信后，收到了陈长海的微信。 陈长海：“衡哥，人给你找好了，你一声令下，这个礼拜就动手！” 纪衡：“可靠吗？” 陈长海：“绝对可靠！我跟你说，他家遇到困难了，急需用钱，你给他钱，他给你卖命，而且不粘人，好用的一批！” 纪衡：“那行！就今晚，我会把那个杂种约出来，咱们动手！” 陈长海：“ok！” 纪冷明看着电脑屏幕上投映出的聊天对话，不禁冷笑。 但在看到‘人给你找好了’‘他家遇到困难’之类的文字上时，灵机一动。 或许，这位活好不粘人的杀手，就是以后替陈长海顶包的那人？ 纪冷明心中有了计较。 他动动鼠标，翻找网络，不一会儿，找到了一位狗仔的联系方式。 这位狗仔的微博名称为‘超级摄影师’，专门发一些娱乐圈黑料。 但也不直接发布，而是采用预告的方式。 比如他拍到了某个明星的黑料，然后在微博上写预告，使用w姓、单身、曾有过xxx男友之类的词语来标明该明星的身份，再稍微提一下该明星做了什么什么事，最后再写个‘周一见’，让冲浪网友去猜测。 正主看到他发的微博后，知道自己的负面新闻被人拍到后自然会联系对方。 然后双方谈价格，买断黑料。 价格谈妥，预告内容不了了之。 价格没谈妥，狗仔便会全网发布，给自己涨粉用。 所有注册微博的狗仔里，就属这位‘超级摄影师’最为胆大心细。 这也是纪冷明主动找他的原因。 纪冷明翻出一段视频——两天前手机偷录的秦荷和小明星的视频。 他运气很好，秦荷和小明星花样不断，爆点十足，绝对能炸翻全网。 视频已经做好了图像处理，清晰到不仅能看清两个人的脸和身材，甚至连两人身上的痣都瞧得一清二楚。 换言之，这两人想抵赖都没办法。 纪冷明截了一张图，给‘超级摄影师’发了过去。 额外标注了一个‘50万’的数字。 ‘超级摄影师’收到照片的第一时间给纪冷明发来消息。 “你拍的？” 纪冷明没回。 隔了几分钟，‘超级摄影师’差不多鉴定完毕，确认照片是拍的，非合成，开始跟纪冷明谈价格。 “50万太高了，最多给你10万！” 纪冷明没发文字内容，而是甩过去另一张截图，是另一家狗仔工作室的微博。 意思很明显，价格达不到预期，我可以找别人合作。 ‘超级摄影师’：“别！你手里有几张这样的照片？如果量大，有爆点，我不介意给你50万的价格！” 纪冷明依然没发文字内容，倒是发过去一条长约20秒的动态视频。 ‘超级摄影师’点开视频，立刻晓得这是一桩超级买卖。 他甚至觉得，对方50万的价格简直良心价白菜价！ ‘超级摄影师’：“账号提供一下，我立刻打款！” 纪冷明这回输入文字：“账号晚上发！” 回复完毕，下线。 另一边的狗仔还在纳闷账号为什么要到晚上发。 很快，到了晚上。 晚上七点，纪衡的电话如约而至。 纪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平静安稳，让人不会往歪处想。 “纪冷明，我妈浑身烫伤，在医院里看病呢！你也是纪家人，平时我妈也没缺你吃缺你穿，好歹你也来医院看看她吧！” 纪冷明心如明镜。 他知道，这是纪衡把他约出去的话术。 想来，只要出了纪家的大门，他就会遭受到陈长海找来的那人的攻击吧！ 纪冷明的语气更为和善，又懦弱又小心翼翼的讨好。 “好的，我一会就到！” “对了，夫人在哪家医院？” 纪衡报了个地址。 纪冷明：“好的！” 接着又迟疑地问：“我带点水果，会不会显得寒酸？” 纪衡心中发笑。 这个蠢货，还真以为有人会吃他买的东西？ 纪衡：“不会，你随便买点就行，我妈不注重这个！” 聊完，挂电话。 纪衡给陈长海发了短信：“你那边可以安排了，我已经让他出门了！” 陈长海：“收到！” 纪冷明把自己收拾了下，背上挎包，照旧骑着他的旧自行车，出了纪宅。 他表现的相当正常，完全不像个掌握全局的人。 先是去了菜市场，逛了好几家水果店，接着又去了大商场看看果切价格，来来回回，倒真像是准备去医院看望病人的。 纪冷明一直装作没看到跟踪自己的人，全程该干嘛干嘛，特别配合。 直到他骑车进入一段没有灯光的巷子，全身的戒备终于竖了起来。 没有灯光、没有监控，黑灯瞎火，没有第三位目击者，简直是处给罪犯量身定做的绝佳犯罪场所。 果不其然，一直跟在纪冷明身后的家伙行动了！ 第9章 老百姓不骗老百姓 阴暗的小巷子。 纪冷明压制住眼前不断挣扎的人。 他早有准备，在知道纪衡找人打他时便提前准备了电击棍。 电击棍效果不错，第一时间就把眼前的这位彪形大汉放倒了。 随后不急不慢的掏出手铐，将其手臂反剪到背后锁了起来。 “别挣扎了，我知道你是陈长海派来的！” 魏震闻言消停了片刻，紧接着又开始剧烈挣扎。 “你放开老子！老子和陈长海没关系，要杀要剐随你便，别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纪冷明一屁股坐在魏震后背上，压得他‘啊’的一声惨叫。 “陈长海给你多少钱？” 魏震嘴硬的很：“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你...你起开，我快透不过气了！” 纪冷明：“我知道你家庭困难，也急需用钱。陈长海这不是还没把钱打给你么，你这么忠心做什么？” “你和我说说，究竟遇到什么难处了，如果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也不介意帮你一把！” 魏震不晓得对方什么意思。 是在策反他吗？ 陈长海确实还没把钱给他，只说事儿办完，才会付账。 他确实缺钱，老母病重，需要做手术，可家里穷，真的拿不出二十万的手术费。 陈长海答应他，只要事成，就给他五万。 五万块，也够他老母撑一撑的，他也好再找别人借钱。 底层人，没权没势的，只能给人卖命。 出于对金钱的渴望，魏震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 问：“你能给我多少？” 纪冷明勾勾嘴角：“50万！” 魏震呼吸一滞。 50万，底层人不吃不喝，劳累10年都不一定能挣到的钱！ 魏震急忙问：“你...你真能给我50万？” 纪冷明：“嗯，你提供个账号给我就行。” 魏震：“你要我做什么？杀人放火？打架勒索？” 纪冷明露出无奈的笑：“我是正经人，我不需要你杀人放火，只要你乖乖听我命令就行。” 额外补充道：“放心，都不违法。” 魏震心里打着算盘。 他想，自己已经是一穷二白的状态了，就剩烂命一条，这人拿50万诳他，貌似也没必要。 可天降这么大一块馅饼，吃着难免不放心。 魏震：“你先说，究竟要我做什么！” 纪冷明早规划好了一切。 眸光闪过一束冷芒。 “我需要一个明面上的执行人。你正好合适！” 他大概讲述了下自己和陈长海等人的过节，又表明了自己私生子的地位，着重强调了不想屈居人下的决心。 最后才说：“你听我的吩咐，帮我办事，别说50万，就算500万，5千万，你也能赚到！” 魏震彻底沦陷，牙一咬，富贵险中求。 “行！我干！真有50万，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纪冷明放开魏震，跟他要账号。 “你先把账号提供给我。” 魏震报了串数字。 纪冷明反手把这串数字发给了‘超级摄影师’。 他丢给魏震一部手机：“以后，联系我拿这部手机，我联系你，也一样。” 魏震哪怕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什么。 这人准备的实在太周全了。 不仅知道他要偷袭他，还晓得他缺钱，现在更是把装备拿出来了。 他全程都在对方的罗网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的余地！ 魏震不禁后怕起来。 “你...你是不是...全程都知道...我跟踪你？” 纪冷明笑笑：“我不仅知道你跟踪我，我还晓得，你和陈长海他们的交易。” 魏震联想到纪冷明开头问他‘陈长海给你多少钱’的话，心中的惊悚感瞬间爆棚。 大概是察觉到了魏震的惊怕。 纪冷明稍稍安抚了下他。 “放心。我和陈长海那种人不一样，他们只顾自己，不会管别人死活，遇事搞特权。” “我和你一样，是底层老百姓，老百姓不会骗老百姓。” 魏震脖子一缩，不敢说话。 纪冷明接着又说：“你等下象征性的打我几下，最好能弄出点伤口。” 魏震不解：“为什么...” 纪冷明：“不然你怎么交差？背地里，你听我的，明面上，你得继续听陈长海的！” 魏震明白了，他这是要当双面间谍？ 果然啊，50万不是好拿的！ 按照纪冷明的吩咐，魏震在他身上弄了几个显而易见的伤口。 嘴角带着一块青紫，手臂上有几块青紫，后脖子有两道被抓出的血痕。 乍一看，还挺能唬人。 顶着这样的伤痕累累的躯体去秦荷所在医院逛了一圈，果不其然，得到了纪衡的大力关心。 纪衡假惺惺问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纪冷明羞愧又不安的低着头，表示是自己骑车没注意，摔倒了。 双方你来我往不甚走心各怀鬼胎的寒暄了一阵，纪衡才很满意的放纪冷明回去。 刚回到地下室，几乎是前后脚，收到了‘超级摄影师’和魏震的消息。 ‘超级摄影师’：“50万已转。” 附了转账的截图。 魏震：“老板，50万我收到了！” “陈长海那边也把钱给我了，打了5万，我要怎么处理？” 纪冷明：“留着，说下次有活还要找你！” 魏震：“好的老板！” 纪冷明啪啪打字：“另外，替我在a大附近租个房子，不要合租房，独门独院，老旧破也没事。” “还有，找个你信得过的人，注册一家投资公司。我会给你提供投资计划，切记，一切保密。” 魏震虎躯一震：“遵命！老板！” 纪冷明收起手机，重新坐回电脑前。 第一颗棋子已经落下。 第二颗棋...正在路上！ 鼠标轻点，电脑屏幕亮起，赫然出现纪德森手机的聊天记录。 是一段纪德森与家里小保姆段月的对话。 纪德森花名在外，喜欢玩女人，尤其钟爱纯真又性感的女人，用个时髦的词语，就是偏爱‘纯欲风’。 上一世他倒是没发现纪德森和家里小保姆之间的猫腻。 这一世，他看到小保姆和纪德森的聊天记录，才发现两人关系不一般。 仔细想想，那位小保姆长得不错，娃娃脸，眼神无辜，身材无可挑剔，确实会是纪德森喜欢的类型。 聊天记录在屏幕上滚动。 纪德森：“我下周一回家。” 段月：“不先去医院看看夫人吗？” 纪德森：“不了，先看你！” 段月发了个羞涩的表情。 纪德森：“你提前准备好药。” 段月：“好的！” 纪冷明不太清楚这个‘药’指的是什么。 他有两个想法。 第一种，药物是用来助兴的。 第二种，药物是用来避孕的。 如果是第二种，那么，纪家很快将有大戏登台！ ‘叮’ 一条新的短消息发来。 是个不算陌生的号码。 “你微信怎么到现在都没通过好友验证？” 纪冷明面上无语表露无遗。 他动动手指，把这条短信删除了！ 第10章 强吻 这串熟悉而陌生的号码，自然是温婉的，纪冷明记了十多年，即使想忘也忘不掉。 翻了下手机，发现温婉的电话和短信还不少。 有的是问他烫伤有没有按时抹药膏，有的在问他做什么，有的在催促他赶紧通过微信好友验证，有的在问他为什么不理她...总之，又粘人又烦人。 纪冷明没再管温婉。 他忙了两天，不眠不休，很累，身上的烫伤有点化脓。 抹了药膏，关灯就寝。 睡着不到一小时，地下室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怀揣满腔的起床气，纪冷明去开了门。 地下室外的小壁灯亮着，门一开，温婉那张轮廓精致美妙的脸映入眼帘。 她额头布着一层薄汗，眉宇之间有些疲倦，眼底有鸦黑之色，看上去，也像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你来做什么？”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和电话！”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纪冷明脸色倏地变冷。 “我为什么要回？” 温婉面上略过忍耐之色。 “好吧！是我的问题问的不好！” 她呼出口气，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勉强笑笑。 “给你买的，东西有点多，怪沉的，好歹先让我放下吧！” 说着，就要往纪冷明的卧室钻。 纪冷明手一拦，将对方挡下。 温婉不解的看着纪冷明。 纪冷明：“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还有，我东西够用，暂时没什么缺的。” 温婉很固执：“如果你不需要，可以丢了！” 纪冷明回的很快：“那麻烦温小姐你代扔吧，纪家院子就有垃圾桶。夜深了，我困了，恕我不奉陪！” 说完，就要关上门。 温婉胳膊伸过来，卡住屋门，手指紧扣着门框，指尖绷的发白。 她面上既有落寞之色，又有焦灼之态，更多的还是不甘心。 “你...一定要这样吗？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还要假装对我冷硬呢！” 纪冷明嗤笑：“温小姐，你做了个梦，真的就以为别人应该围着你转吗？” “不瞒你说，像你这样主动送上门的，任何一个男生都不会高看你一眼的！” 纪冷明的话相当刺耳，温婉感觉脸上热辣辣的，宛如被人甩了一记耳光。 按照以往的脾气，温婉早一巴掌扬过去了，可她面对的人是纪冷明，辛辛苦苦寻觅半辈子也只能于回忆中相见的人。 她舍不得！ 温婉的姿态摆的前所未有的低。 她倔强的看着纪冷明，眼眶中流动着水光，潋滟又纯情。 “我不需要你高看我，东西收下，把衣服穿给我看，我走人！” 纪冷明直接甩了个冷眼过去：“不然呢？大小姐灭了我？” 温婉摇头，嘴边却挂着邪佞的笑。 “我不灭了你，我也于心不舍，但这会给我提供一些对你做某些事的理由！” 纪冷明嗤笑：“你想做什么，尽管...” 话音未完，眼前有天然华丽般漂亮的美人身影倏动，向前一压，把纪冷明抵在门上，单手勾下他的脖子，仰面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纪冷明被温婉突然的举动镇住了。 看到他这副小迷糊的样子，温婉想再凑过去亲亲对方，但还是抵住了诱惑。 她吞咽了口口水，继续把他抵在门上，似是冷笑，又有调情的意味。 “还要再来吗？我是不介意的！” 纪冷明完全没想到温婉会变成这样，既无耻又无赖。 他嫌恶的拿手心擦嘴巴，想要把眼前女人的气味抹掉，嘴角被搓得通红。 “别拿你亲过别人的脏嘴来亲我！” 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鄙夷。 “我恶心！” 温婉不晓得纪冷明此话从何而来。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亲过的人由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她以为自己喜欢纪衡，然而，和他呆在一起，她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以前她只以为是纪冷明的身体吸引她，后来才晓得，吸引她的，是他这个人。 所以，哪怕后来她寻找无数他的替身，她始终冷淡的毫无欲念。 温婉被纪冷明的话激出了暴虐。 “嫌我脏？” 她猛地贴过去，将脸靠近，一拳捶在门上。 “脏也给我受着！” 说完，用力擒住纪冷明的下颚，再一次吻了过去。 不似先前的点到为止，这一次的吻侵略感爆棚，不仅在纪冷明口中横扫一遍，还不轻不重的咬他的唇。 纪冷明反抗相当激烈，双臂不住的推开对方，然而温婉的霸道超乎他的想象。 温婉是温家独女，从小被当做接班人培养，她学的不是舞蹈钢琴之类的陶冶情操的艺术，而是实打实的格斗技巧和力量训练。 纪冷明尽管是个男人，却没能一下子挣开，反倒给了温婉钳制他双臂的机会。 温婉喘着粗气，眼尾飘红，口角有些许口涎，唇色红的妖冶。 她凑在纪冷明耳边，气吐馨兰：“信不信，再挣扎，我当场把你办了！” 纪冷明咬牙，眸色是深沉如深渊般的戾色。 他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烫伤的手臂朝一旁粗粝的墙壁狠狠摩擦，霎时，那些大大小小密集的水泡悉数破裂，脓汁、血水染了半个肩膀。 “我身上的脓包多着呢，大小姐不介意，尽管来！” 他的语气相当残冷，渐渐洇开的血色灼痛了温婉的眼，她狼狈的松开纪冷明，眼眶里是止不住的热意。 就算再不敢相信，温婉也知道，纪冷明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纪冷明对她的爱恋程度还不够深的缘故吗？ 恐怕不是。 真实原因，只怕她自己也不敢触碰吧！ 她宁愿活在自欺欺人的幻觉里！ “对不起...对不起...” 温婉口中喃喃，眼中的泪意翻滚，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愧疚的道歉，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而道歉。 纪冷明往自己的屋里走去，手握住门把，完全忽视门外站着的姑娘。 “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还有，你带来的东西，请拿走，我不需要！” 说完，‘嘭’的一声，门合上了！ 门关上瞬间，温婉强行支撑着的身体终于滑倒在地。 她买的大包小包孤零零置放在地上，如同她这个孤零零的人。 温婉有很多想告诉纪冷明的话。 她想告诉他，这几天她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她跟她爸爸打了赌，接管了家里的服装生意，看报表、给市场部开会、听营销部意见...忙得脱不开身。 她想告诉他，她给他买了好多好多礼物。 秀场上的男装，限量款手表，当前销量很高的手办，电子产品，数万块一双的篮球鞋...这些她通通给他买来了，以后，但凡纪衡有的，她一样会给他准备，且比纪衡的还要好。 她想告诉他，她真的很想念他。 哪怕家里佣人主动让她歇一歇，礼物由佣人们去送，她都没同意。 有他在，一身疲倦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这些话都没机会说出口了。 那个人，对她，对礼物，不屑一顾。 温婉再也无法控制眼中的热度。 和许多次午夜梦回一样。 泪如雨下。 第11章 先让你适应下我的宠爱 温婉并没有离开地下室。 她一直坐在地上，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双眼无神的盯着关紧的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快要天亮时，她眼中才渐渐有了神采。 时间滴答走过，像是想通了什么，眼中的光芒逐渐旺盛炽热，再看向紧关着的房门时，眉目间尽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 纪冷明休息了一夜，勉强恢复了些精神。 打开门，正要出去，发现室外站着几个人。 户外阳光照不进地下室，只有日夜亮着的小壁灯光线微微闪烁。 而在小壁灯下，不知何时多了张桌子。 桌子前坐着的人，正是夜里来打搅他睡觉的温婉。 温婉依然是漂亮的，漂亮的凌厉、漂亮的冰冷，像极了悬崖峭壁上，于寒冬腊月绽放的晶莹的冰花，看似剔透的一触即碎，实际上，锋利的能轻易割开肌肤，叫人血流如注。 对方眼下青黑又深了不少，看样子，又是一夜未眠。 温婉正在看文件，见纪冷明投来视线，立刻回望。 纪冷明移开目光。 心想，这人脸皮真是够厚，夜里对她说了那么多侮辱的话，现在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 殊不知，温婉经过一夜反复思考，已然转变了追求伴侣的思路。 哪怕纪冷明已不再看她，温婉依然紧盯对方不放。 眸光里的热度能把人融化。 “把早餐吃了！” 声音不算大，但非常强势。 她面前摞了不少文件，复又低下头聚精会神的看。 “埃文，拿给他！” 埃文是温婉的保镖。 纪冷明没有接过保镖手里的精致的餐点，直接忽视了对方。 正要继续朝前走，却被埃文拦住去路。 “抱歉，我老板让你吃早餐，吃完才准走。” 纪冷明咬牙：“我不吃呢？” 温婉放下手中的文件：“那你将走不出这间地下室！” 纪冷明厌恶这种无休无止的纠缠，很想痛痛快快的发一顿脾气。 但一瞧见温婉眼中的冷硬，瞬间明了，他发再多的脾气，也改变不了对方慑人的控制欲。 为了不把时间耗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纪冷明一把夺过早餐袋，抓起食物啃了两口。 “好了吧！可以放我走了吗？” 温婉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看向身旁站着的一人，道：“梅医生，纪同学胳膊和肩膀伤到了，麻烦你替他裹个伤。” 纪冷明深吸一口气，烦躁感愈演愈烈。 “温婉，你究竟要干什么！” 温婉笑的张扬而狂傲：“先让你适应下我的宠爱！” “我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了，你越是不愿意要我的东西，我就得越逼着你去接受！” “大势在我，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纪冷明握着拳，嘴角抿成一条线，额角青筋直绽。 “神经病！” 温婉丝毫不把他的谩骂当回事。 “梅医生，麻烦你了！” 梅医生胆战心惊的很，一大早，被一通电话叫了过来，来了又只能干等着。 温小姐反复强调，不能打扰房间里的人休息，要全神贯注，以防屋里的人突然出现，他想消磨时间玩个手机都不行。 梅医生打开医用药箱，出于职业素养，吩咐纪冷明将衣裳脱了。 纪冷明冷着脸拒绝了。 温婉没有丝毫意外，但她有应对方式。 “埃文，替我把他衣服撕了！” 纪冷明红着眼，想要发作，却只能隐忍。 他咬着腮肉，目光似是带血，主动脱下衬衫。 他衣服不多，毁坏一件少一件，当前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少，能省着点花最好。 纪冷明很配合，梅医生裹伤手法很精准，不一会儿，大面积破了皮的伤痕已喷好药、包扎整齐。 温婉见状，将自己夜里带过来的大包小包朝纪冷明脚边一扔。 “里头有衣物，你可以选择自己穿，或是别人代劳。” 已经有了吃饭、裹伤的前车之鉴，纪冷明动作麻利的找出一件衬衫套上。 衬衫面料相当好，天气渐热，与皮肤接触，没有一点黏腻感。 “穿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温婉欣赏了下眼前的人。 淡蓝色很衬他，有种少年感的天真，搭配纪冷明毫无攻击性的长相，温柔的宛如天上的一缕云。 “手表，戴上。” 纪冷明从纸盒里翻出一只方形礼品盒，打开盒盖，一只设计精巧、青春洋溢的机械表露了出来。 两世为人，纪冷明也算见多识广。 这块表，粗略估算，价格不会低于六位数。 在温婉的强行要求下，纪冷明从头到脚直接换了身行头。 衣服、裤子、鞋子、帽子、饰品...一身穿搭，养眼又奢侈的低调。 包括保镖和梅医生都惊讶了，眼前的少年，衣装一换，立马像变了个人。 哪里是住在地下室的不受待见的私生子，他分明就是不曾受过疾苦的人间贵少爷。 温婉也挺满意自己穿搭的眼光。 最主要还是纪冷明长得不错，以前是她忽略了，现在么，她会好好欣赏他的俊俏！ 她打量着纪冷明，目光肆无忌惮，像是一寸寸把他拆解开来，连同血肉、骨骼、灵魂一起审视。 纪冷明被盯得浑身发麻。 顶着压力：“我可以走了吗？” “你要去哪儿？” 纪冷明：“我没必要告知行程吧！” 温婉笑了：“你知道吗？你越是拒绝我，就越能激发我的征服欲！你浑身炸毛的样子，啧啧，像颗水蜜桃，你是在引诱我咬你一口吗？” 露骨的话令纪冷明红了耳朵：“你瞎说什么！” 温婉站起来，朝埃文使了个眼色。 保镖会意，立刻把桌上的文件收拾起来。 温婉朝楼上走去，见纪冷明未动，转过头来。 “不是说要走吗？怎么不走了？” 纪冷明牙根磨得哗哗响，但也没说什么，跟着温婉上楼。 室外，阳光明媚，舒云朗风，是个极好的天气。 那辆黑色大气的阿斯顿马丁就停在花园里，司机见温婉出现，立刻为她开了后座车门。 保镖将收拾好的文件置放后排座的办公桌上。 纪冷明想去推自己破旧的自行车，被温婉拦住了。 “想去哪儿，说一声，我送你。” 纪冷明：“不用，我自己...” 温婉头也没回，钻进车厢：“埃文，把他扛上车！” 纪冷明：“...” 再次极不情愿的上了贼车。 纪冷明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再忍忍，他一定能找到彻底摆脱这个疯女人的办法！ “手机，给我。” 纪冷明驾轻就熟，掏出手机，递给温婉。 温婉接过手机，打开他的微信，不仅通过自己发来的好友验证，还把自己的备注改了。 纪冷明视线扫过，当即想把手机抢回来。 “你乱改什么备注！” 为了避开纪冷明的争抢，温婉只好后背压向车门，窄腰却前倾，这样的角度，让她身材曲线更显柔美玲珑。 纪冷明只扫了一眼，赶忙避如蛇蝎般移开视线。 温婉却像是故意的般贴了过来，音色千娇百媚，撩拨的人心乱如麻。 “备注不准再改了，我会检查的，发现你改了，我会好好的惩罚你的！” 第12章 高考状元 从车上下来时，纪冷明耳朵根红的能滴血。 吹了好久的风，才勉强把浑身的燥意吹灭。 他实在没想到，温婉竟然这么能屈能伸，为了把他搞到手，不惜下血本，玩色诱这一招。 还好他定力足够强，一直冷眼相待、坐怀不乱，没叫她得逞！ 车停在了晶蓝高中校门口。 一辆几百万的豪车在满地皆是自行车、电动车的环境下相当醒目。 更醒目的，是从车上下来，一身奢贵名牌的纪冷明。 晶蓝高中马路对面的双桥网吧前。 陈长海蹲在道路牙子上，和一帮弟兄勾肩搭背的抽着烟。 有人眼尖，瞥见到一辆豪车，立刻叫了起来。 “草！这破地方，居然有人开这样的车过来！” 陈长海顺着兄弟的视线瞧过去，乍一看，那辆车还挺眼熟。 “好像是温婉的车啊！” “她怎么把车停这儿了？” 有人听到了他的嘀咕，撞了撞陈长海胳膊，暧昧的笑笑：“认识车主？听上去像女孩儿名儿啊！” 陈长海丢下烟头，踩了一脚，严肃道：“别瞎想，那是我朋友马子！” 他站起身，想穿过马路，和温婉打个招呼。 结果，步子还没迈开，便见到纪冷明从后座出来了。 “他妈的！这孙子果然在撬墙角！” 陈长海气得不行。 掏出手机给纪衡报信。 纪衡正在和他妈商量去w国该带哪些东西。 出国留学，是一早定好的，而且是和温婉一起。 纪衡在想，要不要先问问看温婉，看看她准备带些什么过去。 忽然手机响了，扫了眼来电，纪衡接了电话。 “怎么了？” 陈长海咆哮道：“纪衡，你那个便宜弟弟真搭上温婉了！老子刚刚看到他从温婉车上下来，两人指不定在车上做了什么！” 纪衡看了眼他妈，不想让秦荷烦心，便去了屋外走廊接电话。 “你说清楚点！” 陈长海添油加醋的把看见纪冷明的过程详述了一遍。 纪衡听得直皱眉。 “他们现在在晶蓝高中门口？” “对！就是那所破学校！” 陈长海骂骂咧咧，恍然间，他眼一撇，瞧见了晶蓝高中校园外围墙上拉出的横幅。 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我草他妈的！” “纪衡，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纪衡眉头越皱越紧：“你看到什么了？” 陈长海：“算了，电话说不清楚，我拍照片发你！” 急吼吼挂断电话，陈长海拉近景、拍照、发送，一气呵成。 纪衡收到陈长海微信的第一时间，立刻点开查看。 照片里是条横幅，横幅上是端端正正的黑体字——恭贺我校纪冷明同学勇夺杨城高考理科状元桂冠！ 纪衡猛地捏紧手机，牙关咬紧，神色说不出的凶恶！ 晶蓝高中，是一所极不入流的高中。 师资力量薄弱也就算了，管理也相当松散，学习氛围更是差得要命。 高考前体检，一下子检查出十几个女孩子怀孕。 基本上，进入这所学校，人生三年等于荒废。 这么垃圾的学校，本科达线率5%都不到的学校，怎么可能考出一个高考状元出来？！ 而且，那个人，居然还是纪冷明！ 纪衡胸腔里堵着一口气，他迫切的想要发泄出来。 他重新给陈长海拨去电话。 开口便是—— “兄弟，你帮帮我！” 陈长海也讲义气：“你说，要我怎么帮你？” 纪衡眼底尽是狠辣恣睢。 —— 温婉看着纪冷明走进校门。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她，等人一走，立刻恢复成压迫感十足、不苟言笑的大老板。 “老板，现在去哪儿？” “去公司。” 温婉所说的公司，指的是她家的服装公司。 经过几天摸排，基本理清了整套产业流程以及各项报表。 接下来，她要着手重磅营销。 她去生产线看过了，她家服装质量并不差，也考察过主要的几处专卖店，无论是设计的款式，或是店铺的位置，都可圈可点。 之所以销量不好，一方面是自家品牌缺乏持续性创新，另一方面，是对手们营销做得太狠。 想要实现营业额翻倍，她暂时只能从营销上想想办法。 阿斯顿马丁开动，越过老旧街区。 温婉视线略过光线灿烂的街景，有一瞬间的恍惚。 蓦地，她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等等！” 司机急踩刹车。 车身震荡出不小的弧度。 温婉透过车窗玻璃，瞧见了街道道牙上打电话的人。 那人是陈长海。 “把车开到附近停车场，另外，给我额外准备一套衣服，还有口罩。” 她又对保镖道：“你去多找几个人来，我有任务交给他们！” 保镖微一点头，按照老板的要求去了。 司机发动汽车，朝附近停车场开去，他可不敢问为什么，只能照做。 温婉后背倚着真皮座椅，手指揉着太阳穴，脑海中闪过的是上一世的部分画面。 上一世，纪冷明是本届高考理科状元，他在校长的强烈要求下，给学弟学妹们在学校礼堂做了一次学习演讲。 结果，演讲至中途，忽然有人拎着一桶泔水冲上讲台，众目睽睽之下，那桶酸臭味冲天的液体，全泼到了他的身上。 之后，便谣言四起，说他的高考状元是通过不正规手段得来的。 还说晶蓝高中与教育部有黑暗交易。 更有瞎扯的，说纪冷明穷得叮当响，根本不可能有良好的学习资源，他之所以成绩好，完全靠女老师们轮流给他补课。 言外之意，尽是诋毁他出卖身体。 当时，她正收拾个人物品准备去w国。 纪冷明怕她对他有什么误解，便在她家门口等了一夜，专门解释自己不是传言中的那种人。 温婉对纪冷明的人品是信得过的，却也仅此而已，她只说声‘晓得了’，便打发他离开了。 再后来，她和纪衡一帮人聚会，纪衡当众炫耀，说他如何如何的把纪冷明好好收拾了一顿。 其言辞之鄙夷、态度之嚣张，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想来，温婉恨不得拿鞭子把纪衡抽个皮开肉绽。 纪衡在描述如何收拾纪冷明时，着重提到了他的好哥们陈长海。 温婉是知道陈长海的。 这人算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边缘人物，底子不干净，手段极度恶劣，脏活累活找这些人去做，往往都会办的很好。 给他们喂点好处养着，也不会亏本。 哪怕温婉并不想认识陈长海，但上一世的记忆警醒着她，有些人必须还以颜色！ 她很难想象，纪冷明在她家花园外苦等的那个夜晚，心里在想些什么！ 更难想象，曾经的纪冷明，遭受了多大的委屈！ 温婉只要稍稍想象，心口便疼的难以呼吸！ 车停好。 温婉下了车，走出停车场。 她眼底是遏制不住的流动的暴戾，身上散着尸山血海的味道。 一场山雨欲来！ 第13章 年级第一、年级第二 纪冷明之所以会回晶蓝高中，一方面是因为高考成绩出来了，纪冷明所在的班级下发通知，让学生统一来学校填写志愿。 别的学生来不来，班主任不关心。 但纪冷明是高考理科状元，班主任三令五申，把教务处主任、校长等几座大山搬出来，要求他务必到校。 这是他出现在高中校门口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也是纪冷明来此的主要原因。 他是来找赵雪盈的。 至于上一辈子在这一天受到的伤害和侮辱...... 纪冷明走到偏僻角落，掏出手机，给魏震打了个电话。 “老板，你找我？” “嗯，陈长海有给你打电话吗？” 魏震：“还没，怎么了？陈长海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纪冷明没有明说：“他如果跟你联系了，记得录音，之后告诉我一下，挂了！” 魏震倒也没有疑惑太久，就在纪冷明前脚刚挂断电话，后脚，陈长海的来电响了。 魏震一愣，赶紧接通。 一想起纪冷明的交代，又按下了录音键。 “陈老板，你找我？” 陈长海电话里语气还算不错：“5万块收到了吧？你妈怎么样了？” 魏震客气的道：“托您的福，我妈病情暂缓，谢谢陈老板救我们脱离苦海！” 陈长海笑笑：“还想不想再挣钱？” 魏震心中一惊，他大概知道刚刚纪冷明来电的目的了。 魏震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决定听从纪冷明的话，便绝对忠仆不认二主。 “想！当然想挣钱！做梦都想！”魏震假装激动的吼起来，“您有什么挣钱的路子，您说，我一定照办！” 陈长海很满意魏震的配合。 他清清嗓子，道：“这次不比上次，上次需要你揍人，有一定的风险，这次嘛，不用你揍人，只要你拎着一桶泔水到晶蓝高中校门口就行。” “我就在晶蓝高中门口，到时候过来找我。” 魏震很有演戏天赋：“价格呢？” 陈长海也没卖关子，但也不想多花钱，便给魏震分析行情。 “是这样的，你想啊，既然不要你揍人，那么，这个价格，肯定不会有上次那么高对不对？” “但我跟你保证，事成之后，给你一万。” “你干不干？” 魏震掠过一丝疑虑：“只要把一桶泔水送到学校？就能拿一万？” 陈长海一噎，旋即又说：“当然不是仅仅运送泔水这么简单，你得找个机会，把一桶糟污的东西泼到一个人身上去。” “算了，见面再详聊，一小时内能赶过来吧？” 魏震惦记纪冷明的电话，心下明了，要被泼泔水的人，应是他老板无疑。 但他还是问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之前要我揍他的那个人？” 陈长海当即点头：“没错，就是那人，记得他长相吧？” 魏震：“记得！当然记得！我这就过来，您等我！” 陈长海挂断电话，松了口气。 现在，就剩下找人传播谣言了！ 另一边，魏震给纪冷明回拨回去。 魏震一开口就是：“老板，你也太神了！陈长海那龟孙果然给我发任务，还叫我害你！” 纪冷明：“你接下了吗？” 魏震：“当然接下了！间谍类电影我可没少看，我很有职业素养的！” 纪冷明莞尔。 这个有预谋收进来的人，他用着还行。 魏震不等纪冷明问起，便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陈长海的害人计划说了出来。 “...你说这小贼心眼咋恁的坏，幸好老板你有先见之明，不然你可不就被坑惨啦！” 纪冷明是记得自己上辈子有多惨的！ 他不仅在全校师生面前丢了大脸，还饱受谗毁辱骂，有人把他被人泼泔水的视频发到了网上，在水军带的节奏下，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只能终日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假装看不见听不见外界的喧嚣。 若不是因为纪德森要拿西区的那块地，不想自己的名声受到牵累，顺手压了压舆论，估计，他会被逼得直接自杀吧！ 纪冷明脑子很清醒。 这一次，是他掌控全局。 也该纪衡等人享受一下当个过街老鼠的滋味了！ “录音录下了吗？” 魏震：“当然录下了，要我发给你吗？” 纪冷明：“嗯，等下发过来！” “记得到校门口时把手机摄像头开着，手机藏得隐秘些，别被发现。” 魏震很激动，这可是当地下特工啊，也忒刺激了！ “好的，我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通话结束后，音频文件很快发了过来。 音频文件不算大，但人物对话，条理清晰，将是一条很好的指控陈长海的证据。 纪冷明收起手机，冷冷一笑。 五楼。 高三一班。 偌大的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二三十人，有将近一半的同学没来。 班会还没开始，同学们三三两两坐着聊天，整体氛围不错。 纪冷明一进教室，俶然间，所有聊天的声音消失，大家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放到他的身上。 这些目光有惊讶、有怀疑、有钦佩、有讨好...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跑过来和纪冷明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纪冷明避开这些人，默默地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态度相当冷淡，不苟言笑，眼神锋利的像刀，所有欲靠近他的人，都被这样的目光吓得胆战心惊。 也有人小声议论。 “切，拽什么拽啊！” “还不是穷人一个，每天早上稀饭咸菜，中午馒头加免费汤，就算是高考状元又怎样，穷鬼翻不了身的！” 有好事者挤过来，加入讨论。 “可我听说他家境很好啊？” 立刻有人反驳：“屁！家境好能穿打补丁的衣服？我不止一次看到他衣服上有补丁，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衣服上还有补丁，太搞笑了！” 这一小圈子说话声有些大，教室里几乎人人都能听得见。 纪冷明坐下，并没有太多反应，倒是他同桌拍了桌子。 “有些人嘴碎的很，有种当面来说，背后嘀嘀咕咕，什么教养！” 纪冷明的同桌名叫赵雪盈，是个个头不算高的女生，戴着黑框眼镜，眼睛大而亮，虽然不是那种令人眼前一亮的美女，却也是利落飒爽的，浑身热情洋溢，充满了能量。 纪冷明这次来学校，也是为了她。 在未来，赵雪盈会在微电子领域大放异彩，这样的人才，他必须牢牢抓住。 “不用管这些人，未来都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纪冷明的突然出声令赵雪盈微微诧异。 在整个年级，通常纪冷明是年级第一，她是年级第二，尽管是年级第二，却还是每次考试都被第一名甩开20分。 赵雪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便主动请求班主任，让她和纪冷明当了同桌。 本想和纪冷明多多探讨学习，却不料，这个男生完全是个锯嘴葫芦，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别人找他也不搭理人，无聊枯燥的叫人敬佩。 他们做了一学期的同桌，她连他说话声音是什么样的都不清楚。 冷不丁听到这座冰山开口，赵雪盈反倒有些惊悚。 “我的天，大神，原来你会说话啊！” “咱两同桌一学期，第一回听到你声音！” 纪冷明一怔，细想下来，他确实没有和这位女同桌说过话。 当时他痴恋温婉，一心一意只有那个女人，眼里自然瞧不见别人。 但这回嘛... 纪冷明笑了笑，笑的很温柔，看着平平无奇的五官乍然调和出迷人的光彩，叫赵雪盈有一瞬间的失神。 原来...她同桌...这么精致帅气的吗？ 纪冷明翻出手机，问她：“你号码多少？” 赵雪盈一瞬间被击中。 这是...这是...这是... 要号码套近乎然后表白吗？ 似是看出了赵雪盈的心思，纪冷明解释道：“别误会，听说你也想报考a大，而我也正有此意，未来我们会是校友，想提前联络联络。” 赵雪盈心中有股小小的失落。 原来是为了同学情谊才要号码的啊。 于是不再多想，报了自己的手机号。 纪冷明：“你的微信也是这个？” 赵雪盈：“嗯，直接搜就行。” 纪冷明点开微信。 在切换至好友搜索界面之前，赵雪盈眼尖的看到，纪冷明的微信主界面上，有个被置顶到第一栏的聊天框。 聊天备注了昵称。 昵称很长，也很肉麻。 叫‘吧唧一口草莓味亲亲爱爱老婆大人’。 赵雪盈心中小小的失落浓烈了几分。 第14章 强硬 魏震带着一整桶泔水抵达晶蓝高中门口时，陈长海已经聚集了七八个小弟守在校外偏巷里了。 陈长海正给他的手底下的小弟们布置任务。 “你们记住了，到达市一中、市二中后，一定要往人多的地方钻，像食堂、教学楼、厕所，多呆呆，然后以聊天的方式，把我之前教你们说的话传播出去！” “我教给你们的话，都还记得吧？” 刚进巷子的魏震便听到这番话，顿时心神一凝。 他摸了摸兜里正在录制视频的手机，丢下手里的红桶，凑到陈长海跟前去。 “陈老板，我刚来，你再重新跟我说一遍吧！” 陈长海见魏震来了，决定正式拉这人入伙。 他抖落手里的烟灰，拽着小弟们，让他们主动行礼。 “快！快！都来认识一下！这位是魏震，来，集体喊二哥！” 小年轻们齐声鞠躬喊话：“二哥！” 魏震努力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完全乡巴佬的反应，甚至连忙摆手。 陈长海一拍魏震的肩：“让你当二哥，你就好好当二哥！你放心，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你们一口喝的！不会让你们吃亏！” 魏震可没被糖衣炮弹洗脑，他清醒的很，连忙点头哈腰恭维。 “陈老板，你厉害！有能耐！仗义！那二哥这个称呼我就收下了！老板，请允许我叫您一声大哥！” 陈长海是个俗人，自然被逗得开心。 他觉得自己有些眼光，用魏震这颗棋，算是用对了。 此人有眼力、有执行力，还不抱怨、忠诚度极高，要的也不多，是条容易掌握的狗。 他很满意。 “少贫嘴！” 陈长海说起了正事。 “魏震，你来了正好，如果你有时间，记着，也往晶蓝高中人多的地方钻钻。” “跟他们学校的学生宣传下纪冷明高考作假的事。还有，也说说晶蓝高中和教育部有黑幕有交易，一定要把这事说的越夸张越好，知道吗？” 魏震坚定点头：“老板吩咐，我肯定照办！” 嘴上这么说，内心深处却无比敬佩纪冷明。 他的纪老板实在太厉害了，陈长海走的每步棋，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样的具有未来视角的人，幸好不是自己的敌人！ 陈长海的小弟们分散了出去，各自干各自的活，殊不知，就在这群人刚刚出动时，躲在另一条暗巷中的人也出动了。 整体不到十分钟，刚撒出去执行任务的陈长海的手下们，被训练有素的保镖一网打尽。 暗巷。 巷口不少于两名彪形大汉在望风巡逻。 暗巷内。 温婉抄着手，身边站着六名高大魁梧的汉子，她背倚老城区墙壁，冷眼看着脚边跪着的一排头发染成奇形怪状的小年轻们。 明明看着只是个身量颀长、容貌极美的女孩子，偏偏给人以死神降临的压迫感，和她对视一眼，仿佛能陷阱她如同深渊般的眸色中，连灵魂都被抽出。 曾经惹是生非的小混混集体被吓成了鹌鹑，彼此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们谁先交代！” 温婉的声音很好听，可惜，小混混们压根没有闲心去听。 等了三秒，没有人回应她。 温婉眼中流露凶狠。 朝一旁的埃文看了眼，埃文会意，从腰侧掏出一把手枪，开始熟练的装消音器。 一看到枪，八个小混混被吓傻了，当场磕头求饶。 温婉要问的自然是关于纪冷明的事。 威逼之下，八人把陈长海交代的话吐的一干二净。 听完交代，温婉沉默了有一分钟。 “跟我一起去找陈长海！” 说完，转身就走。 埃文跟在身后，问：“那这些人呢？” 温婉头也没回：“通通打断手脚，然后拖到陈长海跟前去！” 温婉离开，剩下的保镖们开始动作，遮蔽了阳光的巷子里，满是惨嚎。 温婉知道陈长海在哪儿，她离他仅隔两条胡同。 陈长海办了纪衡交代的事，身心轻松，准备再去网吧撸两把。 他连斑马线都没能迈过去，便被人强行拖进了窄巷中。 一进入巷子，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被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重拳一拳拳落到他身上，眨眼功夫，腿骨、胸骨、手骨断裂了好几根。 “可以了！” 陈长海听到熟悉的声音，赶忙仰着头去看。 对方逆着光，看不清脸，但身形美妙、举止优雅，加上熟悉的声音，陈长海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温婉！”几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在喊。 他喊话力气太大，胸骨一阵爆疼，疼的他不断咳嗽。 “嗯，是我！” 陈长海咬牙切齿，眼里又是惊怕又是仇怒。 “你给我个解释！不然我跟你没完！” 温婉没说话，只拍拍手。 很快，陈长海便看到，自己收的八个打手，一个个如同死鱼般被拖进了巷子里，整齐的码列在他的身侧。 温婉冷笑：“这样的解释，够吗？” 陈长海抿着唇，脸上已毫无血色。 “你...你为了纪冷明那个废物...” “给我掴他嘴巴！” 温婉下令，身边的保镖拽起陈长海头发，每一巴掌都下了死力，那张还算白净的面孔很快红肿起来。 “我告诉你！再敢称呼那个人是废物，我会让你彻底变成废物！” 温婉走过去，提着陈长海的衣领，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杀意叫他遍体生凉。 “我劝你老实点！” “你们陈家能起来，也能倒下去！” “趁我还不想做了你之前，夹紧尾巴做人！” 她咧嘴一笑，血腥而妖冶。 “你也不想你爸被枪毙、你妈坐牢吧？” 陈长海小腿止不住的颤抖，瞳孔不断放大，浑身的痛感不断地提醒他，眼前的温婉是个恶魔。 他真的被这样的温婉吓到了。 而在巷子外，原本已经离开了的魏震，因为个人问题又折返回了这片胡同里。 没想到，竟然亲眼全程围观了一场大戏。 他心神大受震撼。 同时，觉得这样的重要情报，非常有必要报告给纪冷明。 届时，纪冷明正在高三一班上班会课。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讲着选择大学注意点。 纪冷明百无聊赖的听着，忽然，手机一震。 打开短信。 一条极长的文字短信跳了出来。 纪冷明把这条短信反复看了两三遍，最后眉头越皱越深。 短信是魏震发来的。 详细阐述了陈长海的遭遇，另外给纪冷明描述了暴揍陈长海的那群人的外形。 尤其是温婉，魏震用了极多的辞藻来形容她，简直把她形容成了女暴君女魔头，就差磨牙吮血、吃人不吐骨头了。 依照纪冷明对温婉的了解，倒没有多惊讶。 如果温婉不这么手腕强硬，反而叫他诧异。 纪冷明很冷静，丝毫没有因温婉突然插手而慌乱自己的节奏。 他略一思考，给魏震发出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第15章 女暴君 “去接近温婉，争取让她成为你的二老板！” “具体做法如下...” 纪冷明依照自己对温婉的了解，替魏震量身定制了一套接近、并让温婉收下他、让他有可能成为贴身人员的做法。 魏震接到短信后：“......” 自从跟了大老板，他的日子过得是惊险又刺激！ 这套谍中谍中谍，属实被大老板玩的明明白白啊！ 洞悉纪冷明的交代后，魏震抖擞精神，准备行动。 他鬼鬼祟祟在巷子口窥视几秒，接着，找了个时间点，拎着泔水桶直往巷子里冲。 魏震速度快、出现的时机掐的好，最外围的保镖正把注意力放在温婉和陈长海身上，蓦然间突然闯过来一个人，一时间没能立刻防备住。 魏震抬起泔水桶，‘哗’，一桶酸臭冲天的液体悉数泼了出去，让最外层的保镖们淋了个臭水澡。 身在温婉身边的埃文训练有素，第一时间拉过保镖团，把温婉牢牢护住。 随后一个箭步冲出，一道回旋踢，狠狠地给了魏震一脚。 而魏震也不是小打小闹的小混混。 早些年，他也是学过两招的，而且在部队呆过，身体素质也好、身体的灵活程度也好，都是可圈可点的。 当即拿红桶护住自己，后背贴着墙壁擦过，一个驴打滚，把自己翻进保镖团内。 他也不打人，而是趁着众人还在惊愕自己身上的气味和食物残渣时，手拖过陈长海的脚，顺势就要拖着他跑。 温婉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抢了自己的战利品。 眼见魏震拽起陈长海的脚踝，她抽过保镖团腰间的配枪，动作极为凌厉的扣动扳机，‘嘭’一声响，一粒子弹，贴着魏震的手臂血肉打了过去，子弹带来的灼热高温，直接洞穿他的肌肉组织，在魏震手臂上留下一道极深的血痕。 但魏震牢记纪冷明的话，越是疼、温婉越是针对他，他越不能松手、越不能示弱！ 哪怕手臂被子弹洞穿，魏震依然没有放开陈长海的脚，继续目空一切的拉着陈长海逃出狼圈。 果然，温婉见此，眼底掠过一抹不小的震惊。 但毕竟是她的主场，而且她有这么多得力手下，断然不可能放任魏震离开。 温婉的安保团也不是吃素的，加上人多势众，而魏震仅仅是一腔孤勇，很快，魏震便被一群壮汉控制，牢牢按在地上。 而魏震出口的第一句话并非是‘放开我，’而是—— “你们放开我老板！” 陈长海真的被魏震感动的稀里哗啦，从来没有一个人，把他整的热血沸腾。 他决定了，以后但凡有机会，一定给魏震除自己之外最好的待遇、最高的身份！ 温婉的脾性，纪冷明摸得一清二楚。 越是难以征服的，越是对她不屑一顾的，她越是兴趣浓厚。 温婉是重生者，也知道陈长海手下有一员忠心耿耿、一夫当关的大将。 虽没见过魏震，但今朝见到，她一下子明白，那员大将就是眼前用狠辣眼神看她的汉子。 温婉不爱说废话，直截了当的开价码。 “我要你当我员工，你提要求吧！” 魏震一愣，这...这么快就勾搭上二老板了？ 心里是很想完成任务的，嘴上却依然嘴硬。 “你觉得我稀罕你那两个臭钱？我魏震，只认陈老板，你算个屁！” 陈长海被感动的热泪盈眶。 温婉也没生气，而是狠狠地踢了陈长海一脚，把他踢得嗷嗷乱叫。 接着不屑的说：“就这种怂包，值得你卖命？” 魏震非常坚定：“就冲陈老板助我母亲看病这一条，我就不可能背弃他！” 温婉给埃文打了个招呼：“查一下他妈在哪个医院，接出来，送去ds疗养院，所有费用ds承担！” 魏震瞳孔一缩。 内心大为震撼。 果然，他的大老板全部料中！ 只要提到他妈，他妈的病就无需任何额外开支了，会有人直接报销！ 温婉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 “魏震是吧！重新认识下，我叫温婉，ds集团未来总裁。” “跟着我，你将直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阅遍无数普通人一生都不可攀之高山！” 魏震没说话。 但目光里的震颤已然说明了他内心的波动。 温婉加了把火。 利诱结束，开始威逼。 “如果你不从我，也没事，最多你妈妈受罪。” “我敢保证，杨城上下，将没有一家医院敢收留你的母亲！” “你不是大孝子么，也不想这么早早的替自己的母亲办理身后事吧！” 拿魏震的妈妈威胁魏震，果然很奏效。 魏震又小小的嘴硬了下，最后迫于‘无奈’，屈服‘现实’，答应了温婉成为她跟班的条件。 魏震一边含恨答应温婉的要求，一边又拿眼神勾搭陈长海，明明白白表示：陈老板，我可都是被逼的啊，其实，我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陈长海：“！” 魏震：“你能把陈老板放了吗？所有罪责，我愿一力承担！” 陈长海：“o(╥﹏╥)o” 温婉也没打算在陈长海身上耗费多少时间，既然警告过了，只要陈长海以后老老实实的，她可以不再找他的麻烦。 温婉：“给他们录一段视频，然后发给纪衡！” 说完，迈着步子出了暗巷。 埃文紧随其后，魏震也被人架着出了巷子，留下断尾的三名保镖扫尾，给陈长海等人录制视频。 纪衡收到温婉发来的视频时，牙都快咬碎了。 视频里，陈长海被打的不像人，陈长海的那帮小弟动辄断胳膊断腿，一群人躺在布满食物残渣的地上哀嚎惨叫。 这样的人间惨剧，深深地刺痛了纪衡的眼。 他呼吸急促，两眼通红，迫不及待地拨通温婉的电话。 温婉正坐在车厢内，左右翻看新衣服，在想，穿这套衣裳去参加纪冷明的毕业演讲，会不会不够显眼。 她要他站在演讲台上，第一眼就能瞧见她。 瞥见纪衡的电话，不甚烦躁的接起。 “温婉！”纪衡一声怒吼，车厢内的人几乎都听见了，“我自问平时和你关系还不错吧，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温婉语调很平静：“收到视频了？给你提个醒而已，有些事，你背着我干，不代表我不知道！” 纪衡：“那个杂种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温婉声线陡然阴冷：“你说谁是杂种？纪衡，我今天打了你的狗，不代表我不会打你这个主人！” “主人嘴巴不干净，我想，也没必要留着那条舌头了！” 纪衡当即明白了温婉的意思。 如果不好好说话，她会派人过来，割了他的舌头！ 纪衡记忆中的温婉，或许有几分霸道，但没有手段残暴到这种程度。 这完全就是...女暴君！ 纪衡深知此刻不是和温婉硬碰硬的时机，只好拼命忍耐。 好声好语道：“温婉，我们见一面吧，坐下来谈一谈，好吗？” 温婉转念一想，这倒是个向所有人介绍纪冷明的好时机。 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呆在纪冷明身边，也不能时刻防备奸诈小人的攻击。 最好的方法，是向所有人宣布，纪冷明是她的人，决不允许别人染指。 以权力威慑！ “五天后，我会在家举办派对，你想来就来吧！” 纪衡言语之间有些欣喜。 既然温婉愿意邀请他，是不是表示...自己在她心里还有一点地位？ “好！我一定到！” 而在晶蓝高中的纪冷明也收到了魏震的消息。 “一切顺利！” 纪衡看着这四个字，脸上荡出异常温柔的笑。 脸虽是笑着的，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 既然温婉执意闯进他的局中，那他就却之不恭了！ 游戏，慢慢玩才最有意思！ 第16章 刷屏 按照过去的轨迹，班主任在带着所有人填报完高考志愿后，找到纪冷明，把他带去了教务处。 教务处内，教导主任、年级主任、班主任、校长...轮流做纪冷明的思想工作，让他下午给高一高二同学做个毕业演讲。 一开始，纪冷明是拒绝的，但随后收到了魏震的通风报信。 “老大，二老板要去看你毕业演讲。” 纪冷明忽然意识到，这场演讲，他还不能推脱。 还没到让温婉知道自己也是重生者的时候，或许她已经有所怀疑，但还没到最终的兵刃相见之时。 他不能做过于偏离过去轨迹的事。 原本打算拒绝校方请求的纪冷明，只好再次答应了校方的演讲邀请。 下午两点。 校大礼堂。 可容纳500人的礼堂座无虚席。 纪冷明登上演讲台时，一眼瞧见了坐在观众席上的温婉。 她穿着一身黑色礼服，裙摆到膝盖，袖口、领口缀有珍珠，乌黑的头发陈披着，眉眼冷淡，唇色红烈，越发令那张精致的脸蛋惊艳夺目。 温婉的气场极强，哪怕只是简单往那儿一坐，完全没人敢忽略她，哪怕她坐的位置是校方领导的位置。 更令人惊奇的是，温婉自带了一台摄像机，且配备了专业的操作人员。 很明显，她要把纪冷明全程演讲录制下来。 纪冷明不明白温婉这套举动的意义是什么，但也没有过多关注，由着温婉去了。 纪冷明两世为人，知识储备完全足够应付这样的小场合，道理深入浅出，又理智、又富有前瞻性，赢得满堂喝彩。 演讲汇报结束，校方和纪冷明沟通，想让他替学校拍个宣传片。 双方刚坐下来协商。 忽然，议会厅内所有人的手机都响了。 纪冷明下意识掏出手机看。 发现... 视频社交平台推送、主流网络媒体推送、微博推送、新闻媒体推送...一连串有关他在校礼堂演讲的视频，刷屏了！ 晶蓝高中的高层们也傻眼了！ “这...纪同学，这不是我们做的！” “是啊是啊，刚准备坐下来谈呢，而且，我们学校资金有限，也下不了这么大的手笔！” 纪冷明阴沉着脸。 他当然晓得是谁干的！ 温婉这个女人，太过肆无忌惮了！ 而且她还明目张胆的发了条信息过来。 “我的男人很优秀，我就想向全世界炫耀一下！” 纪冷明噼里啪啦敲字，敲完，想发送，但又觉得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随后又纠结的把打的一大段话逐字删掉。 整个人被温婉搞得相当矛盾。 他不想理会温婉，温婉却是我行我素的主。 接连不断的海量截图在他的手机上刷屏。 有些截图配备了文字。 比如他镇定自若的站在讲台上，一束午后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哪怕没有精修，也毫不逊色人为修饰的艺术照。 温婉配的文字：“帅吧！我的，舔屏~” 再比如她发送过来的大量的网友评价。 “这个男生是谁？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温婉回复：“洗洗睡吧，这人我的，主权不容肖想！” “他一身的穿搭实在太有少年感了，和小王子似的！” 温婉回复：“什么和小王子似的，他，就是王子！” “只有我看出来他一身名牌吗？这一身，绝对不低于六位数！” 温婉回复：“有谁再敢说他穷，我打烂他的脸！” ... 温婉把自己活跃在一线的战斗成果通通截图给了纪冷明，倒逼着纪冷明不得不理会她。 纪冷明辞别校方领导。 这么铺天盖地的宣传纪冷明，自然而然的，晶蓝高中也无需再做什么宣传拍摄了。 营销效果已经达到了。 出了校门，那辆醒目的阿斯顿马丁就停在校门口。 纪冷明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没开，车门开了。 意思是上车聊。 纪冷明想着自己身上有伤，温婉暂时也不敢对他做什么，便上了车。 车门一关，空间封闭，车厢内冷冽的空气叫人肌肤表层起了层细腻的疙瘩。 温婉倒没看手机，而是浏览一份份文件，一目十行，浏览速度相当快。 两人心照不宣。 温婉一边看文件，一边和纪冷明说话。 “我跟你说过，我做了个把你弄丢了的梦吧？” “在那场梦里，你也拿下了高考理科状元，可惜，被一些恶人恶意污蔑，以至于你从未感受到身为状元郎的殊荣，甚至蒙受了极大的委屈。” 温婉抬起头，眸光清亮又富有温度。 “这次，我把本该属于你的荣誉，补偿给你！” 纪冷明摇摇头：“你没必要做这么多，我并不会因此而感谢你！” 温婉嘴角略弯：“我又不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这个人，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这个人！” 纪冷明看着对方，眸光没有变化，无动于衷。 “可惜了，我只属于我自己！” 他接着说：“首先，谢谢温大小姐的美意，不过，我想提醒一句，过犹不及，物极必反。” “下次，还请温大小姐先学会如何尊重别人，比如...问一下我愿不愿意抛头露面！” 温婉哑言停语，纪冷明已打开车门，一脚迈了出去。 手臂被温婉抓住。 纪冷明回过头看她。 温婉：“那好，我问你一下，五天后，来参加我举办的派对，可以吗？” 纪冷明一口回绝：“不可以！” 说完就要挣脱自己的手。 但温婉牢牢握着，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温婉笑容绽放：“我已经问过你了。” “五天后，我会派人去接你！” 纪冷明陡生一股怒意。 这就是她所说的征询他的意见？ 她把他当成什么？ 自己的完全没人权的所属物吗？ 生气归生气，纪冷明还是有理智存在的。 越和这个女人拉扯不清，越会陷入她的逻辑陷阱里。 而应对温婉的最佳做法，那就是忽略她。 无论她做什么，都直接忽视掉。 “五天后，再说吧！” 说完，去了斑马线另一侧，打了辆出租车回纪宅。 他要抓紧时间收拾行李，赶去a大附近新租的老房子。 幸好他提前让魏震给他租好了房子。 幸好他录取通知书收件地址写的是a大附近的出租房。 他倒要看看，五天后，她怎么找到他！ 回到纪宅时，已是夕阳西下。 纪冷明在回地下室途中，差点和正要出门的小保姆撞上。 小保姆段月神态有些惊惶，见来者是纪冷明，才很快镇定下来，接着大大方方的绕开纪冷明，出了宅子。 看到段月，纪冷明乍然想起她和纪德森的聊天记录。 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查看各屋监控。 果然，顺着监控，纪冷明清晰的看到，段月在她的房间内藏了一盒药。 第17章 另类营销 秦荷等人还在私人医院没有回家。 纪冷明利用时间间隙，偷偷潜入段月的房中，从床板下的一个小柜子里翻出了那瓶药。 “左炔诺孕...” “原来是避孕药啊！” 认清药品作用，纪冷明心里有了定案。 他将药瓶里的药片全倒了，替换成药片形状颜色相近的其他品种的药，随后拍拍屁股回地下室收拾东西。 纪冷明东西不多，无非几件旧衣裳、用惯了的牙刷毛巾，还有就是电子设备，整体收拾起来，满打满算一个行李箱。 夜深人静，繁星满空。 纪冷明悄悄地离开了这座大宅，不藏一丝留恋。 深夜。 青木服饰办公楼12层依旧灯火通明。 温婉办公桌上堆了一摞俊男靓女的面试资料，相关负责人忍着瞌睡强行打起精神给温婉汇报工作。 “温小总，拍摄场地暂定中月广场的大卖场，您看行不行？” 温婉当场否了。 “不行。中月广场档次不够高，人来人往，普通民众居多，容易拍摄穿帮，到时候，营销会大打折扣。” 温婉打开手机地图，指着一处位置道：“我记得，青木在spk有分店的吧？” 负责人闻言，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温小总，spk是走高端奢侈路线的商场，我们拍这样的视频，只怕...只怕会和spk那边引发不小的纠纷！” 温婉完全不在乎：“没事，出事我兜底！” 老板都这么说了，负责人只能应下。 负责人汇报下一项工作。 “关于男演员和女演员的选拔，我们各整理出了十份符合要求的档案，都在您桌上了，您看，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定下来？” 温婉扫了那摞俊男靓女们，兴致怏怏。 她是不想看这些对着镜头搔首弄姿的男男女女的。 索性把魏震招了过来。 魏震被子弹穿透的胳膊早已包扎起来，半条手臂被白纱布和绷带缠缠绕绕，有点臃肿。 他被温婉带进了公司，但没有被安排工作，于是，魏震自发的把自己归类为保镖，一直在办公室外头站岗。 静默的宛如一棵高大的雪松。 看似是不声不响的植物，实际上，他耳朵很灵，办公室内的所有谈话都被他听进了耳朵里。 一进入办公室，温婉把男女共二十份面试资料塞进他的怀里。 “替我选一下。” 魏震装出不明所以的样子。 温婉见他一脸懵，难得解释了下：“你随便选，选一对你觉得ok的男女出来就行。” 魏震含糊的‘哦’了声。 带着二十份面试资料，魏震去了隔壁职员办公室。 找了张椅子坐下，见四下无人，把手机掏出来，对着一摞档案录制了一段视频，并发给了纪冷明。 “老板，这是所有过来面试戏份的网红的资料。” 纪冷明正在前往a大的火车上。 “？” 魏震给纪冷明做了解释。 “我目前听到的消息是，二老板打算搞一次另类营销，她家青木服饰的利润持续走低，已经到了连续亏损的地步了。” “二老板打算让服饰业务起死回生，于是，想出了另类营销的方式。” “所谓的另类营销，就是找一对帅哥美女，在青木服饰专柜的更衣室内做不可描述的事，然后采取伪自拍的方式，把这段视频投放到网络中去。” “二老板已经联系好了营销号，也和各大热搜平台打好了招呼，就等拍视频了！” 纪冷明沉思了几秒钟。 上一世，温婉家的服饰业务最后被温同仁砍掉了。 他不晓得，温婉为什么会重新把这项业务捡起来。 她要做什么？ 纪冷明疑思不断，手指顺便点开了魏震发过来的小视频。 小视频内，20份个人资料，都是作风大胆露骨的网红，他对网红圈了解不多，因此看视频也没存太多注意力。 忽然，一个人的档案映入眼帘。 纪冷明赶忙按下暂停键。 “这人...是秦荷包养的那个小明星啊！” 秦荷和小明星的视频还在他电脑里存着呢，而且他还用这两人的片段卖给狗仔挣了50万，印象还算深刻。 因此，哪怕小明星的照片被精修过了，他依然一眼认了出来 小明星艺名叫龙野，模样不错，身材有料，确实有傍富婆的资本。 纪冷明将龙野的截图发给魏震。 “选他，女的你随便挑。” 魏震：“好的！” 魏震将挑好的帅哥和美女档案交给温婉。 温婉连头都没抬：“你给负责人就行。” 负责人笑着接过，又跟温婉确定了拍摄时间，才松了口气，离开了办公室。 温婉又批了几份文件，才伸了个懒腰。 连日来身体高负荷运转，纵使年轻，也禁不住这么熬。 她往办公室内的沙发上躺下，头一沾抱枕，立刻睡了过去。 —— 温婉的营销相当成功。 龙野和女网红在高端奢侈品购物中心追求刺激，而且有图有真相，男女均无码入镜，狠狠地赚足了观众眼球。 加上营销号推波助澜，以及各大热搜平台的热搜位预定，男女主角很快火遍全网。 相对应的，青木服饰更是火遍全国，营业额屡创新高，最后供不应求，订单甚至延期到了三个月后。 温婉在短短时间内，彻底实现自家服饰业务的起死回生。 温同仁看到秘书递过来的服饰业务的财务报表时，整个人都难以置信。 但一捋顺温婉的手法，又恨得牙根痒痒！ 这种伤风败俗的营销手段，居然是他温同仁的女儿搞出来的！ 但温婉毫不在乎。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去a大！ 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 —— 纪冷明入住了魏震提前租好的房子。 是个带院子的老破小。 室内装修还行，家具家电齐全，直接拎包入住。 青木服饰的相关消息，纪冷明没有再多关注，倒是会顺手看一看龙野的发展情况。 经过这次成功的营销，原先的十八线傍富婆小明星成功的出了圈，摇身一变，跻身三线明星行列。 而一开始从纪冷明手里买下龙野与秦荷视频的狗仔‘超级摄影师’，最近也相当兴奋。 原本只是冲着秦荷的身份才花钱买私照的，没想到，龙野会这么给力，短短时间身价翻了好几番。 50万买断的亲密照，竟然还有这种奇效！ 龙野近期日子过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而与之关系匪浅的秦荷，过得就不那么好了！ 自她住院后，老公没来看过她，朝她泼开水的罪魁祸首没登过门，温家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她浑身又疼又肿，还起了许多水泡，行动相当受限，一不小心压破水泡，极有可能留下疤痕。 现在，竟然还看到自己喂养的小狼狗混出名堂了！ 嫉恨心理之下，秦荷对造成这一切的根源——纪冷明——又多了极深的敌意！ “纪衡，你到底能不能拿下温婉？” 纪衡正在准备明晚参加晚宴的礼服。 听到他妈又要开始数落他不如纪冷明，烦躁的不行。 “我这不是正努力么！” 秦荷身上缠着纱布，煎熬让她瘦脱了相，她看上去就像一具皮包骨的木乃伊。 “光努力不够！你要让她对你死心塌地！追女人也就那么几招，怎么纪冷明能学会，你死活学不会呢！” 纪衡冷下脸：“既然如此，你让纪冷明当你儿子去！” 吼完，纪衡摔门，出了私人医院。 他打算回家冷静一下。 纪宅。 花园院门开着，但宅门是关着的。 纪衡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蓦地，他听到屋子里传来细碎的女人的轻哼声。 这样的音调，早早见识过声色的他绝不陌生。 与此同时... “啊！德森，你...你好棒！” 男人的声音纪衡更是熟悉。 那是他爸爸。 “你也不错...手感真好！....真想死在你身上！” 纪衡几乎睚眦剧裂。 第18章 投资 纪家内部矛盾，纪冷明全部知道，但他不想管。 在他眼里，无论是纪家，或是温家，乃至这个圈子所代表的上流社会，通通只是他最初的原始资本积累的工具。 而他真正想做的事—— 上午九点。 纪冷明站在a大的电子信息活动实验室门口。 看着那扇他只要轻轻一推便能打开的门，心底又酸又涩，心情无比复杂。 电子信息工程、软件工程学科属于a大的优势学科。 上一世，纪冷明的学历只有高中毕业。 堂堂高考理科状元，却没有上过任何大学，说出去恐怕要被人笑死。 他的高考录取通知书，在温婉的要求下，被他亲手撕掉了。 温婉将他带去了w国，成了专职伺候温婉的佣人，逆来顺受，活得毫无尊严。 而当时的他被情爱蒙蔽了心智，竟然觉得被她霸占着也相当幸福。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幼稚又可悲。 纪冷明将手放到门把上，轻轻一拧，门开了。 他喉结滚了滚，有点紧张。 推开门。 进入实验室。 然而，室内的情况出乎他的预料。 光线明朗，但人很少，仅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避光位置趴在桌子上睡觉。 实验室内器材相当少。 四台示波器、一塑料箱的半导体元器件、乱七八糟摆放的pcb电路板，烙铁也是到处乱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焊锡丝时留下的松香味—— ——这样低端的实验室把纪冷明惊到了！ 听到有人进屋。 趴着睡觉的人立刻醒了过来。 他眯着眼一看，见是个新生模样的小孩儿，不是导师，又复趴了回去。 纪冷明关好门，很礼貌的问：“你好，请问，这里是电子信息实验室吗？” 趴着睡觉的人睁开眼，‘嗯’了声。 随后又说：“这里没你要找的人，去走廊末尾的那个机器人实验室吧，估计你要找的人在那儿。” 机器人，人工智能，热门研究，但它不完全属于微电子领域，它和机械工程、通讯工程、计算机科学息息相关。 而纪冷明要的是纯粹的微电子，更加直白些，他要的是集成电路领域。 “微电子研究，是这儿吗？” 趴着睡觉的人，‘刷’的眼睛一亮。 他直起身。 方才还困倦的脸，眨眼变幻的生机勃勃。 “小朋友，你是大一的？” 纪冷明：“我还没入学。” 对方有点懵。 “没入学？那是来调研的？”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按照时间推算，录取通知书还没下发呢吧？” 纪冷明：“嗯，但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被a大录取。” 对方张着嘴巴哈哈大笑。 “你不会告诉我，你选的专业是电子信息工程吧？” 纪冷明：“a大的电子专业，全国名列前茅，选这个专业，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纪冷明，直摇头。 “完了！你这辈子完了，你的四年光阴将在蹉跎中度过！” 他搓了一把自己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邋遢。 “不是师哥我嘴坏心坏，而是这个行业...它整体不行。” “你毕业出去了，连工作都难找，真的，就算你运气不错，把自己混成了高端人才，但国内的这部分高端人才压根没多少市场，毕竟压根没有什么高端电子产业。” “高端的电子产业基本都是外企，要是你没有国外深造经历，人家也不会要你的！” “所以，你选这个专业，真的是浪费时间！” 纪冷明是知道这样的现状的。 他更加知道，在未来，那些手握技术的国家，会对本国的半导体领域，在整个芯片领域行业，进行制裁。 纪冷明唯一没料到的是，他重生回来了，所看到的，全国最精尖的学府，它的电子实验室，竟然落后成这样子！ 纪冷明稳定好心绪。 “谢谢师哥提醒，我叫纪冷明，也许未来还有见面的机会！” 师哥呵呵傻笑：“我叫宋立，下次再见到，我请你吃饭。”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纪冷明离开了实验室。 回出租屋的步伐异常沉重。 心口处像是被什么扎破了一个大洞，冷飕飕的，不断有风往里头乱窜。 蓝天，白云，明明盛夏，阳光灿烂，可依然感受不到热度。 纪冷明不是悲观的人，更不是消息怠工的人。 一回到出租屋，开始联系魏震。 “老板，您找我？” 纪冷明听到魏震刻意压低的声音，明白他大概在忙，便长话短说。 “先前让你找信得过的人成立公司，这事办得怎么样了？” 魏震：“老板放心，这事已经办好了！而且成立公司的人绝对信得过，要我把朋友的号码给你吗？” 纪冷明：“给我吧！” 接着又问：“温婉那边有什么动静？” 魏震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特别精神。 “老板，二老板今天举办派对，邀请了不少人，要我留意一下什么人物不？” 纪冷明想起了上次温婉提到的派对的事，还说会来接他。 可惜了，她那一趟，注定要跑空。 “正常留意就行，有特殊需求，我会再联系你。” 通话结束，魏震将他朋友的号码推送过来。 纪冷明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纪冷明还没开口，对方—— “您是纪老板吧！我是震子发小，我叫孙彪，他给过我您的号码，但一直不敢主动打电话。谢谢您救了震子，谢谢您救了他一家子，太感谢您了...” 之后是一长串感激的废话。 纪冷明还有别的事要做，连忙打住。 “不用谢我，是魏震自己有人格魅力。” “找你是为了投资的事。” “一共两件事。” 纪冷明记得手游行业未来会诞生一款爆款游戏，以萌趣的动物头像、多种多样的障碍物设置、丰富的游戏道具...收割了一大批玩家。 但按照时间线来推算，现在这家公司还在网页游戏打转，还没有推出手游app。 纪冷明特意翻了这家游戏的官网，招商投资几个字标注的特别大，证明这家游戏公司正面临资金短缺的问题。 “第一件事。” “联系一家名叫‘乐开花’的游戏工作室，告诉他们，你要对他们名下的‘快乐消消乐’进行投资，确保他们尽快开发app，并上架各大手机应用商城。” “另外，我们只要分红，不干涉其创作和设计。” “第二件事，和微信互联网产品经理谈一谈，我有一个成熟的微信小程序开发的创意，相关代码我也能提供，能确保通过内测和正式上线。” “当然，你在和相关负责人谈的时候，不要提到我，一切皆以你所代表的公司为主。” “就这两件事，办好了，你的公司，将来在纳斯达克敲钟都不成问题！” 电话另一头的孙彪：“......” 魏震说得对啊！ 这个老板确实有两把刷子！ 跟着他干，就算是头猪也能飞上天！ 孙彪尽管写不出程序，也不懂多少经济学，更没读过诸子百家，但谈业务能力，绝对是行业佼佼者。 用未来的一个时髦的词来形容，那就是，社交牛逼症。 孙彪一口应下：“放心，老板，两件事，我都记下了，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 温家私家花园。 女佣们正有条理的朝修剪好的草坪上摆放长桌长椅和鲜花绿植。 面积超过2000平的花园处处弥漫着浪漫的气息。 粉色白色气球、随处可见的丝带、设计师精心设计的艺术雕塑、造价高昂的白色小城堡和宫殿、直接从玫瑰园空运过来的娇艳的玫瑰...无一不昭示举办派对之人的用心程度。 温家上下所有的佣人都知道。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他们的大小姐，在今天，要宣布自己有男朋友了。 甚至，为了庆祝结束单身，还特意准备了绚丽璀璨的灯光秀和声势浩大的焰火。 温婉无比重视自己在今天的妆容与造型。 化完妆、做好造型、穿上礼裙那刻，仿佛把全天下的牡丹披在了身上。 国色天香，艳杀四方，妖欲横流，烨烨煌煌。 当她从楼上走下台阶时，不少人被惊艳的连呼吸都忘了。 纪衡坐在大客厅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香槟，也十分痴迷的看着那个女人。 但一想到自家的情况，想到他爸和家里小保姆乱搞，迷乱的目光消退，多了几分冷硬。 “喂，兄弟，这位大美女，就是温婉吧？” 纪衡坐着的沙发上不晓得何时多了一个人。 对方穿着粉色调西装，衣襟上装饰了一朵金色玫瑰襟花，戗驳领开得很大，两粒扣解开了一粒，露出白色的内搭马甲。 脸自然是英俊帅气的，就是眼神不怀好意，让他看上去又色气又骚气。 见他问起温婉，纪衡戒备了几分。 “请问你是...?” 对方：“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来看看谁是温婉！” 纪衡：“你不是温婉邀请过来的吗？” 对方：“我可没收到她的请帖。” 纪衡：“那你怎么进来的？” 说着，就要站起来喊保安。 对方将纪衡拉坐下来。 “激动什么，我又不是偷闯进来的，”对方嘴巴一咧，龇出一排白牙，“我爸和温同仁是好朋友。” “我就想看看，那个让我家名誉受损、一下子亏损上千万的女人是谁！” 纪衡一怔。 他大概猜到眼前的公子哥是谁了！ 第19章 错过了好多年 温婉从楼上下来，同一帮子人寒暄了两句，问询身边保镖纪冷明的情况。 埃文一个头两个大，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话。 “我派出去的人正在找纪二公子的下落，但...但还没有回信。” 温婉脸色明显不悦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找到人？” 埃文压根不敢看温婉，半低着头，回：“纪二公子的住处...有被收拾过的痕迹，许多个人物品被带走了，不排除...他已经离开了纪家！” 温婉彻底冷下了脸。 原本还算和乐的大厅，也因为温婉倏地沉下的面色，悄悄地停止了彼此间的交谈。 场面一度寒蝉若噤。 温婉周身气压极低，围在她身边的人自发的朝周边散开。 而温婉压根不管这些人，锋利的目光扫视全场。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温婉邀请过来的，现在我有点要事要办，可能会花不短的时间。” “还请在座诸位不要离开，有任何需求，尽可告知温家的佣人，绝不会怠慢。” 温婉嘴上说‘还请’，实际上语调是相当强势的，又高亢又霸道。 “当然，我也有必要提醒一下诸位。” “我温家的大门，想进很容易，想出，呵，你们先掂量掂量自家的斤两！”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受邀而来的也有二十多人，各家家世都还行，但比起温家，始终差上一截。 温婉的意思他们也都听明白了。 好好在温宅呆着，吃喝随意，自由娱乐，就是不准出门、不准离开，直到她回来为止。 要是哪个作死不听她话走了，那么，她势必会集温家所有的势力进行打压！ 众人都是众星捧月长大的，被人这么约束，难免心里不太高兴。 但同时又都非常好奇，好奇温婉究竟要去办什么事，竟让她舍得下如此大的手笔！ 温婉宣告完毕，踩着高跟鞋的大长腿雷厉风行的穿过众人，身后的埃文紧随其后。 倒是魏震被留下了，留下来看家，处理二十多位公子小姐们的个人要求。 温婉简直快气坏了。 贝齿一直紧咬着。 一方面气纪冷明放她鸽子，另一方面，气恼自己太没有远见，竟然没提前安排个把人盯梢。 更别谈她为了体现极重的仪式感，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布置求爱现场。 “我今天打扮的这么美，他必须给我看见！” 酷冷的宣言在偌大的大厅响起，众人面面相觑，直到温婉彻底离开，大家才敢出声讨论。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在猜‘他’是谁。 除了纪衡。 纪衡脸色相当差，他的手紧握着酒杯，因为过度用力，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你知道温婉干嘛去了吧？” 还是那位公子哥。 纪衡闻声，放下杯子，勉强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纪衡。” 对方随意的拿拳头碰了碰纪衡伸出的手掌。 “我是杜青林，话说，你晓得温婉口中的‘他’，是谁吧？” 杜青林后背朝沙发上一倚，痞笑道：“别拿瞎话搪塞我，你看，所有人都在讨论‘他’是谁，就你脸色阴沉的能滴水。说说看呗，满足一下我变态的窥探欲！” 纪衡看着杜青林，脑海中突然多出一道邪恶的念头。 杜青林，spk的大公子。 spk，走高端时尚路线的商业中心，与全球各大奢侈品品牌签订供货协议，年销售额超50亿，而这样的商贸业务，也仅仅是杜家产业的一条分支。 先前温婉利用spk的知名度，为自家青木服饰打响了一场营销战，这也间接使得spk的名誉受损，当天损失，超过千万。 纪衡暗想，怪不得明明杜青林没有接到温婉的邀请却还是厚着脸来了，原来是算账来了。 恐怕算账只是一方面吧！ 温婉艳名远播，只怕这位杜公子，也抱有一睹佳人风采的心思！ 若杜青林真的对温婉有些想法，那么，告知他，温婉所恋之人是纪冷明，会怎么样呢？！ 纪衡心里有了计较。 他愁眉苦脸的道：“还能是谁，其实和温婉走得近的都晓得，她近期痴迷我那个便宜弟弟无法自拔。” 杜青林对纪家不太熟，于是问：“你便宜弟弟？” 纪衡撇撇嘴：“我爸早年的风流债。” 杜青林恍然大悟：“哦，然后呢？” 纪衡：“别看我便宜弟弟出身不好，实际上，他很有能力。” 接着嘴角一弯，眼底流露类似自豪的情绪。 “他可是本届杨城高考理科状元！” 杜青林果然被激起了兴趣。 “状元啊，那确实有些本事！” 纪衡继续捧纪冷明：“怎么能算‘有些本事’，那是相当有能力的好不好！他不仅成绩好，性格也好，听说，经常热心帮助女同学女老师，很多人都相当感谢他的！” “而且懂得还多。” “像我们嘛，通常都是出国留学，课业也就能说得过去的水平吧。” “但我弟弟嘛，懂得多嘛，经常在家教佣人做事，反正都是为了我和我妈好。” “比如，做饭有营养比例，室内含氧量有严格控制，规定家里一天打扫几遍，衣物材质标准要额外检测...谁不照做就开除谁，反正懂得超多。” 纪衡露出苦笑：“虽然有点吹毛求疵了，但他心是好的，而且，确实，家里比以往干净不少。” 杜青林越听越皱眉。 这种人能用‘性格好’和‘懂得多’来形容？ 这种行为，分明就是仗着别人不敢说什么，不断对别人颐指气使的官僚作风嘛！ 杜青林打心眼里觉得温婉被骗了！ 也进一步被刺激出了好奇心！ 甚至萌生了见一见这位私生子的想法！ 纪衡和杜青林的对话，被站在不远处的魏震听了个全面。 避开人群，找了个空地，魏震啪啪啪给纪冷明通风报信。 “老板，有个叫纪衡的，在那个叫杜青林的耳朵边诋毁你！” “他们说了...这些话！” “还有，二老板知道你不在杨城的事了，她正在找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届时，纪冷明正在敲键盘写程序。 这套程序正是将与微信接轨的微信小程序。 相关计划书他已经写好了，只要孙彪和那边的负责人接触了，他会立刻将这份计划书发给孙彪，让他按着计划书的内容同微信方洽谈。 他注意力相当集中，也不想受到干扰，便把手机关了机。 自然的、错过了魏震的消息。 —— 为了追求速度，温婉把车库的帕加尼开了出来。 这辆价格超过两亿的超跑，在她手里犹如拖拉机，粗鲁对待的直让埃文心疼。 “查的怎么样了！” 埃文看他老板猛踩油门的样子，压根不敢有停顿。 立刻回禀。 “已经联系各大航空公司了，他们正在排查，目前没有线索。” “铁路方面也派了人追查，还在核实情况，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 “陆运方面，已经和交通部门搭上了线，正在排查五天以内各道的监控。” “海运方面，已经遣人前往各大港口，同样的，有消息会第一时间传过来。” 温婉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海陆空三方追查，就不相信查不到一个小小的纪冷明！ 帕加尼被她开的飞快，引擎轰鸣声带有主人的摧枯拉朽的气势，所过之处，皆心惊胆战。 用了极短的时间。 温婉来到纪家大宅，进入纪冷明曾生活的地下室。 纪冷明的卧室依然保留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家徒四壁、陈设简单，像一座监牢，更像是贫民窟。 温婉给他买的诸多物品被完整的放在木桌上。 他穿过的衣裳鞋子、戴的饰品、帽子，则整齐的叠好，放在未拆封的包装袋旁。 她送他的东西，他一样也没带走。 温婉手指掠过纪冷明曾穿过的衣物，想起那天他站在校礼堂作公开演讲的样子。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光彩夺目，清俊无双。 蓦然的，温婉心口一阵尖锐的疼痛，疼得她不得不蹲下身，用力的闭上眼睛。 埃文担心老板的状况，询问：“您怎么了？需要喊私人医生吗？” 温婉摆摆手，表示不用。 在强大的理智驱使下，她又重新站了起来。 温婉像是想起了什么。 走到纪冷明的木板床旁。 “给我把这张床掀开！” 埃文不知道老板要干嘛，但还是照做。 床板掀开刹那，床板地下露出一只木箱子。 箱子里有落了灰的玩偶，有儿童卡通读物，有被灰尘糊住脸的相框，有针织围巾小毛衣...几乎都是纪冷明小时候用过的玩过的东西。 相框擦干净，露出一对母子。 孩子还小，戴着虎头帽，母亲笑容和蔼，容貌秀美，对着镜头，另有一种幸福滋味。 是纪冷明和他已经过世了的母亲的合照。 温婉放下合照，拿起箱子里的一只铁皮盒。 她是知道这只铁皮盒的。 曾经，纪衡出于羞辱的目的，打开过这只盒子，后来，一向弱小怯懦的纪冷明和纪衡打了一架。 盒子里装着温婉用过的小物件，有她的饰品、文具、手帕、练习的字帖...甚至有她曾经喜欢过又丢弃的鹅卵石。 所有人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无一例外都在嘲笑纪冷明，说他是癞蛤蟆，说他是舔狗，说他令人恶心。 那时，温婉也有点觉得纪冷明太不自量力。 可现在，她重新面对了这只铁盒。 再无过去的骄傲与嚣张。 她卑微，慌乱，失落，惊恐。 一种灭顶的悔恨，铺天盖地的朝着温婉砸过来！ 他们之间，真的错过了好多年！ 第20章 赌上整个温家的命运 “已经查到了！” 埃文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还是能听得出，他隐约松了口气。 “纪二公子乘坐的火车，去了c市，至于到了c市后又去了哪里，还得排查！” 温婉正坐在纪冷明曾睡过的床上对着铁盒子失神发呆。 闻言，原本无光的眸子立刻乍现狂肆的风暴。 “c市？” “他还真是会跑啊！” 温婉几乎是咬着牙说话。 “通知身在c市的高管，让他们动用手里头能用上的所有关系，给我把c市彻底翻一遍！” 埃文大概觉得自己是有史以来最有发展前景的保镖了。 别的保镖只需要保证主人的安全即可，而他，还得兼职干秘书和助理的活。 “好的！我这就去办！” 埃文转身，准备离开。 前脚刚迈开，又被温婉叫住了。 “等等！” 埃文回过头。 此刻的温婉表情不太对。 是一种迷茫、纠结之中夹杂着慌乱的表情。 “你说，他为什么会去c市？” 埃文摇头，表示不知。 温婉也没指望别人给出答案。 刚刚她脑海闪电般的掠过一点想法。 但这个想法，令她感到不安。 “a大，是不是在c市？” 埃文回忆了下，点点头。 温婉拿着铁盒的手指蜷缩起来。 长久以来，盘旋在脑海深处，却压根不敢触碰的念头，再度冒出了头。 为什么那天的烤架他没有去送？ 为什么纪冷明会待她如此冷漠无情？ 为什么他会去c市？ 是否因为...上辈子，他考上了a大，却压根没有去上学，所以，这辈子要弥补过往的遗憾？ 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 温婉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 谜底究竟如何，她根本不想知道。 她宁愿一直自欺欺人的活着！ 可是现实在逼迫着她去应对！ 温婉前所未有的惊恐，原本潋滟的唇刹那毫无血色，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心口处有一把锯子在来回磋磨，疼痛难当。 “你...你安排人去a大查查看，有无...有无纪冷明出现的记录。” 埃文不知道温婉怎么了，但从她说话的语气听来，十分萎靡。 温婉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巨大的情绪波动。 继续吩咐。 “如果他在a大出现过，那么，以a大为中心，不超过两公里的范围，排查房屋租赁情况。” “他...身上钱不多，应该住不起精装修的房子，你让那些高管们把排查重心放在老房子、旧房子上，或是隔离开来的单人间。” 温婉说到此处，忽的笑了起来，是一种近乎悲惨的笑容。 “他这个人啊，很喜欢安静，讲究实用，衣食住行要求不高，不善与人交际，你往略显偏僻的地方找就对了！” 话在埃文的舌尖滚了一圈，但还是压回去了。 大小姐的私事，他还是别过问了吧。 “好的！我这这就通知人安排！” 地下室，光线昏暗，仅一盏台灯亮着。 埃文一离开，狭窄逼仄的空间顿时寂静。 温婉紧紧抱着盒子。 眼睛闭上，控制不住的，大滴大滴的泪水砸了下来。 —— 原本只是杨城被搅得人仰马翻。 现在，温婉的疯劲传送去了c市，以至于身在c市的不少高管直接打电话给了温同仁。 温同仁正在国外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峰会，他身为z国知名农业、制造业、服务业大亨，理当出席多国、多边国际贸易问题的研讨会。 温同仁原本是要在峰会上发表演讲的，全被他唯一的女儿搅和了。 温婉接到温同仁电话时尚在浑浑噩噩的状态。 “喂...” “你怎么回事！在杨城胡闹还不算，现在又闹去了c市！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少资源！” “温家的家教被你记到鼻孔去了？还是嫌我这张老脸丢的不够？” “不想当温家人，趁早去律师所做公证，抓紧时间给我滚蛋，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温同仁的咆哮声在耳边炸响。 温婉一秒进入戒备状态，下一秒进入战斗状态。 一改方才的萧瑟，浑身充满锐利。 “c市的老家伙们告状了？” 温同仁：“那都是你的长辈！请你好好说话！” 温婉白眼翻得飞起。 那帮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仗着资历高，在公司内部吃、拿、卡、要。 害她上辈子花了不少精力去整顿c市的业务。 杨城是温家大本营，是公司核心，管理方面不会懈怠。 但c市离杨城有些距离，俗话说天高皇帝远，自然就乱象丛生。 正好。 她要去a大上学。 顺便替温同仁整顿一下分公司的风气！ “什么长辈！”温婉冷笑，“分明是一群蛀虫！” “我要去a大读书，顺便接管c市分公司的业务，现在命令不动他们，你指望我将来求着他们办事？” 温同仁果然变了关注点。 “你要去接管c市分部业务？” 温婉：“要签对赌协议吗？保底年净利润不得低于多少，你说个数！” 温同仁：“...” 温婉：“不过，一旦对赌协议我赢了，c市分部就是我的了，你等着当太上皇！” 温同仁似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温婉，口气别那么大！你不过完成了一个青木服饰的营销而已，你要学习的路还长着呢，乖乖给我去国外深造...” 温婉打断：“谁说我只是完成营销？难道青木的总经理呈给你的整改方案你没批？” 温同仁立刻想到了那份文件。 他非常惊讶。 “‘可持续性时尚’理念是你提的？” 温婉：“废话！你觉得整个公司除了我谁能有这样的战略眼光？” 纺织服装行业，是全球第二大污染环境的行业，仅次于石油。 因此，想要降低对自然资源的消耗，就必须大力开发环保材料。 这个时间点，群众对‘环保’概念还不深，但国家已提出了‘金山银山就是绿水青山’的口号。 这恰恰证明，未来，环保材料，将大行其道。 温婉其实还提出了‘交易链条无限缩短’的理念，这个想法，在这个时间点，还是很有前瞻性的。 但这套理念，同‘可持续性时尚’比起来，明显不在同一重量级。 温同仁呼出一口气，喟叹道：“温婉，其实外出深造不是坏事，你需要定一定性子，你很有商业天赋，但我不希望你太过冒进！” 温婉该学的都学完了，属于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哪里还需要什么深造。 “爸爸，我重审一遍。” “我选的学校是a大，我选定的伴侣叫纪冷明。” “此生此世，都不会变。”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没多少商业天赋，自有了纪冷明，才变成了我必不可缺的技能！” 温同仁读懂了温婉的言外之意。 有纪冷明，她会是温家最璀璨夺目的商业奇才。 没有纪冷明，她将泯然众人，成为温家商业版图上，最大的遗憾！ 她为了纪冷明，赌上了整个温家的命运！ 第21章 你不配 温婉拿温家未来发展威胁温同仁。 温同仁能怎么办呢，只能按照温婉的意思，继续厚着老脸给身在c市的高管们上眼药。 温婉的作风是跟温同仁学来的。 温婉霸道，温同仁同样霸道。 尽管在温婉跟前说‘要脸面’之类的话，实际操作起来，温同仁言辞狠辣、动作果敢，哪怕身在国外，也牵一发而调动三军。 在温同仁强压之下。 哪怕远在c市，各个职能部门也全都流动起来。 一方面配合当地警方调取监控查人，另一方面组织大批人力挨家挨户走访。 如此声势浩大的找一个人，自然卓有成效。 当天傍晚。 埃文听到确定纪冷明所在位置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汇报给了温婉。 温婉二话没说，带着埃文，开着她的帕加尼一路飙车狂奔。 四小时的车程，硬是被温婉压缩到了两个小时。 —— 纪冷明还在他的出租屋内废寝忘食的写代码。 窗外的光线渐渐西移，室内笼罩着霞光，他坐在窗边，整个人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从头到脚透着一股暖意。 他坐了一天，注意力高度集中，加上一天没吃饭，胃早饿的灼烧似的疼。 等疼到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去冰箱抓起一罐牛奶猛灌。 几口奶喝完，忽然听见外头有不小的动静。 他住的是老房子，隔音较差，室外有个什么动静，都能大概听清。 外头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恰好在他家院子外停下。 距离有点远，院外的人声音闷闷的。 “就是这儿，查过了，房东在外做生意，房子托管给中介打理，五天前租出去的。” “然后呢？” 尽管只有三个字，但声音纪冷明相当熟悉。 哪怕两人隔了两堵墙一个院子，纪冷明也准确判断出这是温婉的声音。 她怎么找过来了？ 难道是魏震叛变了？ 纪冷明放下牛奶，关掉电脑，将手机打开。 这一打开，发现一条接一条的来电提示和短信。 —— 院子外。 温婉望着水泥缝合的小院子，目光说不出的冷硬。 一旁的埃文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汇报给温婉。 “通过调查校方监控得知，纪二公子去过一次a大，去的是实验室，呆的时间不长，很快又回来了。之后便一直闭门未出。” “我想，他此刻肯定在屋子里。” 温婉‘嗯’了声，随后道：“你等下和中介那边对接，把房东号码要过来。” 埃文明白温婉这么做的用意，这位大小姐八成是要把这块地皮买下来。 埃文认命：“好的！” 温婉没有贸然行动。 她选择了相对文明的方式——敲门。 ‘嘭嘭嘭’敲门声在安静的老城区很醒耳。 个别人家养狗的，听见动静，狗也跟着叫唤起来。 纪冷明原本是打算冷处理的，或许她敲个十遍八遍没人睬她，就会认为屋主不在家，然后带着她的小兵们离开。 “纪冷明！我知道你在家！别给我装死！出来！” 哪怕对方扯子嗓子喊话，纪冷明依然无动于衷。 但下一秒—— “你再不出来，信不信我强拆了这座房子！” 这确实是温婉会干出来的事。 纪冷明有点坐不住了，怒气‘噌噌’暴涨。 温婉没多少耐心：“我数三声！不出来，埃文，给我联系三台挖掘机过来！” 纪冷明断然不可能看着别人的房子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受损。 他怒火中烧，揣好手机，来到小院子，打开铁皮门 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他半张疏朗如皎月般的脸。 “什么——事——” ‘事’字还在嗓子里，温婉已招呼起她身边的保镖。 “把他给我绑走！” 大小姐裙摆在空中漾出一朵花，也不看纪冷明，气势汹汹的朝她停在巷子外的跑车走去。 温婉说‘绑人’，是真的拿绳子一圈一圈的绑起来。 跟随温婉行动的一共有六个人，若是单打独斗，纪冷明或许能跑得掉，但在六个彪形大汉面前，他只有乖乖被绑的份。 被五花大绑的纪冷明被扔进了帕加尼副驾驶。 两人脸色皆阴冷的可怕，宛如随身带着炸药桶，就差点燃那根引信。 “你又在发什么疯！” “你为什么放我鸽子！”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温婉拳头握得紧紧的，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你知道我为了找你，花了多大的力气吗？” 纪冷明丝毫不领情。 冷笑道：“反正温小姐家大业大，偶尔败几次家产也是可以的！” 温婉：“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纪冷明：“不然呢？温小姐想要我怎么对你？” 温婉近乎哀求：“就...就不能亲亲我抱抱我吗？” 纪冷明倏地表情变得无比森寒。 几乎一字一顿。 “你不配！” 这三个字彻底压倒温婉，她有满心的愤懑无法排遣，只能死死抓着藏在车椅下方的铁盒，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 “如果你还有一丝良知，还请松开我，不要再缠着我了！” “我真的对你相当厌烦！” 这个世界，谁认真，谁动情，谁就会输。 纪冷明用惨痛的下场明白了这个教训，重生后的他，绝不会犯过去的错误！ 温婉趴在方向盘上。 抹胸礼服贴身，露出圆润莹白的肩膀，她肤色太白，哪怕已经入了夜，精致性感的锁骨依然散着冷淡的光。 散落的发丝遮住她半面容颜，只能瞧见，浑身在颤抖。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像一尾极力求生的鱼。 幽深的巷口，昏暗的角落，在纪冷明看不见的地方，温婉眼底的狂意愈发炽烈。 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癫又一次回来了。 尽管理智在不断叫嚣、喊她冷静，可偏偏心中的恶兽同样回以咆哮，令残存的理智，土崩瓦解！ 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逼出的。 “对我厌烦是么！” “我不配是么！” 温婉抬起头。 她是美艳的，更多时候，是端庄大气的华贵。 而此刻，她眼底猩红，眼尾飘着邪气，嘴角微微上扬，自带妖佞之色。 “厌烦也给我忍着！” “我不配，我便让全天下无人可配你！” 宣告结束，一秒也不停留，温婉猛踩油门，打起方向盘，操控着跑车飞速向前。 引擎的轰鸣声穿街过巷，所有街景都成了残影。 温婉只有一个念头，把纪冷明带回她办的派对，她要在所有人面前确认他的身份。 他是她的男友，未来的丈夫！ 他只能是她的男友，未来的丈夫！ 他不爱，那就强迫他爱！ 他要走，那就将他囚禁起来！ 他恨她，那就恨吧！ 抵死折磨！ 第22章 有情皆孽 深夜。 万籁俱静。 温家上下依旧灯火通明。 女佣男仆不敢懈怠，来回服务有需要的客人和清理垃圾。 受邀而来的富家子弟们三三两两聚集，或烧烤、或游戏、或在泳池边戏水，整体氛围还可以。 帕加尼穿过滨湖大道，引擎轰鸣声穿过空间，在客人们耳边响起，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温婉是不是回来了？” “应该是的！” “可终于回来了！在这儿跟坐牢似的！” ... 躺在藤椅上假寐的纪衡睁开眼，朝花园入口处看了眼。 他身边的杜青林手里把玩着手机，嘴里叼着葡萄，显得漫不经心。 此刻最忙的恐怕是温家的管家。 他手里的对讲机没有自这刻开始，没有一秒是闲下来的。 “大小姐回来了，各单位注意！现在点名，集体喊到！” “烟花组。” “到！” “花园a组。” “到！” “花园b组。” “到！” “灯光组。” “到！” ... 集体点完名，管家又开始交代各项事宜。 这些都是温婉临走前的交代，全体上下务必要按照她的指示去安排。 她只有一个目的，一定要在今晚给纪冷明留下永生无法磨灭的记忆！ 两束车灯灯光打过来，如同白刃，劈开层层黑夜。 所有人严阵以待。 帕加尼停在温家两千平私家花园外。 车门打开，白皙修长的腿迈出，接着是足令满园鲜花黯然失色的美人。 她绕到副驾驶，白玉般的手拉开车门，拽出了一个人。 几十双眼睛盯着花园外，准确的说，是盯着即将从副驾驶走出来的人。 灯光将温家照耀的如同白昼。 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双磨损了的运动鞋。 接着是一条材质一般的休闲裤。 然后是绳子—— 嗯？绳子？ 所有人惊呆了！ “我没眼花吧？那个人好像是被绑着的！” “你没眼花，我也看到那人被绑着！” “话说是温婉绑的？她要干嘛啊？” “谁知道这人谁啊？得罪温婉了？” ... 窃窃私语，接连不断。 温婉冷着脸，拉着绳子，像拽奴隶一般，把纪冷明带到花园入口处。 她看向纪冷明，眼睛晶晶亮，语气里藏着几分讨好。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我要让你看看，我对你的爱意！” 纪冷明嗤笑：“不过一场自我感动，你觉得能打动谁？” 温婉眸子的光摇了摇，磨牙挽尊：“我打动不了你，但我可以打你！” 说完，也不管纪冷明的意愿，强行带着他踏上那条白色鹅卵石铺就的小道。 刚一踏步到鹅卵石小道上。 温家所有灯光熄灭。 人们眼前乍然一黑。 旷阔天地，唯有天河的星盘。 所有人还未来得及惊呼。 忽然，纪冷明脚步下渐生光芒。 他每前进一步，七色小彩灯渐次亮起，像五颜六色的星光。 随着星光点亮，鹅卵石道路两旁的青草地飞舞出大量的萤火虫。 莹莹之火腾空飞跃，一粒粒耀目的银点在旷阔的草地上轻轻翼动，流光璀璨而又梦幻，美得不像话。 远处传来小提琴悠扬的琴音，像是渺茫的歌声。 耗费不少大师心血雕琢的艺术品迸发柔和的白光，它们有麋鹿、有白兔、有孔雀、有山猫...无不姿态灵动，翘首侧盼。 接着，偌大的花园里依次显现几十座小型城堡，再接着是十几座华丽的宫殿，再往前—— ——是金色的玫瑰园。 温婉站在盛大华丽的玫瑰园前，在无数星光与萤火的见证下，面对着纪冷明，捧出一对戒指，单膝跪下。 所有旁观者先前未曾呼出的惊叹声，此刻此起彼伏响起。 但谁也不敢说话。 这些人在意识到自己发出声音后赶忙捂住嘴，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梦海。 纪冷明也站在玫瑰园前。 绚烂的光芒将他的侧脸映照的说不出的柔软。 他笑了。 阒然无声，有种清冷而宁静的美。 同温婉的壮丽磅礴的国色天香，形成鲜明的对比。 温婉仰着脸，写满了孤注一掷。 “纪冷明，因为有你，人间有色，星河有光，万物有神，众生有趣。” “你勾起了我全部的贪恋。” 她嘴角一弯：“所以，别妄想我会放过你！” 说完，也不管纪冷明同不同意，强硬的拉过他的手，把戒指朝他中指上一戴。 纪冷明全程没有挣扎，只是怜悯的看着她。 声音很低，几乎只有眼前的女子能听见，他也算是给她留了颜面。 “有用吗？戒指能摘掉，花会枯萎，人可以慢慢忘记。” “大小姐，有情皆孽，无人不苦，你该为自己而活。” 温婉闻言，瞳仁一缩。 她看着他，眼神哀婉而纯真，心脏处是一阵接一阵的钝痛。 为自己而活？ 可她做不到！ 没有他的世界，了无生机，尸骸遍地。 既然能有拥有光的机会，她为什么还要再下地狱？！ 温婉因疼虐，眼眸里溢出了泪光。 声音低了不少，是分明的哀恸，是无法回头的凄凉。 “有情皆孽，无人不苦。可我甘之如饴！” “我只能甘之如饴！” 说完，神色一变，又恢复先前的强硬，眉宇间全是狂意。 温婉站起来，牵着纪冷明的手，看向不远处的众人。 被扫视到的人顿感脊背一凉。 温婉：“从此刻开始，纪冷明是我男朋友，谁若敢欺负他，我便让谁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不少人缩了缩脖子。 能让温大小姐单膝下跪求爱的，他们哪里敢欺负，如果有机会，恨不得把他供起来。 全程围观的纪衡死死捂着自己的口袋。 其实他的口袋里，也有一枚戒指。 可今晚所发生的事，昭示着，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只要眼不瞎，任是谁都能看清温婉眼中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渴求。 不是纪家私生子缠着温婉，而是温婉在求着那个废物！ 杜青林经过纪衡的挑拨，倒有一些别的想法。 尤其在看到纪冷明冷淡的表现后，愈加认定，这个纪冷明在玩欲擒故纵。 而这边。 纪冷明脱开温婉的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拒绝了她。 他已经给过温婉一次面子了，这回，他不会再顾及她的颜面！ “大小姐的盛情，还是留给别人吧，我不需要了！” 声音不算高，但全场能听得见。 正准备放烟花的烟花组呆住了，预备下的歌舞组行动被搁置，就连管家拿着对讲机都不晓得该怎么办。 原本已经开始准备合家欢笑笑闹闹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千算万算，没人算到，有人会拒绝温家的大小姐！ 欢乐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变了。 所有受邀而来的客人小声议论起来。 类似‘求爱失败’、‘大小姐屈尊下跪竟然没人要’、‘花了那么多心思竟然打动不了’的议论声，如同一个又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在温婉的脸上。 温婉无动于衷。 立于星光下，岿然不动。 她猩红着眉眼，声线极高，口气霸道狷狂。 “在座的诸位，帮我告诉他，我温婉的盛情，除了他，谁敢要！” 强压之下，集体噤声。 温婉执意拉住纪冷明的手，不容他再松开。 同时，将一只铁盒放进他的手心。 “你暗恋了我七年，所有的证据，都在盒子里，你敢打开吗？” 纪冷明看见这只盒子，眉山拧起。 这个疯女人，竟然把这个盒子挖出来了！ “我为什么不敢打开？”纪冷明反问，“就因为你认为我喜欢你，羞于承认？” 他笑了笑，冷冽非常。 “那我也不妨告诉大小姐，这个盒子，对于我而言，已经没用了！它更像是一个污点，一个归宿只能是垃圾桶的污点！” 温婉难以置信的看着纪冷明，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他会说的话。 “你要...把盒子...当成垃圾扔掉？” 纪冷明：“难道不是垃圾吗？” 温婉强行忍着锥心之痛。 过往的记忆一幕幕冒出来，如同喷涌的潮水，根本抑制不住。 初见之时，明月湖边，她赠他一颗苹果，他冲她灿烂一笑。 她偶尔会在纪家看书写作业，丢失过铅笔橡皮，后来才知道，有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孩子在偷偷观察她，并将她的东西藏起。 纪衡撕他课本，有时候，她看不过，也会说上一句别太过分，她收获了他满心满意感激的目光。 后来逐渐长大。 她来纪家少了。 但在她的私立高中门口，偶尔能瞧见他一晃而过的骑车的身影。 他的高中和她的高中距离很远，也根本不可能顺路，这个人，是特意过来看她的。 她和纪家人一起出去度假，他也跟去了，她很喜欢一块石头，之后不喜欢了，便随手扔进了湖泊里。后来，这块石头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么深的湖泊，温婉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捞到的石头，可她晓得，这个人，真的对她爱愈生命！ 但现在，同样是这个人，告诉她，过往的这一切，都是他人生的污点，是垃圾。 他彻底收回了他赠予她的情感，并将其一笔否定！ 温婉眼眶里蓄满了泪，却迟迟不肯让泪水滑下。 她的声音尽是乞求，是前所未有的卑微。 “它不是垃圾，它是你爱过我的证明！” 纪冷明笑的相当残忍，浑身散着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戾气。 他手臂被绑，动作有限，但还是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夺下了盒子，随后走向不远处的垃圾箱，用力丢下。 “温婉！我不爱你了，请你死心！” 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温婉原地弯下腰，双手捂面，泣不成声。 第23章 把你囚禁 原本还是欢乐和谐、浪漫梦幻的求爱现场，眨眼之间，成了缟素翻飞、活人痛苦的灵堂。 一系列惊变真的将一干人等惊讶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这时候，纪衡冲了出来，站在温婉身前，张开手，做出维护她的姿势。 并恶声恶语对纪冷明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纪家一条下贱的狗，也好意思这样对温婉说话！” 纪冷明还没说话，温婉反而拉过纪衡的胳膊，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谁准你这样侮辱他的！” 纪衡脸被打疼，压制心中的怨毒。 满眼的难以置信，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委屈可怜。 “我在为你说话！” “温婉，我们才是青梅竹马！” “而你居然为了他打我！” 温婉犹带泪光，眼神却相当凶残：“道歉！向他道歉！” 纪衡咬着牙，英俊年轻的面孔不时闪过痛心疾首、无奈无助、恨铁不成钢等诸多情绪，让所有围观群众产生一个想法，纪衡，他是被辜负的那个！ 与此同时，也有一道道细小的声音讨论起了纪冷明。 “原来是纪家的私生子啊！” “私生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温婉不会被骗了吧！” “老实说，这男的手段是真高，你看，让温婉死心塌地的，竟然能为了他掌掴纪家未来的继承人！” 豪门圈子的小姐少爷们因家族生意往来，时常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没有什么真正的友谊，但也好歹是一起玩着长大的。 温婉和纪衡走的确实近，而且，纪衡也不止一次说过，他要和温婉一起出国留学。 在圈子里，几乎成了共识，纪家有可能未来会高攀温家，与之联姻。 那么，温婉现在做的事，是不是等同于...宠妾灭妻？ 见温婉错的如此离谱，不少人试探着出言劝导。 “温婉，只不过是个私生子，你又何必呢！” “对啊对啊，说不定他有预谋上位呢，毕竟你是温家大小姐，搭上你，那就是一辈子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纪衡挺好的啊，我之前还看到纪衡说要送你戒指呢，他可是转了十几个拍卖会，才找到的上好的红钻！” 一时间，舆论转向纪衡这边，所有人理智回归，才发现，温婉的求爱像足了一场闹剧。 这时。 纪衡从兜里掏出那枚早准备好的戒指，献宝似的。 “你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戒指，你曾说只戴红钻，因为它足够华贵，能匹配你的气质。我连转好多个拍卖会，才拍下这颗红钻，你真的不看看我的真情实意吗？” 温婉十分任性，全完不顾全场的劝说，手一扬，直接把装着红钻戒指的盒子拍飞。 “纪衡，请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无论是现在，或是将来，你都永远配不上我温婉！” 纪衡闻言，他将脸偏向阴暗的方向，无比狰狞。 但只有一瞬间。 等他再偏过脸时，又恢复满腔爱意横流却无法博得美人笑的怆痛。 他字字控诉。 “我对你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们都说好了，要一起去留学，现在却为了个私生子，如此的伤害我诋毁我，温婉，你到底怎么了！” 随着纪衡遭受到的不公，温婉的所作所为几乎使得群情激愤。 如果温婉的求爱对象是个世家公子，门当户对，那还好说。 可现在，她一心维护的人，是个私生子，是他们上流社会所看不起的底层人。 这谁能受得了！ 当即有人表态。 “温婉，你是温家大小姐不假，但也只是大小姐，你尚未坐到你爸爸的位置上呢！纪衡是我们朋友，你让一个杂种爬到纪衡头上，那就等于，让这个杂种踩到我们脸上，我们决不允许！” “对！不允许！小男生玩玩就算了，你难道还真打算让会所男模当老公啊！” “穷人永远是穷人，改不了劣根性的，就和狗改不了吃屎一样，温婉，我们说这些真的是为了你好！” ... 声音又杂又乱，七嘴八舌，都是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劝诫温婉迷途知返。 温婉刚刚被纪冷明刺激的不轻，现在又面对千夫所指，霎时胸中的暴虐膨胀，一下子暴涨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顺走埃文腰侧的配枪，抬手朝着天空连开三枪，巨大的枪声将一帮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千金吓得花容失色。 “谁再敢多说一句，我让他从这里躺着出去！” 此时的温婉像极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强盗，浑身溢漫的匪气叫人心惊胆战。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我温婉说什么，你们听着！我温婉做什么，你们看着！我不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 久久未曾发声的纪冷明突然插话进来。 他站在灯火阑珊处，静默的宛如一片海。 “可他们说得对，我是私生子，是人人可踩一脚的底层人。你们是千金之躯，是富贵人家，是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的贵族。” “我，确实与这里，与你温婉，格格不入！” 温婉急忙辩解：“可有我在，谁敢说你身份低下！” 细碎的笑声从纪冷明的嗓子里溢出来。 他们之间有着最对立的价值观。 只不过因为‘爱意’这层滤镜，他将其弱化了。 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他付出的多，得到的却少。 而是，他从不认为，自己身为私生子，身为底层人，是耻辱的！ 而温婉，众星捧月，高高在上，永远无法接受巨大的阶级落差。 和她所在的圈子里的人一样，视底层人为低贱。 因此，她才会不止一次的说出‘谁敢说你身份低下’这样的话。 企图以滔天权势，弥平他们之间，根本无法消除的浩大的鸿沟！ 上辈子，他不止一次的跟她说，他们是平等的。 可惜啊，他用了整整一辈子，也没更正她的畸形的观念。 他和温婉，注定无缘啊！ “温婉，放我离开吧，私生子不配站在精致玲珑的花园里，只配呆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不见天日。” 温婉被这话刺激的又疼又怒。 她心中堵着一口气。 明明都说了，她不会让人提及他低微的身份，她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如此冷漠！ “你就这么想走吗？” 纪冷明嗓音是温和的：“嗯，站在一群羞辱我的人跟前，并不会让我愉悦。” 温婉急切表态：“我可以替你惩治他们！” 纪冷明温和的笑容加深：“可是，温婉，你和这群羞辱我的人一样啊，一样的令我倒胃口！” 话语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温婉更是死咬着唇，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居然说我倒胃口！” 纪冷明用最人畜无害的面容，说出最诛心的话。 “嗯，你不仅倒胃口，还很虚伪，很自私，像是一块包装精美实际早已腐烂生蛆的火腿，以为给自己标注了几百块的价格，就不是破烂了。” “其实，你比他们这些人还不如。” 温婉被挑戳的浑身颤抖。 原本和纪冷明对着干的人纷纷下场。 拿这种没教养的话骂他们，简直该死！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杂种而已，更脏的东西！” “贫民就是贱民，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我一双鞋都抵得上你们十年的生活费！” “不就是仇富么！眼看从婉姐这里捞不着好处，开始急了呗！” “妈的，这种男的也太下头了，送给我白玩都嫌他臭！” ... 辱骂声把纪冷明淹没。 原本是一场别出心裁的求爱，辗转变为灵堂，而现在，又成了批斗会。 纪衡很满意现在的情况，悄悄退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倒要看看，面对如此窘境，温婉还怎么和纪冷明走下去！ 而纪冷明冷眼看着温婉。 对无数难听至极的谩骂，充耳不闻。 温婉正处于内外交困之中，翻滚交织的矛盾和疼麻几乎将她撕裂。 她平生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她的自傲，她的尊严，决不允许别人如此挑衅。 可偏偏那个人是纪冷明！ 温婉整个人身处烈焰，眨眼又历经瓢泼大雨，随后又遇雪虐风饕。 原本就残存不多的理智再一次全线溃败。 残狠的疯狂染了她的眉目。 方才被咬破的唇有血沥出，猩红的色泽令她靡艳的容颜犹如妖鬼。 “既然我腐烂不堪，那你就和我一起腐烂好了！” “你不说只配呆地下室么！我温家可不缺地下室！” 她走过去，拉住纪冷明，运使所有的力气拉扯他，将他朝大宅的地下室拖去。 她越说越兴奋，眼角流淌着血腥狂暴的光。 “我要把你关起来！” “敢跑，打断你的腿，折断你的胳膊，每天只能由我给你喂饭洗澡，除了我，你再也无法见到其他人，只能看到我！” “你是我的，彻彻底底是我的，只能满心满意都是我一个人！” 温婉力气极大，加上情绪冲击，被拉扯着的纪冷明一路走的跌跌撞撞。 他突然意识到，靠刺激温婉走出温宅已经不可行。 温婉她疯了。 真的疯了。 她真的动了囚禁他的念头！ 不行！ 他不能被关在这里！ 他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 怎么可以把大好的时光耗费在这些人身上！ 纪冷明和温婉角力，但他被绑着，根本拼不过温婉的蛮力。 他喘着粗气，试图讲道理。 “你...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温婉拽着纪冷明已抵达温宅的大客厅，有台阶，纪冷明被拽的踉跄了好几步。 “对你好既然没用，那就对你残忍一点好了！” 纪冷明：“你难道对我还不够残忍吗？” 温婉：“不够！这点程度算什么残忍！” “我要拿刀在你身上刻遍我的名字，喂给你的饭掺着我的血，哪怕死了，也要与我生同衾、死同穴！” 温婉已经没了理智，她只有一个想法，把纪冷明关进地下室，彻底占有他。 如果他反抗，那就暴力镇压，直到他不敢反抗为止！ 第24章 摊牌 “温婉！” 纪冷明对着即将一脚迈进的大门，怒吼出声。 “你确定要这么对我！” 温婉拉扯着纪冷明的手倏地握紧 。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句子，温婉莫名的多出一丝惊慌。 她强行按压下那缕不安，拿着灼热的能把人点燃的眸子觑他。 “我下地狱，你必须在地狱，我上天堂，你也必须去天堂！你就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对你好你不屑一顾，还不停地糟践，那就别想我再对你好了！” “我要像你折磨我这样折磨你，让你明白什么是痛，什么是疼，什么叫生不如死！” 纪冷明不晓得是被温婉的那句话点着了，某些被一直压制住的记忆如同洪水冲垮护栏。 “温婉！你受的那点苦算什么！比起你赐给我的苦难，你经历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一直拽着纪冷明不断向前的温婉一怔，脚步猛地一停，心脏处收缩，继而猛烈的狂跳。 “我何时...” 纪冷明打断她开口。 不愿回想的屈辱的、毫无尊严的、连条野狗都不如的记忆如洪流肆虐，与他清冷克制的外表极不相符的暴戾陡然迸发。 “我死了，乃你温婉亲手所杀！” 一字一顿，似箭似刀，声音略有粗哑，却鼓震的温婉的耳膜满是轰鸣。 握住纪冷明衣襟的手开始颤抖，接着是大滴大滴根本不受控制的泪珠滚出眼眶，温婉的眼底灼灼热热，心腔处却空空荡荡，浑身痛麻，连每一口的呼吸都像是掺进了玻璃渣子。 而纪冷明根本不愿放过她，继续宣判她的罪行。 “你知道死囚羁押所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知道注射死刑的滋味吗？” 纪冷明笑意残冷：“你知道，我在上路时，连件体面的衣裳，都是陌生人看我可怜，赠予我的么！” “我死时你在做什么？你和纪衡订婚了，连狱警都知道你们要办一场世纪婚礼！” “现在你又来假惺惺做什么？意识到我的好了？想让我继续卑微的把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可凭什么！我纪冷明顶天立地，凭什么要回到原地，等一个残害过我的杀人凶手！” 质问声在温家大门前炸响。 温婉被简短的几句话肢解的支离破碎，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难以遏制的疼辣从身体表层蔓延至灵魂深处。 像是整个人被极限碾压，接着再拼回原形，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不断地被绞碎重组。 原本不敢触碰的猜想，此刻，以她最难堪、最血腥、最无法忍受的方式，变成了真实！ 纪冷明，和她一样，重生了！ “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声细碎如呓语。 是乞怜，是不堪，是卑微。 是无力挣扎。 是止不住的颤抖。 是心底荒凉、寸草不生。 她几乎快握不住纪冷明的衣襟了，可她仍想执意的抓住些什么。 温婉脑海里出现替纪冷明收尸的场景。 她看着那具瘦弱的躯体被抬进焚化炉，看着他被烈焰包裹，最后沦为一抔白灰。 这场记忆初始不见端倪，后来，却慢慢发酵，仿佛淬了毒、着了魔，每逢夜深人静时，总要顺着她的躯干爬进胸腔，狠狠地在她的心上咬下鲜血淋漓的一口！ 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而他是唯一的救命的良药。 可惜，他不爱她了！ 连施舍都不愿意！ “温婉，若你真觉得对不住我，那请你放我离开吧！” “这是我能给到你的...最大的体面！” 温婉闭着眼直摇头，她不顾一切的强行把自己塞进纪冷明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箍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少痛一点。 “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要你爱我，像过去那样，继续爱我，我求你了...求你了...” 纪冷明冷笑：“你觉得可能吗？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你还记得做过多少伤害我的事？温婉，你有多恶毒，你比我更清楚！” 温婉早没了理智，唯剩本能在挽留。 “我不管...我不管...” 她把自己贴的更近，抱着纪冷明的手更加用力，甚至踮起脚尖，用她湿乎乎的脸去蹭他，疯狂的、执拗的，吻他、咬他。 可越是痛吻，她眼泪落得越厉害，撕扯的烧疼越剧烈，心上的口子开的越大。 她手脚并用，把纪冷明挤在角落里，手抚上他的躯体，想将手指伸进他的衣襟里。 纪冷明被绳子绑住，温婉嫌他身上的麻绳粗粝碍事，开始丧失理智的去扯他的绳子。 绳子脱落的那刻，纪冷明再也忍受不住恶心，手上下了死力，狠狠地推开了温婉。 温婉神色迷茫，完全没有设防。 她脚步虚浮，又没有支撑点，被推的后退两步，一脚踏空台阶。 在温家高大的门楣前，在受邀而来的万众瞩目下，狼狈的顺着阶梯跌滚了下去。 纪冷明脱了身上的桎梏，犹如猛兽出笼，恶虎归山。 他阴冷的看着瘫在大理石地面的女人。 又扫视了眼不断朝这边走过来、大呼小叫、欲探视温婉情况的人群。 他幽谲的视线，叫人战栗！ 所有前来探查温婉情况的人，被这样森寒的神色吓得脚步一滞。 “纪冷明，你、你对我家大小姐做了什么！” 纪冷明一步步走下台阶。 他只能算清瘦，可每个步子，都似有回声。 他没理会管家的问话，而是走到温婉身旁，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以温柔而酷寒的语调告诉她。 “大小姐，我在你这里遗失的尊严，我会慢慢夺回来！” “你可一直要....万年富贵啊！” 言罢，不藏任何留恋，甚至懒得再看倒地不起的人一眼，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扬长而去。 温婉抬头仰望。 视线迷离。 那人的背影虚幻成残景，消失在星空下。 满园华彩，高朋满座，奢贵极乐。 可是，无人与我配王冠，无人为我唱贺词，无人叫我笑颜开。 温婉闭上眼。 她失去他了！ 她，真的，失去他了！ 第25章 云计算 夜深人静。 晚风送走白日的燥热，带来舒适和清凉。 滨湖大道路灯明亮，将纪冷明一个人行走的影子越拉越长。 纪冷明低着头，逐条过滤手机里的无效信息。 直到看到魏震的短信。 “杜青林？” 纪冷明自动忽略掉纪衡。 但对杜青林这个人有不浅的印象。 虽然没直接接触交流过，但他以前一直对互联网圈子十分关注，因此，对这个率先在国内掀起云计算和大数据时代的人印象深刻。 按照时间节点来算，现在的杜青林的云计算工程还在起步阶段，尚未形成规模。 纪冷明心想，若是有机会，倒是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个人。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机会来的如此之快。 身后传来汽车疾驰的声响，捎带来一阵风，随后又急刹车，稳稳地停在路边。 与纪冷明仅一臂距离。 纪冷明瞟了眼身侧的雷克萨斯ls，确定不是温婉的人追来了，心下松了口气。 正要继续往前走。 车窗打开，露出一张轻佻的笑脸。 “这条路挺长的，要我送你一程吗？” 纪冷明忽视对方，继续向前。 他步子不算慢，走起来很稳。 对方开着车，车速打的相当慢，恰与他步调一致。 “你叫纪冷明？” 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搭理他，杜青林自言自语。 “你在温家很威风啊，就连温家大小姐的投怀送抱都能推开！” “话说...你是怎么把温婉弄得如此死心塌地待你的？教兄弟两招呗！” 纪冷明不太想和陌生人聊这些废话。 他偏过头，不在乎的道：“若你是专门开车过来替温婉报仇的，还请尽快，我人站在这儿，你尽情羞辱，完事了还请你快点走，别再聒噪了！” 杜青林乐呵起来，溢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你还挺有意思的！” 他笑完，眨巴眨巴眼睛：“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温婉没多少关系，倒是这个女人令我家名下企业损失惨重，严格说起来，我是她债主。” 纪冷明实在不想再听到温婉的名字，他烦得慌。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杜青林直摇头：“不行！怎么能与你无关，我要她还账呢，但纵观她的脾性，估计这钱要不回来。” “而你嘛，啧啧...孤身一人，没权没势，又深得温婉的爱重，或许从你这里撬开个口子，会比较简单。” 纪冷明保持沉默。 杜青林还在絮絮叨叨的扯淡，也不晓得他哪来的那么多的话。 “话说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你就是个捞男，你有个哥哥是吧？好像叫纪衡。” “那人不是个好东西！” 接着开始谈起他和纪衡接触的过程，又说起两人聊天的内容，又发表自己的无限感慨，简直没完没了。 纪冷明根本不想听，没奈何对方开车，速度快，又紧跟着他，他只得听一耳朵废话。 等他说到他和纪衡的那点事时，纪冷明思绪一动。 心想，这人说的话，和魏震汇报给他的内容，相差不了多少。 纪冷明敛去眼眸中的微光，试探着问：“那你是谁？看你对我们挺了解的！” 杜青林笑意扩大：“我姓杜，叫杜青林，杜家知道吧？可不比温家差，我们老杜家可是...” 接着是一大串有关杜家的介绍，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通通轮番上岗，跟老太太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 纪冷明平时话很少，而且秉持实用主义，一段又一段的废话他是受不了的。 为了节省时间，纪冷明都懒得铺垫了，直接问了。 “听说你在搞云计算？” 杜青林介绍家族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瞥眼瞧着纪冷明。 这人分明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郎，可不晓得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身上透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 “你还挺厉害，知道云计算！” 纪冷明开门见山：“我可以帮你搞起来，我不仅帮你建设数据中心机房，还负责软件交付，无论是公共云，或是私有云，都行。” 杜青林这回是真的诧异了。 要晓得，云计算概念在国外蓬勃发展，但在国内互联网经济尚未稳定的当下，投资它看好它的人并不多。 而且，国内那么多老板，也只有他瞄向了云计算市场。 可以说，在他的脑子里，云计算产业只是个未曾脱胎的雏形罢了，离变为实际产物还有很多路要走。 而这个年轻人，竟然说他能完整的将云计算产业搞出来？！ 这和连自行车都尚未普及，结果他已经把电瓶车研发出来了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在说笑话吧？我这人很认真的，而且单纯，好骗，你可不能诳我！” 纪冷明面无表情，但他五官柔软，哪怕没表情，也令人生出好感。 “你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再观察，我会就读a大，欢迎你来找我。” 说实话，杜青林确实不太信他。 一方面，还是纪冷明太年轻了。 另一方面，看纪衡的作态，就晓得纪冷明在纪家过的不咋地，生存都困难，哪来额外时间学习高尖深的技术？ 可杜青林又想相信他。 他想，在纪家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考中高考状元，似乎...会个计算机方面的小技能，也能说得过去？ 杜青林打算再观察观察。 “那行，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等你开学了，我再去找你！” 纪冷明很痛快的交代了自己的号码，两人也互加了微信。 手机收起时，杜青林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本来他驱车过来找纪冷明的目的就不单纯，是抱着找乐子的态度的。 可现在，这位极有可能是技术型人才，他哪里还敢用他来取乐！ 杜青林再无一开始的轻佻，开始真心实意的邀请纪冷明上车。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纪冷明也想早点回出租屋。 他的微信小程序得赶紧写完，写完后就得着手准备写云计算的堆栈程序。 总体而言，他很忙。 “那好吧，你将我送去c市好了！” 原本只打算把纪冷明送去汽车站的杜青林：“......” 第26章 土地拍卖 晨光微熹，纪冷明抵达c市，拜别杜青林后，回到自己寂静的小屋。 刨了两嘴饭，灌了一杯水，开始疯狂敲代码。 时光如流水，忙碌而充实。 十天转瞬即逝。 期间魏震给他汇报了不少有关温家的消息。 比如说温婉近来十分魔怔。 把自己反锁在地下室，不开灯，不出门，不吃不喝，直到温同仁回来，将地下室铁门切割了才把她拖出来。 可温婉出来后浑浑噩噩，谁跟她说话都不搭理，动不动满脸的泪，眼睛都快哭瞎了。 温家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心理医生，但温婉的状态始终是拒绝沟通，极端自闭。 甚至发展到了要靠营养针维系身体机能的地步，温同仁更是为了这个唯一的女儿急出了白头发。 整个温家上下，愁云惨淡。 纪冷明对此没有什么表示。 温婉好歹也是重生过的人了，不可能连这点坎都迈不过去。 温婉的日子过的荒凉苦涩，纪冷明则按部就班，无波无澜。 直到三天后，魏震给纪冷明提供了另一则消息。 “老板，温婉她支棱起来了！” 纪冷明：“？？？” 魏震挺激动，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他唾沫横飞。 “老板，第一手消息，给我搞到手了！我不愧是专业干卧底的！” 纪冷明：“说重点！” 魏震：“简单来说，就是温家在c市的业务有可能要搞产业升级。” 纪冷明上辈子对温婉的事业知晓的不太多。 她总说，他的职责就是在家里等着她。 他的作用，仅限于让她回家时，能看到屋里的灯是亮着的。 其余的，她一概不让他知道。 因此，魏震提到的‘c市产业升级’的问题，他脑海一团模糊。 纪冷明：“然后呢？” 魏震：“然后就精彩啦！” “温同仁为了让她女儿振作起来，下了大手笔啊，竟然和亲女儿签对赌协议。” “据说净利润不低于某个数值——那个数值我没记住，老板你自行想象——那么，c市的业务将归温婉所有。” 纪冷明本想忽略掉这条信息的，但一想到温婉的手段，还是决定先关注着再说。 “我知道了，你先正常盯着，如果温婉出了有关c市产业升级的方案，你觉得有必要，就给我拍一份过来。” 魏震表忠心，声音高亢洪亮：“好的老板！绝不辱使命！” ———— 除了温家的消息外，孙彪也陆陆续续有消息传过来。 ‘快乐消消乐’那边的投资商谈的很顺利，算是能解‘乐开花’游戏工作室的燃眉之急。 但对方也说了，若想开发app，进行游戏营销，区区50万，不过杯水车薪。 纪冷明很明确的告诉孙彪：“光凭50万肯定不够，钱还得从大企业身上出。” 孙彪和魏震不愧是打小的兄弟，都是活宝。 孙彪立刻抖机灵：“我懂了老板，你这是要从大企业身上薅羊毛，补贴小公司，再让小公司盈利后反哺大企业。” “咱们不生产资本，咱们只是资本的搬运工，我理解的透彻吧？” 纪冷明：“...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他怕孙彪再废话啰嗦，直接问了。 “你和微信那边联系上了吗？” 孙彪一下子蔫了。 直摇头叹气。 “也许是我个人魅力不够吧，一直没勾搭到...哦，是约到他们的产品经理。” “我约了好几次他们的产品经理，人家一打听我们公司的产业规模，瞬间就不鸟我了！” “不过想想，人家是大厂，哪能瞧得上我们这种皮包公司啊！” 纪冷明沉默了会儿。 他倒是没考虑到人情世故的问题。 他向来不善交际，平时话少，又不怎么出门，更没什么朋友，自然不理解所谓的行为准则。 但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 纪冷明：“我给你个号码，你找他，说可以给他介绍个潜在的客户。” 孙彪表示不解：“什么意思？找谁？” 纪冷明：“你要找的那个人叫杜青林，正准备筹建云计算中心，你只需要告诉他，只要他陪你露个脸，未来就有可能拿下微信这张大订单。” 孙彪近来为了追上老板的步伐，也对互联网行业了解了下，自然是听过云计算的。 孙彪同时也知道，微信平台随着用户的不断增加，数据存储也会呈爆炸式增长。 为了存储客户的数据，其数据中心it基础设施的扩张也会不断加快。 但是标准化的业务模块建设的成本太高了，周期还长，还得面临硬件的逐步老化与更换的压力。 长期以往，微信方肯定会出现服务器容灾问题。 而这时候，出现云计算，恰好可以帮助微信方解决客户数据存储的问题，大大缓解其服务器的压力。 这确实是桩互利共赢的买卖！ 但孙彪也有别的担忧。 “老板，你确定那位杜先生愿意搭理我？” 纪冷明：“你就说，我是你们公司的工程师，顺便把即将对接小程序的事说一下，那位杜先生一定会同意的！” “若杜青林同意了，你再打着他的旗号，再去约微信方的产品经理，应该就不会被人家拒之门外了！” 孙彪理了下，算是明白了。 他家老板这是在玩空手套白狼啊！ 打着微信的旗号，骗杜青林。 再打着杜青林的旗号，骗微信。 而纪冷明在中间两头吃。 既吃下了微信的小程序对接业务，又吃下了杜青林的人情。 简直一举多得。 孙彪在电话里不由奸笑出声：“嘿嘿，老板，你可太坏了！” 纪冷明：“？？？” 他哪里坏了！ 最累的就是他了好不好！ ———— 送走两个性格跳脱的家伙，纪冷明苦笑着摇摇头。 看似是苦笑，实则嘴角勾着，眼里有光，明显心情不错。 近段时间为了赶小程序进度，已经好几天没看纪家的动态了。 正好趁着少有的闲暇时光，将近段时间堆积的视频和手机记录扫一遍。 纪冷明在纪家布下的微型监控探头功不可没。 不仅拍到了秦荷和小明星的劲爆画面。 也把纪德森和小保姆的各种丑态拍了个现形。 “哦？纪衡也知道他爸和小保姆拉扯不清的事了？” 纪冷明看着电脑视频，喃喃自语。 监控画面显示了这样的一段视频。 纪衡失手打碎了一只玻璃杯，让小保姆手捡玻璃渣，在小保姆手指碰上玻璃渣时，他状似无心的往她手上狠狠一踩，霎时，玻璃把小姑娘的手掌贯穿了。 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得出来，纪衡在故意针对这个小保姆。 总之，这一家子，乌烟瘴气。 这些流水账似的记录一带而过。 真正引起纪冷明关注的，是纪德森手机里的有关一块地皮的竞拍通知。 “本次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拍卖会定于本月23日9时，地点：杨城白水路2号公共资源交易中心4楼会议室。” 看着这条信息，纪冷明心情微冷。 关于那块地皮，他可谓记忆深刻。 上一世，纪冷明深陷高考造假的舆论里无法自拔。 纪德森为了竞拍这块地，避免自己的名声被损，难得大发善心，替纪冷明压下了各种负面报道。 而这块纪德森花了无数心血终于拿下来的地，果然也不负众望，在未来发展成了城市cbd。 未来，房地产金融一蹶不振。 纪德森的地产公司也不可避免的面临困境。 恰是这块地皮，给了纪德森喘息之机，并提供后续的资金支持，让他从地产商转型成功，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实干企业家！ 纪冷明看着那条地皮竞拍通知，觉得有必要做些什么！ 第27章 约饭 纪冷明查询了挂牌土地名下，有哪些公司向地产交易中心缴纳了保证金。 缴纳保证金，意味着拥有了参与土地竞拍的资格。 出乎他意料的是，仅有两家公司交了保证金，参与竞拍。 其中一家是纪德森的森林地产。 而另一家，是一家叫万答的公司。 看着这家公司的名称，纪冷明陷入沉思。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家万答，应该就是后来提出‘一铺养三代’，到处打造万答广场，大力发展商业综合体的公司。 而此时的万答，还未成长为未来的万答集团。 纪冷明有点激动。 他联系了孙彪。 “老板，您有啥吩咐？” 纪冷明：“这段时间，除了和杜青林沟通，和微信方商谈外，再帮我做一件事。” 孙彪：“老板，你说，我照办！” 纪冷明：“帮我注意一家名叫万答的公司。” “这家公司正要和森林地产竞标一块地，我的判断是，森林地产为了这块地，会对万答进行全方位打压，所以...” 孙彪闻言来了劲，打断纪冷明的话，插嘴进来。 “老板，你业务范围也太广了！前脚投资游戏，后脚搞it，现在又往地产行业伸一手。” “我觉得咱们步子不能迈太大，不然扯着蛋了咋办？” 纪冷明：“...你尽管去做就好，有风险我承担。” 孙彪：“可森林地产不是你爹的公司么？” 随后孙彪恍然大悟：“哦我懂了！是要我监视万答，好落井下石、斩草除根是不是？” 纪冷明真不爱和跳脱的人交流，他们想法天马行空，沟通起来一点效率也没有。 纪冷明：“当然不是！” “好端端我干嘛把万答除了！” 孙彪给纪冷明解释：“当然为了争家产啊，老板...” 纪冷明也打断他的话：“我对继承纪家家产没兴趣！” 为了避免孙彪再开口，纪冷明语速很快。 “我要你密切关注万答这家公司，一旦发现它快撑不下去了，濒临底线了，你再去联系万答的负责人，告诉他，你有方法帮助他们摆平纪德森，你能让他们成功拿下他们参与竞标的那块地。” “就是这件事，听懂了吗？” 孙彪脑子也算灵活。 细一想，就明白了。 八成他家老板手里握有什么权柄。 而老板不希望他爹成功竞拍到地皮。 便设法从中作梗，让纪德森的对手出面和森林地产拼个你死我活。 至于为什么要在万答被打压的走投无路时联系，俗话说得好，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难得见，老板八成又想别人欠他人情了！ 孙彪嘻嘻哈哈笑着道：“老板，你不地道啊，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森林地产好歹是你家...” 纪冷明听了一半，判定不是什么重要内容，直接挂断电话。 ———— 纪冷明很忙，且有越来越忙的趋势。 写与微信对接的小程序需要用到的js+css+html语言。 写云计算需要用到python语言、java语言，要搭建hadoop框架，要编写openstack，建立云管理平台。 每一个都工程量浩大。 除此之外，他还得起草与‘乐开花’游戏工作室签订的后续的分红协议。 准备未来与万答合作时要用到的合同。 还有交给微信营销部看的部分计划书。 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十瓣来用，或是渴望一天不是24小时，而是100小时。 ———— 大约又过了三天。 杜青林给纪冷明打了个电话。 “有个叫孙彪的人，说你是他们公司的工程师，这是真的吗？” 纪冷明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两手挥舞出残影，噼里啪啦敲代码，把一个人工作的气势捣鼓成千军万马。 “嗯，我是。” “听说你还准备和微信合作？” “是的，有问题？” 杜青林沉默了两秒：“你怎么懂这么多的？如果我没记错的吧，你才18吧？” 纪冷明手上动作未停：“你相信我能搞出云计算了？” 杜青林：“是骡子是马还得溜溜，本周六有时间吗？请你吃个饭，顺便请说说看你对云计算的认知。” 纪冷明敲键盘的手一顿：“你呢？对这项技术了解多深？” 杜青林：“ 那倒没多深，实话和你说吧，我也就玩票性质的，实在难搞，我可能会及时止损。” “就我的认知，好像是什么...虚拟化技术，这个你应该懂吧？” 纪冷明自然是懂这个的。 但他口中的虚拟化技术，得以庞大的数据中心机房做支撑。 但也没说太多。 “可以，到时候你通知我地址，最好是c市，省得我来回坐车。” 杜青林呵呵直笑：“放心啦，离你住的地方也不远。” 接着，话锋一转。 “对了，我当天还邀请了一个人，希望你别介意。” 纪冷明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邀请了谁？” 杜青林的口吻颇为无奈。 “还能是谁，温婉呗！” “其实我们杜家和温家平时并不走动，我又年长温婉好几岁，若不是上次她让我的spk一天损失上千万，估计我压根不会认识她。” 纪冷明不想听这些，他干脆直接表态：“你们约会就好，没必要叫上我，你另寻个有空的时间吧，我将虚拟化技术详细跟你说说。” 杜青林不愿意。 “那不行，我一遇到女孩子就说不出话，纯情的要命，有个人在，我好歹放松一点。” “就这样说定了哈，如果你敢拒绝，我就不和孙彪去微信公司了！” 纪冷明：“......” 不得不说，杜青林的最后一句话确实戳中他的痛点了。 纪冷明不死心的问：“确定只是吃个饭？” 杜青林：“嗯，确定只是吃个饭！” 纪冷明无奈妥协：“好吧，到时候发给我时间地点。” 杜青林嘴巴一咧，牙齿又白又整齐。 “这才乖嘛！” 就在纪冷明准备挂电话时。 忽然，杜青林那边传出一道不太真切的声音。 “小子！胆敢算计我，我也得让你吃回闷亏！” 纪冷明想细问清楚，对方已经结束了通话。 杜青林这是知道了他两头吃的事了？ 心生不爽，然后伺机报复他？ 不到三秒，杜青林吃饭地点发了过来。 确实在c市。 时光悄然移跃。 眨眼便是周六。 第28章 饭前表演 杜青林约的吃饭地点，是一家靠近风景区的高档中餐厅。 上午十点，纪冷明背着电脑包进入餐厅，在服务员带领下去了包厢。 杜青林和温婉还没有到，纪冷明便拿出电脑，继续编写linux基础和kvm教学课程。 他想过了。 想要建设一个完整庞大的云计算工程，仅靠他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必须得有自己的专属团队。 而这支工程师团队，就他目前的实力，打造不起来，还得依托杜青林身后雄厚的资本做支撑。 杜青林负责招聘计算机人才，他负责业务培训，再负责把这批人送岗就业。 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又有便捷的实操模型，相信他培训出来的这批工程师会很快上手。 纪冷明沉迷敲键盘中，压根没注意到包厢门开了。 一名身穿制服的服务员，端着摆放青花瓷餐具的托盘走了进来。 一看到纪冷明，惊喜的叫出声。 “纪冷明！你怎么在这里？” 纪冷明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看到一张戴着黑框眼镜、尖下巴的讨喜的脸。 是赵雪盈。 纪冷明对这位未来的微电子领军人物是抱有几分尊敬的。 自然的，态度也柔和许多。 “你好，你在这儿打工？” 纪冷明扫过她身上的制服，黑白色相间的衣裳将她身形修饰的不错。 “哈哈哈，也不算打工啦，家里亲戚开的店，我正好闲着嘛，便过来帮帮忙。” 赵雪盈放下托盘，一边熟练的摆放餐具，一边和纪冷明聊天。 “你不会告诉我这个包厢是你定的吧？” 纪冷明摇摇头：“不是我，是...一个老板，他要宴请别人吃饭，怕尴尬，才把我捎上的。” 赵雪盈热情洋溢，毫不吝啬的夸赞。 “你可以啊，都认识大老板啦！我就晓得你肯定出息，哎呀，不愧是我班高考状元，未来肯定不可限量！” 纪冷明抿嘴笑着，笑而不语。 赵雪盈是个话多的，像只快乐的鸟，叽叽喳喳。 “话说你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吧？我是一周前收到的，我选的专业是微电子，听说电子行业好就业，我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将来能有个安定的工作就很好了！” 纪冷明一如既往的谦和的笑着。 “嗯，你会梦想成真的！” 两人讲着闲话，说说笑笑，完全没注意到包厢门口外站着一个人。 包厢门未关。 站在门口，能一眼瞧清室内的状况。 但因角度问题，室内却很难看到室外的情形。 因此，纪冷明和赵雪盈谁也没注意到包厢外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条红色连衣裙，脸色微微发白，眉宇间有种大病初愈的郁气，整个人恍若无骨的倚着门框，冷笑之余，是摄人心魄的冷艳。 杜青林停好了车，慢了一步。 见温婉不进包厢站在门口，有点好奇。 “温婉，怎么不进去？” 杜青林的声音成功让纪冷明和赵雪盈停止了谈话。 两人齐齐朝包厢门口看过来。 温婉不在意的拨弄了下长发，轻飘飘道：“站在屋外看场戏。” 她看向杜青林目光凉飕飕的。 “你有心了，还给我准备了饭前表演！” 杜青林不解：“我什么时候...” 温婉踏步进屋，嘴角略弯，视线从赵雪盈的脸蛋扫到她的腰身，最后又把视线投到纪冷明身上，自上而下的打量着他，咄咄逼人。 “我可从来不晓得，纪二公子这么会变脸！” 纪冷明布在脸上的笑容收起。 实力诠释从微笑到冷漠，只隔一个温婉。 温婉刚刚故作大方的姿态一下子垮了，语气相当不善，越说到后面，越咬牙切齿。 “瞧！我说的吧，刚刚还喜笑颜开，现在没了，可不就是会变脸么！” 纪冷明合上电脑，看向她。 “温大小姐好！” 温婉冷眸直视：“我可不好，你也别指望我好，不然遭罪的是你！” 她看向呆愣着的赵雪盈，黛眉轻皱。 “你愣着干嘛？不晓得替我拉开椅子？” 赵雪盈激灵回神，赶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太漂亮了，我一下子看失神了！” 说着，赶忙替温婉拉开椅子。 温婉气场强大，随便一坐，都能把木椅坐出龙椅的感觉。 白玉般的手一摊：“菜单给我！” 赵雪盈小心翼翼询问：“您好，这间包厢里的菜已经订好了，您是想要加菜吗？” 温婉还没说话，杜青林坐下，插话进来。 “菜是我订的，你可以再看看，有想吃的，尽管点，别客气。” 赵雪盈忙将菜单递给温婉。 温婉接过，翻了两页，命令道：“把先前的菜全退了，给我上这几道菜。” 说着，手指一一指过她看中的菜品。 杜青林不太乐意：“好端端退我菜干嘛，你点你想吃的不就好了！” 温婉把菜单归还赵雪盈，傲气反问：“我为什么要迁就你？” 杜青林突然发现，他貌似不该把温婉带过来啊！ 为了不让自己太尴尬，只好从纪冷明这边找补。 他没话找话。 “你还带电脑过来啊？” 纪冷明不想当着温婉的面聊工作。 便说：“吃完饭找个地方详说。” 温婉眼一垂：“怎么，有我不能听的？” 杜青林：“那倒不是。是我要搞的新业务，缺技术支持，正好冷明能帮到我。” 温婉正拿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闻言，手一滞。 “我还是第一次晓得，纪二公子有这么厉害的能耐！” 纪冷明笔直的坐着，像一棵青松。 看似陈述，实则暗讽。 “不是我的功劳，是杜先生有眼光而已。” 温婉脸色‘唰’的难看下来。 这人...是在说她没眼光？ 她确实没眼光！ 不怪他这么说她！ 温婉：“能聊聊么？你们要搞的新业务！” 纪冷明：“不能，你听不懂。” 温婉握着水杯的手倏地用力，手背上青筋都显映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听不懂！” 纪冷明直截了当：“温大小姐应该明白我的言外之意，项目内容保密，不便外传，抱歉！” 杜青林看着眼前这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般的对话，莫名的很想单独开个包厢，独自一个人吃饭。 本想让温婉给纪冷明找不痛快的，现在倒好，最不痛快的是自己。 而且，他算是看明白了。 看上去是温婉强势，实际上，温婉一直被纪冷明这小子死死压制着啊！ 一顿饭吃的心惊肉跳。 值得一提的是，温婉点的菜品都相当清淡，基本都是汤汤水水，把杜青林吃的是寡淡无味。 纪冷明觉得还行，他本来就口味偏淡，近来赶程序，更是三餐不规律，压根吃不得重油重盐。 他猜，温婉点的这么素，八成是因为她病刚好，体虚。 他倒沾了她的光。 吃完饭，擦完嘴。 杜青林巴不得快点走，便开始做总结陈词。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温婉，带你出来溜溜的工作也算完成了，你赶紧回去吧，顺便在你爸那儿给我刷个好评！” “我呢，还有要事，就不陪你一起回去了！” 说完，站起身，拉着纪冷明就要往外走。 “站住！” 杜青林脚下步子一停。 但纪冷明晓得，‘站住’这两个字，是温婉对他说的。 或许温婉从头到尾都没了解过他，但他却无比了解温婉，甚至这种默契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纪冷明佯装不知，拍拍杜青林的肩：“你和温大小姐说会儿话，我在外头等你。” 他前脚刚动，温婉后脚追了上来，手握住他的手腕。 第29章 钻小竹林 目光是惊人的滚烫。 “我想和你聊聊！” 纪冷明眸光停在被握住的手腕上：“说话该有说话的样子。” 说着要撇开她的手。 温婉懂他的意思，却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 “如果你想和在这里耗时间，我是不介意的！” 纪冷明努力忍耐温婉的胡搅蛮缠，但也确实不想浪费时间。 他时间相当宝贵。 “你先松开我，还有，我只听有质量的话！” 言外之意，如果还是像以前那种不切实际的表白，那还是别说了。 温婉冷哼：“你放心，是正事！” 她现下也不敢把纪冷明逼得太狠，便违心的松开了他的手。 温婉：“去钻小竹林，那里没什么人。” 说完，走在前头带路。 纪冷明心想，光天化日的，他又是个男人，没理由不敢去钻小竹林。 他若不去，反倒显得他害怕了！ 两人一前一后。 在路过餐厅大厅时，温婉瞧见了赵雪盈。 赵雪盈正在服务堂食的客人，看见纪冷明，朝他大大的绽放一个笑容。 纪冷明出于礼貌，也点头示好。 温婉见状，也不晓得受什么刺激了，立刻故意慢一步，挤到纪冷明身旁。 她有意无意的虚搂住纪冷明的窄腰，接着，冲赵雪盈挑衅一笑。 笑容充满霸道的占有欲，还有几分邪恶狡佞的示威感！ 把赵雪盈给看呆了。 纪冷明对此并不知情，只感觉到温婉突然靠近。 好在对方并不太过分，仅靠近两秒，便识相的与他保持至少一臂的距离。 小竹林。 环境清幽，微风徐徐。 林子里有藤椅圆桌，两人面对面坐下。 他们都是重生者，都拥有大量不堪回首的记忆。 但此刻，谁也没提。 纪冷明率先打破岑寂。 “有什么话，说吧！” 温婉单手放在圆桌上，姿态很娴雅。 她开门见山。 “我要说三件事。” “第一，那天，你害得我在温家丢了大脸，之后我心魔缠身，夜夜梦魇——” 她顿了顿，想看看纪冷明的反应，但很可惜，对方压根一点触动也没有。 温婉只好失望的继续说：“——幸好我挺过来了！” 纪冷明不甚走心的恭维：“那恭喜你。” 温婉深吸一口气：“我想说的是，我不会放弃的！” “你要做好准备，我无所不用其极，逼你就范的准备！” 纪冷明笑了笑，多少带有轻蔑的意味。 像是在嘲笑温婉的不自量力。 “第二件事呢？” 温婉故意忽略掉对方刺眼的蔑视，拿着漂亮的眉眼盯着他，视线从纪冷明的眉峰刮过鼻梁，再到唇角。 随后恶狠狠的道：“第二，别再让我看到你对别的女孩子笑！” “我不舍得惩罚你，不代表我不会惩罚那个女孩子！” “我敢保证，你笑的越灿烂，那个女孩子会越惨！” “不信你就试试！” 纪冷明被激出了脾气。 “温婉！怎么笑、对谁笑是我的事，我已不再是只知道呆在屋子里，整天整夜盼着你回来的那条狗了！” 温婉另一只手揪住裙摆，她气息不太稳，吸气呼气声简短急促。 “我从来没把你当狗...” 纪冷明诘问：“是吗？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不信？” 温婉哑口无言，她本大病初愈，脸色苍白，此刻更是惨白的吓人。 她唇紧紧抿着，身上又开始飘散出暴狠的味道！ 纪冷明也怕再刺激的温婉发疯，他还有要事，不能让温婉拖累他！ “第三件事呢！” 敏感的话题一打断，温婉的呼吸平顺了些。 隔了一会儿。 才说。 “第三件事，我买了套房子！” 纪冷明下意识回：“你买房子关我什么...” 但很快，想到了某个可能。 温婉看到纪冷明烦躁郁闷的表情，勾出一抹狞笑。 “没错，我把你隔壁老破小买下来了，以后咱两就是邻居了！” 纪冷明真想破口大骂。 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温婉当看不见纪冷明的焦躁和暴跳。 笑意凶横。 “你放心，你搬到哪儿，我会把房子买到哪儿，我不差那几个钱！” “除非你哪天拥有了我不得不低头的权势！” “不然，哼！你一辈子别想摆脱我！” 说完，站起身。 “好了，我的三件事说完了，我还有事，该走了！” 纪冷明握着拳，看着温婉离去的背影，瞋目切齿，躁郁的直想捶桌子。 他不想变成情绪的奴隶，只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总之还未到绝境。 上次她想把他囚禁起来不也没得逞么！ 他能从她手里离开一次，便能离开第二次。 直到她再也无法撼动他的那一天为止！ 被温婉这么一打击，原本就已经是工作狂的纪冷明，彻底在工作的道路上开火箭狂飙。 他先是给魏震打了个电话。 魏震在温婉身边混得不错，一些不算特别重要的事情，温婉都会交给他去做。 这也间接的使得魏震收集了一定的情报。 原先纪冷明并不打算多关注温婉有关c市业务的情况的，可现在，他得全面提防温婉！ “老板！”电话里的魏震的声音被压的很低，“你先等下，我在开会！” 之后是一串走路的声音。 隔了有一分钟，魏震的声音才重新洪亮起来。 一开口就是抱怨。 “最近累死了，被温大小姐指挥着跑来跑去，去的还都是穷乡僻壤，狗都没得一条！” 纪冷明：“她让你去穷乡僻壤干什么？” 魏震鬼鬼祟祟瞅了瞅四周，见没人，才小声询问。 “老板，你知道温家在c市的业务是什么吗？” 纪冷明对此不大清楚。 魏震：“我直到今天也才知道，ds集团在c市有不少农业方面的业务，尤其属大棚蔬菜业务最广。” “不过，就我掌握的资料来看，温家的蔬菜，在批发市场销量只能算一般吧，盈利肯定是能盈利的，就是没有想象的那么挣钱。” 纪冷明大概明白了。 “温婉来c市，就是为了接手她家的蔬菜基地的？” “可这和你跑穷乡僻壤有什么关系？” 魏震：“老板你别急嘛！” “事情是这样的，温婉前两天带着我去她家大棚基地参观了下，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她家菜园子，实在太小了，得扩建。” “为了租便宜又肥沃的农田，我才被指挥出去跑荒山的。” 纪冷明皱着眉：“不是说蔬菜销量一般么？为什么还要搞扩建？扩建出来的蔬菜又卖不出去，不是白白亏损么！” 魏震直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刚刚我在开会，会议上讨论的也是这个，谁晓得温大小姐怎么想的，八成吃饱了撑的，烧钱玩儿！” 纪冷明觉得此事不对。 按照温婉的性格，她不可能干这样的亏本的买卖！ 但现在情形还不明朗，只能叮嘱魏震继续盯着。 和魏震聊完，纪冷明按下浮动的心思，背着电脑包去找杜青林。 第30章 我一计算机高手为什么要傍富婆 纪冷明在中餐厅门口、院外、停车场，乃至后方小花园，都没瞧见杜青林的身影。 后来打电话问了才知道，这厮又在餐厅里订了个包厢，正在等厨师给他上菜。 小包厢内，空调温度打的低。 纪冷明一进屋，身上被太阳暴晒的热度很快被凉气中和。 杜青林见纪冷明过来了，连忙招呼他坐。 “快坐下，我带你吃点好的，温婉点的菜，着实寡淡无味，害得我都没吃饱。” 一说起吃的，杜青林眉飞色舞。 “我跟你说，这家餐厅，最出名的就是川菜了，又鲜又辣，吹空调吃这个，别提多过瘾了！” 他说话的功夫，服务员进了包房，端来一盘棒棒鸡。 嫩黄的鸡肉上淋着红彤彤的辣油，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芝麻炒过的香气，确实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快，拿筷子，陪我尝尝这鸡。” 纪冷明才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如果可以，他甚至都不想花时间睡觉。 纪冷明将电脑包放椅子上，取出电脑。 “你吃就好，我给你示范下整个物理机如何虚拟化的流程。” 杜青林顿时觉得到口的棒棒鸡不香了。 他埋怨：“哪有吃饭的时候聊工作的！这和正准备和媳妇亲热，结果老板喊你去加班有什么区别？” 纪冷明才不管这些。 义正辞严反驳：“云计算这等大事，怎么能和给资本家打工相提并论！” “云计算关系着算力，算力有多重要，相信你也清楚，那可是未来人工智能发展的基础！” “你现在每耽搁一秒，你的对手就会前进一分，你的对手每进一步，就意味着你落后一步，而落后就要挨打，你想被你的对手碾压在脚下吗？！” 杜青林手握筷子，嘴里叼着鸡，整个人如被五雷轰顶。 妈蛋，他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从辩解！ 和纪冷明的态度一对比，他这个雄心勃勃要搞云计算的人，显得多么的玩物丧志啊！ 现在十八岁大小伙眼光这么深远的吗？ 杜青林快速把鸡肉嚼吧嚼吧，咽下肚，一擦嘴，拿出企业人的态度来。 “来吧！请开始你的表演！” 纪冷明一秒都不愿意耽搁，将电脑屏幕对着杜青林，开始给他播放制作好的一段简短的虚拟过程动画。 “想要实现虚拟化技术，需要处理器、芯片、bios、vmm软件同时支持。” “为了让你理解这些，我先跟你说下云计算所依赖的三大底层技术。” “一是管理计算资源的操作系统。” “二是把资源分给多人同时使用的虚拟化技术。” “三是远程连入互联网。” ... 纪冷明对计算机行业研究颇深。 他虽未上过大学，却从未停止过自学的步伐。 当初温婉将他带去w国给她当男保姆，除了被勒令当她的跟班，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兼职当她的出气筒外，并没有过多限制他的自由。 于是，去当地学校旁听课程，成了一种他放松自己的方式。 听的课多了，久而久之，便会选择性的买一些书回来看。 书看完了，会手痒痒、心痒痒想要实践。 恰恰那时候正逢互联网行业高速发展时期。 纪冷明秉持着‘学学也无妨’的心态，连续学了大量课程，也就此给自己打下了扎实的技术基础。 可惜的是，上辈子，他至死，都没人晓得他是个计算机高手！ ... “好了，分布式计算我讲完了，现在我来讲讲iaas平台。” 听了纪冷明的讲解，杜青林大概对这个模糊的东西产生了一点具体化的想象。 桌子上的几道菜早已冷透。 杜青林却不关注了，他心中激越着极少见的热血，这种兴奋感，令他着迷。 “按照你的想法，确实能把这个事儿做起来啊，理论上是合理的！” 纪冷明轻‘嗯’，眉宇间却笼着一层忧虑。 “但国内当前互联网公司依托的技术模式，仍然是ioe架构。” “你想将国产云计算发展起来，这些外资必会阻挠。” “杜先生，你任重而道远啊！” 此时的杜青林并没有想太多，‘云计算’三个字，代表的是怎样的任重道远。 他像个热血青年一般，莫名的多出一股风发的意气。 一拍胸口，颇具壮志豪迈。 “你放心，我当仁不让！” 纪冷明勾勾嘴角。 他也不讲接下来的课程了，而是说起了组建工程师队伍的事。 “这活仅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行，你得招募团队。” “而且spk购物中心的硬件依然以ibm公司的小型机为主，根本无法通过拔电源测试法提到的5000台服务器断电重启并恢复正常运行的要求。” “你得建立数据中心机房。” “这些都需要花钱。” “但我想，你应该不差钱。” 杜青林被纪冷明洗脑洗的一头热，当即拍了桌子。 “你放心，再多的钱我都投，只要你能把这事搞出来！” “招募工程师是吧？你说，要什么样的工程师，把入职要求提出来，我这个星期——不——我明天就将它落实！” 纪冷明很满意这样的工作效率。 他说：“回头我把选拔标准发给你，面试时通知我，我到现场给你把关。” “当然，培训也是我来，保管替你打造一个人才库。” 杜青林被‘人才库’三个字惊喜的合不拢嘴。 但转念一想。 纪冷明为他做这么多事，又是招聘员工，又是职业培养，又是后期跟进，可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未提过他要什么！ 杜青林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纪冷明。 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体态康健，满脸的胶原蛋白，却在很多时候，比他更像成年人。 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相处也不多，但就是能感知到他内在的个性。 沉稳、严格、理性、冰冷，像一台不知疲倦执行任务的精密的仪器，又像是亘古无声的星空，波澜壮阔的夜海。 平时不会关注到。 可一旦关注上了，会瞬间发现，他纳尽繁华，返璞归真！ 杜青林已经掩盖不了心头的疑惑。 不禁问了。 “那你呢？你需要什么？你做这么多，图什么？” 他打趣：“该不会是为了钱吧？” 纪冷明很认真的看着他，反问：“我不能为了钱吗？” 杜青林脸上的笑意收起，有些讶异。 “还真的为了钱？” “你看上去不像那种人啊，为了钱，直接傍温婉啊，绝对比工程师挣得多！” ‘傍温婉’这三个字，对于纪冷明而言，其实算是一种冒犯。 他需要钱不假，但有能力有技术，为什么要走傍富婆这条路？ 而且还是他避之不及的温婉！ 难道上辈子被人称作‘软饭男’‘捞男’‘附属品’‘玩物’还不够？ 再说了，哪怕是上辈子，地位低下成那样，他也没花过温婉一分钱！ 纪冷明笑意淡了点：“温婉的那点钱，我还看不上。” “我需要的，不是几百万、几千万、几个亿，而是数十亿、上百亿、超千亿、过万亿的可持续性资本。” “你说，这么多的钱，温婉她能拿出来么！” 杜青林这回真的被惊讶到了。 他大为震惊。 杜青林急急地问：“你要这么做钱做什么？” 纪冷明：“这个你别管。” 他把话题转到云计算市场上。 “云计算拥有庞大的市场，未来更是人工智能发展的基础，这么大的蛋糕，我不可能不眼红。” “所以，我替你搭建云平台，替你建立人才库，确保它稳定运行，直至盈利。” “而我需要的是，盈利后每年不低于20%的分红，云计算业务给你挣一天的钱，你给我转一天的账。” “仅此而已！” 第31章 毒瘤 纪冷明也没指望杜青林现下立刻答应他的要求。 他要20%的分红，不算小数目，不出意外，后续还得面临好几轮的谈判。 谈判的事，纪冷明不想管，术业有专攻，让孙彪同杜青林去扯皮。 纪冷明给杜青林讲解虚拟化原理期间，杜青林也提到了孙彪的事。 “冷明小弟啊，你这事办的不地道！” “你想打着我的旗号，去对接微信的业务，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纪冷明不以为然：“可你也是受益方不是么？” “我替你和微信的合作建立了桥梁，为什么不感激我，反而要怪我？” 杜青林被纪冷明的逻辑绕住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他帮纪冷明一把，可以收获他的互联网技术，还能拿走未来微信的云服务的订单。 他确实没损失什么！ 既然自己没损失什么，那就不计较了吧！ 看到杜青林自得其乐、地主家傻儿子的样子，纪冷明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殊不知，就算没有他从中牵线搭桥，未来云计算也会收割微信的市场需求，方双合作迟早推进，和他纪冷明关系并不大。 他那样说，不过是偷换了逻辑，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而已。 好让杜青林心甘情愿的给孙彪撑腰，让自己的小程序售卖之路，走的更顺畅罢了！ ———— 两人在餐厅包厢里聊得很晚。 算是相谈甚欢。 该说的都说清楚后，纪冷明准备打道回府。 杜青林也没留他，双方就此别过。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孙彪的有关森林地产和万答公司的地皮竞争进程汇报。 “老板，我这边得到了一条可靠消息！” 纪冷明：“是关于森林地产的？” 孙彪：“没错！您不是让我盯着森林地产和万答么，我一直非常乖巧听话的关注着这事。” “就在刚刚，我一朋友给我透露了个消息，说有人要对万答的项目负责人下手。” “我一想，了不得啊，正好与老板您高瞻远瞩的深远见地不谋而合，所以，我赶忙来汇报情况！” 纪冷明想了想，问：“消息来源可靠吗？” 孙彪：“绝对可靠！老板，你也知道，我和魏震既不是知识分子，也不是高干精英，我们也就是个身在底层社会不断打拼的普通人。” “普通人嘛，肯定有普通人的圈子。” “就比如我，以前为了生计，也当过马仔，收过保护费，虽然跟着老板您从良了，但曾经的哥们关系都还在。” “我们这帮人，最讲究义气了，我让他们留意，他们绝对不会骗我的！” 有孙彪的保证，纪冷明放下心。 “他们要对万答的人怎么下手？” 孙彪撇嘴，不屑的道：“嗨！还不是老一套，先恐吓，恐吓不顶用，找人拦他们的车，然后伪造车祸，再不行，鼓动暴民打人。” “反正像这类大公司，尤其做地皮生意的，都他妈操蛋，谁他妈手里没点黑势力？” “森林地产也不止一次这么干了，也有人反抗，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 纪冷明沉思片刻，又问：“你哥们...在这个作案团伙里，属于什么地位？” 孙彪说起这个直摇头。 “马仔嘛，能有什么地位，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 “我都不止一次跟他说了，夜总会不好混，还不如跟着我一起开公司。” “他妈的这个傻缺，非得说跟着他那个老板才真的有前途！我真是草他祖宗！” 一提起自己过命的兄弟，孙彪一肚子的恨铁不成钢。 可除了骂人，其他啥事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纪冷明，希望这尊大神想想办法。 纪冷明也确实在想对策，只是得把该问清的问清。 “你哥们现在在给谁打工？” 孙彪恨得牙根发疼，哪怕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得到孙彪肚子里的怒火。 “还能是谁！杨城的地头蛇现在不只剩下姓陈的了么！” “姓陈这个狗日的，表面做建材生意，实际上搞鸡窝、弄赌场、放小贷，全他妈是生儿子没屁眼的生意！” 纪冷明听到‘姓陈的’三个字，大概知道和纪德森合作的恶势力是谁了！ 偌大的杨城，依附纪家生存的人有很多。 但只有一个陈家，离纪德森那么的近。 陈家的小儿子陈长海，是纪衡的跟班。 当初，是纪衡让陈长海找人对付自己，然后给他送来了魏震。 之后，陈长海又找人想要污蔑他高考造假，结果被发飙的温婉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现在陈长海安生了，他老子反倒活得不耐烦了！ 类似陈家这样的恶势力，无疑是一个城市的毒瘤。 这颗瘤子不除，后患无穷！ 原本纪冷明想坐山观虎斗，等到万答被森林地产打的奄奄一息时，再来出手相救。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这是个难得的好时机。 根除陈家毒瘤，斩断纪德森左膀右臂的最佳时机！ “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有结果了，我会跟你联系。” 孙彪心很慌，忙不迭再三强调。 “老板，那...那是我兄弟，您一定要好好想想办法！” “只要你救他脱离苦海，我保证，他一定会比我更加忠心的孝敬您！” 纪冷明听不惯‘孝敬’这样的话。 没忍住，便纠正了下孙彪的错误观念。 “都什么年代了，还谈孝敬，我又不是官僚。” “我们是平等的，不仅仅是法律意义上的平等，人格上也一样。你尊重我，我便尊重你，不要有低我一等的想法。” 孙彪闻言，简直大为触动。 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见了太多势利眼，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我们是平等的！ “好！好！老板，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结束与孙彪的通话。 纪冷明脑子转了很久，打算重启魏震这颗棋。 魏震在陈长海那里的表现不错。 当初温婉发狂，痛殴陈长海之流，魏震听从他的吩咐，假装忠诚救主。 恰是救主的这个动作，成功的在陈长海那里留存了极深极好的印象。 若是派魏震去陈家做点什么事...应该要比旁人去办容易的多。 主意打定。 纪冷明主动拨打魏震的号码。 第32章 喊我婉婉，我也可以喊你明明 “帮我办两件事。” “老板，你先等等，我这儿吵。” 魏震那边确实很吵，听上去有大型货车引擎开动时的轰鸣，也有三五成群的男人们的说话声，还有各种把重物往地上抛的砸地声。 非常吵闹。 “你那边在干嘛？” 魏震没听清这个句子，他一路小跑，总算躲进一个稍微安静些的巷子里。 “老板，我这回听见了。” 纪冷明一秒回到正事，自然忘了自己刚刚询问的问题。 “你帮我办两件事。” “我长话短说。” “第一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陈长海，带走他后，找个隐蔽的地方，将他关起来。” “记住，别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件事，给我找个人，一会儿我把这个人的体貌特征、名字、有可能活动的地方告诉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当前应该躲在c市。” “但她现在估计用的是化名，化名是什么我不清楚。” “你可以动用温婉的势力寻找，这样速度会快一点。” “记着，要保密，别惊动温婉，她要过问，想个像样点的理由。” 魏震立刻明了，这回老板交给他的任务，是个大案子！ 看来孙彪跟老板沟通过了。 且老板已经有了收拾陈家的对策！ “好的，我知道了！” 很快，魏震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老板，确定要我动用温大小姐的势力？” 魏震也不想过问老板的私事，但他太好奇了。 “你们...你们不是...仇人的关系么？” 请原谅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两人，索性捡了个‘仇人’来描述。 魏震也不傻，他作为旁观者，肯定晓得温大小姐对自家老板的痴狂程度。 但同时他也清楚，自家老板的心智的果断、情感的坚决，那也是常人望尘莫及。 纪冷明本能的忽略‘仇人’这个字眼。 贸然让魏震动用温婉的势力，纯属无奈之举。 但他现下可用的人不多。 而让魏震找的那个女人，又相当重要。 纪冷明不想回答魏震的问题，便火速结束通话。。 “这些以后再说吧，挂了！” 魏震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嘟’音，心里叹了口气。 老板挂的也太快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他现在在哪儿呢。 本想提醒老板一句，让他暂时别回来，能躲就躲躲的。 温大小姐把他家隔壁的小院儿买下来了，正在监督装修呢。 “哎！算了，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反正一对怨偶！” 夏季。 昼长夜短。 晚上七点，夕阳落山，彤红的火烧云映照的千家万户一片暖色。 纪冷明背着电脑包一路想事情。 在进入老城区巷子时，迎面与三三两两的建筑工人碰了面。 纪冷明心里装着事，也没在意，直到快临近自己的住处时，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但此时他想再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温婉倚着阿斯顿马丁车身，手里拿着一卷文件在看。 她的长发被微风搔动，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纤细的身段于渐合的暮色里缥缈而风流，半张脸陷进晚霞的柔光中，说不出的婉约梦幻。 这副美好的景象，仅持续到她看到纪冷明之前。 意识到纪冷明要跑—— “埃文，把他路给我堵了！” 守在温婉身侧的埃文闻声而动，几个跃步，来到纪冷明身侧。 “抱歉了，纪二公子！” 说着，就要把纪冷明抓过去。 纪冷明不想让别人碰到自己，便避开了对方的手掌。 “我会自己走。谢谢！” 说完，自动朝温婉方向前进。 他想，既然暂时逃不掉，那就正面应对好了。 纪冷明隔壁小院儿外堆了不少水泥、沙子、钢筋、木板，施工人员还没走完，正在收拾东西。 温婉一身顶级面料、时尚大牌，往施工现场一站，并无违和感，反倒将整个乱糟糟的环境带出了凌乱粗犷画风的艺术感。 纪冷明很佩服温婉的行动力。 中午刚说把他家隔壁的院子买下来了，这么快，就开始装修了。 “你好，大小姐！” 温婉才不理会这种疏远的称呼。 “喊我婉婉！” 纪冷明冷着脸：“有意思吗？” 温婉脸皮很厚：“我也可以喊你明明！” 纪冷明浑身鸡皮疙瘩被‘明明’这两个字吓得揭竿而起。 纪冷明气的直想跺脚：“不可理喻！” 低吼完，气呼呼的摸出钥匙，去开自家的门，准备眼不见为净。 温婉收起手上的文件，痞里痞气的跟过来。 纪冷明意识到身后有人，调头去看。 恶声恶语的问：“你想干嘛！” 温婉表情无辜：“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咱们好歹是邻居，我初来乍到，再怎么说，你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吧！” 纪冷明：“抱歉！我家不欢迎你！” 温婉冷笑：“欢不欢迎，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要进你的屋，哪怕一百个明明拦着都没用！” 纪冷明真的快被‘明明’这个称谓恶心吐了。 他原本涵养非常好，忍功更是一流，再大的怒火也不会过多表露出来。 但此时此刻，唯有暴跳如雷和气急败坏来形容！ “能不能别再提‘明明’这两个字了！” “我恶心！” 温婉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她和纪冷明之间隔着千万道沟壑，这些比马里亚纳大海沟还深的沟壑，非一朝一夕能弥平。 纪冷明打的是防御战，她打的是攻坚战，自己不能先乱。 温婉退了一步。 “行！” “不喊你明明也可以，请我进屋喝杯水，我保证绝口不提。” 纪冷明额角青筋来回跳腾：“你还能不能要点脸！”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温婉会有这么泼皮无赖的一面？ 温婉手指轻挠自己的下颚，状似天真的表示：“我要脸啊，但对你嘛，就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它只会成为你我之间关系进展的阻碍！” 纪冷明眉峰聚拢。 夕阳已经落山，天地间昏暗一片。 暮色四合里，纪冷明眼底暴起一种残忍。 嘴角流露一抹狞恶的笑意。 但这样的表情，仅持续一秒。 下一秒，他摆出温柔的笑靥，声音更是轻缓的像丝软的白云 “你要喝水是吗？在门口等我一分钟，可以吗？” 温婉被纪冷明突如其来的和顺打的不知所措，她手脚僵直，漂亮的五官也呆滞了。 大脑宕机了几秒。 恰是这几秒，纪冷明已经闪身进了屋子。 温婉站在小院外，看着那道开了一道缝隙的铁皮门，心生推开它的念头。 但又想，纪冷明让她在外头等一分钟，仅一分钟而已，也不是不能等。 一分钟。 转瞬即逝。 小院里传来纪冷明的脚步声。 接着，院子的破旧的铁皮门再度被打开。 温婉刚想欣喜的迎上去。 忽然，瞥见到纪冷明抬起手中那只装着白花花的冷水的水桶，用力一泼，无数水花，‘哗’的一声，冲着她，迎头浇打过来！ 铁皮门‘嘭’的关严。 黯淡下去的天幕里，温婉浑身湿透，孤独的站在杂乱的施工地上，狼狈不堪！ 第33章 曾经的屈辱 “大小姐，您怎么样了？” 一直旁观的埃文于心不忍，主动过来询问。 温婉抹了脸上的水，嘴巴微张，看着紧闭的那扇门，似哭似笑。 “埃文，你也是男人，你说，一个女人，如果将你伤透了心，你还会原谅她吗？” 埃文下意识的想回答‘不会’。 但为了照顾温婉的情绪，只好说：“我没谈过恋爱，不晓得这应该怎么算。” “但我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 温婉闻言，眼里多了点希望。 她像是在自我强调，自我安慰。 “你说得对！” “万里长城，并非一朝建立，我和他都还年轻，我有一辈子的光阴去磨他！” “至少，他也没爱上别人，不是吗？” 埃文对此能说什么呢！ 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只是个保镖，偶尔兼职助理、秘书、苦力，哦，现在又多了一项副业，情感顾问。 温婉不是伤春悲秋的人。 短暂的失落之后，又重新满血复活。 谈到工作，温婉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凌厉起来。 “告诉魏震一声，让他给我把锄禾的经理、总经理们，全叫去食品城开会。” “我听说，他们今天在内部开了个小范围的会议，我倒要知道，这帮人敢不敢当着我的面骂我！” 埃文：“...!” “可现在都快八点了，基本都下班了，再重新聚集，会花费不少时间。” 温婉丢下一句话：“没事！漫漫长夜，我等得起！” 转身进了阿斯顿马丁后座。 温婉心里有郁气急需排出来。 她舍不得对纪冷明下手，那就只好拿那帮不听话的老头子们开刀了！ —— 纪冷明放下水桶，希望他坚决的态度能让温婉知难而退。 但他的潜意识又告诉他，温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他是一样的人。 执拗、认死理，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只不过他的疯魔是隐形的，而温婉的疯狂是显性的。 纪冷明不想再想温婉，索性给杜青林编辑他要招聘的工程师的短信。 罗列好要求，发送成功。 又上网看了下‘超级摄影师’的微博，见这名狗仔尚未将秦荷和小明星的事放出来，心下稍定。 最后又对着日历上圈注出来的日期‘23号’凝视片刻。 这个特殊的日子，不仅是纪德森和万答集团竞拍土地的日子，也是纪衡的生日！ 不出意外的话，纪德森要求他回家，参加他哥哥生日的电话，这两天就会到。 想完这些，伏案工作。 —— 上午6点30分。 纪冷明是被隔壁刺耳的电钻声，和小锤敲敲打打的‘咚咚’声吵醒的。 他趴在书桌上，总休息时长不到四小时，因长时间趴着，血液不循环，身子骨又酸又疼。 现在加上刺耳的电钻声，头也跟着疼起来。 隔壁装修，加上老房子隔音不好，他想在这种环境下安心工作，肯定不现实。 冷水洗了把脸。 纪冷明打算带着笔记本和一摞打印出来的半导体期刊，去a大找个自习教室呆着。 途径a外的小吃街时，纪冷明顺手买了个鸡蛋饼啃着，啃完时，正好到自习教室门口。 已经七月份了。 大学早已放假，整个学校冷冷清清。 加上又是清晨，留校住宿的学生还没起床，因此，自习教室也不太可能有人。 但纪冷明刚跨进自习教室大门，发现一个头发乱七八糟、衣着相当凌乱的学生，拿着粉笔对着黑板疯狂演算。 他扫了眼对方演算的内容，是薛定谔波动方程。 纪冷明饶有兴味的看了会儿。 对方经过一系列复杂演算，最终画出了一张能带结构图。 “怎么和书上的不太一样呢？” 推演运算的人压根没意识到教室里多了个人，他看看黑板，再看看书，纠结的咬起了粉笔。 “书上的图都是未考虑电子自旋情况下得来的结果，而你的运算里，并没有忽略掉这部分。” 纪冷明说完，也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空白处写写画画，很快，一则和书本上几乎一致的半导体能带结构图跃然而出。 纪冷明放下粉笔，对着对方淡淡的笑了笑。 “你好，宋立师哥。” 宋立认真的看了纪冷明好几眼，恍然想起来了。 “哦，你是那个大一新生对吧？” “你叫什么来着？叫...叫什么玩意儿的？” 宋立五官纠结的皱起来了，原本就邋遢的外表，脸一皱，活像只沙皮犬。 “我叫纪冷明。” 宋立立马给自己找补。 “你不说我也快想起来了，我记性很好的！” 纪冷明不置可否的轻‘嗯’了声。 宋立原地尴尬两秒。 随后指了指黑板，眸光里掺着惊奇。 “你懂这个？” 纪冷明：“自学过一段时间。” 宋立：“可以啊！大一新生，竟然会看半导体类书籍，看来你对微电子行业是真爱。” “但我要告诉你，这行业，没前途的...” 接着，他又把上次在实验室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已经是听了第二遍的纪冷明：“......” 就这？ 还说自己记性好？ 纪冷明反问：“既然这行业没前途，为什么师哥还要暑假一大早过来，验证能带结构？” 宋立垂下头，开始疯狂抓头，并重新陷入纠结当中。 “还能因为什么！恨铁不成钢呗！” “你知道吗，微电子学科到现在都是二级学科，国家不重视，学校几乎不拨经费。” “我是研究生知道吧，结果我跟导师学的东西是什么？是西方国家已经淘汰了二三十年的落后到不晓得到哪个爪哇国的知识！” “真的！我对这个行业，无比失望！极端失望！” 说这话时，宋立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能感觉到，他是真的难过了！ 纪冷明又何尝不悲观？ 上一世，一个强国掀起贸易战，对半导体行业进行制裁，多少企业困囿于那张小小的芯片中？ 最可悲的是，撕开半导体领域乱象的，非自己人，而是敌人！ 无论是晶圆制造的材料，还是光刻机的核心技术，或是芯片检测设备的研发，一整条产业，被人狠狠地、远远地甩在身后！ 这是一种屈辱。 第34章 可千万别沉迷美女 一上午，时间过得相当快。 纪冷明将手里的期刊看完，已经接近十一点。 宋立也从书海中回神，揉揉鸡窝一样的头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十一点，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按照以往惯例，纪冷明都是在家随口刨嘴冷饭将就，但今天隔壁搞装修，声音太吵，实在不想回去，便想着去a大外美食街随便找家店铺吃东西。 “师哥，我去吃饭了，您是继续呆这里，还是...” 宋立用力的眨眨眼，拿起手机瞅了瞅。 “啊！都快11点啦！” 他站起来：“走！师哥带你去吃好的！” “我跟你说啊，a大三个大食堂，别看种类齐全，其实通通都不如教职工餐厅来的好。” “你小子运气不错，这学期留校职工人多，教职工餐厅还开着，师哥带你去享受下人生！” 纪冷明也没推辞，便跟着去了。 一路上，宋立都在很热心的给纪冷明介绍a大，从学院历史讲到建筑特色，说起各大学院的八卦时，那叫个头头是道。 “我告诉你啊，师哥有个朋友学金融的，他跟我说，a大商学院来了个超级土豪。” “听说原本是要去国外留学的，便没参加高考，结果不晓得怎么回事，竟然又想在国内读书了。” “为了在商学院占个名额，你猜怎么着，那个超级土豪直接给学校捐了两栋楼。” “卧槽！两栋楼啊！就为了去学a大的金融，金融又不是a大强项，我这种土鳖是真的不懂有钱人的逻辑！” 纪冷明大能能猜到宋立口中的‘有钱人’是谁。 八成是温婉。 她还真追他追到学校来了？ 宋立接着又说，只不过，笑容有些猥琐。 “嘿嘿！但商学院的妞确实正点！” “我们学校官网论坛有个帖子贼火，大概是关于评选a大校花校草的，真的，这个帖子火到全校学生共同参与的地步，每天一帮人闲着没事干，专门往上头挂美女照片。” “我听说，不少星探也来我们论坛找美女呢！” 说到这里，宋立拍拍纪冷明的肩膀。 语重心长。 “小学弟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念书吧，可千万别沉迷美女啊！” “你师哥我，就是迷恋美女废掉的，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纪冷明：“......” 他又不好色。 如今的他，女色对他而言，真不如一篇高质量期刊来的有吸引力。 但明面上，依然要感激师哥的提点。 “嗯，我会注意的！”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抵达餐厅。 教职工餐厅和教职工宿舍楼连着。 正值饭点，职工宿舍楼下进出不少人。 纪冷明看到，宿舍楼旁有个学生模样的人在洗车。 宋立也看到了那人。 他原本还心情不错，一看到那个正在洗车的人，立刻炸毛了。 宋立箭步冲到对方跟前，将他手里的高压水枪拔出，用力往地上一砸，霎时，水流淋湿大片干燥的水泥地。 “周红录，你怎么还给那条母狗干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种让你干活的导师就该举报她！你没长耳朵是不是！” 周红录眼镜镜片比玻璃瓶底还厚，额前飘着碎刘海，脸色苍白，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他也不搭理宋立，推推眼镜，弯下腰重新把高压水枪捡起来。 宋立是个暴脾气，见周红录烂泥扶不上墙，索性把水枪给一脚踢飞。 这时，周红录才近乎崩溃的大声吼出来。 “我能怎么办！我的学术论文卡在她手里，我不干活，我两年的实验室成果都得付之东流！” “你就一张嘴巴说，有想过我的下场吗！” 纪冷明站在不远处，视线从宋立身上，过渡到周红录身上。 周红录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 上一世，曾出过一起研究生在实验室自焚的案子。 该案件一经曝光，轰动全国。 而起因，就是该研究生导师无限制压榨学生，逼得学生走投无路，最后选择与自己的实验成果一起同归于尽。 而那个自焚的人，名字似乎就叫周红录。 宋立和周红录互相发脾气的功夫，纪冷明注意到，职工宿舍楼大厅走出来一个女人。 三十多岁，穿着白色包臀裙，头发是栗色大波浪，一双七公分高的高跟鞋将她的小腿绷的又细又紧致。 她手里拎着个包。 纪冷明也算见多识广，略一瞧，她手里的包价格不会低于十万。 宋立明显是认识白衣女人的。 白衣女人一出现，他差不多快迈开腿冲过去抓住女人大声质问了，却被周红录死死拦住。 “宋立，你别冲动！” 女人名叫郑佳佳，是材料学院副教授，也不是第一次见宋立了，两人有过不少矛盾。 郑佳佳也想过搞宋立，却被他那个护犊子的老教授导师给拦了。 郑佳佳凤眸瞥了宋立一眼。 “这不是宋立么！论文写完了？发表了吗？影响因子是多少？达标了吗？” 宋立还没回答，她立刻拿出颐指气使的态度对周红录一通狂骂。 “我让你洗个车，你把我车洗成这样是吧！” “都告诉你不要用这种洗车液，你多花个几百块买好点的水蜡会死是不是！” “你看你一副丧气样，谁见到你都要倒胃口，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你这种学生！” 宋立超级想和郑佳佳对线互骂，却一直被周红录死死捂着嘴，并眼神示意纪冷明，让他赶快把宋立拖走。 纪冷明也清楚，现下这种状况，宋立越是硬刚，周红录的处境越是不好。 想搞掉郑佳佳这种人，得做万全准备。 宋立犟的跟头牛似的，纪冷明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他从教职工宿舍楼门口拖走。 一顿饭，被这么一闹，肯定吃不成了。 宋立心情很不爽，直接回了宿舍。 纪冷明心事沉重，随便在小吃摊搞了点东西果腹，准备查一下郑佳佳的个人资料。 她能背得起10万块钱的包，必然是有倚仗的！ 想除掉郑佳佳，得先干掉她背后的依靠！ 材料工程至关重要，尤其是纪冷明想搞半导体完整的产业链。 那么，半导体材料方面的人才，他必须牢牢把握住！ 凉皮摊前，纪冷明坐在小马扎上，呼啦啦吃午饭。 ‘叮铃铃’ 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号码，纪冷明没有太多反应。 “爸爸！” 来电的是纪德森。 “嗯，听说你在c市？怎么不在家多住阵子！” 纪冷明：“也不能一直赖在家里，我成年了，也该独立了。” 纪德森也没真的关心纪冷明为什么不住家里，说这些，无非是场面话。 “哦，钱不够跟你秦荷阿姨要。” 纪冷明：“好的。” 纪德森：“23号你哥哥过生日，你也回来吧！” “一家人嘛，总得团团圆圆、和和美美才好，你说对不对？” 看到23号日期开始，纪冷明就知道纪德森会给他打这通电话。 他的父亲，是个愿意将表面文章做到极致的人。 他不管家庭内部有怎样的矛盾，谁受了什么委屈，唯一的要求，就是家里的烂事，不准捅出去。 对外，必须保证纪家风光霁月、幸福之家的形象 对内，家里随便怎么闹怎么折腾，都与他无关。 23号啊！ 可是个大日子！ 既是纪衡的生日，也是土地竞拍日！ 这场盛宴，确实得盛装出席！ 纪冷明嘴角勾起：“嗯，爸爸，您说的对，我一定回家，好好给哥哥过生日！” 第35章 执着的宠爱 纪冷明收到纪德森的电话之前，温婉先接到了纪衡的生日宴会的邀请。 食品城7楼会议室坐满了人。 锄禾集团的各部分经理、区域经理、总经理，济济一堂。 温婉坐在主位，一晚上没睡，眼下有些青黑，但精神头依然充足。 她一手接电话，一手快速翻阅底下经理们递给她的述职报告。 “我23号生日，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 电话那头的纪衡有点小激动。 “啊！原来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忘了呢！” 温婉对和纪衡闲聊没什么兴趣。 如果是纪冷明的话...她不介意在这种枯燥又无聊的环境下煲煲电话粥。 “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忙着呢！” 纪衡见温婉不上钩，略感遗憾。 “我生日嘛，会举办个小型生日宴会，邀请的都是自己人。温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的生日，你可不能缺席。” 温婉没立刻表态，而是先转了转脑子。 纪衡每年都会过生日，大大小小派对不晓得举办了多少次，玩来玩去都是那套，实在没意思。 但每次纪衡过生日，纪冷明都会出席。 纪冷明在纪家是附庸品一样的存在，邀请他参加纪衡的生日，并不是说让他这个做弟弟的真的给哥哥庆生。 而是让他沦为众人取乐的工具，为纪衡的派对增添笑料用的。 一想起那些往事，温婉的心情又差了几分。 她把笔往桌上一摔。 围坐在长桌两侧的人吓得心中一颤。 “纪冷明呢？你也邀请他了吗？” 纪衡从温婉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略微不快。 嘴上却说：“我倒是没说，但我爸会联系他，你也知道，我爸那人是个老好人，一直希望我们兄弟能和睦相处。” “我也挺想多照顾照顾这个弟弟的，可他一直对我和我妈有点意见，之前我妈烫伤住院，在我再三催促下，才愿意去医院看我妈一眼。” “哎，冷明不配合，我也找不着什么机会和他修复兄弟关系。” “希望这次有我爸从中斡旋，他能愿意和我们解开误会，毕竟我一过完生日，就要飞国外留学了。” 纪衡说了那么多，明里暗里都在表示过错方不是纪家，而是纪冷明不懂事。 温婉上辈子听纪衡说过很多次这种话，因此，她也间接的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以为纪冷明是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现在再听到纪衡的这些话，简直荒诞可笑！ 她也没反驳，淡淡道：“我知道了！” 说完，掐断通话。 摩挲了手机好一会儿，一边分神想纪衡生日的事，一边一心二用的给经理的述职报告进行批阅。 她的脚边堆着两只空箱子。 而在长桌上，是一捆又一捆红通通的百元钞票，钞票实在多，都在桌上堆成了两座小山。 从夜里12点，直到现在，包括温婉在内，会议室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休息。 温婉进入这间会议室的第一件事，先把两箱子钱往桌上顷倒。 红通通的钞票太过打眼，数量又多，不少人眼睛都看直了。 之后，温婉说了第一句话。 “所有人写述职报告，写的我满意，桌上的钱尽管拿！” 第二句话：“我想看到的述职报告，一要真实，二要有实际内容，三要包括你们的功与过！” 第三句话：“把你们职场上玩的那套心思收一收，我不吃那套！” 第四句话：“在述职报告没写完之前，离开会议室的，通通视为自动离职！” “埃文，给他们发纸笔！” 桌上堆着的钱，红通通的大额钞票，足足有几百万啊！ 而且，只要写一份报告，就能拿到这么多钱，谁会不愿意干？ 因此，公司这群三四十岁的青中年管理层领导们，铆足了劲儿绞尽脑汁的拼文采。 官腔嘛，谁不会打，打得好，就有钱拿，傻子才懈怠。 但是，从夜里12点，直到现在，没有一个领导拿到这笔钱！ 所有交上去的述职报告，通通被温婉打回去了！ 一帮人不眠不休，纸稿写了一张又一张，眼睛熬得通红，头脑涨得发昏，而温婉一丁点希望都不给他们。 所有大领导小领导们越发对温婉表示不满。 这里领导职衔最大的，莫过于总经理，他甚至想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几个人以势压权、准备造反！ 但温婉顺手甩出总经理收受回扣的证据。 眸光似刀似剑。 “你老老实实写你干了哪些龌龊事，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你，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你依然是总经理，人前风光，背后张扬！” “但你想弄权，不把我放在眼里，那对不住了，你准备吃牢饭吧！” 威逼加利诱，温婉独断专裁。 给总经理的当头一棒，宛如敲打在了所有领导的心脏上！ 会议室气氛一度陷入到白色恐怖般的紧张之中。 接下来，温婉收到的述职报告，明显务实了许多。 也正值这个时机，她接到了纪衡的来电。 —— 接完纪衡的电话，温婉根本无心工作。 她手上的手机被她摩挲的发烫。 想给纪冷明打电话，却也晓得，自己的号码，估计在他那儿是拉黑状态。 踌躇良久后—— 温婉把手里的这份述职报告合上。 冷眼洒扫全场。 “王进，你的报告合格了，桌上的钱，你拿吧！” 名叫王进的男子闻言，根本没有狂喜，只有苦笑。 这笔钱，是他揭了自己多少老底才换来的啊！ 王进正准备拿钱—— 温婉：“等一下，你把你手机给我！” 王进不明白新上任的女老板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上交了手机。 温婉接过，熟练的拨出一串号码。 “喂，我是温婉...” “嘟嘟嘟...”纪冷明的声音响都没响，直接挂断。 温婉把手机还给王进。 不出意外的话，王进的号码也被拉黑了。 温婉打开下一份述职报告。 然后：“石重书，你的报告合格了！拿钱，顺便给我手机！” —— 接完纪德森电话的纪冷明，坐在凉皮摊的小马扎上，开始不断地接到各种陌生号码的来电。 每个打过来的人，无一例外，全是温婉！ 经历十多轮轰炸后，实在受不了了—— “温婉，你到底要说什么！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请你尽快明说！” 温婉满意的瞅了手机界面两眼。 心想，这就受不了了？ 她还有十几个手机没骚扰他呢！ 但也不想惹恼纪冷明，便速战速决。 “纪衡生日，你回纪家吗？” 纪冷明：“我回不回去关你什么事！” 温婉：“想快点结束通话，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纪冷明表示，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在这方面跟她争。 “回！” 温婉：“嗯，后天晚上我去接你，你跟我一起走！” 根本不给纪冷明拒绝时间，火速挂断。 欺负完纪冷明，温婉心情好了许多，周身环绕的那股戾气一拍而散。 像是过了梅雨季、放在阳光下暴晒的棉被，蓬松、柔软，还暖洋洋的！ 全程围观了女老板所作所为的大小领导们：“....!” 这老板够霸道！ 也不晓得那人是谁。 能让如此唯我独尊的老板，这么执着的去宠爱！ 拿这么多人手机，只为了拨通一个电话，不是宠爱，是什么？！ 第36章 重返纪家 纪冷明在温婉主动挂断后的第二秒，升腾起马上回纪宅的念头。 他才不要跟温婉拼车！ 但在回纪宅前，得先做几件事。 恰时，纪冷明手机一亮—— 是魏震给他发过来的一张手机拍摄的照片。 照片里，光线昏暗，屋宇破旧。 空旷的水泥地上立着一张焊接死的铁椅，铁椅上，是个脑袋耷搭、昏迷不醒、被五花大绑的人。 从面相上看，被绑的人是陈长海。 收到这条消息，纪冷明心中定了定。 立刻做起第二件事，联系孙彪。 —— “孙彪，你以公司的名义，联系万答集团的负责人，将纪德森找人对付他们的事透露过去。” “另外，表达一下公司想和他们合作的意愿。” “我们可以助他们拿到g那块地，但事后，他们必须支付公司300万现金，以及该地块每年不低于20%的净利润分红。” 孙彪两眼发光：“好的！” 但孙彪也担心：“可万一他们不信咋办？” 纪冷明很笃定：“你放心，他们一定会信的！” “另外，后续我会给你发一个压缩包，里头全是视频，万答的人决定见你后，记得把这些视频带上，就说...是彼此合作的筹码！” 孙彪用力点头：“好的！” 第二件事完成。 —— 事情交代完毕，纪冷明又催促了下魏震，让他赶紧找到化名女子。 顺便提了一嘴该女子的重要性。 “陈光强是纪德森的左膀右臂，为人狠毒，手里有人命。” “这个女人有她丈夫被杀的关键性证据，可惜，在杨城上访报案许多次，均无疾而终。” “后来她被陈光强势力残害，不得已躲到c市。” “找到这个女人，只要万答集团想拿到那块商业用地，那么，自会替这个女人撑腰。” 一开始，魏震还不太明白老板好端端的怎么让他找起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化了名的。 经过纪冷明这么一解释，瞬间懂了！ 他家老板，这是把万答集团当成准备和森林地产硬碰硬的打手啊！ 好一招借刀杀人！ 魏震：“老板，我一定会努力的！” —— 三桩大事安排完毕，纪冷明买了火车票，踏上重返杨城之路。 这一次。 他回去，定要纪家—— 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 晚八点，载着纪冷明的出租车停在纪宅门外。 这座占地超2000平米，楼高四层，背靠青山绿水的豪宅，在幽黑的夜幕下，灯火辉煌。 纪冷明穿过庭院花园，进入大客厅。 一路上遇到管家、保姆，都态度谦和的向他们点头示意。 等到纪冷明走远，纪家的佣人才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他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不会回来了呢！” “八成是回来要钱的吧，一个人在外，又没个亲人，肯定生活的不方便。” “我听说，他被温家大小姐看上了，这还能缺钱？”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温大小姐把他玩腻了，甩了他啊？” “要我说啊，就他那个长相，比大公子丑多了，而且懦弱的要死，怎么可能被温大小姐看上！” “对！你说的在理！” ... 身后喧嚣不入耳。 唯有身前崎岖长道。 踏上台阶，步入客厅。 秦荷、纪衡、纪德森通通不在，只有几名厨娘在厨房外交头接耳。 “最近夫人越来越难伺候了，上一秒说想吃甜的，下一秒就把碗砸了，还动不动揪人耳朵，拿指甲划人的脸！你看看段月那丫头，长得如花似玉的，脸上现在都不晓得多了多少的疤！” “你可小声点，被夫人听见，小心她拿鞭子抽你！” “她还不是因为自己毁容了，所以才嫉妒别的长得好看的！” “嘘—！这个话可不是我们你能讨论的！” “切，有什么呀，纪家上下谁不知道，给夫人毁容的是温家的大小姐。” “我听说，夫人恨死温大小姐了，但碍着温家厉害，一直隐忍着！” ... 恰时，厨房灶台方向，厨师走出来。 “夫人要的香啡炖蛋好了，你们赶紧给端过去！” 一帮厨娘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动身。 秦荷情绪那么不稳定，她又在休息，现在给她送甜品，纯粹找虐。 厨师也不想直面秦荷，便把甜品盘子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厨娘手里一塞。 “好了，快点去送，时间久了口感会变差！” 被硬塞了一手的佣人面露为难之色。 直到，她看到客厅处站着的纪冷明，瞳孔乍然点亮。 纪冷明在纪家没什么地位。 他性格懦弱，任是谁都可以欺负他一脚。 加上秦荷纵容的态度，不少佣人为了讨好纪家主母，都会故意给纪冷明难堪。 而此刻。 这个人人可踩一脚的私生子就在这儿，完全可以把送甜品的活推给他啊！ 一方面，可以避免与秦荷直接接触，二来，也能让夫人发发脾气、泻泻肝火，省得再拿她们这些佣人开刀。 小厨娘端着炖蛋，冲正要下地下室的纪冷明叫唤一声。 “喂，夫人想吃香啡炖蛋，你给我们送上去！” 纪冷明闻言回头。 见是厨房的帮工，微微笑起，声音温和，丝毫没有攻击性。 “请问，我为什么要送这个？” 小厨娘走到纪冷明跟前，硬把盘子塞给他，抬眼看纪冷明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让你送就送，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她说完，正要走，却被纪冷明拉住。 小厨娘容长脸，眼睛不大，薄唇，面相相当刻薄。 见被纪冷明抓住了，当场翻白眼，想把衣服拽回来。 “谁准你拉我衣服的！我一件衣服千把块，也是你这种烂怂配碰的！” 纪冷明一手端着盘子，另一手拉着厨娘，像是没听见对方侮辱性的话。 依然好声好语，态度温柔的不得了。 “千把块的衣服啊，你确实要好好珍惜。” 说完，端起装着香啡炖蛋的青瓷碗，提起来，悬在小厨娘的头顶处，慢慢倾斜。 刹那，碗内的咖啡液、奶液、麦果脆、蛋球‘噗噗’流淌而出，全数浇在了小厨娘的头发和衣服上。 他的眼神有温度，和他人差不多，和气又顺从。 “弄脏你的衣服了，抱歉。” “这样，是不是就不用给夫人送甜品了？” 纪冷明的这套动作，彻底惊呆了大厅内的所有人。 仿佛他们看见的，不是私生子纪冷明，而是某只怪物。 纪冷明放下手里的碗盏，动作很轻。 眸光掠过在场所有人，笑的谦和而灿烂。 只不过，常人不见的角落，眼底深处是魆魆沉沉的潮寒。 就在所有人被纪冷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时，二楼楼道口传来脚步声轻响。 秦荷穿着吊带睡衣，眉眼苍白，一步步走下楼梯。 在看到客厅站着的纪冷明时，压抑不住的火气当场直冲脑门。 几乎肝胆欲裂。 阴冷的声音从齿缝间泄出。 “纪冷明！” “你还有种回来啊！” 纪冷明的笑意更加斑斓，宛如骄阳下，不断侵占荒原、疯狂生长的野草。 “好久不见，夫人！” “我，回来了！” 第37章 乖戾 在纪家，纪冷明只是个出气筒。 秦荷心情不好时，可以随意辱骂或殴打，至于不给他饭吃这种小事，简直不值一提。 纪衡遇事不顺时，会把他推进水里，看他拼命挣扎，或拿石头像砸流浪狗一样砸他。 纪衡和他的朋友还玩过更过分的。 比如纪冷明某天得了新衣服，纪衡看不顺眼，便找人把他放倒、绑住他，拴在轿车车尾，让启动的汽车强行拖行。 什么时候身上的新衣裳被粗粝的地面磨烂，什么时候停止。 再比如，寒冬腊月，天下飘雪，纪衡会把他每一件能穿的衣裳丢进湖里，看着纪冷明为了捞衣服冻得浑身发紫的样子捧腹大笑。 纪冷明一开始也曾向他名义上的父亲纪德森说过‘哥哥欺负我’的话。 纪德森却说：“这很正常，哪家哥哥不欺负弟弟啊！” 纪冷明解开外衣，露出胳膊、肚皮、后背、腿脚上大大小小的青紫、带血的伤痕，满怀冀望的看着他的爸爸。 可是，他的父亲，却慈爱的搂过一旁傲慢的盯着自己的纪衡，轻拍了下纪衡的屁股，用宠溺的口吻道：“你下次小心点，他身上带伤，容易被人看出来，万一被什么人瞧见了，你爸爸我老脸可没处放！” 有了纪德森的叮嘱。 果然，他身上的青紫和疤痕变少了。 可是，他盖得被子是湿的，看的书被泼了墨，吃的饭掺了沙子。 怜顾一只小猫，也会被纪衡等人嘻嘻哈哈笑着一脚踩死。 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纪冷明。 他必须灿烂的笑，不能有苦瓜脸！ 必须讨好每一个人，不能有怨言！ 他是纪家最低贱的奴才，不是二少爷！ 他与衣香鬓影的豪门世界，扦格难通。 更与纪家，水火不容！ —— 纪冷明与站在楼梯上的秦荷对视。 秦荷确实被温婉毁容了，她的手臂、颈口、侧脸，有不少与肤色完全不一样的癍纹，哪怕打了很厚的粉，依然遮盖不住二者的色差。 “回来的好啊！” 秦荷怨毒的看着纪冷明。 她每次想起这个贱种的脸，都会想起温婉欺辱她的那个夜晚！ 听说他和温婉决裂了，还在温家大闹一场，这下，倒不用再顾虑什么了！ 秦荷对一楼佣人道：“去，给我把门关了，再把我鞭子拿过来！” 一帮人赶忙按照吩咐去做。 纪冷明听到秦荷‘拿鞭子’的话，并没有太多表示。 笑问：“夫人要打我吗？” 秦荷一步步走下阶梯，优雅而知性，眸光狞狠又兴奋。 “当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被我打，是你的荣幸！你应该没忘吧？” 纪冷明摇摇头：“没忘。” 说完，主动朝秦荷走过去。 秦荷见纪冷明靠近，神色一变。 “你给我站住，谁允许你靠近我的！” 纪冷明压根不听，笑容恣虐，一口白牙森然发光。 他离得越近，秦荷莫名的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逼人的气势。 秦荷有点惊惶：“你...你给我滚开！” “家里的佣人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把他赶紧拉走！” 纪冷明是男子，身子骨看着纤薄，却要比秦荷这样的弱质女流有力气的多。 他来到秦荷面前，出手如闪电，在所有人始料未及间，用力掐住了秦荷的脖子！ 秦荷保养的很好，哪怕已经四十多岁，肌肤依然柔嫩光滑。 她的脖颈纤细，正是时下流行的天鹅颈，被纪冷明掐住不得不仰起头来的画面，在暗红色的长梯之上，与酒红色的落地幕帘之间，充满了原罪的禁忌感！ 纪冷明指尖一点点用力。 他能感受到对方脆弱的脖子被他掐得一点点变形。 能感觉得出秦荷的挣扎。 他拽住秦荷的头发，逼迫的她将头仰的更高！ 纪冷明的笑容温和极了。 “可惜啊，夫人，我不会再让你打我了！” 秦荷呼吸很困难，看向纪冷明的视线是凶暴的、残杀的。 她用破碎的嗓音缓慢而清晰的吐字。 “贱种！有种就掐死我！” “只要我死不掉，我一定让你这个贱种，生不如死！” 纪冷明笑意更浓更深，语气更加儒雅轻柔，手上的动作却愈加用力。 像个身处华丽舞池，对着满地尸骸，听着爵士乐，轻快跳舞的佩戴面具的狂徒！ “我的夫人，不会有那天的，请相信我，纪家，很快就要倒啦！” 秦荷死死瞪着纪冷明，因充血过度，她的鼓胀的眼球布满血丝。 喉间‘嗬嗬’声和手上的动作彰显了她的无助。 纪冷明看着这样的秦荷，可怜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松开，缓步退开。 而秦荷因纪冷明的骤然松手，急促的咳嗽起来，她瘫坐在楼道上，一面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一面又拿尖刻的厉眸剐着纪冷明的背影。 秦荷的鞭子拿过来了，但没人敢将鞭子送去给秦荷。 纪冷明所到之处，佣人纷纷避让。 他身上有着常人难以忽视的乖戾的气息。 笑的那么绚烂，语气那样温雅。 却又杀意腾腾！ —— 凌晨两点。 纪德森带着他的得力干将陈光强进了纪家。 陈光强三角眼、酒糟鼻，左脸从嘴角到耳边有一条刀疤，面相凶恶的令人望而生畏。 一进门，陈光强急急地说：“大哥，我儿子真的失踪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查出来！” “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 纪德森是个爱做表面文章的，别人有请求，他肯定会答应。 “放心，你儿子就是我侄子，我不可能不管他的！” 说完这句，他紧接着跟上同自己利益相关的内容。 “围堵万答的人准备好了吗？” “我消息打探到了，他们明天抵达杨城，大概走32国道，那条国道，有一段路很偏僻，你们就在那儿下手！” 陈光强心底有些失望，他挺想从纪德森嘴里多听些有关他儿子失踪的内容。 但纪德森都问起来了，只好顺着他的问题往下走。 “大哥，你放心，我办事干净利落，就算那帮人查，也不会怀疑到您头上！” 纪德森满意的点点头。 “23号，我儿子生日，拿地顺利的话，过来喝杯水酒，玩玩乐乐！” 陈光强笑的很勉强。 他儿子失踪，生死未卜，人家儿子却在庆生。 但嘴上还是说：“一定一定！” —— 距离杨城600公里处。 一辆商务七座埃尔法停在服务区。 一个身材极好、女人味爆表的女人，在助理的搀扶下走下车。 助理：“王总，我去买点面包和水，先吃点东西垫垫。” 被称作‘王总’的女人，是万答集团老总的女儿王思思，也是这次g地皮项目的总负责人。 王思思：“嗯，你去吧！” 她行事风格简洁干练。 转头对另一名助理道：“你觉得，今天下午通知我们路上有埋伏的电话的可信度有多少？” 二号助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查过了，我们本次地皮的主要竞争对手是森林地产，这家公司的老总叫纪德森。” “从风评上来说，此人热衷慈善，爱捐款，在业内口碑相当不错。” “但是，也有小道消息称，他和光强建材公司有点关系。” “光强建材的老板叫陈光强，这人手里有赌场，不少人在他手里吃过亏。” “如果森林地产真的和光强建材勾搭不清，那么，我们这次的杨城之行，真的会，凶多吉少！” 王思思闻言，沉默下来！ 第38章 马仔vs西装暴徒 上午八点，纪家开始张灯结彩，为23号的纪衡生日做准备。 纪冷明五点半从地下室出发，去往森林公园跑了几圈，回来时，发现宅后小树林有人在争吵。 他循声找去。 白桦林树影斑驳。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正倚着树干，和另一个满头黄毛的青年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侧面看，姑娘鹅蛋脸，身材丰满，背影也挺眼熟。 纪冷明想起来了，这人是家里的小保姆，段月。 夏天，天气热，基本都穿短袖，或防晒衣。 但是段月把自己捂得很紧，不仅穿着长袖，还在外头披了件外套，外套拉链一直拉到最顶端。 他们吵闹的声音很大，哪怕离得还有段距离，也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跟你说了，我们不可能了！我昨天去医院测过了，我怀孕了，是纪德森的，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这个穷鬼把肚子里的纪家的骨肉打掉吗？你知道这个孩子有多值钱吗？你个傻缺！” “可是，月月，我对你一片真心啊！纪家是豪门，月月，你把握不住的！” “你管我能不能把握住！我只知道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我就能拿上千万，未来，我的孩子还有可能继承纪家的家业，你的真心算个屁啊！” ... 段月这几天一直有孕吐反应，原以为是胃病，没想到一查，竟然是怀孕了。 她只跟纪德森做过。 每次纪德森跟她偷情，都会强迫她吃避孕类药物，因此，她对有个纪家的孩子压根不抱希望。 但没想到，老天爷显灵了，她吃的避孕药里有假药，她真的怀了纪家的骨肉！ 那一刻，段月简直狂喜！ —— 其实，段月不该感谢老天爷，而是应该感谢纪冷明。 在查到纪德森和段月的偷情短消息后，他偷偷潜入段月的房间，把她的避孕药给换了。 这才叫她白白得了个好大儿！ 当然，纪冷明不可能暴露自己的。 在听到段月怀孕的消息后，他便悄悄离开了。 段月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用。 而且，纪冷明也不认为，依靠段月自己的的本事，能保得住这个孩子。 想要孩子平安生产，还得再想办法！ ———— 早上八点半。 纪家上下如火如荼的为大少爷纪衡布置生日庆典。 与此同时。 杨城葛山，一段偏僻的国道，榛莽丛林间躲着十几个手拿斧头和管制刀具的马仔。 领头的人拿望远镜往前方眺望，见到熟悉的车牌了，赶忙让手底下的小弟们准备劫车。 “快！快！人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十几名马仔里就有魏震和孙彪弟兄赵乐虎。 赵乐虎要钱不要命，领头人一声令下，他立刻雄起，手握尖刀，枕戈待旦。 目标车辆来的很快。 是七座埃尔法商务车，正是王思思的座驾。 灰黑色车身在山道之间甩出漂亮的弧度，在驶进偏僻地段时，也不晓得什么原因，竟然主动的减速了。 马仔领头人一看机会难得—— “快！都给我上！干了这票，兄弟们有大把钞票！” “快！干死他丫的！” 赵乐虎精神振奋，当即冲在第一线。 十几名小年轻，手握砍刀斧头，满脸凶相的从野地草丛里钻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吼叫，活生生上演路霸土匪。 而这时，商务车停下了，车门‘唰’的一开—— 十名西装革履、手拿钢管、三节棍、西瓜刀的魁梧大汉跳下了车。 他们都是有武术功底傍身的保镖，统一制服、统一行动，气势汹汹，肌肉遒劲，雄浑的男性荷尔蒙在荒山野岭掀翻了天。 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马仔们乍一见到西装暴徒，集体被吓得往回撤了两步。 西装暴徒们可不会放过他们。 三下五除二，把十几个青年人当小鸡子似的逮起来，双臂后绑，在马路边蹲了一排。 保镖首领打开手机：“王总，危险已经解除，你们可以过来了！” 不多久，载着王思思和她的助理、律师、秘书的商务车缓缓靠近。 王思思下车后，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马仔们，撇撇嘴。 “审过了吗？” 保镖：“审过了，确实是陈光强的人。” 王思思：“嗯，把他们手脚打断，然后送去医院门口。” 接着，王思思助理道：“拨通昨天那通通风报信的电话，我要亲自跟对方谈谈！” 助理按照吩咐，拨通孙彪的号码。 —— 孙彪一直在等万答这边的消息。 他一看到这串号码，心态一平。 这波稳了！ “喂，这里是红灯服务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孙彪注册的公司名称叫‘红灯’，他觉得这个名字一定能给公司带来好运。 王思思接过电话。 “你好，我是王思思，可以约个时间地点见一面吗？” 孙彪嘿嘿一笑：“王总啊！你好你好，希望我昨天的小提示有帮助到你们。怎么样，路上没遇到困难吧？” 王思思陪着他搭腔：“还行，都解决了！” “你的小提示很有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听你们的大提示，可以赏个机会么？” 王思思的姿态摆的算是很低了，不仅主动打电话、主动约地点，还用了‘赏个脸’之类的谦卑的词语。 孙彪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既然对方有诚意，他也不会故作姿态。 “那行吧！只不过，王总是大人物，我们嘛，小角色，还请别嫌弃我们寒碜！” 双方沟通愉快，定下会面地点，相约时间再细谈。 —— 和王思思结束通话，孙彪转头把这事汇报给了纪冷明。 “老板，妥了，对方主动要求见面！” 纪冷明毫不意外：“嗯，见面后，给她展示下我们的筹码。另外，300万现金，以及20%的分红，一分也不能少。” 孙彪：“老板，您放心，谈判嘛，我在行！” —— 纪冷明接到孙彪汇报情况的档口，陈光强也收到了他的人全军覆没的消息。 更令他气愤的是，对方竟然公然挑衅他，把他的人手脚打断，就这么往医院门口一扔！ 很快，纪德森也得知了此事。 知道陈光强办事不利，开口就是一通臭骂。 “你陈家能有今天，全靠我纪家！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废物！废物！” “连个外来人都搞不定，还杨城一条龙，说你是蛆都是抬举你了！” 陈光强满心怒火，但又能怎么办呢，还不得忍着！ 他儿子失踪，生死未卜，手底下马仔接连出事，现在又被纪德森指着鼻子骂，可想而知，心里有多不畅快了！ 陈光强咬着牙：“纪总，为今之计，只能在土拍现场动手了！” “万答的人估计进杨城了，而且有周密的防范，想再下手，不太可能。” “唯一能得手的机会，只能是土拍现场。” “纪总，您放心，这事我办不好，我给您偿命！” 第39章 泼辣的女人 孙彪忙着四处开会、打关系、接见客户、洽谈合作，他的好兄弟魏震正忙着替纪冷明追查一个名叫‘杜敏’的女人。 杜敏手里有陈光强杀人的证据，后被迫害，不得不来到c市隐姓埋名。 因为纪冷明催得急，而整个c市又大，在一个千万人口的城市里找一个化名的女人，难度可想而知。 因此，魏震不得不借由职务的便利，动用了温婉的势力。 食品城总裁办公室。 温婉处理完冗杂的政务，揉揉太阳穴，打算喝杯咖啡提提神。 刚要把埃文喊进来。 办公室门把手一动，埃文万年不变的刚毅面孔出现在屋外。 他进屋，关好门，目光复杂的看向自家老板。 温婉了然，埃文这是有话想对她说。 “怎么了？你说吧！” 埃文欲言又止。 温婉：“你发现什么了？” 埃文想了想，道：“这两天...魏震好像不太对劲。” 温婉略一迟疑：“你详细说说看。” 埃文：“我刚刚在外执勤，听到魏震让市场部的人调查一个人的下落。” “如果仅仅是小范围的找人，我也不会过问，但他动用的却是整个市场部。” “调研部门、策划部门、拓展部门、销售部门...乃至这些部门名下的子部门，全被他打了一遍招呼。” “我想，他这么劳师动众的找一个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温婉沉吟了会儿：“魏震现在在公司吗？” 埃文：“这会儿刚出去吧，我看着他出门的。” 温婉：“再把他叫回来，我当面问问！” 埃文一点头，准备去找魏震。 一只脚刚踏出去，温婉坐在办公椅上，喊停了他。 “等等！” 埃文回头：“怎么了？老板！” 温婉脑子转得快，隽眉轻皱，红唇轻启。 “不能听魏震说什么，八成他早给自己找好理由了，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可见没想瞒着谁。” “要么，这事真的没猫腻、清清白白，要么，就是里头有大文章！” 埃文心想也是。 “那我们该怎么做？” 温婉打了个响指，后背往办公椅上一靠。 “釜底抽薪。” “他不是找人么，你去通知市场部以及个部门名下的子单位，找到人了，将人带来我这里。” “我看那时候魏震有何话说！” —— 魏震尚且不知他要找的人快被二老板截胡了。 此刻的他开车的同时，正为想到的搪塞温婉的借口自鸣得意着。 他想好了，只要温婉问起来，他就说杜敏是他一见钟情的女人。 为了心爱的女人发一回疯，很合理吧？！ 恰时，纪冷明打电话过来过问情况。 魏震自豪的表态：“你放心吧老板，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 纪冷明决定相信他。 —— 下午三点。 新月茶楼包厢。 孙彪同王思思在这里约见会面。 埃尔法商务车停靠在路边，王思思带着她的助理下了车。 孙彪为了表示郑重，难得的穿了西装。 但他外表实在粗犷，发质黑硬，胡须茂密，因为长期抽烟饮酒，肚皮圆滚滚的，看上去颇为油腻。 反观王思思这边。 孙彪不得不承认，这位王总确实是个大美人。 不仅美，还极有女人味，外表二十五岁左右，身材却非常成熟，凤眸轻瞥，媚态横生，能把男人骨头给勾酥了。 “王总好，我是孙彪！” 王思思同孙彪握了握手，寒暄：“孙总好，让您久等了！” 孙彪：“等美女嘛，是我的荣幸！” 王思思笑笑，没说话。 抵达包厢，服务员上茶、上甜点，离开时关好门，瞬间，整个空间寂静下来。 王思思直切主题。 “不晓得孙总，能给我什么大提示？” 孙彪贱兮兮的笑着，笑容相当猥琐。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掏出手机，给王思思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画面辣眼劲爆，是成年人偶尔会去特殊网站浏览的内容。 王思思只瞟了眼，当场把手里的茶杯砸到了孙彪脸上。 她秀眉倒竖，眯着眼，手掌猛地一拍桌子，开口谩骂。 样子相当泼辣！ “就凭你这种蛤蟆，也敢揩老子的油！胆儿肥的肚皮装不下，老子不介意找人给你掏出来！” “欺负我杨城没人是吗？欺负我外来客是吧！你打听打听，市医院现在躺着几个断手断脚的！” “你要是也想去医院躺一躺，我保管叫你高位截瘫躺一辈子！” 孙彪知道王思思误会了。 但也怪他自己，确实心术不太正。 孙彪不想因为误会耽误了老板大事，只好忍着额头的疼痛，擦干脸上的茶水，不停的给王思思赔礼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解释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 “纪德森最注重脸面，为人假仁假义，道貌岸然，最受不得自己口碑受损，对外，也一直营销自己家庭和美的幸福人设。” “刚刚给您看的画面，是纪德森太太出轨一名当红小明星的视频。” “这则视频，可以说，只要传出去，就一定能破掉纪德森经营多年的夫妻情深的人设。” “当然，这只是小小的见面礼，之后，我们还有很多大礼相赠，务必让您轻轻松松拿到您心仪的那块地！” 王思思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孙彪的道歉和说法。 “你们要什么？” 孙彪重新给王思思斟了一杯茶，态度正经了许多。 “我这边的初步构想，是1000万现金，和50%的商用地利润分红。” 王思思一口回绝。 “不可能！” 孙彪懂得讨价还价。 他是卖家，对方是买家。 先把价格翻倍往上报，再等对方杀价，一来二去，趋近于心理价位时，再勉为其难的成交。 孙彪：“别急着拒绝嘛，可以再聊聊的，我们诚意很足的！” 王思思看着虽然年轻，经历的风浪却不少。 孙彪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她一眼能看透。 这样的环境下，王思思果断拆穿了对方的把戏。 “把你玩的市场提价再杀价的套路收一收，在我这儿吃不开！” “如果你能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的价码，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若跟我玩心眼，呵，这桩合作，不谈也罢！” 孙彪初始还觉得这娘们好看，现在，只觉得她面目可憎！ 她不按套路出牌，破坏市场规则，怎么可能还对她有好印象？！ 孙彪脸色一冷，直接起身：“那行吧！不谈就不谈，我倒要看看，是我们求着王总，还是王总求着我们！” 看孙彪假意离开的样子，王思思只觉得在浪费时间。 孙彪这种人，精明、市侩，目的性强，爱搞哥们义气，讲究酒桌文化，普通商业合作能用得上他，但始终难登大雅之堂。 说白了，他也只能在中低端的谈判市场混混，真到了国际贸易合作的场合，他只会扯团队后腿。 王思思也算看明白了。 八成孙彪也只是个代言人，他背后，肯定有个主子！ 依照孙彪的脑子，肯定想不出提前给她通风报信、助她拿下g商用地的使用权的一系列计划。 王思思打定主意。 趁着孙彪慢吞吞往包厢出口方向移动的间隙。 冷笑。 道：“你让你老板跟我谈吧！”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放。 “现在就给我打给你老板！” 孙彪心里一咯噔。 第40章 谶言 孙彪迫于压力，还是联系了纪冷明。 纪冷明站在纪家花园偏僻角落看书。 不远处，是忙的热火朝天的佣人们。 纪家庭院里装饰了不少小彩灯，树枝上拴着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的气球，花园里蔫掉的花被拔掉，重新移栽品相一级的品种，新买来的漂亮的小桌子小椅子摆放在花园里，处处清新可爱。 手机震动。 是串陌生号码。 看到陌生号码，纪冷明嗫嚅了下嘴巴。 上次温婉用十几个号码打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以至于现在看到陌生号码，都下意识想挂断拉黑。 但又怕是别的什么人。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接通键。 “喂，请问你是...” 孙彪的哭丧的声音传过来：“老板，我对不住你啊，我把事情搞砸了！” 接着是一段抖动的声音，像是什么人从孙彪手里抢走了手机。 王思思：“你好，我是王思思，你是孙彪的老板，对吗？” 纪冷明一秒进入状态。 看书时的闲暇消散无踪。 “是的，王总，你好！” 王思思：“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你手里的筹码有些兴趣，但孙总跟我要价1000万，加50%的利润分红，请恕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若您的想法与孙总一致，我想，这桩买卖，不谈也罢！” 纪冷明听到‘1000万’和‘50%分红’两个数值时，大概明白孙彪办砸了什么事。 但也没怪孙彪。 孙彪这人有他的长处，也有他的缺点，既然决定启用这个人，便做好了他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的准备。 纪冷明的嗓音不算高，但很理性。 “首先 ，对于孙彪的行为，我向您致歉。” “然后说一下我的预期值吧，我要的酬劳，是300万现金，和20%的利润分红。” “钱、分红，可以等到您拿到那块地时，再支付、签合同。” 王思思盘腿坐在蒲团上，不断地翻白眼。 “你好大的口气！你们提供个纪德森家人的亲密视频，就想从我这里捞走那么多利润，你觉得是我傻，还是你傻？” 纪冷明给对方认真的剖析。 “王总，不单单是亲密视频，我手里拥有的筹码，比您想象的要多很多。” “不出意外，纪德森和他的走狗还会冲您下手，您在明处，敌人在暗处，防不胜防。” “就算您侥幸再逃一劫，也算您足够幸运的拿下那块地皮，可是，您在杨城势力单薄，能承受得住纪德森的猛烈报复吗？” “杨城，是纪德森的地盘，您回自己老家，他管不着，但只要您在杨城落脚，我敢保证，就算您拿下了那块地，最后也会乖乖地给他吐出来！” 这番话着实说到了王思思的心坎里。 她担心的内容，正是纪冷明所说的。 她拿下地皮不难，难的是，如何守住它。 仅靠孙彪给她看的区区视频，根本形成不了多大的打击。 王思思试探着问：“你有办法...让我守住那块地？” 纪冷明笑靥无声，清秀的面孔在阳光下宛如一朵剔透的冰花，随时都会融化成雾气。 “王总，纪家会分裂，陈光强会死，这是我给他们下的谶言。” “请您...拭目以待！” 王思思很惊异，相当惊异。 她来来往往沟通过那么多小人物大人物，第一回，碰见像纪冷明这样的。 很温和很理智，但骨子里，又有吸引人的狂傲。 她突然间很想见见这个人！ 王思思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纪冷明：“这个嘛，您和孙彪沟通吧！他人虽粗糙，也没受过多精深的教育，好在为人真诚，还请您原谅他先前的鲁莽！” “心平气和的同他聊聊，或许，您也能发现他的可爱之处！” 王思思心尖掠过一丝悸动。 明明不合时宜，可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 纪冷明：“纪冷明。期待与王总的合作！” —— 和王思思的合作有了实质性进展。 魏震这边，也有了不小的收获。 但这收获是属于温婉的，和魏震干系不大。 晚十点。 埃文给温婉透露了个利好的消息。 “大小姐，那个叫杜敏的女人找到了！” 温婉还在公司加班，签署完文件，才将头从一卷卷文件中抬起来。 “大概什么时候能到这里？” 埃文：“人已经带过来了，就在办公室外。” 温婉点点头：“那让她进来吧！” 杜敏身高不算高，很瘦，脸色苍白，看上去快五十岁了，头发白了不少。 她手臂上还有未摘的护袖，身上穿着围裙，看样子，被带过来前正在干活。 温婉见杜敏局促的站着，便让埃文给杜敏搬张椅子过来，又让再给她带点吃食。 门一关。 室内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温婉：“你叫杜敏？” 杜敏第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 “你...你不是陈光强的人吧？” 温婉敛下眼眸中的猜疑。 毫不掩饰的鄙夷。 “陈光强那种烂东西，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你说吧，你和陈光强的瓜葛！” 杜敏疑惑：“你们不知道我和陈光强的案子？” 温婉眼睛危险的眯起。 魏震找杜敏，是因为陈光强？ 老实说，她不太关注平民的事。 像陈光强这样的糟烂货，只要没惹到她，她也不会主动关心对方的死活。 因此，她还真不知道，陈光强后来在国家大力扫黑行动中，因故意杀人罪被逮捕枪决的事。 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 魏震闷闷的声音在室外响起。 “老板，我可以进来吗？” 温婉冷哼。 心想：来的还挺快！一听说人在我这儿，立刻马不停蹄的过来了，我倒要听听看你的说辞！ 站在办公室外的魏震也难掩忐忑。 他怎么也没料到，杜敏竟然直接被送到温婉这儿来了。 杜敏关乎老板计划的展开，可千万不能被温婉破坏了！ 他得赶紧想个说辞，打消温婉对他的顾虑。 可万万不能暴露自己卧底的身份！ 魏震要比孙彪成熟多了。 推开办公室门前，他还惴惴不安。 打开办公室后，人倏地镇定了。 他一进屋，压根不等温婉问起，非常主动的交代。 “老板，我有必要向您坦白！” “我有个兄弟，叫赵乐虎，他当前在陈光强手下当差。” “陈光强不是好人，我兄弟给他当马仔，岂能有好下场？” “恰好我打听到陈光强过去的一些事，知道他杀过人，有个叫杜敏的女人手里可能有他的把柄，但这个女人被迫害过还几次，早隐姓埋名了。” “出于无奈，我才动用了老板您的人！” “想利用杜敏手里的证据对付陈光强！” “老板，我错了，请您责罚我吧！” 一番话，倒也能自圆其说。 温婉心中的疑惑被打消不少，但还是有浅淡的疑云缠绕心头不解，可仔细想来，又不晓得问题点出在哪里。 温婉暂时忽略心头的那抹异样。 “知道了，下次有事，直接找我，你是我的人，难道我不会替你出头？” 见温婉信了，魏震大大的松了口气。 “谢谢老板体谅，那杜敏，我就先带走了！” 温婉没同意。 “既然她是关键人物，还是跟我待着吧，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来替你安排！” 魏震：“......！” 这...这...这...他该怎么和大老板交代啊！ 第41章 还我公道 23号。 既是纪衡的生日。 也是g土拍日。 杨城白水路2号公共资源交易中心4楼会议室。 王思思带着助理、秘书和律师团队，浩浩荡荡十多人，在现场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陆续就座。 她的这一行人刚坐下。 纪德森、陈光强，以及他们的律师团队，也通过了身份确认，进了场。 本次土拍的主持人是杨城土地局局长。 监督人员是杨城银监局的科员和科长。 不算大的会议室，人头攒动。 上午九点。 土拍正式开始。 土地局局长站在主持台上，先是对着话筒试了试音，确定没问题，开始宣读本次拍卖的起始价格和加价价格。 “本次拍卖的g地块，起拍价格为万，每次加价最低10万。” “另外，本次拍卖有上限价格，封顶价位为万。” “如果触顶，我们将采取触顶摇号的方式，决定g地块的归属。” “好了，现在竞拍开始。” 主持人话音刚落，王思思身旁的秘书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好！” “万答集团出价万...” 紧接着纪德森的律师代他举牌。 “森林地产出价万...” “万答出价万...” “森林出价万...” 纪德森对这块地皮势在必得，因此出价格外的凶猛，甚至到最后一个亿一个亿的加价格。 而王思思身负自家公司战略布局的任务，早早地看中的这块地，预备将这块地打造成杨城的一处地标，自然同纪德森当仁不让。 双方你来我往，厮杀的相当凶烈。 “森林地产出价万...” “万答出价8亿...” “森林地产出价9亿...” 王思思的助理直接举牌触顶价格。 主持人：“好，万答集团选择触顶，森林地产是否选择放弃？” 纪德森的律师随即举牌。 主持人：“好，森林地产也选择触顶价格成交。” “由于双方均愿意以触顶价格成交，现在进入线下摇号环节。” “现在，请森林地产、万答集团的负责人休息一会儿，一小时后，我们将进行摇号企业资料核验，并抽取号码。” “一旦审核资料环节结束，即刻进行现场摇号。” —— 土拍现场竞争激烈。 同样是上午九点。 位于杨城市中心位置，发生了一件令全杨城百姓沸腾的事。 市中心位置，向来是繁华地段，更是一个城市的脸面。 大大小小商家店铺开在这里，无数顾客游人聚集到这里，道路交通发达，往来的车辆交错，川流不息，人群如织，是每日的常态。 除了它的繁华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矗立于市中心的地标建筑上的一块长32米，宽18米的巨大的led户外显示屏。 这块显示屏向来播放昂贵的护肤品广告，几千一瓶的酒水广告，几万一块的手表广告，几十万一辆的汽车广告，上百万一套的商品房广告... 因此，当杜敏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这块显示屏上时，所有经过这里的人，都为之一愣。 杜敏的声音，通过led显示屏两侧的扬声器，传播到市中心的各大角落。 “你们好，我是杜敏，是杨城吉二庄18号的村民，这是我的身份证。” 杜敏在众目睽睽下举起自己的身份证件。 “我要站在这里，站在所有的杨城百姓面前，实名举报光强建材老板陈光强，暴力杀死我的丈夫，摔死我的孩儿，并将其分尸，灌入水泥浆中，更纵容其手下马仔，多次对我进行jian污。” “我多次遭受伤害，投诉无门，身有冤屈，心有悲愤，希望官家能够还我公道！” 杜敏一身粗布素衣，高大的电子显示屏把她的身影放的格外的大。 她声泪俱下，半头白发，面容写着无尽的沧桑！ 有什么比一个饱受摧残的孤苦无依的女人，深深控诉一个恶贯满盈的恶霸更抓人眼球？更能叫人共鸣？ 哪怕温婉并没有安排杨城媒体进行铺天盖地的报道，但杨城的大小报社、省电台、市电台、网络电台，纷纷出动。 而聚集于市中心的全体市民更是不约而同拿起手机拍照摄像，发送网络、社交平台，参与讨论。 短短时间，杜敏的罪告书，犹如燎原星火，辗转燃烧大半个我的国！ 不仅登顶各大主流媒体平台热搜榜一，更是惊动了国家级新闻网。 截止中午十二点。 人民新闻网：“这个国家，是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保护伞比恶霸更加罪不容赦！” 新华新闻：“百姓是国家基石，让百姓伤心，等于自损根基。” 祖国日报：“‘法不能向不法让步’，公平正义，是依法治国的灵魂与生命！” 央报：“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刻不容缓，绝不能让老百姓伤心！” —— 杨城白水路2号公共资源交易中心。 在这座这个半封闭的层楼建筑内，大部分人还沉浸在工作当中，压根没有意识到外头已经刮起了巨大的舆论风暴。 一小时休息时间即将结束。 纪德森和陈光强扫视王思思的视线愈发的不怀好意。 纪德森看了下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动手了，便朝陈光强使了个眼色。 陈光强心领神会，笑笑，主动站起来，带着几个人，前往廊道尽头处的女厕蹲守着。 休息室内。 不晓得是谁端着一杯咖啡途径王思思身边，状似无意，手微微一倾斜，一整杯咖啡全数泼到了王思思的白衬衫上，又湿又热的黏腻的触感，直让她想站起来破口大骂。 对方：“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陪您去洗手间洗洗吧！” 王思思拒绝了对方陪同的请求，也拒绝了助理的陪同，选择独自一个人去了洗手间。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知道纪德森朝她下手了。 估计这把她不中招，下把还有更恶心的招等着她。 况且，她也确实存了试试那个叫纪冷明的能力的心思。 洗手间，王思思身姿摇曳，来到盥洗室。 她扫了眼镜子里自己的脸，打开水龙头，将水花拍打在潮湿了的衣服上。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她刚要回头，突然从角落各处冲出来几名男子，还未等王思思惊呼出声，已被人死死捂住口鼻，擒拿住双臂，牢牢把她控制住。 陈光亮满脸横肉，拿着弹簧刀来到王思思面前。 刀片从她的眉滑落至两腮，再滑落到她的胸口，笑的十分邪恶。 “王总是吧，身材不错啊！” “要不，留下来陪我们哥儿几个耍耍？” 王思思抬起脚朝着陈光亮踹过去，陈光亮一把抓住对方的脚，重重捏了下后哈哈大笑。 “小妞好泼辣，够味儿！” 随后脸色一正，凶悍的指挥手下。 “替王总宽宽衣，咱们来给她上几张照！” “她要是不肯退出摇号，咱就让她爹瞧瞧他女儿身子什么样儿！” 陈光亮的亲信和他是一丘之貉，自然也是色批，听老大发话，立刻激动的动手。 恰在这时，陈光亮手机震动了下。 “妈的，谁啊，这么关键的时候找老子！” 他吐了口痰，掏出手机瞅了眼。 这一看，目眦欲裂。 手机里不晓得是谁发来了一段视频。 仅有五秒钟。 视频里的人是他的儿子陈长海。 陈长海双臂被高高吊起，上衣被扒光，胸口处挂了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放了她’三个字。 而在陈长海面前不远处，是一架高速转动的切割机。 切割机锋利的齿轮缓缓向陈长海的胸口移动。 不出意外，最多十秒，那台高速运转的切割机，会把他的儿子开膛破肚！ 第42章 弃权 “纪总，我...我又把事给搞砸了！” 纪德森原本还是胜券在握的表情，看到陈光强就这么出来了，霎时阴沉的能滴出水。 几乎咬着牙问：“怎么回事！” 陈光强又愤怒又情急，凶残的面相上，眼膜都在发红。 “万答的人绑了我儿子！他们...还把他吊起来，拿切割机...你说我能怎么办！” “纪总，您只不过是损失一块地，而我要是对王思思下手，我损失的就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纪德森比陈光强还要愤怒。 甚至不顾休息室在场众人，抓起陈光强的衣襟，冲他面目狰狞的低吼。 凶戾且恶虐。 “你陈家的所有都是我给的！你儿子算个屁啊！”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我的地没了，你让我从哪儿再去捞钱？” “我没了钱，怎么养活你们这帮蚂蝗？” “你们这种下水道出来的就是废物！” 整理完衣服的王思思进入休息室后看到的就是这幕场景。 她路过纪德森身旁，鄙弃的瞅了他一眼。 随口道：“什么废物啊，我只看到了两条互咬的狗而已！” 纪德森松开陈光强，阴毒的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地皮还没定下呢！劝你嘴巴干净点！” 王思思实在没想到，居然有人双标成这样，瞬间气笑了。 “嘴脏的可不是我！我要是嘴脏，你的那张嘴，只怕含了个化粪池！” “话说，你这种货色是怎么蝉联杨城十大杰出企业家的？好像还是什么感动杨城、最美市民，你也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纪德森不想和妇道人家逞口舌之利。 至于他的‘杰出企业家’‘最美市民’‘最博爱慈善家’一系列头衔，可都是他的骄傲。 他为杨城做了那么多事，赏那么多人饭吃，给他这么多的荣誉，难道不应该？ 纪德森阴鸷的笑笑：“小娃不知天高地厚！你等着找你爹哭鼻子去吧！” 王思思意有所指：“一会儿，要是哭鼻子的是你，那你只能抱着你爹的坟哭去了！” 纪德森骤然握拳，眼迸寒光。 —— 市中心。 购物广场。 温婉坐在她的专属座驾内，瞟了眼电子屏上不断循环播放的杜敏的举报视频，随后把本次所有花销列了个清单，递给身旁的魏震。 “你替杜敏伸冤的目的差不多快达成了，陈光强肯定跑不了。” “但在广告屏上支出的这笔钱，我不会替你出，欠款会陆续从你工资里扣除。” “详细的账目给你了，你看一样，没问题，就把字签了！” 欠了一屁股债的魏震：“o(╥﹏╥)o” 魏震实在没想到温婉会采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去曝光杜敏的案子。 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么做，似乎效率确实很高... 两人说话功夫，有人在敲后座的车窗玻璃。 温婉看是埃文，便将车窗下降。 “人找到了吗？” 埃文摇头：“纪二公子不在纪宅，但他确实是早回来了，至于不在纪宅，去了哪儿，目前没人知道。” 温婉心里憋着一团火，没忍住，用力踹了一脚跟前的真皮座椅。 “我让他等我一起走，非不听！” “纪家又都不是什么好人，他那么早回来，指不定被谁给欺负了！” “现在还玩儿失踪，我想给他撑腰都找不到人！” 埃文话语在舌尖滚了又滚，最后才小心翼翼的汇报。 “大小姐，我在纪家打听了一圈，纪二公子没被人欺负，反倒是...他把秦荷掐了个半死！” 温婉狐疑的看向埃文：“你说什么？” 埃文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简单描述了一遍，和事实真相大差不差。 温婉听完。 心情更郁闷了。 他自己能虐渣，岂不是更不需要她了？ 温婉心想，不行！她必须得再做点什么！ 她一琢磨。 “秦荷可不是省油的灯！” “纪冷明这么对她，她肯定会伺机报复的！” “得想个一劳永逸解决秦荷的办法！” 魏震闻言，两眼陡然一亮。 大老板跟他说过，他曾跟一个叫‘超级摄影师’的狗仔交易过，交易品是秦荷和小明星的视频。 但狗仔还在观望，尚未将这个重磅消息公布，八成是想坐等升值。 若把‘狗仔手里有秦荷不雅照’的事告诉温婉，她会不会立刻推波助澜？ 魏震越想越激动。 但表面依然镇定自若。 “大小姐，我手里有条情报，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 温婉：“你说说看，说得好，债务可以免去一半！” 魏震更激动了。 特别干脆的把‘超级摄影师’供了出来。 听完魏震提供的情报，果然，温婉立刻做了决定。 “埃文，联系一下这个狗仔，他手里真有秦荷的黑料，让他全网公布。” 埃文领命去了。 车窗重新关好。 温婉幽诡的视线瞥向魏震。 “魏震，你知道的挺多啊！不仅晓得杜敏的案子，还知道狗仔手中的黑料，人脉挺广啊！” 魏震的心理素质很高。 哪怕慌得一批，愣是面上没露出半点破绽。 魏震：“老板，您也知道，在跟着您之前，我摸爬滚打惯了，什么活都干过一点。不瞒您说，我也当过一段时间偷拍的狗仔，结交了一两个朋友，所以，这才帮到了您！” 温婉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收回锋芒毕露的视线，淡淡的表示‘知道了’。 —— 上午10点30分。 公共资源交易中心。 正式进入摇号环节。 工作人员进入休息室，告知森林地产和万答集团可以现场抽号了。 纪德森低声问了身边的人：“都弄好了么？” 身边人：“纪总，您放心，钱已经塞了，对方愿意配合咱们。” “您若抽到1号，那么，摇出来的号一定是1号，您抽2号，摇出来的就是2号。” “无论如何，这块地，肯定都是您的！” 纪德森满意的点点头。 可算有了件舒服的事了！ 但他舒服不到三秒，就连大腿，都还没迈出休息室的大门。 王思思的助理团队拦住他的去路。 纪德森看不起这帮人。 鼻孔一抬。 “有什么话刚刚在休息室不说，打算现在说？” 助理代表王思思发声：“我们王总想请您品鉴一张照片。” “而且王总也额外交代了，若您看的高兴，我们可以提供更多的照片，来供您娱乐！” 纪德森怎么可能有闲心看照片。 他脸色一摆，想让人把几个助理拖走。 但王思思助理的动作很快，在纪德森保镖动手前，她把手机上的照片怼到他眼前。 纪德森随意一扫，下一刻，盱衡厉色，倒八字眉一横，梆硬的手掌擒住了助理的手，视线紧盯在手机屏幕上不放。 “你们从哪儿搞来的！” 王思思选的助理，自然身经百战，面对纪德森，丝毫不怯弱。 “纪总，我们王总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你以为，只有你能手眼通天？” 纪德森腮帮子鼓得仿佛塞了鸡蛋，抿唇、呼吸急促，眼神像在吃人。 助理冷笑，声音压得只有纪德森能听见。 “纪总，您若敢踏出会议室一步，我敢保证，摇号大厅处的投影设备，一定会把我手机里的劲爆的画面播放出去！” “先让国家干部、公职人员、律师精英、助理文员们，共同欣赏欣赏您老婆在别人床上奋斗的美妙身姿，您看如何？” 纪德森牙齿都快咬碎了，眼里蓄着血光，恨不得食肉寝皮！ “你以为，仅凭这个...就能威胁到我？” 助理手指滑动手机界面，笑的促狭奸刁。 “那这个呢？” “纪总，看不出来啊，您有四十了吧，没想到还这么勇猛啊！” “别人欣赏不来您夫人，总能欣赏得来您这位远近驰名的大善人的英姿吧！” “说不定，您还能继‘最良心企业家’之后，再夺‘龙精虎猛真男人’的头衔呢！” “想想，我都有点羡慕您了呢！” 而此时，王思思已在会议大厅就座。 在场众人等了五分钟、十分钟，纪德森迟迟未至。 直到半小时后。 纪德森的律师团队告知拍卖方，森林地产，弃权！ 第43章 独身主义 王思思以9亿888万的价格拿下了g地皮，溢价12.4%。 她将这则消息说给纪冷明听时，纪冷明正在郊外一间废弃的民宅里收拾一摞作案工具。 不远处是绑吊起来的陈长海，地面散落着发动机组装零件、齿轮、刀片、切割台等物。 不算大的屋子里堆了六桶汽油桶，光线昏暗，尘埃飘飞，空气里是浓烈刺鼻的汽油味，可以说，环境相当恶劣。 “纪冷明，我是王思思。” “我知道。” “好的，那我长话短说，地皮我已经拿到了，不出意外，纪德森会动用他的一切势力对我进行打压。” “你答应过我，会帮我守住地块，请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纪冷明：“你等着就好。” 王思思不解：“干等？” 纪冷明：“嗯，你等着等着，纪家就自动垮了。” 王思思乐了：“你是在逗我吗？” 纪冷明：“逗你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说的是实情。进展顺利的话，你今晚就能初见效果。” 王思思决定再相信对方一回：“行！那我等着！” 正要结束通话，纪冷明叫住了对方。 “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王思思：“你要我做什么？” 纪冷明：“帮我从纪家带一个人走，以你的实力，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一个人，应该不难。” 王思思这回真的不理解了。 “你要我带走谁？” 纪冷明：“一个叫段月的女人。她怀孕了，你们小心点。” 王思思：“......你的女人？” 纪冷明不想别人知道太多，这个时间节点，段月怀了纪德森孩子的事若是传出去，可能会对他后续计划展开产生影响。 于是，他认下了。 “嗯，我的女人，我的孩子！” 王思思犹豫了几秒，问了个不像样的问题：“你结婚了？” 纪冷明：“没，未婚先孕。” 王思思莫名的感觉心里松了口气。 她调笑道：“你在感情方面还挺渣啊！莫不是海王？” 纪冷明：“不是，我独身主义。” ‘独身主义’四个字不晓得戳中了王思思哪一点，她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年轻人的兴趣‘噌噌噌’直往上冒。 王思思：“我倒不爱独身，不过，我是海后。”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为妩媚，娇脆欲滴，暗示性非常明显。 “请我帮忙，总得展现诚意吧！晚上‘夜色’酒吧，你来，我就帮你！” 压根不给纪冷明说话的机会，对方掐断了通话。 纪冷明对对方的讨价还价相当不悦。 但又怕这个女人借题发挥，在后续的分红协议上使绊子。 只好暂时忍气吞声。 —— 纪德森驱车赶忙纪家，一路上，车速都非常的快。 他本能的认为，这次拿地失败，全部都是秦荷的错。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住他的豪宅、花他的钱、享受他赐予她的一切便利，一直生活在他的荣誉光环的福音下。 结果，竟然把她的姘头带到他的房子里，做出那么不堪入目的事情！ 这种贱女人，不宰了她，难消心头之恨！ 纪德森一路风驰电掣，赶到纪宅时，将车甩给司机，自己怒意高涨的直驱自家花园。 秦荷正在花园里，惬意的坐在藤椅上，品尝厨师端给她的菜品。 “嗯，这道浓汤不错，晚上可以多预备一点。” 她放下勺，拿筷子夹起餐盘里的酥枣点心，准备尝味道。 酥枣还没入口，直冲过来的纪德森已脸色涨红的来到她的跟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住秦荷。 未等秦荷开口，夺过厨师手里的餐盘，全部倒扣到她的头上。 一时间，浓汤、油炸的面点、小炒、红烧的酱汁...把秦荷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秦荷厉声尖叫。 “啊！纪德森你疯啦！” 纪德森耳红眼赤，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他觉得仅仅这点惩罚，根本弥补不了秦荷给他造成的损失。 “贱人！贱东西！这么喜欢卖是吧！看我不弄死你！” 他从地上捡起餐刀，对准秦荷的胸口，就要扎过去。 秦荷又不傻，肯定不会乖乖等死。 她的求生欲非常旺盛，也不顾形象了。 先从藤椅上滚下去，接着拉过一旁的厨师挡住自己，随后开始大声凄厉的呼喊。 “杀人啦！快来人！杀人啦！” “小衡，小衡，你爸爸要杀我！” “你快救我！” 一边哭喊，一边踉跄的朝宅子跑去。 她要找纪衡，有儿子在，纪德森又这么疼她儿子，肯定不会再轻易向她动手。 纪衡正在三楼试新衣服。 他在纠结穿淡蓝色带领结的小西服好，还是穿潮牌更好。 蓦然间，听到楼下有呼喊声。 仔细一听，是他妈。 纪衡赶忙丢下衣服，匆匆下楼。 刚到二楼，朝一楼扫视一眼，瞬间被惊骇住了。 纪德森人高马大，平时也注意健身和身材管控，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秦荷强的不止一点半点。 他很快追上秦荷，扯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右手卯足力气，狠狠地给她两巴掌。 “跑！还敢跑！再跑试试！” 纪衡看到的正是他爸打他妈的场景。 “爸！你干嘛啊！干嘛打我妈！” 秦荷奋力挣扎，做好的头发乱得一团糟，脸上的妆容被泪水、酱汁、浓汤毁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半点贵妇的风采。 “小衡！你救我！救我啊！你爸他疯了！” 纪衡急切的不得了。 最近他家一直多灾多难，先是他妈被烫伤，接着是他爸出轨，再接着是温婉和他的出国计划有变，现在又出了他爸发疯的事！ 这到底怎么了！ 纪衡奔下楼，推开纪德森，将秦荷护在身后。 “爸，有什么话，你好好说行不行，为什么要打人！她是您爱人，是我的母亲，你要尊重她！” 纪德森猩红着眼，凶恶的像只豺。 “尊重？你跟我谈尊重？她和她姘头厮混，做出那么伤风败俗的事，你居然让我尊重她？” “别忘了，你的衣食住行是我提供的，不是这个贱女人！” 纪衡被秦荷出轨的事惊到了。 但出于对母亲的维护，纪衡硬是顶了回去。 “那你呢！你不也出轨家里的小保姆了吗？当没人知道是不是！” “我妈是贱人，你就不是了？你只比她更贱！” 纪德森本就怒火中烧，被纪衡这么一火烧浇油，‘咔’的暴起，逮起手边的瓷器，便朝纪衡脑袋砸了过去。 瓷器磕在纪衡额头，破开口子，血流如注。 辗转摔落地面，‘啪’的脆响，再难复原。 纪衡顶着半张脸的血，咬着牙，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爸爸！今天是我生日，过完这个生日，我就要去国外读书了！” 他深吸一口气。 “你...能不能，等我过完这个生日，再找个时间，心平气和的，和妈妈谈谈！” “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一直情笃意深，更是豪门里享誉盛名的模范夫妻！这么些年，都不晓得有多少朋友羡慕我有这样的家庭！” “爸爸！我的朋友们很快就到了！” “你，能不能，别在今天，别在这样的场合，别在我生日这天，破坏掉如此美好的一切！” 纪衡说的恳切，也正正好戳中了纪德森在乎的点。 确实。 他关起门来打老婆打儿子都没问题，但绝不能在外人面前这么干！ 纪衡生日，邀请了那么多朋友，都是家财万贯、有权有势，有身份有地位的上流人士。 他家的丑闻传出去，老脸还要不要了？ 他有一屋子的荣誉证书、奖杯、锦旗，他有那么多的荣耀，绝不能在这时候沾上污点！ 纪德森怒火暂时消退。 他踢了下脚边的碎瓷，骂骂咧咧：“你还不跟你妈收拾下自己，瞧瞧你们什么样子！” 半小时后。 已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清爽的秦荷和纪衡走出大客厅。 脸带微笑，衣着奢贵，举止投足优雅得体。 一如既往的风光无限。 第44章 一命换一命 23号，天清气朗，草木芬芳。 是个适合举办宴会的日子。 纪家佣人们已经把装饰物准备的差不多了。 各处彩带飘飘，气球摇摇，写着‘生日快乐’的荧光字在草坪上闪烁着七彩霓光。 从下午四点开始，收到纪家邀请的宾客们陆陆续续抵达。 秦荷在佣人和客人之间周旋安排，纪衡则和自己的玩伴们说说笑笑，所有人都在等待庆生宴开始。 —— 盛夏。 下午四点半，日光渐渐西移。 身在废弃民宅的纪冷明看了眼时间，听了会儿外头树上的蝉鸣，觉得时机到了。 他打开随身带着的电脑，点开虚拟拨号软件，准备联系陈光强。 他相信，在天罗地网、全城搜捕的大环境下，陈光强最多只能挣扎一阵。 可陈光强不能被抓捕归案。 被逮捕、判死刑，有什么意思？！ —— 此刻的陈光强躲在下水道里，真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他呼吸着恶臭难闻的空气，小腿陷在布满淤泥的生活废水里，脸上写满精疲力尽。 可是，他依然执着的时不时扫一眼手机，想看看有没有特殊的号码打过来。 上午，那串号码，通知他儿子被绑的消息，并以此威胁他。 可惜，无论回拨过去多少遍，均显示该号码不存在。 陈光强知道，若想得知儿子的下落，只能被动的等待别人通知他。 因此，哪怕他正经历围追堵截，正面临走投无路，他依然没有关机。 心怀万分的希望，无比的渴望那个特殊的号码再联系他。 他的盼望成真了。 ‘嗡嗡’ 手机震动。 陈光强很敏锐。 几乎秒接。 他又急又凶的问。 “我儿子是不是在你手里？他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伤害他？” 纪冷明的声音明净动听，像一阙风转过风铃。 “陈长海还活着，但他会不会死，得看你怎么做。” 陈光强拳头握紧：“你什么意思？” 纪冷明那仿佛蓝天般干净的嗓音清晰的吐字：“一命换一命。” “用你的命，换你儿子的命。” 陈光强几乎没有迟疑。 他伤天害理的事干了很多，唯独一点做到位了，他一直爱着他唯一的儿子！ “好！你在哪儿？我保证不反抗，你想怎么宰了我都行，只求你别伤害我儿子！” 纪冷明勾勾嘴角，笑容也是澄澈的，像雨后初晴的湖，像蔚蓝无际的海。 阳光而烂漫。 “不是我动手。” “我要你，死在纪德森手里。” “我要你，让纪德森背上杀人的罪名。” “我要他，众目昭彰下，身败名裂！” 陈光强心中一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完全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对方的目标是纪德森，这是他从未料想到的。 这个人...步步为营，心机叵测... 可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纪冷明很主动的给陈光强分析利弊，言辞和缓，温雅斯文。 “杜敏的事已经曝光了，顺藤摸瓜，你其他的脏事肯定也瞒不住，再怎么找厉害的律师，也注定是死刑。” “你看，你都是将死之人了，拿你一条不值钱的命，换取你儿子的命，是不是挺划算的？” “只要你死在纪德森手里，我立刻放了你儿子。” “不仅放了他，还会给他优渥的生活，让他安乐无忧的过完他的一生。” “怎么样，陈先生，您同意吗？” 陈光强呼吸急促，心脏绞痛的不能自已。 他眼眶热热的，曾不可一世的凶横的脸，此刻全是心如刀割的无力感。 “我...我想再看看他，可以吗？我按照你的话去做，你让我再看看我的海子，我要看看我的儿子...” 纪冷明没拒绝，他给陈光强发来一个视频。 视频里，陈长海依然被绑着，只不过是清醒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不算多有精神。 重新看到儿子的脸。 恍然间，陈光强老泪纵横。 —— 晚七点。 夕阳下山，天地重归蒙昧与混沌。 纪家宅院，火树银花，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花园自助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和酒水，音乐、灯光、酒精，让瑰丽齐整的花园变成了盛大的舞池。 往来人群穿梭。 但温婉在人群中找了很久，也没发现纪冷明的身影。 “啊！温大小姐，近来可好？” 有人看温婉独自一个人，跑过来搭讪。 温婉懒得抬眼：“滚开！” 对方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别这样嘛，我...” “哎哎...” ‘噗’ 他话还没说完，已被温婉身边的埃文给扛走，并扔进泳池里。 看到埃文身上被溅到的水渍，难得大发善心，递给他一张纸巾。 “你也没找到他？” 埃文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点头。 “纪家里里外外翻遍了，并无纪二少爷的踪迹，他从上午出门，似乎到现在，都没回来。” 温婉烦躁的不行。 “你说，他会不会回c市了？” 埃文：“已经通知航运、铁道、航空、陆运各部门留意着了，暂时没有他离开的消息。” 温婉鼻息喷热，心里又急又怒又无可奈何。 其实，她有个猜测。 她猜测，纪冷明已经被纪家人关起来了。 他掐了秦荷，等同于将秦荷得罪了。 依照秦荷的性子，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若纪冷明真被秦荷他们关了，她又该怎么逼他们把人交出来呢！ 恰时，纪衡走了过来。 他今晚打扮的很帅气，就是额角贴了块老厚的纱布，大大的影响了他的穿搭和颜值。 纪衡给温婉递了杯酒水，温婉摆手，刚要拒绝。 纪衡笑笑：“我就要离开杨城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连杯酒水都不肯赏脸么？” 温婉懒懒的睃了他一眼。 冷声冷语。 “道德绑架对我没用，我没有道德，收起你的酒！” 纪衡面色一僵。 他看了看四周，并无旁人关注他这里，才松了口气。 他想再说两句软话时，埃文已经主动站在温婉前面，挡住了纪衡窥探他老板的视线。 这时，穿着白西装、打着白领带，犹如圣洁的神父一般的纪德森走了过来。 看到温婉对纪衡冷淡的态度，不屑的轻哼。 他端起一杯酒，走到温婉面前。 笑的亲和且慈蔼。 “婉婉，不愿意和小衡喝酒，总得和我这个做叔叔的干一杯吧？” 纪德森是温婉的长辈，埃文出于礼节考虑，没再挡住温婉。 埃文心想，自己老板不给纪衡面子，也就算了，毕竟两人是平辈。 可纪德森是长辈，不给长辈留面儿，只怕说不过去。 但温婉是什么人？ 她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她不在乎的人而委屈自己？！ 不喝酒就是不喝酒。 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温婉坐在软椅上，眼神虽是仰视，可她的态度，分明是王者的霸气。 “纪叔叔还有心情喝酒啊！” “不晓得是痛失地皮的悔过酒，还是自己得力干将即将锒铛入狱的践行酒？” “呵！这酒，你也能喝得下去！” 纪德森被掐中痛处，差点没能维持得住绅士的表情。 紧接着。 温婉又说了句令纪德森再也绷不住的话。 “听说纪冷明掐了秦姨，你们为了报复他，特意把他关了起来。有这回事吗？” 纪德森脖子都涨红了：“一派胡言！” 温婉视线灼灼，充满压迫。 “是不是胡言我不管，若真是你们把人藏了，劝你们赶紧将人放了！” “我只等到十点钟！” “十点，我见不得纪冷明人，看我怎么掀翻你家的宴会！” 第45章 报复行动 “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我纪家大放厥词！” 纪德森动了大怒。 今天一天，颇为不顺。 先是地皮失利，接着陈光强被全城通缉，现在一个小小的晚辈都敢跳到他头上！ 他堂堂纪家还没落败呢！ 温婉从软椅上站起来，艳杀众人的眉目冽厉的仿佛将崩的雪山。 她根本不理会纪德森，转身就朝置放在花园中央的音响吧台走去。 此刻音响吧台正由dj操控着，轻缓的音乐，朦胧的灯光，周围是三三两两聚集聊天的人群，闲适且自在。 因此，温婉大马金刀般直杀而来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埃文非常配合的替温婉把dj拉开。 温婉占据整个主位，先把轻音乐关了，随后连接话筒，将扬声器调到最大，手心用力的往话筒外壳拍了拍，等听到明显的回音后，开始对着话筒说话。 “诸位，我是温婉。” “我站在这里，向纪德森一家表个态，若他纪家十点前不把纪冷明交出来，我会亲手送上一份大礼！” “现在七点钟，若八点见不到人，我会进行我的第一次报复行动！” “九点，再见不到人，我会进行第二次报复！” “我温婉，豪门贵胄，天之骄子，不服来战！” 宣战完毕，温婉手抛话筒，潇洒利落的走下吧台。 幽光中的身影明明纤细袅娜，可分明的，又有劈山裂海、石破天惊的威能！ 和纪衡并排站着的纪德森怒不可遏，怫忾之气从头延伸至脚，被激怒的差点难以站稳。 “反了！反了！” “没家教的东西！” “我们教不好她，就喊她老子来教！” 纪德森匆促的给温同仁打电话。 这个时间点，温同仁还在开会，手机在秘书那里，秘书看了眼来电，朝温同仁耳边耳语。 “温总，纪总的电话，接吗？” 温同仁摆摆手，意思明确，不接。 温同仁有自己的盘算。 如今陈光强出了问题，且陈光强又是纪德森的人，难保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殃及纪家。 这个时间节点，能不联系，还是别联系的好！ 温同仁的电话没打通，纪德森肺都快气炸了。 “好！不愧是目中无人的温家！” “我倒要看看，以后他温家人如何跪在地上求我！” 纪衡脸色也相当难看。 现在的温婉完全魔怔了，也不知道纪冷明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让她性情大变成这样。 “那纪冷明呢？找不找？按理说，我这个哥哥过生日，他应该主动出现给我送祝福才对，怎么还要我们一帮子人忙着找他？！” 纪德森也觉得纪衡说得对。 哥哥过生日，弟弟玩失踪，这种目无尊长的儿子，不要也罢！ “找什么找！让那个不孝子自生自灭去！” “我看那个温婉如何报复我们纪家！” —— 同一时间。 纪冷明已经和陈光强达成协议。 他放了陈长海，并保障陈长海未来的生活。 陈光强作为交换，设计一个局，让纪德森亲手杀死他的局。 与陈光强的联系刚断。 纪冷明便合上电脑，开始组装定时爆破装置。 这里一共有六个汽油桶。 他需要组装六个定时起爆器。 至于被绑在这里的陈长海，他压根没想过留他性命。 陈光强是狠人，他的儿子陈长海自然也不会差。 未来陈长海更是青出于蓝，比他爹更手段毒辣。 现下纪冷明已经站在了陈长海的对立面，他的所作所为全被陈长海看到了，两人根本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这样一个潜在的敌人，纪冷明不会给他成长起来的机会！ 被绑着的陈长海十分通透，一眼看出了纪冷明的心思。 他吊儿郎当的笑着，像是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死亡。 “你根本没打算放了我，对不对？” “刚刚的那些话，全是唬我爸的，是不是？” 纪冷明抬了抬头：“你比你爹聪明！ 陈长海张着嘴大笑，笑着笑着，开始满嘴脏话的骂人。 从纪冷明的祖宗骂到后代，每句话都带着脏字。 纪冷明丝毫不见触动，继续有条不紊的组装手里的东西。 临近八点。 六个粗糙的定时起爆器完成。 纪冷明冷静地将这座废弃的宅子扫视一圈，把多余的现场痕迹清理干净，再三确认没有遗留证据，才将起爆器贴到油桶上。 随后，开始往地面泼洒一种黑紫色结晶化合物。 那是高锰酸钾，一种强氧化剂。 不出意外的话。 十分钟后，起爆装置会将六个油桶炸出口子，汽油会顺着炸开的口子不断地流淌而出，并与满地的强氧化剂接触融合。 这时候，只需要一点明火，这座破败荒僻的小屋，会在六个油桶的爆炸余波中，尸骨无存。 纪冷明收拾完东西，开启定时按钮，随后头也不回的踏进茫茫夜色中。 二十分钟后。 在无人知晓的荒郊野岭。 ‘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嘭嘭’两声闷响。 那座早已荒废的小破屋，在剧烈的爆炸中，被撕成碎片，火光冲天。 —— 晚接近八点。 距离温婉向纪德森宣战的时间仅剩三分钟。 “怎么样了？” “依然没有动静！” “行！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温婉站在回廊里，两手握着扶栏，两眼眺望星空。 “‘超级摄影师’那边准备好了吗？” 埃文：“准备好了，与各大网络平台都谈好价格了，只要咱们推送这条爆料，一定是热搜榜一。” “水军买好了，有一定人气的博主、大鱼号、百家号，也都打过一圈招呼了。” “另外，和那个小明星沟通过了。” “他曾给您拍过更衣室激爆视频，给您的青木服饰带来了非常好的营销效果。” “他说他能有今天，全是温总您栽培出来的，所以，您想怎么做，都行。” 温婉很满意这个人的识趣。 “那你告诉他，一旦他和秦荷的视频在各大热搜平台上线，让他选择一家人气最高的网络直播平台做直播。” “做直播时，跟观众透露更多的他和秦荷的细节，把这件事的热度炒得更高！” 埃文：“好的！” 距离八点整仅剩最后一分钟。 温婉又问了纪德森一遍，在得到对方明确的拒绝的回复后，毫不犹豫的通知各大平台上线一则六宫格漫画。 八点整。 全国上下。 但凡手机下载了微博、白度、uc...浏览器或社交平台的，都不约而同的收到了一条六宫格漫画的推送。 漫画风格很唯美，但内容非常无耻，非常下流。 第一幅漫画，画的是风韵犹存的贵妇，以及年轻有活力的小鲜肉。 第二幅画的是，贵妇与小鲜肉天雷勾地火。 第三幅是贵妇回家遇见自己的老公，嘲讽她老公跟牙签似的。 第四幅，贵妇老公惨戴绿帽，为了不让老婆把自己30秒的事说出去，甚至主动把自己的婚房让出来，让这两人耍乐子。 ... 总之，漫画内容极其狗血。 ‘绿帽男’、‘不举男’、‘卑微舔狗男’，男人关心的点，六幅漫画里都包含到了。 紧接着就是各个大v出来活动了。 一众收了钱的营销号纷纷下场猜测‘小鲜肉’是谁。 通过漫画形象比对，很快，大家按照剧本里写好的那样，迅速锁定娱乐圈中几个形象相近的近期爆红的小明星。 普通人平时不怎么关心时事，但对明星的隐私，却有着隐晦的窥探欲。 尤其还涉及到毁人三观的情节，几乎也不用怎么推波助澜，‘牙签绿帽男’的大名已传遍五湖四海。 给纪衡过生日的人里，有不少都是网络冲浪高手。 一看到这么劲爆的爆料，忙不迭的找人分享。 这种男女之间的事，传播起来跟病毒似的，一传十，十传百，仅仅一小会儿，所有来参加宴会的人都知道了‘牙签绿帽男’的事。 大家原本是来给纪衡庆生的，却没想到，最后变成了‘小鲜肉是谁’‘牙签男真惨’的讨论大会。 也有人想起了温婉的预告。 “对了，先前温婉不是说，八点钟会进行报复行动的么！这则漫画，恰好是八点整上线的，这事，莫不是和她有关系吧？！” 这个问题，成功的令在场所有人忐忑起来！ —— 纪冷明并不知道温婉在纪家大杀四方的事。 也不晓得，温婉为了找他，花费了多大的手笔。 他的打算是，先去‘夜色’酒吧见一面王思思，确认对方会派人带走段月，再潜回纪家附近打听一下情况。 只要确认纪德森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亲眼目睹杀人，他就可以回c市了。 只不过，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温婉会掀起声势浩大的舆论战。 更没有料到，掀起的这场舆论战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 纪家。 原本还很热闹的氛围，因为温婉的报复预告，以及准时上线的六宫格漫画，变得沉默而不安。 大家都是来玩乐的，可不是见证对方的家丑的。 家丑不可外扬。 他们这帮人杵在这儿，多尴尬啊！ 有人在小心翼翼商量。 “要不...再等等吧，等到九点钟，如果九点整依然有这种消息，我们再找个借口离开吧！” “对！也许只是和温婉说的时间点恰巧重合了而已，那个漫画...也不一定说的是纪家...” —— 秦荷、纪德森、纪衡也相继收到了这方面的讯息。 纪德森人脉广，托人一问，便晓得是谁在背后砸钱使力。 别人不晓得实情，但他们是知道的，气的纪德森在厨房连摔一整个柜子的杯具。 “这就受不了了？” 温婉的声音在纪宅大厅处响起。 她站在冷白色调灯光下，肌肤白的近乎透明。 声音与光线一样冷。 “接下来是九点钟！” “你们的答案，还是和之前的一样吗？” 第46章 生日与忌日 “秦荷！人如果是你关的，你赶快把他给放了！” 秦荷相当委屈。 “我什么时候关他了！他掐了我一顿，现在我脖子还红着呢，他那么凶残，我哪里能关得住他啊！” 纪德森看向温婉：“你也听到了，那个孽子失踪，与我纪家无半毛钱关系！” “还有，婉婉，我再说句不恰当的话！” “纪冷明他只是个洗脚妹生的儿子！是穷人！是贱民！若不是我赏他一口饭吃，他早被饿死了！” “对他这个儿子，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而你温家，是豪门！是大户！” “现在，你放着纪衡这样的优秀血统的人不要，却追在一个下等人身后，实在有辱你们温家的门楣！” 关于纪冷明的身世，温婉了解的并不多。 他很少说起自己过去的那些经历，尤其他的母亲，她也只在铁盒里见过照片，却从未听纪冷明讲述过他妈妈的事。 原来他母亲是洗脚妹么！ 温婉冷笑：“我尊称你一声纪叔叔，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且记着，我再怎么败坏温家的名声，那也是你们高攀不起的存在！” “九点！我看不到纪冷明，你们这一家子等着身败名裂吧！” 温婉一离开。 纪德森在怒气填胸之间砸碎了一柜子的瓷碗。 他犹嫌没发泄够，又把碟子、汤碗、匙勺全部砸了，豪华装修的宽大的厨房，满地狼藉、脏乱不堪。 家里佣人们根本不敢靠近，只敢躲在各自的房间里，绝不愿意出来找晦气。 一小时，转瞬即逝。 原本是欢乐祥和的生日宴，可宴会的气氛越来越奇怪。 满园张灯结彩，却毫无喜庆的氛围，只有逐渐蔓延开的焦灼不安。 哪怕厨师为了暖场，将准备了一天一夜的九层生日蛋糕塔推出来，也仍然改变不了每个人如坐针毡的躁动。 随着时针的转动，随着九点越来越逼近，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有意无意的打量起手机。 直到20:59跳转到21:00，手机准时推送‘当红炸鸡子已承认，自己确实和豪门富太有染，其丈夫不仅知情，还举双手支持’的爆炸性娱乐消息时，锦绣花园里的温度，一度降至冰点。 纪衡坐在九层宝塔状的生日蛋糕旁，峻冷的面孔仰望黑沉沉的天空。 原本，今夜该星光璀璨。 “纪衡啊，我...我家里有点事，就不多呆了哈，祝你生日快乐！” 纪衡转了转酸涩的眼：“吃口蛋糕再走吧！” “不吃了不吃了，减肥呢！” 随着第一个人的告辞离开，接下来源源不断的人都按耐不住的起身欲走，不少人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仿佛纪家染了瘟疫，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眨眼功夫，华庭依旧，人去楼空。 先前的生日准备有多充分，现在看来就有多寂寥！ 纪衡自己端过银盘，给自己挖了勺蛋糕，小小的抿了口，甜丝丝的奶油在齿舌尖划开。 今天，是他的生日。 却无人品尝他的蛋糕。 纪衡尝完第一口，轻笑了下。 旋即，狠狠将手里的银盘朝地上一掷，双臂抡使出力，用力的把九层宝塔蛋糕推倒，乳白色的奶油肆意飞溅，烤的香软的蛋糕胚烂成一团，蛋糕支架飞出很远，摔得七零八落。 “过生日！过你妈生日！” “草！” 纪衡独自一人在花园里送客。 他的父母，则在屋子里疯狂争吵互殴。 房间里能毁的东西全毁了，两人身上均带着血，面容挂着残狠和旺盛的战斗欲。 他们相互指责、相互谩骂，彼此互为仇人。 这座宅子明明又空又大，却不能安宁！ 直到一个人，踏入纪家，使得纪家内部矛盾稍稍缓解。 陈光强衣衫褴褛，每走一步，裤腿处黏腻的腥臭味便散出来一部分。 害得纪衡只能在远处拦住他。 “强叔，你先站那儿别动。” “你是来找我爸的吗？” 陈光强迟钝的眼睛眨了眨，才恍然发现，自己已来到了纪家。 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 “你爸呢？” 纪衡知道陈光强现在是通缉犯，但也不想掺和长辈的事。 “你等等，我去叫我爸。” 陈光强拒绝了：“不了，我直接找他吧，他在家里，是吗？” 纪衡心想，也许陈光强来了，会打断他爸妈无休止的纷争。 便同意了。 “那你跟我来吧！” 陈光强跟着纪衡朝前走。 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问：“今天不是你生日么，人呢？” 不问还好，一问，纪衡脸色瞬间变差。 “都走了！” 陈光强很激动：“都走了？为什么走？好端端有吃有喝干嘛要走！” 纪衡很诧异，怎么陈光强比他还在乎人走没走？ 陈光强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儿子的命正握在别人手里呢！ 对方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让纪德森杀死他。 现在人都没了，这让他怎么完成任务！ 陈光强停下脚步。 纪衡却没理他，继续向前，迈过大门，进入客厅。 朝着楼上砰砰啪啪处吼了一嗓子。 “爸，妈，强叔来了，你们最好看看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楼上的两人立刻停战。 很明显，陈光强的出现，是件比家庭内部矛盾、以及未来名誉受损更棘手的存在。 纪德森披了件外衣，正准备这么出去。 蓦地看到地面上的锋利的水果刀，阴毒的情绪绕上眉梢。 捡起刀，藏起，下楼。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屋外台阶上的陈光强。 他急匆匆的迎过去。 “你怎么敢来我这儿的！我可不想被你连累了！趁暂时没人，你赶快走吧，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就当没看见你！” 陈光强咽了口口水。 心里陡然掠过一抹巨大的讽刺。 “什么叫就当没看见我？我这些年对你算是掏心掏肺吧，你的多少脏事烂事，不是我去做的？现在想起来过河拆桥、撇清关系了？” 纪德森明显更加不悦起来。 “你的事与我无关！别想拖我下水！” “你赶紧给我滚！不然我报警抓你！” 陈光强心有愤慨，索性道：“好啊，让条子来吧，看你经不经得住查！” “你别忘了，拿我赌场洗票子，70%的钱进了你的口袋，这账还在赌场里存着呢！” “还有，小皤楼的鸡，若不是我搞的这些女的无家可归，你能拿她们招待那些人？” “你干净！你荣耀！没有我，你连个屁都不是！” 纪德森脸一下子变得极为狰狞可怕。 下一刻，他又秒变脸，强行把自己暴虐沸腾的杀意压了下去。 纪德森主动走过去，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 “哎呀！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要不，你先在我这儿住下吧，缓一缓，看你身上脏的，先洗个热水澡，再吃点东西，回头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的忙！” 说着，也不管陈光强身上有多脏，执意的要把他往纪宅里拉。 依照他对纪德森的了解，陈光强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他的后退的动作始终没有纪德森快。 猝不及防间，腰间一疼，紧接着，大团猩红色的血花渗出衣外。 陈光强下意识想拿手捂住伤口。 但纪德森明显抱着致他于死地的念头，丝毫不留情的连捅十多刀，沥沥血水顺着衣摆滴落，他身上的血腥味混着恶臭味，难闻的直让人作呕。 陈光强的手臂渐渐无力，两腿无法站直，他眼神涣散，瘫在血泊中，渐渐停止了呼吸。 不远处，亲眼目睹自己父亲杀人的纪衡彻底的呆愣在原地。 而纪德森却丝毫不在意。 甚至他指挥纪衡跟他一起埋尸。 “你今天生日，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教教你怎么处理尸体好了！” “你要记住，这种人死有余辜！” “他们这类人的存在，只为了衬托我们这类人的光辉光彩！” “你是上流社会的子弟，本不该亲自处理尸体，以后记得找一个人替你处理这些！” “若他不听话，你把他杀了，再换一个！” “反正穷人很多，大把愿意替你干活的！” 纪衡心脏狂跳不止，他脸色发白，唇角在抖。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母亲出轨，父亲杀人！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和睦幸福的家庭，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今天是名为纪衡之人的生日！ 也是名为纪衡之人的忌日！ 第47章 ‘夜色\’酒吧 温婉十点前离开了纪家。 比最早提出离开的人还要早上一会儿。 主要是因为有人跟她汇报了一条线索。 有人见到纪冷明出现了，就在杨城着名夜场——‘夜色’酒吧门口。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对方还特意拍了张照片给温婉。 因为光线原因，照片里的人面容不甚清晰，但温婉还是一眼便判断出来，那人就是纪冷明。 知道纪冷明下落的那刻，温婉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想的。 似乎既有庆幸——人至少没事。 也有愤懑。 她满世界的找他，生怕他被人欺负了，结果，竟然出现在一个她完全不曾料想到的地方！ ‘夜色’酒吧，男女乱性的银窝，酒后犯罪的天堂，是杨城最大最豪华的夜场。 温婉不去这种地方，不代表她没听过。 她的圈子里，爱逛夜场的人太多了，她光听听这些人平时讨论的内容，便能把夜场里的玩法猜个八九不离十。 现在，一张照片告诉她，纪冷明去了这种地方。 于是乎，除了庆幸、愤懑外，她还有一种虚幻的荒谬感。 “大小姐，酒吧到了！” 埃文的声音令温婉回过神来。 她下车。 没有车窗遮蔽，不远处纵横交错的灯光秀向她缠绕过来，一阵阵纸醉金迷的气息扑面而来。 宛如皇宫般华丽的建筑，在迷离的光与色里，调和出暧昧与颓靡，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尖叫声快要冲破屋顶，快乐的、激情的、燥热的——那是引人快速堕落的销魂窟。 温婉看着这片建筑群，心头的不真实感越来越重。 纪冷明会来这样的地方？ 恐怕不会。 以前她亲他一口，他那漂亮的小耳朵都能红个老半天。 有时候存了逗弄他的心思，逼迫他主动亲她，他更是会眼神飘忽、脸色酡红、手足无措、呼吸不顺。 模样又乖巧又羞涩又纯情。 那么保守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温婉磨磨牙齿，裙摆带风，进了那扇斑驳陆离的大门。 —— 王思思坐在内环卡座上，一左一右两个金刚猛男。 她身前的水晶桌摆放了不少酒水，拼盘果盘、小吃零食、玫瑰花朵，在打造成星空主题的穹顶下，在巨型灯光束的变幻里，染上一层魔幻的色彩。 纪冷明很安静的坐在王思思对面。 音乐声震耳欲聋，四处是年轻男女高嗨的唱跳尖叫声，他想听王思思完整的说上一句话，相当困难。 “我已经来了，你该兑现承诺了。” 王思思今晚打扮的很媚，眼波婉转多情，身材玲珑有致，沾着红酒的唇潋滟芳香，浑身飘着引诱人犯罪的气息。 她拍了下左手边猛男的大腿，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很快，猛男朝纪冷明看过来，又起身，朝他这边走过来。 “王总让你坐近一点，不然你说话她听不见。” 纪冷明没动，而是从随身带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手握着笔，刷刷刷，写字。 写完，把笔记本和笔给王思思递过去。 王思思：“...?” 两大猛男也觉得挺有意思，第一次见人带纸笔来夜店。 王思思没理会纪冷明的交流方式，而是选择主动坐到他的手边。 她贴的很近，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和麝香尾调的香水味。 这让纪冷明联想到温婉身上的雪松木的冰雪未融的寂静之香。 他不太喜欢王思思身上的味道，便打算挪到另一张沙发椅子上去。 “跑什么！”王思思拉住纪冷明的胳膊，“陪我坐会儿！” 纪冷明强行忍耐：“王总，我想，我们是合作关系，互相尊重，彼此平等。如果您有什么话要说，还请移步到正式的场合！” 王思思听见纪冷明说的话里，但装作没听见，一双软若无骨的手臂缠过来，箍住对方的细腰。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麻烦你说的大声点！” 纪冷明急切的想撕开腰间的手，但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王思思胳膊时，这个女人又狡猾的将手拿了回去。 叫纪冷明扑了个空。 她双腿交叠摆放，肩膀陷在软白的沙发椅里，笑的张扬大胆。 “今晚是出来玩的，不谈工作！” 她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伸出：“来，握个手，算是正式见面！” 纪冷明没有多少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尤其这种资深玩咖，更让他感到头疼。 然而，王思思伸出去的手，被另一个人握住了。 对方来势凶猛，顺着手臂往上，微一用力，直接将她胳膊卸了。 后知后觉的王思思这才发现肩膀处传来钻心的痛感。 “埃文，给我通知酒吧经理，让他们把音乐关了！” 王思思视线移转到卸她胳膊的人身上。 入目处是个极美的少女。 第一眼，她注意到她的美貌。 第二眼，她完全忽略了那锋芒毕露的美艳，而是被她身上裹挟的千军万马的澎湃气势所压倒。 她往那儿一站，自成焦点，整个‘夜色’都成了陪衬！ “想握他的手，你还没这个资格！” 劲爆的音乐声关停。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所有狂欢的人陷入片刻的怔忪。 因此，温婉的这声极高音调的宣告，在舞池大厅内清晰炸耳。 王思思莫名的有些难堪。 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伤她胳膊，还口出狂言！ 不治治这种小崽子，她老脸往哪儿放！ 王思思也是狠人，手握住胳膊，忍住疼痛，硬是把卸下的手臂接了回去。 她是女强人，杀伐果断，气势节节攀升。 “哪来的黄毛丫头，不回家找你妈吃奶，在这儿发飙，我要你后悔今晚的所作所为！” 原本温婉还不打算对王思思做什么。 但看到她打算和她硬刚，她肚子里憋得那团郁气‘哗’的有了宣泄的出口。 王思思对陪在她身边的其中一名金刚壮汉道：“让酒吧清场，将灯给我开到最亮，我要这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一直没说话的纪冷明脸色难看的完全不输于另外两个女人。 他是被王思思要挟过来的，本想讲两句话就走，却没想到，温婉居然追了过来！ 现在，她们竟然还斗上了！ 他本不想搅合到这两人中间去，想拔腿就走。 可这两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一前一后驱使保镖拦住他的去路。 埃文：“纪二公子，还请您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王思思的金刚猛男保镖：“纪先生，我们王总请您稍安勿躁！您尽管吃喝，账目算她头上！” 纪冷明不屑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尤其还被当成了战利品。 “我非要离开呢！” 温婉冷着脸走过来，她不晓得从哪里掏出来一副镣铐，‘咔’的把他锁住了！ “想走？” 温婉猩红着眼，语气残虐到极点。 “那也得看过她付出什么代价之后再走！” “胆敢再让别的女人碰你，先想想她的下场！” 第48章 血色蔓延 “去给我把那个丫头逮过来！” 王思思的保镖得令去了，却遇埃文拦路。 埃文二话不说，亮出腰间的配枪。 见到有枪，王思思脸色变了变。 看来这个小丫头有点来历！ “你是什么人？先报个名头来给姐姐听听！” 温婉把纪冷明拉到自己身后：“只怕你没命听到我的大名！” 她指挥埃文：“先给我把她的手打断！” 王思思还是第一回碰见这么大胆的，说砍人就砍人，她当是买大白菜？ 埃文忠诚于温婉，闻言，拔出枪，装好消音器，朝王思思的手臂打了过去。 王思思是港城人，她爸是在黑白两道之间崛起的枭雄，从小可没少见这类场面。 当机立断，她掀翻桌子，水晶桌还算结实，替她拦下一粒子弹。 自己翻身一滚，跃到三丈外，抓起隔壁餐桌上的水果刀，就朝温婉这边飞掷。 温婉的反应速度也是够快，先把她身后的纪冷明往沙发上一压，旋即，一脚回旋踢，直把水果刀踢飞。 此刻舞池大厅已经在经理总经理的安排下疏散客人。 也幸好酒吧大灯还没亮开，也多亏人玩耍的客人们怨声载道没精力顾及别人，不然让他们晓得不远处开枪的开枪，锤人的锤人，只怕要吓得半死，连有序退场都做不到。 王思思的两名保镖全部回到她的身边。 埃文挡在温婉面前，温婉站在沙发旁，隔绝王思思看到沙发上纪冷明的可能。 双方对峙，空气里有火星在燃烧，就差一个契机，又得重新打起来。 温婉既头脑发昏又非常理性。 头脑发昏，是在纪冷明背着她幽会性感女郎这件事上。 非常理性，则是对弄死王思思有清晰的规划。 她掏出手机，开始摇人。 “...把附近的人全调过来！” “对！夜色酒吧！” “一旦酒吧里的人全部撤退干净，你们给我把这片区域围了！” 王思思很讶异。 对方摇人的举动，并不是色厉内荏，用来吓唬人的！ 她是真的在调人过来。 温婉看上去也仅仅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妙龄少女，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基本都在逛街追星吃喝玩乐，很难说像这样，打个电话，能调动一批人的！ 能遣兵调将，证明手里有实权。 她就算家世煊赫，父母也不可能放权给个十八岁的孩子！ 王思思郑重起来。 “丫头，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下，我是王思思，港城来的，来杨城是为了拿一块地建设广场...” 温婉打断她：“我不管你是谁，动了你不该动的人，就该有被膺惩的觉悟！” 王思思想起温婉一来就给纪冷明扣上手铐的举动，福至心灵般的理解了‘不该动的人’指的是谁。 “你说人是纪冷明？” 王思思赶忙和纪冷明撇清关系：“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他只是请我帮个忙而已，你别误会！”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起，温婉脸色‘唰’的变了。 “他竟然请你帮忙！” 温婉转过身，手抓住纪冷明的胳膊，目光凶恶的质问。 “你请这么老这么丑的女人帮忙，也不愿意来找我帮你！” “你究竟有没有心！” 王思思可以认怂，但绝不承认自己又老又丑。 “小姑娘，你够了啊，占人便宜也得有个限度！” “我可以和你化解干戈，但不代表我怕了你！” “你要是再诋毁我，哪怕拼尽全力，我也要剐了你一层皮！” 嘴上这么说，王思思却在暗地里疯狂的暗示纪冷明，让他赶紧做点什么，好让她快点离开这儿。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回，她认栽！ 反正来日方长，总有能报复回来的时候！ 一直处于弱势的纪冷明从头到尾没有吭声。 但他读懂了王思思的暗示。 对方在拿段月的事要挟他。 但他无动于衷，甚至用更冷的眸光回视回去。 而在温婉眼里，这两个眼神对视的人，那等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 这哪里还忍得了！ 她夺走埃文手中的武器，朝着王思思的方向便是一枪。 王思思经历过枪林弹雨，就地一翻，避开攻击，接着身形灵活似猫，几个移步，跃到温婉身旁，准备与她近身缠斗！ 对方不就是仗着有枪么，看近身格斗谁能赢得过谁！ 温婉和王思思都是从小训练格斗术长大的，打起架来，都不是花拳绣腿。 见王思思玩起了近攻，温婉干脆把枪扔给埃文，赤手空拳上阵。 王思思打来直拳，温婉侧脸躲避，同时身体一偏，对准对方的颌骨就是一击钩拳。 温婉一记踢腹肘击组合招，王思思拉臂撞腹，见招拆招。 两人打的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杀心四起，英气爆棚！ 最终温婉瞅准王思思一个破绽，一招抄腿勾切，狠狠把王思思摔倒，手臂扼住她的咽喉！ 王思思急促的呼吸着。 她能感觉得出，对方是真的想杀了她，若她再不努力自救，只怕这回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唯一的希望，还是在纪冷明这儿！ 王思思卯足力气大喊：“25%！” 温婉听不懂王思思喊这个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冷静旁观的纪冷明却晓得其中代表的含义。 他跟王思思要下300万给付现金，以及地皮20%的净利润分红。 现在，王思思为了摆脱桎梏，把价格上调至25%。 但纪冷明依然毫无表示。 很明显，多加的这5%，不够！ 王思思咬牙，眼中跳跃着极强的求生欲。 “30%！” 纪冷明玩弄手上的镣铐。 “35%！” 纪冷明觉得这个价格合乎预期，便出声了。 他一直没有说话。 他知道温婉蛮横霸道起来简直不可理喻。 最佳做法，就是忽视她，保持沉默。 只要温婉不把他逼得太狠，他是不会轻易动怒的！ 纪冷明抖了抖手腕，手上的金属铐发出细碎的声响。 温婉听到声音，立刻抬头看他。 纪冷明也看向她。 他倚着沙发靠枕，五官玲珑，浅浅的笑起来，满是春天惫懒的味道。 温婉见到这个久违的笑容，心口处止不住狂跳，眼睛瞬时亮极了！ 她再也按耐不住，丢下被她制服的王思思，急切的跑到纪冷明跟前，双手紧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 “我饿了！”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温婉，鼓胀的心口又酸又涩，她激动的每根头发丝都想自由的高歌。 “好！你想吃什么？我立刻找人给你做！” 纪冷明没直接回答，而是晃了晃手腕上的镣铐。 “可以解开吗？” 温婉面露为难，脑海里在天人交战，矛盾的情绪让她暂时忘记了王思思。 也是趁着这段特殊的时间段，王思思鱼打挺跃起，在温婉回神之前，蹿跳出去好几步远，眨眼消失在酒吧的出口处。 王思思一离开，纪冷明迅速恢复成冷漠。 哪怕再笨的人都看出来了，更何况的温婉！ 方才巨大的喜悦演变成滔天的失望，将名为理智的丝弦直接冲垮成碎沫！ “你为了她...设计我！” 她的声音像是掺了玻璃渣子。 方才还算和煦的目光瞬间惊起一片暴虐。 “要演，给我演到底！” 残吼出声，温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撕开纪冷明的衬衫，张嘴，俯身，大滴大滴的泪在掉落，森厉的牙齿死死咬住他的肩膀！ 血色蔓延！ 第49章 他偿还了她的大恩 面对暴怒的温婉，纪冷明冷静的可怕。 哪怕肩膀被咬的鲜血淋漓。 哪怕温婉恨不得撕下他一块肉。 哪怕对方又因舍不得他疼，变更成小心翼翼的讨好，最后迷失成一寸寸的痛吻。 温婉吻的专注急促，她的手紧搂着他的窄腰，越吻越动情，手抓着他的衣摆，揉搓、绞烂。 纪冷明完全无视身上趴着的这个女人，仿佛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视身上的酸痛麻痒为无物。 大脑在急速的转动。 他急需脱身的办法！ 依照温婉对他变态的占有欲，靠自己离开不太现实，只能借助外力。 魏震这颗棋暂时不能暴露，孙彪实力太弱，王思思自身难保，温同仁八成也控制不住现在的温婉。 而能有实力和温婉打擂台的...又愿意帮他的... 纪冷明脑海里蹦出一个人。 杜青林！ 在温婉失神之际，纪冷明给杜青林发去消息。 —— 午夜十二点。 杜青林还没睡，瑟瑟发抖的在他的单人公寓里看恐怖片。 蓦地放在腿上的手机震动，吓得他差点把电脑扔了。 “哪个没眼的在这时候给我发短信！” 看了眼号码。 “纪冷明啊！” 点开信息。 “请尽快赶到九龙花园，提前准备不少于二十辆车的车队，我被温婉扣押了！” 杜青林眼睛瞪得老大。 “这两人怎么又搅合一块去了？” 温婉和纪冷明，他虽然不晓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正常。 自那天带着温婉和纪冷明吃了顿饭后，温婉终于安分守己不作妖了。 这才过了多久啊，又犯病了？ “而且还要准备车队！这是要干啥？” 杜青林摇头叹气。 “哎！一把年纪了，还得给这些小辈擦屁股！简直造孽！” 对于杜青林的身家，大晚上调个车队出来并不难。 就是他非常好奇，纪冷明究竟想做什么！ 纪冷明是一定要救出来的，没了纪冷明，他的云计算咋办？ 哪怕杜青林觉得麻烦，但还是认命的收拾东西，开车从c市奔赴杨城。 —— ‘夜色’酒吧。 温婉已经不满足单方面的亲吻了。 她半张脸酡红，眸光哑黑，翻滚着浓烈的爱怜，唇色印着血光，有种破碎的、凄厉的美！ 她的吻，从啮咬变成深吻，又从深吻变成浅浅的细吻，从脖颈到双耳，又流连忘返于他的下颚。 在即将贴上身下之人的唇时，纪冷明眼中掠过极重的嫌恶，完全遏制不住情绪，猛然推开了她。 温婉毫无防备，被这么一推，身体后仰，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温婉神色茫然的看着纪冷明。 对方幽冷的视线宛如一捧沁凉的雪，浇得她浑身一凉。 温婉理智回归，尚未消散的欲识交织着霸道的狠劲。 她眼球是浓黑色的，目光像带着火，压抑如深渊，又随时腾烧烈焰。 “你不愿意？” 纪冷明想起给杜青林通报的地点。 便道：“我不想在这种地方！” 温婉瞬间呆滞。 她做好了纪冷明反抗、辱骂、漠视、暴跳如雷等诸多反应，却唯独没预料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 纪冷明勾唇轻笑，眼中仍然潮寒，清隽似玉的身姿散着阴冷的气息。 “怎么？我只配在这种鬼地方和你做这种事？” 温婉忘了眨眼睛，但还是本能的询问。 声音呆呆的，完全没有以往的精明干练。 “你想在哪儿？” “九龙花园！” 温婉皱起了眉。 九龙花园是她名下的房产，但距离这儿有不短的距离，而且那里属于闹市，红灯太多，开车过去，估计得后半夜才能赶到。 经过王思思的事，温婉有了提防，她害怕这又是纪冷明哄她玩的！ “为什么是九龙花园？” 纪冷明垂眸，将扭曲和痛苦糅杂进无人得知的角落，脑海中翻涌着大量不堪的回忆。 他重新抬眼，满眼的厌弃与憎恶。 “因为，那个地方，是你为数不多的，把我当个人的地方！” “温大小姐，要我帮你回忆吗？” “你是如何为了哄纪衡开心，让我主动跪在他的脚边，拿牙齿咬开他的鞋带！” “我替你准备晚饭，你心情不好，便将我辛苦做的食物全泼倒在我的身上，还命令我继续做饭菜，然后，再顷倒到我的头顶衣领，还说垃圾食物只配和垃圾呆一起！” “我和你去过很多地方，你为了和别人打赌，又把我抛下过多少次？看到我回来，你总是胜券在握的对你的朋友说：看，狗离家再远，也能找到回来的路！” 听见纪冷明的声声控诉，早已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她心尖犹如被人狠狠剜了一刀，接着是密密麻麻的细刃乱刀斫砍，再接着是更小的尖刀片片凌迟，毒怨攻心，烈火难熬，疼的她皮开肉绽！ 她朝纪冷明扑过去，死死地抱着他，压得纪冷明透不过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好好赎罪！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要去九龙花园是吗？我现在就带你去好不好？你想要这套房子，我可以立刻过户到你名下...你把过去的这些忘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想好好和你一辈子...” 温婉哭的太狠，泪水甚至淋湿了纪冷明半张脸。 而纪冷明的眼中只有绝不回头的决绝！ 因为王思思的事，温婉对他有了防备，想脱离她的掌控，不容易，必须得先摧垮她的心防。 c市离九龙花园更近一些，预估温婉抵达的时间，和杜青林抵达的时间差不多。 杨城，不仅是温婉的老巢，也是杜青林家族势力所在。 只要杜青林提前准备好车队，阻拦住温婉的车，那么，他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至于本想再回纪家看一眼的...算了，反正后续报道，他都能从新闻上听到。 —— 温婉开车，危险驾驶系数一直很高，若出车祸，大概率车毁人亡。 也幸好是半夜，车辆不多，可以由着她折腾。 沉默的车厢。 温婉情绪低迷，纪冷明想着回到c市之后的事，两人没有任何交谈。 直到快临近九龙花园区域时，才恍然想起来，纪冷明为何说，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把他当人的地方！ 纪冷明在纪家生活的很不好，被继母虐待，被同父异母的哥哥霸凌。 有一年冬天，他所有能过冬的衣裳全被纪衡和他的小跟班毁了。 秦荷不给纪冷明钱，纪冷明年纪小，又无收入来源，腊月寒冬天气里，每天穿着短袖凉鞋，手臂脸蛋脚丫子冻得乌紫都生了疮。 后来便病倒了。 温婉当时要写学校布置的‘善待流浪动物’的小作文，老师再三强调，必须真情实感，她为此头疼了一段时间。 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哪来的流浪动物？ 直到，她看到因高烧到底不起的纪冷明！ 九龙花园是平民住宅。 温婉怕纪冷明身上的穷酸气污染其他的豪宅，才把他带去这座小公寓的。 她找医生给他看了病，喂了他食物，送了他御寒的衣物，甚至还给他加油打气，让他顽强的继续活下去！ 最后，她的那篇作文因感情饱满、内容详实，获得了中学生组特等奖。 在当时的温婉的眼里，纪冷明不过是一只能助她写完作文的流浪动物。 却不曾想。 对于当时的纪冷明而言，那是自母亲死后，唯一降临至他生命里的光！ 他感激了她一辈子！ 终于，他偿还了她的大恩！ 再无相欠！ 第50章 除了依附我，你无处可逃 温婉踩下刹车，车身猛地一停。 此地距离九龙花园还有不到三公里的路程，纪冷明不知道温婉为何要在这里停车。 温婉也没说话，只是下车，去后备箱翻找什么东西。 再出现时，手里拎着个小箱子，看样子，应该是医药箱。 温婉根本不说解释的话，打开小药箱，把纪冷明的头朝真皮座椅上一按，拿起碘伏，对着被她咬伤的伤口一通狂喷。 她应该是第一回给别人喷药，用药没轻没重，差不多喷了半瓶，纪冷明的衣服都湿了大半，才觉得这个剂量够了，可以停下了。 之后开始手忙脚乱的给纪冷明裹伤。 医用纱布和医用胶布被她拆的四处乱飞，用来进行固定包扎的绷带被她扯得都打结了。 纪冷明实在看不过眼，便拿起纱布，准备自己动手。 温婉恶狠狠的夺走他手里的纱布。 “我可以！” “你别多管闲事！” 纪冷明青筋直跳，眉头紧锁：“你不会照顾人，就别强行照顾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温婉疯起来不可理喻。 “我不准你死，看哪家阎王敢收！” “只要没死，就给我受着，直到能承受我的照望为止！” 冲纪冷明吼完，继续和纱布绷带作斗争。 大约忙活了大半小时，纪冷明肩膀上深深的牙印被纱布、胶布、绷带七缠八绕，裹得跟半条手臂断掉的伤者似的。 材料用的多不打紧，关键绑的非常难看，纪冷明的胳膊乍一看，像条长了白毛的蚯蚓。 但温婉却看的非常满意。 她重新驱动汽车。 晚风从车窗吹进来，是凉爽的味道。 沉默不到五秒。 温婉通过后车镜瞅了纪冷明一眼，见他不说话，开始主动找话。 “不是说饿了吗？想吃什么？” 接着，压根不给纪冷明回话的时间，语不惊人死不休。 “无论你想吃什么，都是我来做！” 纪冷明没好气的回：“本来有点饿，听到你做饭，我的胃说它还不如直接自杀！” 温婉睃了他一眼：“刚刚还说想多活两年，现在又要闹自杀，呵，心口不一的小东西！” 纪冷明：“......” 这天真没法聊了！ 再聊真得折寿！ 好在他闹心的时间也不长。 临近闹市区十字路口时，红灯亮起，温婉被迫停下等红灯。 突然间。 宽阔的车道上出现几十辆摩托车和三蹦子，十字路口，四个方向，人头攒动。 温婉下意识觉得不好。 神色一变，又凶又狠，猛打方向盘，打算寻一个薄弱的方位直接撞过去。 这时，纪冷明突然发力，倾身过去，一把攥住方向盘，脚迈过去踩住刹车。 两人一人踩油门，一人踩刹车。 因为纪冷明的出其不意的操作，这辆价值百万的阿斯顿马丁后轮原地打转，随后急停，刹车碟冒烟，甚至出现火花，还好卡钳稳固，没有使车造成侧翻。 “你在做什么！” “他们是来找我的！你给我停下！” 温婉闻言，瞳孔放大。 恰时，杜青林开着他的雷克萨斯ls来到温婉的车身旁，打开车窗，他那张轻佻随性的脸露出来。 “晚上好啊，小婉妹妹，听说我的小员工被你扣了，我特意来搭救他的！” 杜青林朝副驾驶座上的纪冷明看过去，得意的笑：“怎么样，我这个出场方式，够拉风吧！” 纪冷明正色强调：“我不是你的员工，我们关系平等，是合作伙伴。” 杜青林无所谓的甩甩手：“嗯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含情桃花眼勾向温婉：“小婉妹妹，快点放人，哥哥我快等不急啦！” 温婉嘴唇抿成一线，漂亮的眉眼迸出危险的光。 “杜青林，从我手里抢人，你要做好随时破产的觉悟！” 杜青林只觉得危言耸听。 毛都没齐的小丫头，偶然撞大运让他家spk亏损千万，就真以为自己上天了？ 他满不在乎的道：“你要能让我破产，以后我见你一次，喊你一声祖宗，我直接叛变我们老杜家！” 温婉冷笑：“行！别忘了你今晚说的话！” 温婉对一旁的纪冷明道：“你跟他走吧！” 纪冷明握住门把，推开车门。 一只脚已经踏出。 温婉的声音倏地再度响起。 “纪冷明，你记住了，今晚我让你离开，不是我怕了姓杜的！” “而是我要告诉你，你寻求的可以庇护你的力量，在我手中，会是多么的脆弱！” “除了依附我，你无处可逃！” 纪冷明只微微一怔，旋即迈出另一只脚，连头也没回。 过去狗血总裁文是怎么写的？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而属于他的狗血总裁文应是什么样的？ 纪冷明心想，那必然是一场从丧权辱国，到民族崛起，再到彪炳史册的大戏！ 有些意志，靠强权，是压不住的！ 而温婉，从未懂得这个道理！ —— 荒山野岭。 某处被炸毁的废弃小屋。 一个半张脸被炸的血肉模糊、两条腿齐齐炸成碎肉，压根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努力的沿着山坡向下爬着。 他爬的很慢，血流了一路，哪怕有进气没出气，却依然凭借着难以磨灭的心火支撑着。 他心中不断的滋生着恨意！ 被人玩弄、被人设计，被人害的家破人亡！ 他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用至极手段，百倍的报复回去！ 他要叫名为纪冷明的那个人，生无所望，死亦难安！ —— 后半夜。 天色漆黑，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纪家。 纪德森带着纪衡处理了陈光强的尸体，接着两人洗澡换衣服，最后纪衡又被纪德森拉进书房说话。 此刻的纪德森俨然是慈父的形象。 眼尾带笑，嘴唇微勾，看向自家儿子，眸光里闪烁着无奈与宠溺。 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纪德森泡了杯热茶，坐在办公椅上，轻笑着对纪衡道：“我想过了，你也别去留学了，就留在国内好了！” “温家那个丫头不是读a大了么，那所学校也算顶级学府，你去念一念，也不算丢人。” “反正后续读研也可以出国留学，不着急的。” 既然纪德森决定了，纪衡反对也没用，他乖巧的点头。 “知道了，爸爸！” 纪德森挺满意儿子的听话。 随后，他眼尾的笑意拉下来，屋内光线冷白，使得纪德森的老脸看着无比阴沉。 他吹了吹茶碗里的热气，轻飘飘的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和你妈离婚。” “你也看见了，你妈对我造成了多么深的伤害，再在一起也不可能。” “你是我儿子，得守住我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家业。” “以前你和温婉关系好，纪家出了事，你还能指望温家帮忙。但现在，温家那边是彻底指望不上了，所以，我必须教会你，如何夺权造势。” 纪德森抬起眼，笑容消失，目光幽森惊悚，诡谲的令人不寒而栗。 “除掉你妈，和你舅舅！” “心不狠，站不稳，我们这个圈子，比底层人还要弱肉强食。” “若你想继承我纪家的产业，继续享受泼天的富贵，先拿你妈开刀祭旗！” 第51章 和巨头们打擂台 杜青林把纪冷明带回了c市。 因杜青林住的单身公寓与纪冷明住的老破小有不短的距离，便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一进屋，杜青林踢飞鞋子，不断地揉脸，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行了不行了，我熬不住了，我要睡觉。” “除了别打扰我睡觉外，家里你随便逛，你要想休息，书房有张沙发床，你将就下吧！” 交代完，趁着眼睛没彻底睁不开前，赶忙扑进卧室柔软的被褥里。 杜青林一走，瞬间安静下来。 他住的地方挺乱，大部分都是颜色粉嫩的衣服，粉红色、粉蓝色、粉紫色...看得纪冷明眼睛涨疼。 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饿的前胸贴后背，便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 还好冰箱里食物正常。 吃完三明治，开始刷手机，浏览相关新闻。 按照他原先的构想，纪德森当着宴会上所有人的面杀人，哪怕杀的是个恶贯满盈的恶霸，那也是要蹲一蹲局子的。 但从网络上的信息来看，似乎并无任何一条有关纪德森杀人的事。 反倒秦荷出轨当红炸子鸡的新闻占据了大部分篇幅。 纪冷明很是不解。 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纪冷明联系了魏震，让他来解答自己的疑惑。 “...是这样的...” 魏震很快交代了‘杜敏如何被温婉截胡’、‘杜敏如何上了广告屏’、‘温婉怀疑老板你被秦荷关了，为了找老板你，花重金买下狗仔手里的黑料’、‘黑料放出，参加宴会的人觉得尴尬，早早离席’...一系列过程。 听完来龙去脉的纪冷明暗叹一口气。 最后一步！ 功亏一篑！ 看来，纪家气数未尽！ 不过，幸好他做事谨慎，在纪家呆的这几天，已经把埋藏在纪家各个角落的针孔摄像头清理了。 纪德森为人精明，会很快通过视频的拍摄角度发现不对劲，继而联想到‘偷拍’上。 如今摄像头已经清理，纪德森想查也无从查起。 话又说回来，事无绝对，还是保持高度关注吧！ “你的兄弟赵乐虎怎么样了？” 魏震忍不住抱怨：“在医院呢，哎，那位王思思小姐的人，下手也真是不知轻重，肋骨被打的断了好几根。” “这也怪虎子不好，盲目跟人，跟了陈光强那种人！” “活该被打！” 纪冷明轻声道：“你放心，陈光强、陈长海，都死了！” 魏震后背一僵，心头一紧。 陈光强是在逃犯，尚未被逮捕。 陈长海是他将其骗出来，并移交至纪冷明手中的。 现在，纪冷明却说这两人都死了。 那么... 魏震胆大心细，立刻明白，两桩命案同自家老板脱不开干系！ 纪冷明：“近期帮我多留意温婉的动静，她可能会有大动作” 魏震：“好的！老板！” —— 杜青林睡醒时，已是下午三点。 他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脚上踩着一只拖鞋，从卧室出来，急忙忙去翻冰箱。 翻了半天，没翻到三明治，叫唤起来。 “我三明治呢！我记得还剩一个的，哪儿去了？” 听到外头有动静，纪冷明从书房走出来。 “被我吃了，你饿的话，冰箱里还有牛奶。” 杜青林听到纪冷明的声音，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皱着眉头。 “你咋还在这儿？我以为你早走了。” 纪冷明手里捧着一摞刚打印好的稿子，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文稿不放。 杜青林嫌弃的摸了盒牛奶，一边喝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你在看什么？” 纪冷明头也没抬的回：“你竞争对手的资料。” 杜青林最近这段时间忙着招募工程师，前来应聘的人良莠不齐，可把他烦心死了。 倒没想过他还有竞争对手。 “嗯？还有其他人发现了云计算的商业价值？” 纪冷明这回抬起了头。 下午三点，这个时间段的阳光尤其的灿烂。 纪冷明倚着门框，身后是大片泻进书房里的暖阳，将他清瘦的身姿包裹的意外的柔软。 “国内的话，只有你一个人准备搞这个。” 杜青林：“那我还担心什么！” 纪冷明乐了。 这人完全是个门外汉，仅凭了解到的一点点关于互联网的前沿科技，就想着随时起飞了。 他的状态，就像刚学会加减乘除，便觉得自己能考研了一样。 纪冷明：“你知道国内互联网公司的技术模式，遵循的是ioe架构吧？” 杜青林是个爱吃爱玩的公子哥，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知道。我家的spk的线上业务用的正是这套模式。” 纪冷明：“那你可知道，云计算的核心，是颠覆ioe架构的？” “就像从蒸汽时代，进化至电气时代，是一种产业模式的革新？” 杜青林依然点头：“嗯，你不止一次跟我说过。” 纪冷明看着杜青林憨傻的样子，突然产生一种无力感。 “既然你知道ioe，那么，肯定也晓得，所谓ioe架构，指的是ibm公司的小型机、oracle公司的数据库、emc公司的存储设备了喽？” “你看，你都要用云计算颠覆人家的商品了，你说，ibm公司、oracle公司、emc公司，不会跟你闹吗？” 这段话，让杜青林意识到了什么。 起初，他只是在国外初初接触到云计算，觉得有意思，觉得有商业前景，所以才想着搞着玩的。 毕竟没人触碰的领域，意味着有极大的待开发的资源，这么大一块鲜甜可口的蛋糕，他不想错过。 但经纪冷明这么一点拨，才发现，此事并不那么简单。 就比如纪冷明刚刚说到的oracle公司。 它在国内，另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甲骨文。 甲骨文。 在软件应用这块，属于巨无霸般的存在。 它是靠帮助m国做情报工作起家的，有着领先世界的数据库技术，后来被国家引入电信、金融、航空、邮政、保险、交通等诸多行业，并很快形成垄断。 为了破除这种垄断，诞生了一批以高等院校为背景的数据库厂商。 可惜，前赴后继那么多人，始终未能撼动甲骨文龙头老大的地位！ 而现在，他这个对互联网领域一知半解的富家公子哥，现在竟然要和三个国际it巨头打擂台？ 第52章 事实情况，由不得你 纪冷明之所以不眠不休的做功课，纯粹是想未雨绸缪，应付温婉接下来的手段。 温婉和他一样，是重生者。 若她不是重生的还好。 遵循过去的历史，未来‘去ioe’将大行其道。 因为云计算的发展，ibm公司的小型机、oracle公司的数据库、emc公司的存储设备，最终遭到市场淘汰。 更甚者，甲骨文（oracle）公司宣布退出国内市场，ibm接连溃败，emc被戴尔收购。 曾经风光无双、不可一世的巨无霸们，还是会彻底的在这片市场上，土崩瓦解。 但现在，多了个变量！ 对于温婉让他走时说的那段话，纪冷明时刻不敢忘。 她说会让杜青林破产，那真的会让他的万贯家财，烟消云散。 别看杜家手握奢侈品购物商城，但毕竟是服务业，其可替代性太强。 香奈儿、古驰、lv...跟谁合作不是合作？在哪儿卖东西不是卖东西？又不一定非得在spk。 是这些国际大牌成就了spk，而不是spk成就了这些大牌。 但尖端技术就不一样了。 那和民族荣誉挂钩。 是民生！ 是命脉！ 想要保住杜青林的这颗棋。 想要粉碎温婉以强权打压的痴心妄想。 纪冷明唯有赢！ “你的工程师招募的怎么样了？” 杜青林思维还停留在要和三大it巨头打擂台上。 “嗯？你说什么？” 纪冷明：“工程师！” 杜青林嗫嚅着嘴巴，眼神左瞟又瞟，最后挠着头。 不自然的说：“要不...这事就算了吧，我...” 他话音未完，纪冷明眼中陡起暴戾，方才身上柔软温和的气息为之一变。 “你想放弃？” 杜青林：“毕竟我也不是专业干这个的，乖乖当我的富二代不香吗？” 纪冷明冷笑：“恐怕事实情况，由不得你！” 说完，带着自己的个人物品，遗憾又失望的离开了。 —— 很快，杜青林便知道了什么叫做‘事实情况，由不得你’。 三天后，周末。 以spk购物大楼为中心的商业广场，自上午十点开始，便迎来一波流量高峰期。 这天，本应是个与往日一样的、普通寻常的一天。 但spk大楼下，十数名消费者排成的方阵特别醒目。 他们手里拉着大横幅，长宽有三米，红色绸布上写着‘spk售卖假货’几个巨大的黑字。 恰时正值客流量高峰期，观光游客不少，见到这一幕，纷纷拿手机拍照，并捅到网上去。 除此之外，新闻、媒体、网络、记者、报刊、狗仔...全面出动，压根不给spk反应和公关的时间，一系列负面报道，全线的、填鸭式的，流向千家万户。 纪冷明看到手机上推送的‘spk假货横行，维权难度极大’字样的新闻时，知道，温婉已经出手了。 他很了解这个女人。 爱搞舆论战和闪击战。 先用媒体造势，吸引目标公司的注意力，随后趁对手无暇分神时，给予致命一击。 当前的横幅维权只是开胃小菜，正餐还在后头呢。 纪冷明也没有要帮杜青林一把的意思。 不把杜青林逼到绝路，他就不会另谋生路！ —— “到底怎么回事！” 杜青林一向不爱管理公司，但这回实在被逼的没法子了，只得满怀怒气的踏进会议室。 总经理满脸冷汗，可是没办法，公关工作做不下去，spk品牌形象将大打折扣。 “是这样的。” “几天前，我们商场和浦大银行联合举办了一场活动。” “在浦大银行活期存款超过1888万的人，才有资格参加。” “该活动是展销aj联名系列鞋款，当天活动来参加的人很多，成交量也相当不错。” “但就在今天，半小时前，铺天盖地的说我们兜售假货、维权无门之类的毁谤之言。” “联系了各大报刊媒体，都表示这些负面报道无法下压，我觉得是有人做局，故意针对我们。” “杜总，您是spk分部负责人，您给出个主意吧！” 听完来龙去脉的杜青林沉着脸：“做过质量检测了吗？” 总经理：“做过了，他们手里的确实是假货，但我们库里的是正品。” “所以我才说，我们绝对是被设计了！” 杜青林点点头：“先报警，把报警回执单放网上，再出具一份公告，一来强调库存皆是正品，二来，强调我们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总经理闻言，点头去办。 还未出会议室大门，又问：“那公关的事呢？再任由那帮人信口胡说，我们别开门做生意了！” 杜青林：“你别急，我先打电话问问！” 杜青林的人脉和总经理的人脉并不一样。 他的圈子都是小二代，一些传媒公司都是小二代的父辈们开的，一问一个准。 电话打了一圈，终于得出结果了。 杜青林气急败坏的联系温婉。 “温婉，你他妈搞我是不是！” 温婉没有任何隐瞒的心思，直接认了。 “是！莫非你当我那晚说的话是耳旁风？” 杜青林一愣，旋即想起他那晚去接纪冷明，温婉说的那些挑衅的话。 温婉继续：“你可以选择认输。” “只要你乖乖把纪冷明送过来，答应再不管他的闲事，并信守诺言的喊我一声祖宗。” “我立刻给媒体人打声招呼，让他们撤了你家spk的通稿，给足你公关时间。” “怎么样？要认输吗？” 杜青林被激的火冒三丈，骂起来时口水狂喷。 “你做梦！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让我喊你祖宗！你也不怕我们老杜家的老头老奶们半夜跳出棺材去找你！” 温婉丝毫不生气：“行！第一轮谈判破裂，接下来是第二轮。” “杜青林，你好好等着，千万别主动跪到我面前来求我！” —— 温婉的第二轮打击来的相当快。 spk还深陷舆论风波无法自拔，面对突然上门的执法人员，一时间竟然毫无应对之策。 第一波上门的执法人员是工商部的，执法理由是‘广告中使用的文字不符合社会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存在不良文化导向问题’，勒令整改的同时，并处罚金320万元。 第二波上门的执法部门，是市场监管局。 原因是质检部在对spk商城中售卖的男装女装进行多次抽样调查，发现多款商品抽检不合格，违反了《产品质量法》。 勒令下架所有衣物同时，没收违法所得.23元，并处罚款80万元。 spk走的是全球高端精品时尚百货路线，百货大楼内，80%以上都是国际知名品牌。 它有着约35万平米的高端写字楼，属于一个城市的核心商圈，是有钱人私享人生的后花园。 但此刻，向来顺风顺水的它，遭遇到有史以来第一次信任危机！ 第53章 豪赌 spk的事闹得相当大，最后惊动了杜青林他爹杜耘。 杜耘是润生集团总裁，名下的润生超市，是全国最大的连锁量贩超市，并以营收460亿元击败竞争对手，成为零售百货业的冠军。 spk在他眼里，只是用来给孩子玩的玩具，帮助他磨砺儿子的工具。 在得知杜青林没办法修理该‘玩具’，选择摆烂时，杜耘的肺都快气炸了。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个小小的公关都做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面对父亲的责骂，杜青林无话可说。 “我让你多多接触温家的女儿，你做了吗？”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结果你呢，每天东想一出西想一出的，之前你还说要搞什么云计算，搞了吗？”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杜青林脸上无光，但又不得不求助他爸。 “那你帮不帮我这一把？” 杜耘：“详情我都听说了，按我想的，你早早把温家丫头拿下，哪里还有今天这堆破事！” 杜青林：“那丫头等着我喊她祖宗呢！我一旦喊她祖宗，你也会晚节不保！” 杜耘：“她干嘛对你这种毒手？” 杜青林：“因为她就是个疯子！” “她得不到她想要的男人，就跑过来祸害我，这种人娶回家，您老连寿终正寝都做不到！” 一听要早夭，杜耘不干了。 “那确实得和这个女孩子保持点距离！” 杜耘：“你放心吧，我活这么大岁数，老脸还是值点钱的，媒体圈也有不少朋友，多多少少能卖我点好。” “但是，青林，我能帮你一回二回三回，总有一天，会出现我再也帮不了你的情况！” “你好好想想吧！” 杜青林突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和杜耘通话结束，杜青林臊得慌。 他都超过25岁的人了，输给一个18岁小丫头，最后还要找爹来擦屁股。 简直...太丢人了！ —— 纪冷明近期一直关注spk的事。 看到网络上的各种报道被大面积删除后，意识到，杜青林应该找他爸帮忙了。 找杜耘帮忙，应该可以镇压温婉一时，但压不住她太长时间。 希望杜青林能通过这次spk危机看清楚温婉的手段。 也同样希望能够想明白，他真正的出路在哪里。 —— 杜青林反复思量了很久，决定再给纪冷明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喂！” “是我，杜青林。” “嗯，有什么事你说吧！” 杜青林不想在试错上多花成本，索性一口气问了。 “我想问你，确定云计算能百分比搞起来？周期大概多长？预算多少？还有，ioe三大商的围追堵截，你想好应对方法了吗？中间如遇突发状况，有n b吗？” “如果你能逐条解决我上述的问题，那么，我不介意重启我们先前的约定！” 纪冷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可以把我交给温婉，这样你公司的压力没了，也不用再面对ioe三大商，快快乐乐的继续当你的二代。” 杜青林发出一声不屑之音。 “让我跟那个疯女人低头？下辈子都不可能！” “你是我带走的，再让我送回去，丢的可不是我自己的脸！” “我家棺材里的老头老奶们知道了，半夜会跳出来打死我的！” 吃一堑，长一智，杜青林虽然憨了点，脑子也算灵光，知道温婉是真的想搞死他。 现在暂时有他爸顶着，他能快乐无忧一段时间。 可快乐完了咋办？ 把纪冷明送回去？ 求饶？ 把身为男儿的血性抛弃掉？ 杜青林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没骨气到这种程度。 如果云计算能搞得起来，且用时合理，预算可控，章程条理明明白白。 一旦真的搞起来，手中的垄断性技术，其巨大的市场价值，必然会令温婉低头！ 他不介意，豪赌一把！ 纪冷明知道杜青林属于越挫越勇之人，不然，上一世，他也不会成为该项市场的开拓者。 “只要你不再打退堂鼓，说丧气的话，惧怕你的对手。” “那么，我也可以保证，该项目100%能完成，周期不会太久，预算绝对在你能承受的范围内。” “至于ioe三大运营商，终归是要淘汰出市场的，你又怕什么呢？！” 杜青林：“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 八月，尾声。 即将进入九月。 而九月十日，是a大大一新生开学报道的日子。 纪家。 纪衡收拾好个人物品，行李箱等物放上车，随后坐到副驾驶上。 纪家刚在a大附近买了房子，趁现在有空，提前将行李搬过去。 省得开学的时候，忙的手忙脚乱。 车缓缓驶出纪家大门。 纪衡低头看手机，来了通电话，号码陌生。 “你好！” “你好，”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这里是华中医院，您让我们特意关照的那个病人醒过来了，您打算来看看他吗？” 纪衡知道这人说的谁了。 “好的，我马上过来。” “对了，他大概能清醒多久？” 护士：“他身体情况很糟糕，清醒不了太长时间，如果你能很快赶到，也许可以和他说五分钟时间的话。” 纪衡：“好的，谢谢你！” 在华中医院伤情严重到现在才苏醒的人，自然是陈长海。 纪衡还记得他见到陈长海时的模样。 对方跟一团烂肉般倒在马路边，明明身上血快流干了，眼睛却依然执着的睁着。 送到医院时，很多医生都说‘抢救不了’之类的话，但最终，奇迹般的，这个充满旺烈求生欲的年轻人，一次次躲过了死神的镰刀，活下来了！ 而现在，陈长海醒了。 对于医院来说，陈长海的苏醒，就像是一例医学奇迹。 可对于纪衡而言，只能用无关紧要来形容。 非要解释，差不多相当于，纪德森身边多了个陈光强。 纪衡对陈长海的定位，就是陈光强二代。 医院，看护病房，满目素白，鼻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陈长海躺在病床上，失神的看着天花板，直到纪衡进来，那双死寂的眼睛才绽放出热烈的光来。 他声音嘶哑难听。 却让纪衡听清了。 “纪冷明！纪冷明害我！” “你要...助我报仇！” 第54章 我堂堂霸总，你跟我说开学? 九月初。 骄阳依旧。 过去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酷热难耐，倒是因为台风的缘故下过两场雨，但也丝毫没有缓解热浪侵袭。 期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纪德森和秦荷宣布离婚，因秦荷出轨小明星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圈子里对这对夫妻离体结局见怪不怪。 比较有意思的是，秦荷净身出户，没能分走纪德森一毛钱。 不仅如此，纪德森还以‘秦荷为过错方，以致婚姻破裂，在家庭中无故撒泼、使用暴力，对我形成极重的精神伤害’为由，要求秦荷给予精神损害赔偿。 前妻没能分走任何家产，还要额外倒贴前夫一笔钱。 这在夫妻离婚分割财产史上，也算少见了。 除此之外。 杨城浩浩荡荡的搜捕陈光强的行动被按下暂停键，为了安抚民心，小范围扫黑行动还在继续。 王思思趁着纪德森不敢轻举妄动之际，赶快加紧建设自家的万答广场。 不到一个月，概念设计、施工预案、市场调查、招商租赁政策...都有条不紊的落实下去，效率比以往快了一倍不止。 35%的分红协议，是孙彪去签订的，300万现金，直接打入孙彪名下的红灯公司。 后在纪冷明的要求下，这笔钱又打给了‘快乐消消乐’游戏，助他们尽快上架app应用。 至于温婉这边。 自杜青林的爸爸接管spk后，spk高奢店王的名头算是稳住了。 温婉见好就收，暂避锋芒，不和杜耘掰手腕。 她的目标很明确，只搞杜青林。 于是，一边忙着规划c市锄禾集团的市场，另一边分神留意杜青林的近期动向。 “近期杜青林在忙着招募工程师，招聘要求挺奇怪的，没有学历要求，也没有工作经验要求，但必须有深度学习三款及以上开源软件的经历。” “你说他要求高吧，不用学历、不用工作经验，看上去也没什么门槛。” “可要说要求不高吧，就目前，还真没多少人，能把一款开放源程序的软件从头到尾研究一遍的。” 温婉坐在食品城办公室里，听着手下员工对杜青林的调查报告。 说话时慢条斯理。 “证明提出招聘要求的人，是个务实的人，不喜欢玩花架子。” “俗话说，高手在民间，这些人，又有几个是有很高学历的？” 她低着头，一页页翻过手里的文件。 手中的文件，是员工提交上来的‘新棚室搭建’的初稿。 锄禾集团，核心业务是农业，包括大棚蔬菜、养殖业、奶牛场等。 但除了牛奶业务是赚到钱的外，其他经营都是亏损状态。 温婉不得不花时间，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某员工：“那还要继续盯着吗？” 温婉：“继续盯着，另外，杜青林最终录取了谁，把名单呈给我。” 某员工：“好的！” 临走前。 某员工好奇地问：“温总，我听说您还是a大的学生吧，怎么也不准备下开学的事啊？这离开学也没几天了，去提前适应下学校环境也是好的呀！” 温婉诧异的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 “我堂堂霸总，你跟我说开学？” 某员工：“....那您是...不打算念书了？” 温婉脸色古怪，这种时空错位感，和身份的转变，让她不太适应。 随即，联想到其他的什么... “你问一下，我在老城区的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 某员工电话打给装修公司。 几分钟后。 “温总，您那套房子已经全部装修好了，可随时入住，您...” 温婉还没等人家说完话，已经站起了身。 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放。 吩咐：“把我办公桌上的文件送到老城区去。” “还有，以后没有急事，我不会过来这里，你们有什么报告，通通到老城区那边汇报情况。” 说完，拎起车钥匙，出了办公室，把某员工丢在身后。 —— 纪冷明近段时间特别忙。 恨不得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给省了。 他要搭建云系统框架，云引擎、分布式文件系统、任务调度...每一项都是大工程。 还得编写培训教材。 另外，还要抽时间撰写建设idc工程的报告。 idc是什么？是数据中心机房，是实体服务器。 没有大规模的服务器，就不可能有云计算。 因此，建设idc工程，至关重要。 除此之外，纪冷明还要再分出一点点时间来调查郑佳佳。 郑佳佳。 这个女人是材料学院的副教授，为人傲慢无礼、恃强凌弱。 她手里有个名叫周红录的研究生，更是对其百般凌辱、肆意剥削。 在未来，这位周红录高材生，会因受不了导师的盘剥，在实验室，放一把大火，与他的科研成果同归于尽。 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理。 又或是不忍看英才悲剧。 纪冷明打算帮这个研究生一把。 扒郑佳佳资料刚有点眉目，手机响了。 是杜青林的号码。 “工程师招募的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给他们培训？” 纪冷明看了眼时间。 今天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明天。 “安排在明天吧，上午九点，你定个地点，我到时候赶过去。” 杜青林当场不满：“我的小老弟，明天周末，你让人家周末来上班？不太妥当吧？” 纪冷明一想：“确实不妥。” 杜青林：“我说的对吧...” 紧接着，纪冷明：“毕竟是周末，肯定是按照加班来算，你觉得...五倍加班工资怎么样？” 杜青林直跳脚：“明明可以周一，干嘛非要霸占周末？！” 纪冷明一本正经：“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没有休息的时间。” “如果你想休息，不如把我送去给温婉吧，到时候大把大把的休息时间。” 杜青林：“......!” “你再这样，小心我真给你打包好送温婉床上去！” 纪冷明：“那你家老头老奶们的棺材板该压不住了。” 杜青林气鼓鼓的挂断电话。 被杜青林这么一打岔，纪冷明大脑疲劳缓解了几分。 准备倒口水喝时。 蓦地间，听到隔壁院子传来动静。 隔壁小院子被温婉买下来了。 本来一开始返回c市，纪冷明还担心温婉会跑过来继续纠缠他。 直到看到隔壁小院子还没竣工，才放下心继续住着。 他这几天日子过得太充实了，都忘记隔壁院子已经装修好了的事！ 纪冷明愣神功夫。 隔壁已经传来温婉特有的清冽傲冷的嗓音。 “纪冷明！不要这样！” “不准随地大小便！” 纪冷明：“？？？！！！” 第55章 给我当邻居 温婉养了一只猫。 猫的名字叫‘纪冷明’。 加上老宅子，两家院子离得又近，隔音不好。 然后纪冷明不堪其扰！ 温婉看似一直在隔壁没骚扰他，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强暴他的耳朵和神经！ 同样是老房子，纪冷明的屋宇陈设，单调老旧。 而温婉的，最好的木质地板、富有设计美学的装修，无论是家电、摆件、桌椅、灯具，都充斥着高级感。 若非要形容，温婉的房子，简直就是从头到尾哪怕是发动机都是黄金打造的拖拉机。 温婉此刻正在屋子里撸猫。 偏偏每撸一把，还要问一声。 “纪冷明，这个力道怎么样？” “纪冷明，按这个地方舒服吗？” “纪冷明，你要是还想我继续摸，就乖乖求我！” 然后... “喵~！” 温婉：“嗯！真乖！来，奖励你！” ... 在温婉的口中，纪冷明被从头到脚摸了个遍，还不断地求她继续。 纪冷明本以为自己能心旌不动摇，偏偏温婉总是能找到各种方法在他的底线上肆意蹦跶！ 要不这几天开个宾馆住着算了。 等到开学后，住班级宿舍！ 很明显，温婉总是能预判他的预判。 纪冷明收拾个人物品，出门。 结果发现，唯一的巷子口被埃文和另外几个保镖把守了。 埃文一看到背着挎包的纪冷明，立刻拦下他。 “纪二公子，还请别让我们难做。” “或者，您可以主动找我们大小姐，只要您好好跟她说，她一定不会忽视您的想法！” 纪冷明懂了。 温婉在逼他给她一个台阶下。 他主动找她，等同于释放一个信号，‘我们缓和关系吧’的信号！ —— 温婉一直都想和纪冷明缓和关系，可每次都毫无进展，甚至还把他越推越远。 她想给杜青林点颜色看看，也是迫切的想证明，自己才是最强大的、最值得依赖的。 但收拾杜青林需要时间。 她太久没见到纪冷明了，总不能杜青林一天不挂，她就一天不来找人吧！ 所以，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温婉抱着猫出了门。 穿着很古典优雅。 上半身是白色五分袖手工刺绣短衫，下半身是宽松的藏蓝色复古马面裙，乌黑长发绑了发圈，她身高不矮，身材比例相当好，非常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看到纪冷明，目光只微微闪了闪，随后目不斜视的路过他的身边。 完全跟没看到他一样。 温婉冲埃文没话找话：“‘锄禾’的那帮人把东西送过来了吗？” 埃文心想：你员工送东西，肯定是将东西亲手交到老板你手上，怎么可能给我呢！我只是个保镖，兼秘书助理，兼情感顾问，难道又要兼职收发员了？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怎么说，是另一回事。 埃文板着脸：“还没有，要不，老板您在这儿先等等？” 温婉低着头，做思考状。 手顺着漂亮的布偶猫的长毛一下一下的梳理着。 “纪冷明，你说，我是在这儿等着好，还是回去等着好？” 布偶猫：“喵~” 纪冷明不想看到温婉，提起腿往回走。 身后的温婉：“你觉得回去等着好？那行吧，谁让我总是对你没办法呢！” 纪冷明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就怕跟在他身后的温婉作妖。 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纪冷明打开自家院门的那刻，温婉怀里的猫跳走了，直蹿进纪冷明的院子里。 纪冷明站在院门口，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一旁的温婉双手环胸。 冲巷子口喊了声：“埃文，过来！” 埃文硬着头皮来了。 他很了解他的老板，温婉只对他使了个眼神，他便晓得该怎么做了。 埃文的职业又添加了一项：传声筒。 “纪二公子，我们老板的猫进了您的屋，还请让我进去捉拿它！” 纪冷明肯定不可能让埃文进屋。 他的屋子里有很多资料，这些重要的材料，他不想给别人看见。 便拦住了埃文。 “我的屋子不喜欢外人进入，你等等，我把猫抓出来。” 纪冷明进了屋，‘嘭’，把门关严。 屋外。 埃文：“老板，现在怎么办？” 温婉很淡定：“等着！” 不一会儿，纪冷明抱着猫出来了，丢给埃文。 埃文接过，递给温婉。 纪冷明正要重新关门。 突然。 温婉：“咦？我家纪冷明脖子上的吊坠呢？” 纪冷明额角小筋跳的无比欢快。 他知道，温婉纯粹就是故意的！ 现在说丢了吊坠，一会儿还得说丢了其他什么，总之就是没完没了的折腾他！ “东西丢了就丢了，我不会再找了！” 说完，重重的关门。 埃文：“老板，现在呢？” 温婉勾了勾嘴角，看向自己的保镖：“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人走了！” 埃文不解：“那...那纪二公子这边...” 温婉调头回屋，声音淡淡的，带着点笑意，却成竹在胸。 “放心，他会来主动找我的！” —— 纪冷明一进屋，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好不容易恢复了心情，隔壁也没再传出奇奇怪怪的动静，便打算收拾屋子，准备随时搬离这里。 把一摞摞纸稿放进盒子里，再放到地上。 恍然间，一抹亮光闪过。 纪冷明身体一僵。 亮光离他的脚边不远，弯腰伸手，就能够到。 从闪光物体的颜色、净度、切割工艺来看，那是一颗钻石。 而且是颗价格不会低于600万的品质极高的钻石。 这东西，一不能留在手里，二不能拿去扔掉，只能归还失主。 纪冷明冷着脸，心情非常糟糕的捡起blingbling亮闪闪的破石头，带着它去找埃文。 可埃文早就被温婉给支走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纪冷明看着温婉家的拥有高级智能锁的安全门，咬牙，冷冷一笑！ “哼！想逼我主动敲你的门是吧！” “做梦！” 纪冷明反手拨打报警电话。 “您好，我这边捡到一颗钻石，初步估价600万，我知道失主是谁，但有急事，不方便直接交给她，还请你们代为转交。” —— 傍晚。 夕阳余晖一收，西半天的流光溢彩也逐渐消散。 温婉驻足庭院望残阳，一直苦苦等待她的屋门被敲响。 直到院子里最后一抹暗红色的光芒从围墙上消失。 她等待了许久的敲门声才响起来。 温婉面上不显山露水，然而，轻快的步伐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快速开门。 惊喜的抬眼。 然而... “温小姐是吗？有位先生捡到了您的贵重物品，托我们代为转交，您看看...” 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 温婉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凉不到三秒，温婉拨开眼前的警务人员，迅速冲出院子，浑身散着森凉的阴翳，开始猛敲隔壁的大门。 “给我出来！不然我找挖掘机过来，强拆了你的住处！” 她的威胁果然有效。 五秒，纪冷明抵达战场。 门一开。 堪比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人阴郁寒冷，一人火冒三丈。 温婉眼睛里像是淬着冰棱。 可看到眼前的人，看到他因休息时间不够而略显疲惫的熟悉的面容，心口处开始疼麻，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尖锐的痛再度复苏。 无形的，一身的潮寒，消散在对方烈厉的眸光下。 她眼里有星光，也有泪光，但她死死忍住。 口吻依旧霸道。 “不准搬家！” “就给我住这儿！” “给我当邻居！” “我可以保证，不经过你的同意，绝不打扰你！” “但你要是敢走敢离开这儿，你每搬一处新宅，我拆你一座屋宇！” “不信，你试试看！” 第56章 平起平坐 只要温婉不打扰他，那确实住哪儿都无所谓。 纪冷明喉结滚了滚：“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 温婉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挽救及时，暂时还可以当邻居。 温婉希冀的看着纪冷明：“那明天...” ‘嘭’ 铁皮门关了。 和温婉的智能锁安全门相比，这扇又薄又脆的铁皮门，只怕用大铁锤就能砸开。 温婉站在巷子里，升起的月亮皎洁明亮，将她身后的影子拉长。 莫名的，阒然无声的月光下，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 也同样是月夜，盛夏，老城区，蝉鸣不止。 那是纪冷明被接回纪家三个月后发生的事。 在不堪一群大人小孩儿们的欺辱后，纪冷明逃了，重新回到了他妈妈的住处。 纪衡知道了这件事，硬是拉着温婉，说要去看看纪冷明的原生家庭，好看看破坏他幸福家庭的人长什么样，然后痛打落水狗。 当时她和纪衡躲在黑暗的巷子里。 鼻间是臭水沟的污浊之气，是混合着中药特有的苦涩之气，是蜂窝煤的碳火燃烧时的刺鼻气味，数种难闻的味道交织着，甚至令她忽略了逼仄、破旧、漏水、塌陷的如同一座座坟包般的乱葬式平房。 那一晚，月明星稀。 她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拍打一扇铁屑簌簌掉落的铁皮门。 隔了一会儿，一个病容枯槁的女人来开了门。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纪冷明时，那个女人分明是欣喜的，可随后，依然选择紧合上大门，再也没有打开。 纪冷明在屋外诉说他在纪家遭受了哪些罪，发誓自己再也不调皮了，承诺会赚钱养活自己。 可整整一夜，那扇又薄又脆的铁皮门，正如眼前的这扇，始终顽强的将屋外之人，拒之门外。 温婉回到自己的屋子。 看着梦幻的水晶灯，四处是镶着香槟金的雕花装饰，地面铺着手工罽毯，华丽的堪比宫殿。 她的生活优渥富足，可无人共享。 明明房子不大，却装下了整个冬天。 —— 第二天纪冷明起得很早，为了给培训的新员工留下个成熟的印象，还把平时惯穿的休闲服，换成了上白下黑的商务人士必备的职业装。 他长得显嫩，五官柔和，眉眼柔软，一看就像个心思单纯的高中生。 可职业装一穿上，他身上隐藏的很深的成熟稳重的气息，一下子打开了。 杜青林通知的培训地点，在美食街附近，租赁的写字楼单间。 纪冷明走得早，但到的晚，抵达培训地点时，招聘来的八个人已经将不算大的空间坐满了。 杜青林就站在大门口，见纪冷明进来，瞟了眼手表。 “就差一点点，你就迟到了，好可惜，不然还有理由扣你这个月的全勤！” 纪冷明：“你还真是为了节省开支不择手段。” 杜青林：“不然周末加班的五倍工资从哪儿来？我还没盈利呢，就先出一波血。” 纪冷明：“哪有无本买卖，资本家那套学不得！” 两人说笑着进入室内。 屋内冷气开的足，纪冷明爬楼时出的汗很快吹干。 培训室内，八个人分四排就坐，一排两人。 看资料显示，他们年龄从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不等，但观面相，一个个都显得有些老。 纪冷明的相貌，在这波人跟前，嫩的跟水葱似的。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人表露出惊诧和不满。 “老板，这小孩儿...不会是来给我们做培训的吧？” 杜青林眯着眼笑，嘴巴咧着，牙齿又白又齐整。 “你们要是不信任他，尽管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考考他，看看他到底有无资格指导你们。” 纪冷明瞥了杜青林一眼，从随身书包里掏出电脑，还额外摸出八个u盘。 每人一个u盘，分发下去。 纪冷明主动解释：“我要讲的东西都在u盘里了，你们回去后，可以再研究研究。” 还是一开始的第一排男人，他把u盘往桌上一扔，态度有些不屑。 “听说，培训内容是云计算是吧，确定是你要给我们讲这个？” “你估计还没20岁吧？读大学了吗？在国外it公司呆过吗？有过实战经验吗？java、vb、php都懂吗？” “小孩儿，这里不是给你玩笑的地方，趁着年轻，再多读几本书吧，那才是你人生的头等大事！” 纪冷明看过新招来的八个员工的资料，他们有一半是从甲骨文离职过来的。 比如正不断质疑纪冷明的这个人，名叫高龙闻，35岁，曾供职于甲骨文公司，硕士毕业，在国外呆过，后来毅然回国。 他的履历光鲜亮丽，高学历，有海归背景，服务的公司是世界最强的软件公司。因此，质疑起纪冷明，毫不嘴软迟疑。 纪冷明也没生气，动作麻利的将电脑连接上投影屏。 很快，投影屏幕上跳出‘分布式计算’五个大字。 冷白色的光映照着他胶原满满的脸，语气却毫无18岁小伙子的稚嫩。 “我不想在个人介绍上花太多时间，关于我上课的争议和质疑，个人觉得，没有回应的必要。” “我直接开始吧！” “在座的都是it精英，肯定知道‘分布式计算’是什么，也明白其原理是什么，在这里，我不做过多阐述。” 他手上鼠标一点。 ‘分布式计算’下方出现几个子选项。 “分布式技能、虚拟化技能、并行计算、网络存储、安全监控等等，这才是我要讲的重点。” 高龙闻打断纪冷明的话：“你先别忙说这个，你且给我解决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所谓的云计算，即将硬件资源虚拟化。” “但目前所有企业遵循的模式均是ioe，大家所用的硬件都是小型机，而这些小型机仅支持unix分时系统，而这款操作系统的源代码，有知识产权保护，属于商业软件。” “请问，你怎么把一款仅支持配套商用软件的小型机，给虚拟化？” 纪冷明沉默了几秒。 这几秒时间，对于在座的八名it精英而言，不亚于一种低头认输、承认自己完全不行的态度。 高龙闻失望的道：“如果你没办法回答...” 纪冷明打断他的话：“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问这么低端的问题，我都蒙住了。” 高龙闻微张着嘴巴，其他人也没料想到纪冷明会给一个这样的答案出来。 纪冷明很干脆。 “既然小型机仅支持unix，那就不要用小型机好了，直接换成x86，不可以吗？” “再说操作系统。” “unix非开源软件，那就用开源软件来替代它好了，linux的核心源代码是开放的，没有版权，成本低、功能强、灵活度高，完全可以替代unix。” “还有问题吗？” 高龙闻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 很显然，没有跟上纪冷明的思路，但又无法反驳他的观点。 ‘平替’概念，在21世纪很流行。 买不起几千块的贵妇护肤品，但可以买价格实惠、质量毫不逊色的几百块系列套装。 去不起马尔代夫、夏威夷，那去海南岛耍耍也是相当不错的。 就像各大互联网公司，硬件也没必要使用小型机，x86完全可以平价替代。 高龙闻很震撼。 原本掷地有声、底气十足的语气，都开始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那...小型机怎么办？与之配套的软件服务...怎么办？” 纪冷明毫不在意。 “淘汰掉就好。” 高龙闻：“可...可那是ibm公司的...ibm公司知道吧？那是...” 纪冷明：“知道，它是世界巨头。” “而我要做的，是送在座的诸位，去与它平起平坐！” 第57章 垄断 纪冷明的话，在外人听来，是荒谬的、不切实际的。 可突兀的，怀想着的，却是另一种难以言会的热血！ 国家经济发展的晚，科技起步的慢，国民刚要建设软硬件工程，却发现，这部分资源早被国外巨头瓜分殆尽。 高文龙在甲骨文公司待过三年。 知道这家国外的软件巨头，对待国人工程师、国人员工，是怎样的态度！ 他们是饱受欺凌的一方，是被压榨的一方，是毫无尊严的一方！ 甲骨文公司更是不止一次扬言：绝不替华国培养一个人才！ 在华公司内政明文规定：只要是华国员工，就不能晋升高管，只能从事基层工作！ 没办法，落后就要挨打，谁让他们，技不如人呢！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言不惭’的小伙子，扬言要他们，与这些国际巨头们平起平坐。 荒诞、可笑。 却又让人无比憧憬，满怀希望！ 高龙闻眼里流露出凶光，声音高亢的能把天花板掀翻。 “你最好讲清楚你的方案！不然，我敢保证，我以后看到你小子一次，就狠狠揍你一次！” 纪冷明笑了笑，点开自己的课件，讲述他的第一节课。 纪冷明的课和他的人一样，简洁、干脆、务实，不搞花架子。 大部分写论文写报告才会用到的专用名词，在他这里是见不到的，他的描述语言，言简意赅、深入浅出，大大的方便了这群只是听说过云计算、却压根没接触过的程序员们去理解。 一上午的时间，纪冷明将云计算的大概说了个明白。 从云计算系统，讲到虚拟服务器，讲到hypervisor这类将物理资源虚拟化的软件，又讲到kvm的虚拟化方案。 于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好了好了，吃饭了，吃完饭，大家休息会儿，下午再进行理论培训。” 杜青林的声音响起时，在座的八名it人员还处于意犹未尽的状态里。 听到‘吃饭了’三个字，才发现，自己已经饿的肚子咕噜噜直叫。 杜青林很大方的道：“外头不远处就是美食街，你们尽管吃，随便吃，账目算我头上。” 有人立刻发问：“老板，这算是公司聚餐不？” 杜青林是个对‘吃’很挑剔的人，他若想聚餐，绝不会选择美食街这样的地方。 “不算，聚餐嘛，肯定是吃没吃过的好东西，美食街算个啥呀！” 众人欢呼：“那我们等老板请客吃大餐！” 大家三三两两出了写字楼。 杜青林是最后一个，锁好门，发现纪冷明正在等他。 “怎么了？” 纪冷明：“我想说说市场的事。” 杜青林：“吃饭呢，非得在休息的时候说？” 纪冷明：“有些事必须未雨绸缪。” 两人朝楼下走，边走边说。 “那你说说吧，你的想法！” 纪冷明考虑问题比较长远，出发点，也和一般人不一样。 他在组织语言，怎么去谈论这个问题。 杜青林见纪冷明不说话，催促着问：“怎么又不说了？” 纪冷明眉头紧皱，选择直切主题。 “你知道垄断吧？” 杜青林：“嗯，知道。” 纪冷明：“那你知道，除了国外的亚马逊，在国内，你是第一个搞这项技术的人吗？” 杜青林知道纪冷明要说什么了。 技术，往往是最快达成垄断市场的手段。 他是第一个吃云计算螃蟹的人。 且只有他一个人能吃的起来，那么，在云计算这片空白的市场，所有的份额，都是他的。 这样的情况，势必会形成垄断。 杜青林的骨子里流淌着商人的血，想的自然是商人的立场。 “有那么多钱赚，难道不好吗？我记得你说过的吧，想挣百亿、千亿、万亿。” “将这一领域垄断，不是可以更快的达成你的目的？” 纪冷明摇摇头：“我是要百亿、千亿、万亿，但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 “垄断，对市场环境的破坏太大了。” “杜青林，我希望你在上游市场指点江山的同时，也能多想想下游。毕竟，基层百姓是大多数，他们有家要养，有孩子要照顾，活的都不容易！” “我只是个技术人员，你是真正出钱的人，希望你能慎重做决定。” 杜青林不置可否：“哎呀，这不是还没搞出来么，等云平台真的弄出来再说吧！” 说完，为了表示不想再谈论这一话题，杜青林直接去追高龙闻一行人去了。 把纪冷明抛在身后。 纪冷明对杜青林的态度也很理解。 明明可以赚几百亿，为什么还要主动把蛋糕分给别人，少赚几十亿？ 人是自私的，资本是逐利的。 所以，他才会提前给杜青林打预防针。 垄断行为很严重。 若最后杜青林执意要走垄断这条路，他必定会予以反击。 吃饭时，纪冷明和杜青林心照莫宣的不再提起先前的不愉快的谈话。 一共十个人，围坐在一家面馆里，一人一碗牛肉面，一罐啤酒，一碟干拌牛杂、一根牛大骨，吃的酣畅快活。 放松下来，各自聊起了各自的闲话。 渐渐地，又从闲话说到了个人生活。 男人的友谊结交很简单。 一顿饭，一瓶酒，一包烟，差不多就能到敞开肚皮说心里话的地步了。 高龙闻掏出他的钱包，神色黯然，手里握着啤酒瓶，看着钱包上的照片，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曾经的女朋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纪冷明本不想打听别人的私事，奈何他坐的离高龙闻最近，眼一扫，便把钱包上的女人的照片瞅见了。 纪冷明记忆力不错，一看到女人照片，立刻想了起来。 这个女人，是郑佳佳。 高龙闻红着眼睛，继续说：“她是个好女人，可是，我穷啊，根本无法给她想法的生活！” “她跟我提分手的那天，哭的很伤心，说不想离开我，但她的父亲病重，需要大笔的手术费，不想拖累我，才不得不跟我分开。” “真的！和她分手那天，真的是我这辈子最痛的一天！” “我对不住她啊！” 纪冷明：“......” 他该怎么提醒这位高先生。 他口中的白月光，前不久还拎着10万块的包，开着80万的车，一身奢贵名牌衣装，趾高气昂的指挥一名高材生给她洗车？ 第58章 打扰和骚扰不一样 “大小姐，这是杜青林公司，近期招聘的it人员的名单。” 就在纪冷明给员工做培训的时候。 一封写满‘轻灵科技’技术人员详细资料的信件，交到了温婉的手里。 ‘轻灵科技’，即杜青林开的公司名称。 温婉拆开厚厚的文件袋，一一翻出来看。 趁着温婉看文件的功夫。 汇报人员面有难色地说：“您让我们盯着纪冷明先生的动静，但他异常狡猾，早上的时候，我们把他跟丢了！” 温婉抬起头，提起手里的文件朝对方劈头盖脸打过去。 “废物！” 文件被打的散落了一地。 “捡起来！” 汇报人员只得捡起，又重新按照序号排列好。 温婉冷着脸：“你们是在哪儿跟丢他的？” 汇报人员低着头：“在...在很偏远的一个村子，他坐公交车去的，在那个地标处下了车，然后...然后人就跟丢了！” 温婉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凉茶，压压火气。 她竟然从未知道，纪冷明的反侦察意识这么的强！ 今天一大早，莫约五点半，纪冷明出门。 出于想了解他的行踪的目的，温婉便派人暗中跟着他，但没想到的是，竟然被对方发现了。 她的人也真是够蠢的，被人戏耍了一圈，都还不知道！ “算了，以后不用跟着了！” 如果没被发现，她还能用这种方式偷偷靠近他。 现在被发现，她下次还这样做，只会加剧他的反感。 温婉重新看起‘轻灵科技’的新招聘来的新员工的资料。 其中，履历最漂亮的，自然是高龙闻。 俗话说，杀鸡儆猴。 搞人，要搞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一个小圈子里，最优秀的那个人被灭了，其他人，自然也会害怕的！ 她把高龙闻害了，把‘轻灵科技’名声搞臭，看还有没有人敢应聘‘轻灵科技’！ 于是，温婉着重看了高龙闻的资料。 提到高龙闻，就不得不提到郑佳佳。 这个女人是高龙闻的前女友，后来二人分手，但高龙闻一直对前女友念念不忘。 温婉本能的，觉得郑佳佳会是一个突破口。 “你去调查一下郑佳佳这个人，能多详细，便多详细！” —— 除了温婉在找人调查郑佳佳外，纪冷明也在暗中调查这个女人。 一天培训任务结束，纪冷明坐公交回出租屋。 进入巷子口，恰逢温婉从屋里出来。 她手里拎着一篮子晴王葡萄，每颗葡萄又绿又大，青翠欲滴。 见到纪冷明，也不忸怩，直接道：“上午是我的人不懂事，擅自跟踪你，我向你赔罪。” 温婉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这桩，纪冷明心情‘唰’的阴云密布。 他早上出门，因培训地点不算太远，便想跑过去，也可以兼顾着锻炼身体。 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发现身后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他。 为了摆脱身后的尾巴，纪冷明随便搭了辆公交，跑了很长一截路，才将跟踪他的人甩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走得早，却差点培训迟到的原因。 “确定和温大小姐无干系？” 温婉睁着眼睛说瞎话，甚至能举起手，向老天爷发誓。 “我可以对天发誓，若这事是我干的，就让我颜值降低！” 纪冷明：“......” 不是他吐槽，而是...这个誓言真没什么用。 温婉颜值再怎么降，那也是顶级水平！ “算了，别再让我发现有第二次！” 温婉很乖巧的点头，接着送上晴王葡萄。 “赔罪用的，你要是不接，我会继续惩罚我那个跟踪你的员工，直到你接下我的歉意为止！” 纪冷明不约的皱眉：“道德绑架？” 温婉：“嗯，除了你，我对其他人没有丝毫同情心和耐心。” “接下葡萄，你相当于救了他。至于葡萄，随便你是吃，或是扔。” 纪冷明路过温婉身边：“那麻烦大小姐替我扔了！” 说完，抬腿朝自己的小院子走。 温婉拎着果篮，跟在他身后。 拿钥匙开门时，见温婉还亦步亦趋跟着，烦躁的呵斥。 “你还跟我做什么！” 温婉不为所动，抬起手腕示意手里的东西。 “扔葡萄啊，我扔你院子里，不可以？” 纪冷明：“不可以！” 温婉一脸的无所谓，妥妥一块滚刀肉。 “如果硬要我扔，我只会扔你院里，除非，你接过去，那可以随便乱扔。” 纪冷明词穷无语，想飙脏话。 但还是忍下了。 “你昨天答应我过，不会再打扰我的！这么快想反悔？” 温婉一脸天真：“我也没打扰你啊！” “这算骚扰。” 她振振有词。 “打扰和骚扰，不是一回事。” “我只答应不打扰你，可没答应不骚扰你。” 纪冷明被温婉这套不要脸的诡辩雷到了。 他咬牙切齿：“那我现在通知你，既不准打扰我，也不准骚扰我，还有，带着你的葡萄，麻溜的给我滚！” 抓狂结束，纪冷明气吼吼开门关门，使劲极大，脆弱的铁皮门再一次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 温婉站在门外，慢悠悠摘了颗葡萄吃。 晚霞绚丽，心情还不错。 她知道纪冷明不会接受她的东西。 此举不过是为了让他淡化掉上午被人跟踪的记忆罢了。 人的记忆很神奇。 上午吃了顿难吃的早餐，想一顿吐槽，等到中午时，经历一场车祸，顿时，早上难吃的早餐的事便会忘了。 跟踪的事，是难吃的早餐。 而她温婉，则是车祸。 —— 纪冷明花了一小段时间平复心情，随后觉得得以大事为重，便果断抛弃个人情绪，坐在电脑前，开始深扒郑佳佳这个人。 郑佳佳这个女人相当自恋，微博账号全是她的自拍，以及对奢侈品的炫耀。 因此，找郑佳佳的账号，相当容易。 之后，便是对给她微博点赞评论关注的账号的追踪。 这一追，还真追出点东西来。 几乎郑佳佳的每一张性感照片，都会有同一个人点赞。 他点进此人的主页，看了眼认证，来头竟然还不小。 对方的个人认证是‘和芯集团’老总，真实名叫王勉。 于是，纪冷明又去查‘和芯集团’的资料，这一查，发现，这位名叫王勉的人，竟然是十多家电子类公司的法人。 其名下的公司业务，涉及ic封装、手机、电脑、电视、电扇、充电器等多品类电子产品的组装。 令纪冷明觉得不对劲的一点，是王勉名下的电子公司，基本都与校企合作，与各大高校签订了人才输送计划。 这些高校，有技校、有大专、有本科，不一而足。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但遽然之间，看着校方，再看看十多家电子厂，纪冷明脑海中连续蹦跶过好几个词：‘实习’、‘重灾区’、‘学生’、‘廉价劳动力’。 组合在一起，便是：实习学生，是廉价劳动力的，重灾区！ 第59章 反将一军 “大小姐，郑佳佳的资料查到了。” 温婉的人，人脉广、办事效率高，不到一天时间，郑佳佳的完整资料，已放置在温婉的办公桌上。 温婉正在看‘新棚室搭建’的第二版评估，头都没抬，只分出去一缕神。 “你直接说吧！” 工具人员工：“好的！” “郑佳佳名义上是a大材料学院的副教授，但这个副教授职衔，来路不正。” “我们这边查到了她的消费记录，一个月，消费金额从未低于60万过。” “她的家世背景很一般，工资收入也没有太高，名下没有公司，也没有额外的副业。所以，依照她目前的经济模式，不可能承担得住她的高消费。” 温婉：“她被谁包养了？” 工具人员工原本还想拉悬念、卖关子呢。 员工：“被一个叫王勉的商人。” “这边也查了关于王勉的资料，您要听听吗？” 温婉放下手中的文件，活动了下肩膀。 “王勉不重要。” “知道郑佳佳爱钱爱虚荣就够了。” “你找个靠谱的人，去接近这个女人，让这个女人去勾搭高龙闻。” 工具人员工不太懂此举的意义。 “大小姐，这么做是为了...” 温婉目光幽冷：“我个人看那家名叫‘轻灵科技’的公司不爽，所以先搞它的员工。” “有问题？” 员工赶忙摇头：“没问题没问题，大小姐您高兴就好！” 温婉：“别让人看出来是我们干的，懂？” 员工：“懂！” —— 温婉的人办事效率非常高。 不到两天，郑佳佳被买通被控制，就连怎么勾搭高龙闻的剧本都准备好了。 那天是个雷阵雨天气。 纪冷明一行十人集体下班，集体去美食街找饭馆吃饭。 因为下雨，美食街人不多，牛肉面店里，也仅有纪冷明这些常客。 正在等饭的功夫，牛肉面店铺外爆发极大的争吵声。 争吵声很醒耳，由于人少，街道并不嘈杂，哪怕店铺有玻璃门隔着，室内的几个人依然能听清外头一男一女争吵的内容。 纪冷明偏头透过玻璃门朝外看了眼，这一看，瞬间眉山拧起。 女人，毋庸置疑，是郑佳佳。 另外一个男人是谁，不认识。 两人吵架的内容相当狗血。 郑佳佳声泪俱下的斥责：“你这个渣男！你让那个女人怀孕，你有想过我吗？” “我的收入，都是我自己打拼来的，结果倒好，你竟然背着我，拿我的钱，偷养别的女人！” “我真的看错你了！” “分手！我现在就要分手！” 对面的男人一把搂住郑佳佳，一脸疼爱的拒绝。 “不分！打死也不分！是那个女人勾引我的！” “宝贝，我最爱你！我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纪冷明低着头，装作没听见户外的动静，私底下，却在偷偷观察离他不远的高龙闻。 高龙闻，35岁，因为it行业熬人，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成熟些。 此刻的他紧盯着玻璃门外，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眼里满是喷发而出的火光。 纪冷明担心他会随时暴走，出去给那对狗男女棒打鸳鸯。 户外，郑佳佳和渣男也有了新动静。 郑佳佳想把渣男推开，渣男死死抱着她不放。 “你这个渣男！我不要你抱着我！恶心，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太恶心了！” “别离开我宝贝，我真的爱你！” 说着，开始动嘴强吻。 面馆里一直坐着的高龙闻果然忍耐到了极限，他一拍桌子，整个人似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敏捷锐利的站起来，就要朝屋外冲去。 纪冷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高龙闻怒目圆瞪：“你干嘛！” 纪冷明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一旁的杜青林看这两人的互动，好奇地问：“怎么了？这是要做什么？” 纪冷明：“外头的那个女人是高龙闻前女友，我看到过他皮夹里的照片。” 然后，杜青林也站起来：“那我也去看看好了！” 其他七个人吃面的吃面，围观的围观，至于杜青林、高龙闻和纪冷明，三人自带从天而降气势的去给美女解围。 面馆门口，被郑佳佳拉过来的临时演员见有人从面馆出来了，立刻更加卖力的演戏。 一手扣着郑佳佳的腰，另一只手固定她的脑瓜子，把嘴拱过去。 高龙闻大踏步走过来，单手拽住男演员的后衣领，用力将他往后一拽，再将其往地面一推，一脚踹了过去。 郑佳佳演戏也相当逼真，满眼泪水的冲过去，扑倒男演员身上，护在他身前，眼神凶恶的看着高龙闻。 “不准你打他！” 高龙闻心口被郑佳佳的保护别的男人的动作刺的一疼。 他难过的问：“佳佳，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郑佳佳演技精湛，完全吊打水帝水后。 她先是一怔，随后像是在辨别什么，眼中有过片刻的挣扎，随后仿佛无脸见故人似的，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把一个屈辱、无奈、委屈、想依靠又不敢依靠的柔弱小白花给演活了。 高龙闻果然上钩，忍不住靠近她。 眼眶通红，声嘶力竭的恸吼：“我没认错人！你是郑佳佳！我一直爱着的女人！” 纪冷明冷眼瞧着这出闹剧——他把这场戏称之为闹剧，心里在盘算着该怎么利用郑佳佳这颗棋。 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这个女人的面目，估计他也会觉得今天的这一出，是老天爷降临给高龙闻的幸运。 可惜，这年头，哪有那么多有童话。 就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派来的。 纪冷明在情感和理智上，都倾向于，郑佳佳是被温婉派过来搞事的！ 杜青林公司刚开，连业务都还没展开呢，仅培训阶段，说在商业上树敌，不太现实。 杜青林个人性格还算不错，并没有出现与谁结仇的情况，除了温婉。 而郑佳佳明明不是小白花，却偏偏扮演小白花，还是个被渣男伤了心的小白花。 这么处心积虑，不可能是闹着玩儿。 再看她对待高龙闻的态度，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多方面综合推断，纪冷明可以确定，这是温婉的杰作！ 敌明我暗。 纪冷明决定先不动声色，找个时间找杜青林聊聊。 要最大程度的，反将温婉一军！ 第60章 打得一拳开 有高龙闻撑腰，龙套男演员乖乖离开。 至于郑佳佳，因为哭的伤心厉害，暂时被带去写字楼休息室。 组员都在感慨高龙闻的好运气，不断称赞郑佳佳气质好、容貌美，还有胆子大的直接喊‘嫂子’，说的郑佳佳两眼犹带泪花，还满面羞红。 杜青林和纪冷明在另一间休息室吹空调。 他也忍不住的感慨：“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还会碰到这种事，啧啧，老高真是好福气！” 纪冷明但笑不语。 杜青林：“笑的这么阴阳怪气，见不得人好？” 纪冷明掏出手机，给杜青林看了几张截图。 “这...是...” 纪冷明：“你去搜这个微博，相信比我强行解释更有说服力。” 杜青林果断找郑佳佳的微博。 只不过，对方准备的相当充分，郑佳佳的微博已设置成‘仅好友可见’，杜青林一时间什么也没翻着。 杜青林将信将疑：“她把动态锁了，我看不着，话说，你是怎么知道她微博的？” 纪冷明将第一次遇见郑佳佳的事说了出来，当然，并没有提及宋立和周红录，只说自己在逛校园时，偶然看到的。 杜青林摸摸下巴：“这么过分的吗？这样的人，也能当副教授？” 纪冷明：“所以我怀疑她身后有人。” “通过扒她的社交，发现她和这个人的联系有些密切。” 纪冷明将‘王勉’的资料调给杜青林看。 并说：“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两人有苟且，但确实只有这个人，能让她这么光鲜靓丽的活着。” 杜青林扫了眼‘王勉’的个人资料。 然后问：“你觉得，是这个叫王勉的，派他情妇来勾引我员工？他图什么啊？” 他想到一种可能性，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这个王勉想偷我技术！所以派他情妇过来，从高龙闻入手，攻陷他！” 纪冷明：“......” 杜青林：“怎么不说话？” 纪冷明：“我不知道该怎么下嘴。” 纪冷明也不绕弯子了：“这事和王勉没关系，指挥郑佳佳过来的人，应该是温婉。” “估计她晓得你开公司了，想给你点颜色看看，通过调查你的员工，碰巧得知了郑佳佳这号人物，便顺手利用了。” 杜青林不太理解：“一个郑佳佳，好像没多少杀伤力吧？” 纪冷明觉得这句话很好笑。 “如果她在员工中间挑拨离间呢？既勾搭高龙闻，又不甘寂寞的和其他员工玩暧昧呢？” “绿茶表听过吧？你觉得，我们公司这帮大直男，有谁能顶得住？” “只怕到时候，你辛辛苦苦和大伙儿建立的友情，以及团结出的公司的凝聚力，很快垮成一团散沙。” “你还觉得，这个女人柔弱无害吗？” 被纪冷明这么一说，杜青林脑海中的警报器倏地拉响。 他愤懑的咬牙：“我这就去找温婉！” 纪冷明拦住他：“先别忙找她，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只要温婉不死心，你这边就会一直难以安生。” 杜青林重新坐下：“对！你说得对！前辈们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今天忍她让她，明天，她只会更得意、更嚣张！” 纪冷明嘴角勾出一抹坏笑：“所以，她欺负你这么久，你想不想还击？” 最后一句话，把杜青林说的无比心动。 天下苦温婉久矣！ 她本身能量太大，行事过于乖张，不讲逻辑，只凭心意，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危险。 可想要撼动她，暂时没人能做到。 杜青林只能干瞪眼，采用精神胜利法，画个圈圈诅咒她。 现在，纪冷明说，有办法让温婉吃点苦头。 这是何等的普天同庆的大事啊！ 杜青林激动的抓住纪冷明的手腕：“冷明老弟，你要是能让温婉吃瘪，我立刻把你接到我家族谱上去！” 纪冷明拨开对方的手：“...这就不用了。” “我告诉你，郑佳佳这颗棋，该怎么用！” —— 郑佳佳的注意力都在高龙闻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纪冷明。 说实话，就算她面对面遇到了纪冷明，她也想不起来这个人。 那天，周红录给她洗车，她全程忙着提防宋立去了，哪还会关注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准大一新生呢！ 因此，杜青林主动带着纪冷明来找郑佳佳时，郑佳佳丝毫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完全把他当成是第一回相见的陌生人。 “郑小姐是吧？我是杜青林，你好！” 杜青林穿着时尚，举止有礼，随意露出的腕表，都是高档精品货，价值不菲。 郑佳佳人精一样，立刻猜到这人就是高龙闻的顶头上司，也是给她大笔现金，让她搞垮他公司的人的敌人！ 她羞涩的站起来，浅浅与杜青林握手，指尖稍触即离。 “你好，我是郑佳佳，多谢你照顾龙闻了！” 立刻有人起哄：“哎哟，这么快就喊高哥龙闻啦，哈哈，高大哥，什么时候吃喜酒啊？” 郑佳佳当场双颊染了胭脂。 高龙闻在这群人里，年纪最大，自然充当大家的大哥。 他红着耳朵啐了口：“你们这帮小子都给我老实点！” 杜青林也跟着笑了回，没忘正事。 便问：“刚刚听你和我员工聊天，说你是a大的老师，是吧？” 郑佳佳将一缕头发挽到耳后，侧脸娴静柔美。 她点头。 “嗯，在a大当老师，我下午还有课的，一会儿得回去上课了。” 已经九月份，除了大一还没报道，其他年级都是九月一号上课。 杜青林把身后的纪冷明拉到身前。 “那正好，这是我弟弟，他在a大念书，还有两天开学，既然郑小姐是a大老师，那帮忙带着照顾下我弟弟吧！” 纪冷明是‘轻灵科技’培训讲师的身份，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泄露出去。 估计就算说了，也没什么人信。 郑佳佳朝纪冷明看过来。 偏瘦，肌肤细腻，唇色饱满，额前垂着碎发，非常有少年感。 他的五官，与刀削斧凿模式的立体神颜不一样，更偏向暖系，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柔软轻盈，好似蓝天里悠闲飘荡的云。 这张脸，初看没什么，但看得久了，会越看越舒适。 郑佳佳身在花丛，对神颜有过研究。 在她眼中，一眼见美的容貌，往往抵不住岁月的磨打。 反倒似纪冷明这般细水流长的长相，才能真正惊艳一生。 纪冷明也看着郑佳佳，微微一笑，带着点俏皮，把对方看得一愣。 “郑阿姨，你好，我是纪冷明，还请您多多关照！” 郑佳佳一秒破防，原本还细声细语，一下子变得狰狞凶恶。 “你管谁叫阿姨！” 郑佳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轻咳掩饰。 纪冷明头微微一歪，眼神既无辜又天真。 “那喊你...郑大姐？” 第61章 撑伞 在杜青林的斡旋下，郑佳佳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在开学报到那天，由她带着纪冷明，将提交资料、办校园卡、领书等流程走一遍。 纪冷明留了郑佳佳的联系方式。 一大早和她通了电话，说了下自己大概到达a大的时间。 挂断后，特意留意了下隔壁的动静。 当他背着书包合上大门时，温婉那边也出现了相同的动作。 几乎同时，两人齐齐迈出右脚、转身、关上院门。 纪冷明在前面走，温婉跟在后面，有意无意拉近二者的距离。 当出了巷口时，温婉步子变快，直接与纪冷明肩并肩。 太阳光刺眼，她打开遮阳伞，霎时，一片阴影遮在纪冷明头顶。 纪冷明低头睃了温婉一眼，抬手把遮阳伞扶正，瞬间，阴影又回到温婉这边。 “你顾好你自己就好。” 温婉被纪冷明的动作刺激的心脏怦怦直跳。 但对方口吻平淡无波，听不出别的情绪，温婉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她执意的把伞倾斜过去，眼怀期待：“我想给你打伞！” 纪冷明又看了温婉一眼。 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女半个身体露在骄阳下，肌肤白的发光，因强光照射，额头有了薄汗，整个人满是水灵灵的青春气息。 难以抑止的，纪冷明想起了些过去的事。 在过去，一开始是温婉的保镖给她打伞，后来，给她打伞的人变成了他。 温婉的要求很高。 撑伞时，手不准抖，步伐要与她一致，两人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随便换手，哪怕胳膊累的抬不起来，也必须咬牙坚持。 有时候，温婉为了看他笑话，硬是让他举着一把伞四小时以上。 直到肌肉痉挛，出现上肢供血严重不足，全身冷汗淋漓，肩膀因长时间高负压而剧痛不已，最后狼狈的颤抖着跌倒，她才恶劣的大笑起来。 她肆无忌惮的伤害他，只为了一时的、浅薄的恶趣味。 当时的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骄傲的、意气风发的大小姐，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反倒在看到温婉笑话他时，心中全是卑微的满足。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大小姐在给他打伞。 纪冷明心中一动。 旋即涌过某些阴暗、晦沉、满是恶意的念头。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既然要给我撑伞，手不能抖，距离半臂以上，步伐要一致，不能离我太远，也不能离我太近，不能随意换手，能做到吗？” 温婉双眸立刻绽放热切的光。 “我可以！” 纪冷明：“行，你跟着吧！” 他们住的地方离学校不算远，走路过去，十几分钟。 这十几分钟里，两人没再说话。 但纪冷明能感觉到，竖在额顶的伞一直很稳。 今天是大一新生报到的日子，a大校园非常热闹。 校门口停了大量私家车，保安不断地维持秩序，主干道上全是人，有学生有 家长有老师，还有各大学院搭的引导新生走入学流程的办事处。 纪冷明挑了个人不算多、通风一般、但丝毫没有遮蔽物的地方呆着。 他和郑佳佳约了时间，依照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她不可能不迟到。 纪冷明在枯燥的等待，一旁的温婉站在阳光里，衣襟已经被汗水打湿。 她不理解纪冷明在做什么，以为他没上过大学，不晓得入学流程是什么。 “你把入学材料给我，我去帮你...” 纪冷明：“你走了，谁来给我打伞？” 温婉：“那我喊埃文来！” 纪冷明：“不用，一直等着就好，会有人替我处理。” 温婉：“谁给你处理？” 纪冷明：“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伞歪了，扶正！” 温婉忍着性子，按照纪冷明的要求去做。 天气越来越热，阳光越来越毒辣。 温婉顶着大太阳，已经从衣襟汗湿，变成了前胸后背都黏附着冷汗。 发丝一缕缕贴着面颊，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唇上毫无血色。 胳膊越来越酸，肩膀越来越疼，因供血不足，眼前开始发花发白，但还是在咬牙坚持着。 她大概也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明白了纪冷明的用意。 眼底揉入一抹痛楚。 “你想折磨我，尽管来，我受得住！是我欠你的！” 纪冷明对郑佳佳的迟到挺满意。 看到温婉的样子，心中的病态的快慰更深了许多。 他轻笑：“大小姐千金之躯，还是别逞能的好！” 温婉与他对视，眸光既执拗，又癫狂。 “你不用激我，当初我怎么对你的，你可以怎么对我！甚至，你可以加倍讨回来！” “我赋予你这个权利！” 纪冷明眸光倏地暗冷下来。 “我们向来平等，你没资格赋予我什么！” 温婉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 纪冷明跟她说过很多次‘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之类的话，但在温婉看来，这终归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人生在世，哪来的平等？ 不过是她的这个圈子里的人，为了维护利益，编造出来的善意的谎言罢了。 只有他这样的大傻子，才会天真的当成真理！ 温婉不想戳破纪冷明美好的幻想，便顺着他的话道：“嗯！你说的都对！” 纪冷明知道对方在敷衍他，也没往心里去。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 一直到郑佳佳的到来。 看到来找纪冷明的是个女人，温婉瞳仁一缩。 郑佳佳保养得宜，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像二十四五岁的大姑娘，身上兼具成熟与性感的韵味，一举一动，都带着勾人的风骚。 温婉情不自禁拿眼前的女人和王思思做了对比。 王思思身材火辣，浑身写满风情，作风大胆，但始终讲究个你情我愿，算是行为正派的。 但眼前的女人，只让温婉感觉到了骚气，一颦一笑都是经过精细训练的，是一朵完全按照男人喜好的下~流的模版，培养出来的交际花。 在温婉怔神功夫，纪冷明已经朝郑佳佳走了过去。 他有留意温婉和郑佳佳之间的反应，二者并不认识，这让他松了口气。 看来，他猜对了，依照温婉的自傲，不可能亲自去见郑佳佳，只会让中间人代劳。 “郑老师！” 纪冷明秒变乖巧好学生。 郑佳佳面上是歉疚的，不断地跟纪冷明道歉。 “对不起啊，有点突发状况，耽搁了，你等很久了吧？” 实际上，心里想的是：上次居然敢喊我阿姨和大姐，我非要让你吃点苦头！ 纪冷明笑的很温柔：“没有等很久，反而给老师您添麻烦了，您别见怪！” 说完，劈手夺过温婉手里的伞，撑在郑佳佳的上方。 第62章 侮辱 “你在做什么？” 温婉难以置信的看着纪冷明。 郑佳佳却对纪冷明的举动相当受用。 她走过来时便关注到温婉了。 这个女孩子年轻洋溢，衣装精贵，关键长得非常漂亮。 是一种足以让她产生嫉妒心、疯狂的想把她那张脸撕下来的美。 但现在，那么漂亮又如何？ 她一直为其撑伞的男孩，还不是乖乖的给她打伞！ 郑佳佳很羞涩的一笑，白净的柔荑轻推了纪冷明一下，眼神里有种亲密的嗔怪。 “还是给你小女友撑伞吧，你看她，晒得脸都红了！” 纪冷明眉眼带笑：“我没有女友，老师您别瞎说。” 郑佳佳捂嘴，眸子直视温婉，看上去是惊讶，实际上挑衅味十足。 “啊！那小姑娘挺不爱惜自己的，这么大太阳，把脸晒成这样。” 郑佳佳看向纪冷明：“你们这些学生啊，玩的就是花，好歹人家是姑娘，你也怜香惜玉点，直接拒绝她不就好了，何苦让她遭这份罪。” 纪冷明似乎很认真的看了一眼温婉的脸，随后才道：“她皮肤本来就这样，老师不用觉得愧疚。” “再说了，只是我的一条舔狗，舔狗又不是人，不用心疼的。” 纪冷明站在郑佳佳身旁，低头耳语，目光柔和，说话时耐心十足。 与跟温婉沟通时有天壤之别。 温婉站在一旁，浑身的汗水，嘴唇干裂，替人撑伞撑了一小时，胳膊酸痛难当，还要被接二连三的嘲讽。 她指甲死死扣着手心。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表演打情骂俏。 她知道，这不过是纪冷明在拿这个女人冲她撒气，他们之间不是真的。 但令她相当不爽的是，纪冷明竟然拿这样一个低贱的女人来攻击她。 如果是王思思，她或许还会觉得这是个对手，她被尊重了。 可现在，冒出来个下三滥的表子，只会让她产生奇耻大辱之感！ 温婉眸光带火，一身的热浪，比骄阳烈日还要赫赫炎炎。 “纪冷明，如果你想报复我，可以，烦请找个稍微像样点的女人，而不是...这种廉价货色的...鸡！” 纪冷明还没什么反应，郑佳佳率先跳出来，狠狠朝温婉一推，将她推得退后好几步。 “你说谁是鸡！你妈没教过你口中积德是不是！我堂堂副教授，有国家津贴，有身份有名望！小女娃嘴巴这么脏，想背负侮辱人民教师的罪名是不是？我可以报警抓你！信不信我让你在a大混不下去！” 郑佳佳气死了，还是第一回有人这么说她。 那么多学生，那个不是腆着脸巴结她？结果倒好，竟然有人敢骂她是鸡！ 温婉可以忍受纪冷明丢给他的怨气，毕竟她欠他良多，但绝不会忍受其他人的委屈。 郑佳佳推了她一下，她一定要将对方的两条胳膊打断。 由于没有额外带人，揍人这种活，温婉只能强忍着恶心自己上。 触碰这种廉价的女人，会让温婉感觉自己身上有股异味，得清理很久才能消除。 温婉猩红着眼，身上流淌着骄矜，嫌恶的拉过郑佳佳的胳膊，把她朝身后方的水泥墙上一掼。 趁对方撞墙撞得七荤八素之际，腿朝郑佳佳腿关节处一踢。 郑佳佳吃痛，只得膝盖着地，她裙子短，膝盖根本没有防护，刹那破皮流血。 接着温婉提起对方一条胳膊，运使脚部力气，朝她肘关节用力下死力一踹。 郑佳佳一声惨嚎，那条胳膊的骨头，便如一根木棍，‘咔’的以难看的形态，断成两节。 看着瘫在地上的郑佳佳，温婉戾气冲天。 “你尽管报警！尽管告诉你的领导！看到底是谁让谁混不下去！” 温婉看向宛如没事人一样的纪冷明，心头的涨怒又添了几分。 “拿这种货色来侮辱我，纪冷明，你真的好狠！” 纪冷明的态度相当轻描淡写。 他的关注点也不在温婉身上，而是在不远处，刚刚才收起的偷拍的摄像机上。 他想，温婉暴揍郑佳佳的视频应该完整的录下了。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中午，这份视频就会传给王勉。 王勉是什么人？ 这两天，杜青林有派人暗中调查过，此人是c市电子产业的龙头之一，是十几家百人规模的电子厂的法人，手里更有一家上市公司，专门做国外电子产品的代工。 而郑佳佳，也确实被他包养无疑。 而且，郑佳佳手段了得，让这个男人对他相当宠爱，经常带着她一通买买买。 若让王勉知道他的爱妾被温婉揍了，而且打的这么惨，猜他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找找温婉的麻烦？ 就算温婉自带背景又如何，总归不是混科技圈的，且又是c市，并非温婉的地盘。 这一劫，亲爱的大小姐，你在劫难逃！ 纪冷明把伞合起，轻轻置放在温婉脚边。 他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再和她虚与委蛇了。 “伞还你。” 温婉深吸一口气，把脑海中叫嚣着的暴虐的念头通通打散。 见纪冷明要走，叫住他。 “你站住！” 纪冷明回眸。 温婉看着他，眼神冷硬又倔强。 “想这么一走了之？” 纪冷明很了解温婉，反问：“不然呢？” 温婉：“你和她什么关系？” 纪冷明：“我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告诉你？” 温婉抿着唇，拳头紧握，脊背挺得笔直。 “你可以报复我，但请别侮辱我！” 纪冷明太了解温婉了。 她是个相当骄傲的人，而且骨子里流淌着贵族的跋扈。 越是拿她看不起的人与她对比，她越恼怒，越觉得屈辱，她的自尊会受到极大地挑战。 这也是纪冷明为什么会肯定，温婉一定会向郑佳佳动手的原因。 纪冷明弯了弯嘴角：“这就算侮辱你了？” “那请问大小姐，你称呼郑老师为‘鸡’，就不是侮辱了？” “你把我关进狗笼子，拿指甲剪剪开我的皮肉，让我吃掉你擦过手的纸巾，就不是侮辱了？” 温婉眼底血红一片，几乎要溢出血。 “大小姐，做人不能这么双标。” “会叫人觉得...太虚伪，太恶心！” 第63章 撤资、吃饭、调查、尸体 郑佳佳被在校同学送去了医院。 校方听闻了此事。 因为这件事影响实在太过恶劣，加上郑佳佳在两院有点人脉，校方便极迅速的做出反应，即对打人者——温婉，作出开除学籍的惩罚。 至于其他的赔偿，再另外计算。 温婉坐在校长办公室，对这一决议没有太多表示，只随手打了个几个电话。 很快，校长和书记接到西校区项目负责人的电话，说投资方刚下达通知，要撤资。 校长气急败坏：“好端端干嘛要撤资呢！图纸都画好了，施工方也找好了，材料都买好了，就差盖大楼了，这时候撤资，到底想干什么啊！” 西校区项目负责人也不太理解：“听说投资人要被学校开除了，我也没明白什么意思，什么叫投资人...被...学校开除？” “给西校区捐赠两栋楼的人，是学生吗？” 校长下意识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温婉，心头狂跳。 温婉冷漠的看向眼前的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将手上的‘开除学籍’的决议书朝办公桌上一扔。 朱唇轻启。 “还要开除我吗？” 校长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 温婉在校长室被教务处、校工会、招生办联合批斗时，纪冷明已经处理好了入学事宜。 领了课本和校园一卡通，他没有住宿的安排，见时间还早，便打算去食堂吃点东西，然后呆一会儿图书馆。 南苑食堂。 已经过了饭点，人不算多。 纪冷明挑了个窗口，随意买了点饭菜，刚要端着饭菜找位置坐下，身后一人叫住了他。 “纪冷明！” 声音清脆嘹亮，非常有生机有活力。 “好巧啊！我刚刚在班级名单上看到你，没想到就在食堂见面了！” 纪冷明循声看去，人他不陌生，是赵雪盈。 “好巧，你也来吃饭吗？” 赵雪盈直点头，快乐的直拍手：“你等我一下下，我和你一起吃，啊，见到熟人的感觉真好！哈哈哈...” 她今天打扮的不错，原本一直扎着的头发披下来了，原本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换成了隐形眼镜，穿着橘色长裙，一举一动，朝气蓬勃。 她的长相不算多亮眼，但胜在清新有活力，像一颗汁水充沛的大甜橙。 赵雪盈未来会是微电子领域的领军人物，属于难得的技术型人才。 纪冷明一向尊重这类人，自然对其抱有不浅的善意。 两人找了个角落落座。 纪冷明吃饭很儒雅，几乎听不到他的咀嚼声，汤勺、筷子碰到小碗，也没有任何声音，礼仪相当到位。 见到纪冷明的用餐行为，赵雪盈突然觉得自己好粗鲁，一点也不矜持。 纪冷明没注意对方的小女生心态，他不擅长社交，出于教养，只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说。 “你说在班级名单上看到我的？” 赵雪盈放下汤碗：“嗯，你和我是一个班的。” “对了，班主任联系你了吗？据说下午有个新生表彰大会，你是高考状元，肯定在表彰名单里！” 纪冷明恍惚想起有这么回事，不过，被他拒绝了。 这种公开场合，他实在不愿意参加。 “好像联系过，我有事，就婉拒了。” 纪冷明含糊应付，接着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认识一位师哥，是微电子专业的研究生，人还可以，专业度也比较高，不懂的知识，可以问问他。你想认识一下吗？” 他口中的师哥，自然是宋立。 对于认识学业上的牛人，赵雪盈抱着积极的态度。 “可以啊，我对我选的这个专业挺感兴趣的，但毕竟零基础，如果有人教教，会更容易上手。” 见赵雪盈同意了，纪冷明便给宋立发了条短信，告知他有个热爱电子科技的小学妹会加他微信。 一顿饭吃的还行，至少气氛没有太尴尬。 赵雪盈还要回去收拾宿舍，便先告辞了。 临行前，道：“晚上七点有班级会议，你可别忘了，听说要选班干部的。” 纪冷明礼貌的笑笑：“那我应该不会参加。记得和师哥多聊聊，他学术挺强，你能受益良多。” 说完，背着书包，转身离开。 赵雪盈站在南苑餐厅门口，看着纪冷明渐行渐远的背影，呆呆怔怔。 口中喃喃。 “真是个挺奇怪的人，越接触，越奇怪。” —— 纪冷明去图书馆找资料的时候，杜青林已经将温婉胖揍郑佳佳的视频剪辑完成，并悄无声息的将这条视频发送到了王勉助理的邮箱里。 王勉是在晚上知道郑佳佳被打一事的。 杜青林得知王勉正驱车去医院看望郑佳佳，便打算带高龙闻去长长见识。 这几天，高龙闻一直被郑佳佳的糖衣炮弹迷得七荤八素。 不仅如此，其他员工跟郑佳佳走的也相当近。 她每天都要到公司这边，美其名曰看望高龙闻，实际上一直暗戳戳的给其他男人散布‘你也可以追我’的希望。 红着脸撒娇摆媚，将一群大老爷们勾的魂都飞了。 杜青林估计，再过一段时间，这帮人几乎都快忘了谁是他们老板了。 现在，趁着王勉去医院看望郑佳佳之际，一定要让高龙闻见识到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 晚十点。 王勉带着自己的助理来到c市中医院。 郑佳佳见到这个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哭的梨花带雨。 “好了，别哭了，视频我看到了，确实是你受委屈了！” 郑佳佳闻言，立刻用完好的那只手保住王勉，尽情的依靠他。 还假惺惺的表示：“给你添麻烦了，真不想让你操心的，你那么重的事业心，还是别为我分神的好！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王勉对郑佳佳的识趣表示欣慰。 他之所以愿意养着郑佳佳，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懂事。 她不会想着当他老婆，不会粘人，不会像八辈子没见过钱的女人一样，不断地旁敲侧击跟他要钱。 她随叫随到，技术没得说，做完，还主动吃药，特别省事。 一个轻省的女人，偶尔之时，流露脆弱，男人，尤其是成功的男人，自然会心生怜惜的情绪。 王勉拍拍郑佳佳的后背，安抚她。 “放心，我找人调查过这个温婉了，家世确实不错，但在c市，着实没什么竞争力。” “温家在c市有业务，目前，只有奶牛场是盈利的，其他都在亏损。” “要搞这个小丫头片子，不难！” 郑佳佳立刻眼放金光：“王总，你愿意替我出头？” 王勉话没说满：“先看看吧！你好歹跟了我一场，受这么大罪，我总不能无情无义。” “但温家毕竟不是小门小户，你也得替我考虑考虑。” 郑佳佳赶忙点头，漂亮话说得很是顺嘴。 “你能有替我出头的想法就很好了，我也不奢求什么，人嘛，哪里能不受委屈，我都习惯了。” “反而是你，这么娇惯我，以后还怎么看得上别的男人！” 这话说得王勉心花怒放，一些心思蠢蠢欲动。 便通知助理：“你去外头守着门！” 助理知道老板和他情妇要做什么，便出去把守。 不多时，病房里传出交缠的呼吸声。 —— 郑佳佳病房隔壁。 高龙闻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心情说不出的难过。 杜青林站在一旁，用喋喋不休话术安慰他。 “现在明白隔壁那个女人是什么货色了吧？” “亏你把她当个宝，实际上呢，人家鱼塘广着呢！” “趁现在什么都还没损失，赶紧悬崖勒马！” “你应该庆幸，幸亏你来了，不然哪里能看到这种劲爆的场面？” “你将来要是真的娶了她，估计家里坟头都得冒绿光。” 高龙闻把自己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像一座雕塑。 杜青林也理解他。 心中惦记了这么久的白月光，居然如此不堪入目。 这样的伤痛，不亚于理念信仰的崩塌。 杜青林长叹一口气：“所以说啊，智者不入爱河，除非河里全是金币。” “很明显，郑佳佳这条浑浊的臭水沟，只有死老鼠和淤泥怪，爆不了金币。” —— 纪冷明从图书馆出来时，手里多了几本刚借出来的书。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厚实的云层。 a大主干道路灯亮着，驱散了夜晚的黑，捎带来的晚风有着凉意。 纪冷明转过拐角，忽然见到角落处站着个人影。 对方半弯着腰，手里拎着一袋什么东西，正冲着花坛内‘喵喵’叫。 见有人过来，那人直起身，回头，朝纪冷明看过来。 纪冷明与对方视线撞了个正着。 只一眼。 刹那间，两人之间有川流在激荡，有乱石在翻飞，有火山在喷发。 所有不安的、躁动的、残杀的、仇恨的...蠕蠕而动的阴暗想法，于暗冷的夜里，刹那爆发。 站在纪冷明对面的人是纪衡。 他手里拎着一袋猫粮，不远处围着几只田园猫，正在争抢纪衡喂给它们的食物。 纪衡笑了起来，是毫不掩饰的邪恶。 “原来是弟弟啊！好久不见！” 纪冷明对纪衡出现在a大，并不表示奇怪。 虽然失去了对纪家的监视，但纪德森的行事逻辑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如果纪家一切安好，那送纪衡出国也无妨。 但现在，纪德森没了陈光强，失去了那块梦寐以求的地，秦荷丑闻闹得满天飞，他的几近变态的掌控欲，必然要找人释放出来。 而这个人，只能是他一直牢牢攥在掌心的儿子，纪衡。 纪冷明看上去面色如常，实际上，内心深处暗流涌动。 “上回走得急，还没跟哥哥说一声生日快乐！” 这句话，成功的令纪衡的笑容转变为凶神恶煞。 纪衡几乎要嚼穿龈血，眸光森冷的如同一头恶狼。 “你这声‘生日快乐’，我暂时收下了！” “放心，等你过生日时，我一定加倍还你！” 纪冷明被这句突兀的话扯出不祥的预感来。 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任何找不到源头的不安感，都会在心底反复推敲琢磨。 可惜，依然没有想到惶恐来源于何处。 纪冷明按下心间的阴郁。 声音不高，却能清晰入耳。 “不会有那天的，我只是个低贱的野种，没有资格过生日的！” “你只怕...等不到那天了！” 纪衡不和纪冷明争口舌之利，冷笑道：“你过不过生日，恐怕不是你能决定的！” 说完，拎着他的猫粮离开了。 夜色沉沉，雾霭渐起，空气里有淡淡的桂子花的香气。 纪冷明心情不太好，皱着眉，打算回出租屋再好好想想。 刚走两步，忽然身后的草丛里传来几声低咳声。 纪冷明循声望去。 是方才纪衡喂食的几只田园猫。 他靠近一步，看到这几只猫都在口吐白沫，无力的‘喵喵’叫两声后，集体瘫软的倒了下去，接着身体痉挛抽搐。 不到三分钟，六只猫，全部停止了呼吸。 这一幕，令纪冷明遍体生寒。 然而，从遍体生寒，到如坠冰窟，仅仅只间隔两个小时。 回到出租屋，纪冷明洗了个澡，准备看会儿书，或是复盘一下纪衡接下来会有哪些动作。 蓦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一条网页推送过来的新闻。 一般这样的消息，纪冷明都是直接过滤不看。 可这回，一种奇异的念头，促使他点开了这则新闻。 新闻内容是关于一桩凶杀案。 ‘警方透露，抛尸于杨城郊外的尸体，确系杜敏。’ ‘据内部人员描述，杜敏尸体有大量伤痕，生前曾遭受过非人的折磨，现场惨不忍睹。’ “杜敏，曾指控陈光强杀人强j，不排除，这是一起报复杀人案件！’ ‘目前，尚无任何凶手线索...’ 纪冷明反反复复的看这条新闻，甚至不愿相信的又去搜索了与之关联的新闻。 但冰冷冷的文字告诉他，被陈光强害得家破人亡的那个女人，真的死了！ 而且死的凄惨无比！ 纪冷明大脑很乱。 杜敏的身影，和花丛里已经僵硬了的猫尸重叠在一起，令他产生了极强的生理不适。 这样的无力感他太熟悉了。 在纪家的日日夜夜，反复煎熬。 后来在温婉身边，彻底绝望。 为什么，底层人想要活着，活得好些，那么的难呢！ 第64章 他有别的女人护着 杜敏的惨死，犹如一块驱之不散的阴翳，牢牢地裹住纪冷明。 几乎一夜未眠，早上起来，用冷水冲了把脸，换上军训服，准备去学校。 小院子门关上时，纪冷明朝门缝处抹了层透明胶水。 这样，若有人进入他的屋子，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离开巷口时，下意识的缓了动作，注意了下身后的动静，并没有额外的脚步声。 昨天一夜，隔壁没人回来。 想来，经过昨日的撕破脸的对话，温婉已经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 —— 距离a大约两公里处的私家别墅。 纪衡吃完早餐，也换上了军训服。 管家不太理解的问：“少爷，您不是可以不用参加军训么，天气这么热这么闷，万一中暑怎么办？” 纪衡看着镜子里身穿迷彩服的自己，表示满意。 随口答道：“我什么档次，怎么可能真跟那帮人站一块晒太阳。” “我去学校，不过是想看看笑话。” 管家好奇：“少爷，什么笑话啊？” 纪衡邪气的笑笑，没说话。 五分钟，司机将车开了过来，纪衡上车。 车上除了司机，还坐着一人。 身穿白裙，曾被滚烫的开水毁掉的肌肤，经过多次医美，渐渐修复。 她妆容很厚，细密雅致，掩盖了斑驳的肤色，戴着墨镜，手里拎着只爱马仕白鳄鱼皮手提包，看上去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正是纪衡的妈妈，秦荷。 车门一关，秦荷摘了墨镜。 道：“我已经让你舅舅查过了，这是纪冷明的居住地。” 说着，递给纪衡一张纸。 又接着说：“另外，教官那边打好招呼了，只要他纪冷明敢去军训，我一定扒下他一层皮！” 纪衡只要想到纪冷明的惨状，心头便升腾起报复性的快感。 他额外询问：“校方呢？和纪冷明在一所学校，太拉低这所学校的档次了，有没有跟校方领导人沟通一下，想个法子，把他清理出去？” 秦荷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光清理出去怎么够！他不是高考状元么，我要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再无一家高校愿意接纳他！” 纪衡对秦荷的安排相当满意。 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晚纪德森对他说的话。 他爸曾说：“若你想继承我纪家的产业，继续享受泼天的富贵，先拿你妈开刀祭旗。” 这句话，纪衡时刻不敢忘。 可这个女人毕竟是他妈妈，对自己的母亲下死手，他暂时还做不到。 “舅舅呢？最近怎么样？” 秦荷嗤笑：“还能怎么样，靠外国人赏脸吃饭，h国财阀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最近有场宴会，h国来的领导口味刁钻，需要十来个小姑娘，而且必须全部是处，我正为这事头疼呢！” 纪衡心中一动。 若真的听纪德森的，搞掉秦荷和他舅舅，说不定可以从这批招待宾客的小姑娘入手。 纪衡把这活揽了下来。 “妈，我试试看吧，我是你儿子，也是大人了，可以替你分担分担了！” 秦荷闻言，觉得可行。 纪衡是a大学生，长相帅气，家世显贵，妥妥高富帅。 而a大，其他都很一般，唯独美女多、学生多。 有纪衡的个人魅力在，说不定，真能发展一批稳定的招待外宾用的便宜女。 “那行！你也确实不小了，也该知晓一些公司上的事了。” “凡事记住了，其他不重要，人脉最重要，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反正历史由胜者书写！” 纪衡：“我知道的，妈！” —— 上午九点。 太阳不算大，但天气很闷，往旷阔的水泥操场上一站，宛如置身于蒸笼里。 a大一共六个大操场，七八个小操场，每个操场都堆着十几支队伍。 数千人被热浪蒸的脸色发红，但完全不敢休息，只能按照教官的指令行事。 纪冷明也在这群人中，不起眼的宛如一只工蚁。 他可以跟班主任说不参加班会，但无法不参加军训。 大学生军训，统归教育部和军事部管，他一个普通人，没有特权。 纪冷明汗流浃背时，教学楼某领导办公室内，空调温度打的很低，办公桌上摆放着冰镇水果和上好的茶水。 温婉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清一色身穿军绿色套服的大一新生，心情有些迷惘。 那么多人，明明穿着打扮都一样，偏偏还是一眼看到了纪冷明。 可一想到他对她说的话，心口撕裂的地方又像是有冷风钻进来，疼的她眼底发酸。 仔细想想，她一个要身份有身份要钱财有钱财的大小姐，干嘛一定要追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不放呢！ 人间这么大，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再说了，没男人，又不是活不下去，她何必一直自甘低贱的当条狗呢！ 就算上辈子对不起他，那又如何？ 她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区区一个纪冷明，又算得了什么！ “大小姐，我们这边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您想来上学就来上学，不想来，也没关系。” “最后学分，肯定是给您满分，如果您想提前毕业，我们这边也能做到。包括说，您想获得什么样的证书、表彰、荣誉，您说一声，我们都尽量办到！” 校方领导人谄媚的看着温婉，姿态放的很低。 没办法，这位是大金主，伺候好了，别说给两栋楼的钱，就是再建几个实验室，薅几座宿舍楼，也不在话下。 温婉目光盯着楼下人群不放，音色淡淡。 “知道了，后续你们有需要钱的地方，跟我助理说一声。” “我捐的那两栋楼，会如期开工，不会叫你们难做。” “还有——” 话音戛然而止。 校方领导还在等温婉接下来的说辞。 但下一秒，突然感觉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身上涌现一股与她极不配称的凶暴之气。 温婉看向校方领导，眼神犀利又悍猛。 “你！替我查一下，那个教官是谁！” 校方领导脊背一寒。 他顺着温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楼下军训队伍里，一名教官在狂踹一个新生。 当即心神一凛。 “好的，我立刻去看看！” 校方领导刚要急匆匆出门查看情况。 突然间，温婉瞥见到楼下不远处跑来一个女孩子，拦在被踹者身前。 那个女孩子还挺眼熟，她正巧见过，正是那天杜青林请客吃饭时，在私房菜馆碰到的少女。 温婉方才的担忧，通通化为了怒气。 “呵！他有别的女人护着，我凭什么管他的死活！” “让人打死他才好！打死他活该！” 她立刻把校方领导叫了回来。 “你不用管了，任那人自生自灭吧！” 说完，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第65章 原来只有哭的用 被教官狂踹的人自然是纪冷明。 两小时前，他被教官单独拉出来走正步。 明明他的步法、姿势都很到位，偏偏教官再三说他不合格，要求他一遍遍重走。 天气闷热，一直维持某个姿势相当耗体能，所有人都被遣散去休息了，唯独他还站在水泥地面上，被要求一遍一遍地训练。 没有水喝，没有休息时间，不断地走正步，哪怕汗水将衣服完全打湿，嘴唇开裂出血，浑身肌肉酸痛的快抬不起腿，仍然不允许他停下。 纪冷明平时有锻炼的习惯，可如此大强度的暴力训练，纵是钢筋铁骨也受不了。 他咬牙坚持，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废在这里。 大概知道这人动机不纯，便提了一嘴。 “教官，来日方长，您没必要急于一时。” “天气炎热，我要是中暑了，躺在医务室，便有无法参加军训的理由了，到时候，得不偿失的是您！” 不晓得这段话的哪个词刺激到人了，教官陡然发怒，一身腱子肉的结实魁梧的男人，对着纪冷明一通连踢带踹。 “要你教我做事！” “我是教官，我磨砺你，不应该？竟然还敢顶嘴！” 纪冷明因大量流失体力，身体软弱不少，平衡感也差了许多。 被这么一踹，没能避让开，整个人跌倒在地。 地面是粗粝的水泥地，猝不及防跌倒，他的胳膊、膝盖顿时蹭出好几道血口子。 班级同学见状，觉得不太对劲，但也不敢说什么。 赵雪盈刚买完水回来，见到纪冷明倒在地上，赶忙冲过去。 “教官，你这是在殴打学生，你要负法律责任的！” 来给纪冷明班级做军事训练的教官并非现役军人，只是第三方培训机构的员工，仗着体格健壮，有点武术功底，进行过拓展培训，便混进了军训的队伍里。 先前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使劲折磨一个学生，还承诺，该学生无论出什么事，都有人替他兜着，连民事赔偿都不用。 有钱拿，还能折磨人，这等好事，确实令人兴奋！ 原本听到‘负法律责任’几个字时，教官心里还有点发怵。 猛然一想到，给他钱的人说过会替他兜底的话，瞬时，底气又硬起来了。 “哈！负法律责任？老子就是法律！信不信，我今天就算把他打死了，也没人敢问老子的罪！” 说完，象征性的，又狠狠踢了纪冷明一脚，正中他破开的伤口处，刹那，血流如注。 纪冷明捂着伤口爬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他看了赵雪盈一眼，轻声道：“你回去休息吧，我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赵雪盈不肯走：“你能处理什么啊！这种兵痞、人渣，就该上报给学校，你，跟我去校教务处举报他！” 说着，就要拉纪冷明一起走。 赵雪盈手还没伸过来，已遭教官用力一推，她个头不高，身材娇小，被这么一推，差点往后栽倒。 幸好纪冷明及时拉住了她，不然后脑勺着地，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正在给个别同学进行单独训练，你个女娃多管什么闲事！” 赵雪盈哪里经历过这种凶神恶煞的人，被大声一吼，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纪冷明不想她掺和进自己的俗务里，便道：“赵雪盈，要不你去找班主任吧，别在这儿呆着了！” 赵雪盈这才点头：“好！我去找老师，你等着！” 人一离开，这片角落，只剩下纪冷明和教官。 天色渐渐阴沉，没有风，夏蝉凄厉的嘶吼，闷烦燥热，叫人心情极度不畅快。 “你是谁派来针对我的？纪家吗？” ‘纪家’两个字，让教官瞳仁收缩。 他一开始是不知道雇主的，后来对方钱给的足，他出于好奇，打听了下，才发现，买通自己的人，是专门搞房地产的那个纪家。 纪冷明见到教官的反应，明白了一切。 自见过纪衡后，便一直戒备着，却没想到，对方为了折腾他，竟买通了教官。 能纵容教官对他下手，意味着，校方高层有他的势力，更甚者，教育部门，也有不浅的关系！ “什么针对你，分明是你这个学生不服管束，我替你爹妈教育你怎么了！” 教官强行为自己行为辩白。 他手抓住纪冷明头发，又把他朝地上一摔。 威胁道：“而且，我告诉你，谁来都不好使！别说你们班主任，就算校长来了，信不信，错的也是你！” 纪冷明被强行摔倒五六回，他从头到脚，全是绽开的口子，地面上星星点点，满是血痕。 而去找班主任的赵雪盈，也在不断地吃闭门羹。 班主任不在学校，她便去了教务处，可教务处的人只说‘军训磕磕绊绊很正常，别大惊小怪’。 教务处不管事，便去了学生工作处，学生会长对这事挺重视，本想跟过去看看，但接了个电话后，以‘我还有别的要事要忙’，把赵雪盈打发走了。 赵雪盈又去了监察处，监察部门又没人，便把事闹到了校友会。 而校友会的人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她把a大转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赵雪盈一肚子委屈，实在受不了了，蹲在行政楼楼底下哭泣。 她满头的汗，衣裳也是湿的，发丝黏在面颊上，说不出的狼狈。 “我当你有多大本事，原来只有哭的用！” 赵雪盈抬起眼眸，看向不远处冲她呛声的人。 容颜惊艳，气质脱俗，站在花坛边，能叫一园子盛开的月季黯然失色。 她不仅美，还非常有气势，仿佛嶙峋的山，能刺破青天。 看见这人，赵雪盈立刻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她给她当过服务员。 她听到过客人称呼她的名字，似乎是叫温婉。 “你...你是那个吃饭的人，你也是a大学生吗？” 温婉冷着脸，直接把赵雪盈拉了起来。 语气糟糕透顶，夹杂着雪渣子。 “我带你去找能解决问题的人！” 赵雪盈被拉的踉跄前行。 “只有一个要求，别说人是我找的！” 赵雪盈对这句话不太理解：“什么意思？” 温婉步伐很快，个头又高，拖着赵雪盈，也不管她受不受得了这样的速度。 “甭管什么意思，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她调过头来瞟了赵雪盈一眼，如剑芒，如刀锋，把赵雪盈吓得肩头一缩。 “敢违逆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惨痛的代价！” 第66章 还好，和她无关 温婉作风霸道，雷厉风行，拉着赵雪盈，长驱直入学工部。 赵雪盈站在学工部门外，小声提醒：“这儿我来过了，他们说忙...” 温婉冷笑出声：“有我在，他们敢忙试试！” 学工部占地面积挺大，单单一楼，便有思政科、事务科、校团委、招生办、就业办...诸多办公室。 此刻校学生会没人，两面墙壁挂满锦旗的会议室空荡荡的。 温婉打开空调，拉着赵雪盈找位置坐下，接着掏出手机给校方高层打电话。 “...我不管你们什么烂借口，十分钟，我只给十分钟，给我让该来的人全都来开会！” “还有，找医务室的人去操场看看，人被摔成什么样子了你们知道吗？” “我虽然答应不撤资，不代表我不会把你们的所作所为捅出去，各大社交平台都有我家参股！” “你们这帮领导若不想毁了仕途，就别跟我讨价还价！” 仕途大于天。 有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着，a大高层行动想不快都难。 不到十分钟，原先赵雪盈求爷爷告奶奶都找不到的人，一股脑全部出现在了学生会会议室内。 这一幕，把赵雪盈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来的人有各部门的副处长、副科长、科员，一共八个人，基本都带了工作笔记。 大家接到领导的开会通知，却不晓得是谁要给他们开会。 在学生会看到端坐主位的温婉，几个人还想把她撵出去。 “同学，我们要在这里开会，你...” 温婉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声响震天，将这群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吓了一跳。 她深寒的眸光洒扫全场，不怒自威。 “操场上，学生被教官霸凌，这件事，你们当中的某个人、或某些人，定然心中有数！” “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人被打过招呼了，具体我不追究，但请适可而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只是小小的科员、科长，没那么大的能耐，还请夹紧尾巴做人！”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我再看到那个叫纪冷明的学生出现类似情况，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有人不服气，当即跳出来：“你谁啊？这是学校的学生会，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你叫什么名字...” 温婉掠过这个人，如同掸去一粒尘埃。 “你被开除了！” 不到五分钟，职工办有人来到学生会，通知方才给温婉找茬的人，让他收拾个人物品，尽快离校。 众人看到稳坐会议室主位的女孩子，如见罪之蓝涛、恶之花海，全身心惊悚！ —— 学生会动静闹得挺大，几乎惊动了学工办所有人，包括正在就业办和科室主任谈论发展大学生兼职工作的纪衡。 就业办的科室主任探出头，往外看了眼，发现动静来源于学生会，便没管。 “学生会闹出来的，估计有什么大活动吧！”主任重新关上门，“来，纪衡同学，我们接着说吧！” 纪衡穿着军训套装，模样俊朗，身材挺拔，很是帅气，迷得科室主任恨不得把眼睛塞在他身上。 纪衡面对这样的目光已经习惯了，好在科室主任不算难看，他偶尔也能与之对视一两眼。 “大学生兼职行为已然蔚然成风，我觉得，你们就业办得重视起来。” “至少，校方出于人性化考虑，得进行兼职指导的宣传，以免学生上当受骗。” “另外，可以由校方牵线搭桥，设置一些兼职岗位，或与社会上的公司合作。这样，也能帮助有需求的学生，解决生活上的难题。” 科室主任觉得纪衡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大学生兼职，算是个油水非常多的行当。 这群少年少女尚未步入社会，压根不懂社会行情，价值观也都没成型，非常好控制。 稍微操作一下，便有巨额利益可图。 科室主任兴奋的道：“你说的很对，如果有校方牵线搭桥，同学们就不必辛辛苦苦的到处找工作了，加上有a大信用背书，也会深受学生和企业的信赖。确实互利共赢！” 纪衡露出迷人的微笑，说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主任既然认同我的观点，那不妨写个报告给办公室。” “我可以承诺，搭建兼职网站的费用，我一律承担。有关接入的公司资质审查，也由我们来做，校方若不放心，可以派人监督。” “网站如果盈利，利润与校方五五平分，若亏损，算我们的，不用校方承担一点损失。” 对于校方而言，这完全是不会亏本的买卖。 无需投入资金和精力，只要授个权，银子大把大把的送过来。 这种大好事，没人会拒绝。 科室主任一口答应下来：“我现在立刻马上给办公室写报告，你等我好消息！” —— 操场上，其他班的学生休息完毕，陆陆续续恢复军训。 而纪冷明所在班级，除了他一个人被教官狂训外，其他人仍躲在树荫下无事可做。 赵雪盈带着校医、校警过来时，教官正在踢打纪冷明的后腰，让他别装死，赶紧起来继续走正步。 赵雪盈见状，还未来得及喝止，两名校警已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反手剪住教官双臂，控制住对方。 “你们干嘛！我是有人撑腰的人，你们...” “别动！” 校警说完，一通警棍砸了下去。 教官吃痛，仗着学了两招，开始挣扎，校警见状，直接掏出电棍。 电力开到最大，作用到人身上。 电流涌过，流转全身，教官只觉麻木抽筋，下一秒，已丧失行动能力的瘫软在水泥地上，任由两名校警把他当死猪一般拖走。 纪冷明对突然的变故心存疑惑。 他想爬起来。 刚做出个支撑的动作，肩膀被校医和赵雪盈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校医有五六十岁，戴着眼镜，看到纪冷明身上大大小小青紫伤痕，稀疏的眉毛皱了又皱。 “下手也太狠了！把人打成这样！还能走吗？骨头有没有受伤？” 纪冷明骨头没事，他重点部位防护的很好，也就受了点皮外伤。 相较于秦荷的毒打、纪衡的恶意作弄，教官给他造成的伤，并不算什么。 “我没事，谢谢老师，”纪冷明呼出口热气，“老师不用管我，我还能坚持。” 校医推推眼镜：“坚持什么！人都这样了，还坚持！” “小伙子，你放心，学校知道你的事了，这个教官，殴打学生，霸凌学生，跑不掉的！” “走！跟我去医务室！” 纪冷明眸光缠着一缕忧思，没有拒绝。 他被送去了医务室，因身上伤痕太多，在校医的要求下，又被送去了医院。 因赵雪盈是学生，尚在军训期间，无法长时间离校，陪纪冷明去医院的任务，落到了班主任身上。 消毒、缝合、包扎...一系列流程走完，已经下午两点钟。 班主任全程陪着他。 出医院时，才道：“纪冷明，你的病假已经批了，伤好前，可以不用再去军训。” “医药费用，也不用你支付，校方会追究涉事教官的民事责任和刑事责任。” 纪冷明不关心这些，他比较好奇的是，谁帮了他。 教官是纪家买通的人，纪家在a大有不小的势力。 既然校方决定追究教官责任，正好说明，纪衡的势力斗败了。 纪冷明想弄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班主任，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但我想知道，谁救了我？” 班主任看着眼前的少年，脸颊轻微肿胀，嘴角血痕蜿蜒，胳膊被缝了好几针，腿上裹了五六处纱布，浑身上下，无一不伤痕累累。 他很同情这名学生，可是，究竟是谁帮了他，那个人，他不能说。 班主任目光有些复杂。 最后还是决定，按照温婉交代的，把所有功劳堆到赵雪盈身上去。 “是赵雪盈，她帮了你！” “小姑娘很有胆量，只身独闯校友会、学工办、监察部，有勇有谋，有情有义。” “正好，学校有整顿校纪校风的想法，领导听了赵雪盈的描述，相当重视。” “于是，你的事，便被当成典型了！” 纪冷明闻言，松了口气。 心头郁结刹那解开。 还好，和温婉无关！ 第67章 放屁税 纪冷明离开医院时，并未注意到马路对面一直停着辆很不起眼的车。 车厢内，温婉透过车窗玻璃，视线略显贪婪的扫过马路对面的人。 确认他精神状态良好，并无其他严重伤痕，才通知司机开车。 “去食品城。” 司机不明白大小姐费那么多事是为了什么。 先是把阿斯顿马丁换成五菱宏光，之后一直将车停这儿，光违停罚单都收到不少。 他们整整等了两小时。 期间，食品城不断地打电话进来，不断地告知大小姐家里奶牛场出事了，然而，大小姐依然执着等候在医院门口处。 终于等到纪家二少爷从医院出来了，却只是看一眼，既不上去说话，也没再跟着他，像完全不愿打扰对方的生活。 行为实在匪夷所思。 温婉确实不打算明面上再找纪冷明了。 她有了额外的主意。 温婉发现，越缠着他，他话说得越狠、做得越绝，跟你账目算得越是清楚。 她若真想讨一条姻缘线，纠缠他是没用的。 必须暗地里向他施加恩惠，绝不能被他发现。 等到恩惠给予的足够多时，彻底变成他欠她时，两人之间的账目再也算不清时，她方有机会有机可乘。 纪冷明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他对欠债这种事相当敏感。 她要做的，就是暗地里全方位的让他欠她人情，直到他无论怎么还，都还不上为止！ 温婉脑中思虑万千，直到手机再度响起。 “大小姐，您还记得那个郑佳佳吗？我们派她去搅乱轻灵科技，结果，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一人，把她给暴揍了一顿。” “现在那个郑佳佳躺在病床上，跟我们要各种损失呢，这要怎么处理啊？” 温婉莫名的联想到自己前不久打的人。 但也没在意。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谁打的人，找谁赔，还用我教？” 工具人员工：“我找校方问过了，只知道打人者是a大的学生，其他的什么都没问到，校方似乎有意包庇这个人，均三缄其口。” 温婉心头漾过一丝异样。 “那你问过郑佳佳了吗？” 工具人员工：“也问过了，据她交代，是个大一新生，素质特别差，一来就对她进行言语侮辱，对她精神造成很大伤害，所以，除了医药费、劳务费外，还要我们承担精神损失费。” 这下温婉知道心头的异样是什么了。 “你传张郑佳佳照片过来！” 工具人：“？？” 温婉：“快点！” “好的！” 仅隔几秒，温婉收到郑佳佳照片。 一看，果然和自己前不久揍的长得一样。 “啧啧啧...还真是巧合啊！” 看来，以后找人办事，得把长相看清楚。 “不过，纪冷明是怎么认识郑佳佳的？” 工具人给出了答案。 “据郑佳佳交代，杜青林把纪冷明认作弟弟，恰好弟弟在a大念书，而她在a大有个老师的身份，杜青林想让她关照纪冷明一二，所以才认识的！” 温婉暂时没挑出这段话里的逻辑毛病。 杜青林和纪冷明走得近，甚至杜青林愿意为了纪冷明，选择应下她的战约。 足见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先前在私房菜馆吃饭，她看纪冷明带着电脑包，像是要给杜青林汇报什么工作。 两人八成从那时候好上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合作了什么！ “郑佳佳在轻灵科技看到了些什么，有交代吗？” 工具人：“也没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也就每天培训，但培训内容不知道，杜青林似乎有意对外人保密。” 温婉晓得杜青林在忙着搞什么。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点来推算，他应该正忙着搞云计算。 但距离他把云计算完整的搞出来，至少还需要三年时间。 工具人：“轻灵科技还要继续派人盯着吗？” 温婉想了想，她现在要全力解决奶牛场的问题，恐怕无暇顾及杜青林。 再说了，云计算要三年后才出世，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等她解决完奶牛场问题的，再来想办法搞轻灵科技。 “不用了，我很快到食品城，你通知上下领导，三十分钟后开会！” —— 温家在c市的业务属于农业。 除了一直亏本的蔬菜批发和养殖外，还有鲜牛奶业务。 锄禾集团在c市有农牧场，牛舍内生活着5000头奶牛，鲜牛奶供应整个c市。 也是锄禾集团唯一盈利的业务。 但从早上开始，接连不断的出现了环委会、质检部、税务部的人。 令锄禾全体员工觉得很扯的是，税务部的人扬言要向农场主征收‘放屁税’。 理由倒是充分。 “牛吃进肚子里的是草，但放出来的屁却是甲烷，而甲烷，是强温室气体，是全球变暖的元凶。” “所以，加收放屁税，用以应对气候变化。” 有理有据！ 温婉和公司领导们自然不会把这种话当一回事，但不难猜到，有人在故意针对锄禾。 具体是谁在背后使绊子，还没查出来！ —— 纪冷明通过魏震这条渠道，得知锄禾集团被人搞了。 而搞锄禾的人，也不难猜，估计是王勉。 趁此时机，纪冷明不回学校，不回出租屋，直奔杜青林那边，要求继续开展工程师培训工作。 杜青林看到满身是血的纪冷明时，吓了一跳。 “你不是去军训的吧？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吧？” 纪冷明没时间解释太多。 “你把高龙闻他们召集起来，这段时间，我们把云计算最后的理论基础学完。” “半个月内，拿你的重建的spk数据机房做实验。” “对了，idc机房建的怎么样了？” 杜青林不明白纪冷明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要搞事业。 他都这样了，身上全是血全是绷带，还心念大业，真是拿生命在拼搏啊！ “idc机房还在施工中，不出意外，这周就能完工。” “孩子...也不用急于一时...” “不能不急！”纪冷明打断他，“时间不多！” “温婉的公司被王勉针对了，现在她无暇顾及我们，所以，趁这段时间，必须把能搞的都搞起来！” “等她把王勉解决了，集中精力对付我们，就不好办了！” 杜青林闻言，紧迫感也一下子冒了出来。 “确定温婉被王勉针对了？我们挖的坑起效果了？” 纪冷明肯定点头。 杜青林松了口大气。 他一拍手：“行！趁这段时间，咱们玩命干！” “不过...你确定能挺住？看你身上，到处都是伤。” 纪冷明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标准的工作狂的狂热。 “我无妨，暂时死不掉。” 转身，留下个背影。 “我去美食街那边的培训教室等他们！” “尽快！” 第68章 机房、合作、兼职吧 纪冷明以养伤为由，不再去学校。 五天时间，平均工作时长17小时。 以高龙闻为首的八名工程师在高强度培训下，终于把最后一点内容学习完成。 恰时，idc数据机房也宣布完工，纪冷明带着高龙闻等人前去验收。 这座占地面积200平米、采用风冷精密空调、单机柜功率3000瓦、ups后备时间半小时、总造价约300万的中小规模数据中心，以犹如维纳斯女神般的形象呈现在众人眼前。 银白色机架闪烁着幽冷的光，黄色连接线从高大的机柜上垂落下来，最后并接至总线。 机柜不到40台，却提供了全新的体验，仿佛他们不是站在新建而成的机房里，而是站在某场方兴未艾的革命的边缘！ 高龙闻相当激动。 为梦想奋斗，可以使人忘忧，他差不多快把郑佳佳抛到爪哇国去了。 手抚摸过金属硬壳，像是抚摸女人曼妙的胴体，眼底燃着炽烈的光。 “现在将这些服务器进行云化吗？” 纪冷明心情也很好。 哪怕五天没怎么合眼，身上伤口愈合情况糟糕，此刻的他还正发着低烧，但不妨碍他内心密实的充盈感。 “嗯，时间不等人！” 他们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分布式存储、任务调度、结构化存储与处理、监控、部署、命名与协同...每一个子项目，都是一座亟待解决的大山。 这座idc数据机房是由spk原来的数据机房改建来的。 纪冷明他们的目的也相当明确，自研hypervisor（虚拟机监视器），自研操作系统和数据库，先让spk购物中心所有业务上云。 也多亏了纪冷明前期敲了大量软件开发的代码，减少了一部分重写代码的时间，部分程序可以直接现跑，再对运行bug集中处理，大大提高了时间和效率。 —— 纪冷明不要命工作的同时，温婉的锄禾公司接二连三出现变故。 从税务部门的人跑过来嚷嚷着征收‘放屁税’开始，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先是农林水务局隔三差五对锄禾奶牛场开出‘防疫不达标’、‘消毒不达标’、‘疫病防治存在缺漏’等问题的整改通知。 接着是生态环境局说奶牛养殖场污染过重，得加大建设，全面治理。 再然后是市场监管局不断打来电话，说有客户投诉他们的‘鲜牛乳’有问题。 把公司上下搞得不胜其烦。 温婉倒没有自乱阵脚。 她在c市根基浅，依照几个老牌领导关照，根本不顶用，必须把所有关系重新走一遍。 好在她有上辈子的记忆，记忆力还相当不错，c市领导层们有哪些爱好、弱点、把柄，通通记得清清楚楚。 当天给员工开会，温婉提出了‘两步走’战略。 所谓两步走，即向上走，和向下走。 向下走，那就是业务规模要扩大，锄禾的蔬菜、肉类、奶品，要深入到千家万户，要极大的占领市场份额。 向上走，那就是笼络好c市高层领导。 官与商，向来有长久的、历史渊源性的合作关系 温婉出身世家，一睁眼便是权力和金钱，自然深谙其中的门道。 温婉通知秘书处：“替我给这些人打电话，没人接的，给他们发邮件，邮件不回的，告诉我，我来上门找他们。” “我要跟他们约饭。” 说着，递给秘书处一份名单。 秘书处的人都是老资历、老江湖，一看，心脏跟着一悬。 名单上，从c市市长，到区长、局长，一共三十多人，涉及监察、财政、司法、经济、商务、审计...诸多部门。 锄禾是个已经日薄西山的公司，恐怕，没能耐请到这么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秘书也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温婉摆摆手，不在乎的道：“那是请的方式不对。就比如市长，别人不晓得，我却清楚得很，爱收藏茅台，给他送几瓶市面上买不到的酒，他自然愿意搭理你！” “去吧，名单后面附赠了每个人的弱点，对症下药就是！” 秘书处的人也不敢问温婉怎么晓得这么多的，乖乖点头，去做事。 人前脚离开，后脚，埃文进了办公室。 “大小姐，跟您作对的人查到了，是个叫王勉的人。” 温婉收拾文件的手一滞。 “王勉？” 埃文：“大小姐听过这个人？” 温婉眸光垂着，在脑海中翻找这个人的资料。 她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包养郑佳佳的那个人。 温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不晓得哪儿出了问题。 “这个王勉，是为了替郑佳佳报仇，才冲我们下手的？” 埃文：“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温婉：“把王勉的资料给我看看！” 埃文把手里的档案交给温婉。 接过，拆开塑封，一目十行浏览。 “这个王勉，来头还真不小啊！” 温婉手中的有关王勉的资料，要比纪冷明查到的，全面很多。 王勉，和芯集团老总，名下还有十几家电子厂。 这些都没什么。 比较牛叉的一点，是王勉名下的公司，几乎与c市大小学校签订了人才输送协议。 包括21所专科，32所中职，25所本科，这些学校相关专业的学生一毕业，便会输送进王勉的电子厂。 另外，王勉人脉分布相当广，各大院校、一村村长、一市市长，均和他有不浅的关系。 王勉同温婉这样的商人还不太一样。 他是混科技圈的，名下的‘和芯集团’肩负好几项科研任务，两院人才库一直给他的公司开绿灯。 可以说，同科技圈耦合的相当深。 如果只是普通的商业公司，温婉还能挥舞舆论大棒加商业制裁。 但科技圈，温婉确实鞭长莫及。 短时间想干掉王勉，不太现实！ 温婉能屈能伸。 强龙不压地头蛇。 秉持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法则，她当机立断，先主动同对方交好！ —— 纪冷明在搞事业。 温婉在忙事业。 纪衡也不甘落后的创业。 先前同校方签署的‘大学生兼职平台’正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 各大院校的学生，差不多三万人，都收到了通知。 一方面是‘规范兼职条例’，另一方面，是推销有校方信誉背书的兼职平台，即纪衡的商务公司开发的网站——兼职吧！ ‘兼职吧’一出来，短短一天时间，注册个人信息的学生人数，超过2000人。 其中，‘靓人文娱’发布的招聘模特的职业，吸引了260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报名。 ‘靓人文娱’的招聘要求如下： 1、形象好、气质佳 2、无恋爱经验，是处子 3、年纪不超过22岁 尽管‘要求处子之身’这条有点奇葩，但不少羡慕娱乐圈光鲜亮丽生活的女孩子仍然蠢蠢欲动。 她们纷纷报名参加面试，希望能借此契机，搏个灿烂的前程！ 纪衡作为操控方，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近期秦荷正在筹办招待h国人的酒会，h国来的领导口味特殊，只接受处子。 秦荷一时间找不到十几个处女。 倒是纪衡帮了她大忙，替她把招待外宾的美女备齐了！ 第69章 情感的萌芽 王勉的消息非常灵通。 当得知温婉有约市长、局长们吃饭的心思时，立刻驱车上门拜访了他的朋友们，并传达了近期会有人围猎他们的讯息。 杨城正在展开‘扫黑除恶’行动，这阵风暴刮的挺远，c市的领导班子们人人自危，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原则性错误。 于是，听了王勉的告密，这群人立马表态：“我正直清廉，为民做主，怎么可能同流合污！” 王勉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 关照好自己的朋友们后，王勉的秘书收到了温婉团队发来的邀请。 “王总，锄禾集团的温总，想邀请您共进晚餐，我该怎么回？” 王勉打心眼里瞧不起温婉。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不好好待字闺中等着嫁人，跑出来抛头露面，实在有辱斯文！ “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坐我怀里，我不介意陪她吃这顿饭！” —— 锄禾集团秘书处收到王勉的回话时，一个个差点没绷住。 这等侮辱温大小姐的话让她听见了，那还得了？ 与此同时，秘书处打给c市大小官员的电话、发的短信和邮件，全部收到了‘拒绝’的提醒。 换言之，温婉的约饭，没有一个人愿意睬她。 秘书处战战兢兢的汇报了情况。 出乎意料的，温婉相当平静，平静的不真切。 “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温婉如是说。 秘书：“那现在该怎么办？农林局、税务部、环境部还在不断地找茬，钱都撒出去那么多了，一点效果也没有，难道真要关门？” 温婉不悦的睨了对方一眼。 “容我想想！” 温婉也挺头疼。 她虽然是重生的，但历史进程已然发生了改变。 上辈子，她这个时候应该在w国，后来回国，邀约官员们吃饭非常顺利，锄禾集团也没有遭到王勉的攻击。 一切顺风顺水。 而现在，原本应在国外留学的她出现在了a大。 杨城提前开展‘扫黑行动’，致使c市的大小官员不敢轻举妄动。 她随手暴揍了一个看着是‘鸡’，实际上有不弱的后台的郑佳佳，却招来混科技圈的王勉的敌视。 处处筚路蓝缕。 王勉在全力打压她，而官员们又约不上，蔬菜业务做不下去，奶牛场也濒临倒闭。 进退维谷！ 温婉喝了杯咖啡，放松了下心神。 恍然间发现，已经许久没听到纪冷明的消息了。 “埃文，纪冷明怎么样了？” 身为温婉的保镖，除了保护老板的身体外，还得摸透老板的想法。 之前温婉没问，埃文自然什么也没说。 如今她问了... “大小姐，纪二公子已经很久没回出租屋了，具体去向未明，要查查吗？” 温婉目光锋利如刀：“什么时候失踪的？” 埃文：“自被教官打伤，离开学校的那天！” “哦，对了，纪家大公子也在a大，纪二公子被打，应该和大公子脱离不了干系！” 温婉知道和纪衡有关。 但没有追究。 面对纪衡，她的态度很奇怪。 上辈子，她将纪衡视为知己、亲朋、白月光。 他们有相似的背景和人生经历，从小一起长大，有相同的价值观，在处理不同问题时，思路大致一致。 看到纪衡，温婉像是看到了自己。 温婉是个相当自恋的人。 她一出生，就在普通人祖孙三代一起努力也达不到的终点。 有权力、有手腕，唯吾独尊。 她一度认为，全天下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配得上她。 除了她自己！ 因此，当在纪衡身上看到她自己的影子时，温婉心动了！ 可后来，她将那个历遍艰辛、受尽欺辱的人绑为自己的奴隶后，才知道，最初的心动，不过是披着画皮的假象。 只有纪冷明这个人，会让她真真切切的失控！ 奈何，明白的太晚，幡然醒悟的太迟，她早已铸成大错，再无回头之日！ 温婉也不知自己对纪冷明的执念从何而来。 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来形容，又显得俗套。 无数个日夜，温婉都在尝试思考这个问题。 可当她叩问心门之时，像极了刚学会九九乘法表，便去解答傅里叶函数的小学生。 一头雾水，一片茫然！ 再后来，她为了弄清楚无法自拔的爱上纪冷明的原因，特意读了大量心理学专着。 在堆积如山的书籍里，温婉给自己的情感来源找到了一条理由。 她猜，她最初的情感波动，是好奇心。 好奇这个人能承受多少虐待和不公。 好奇他在面临巨大挫折后会不会崩溃。 好奇他的尊严可以践踏到什么程度。 好奇这个一直不遗余力向她灌输‘我们是平等的’的底层人，能怀揣如此不切实际的梦到什么时候！ 或许，她情感的萌芽是好奇心。 可真正令她步入绝境、万劫不复、让她宁愿孤独终老、不惜发下大宏愿、耗一辈子也要缠着那人的根本原因—— 两世为人，苦心孤诣，上下求索，却仍无所获！ 温婉收起黯然的心神，放下咖啡杯。 “我去找纪衡一趟，你知道他的行踪吗？” 埃文既然提到纪衡，自然打听清楚他的行动轨迹。 “他最近在忙着搞一个名叫‘兼职吧’的网站，目前在a大校园挺吃香，不少学生注册了个人信息。” “但据我额外调查，纪家大公子成立‘兼职吧’的初衷并不单纯。” “像是专门猎取美女，用来招待权贵们用的！” 温婉点点头。 毫不惊讶。 这确实是纪衡会做的事。 而且，纪衡的做法，给了她一点破除当前困境的灵感。 “他们近期要招待什么人？” 埃文把这部分信息也打听到了。 “是纪衡的舅舅的公司，h国领导到国内拓展业务，为了招待外宾的！” 纪衡的舅舅名叫秦统，手里有代工h国电子产品的工厂，他的公司无自主研发的能力，全看h国给不给饭吃。 因此，h国人一来，必须点头哈腰的伺候着。 温婉：“我知道了！纪衡当前在哪儿？” 埃文：“估计在‘靓人文娱’面试美女呢！” 温婉：“走吧！去靓人文娱！” 第70章 文娱帝国 国龙大厦写字楼，俊男美女济济一堂。 前台天花板镶嵌的土豪金色的水晶吊灯和白色大理石地面交相辉映。 晶莹的琉璃镂窗将室外光线营造成星星点点的碎光，碎光之间，‘靓人文娱’四个鲜红色的大字十分醒目，仿佛层层星光托着一轮太阳。 温婉带着埃文出现在大厅时，立刻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她容貌绮丽，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宛如天女。 纪衡正在办公室看着电脑。 电脑上是实时监控画面，画面内容，是前来应聘的佳丽们在更衣室换泳装的镜头。 来到更衣室换衣服的女孩儿们毫无知觉，压根不晓得自己的果照被偷拍了。 纪衡一边看女孩子们的果照，一边和身旁的几人指指点点。 “有纹身，不好，等会儿面试把她踢了！” “这个女孩子，胸型不错，你看她腿夹得这么紧，应该是雏，面试让她通关！” 监控画面一转，转到了温婉身上。 躲在办公室看美女的几个男人齐齐发出惊叹。 “卧...槽，这个太正点了！这姑娘一出马，那帮外国佬恐怕要死在她身上！” 纪衡认出了温婉，出于某些恶劣的想法，并没有反驳。 而是笑笑：“我出去看看，你们继续盯着！” 温婉在等待区差不多等了三分钟。 纪衡小跑过来，领着温婉去了休息室。 两人边走边说。 “公司是你的？” 纪衡腼腆的点点头：“嗯，先学着做，积攒点经验，要是亏本了，你别笑话我。” 温婉没再说话。 他们两人，自纪衡过生日那天后再没见过面。 纪衡是个十分擅长隐匿自己的人，真论起来，他的隐忍功底，不比纪冷明差。 温婉拿开水把他妈烫伤，传播他妈出轨的视频，直接导致他父母离婚，还被他爸爸逼着对自己的母亲和舅舅下手。 纪衡该对温婉恨之入骨才对。 可是，温婉身上有巨大的利益可以榨取。 在未榨干她的价值之前，纪衡不介意同这个女人演演戏，表现出情深意笃的一面。 抵达休息室，纪衡给温婉倒了杯水，又放了两片柠檬。 “我一直记得你的爱好，给，柠檬水。” 温婉接过，吹了吹水杯热气，试探着问：“你最近见过纪冷明吗？” 纪衡想起军训那天的事。 他本想好好教训纪冷明一顿，结果又被温婉搅黄了！ 亏他从前还以为这个女人圣洁不可侵犯，没想到，竟然轻易的就被下三滥表子生的孩子勾了去！ 这种女人，等他得势后，一定找人把她玩遍，然后再把她卖去最下等的窑子，看她怎么嚣张！ 心里怨毒的在诅咒温婉。 面上却笑得无比亲昵。 “大概半个月前见过，我在楼底下喂流浪猫，我弟弟从图书馆出来，我们说了会儿话，他祝我生日快乐。” “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了！” 温婉认真观察纪衡的表情，确定他没撒谎。 纪衡好笑的问：“怎么，我弟又失踪了？” “上次我弟失踪，你看你，把我家闹得人仰马翻。” “这次真和我们没关系，你可别再折腾我们了！” 他的语气又无奈又宠溺，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 温婉确认纪冷明的失踪跟纪衡没关系，便有意缓和了语气。 “上次是我不对，未经查证，冒然对你家动手，我道歉！” 接着，话锋一转。 “为表示诚意，我可以对你的项目进行投资。” “我有一些想法。我的判断是，选秀节目，未来会大行其道。” “你这个公司，正好可以选拔素人，然后送上舞台，让她们组合成团，成为人气爱豆！” 温婉弯弯嘴角：“你是不晓得，粉丝的钱，有多好挣！” 这个时间节点，文娱节目依然以电视剧电影相声小品为主，综艺节目尚未大力发展，各种选修节目，也未全面开花。 温婉家的产业并不涉及娱乐业，上辈子，她也没碰这个圈子。 不过，现在么，她不介意搞个文娱帝国玩玩！ 纪衡对温婉的判断不置可否，既然人家愿意给他送钱，自然乐得接受。 紧接着，温婉提出了要求。 “但我有条件！” “1、你是老板，出了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2、所有经过精心包装的俊男美女，我有处理他们的权力！” “3、天上人间知道吧？我需要你搞个现代化版本的天上人间2.0出来，懂我的意思吗！” 天上人间，大名鼎鼎，稍微有些阅历的，都曾听过它的威名。 它是豪奢夜总会，着名销金窟，花魁们不是校花，就是高学历才女，开着保时捷，拎着鳄鱼皮，一个个春风得意。 哪怕那时候纪衡、温婉年纪还小，仍避免不了听到家里的长辈们炫耀自己的战绩！ 温婉提出的现代化版本的天上人间2.0，意图相当明确——把伎院娱乐圈化。 信息爆炸时代，玩花魁成就感很一般。 但若玩一个粉丝千万的顶流，那才是贵族们的真正的极致体验！ 纪衡初始还以为温婉投资他项目只是小打小闹，可三个条件一出，他知道，自己实在太狭隘了。 他跟几所大学签订‘兼职吧推广协议’，主要选取俊男美女，让他们服务上流客人，属于附属产业，主要盈利点，还是在于‘客人’。 而温婉一来，就把他的产业升了级。 选秀、包装，打造独一无二的人设，将每个镁光灯下的偶像们，变成一个个稀有资源。 再把他们像产品一样卖出去，作资源置换。 这套模式，比直白的拿漂亮女生陪客高明多了！ 纪衡一咬牙，决定按照温婉提供的思路去干！ “你出钱，我出力，老板是我，责任我担，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收钱就好！” 温婉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温婉很满意纪衡的地方，他不会跟她唱反调，她的所有的决策，纪衡都会无条件支持。 他和她一样，能够瞧见其中的巨大的商业价值。 但若是纪冷明，一定会站出来坚决反对她，说她仗势欺人，说她恃强凌弱。 温婉对他的这些话不堪其扰。 弱者，本来就会受到欺压，就算她不欺负，也会有别人欺负。 弱肉强食，压榨他们，合乎天理！ 说完了伎院娱乐圈化的事，温婉提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我听说了，h国有领导过来，你要选一批人去陪他们。” “这事我不干预，只是有个请求。” “她们陪完了，送去康山别墅，我有其他用途！” 纪衡忍不住问：“什么用途？” 温婉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锄禾集团最近一直被人针对，c市大小官员都不买我的账。” “我有个消息，省级领导会来c市视察，借着东风，把省领导拿下。” “看c市的大小官员们还敢不敢摆我脸色！” —— 温婉和纪衡洽谈合作，预备打造文娱帝国之时。 spk大楼数据机房内。 纪冷明、杜青林、高龙闻等十个人围着测试机做虚拟化损耗测试。 这款花费纪冷明三个月时间、高龙闻等八人一个月时间，几乎不眠不休编写的全新的kvm虚拟化架构，正在支撑着自研云系统狂嗥着跑遍所有的程序。 一个接一个的数据跳了出来。 “收藏夹子应用，虚拟化损耗3%！” “购物车子应用，虚拟化损耗3%！” “支付系统子应用，虚拟化损耗3%！” ... 所有模块程序跑完，整体虚拟化损耗不超过3%！ 蜷缩在机房一隅的十个人立刻爆发出欢呼声。 不超过3%的损耗，意味着，他们成功了！ 杜青林看着屏幕上一串串跳跃的3%的数字，信心倍增。 他两眼放光，兴奋地手舞足蹈，长时间不曾好好休息，眼下全是青黑，可无碍他异常活跃的神经展露奇思妙想。 “我决定了，我要把c市spk中心的所有核心数据上云！” “只要spk上云成功，我就可以召开发布会，向全世界宣布，面对呼啸而来的互联网革命，我们不是观望者，不是投机倒把者——” “我们...是胜利者！” 第71章 上云成功，资本帝国 杜青林的一个指令，包括纪冷明在内的九名工程师和架构师立刻马不停蹄的执行。 在短短时间内，在线业务、大数据计算业务、搜索业务，spk购物中心的互联网交易上的三座大山，一一挪移至云上。 至于数据库业务，基于mysql开源数据库新写的‘分布式数据库’还在测试阶段，尚未投入使用。 三大业务全面入云当天。 整整一天，云系统才将所有模块程序跑完。 任务结束之时，显示的‘故障数量为0’字样的提示，差点把杜青林逼哭。 杜青林拉着高龙闻的手，头抵在他的胳膊上，又是哭又是笑，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彷如垃圾箱旁蹲守的流浪汉。 高龙闻和其他七名工程师也非常激动，有人甚至把外衣脱下来往天上乱抛，嘴里‘呜呜啊啊’的叫着，好似一只人猿泰山。 倒是纪冷明一直很冷静，旁观着他人狂欢，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 spk上云成功，意味着他们是继亚马逊之后的云计算研究成功的第二人。 目前亚马逊业务尚未进入国内，是因为当前大小企业对云计算的认知普遍存在不足。 同时，一旦开发布会召开，势必会引来全社会的质疑。 首当其冲，便是ioe三大巨头。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现在，着实不是痛饮庆功酒的时候！ “妈的！劳心劳力这么长时间，该好好喝一杯，大家觉得去哪里庆祝好？” 杜青林的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的支持。 只有纪冷明微笑着道：“你们吃吧，我还得去学校上课，请假时间太长，班主任那里不好交代！” 杜青林不同意：“哎呀，也不急于这一时，再说了，你是首席构架师，是最大的功臣，没有你怎么行呢！” 其他人跟着附议。 “对啊！你不去，这酒喝着有什么意思！” “忙了这么久了，让自己放松下吧，全队伍就你最辛苦！” “是啊，每天休息时间不到四小时，不去喝酒，去睡觉也行啊，去什么学校啊！” “还上什么学！你给他们当老师都是屈才！” ... 短短几个月，再没人小瞧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 谁能想到，仅用了几个月时间，便突破了本需要钻研几年的难题。 而破除篱障之人，竟然是个大一的学生！ 他所拥有的知识体系凌驾于任何一位高级工程师之上，他的编程思维令他们这帮老程序员叹为观止！ 可以说，哪怕放眼国际，也足以媲美硅谷最优秀的架构师！ 纪冷明态度很坚决。 “不了，你们吃好喝好就好，不用在意我。” 他看向杜青林，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召开新闻发布会？” 杜青林乐呵呵傻笑：“打算国庆放假时召开发布会，带给科技圈亿点点小小的震撼！” 纪冷明闻言，也没说反对的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发布会迟早要召开，逃避没用。 既然ioe三大巨头不会放过他们，那就提前做好准备，打响这一场硬仗！ “行！”纪冷明认真的道，“剩下的我来安排！” 他看向高龙闻等八名工程师。 语气十分清淡。 “我说过，会送你们去与ioe三巨头平起平坐。” “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此时此刻，所有人，包括两名重生者在内，均不知道，一场更迭时代进程的巨变即将拉响号角！ 那一声号角，不仅是落后的科技，欲再度挣扎、永不服输的咆哮！ 也是射向垄断市场30年的巨头们的一粒子弹！ —— 纪冷明掀起算力革命，为未来人工智能奠定基础。 温婉正为锄禾集团杀出一条血路。 她用最卑鄙、最野心、最自私的手段，围猎省级高官，用绚烂的钱与色，腐蚀一个个曾经刚硬不屈、为国为民的灵魂！ 康山别墅。 冷硬的大理石地面洒满厚厚的钞票，猩红色的酒水被打翻，一滴滴昂贵的液体迅速洇湿手工地毯。 省级高官拜倒在十三双美腿之下，各种污秽的、不堪入目的场景，在这座奢华的、宛如宫殿一般的豪宅里上演。 黑暗处，一台摄像机悄悄记录着这一切。 只等着省级高官酣畅淋漓过后，叫他面对现实。 温婉作为主导这一切的幕后操控者，正站在别墅顶层的大露台上，等待着与高官摊牌。 然而，她接到了埃文打来的电话。 “大小姐，消息确认无误，纪二公子从杜青林那里回来了，正往学校赶，看样子，应该是准备回校上课了！” 温婉眸光闪过一缕锋芒：“他倒是舍得离开杜青林了！” 纪冷明假期足足请了20天。 一开始，他被教官打伤，因为伤情严重，学校批了他的假期。 后来，军训结束了，纪冷明依然没有到校。 他的班主任给他打电话，接到的回复永远是‘伤势还没好，正在养伤’。 温婉起初还以为纪冷明失踪了，后来给杜青林打电话，才知道，纪冷明一直和杜青林在一起！ 有时候她都怀疑，杜青林是不是取向有问题，不然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纪冷明挑衅她？ “你确定杜青林喜欢的不是男人？” 温婉的问题实在尴尬，埃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只得含糊其辞：“这个...大小姐您要到校门口堵纪二公子吗？” “我在校门口替您留意着，一定替您把人堵住！” 埃文的话果然转移了温婉的注意力。 原本是要跟高官摊牌的，如今，纪冷明更重要些。 高官的事，通知魏震去做好了。 她还是很信任魏震的！ “我很快就到，你务必给我把纪冷明锁死了！” 交代完埃文，开着她的超跑，一路向a大疾驰。 而临危受命的魏震在踏足康山别墅后，被大大的震撼了！ 不仅惊叹温婉把高官变成自己人的手段，更是折服于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玩法。 近来一直没接到纪冷明通知的魏震相当兴奋，迫不及待的、邀功一般的，把康山别墅内的战况给他的大老板发去了一份。 正往学校赶的纪冷明收到魏震发来的视频，以为他在浏览三俗网站，然后分享错人了。 便回了条短信。 “这种视频你自己看看就好，不用分享给我，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魏震赶忙回：“老板！视频主角，是前来c市视察的省级高官，不是小网站的男优！” 他继续短信轰炸。 “你知道这位高官在哪儿吗？” “他在康山别墅！” “知道康山别墅是谁的吗？” “是温大小姐的！” “太疯狂了！太野蛮了！” “没想到，温大小姐娇人的外表下，竟然藏着如此邪恶的灵魂！” ... 纪冷明看着源源不断发送过来的感慨短信，陷入深深地沉默。 温婉没变。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曾经的她为了填补公司资金缺口，不惜操控股市，使得百万人血本无归。 他劝说她不要这么做。 可她拍拍他的脸，笑着说他‘好天真’。 如今，那个浑身沾满恶臭的资本鲜血的温婉卷土重来。 可惜，这回，他不会再坚定不移的站在她的身边。 他将站在她的对立面！ 亲手瓦解，她的资本帝国！ 第72章 自我之后，再无校花 纪冷明脑海中装着许多事。 一是国庆假期的新闻发布会。 一般情况，在新闻发布会之前，需要整理相关材料，向c市科学院、科技院提交审查评估报告，向专利局递交申请文件。 但纪冷明对所谓的‘审查评估’持悲观态度。 c市学术氛围不浓，裙带关系严重，官僚作风盛行。 很有可能，这场发布会，会被各种关系打压的压根开不起来。 二是运气极好的情况下，新闻发布会成功召开，随之而来的、可以预见的，会出现大批攻讦之词。 如果只是一般的攻讦，那还好办。 主要反对声将来自于三大巨头，ioe三家公司能量太大，稍有不慎，全行业受灾。 目前整个互联网市场，硬件设备是m国的ibm公司的小型机，数据库是oracle（甲骨文）公司的，存储设备是emc公司的，它们长期在这片市场处于垄断地位。 同时，这三家在我国长驱直入、占领多项关键领域的巨头，与m国政府、军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若无国家最高权力机构支持，耗费心血搞出来的云计算，只怕难免胎死腹中的厄运！ 三是温婉这个变量。 她做事不讲逻辑，只凭心意，破坏力比ioe三巨头还大。 为了让c市官员听她的，竟然直接拖省级高官入泥潭。 若不是有魏震在，他都不晓得温婉背着他干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而且她和他一样是重生者，熟悉历史进程。 ioe终究会退出历史舞台，只是时间问题。 但温婉不会。她是历史缔造者，是文化潮流的引导者。 她如此行径，未来将不可避免的，会成为一颗祸害万民苍生的毒瘤！ 四是杜敏惨死的事。 杜敏之死，犹如一团一直缠绕着他、无法解脱的蜘蛛网。 纪冷明认真分析过，虐杀杜敏，带有非常明显的复仇特征。 而真与杜敏存在深仇大恨的，只有陈光强一家。 就是不知道是陈光强干的，还是他儿子陈长海做的。 虽然他利用纪德森出手解决陈光强，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陈光强尸体。 陈长海被他锁在荒山野岭，利用油桶炸死他，却也不能保证他有无逃出生天。 ... 怀揣着各种心事，纪冷明渐渐靠近a大主校门。 目光一闪，眼前多出一个人。 戴着墨镜，穿着黑色风衣，刻意地咧着嘴，不多不少，恰好露出八颗牙齿。 “纪二公子好！” 埃文打了个招呼，等待纪冷明回应。 纪冷明看到埃文，有些烦躁，他在这儿，标志了温婉就在附近。 “你好，不用喊我公子，我只是个普通人，喊我名字就好。” 埃文：“好的，纪二公子！” 纪冷明：“......”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埃文：“没什么事，您忙您的！” 纪冷明颔首，进入学校大门。 走了百十来步，纪冷明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调转过身一看，还是埃文。 对方距离他不算远不算近，控制在10米左右，明目张胆，理直气壮。 一开始，纪冷明还以为两人只是顺道，后来，他故意往犄角旮旯地方走，而埃文仍然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纪冷明停下脚步，朝埃文走过去。 “你是在跟着我吗？” 埃文眼神乱飘：“没有，我只是恰好和纪二公子同路。” “你觉得我会信？” 埃文人老实，乍一看，像一匹黝黑的膘肥体壮的骏马。 他不太会扯谎，笑容非常刻意，要不是有墨镜拦着，估计贼溜乱转的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 埃文：“您信不信不打紧，我反正是信的！” 纪冷明：“......” 温婉来得快，并没有让埃文尴尬太久。 当时纪冷明正在西苑操场开设的社团招新活动处闲逛。 他回a大，也是冲着社团纳新来的，今天是招新最后一天，他不想错过。 西苑操场占地面积不小，前后容纳了上百个报名点，一朵朵五颜六色的户外遮阳伞撑开绽放，往来人群，络绎不绝。 社团共有六大分类：理论学习、文学艺术、实践服务、创新创业、体育健身、心理健康。 纪冷明在理论学习、实践服务、创新创业处呆的最久，宣传单收到不少，但真正符合他心意的社团，并不多。 上百个社团，人气自然有高有低。 类似‘数学建模协会’这种理论型社团，围观的人很少，而像桌游、摄影、汉服、动漫类的社团，人气一直不错。 其中，人气最高的，莫过于创意社。 创意社之所以火爆，是因为他们正在联合校论坛、场外赞助，搞一个‘校花校草大赛海选’的活动。 纪冷明一路过创意社的报名点，海量帅哥美女宣传报塞了过来。 “登录校论坛，支持4号，4号！4号最美，请投4号一票！” “同学同学，请支持5号！” “其他丑飞了，8号最美！” “17号，青春靓丽，同学听我的，绝对符合你的口味！” ... 纪冷明怀里一堆美女帅哥的海报，又被一群别人的粉丝围堵，非常难受。 突然身边多出一个人，白净的柔荑优雅地抽走他手中的宣传照。 声音不高，恰好能让纪冷明听清楚。 “你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纪冷明转过头，离他不到半臂距离的少女，眉目清冷，正低头打量手中宣传单上的另一个女孩子的写真。 温婉一出现，刚刚还喧闹不止的气氛，刹那宛如按下暂停键。 搭建的不足五平米的窄小空间，前前后后围了几十人，不约而同的朝温婉这边看过来。 靡艳、绝伦、昳丽、神颜、惊为天人...一大堆浮夸的词汇闪过。 然而，无论多么精致的辞藻、华丽的饰句，与眼前之人相比，皆艳俗的了无生趣。 温婉对别人痴狂的目光毫不在意。 “就这种货色，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她像丢垃圾般，嫌弃的把手里的写真丢掉。 招呼埃文，道：“把我照片传到论坛上。有我在，自我之后，再无校花！” 埃文认命执行。 ‘自我之后，再无校花’，何等狂妄的话！ 可在场众人皆有一种念头，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有她天花板级的神颜在，谁再参加校花评比，完全是自取其辱！ 几乎毫无悬念，后来，温婉以压倒性优势夺得‘校花’宝座。 乃至往后多年，无人能令其退下神坛！ 纪冷明完全不想搭理温婉，拔腿就要走。 温婉走在他前头，美眸轻瞥。 “这么久没见，不打个招呼就走？” 纪冷明继续深入，找心仪的社团。 闻言，讽刺道：“大小姐太过尊贵，我们这种下里巴人，哪有资格跟您打招呼！” 温婉不以为意：“无妨，我不嫌弃你的出身！” 纪冷明停下步伐，眸光逼视对方，慢慢迫近。 “但我嫌弃你！脏！” 温婉凝定半秒，额角青筋微微暴突，眼孔灵光暗沉，呼吸变快，显然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猛咬舌尖，痛感打灭了来势汹汹的怒火。 以为还可以像上次那样，蹂躏她的尊严，就能刺激得她崩溃？ 休想！ 做梦！ 她趁纪冷明挨近她时，骤不及防间，一手擒住对方的下颚，另一只手按下他的后脑勺，脚尖垫起，狠狠地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在纪冷明强烈的要推开她时，温婉主动松开对方。 残虐阴鸷的目光直戳纪冷明的脸。 “我脏是吧，我不介意让你和我一样脏！” 纪冷明拿袖口擦着嘴角，他用力太大，刚刚只破开一个小口子，现下血花湝湝，带血的脸凄艳动人。 温婉过来，是想跟他说，让他暂时别回出租屋。 她留在出租屋附近的人跟她汇报，说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巷子里，身份不明。 但现在么！ 温婉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必须要让他再欠她一次！ 一直欠下去！ 第73章 换我来替你收尸 大学是孵化人才的摇篮，但学生拿到项目后，能申请到的经费非常有限。 纪冷明准备把所有社团逛遍，看看能不能挖掘出有潜力的新人，然后以红灯公司的名义，成立一个‘人才培育基金会’。 人才，要靠钱去砸，科研成果，也要靠钱去砸。 国家那点拨款，一般也落不到真正有需求的人手里。 想要真的干实事，就必须建立自己的经济架构，从被施舍方，变为主动赠与方。 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他花了整整一辈子，才真的领悟这个道理！ 纪冷明对自己未来要走的道路有着清醒的认知。 正是他的清醒，使得他迅速从‘被温婉咬了一口’的出离愤怒中恢复平静。 仅仅几个喘息，纪冷明已经恢复了漠然。 “如果你要跟着我，那就跟着吧！” 说完，调头就走。 温婉对纪冷明的反应感到诧然。 以往，她对他做出这种事，哪次不是像贞洁烈女一样要死要活的？ 这次居然这么快就想开了？ 尽管腹诽心谤，却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打算一直跟回出租屋。 一开始，温婉还会拿着手机回复魏震的消息，告诉他接下来该如何和高官谈判。 慢慢的，她的视线随着纪冷明的动作而转移。 温婉以为纪冷明来到社团招新现场，是为了弥补上辈子没有上大学的遗憾，想要找个社团呆呆，体验人生。 可从他的做法上看，完全不是想要加入社团的样子。 一般情况。 流程：填写入团申请、留下联系方式、等待面试通知、等待面试结果。 但纪冷明不是。 他直接要别人的联系方式。 而且关注的社团也相当有特点，基本都和电子类相关。 温婉好奇地问：“你懂电子学科？” 纪冷明倒没甩脸色：“看过一点相关的书籍。” 回复完温婉，开始和电子协会会长探讨集成电路的发展。 侃侃而谈的纪冷明是温婉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嘴角带笑，眼里有光，心中有火，是个温暖的叫人忍不住靠近的人。 和电子协会会长聊完，双方互留联系方式，做好备注，纪冷明紧接着去下一个摊点。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整整三小时，大概收集了十五个人的号码。 看着整理这些人信息的纪冷明，温婉表示不解。 “你留下这些人的信息有什么用呢？未来，他们又帮不到你什么！” 纪冷明低着头，下意识道：“不用他们帮我，留联系方式，是希望，我能帮到他们。” 温婉不屑的哼笑。 “你的烂好心一直没变！” “自己都还在泥潭里打滚，就想着帮别人，你的天真，和你的烂好心一样滑稽可笑！” “你也是重活一回的人了，怎么一直没看明白呢，制定游戏规则和玩法的人，一直是我们。” “就算这些人未来真的阶级迁跃，又如何呢，只要我们想，仍然难逃被割韭菜的命运！”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注定做无用功！” 这样的话，纪冷明听温婉说过无数次，也确实亲眼见证她割了无数次韭菜。 他们的理念，有本质的不同。 一个生活在云间，一个扎根在大地。 纪冷明抬着头。 嘴角弧度扩大，眼中曦光明亮，一眼看去，冰消雪解，大地回春，透着极旺盛的生命力。 “所以啊，我的大小姐，你注定会成为历史进程中的阻碍啊！” “是阻碍，就会被清理。” “到了那一天，换我来替你收尸。” —— 一路无言。 纪冷明乐得自在，去班主任处销了假条，之后准备回出租屋，撰写接下来要用上的文件、报告、材料。 温婉仍然跟着他，甩不掉，但她自听完‘收尸’的话后，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纪冷明也懒得管，加快步伐，打道回府。 抵达巷口时，一直浑浑噩噩的温婉突然活了过来。 令纪冷明不太舒适的是，温婉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纪冷明，如果我现在为你而死，你会原谅我吗？” 温婉的语气和神色，都相当认真严肃。 仿佛，接下来，真的会上演一场天人永隔的大戏。 鉴于温婉的态度专诚郑重，毫无玩笑的意味，纪冷明便也回以谨慎庄严。 “并不会。” 温婉暴烈起来：“我到死你都不肯原谅我？” 纪冷明轻轻点头。 “你为我而亡，我感激你，但不代表恩怨两消，功过相抵。” “你馈赠的恩情，我会偿还，你赐予的苦难，我会牢记！” 温婉张张嘴，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从不知道，这个人如此的恩怨分明！ 这么多年，她究竟错过了多少啊！ 她以为她足够了解他，然而，事实总是给她响亮的一巴掌！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看着你开门！” 纪冷明不明白温婉此举的用意。 但还是朝着小院旧铁门走去。 刚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兀突间，发现不对劲。 他有20天没回来了，临走时，因为杜敏的事，心生不安，遂在门缝间抹了胶水。 经过日晒风吹，胶水痕迹依旧，却是撕裂状的。 什么样的情况，会让凝固成团的胶状物，呈现撕裂状？ 纪冷明只想到一种可能。 他的院门，被除他之外的人打开过！ 奇特的心悸袭上心头。 纪冷明下意识想后退。 这时，距离他不远的温婉冲了过来，脸色急切的发白，眸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恐慌。 她一把揽住他，带着他顺着墙体一滚。 而在纪冷明方才呆的位置，一粒狙击子弹穿透墙体，在水泥墙上炸开一个比拇指还粗的弹坑。 温婉刚把纪冷明按趴下，连一秒都不到，又立刻将其提起来，把他朝自己的住处推。 她急急地道：“这条巷子没有掩体，我来做你的掩体，我院门密码锁密码是你名字缩写加我名字缩写！” “快去！” 这时候压根不是矫情的时候，纪冷明果断按照温婉的话去做。 而温婉，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充当他的掩体。 过来猎杀纪冷明的人显然狙击水平一般，上弹时间超过3秒。 纪冷明刚输入‘jl’两个字母，他的胳膊被人狠狠一撞，紧接着看到细如银线般的微光一闪，一颗细长的狙击弹从他侧脸掠过，直直的杀向安全门。 而温婉的安全门绝不是普通货，拦下了这一击，并未被打个稀巴烂。 但子弹在击中硬物时发生了变形，内部不断膨胀，弹壳没能撑住压力，在跳弹时猛然炸开。 无数弹壳碎片飞溅，几乎是千钧一发，温婉凭借她猛兽般的直觉，抢先朝纪冷明身上一扑。 如同雨滴般细碎的弹壳碎片坚实的嵌进她的后背！ 狙击弹余威不小。 正当纪冷明密码输入完成之际，温婉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涌出来，濡湿两人大半衣襟... 第74章 阴暗的念头，失控的恐慌 温婉买下的老破小看上去是一般民房，实际上，其建设标准是军事防御级别的。 纪冷明抱着浑身是血的温婉进屋，让她趴在客厅沙发上，撕开她衣服，看了眼后背。 后背肌肉嵌着不少弹壳碎片，这些黑色的、米粒大小的东西，割开血管、分开组织，创伤五脏六腑。 从雪白圆润的肩头，到性感可爱的腰窝，已完全被汩汩涌淌的鲜血打湿。 “伤情严重，光凭普通医药箱，肯定不够，得找专业医生。” 纪冷明很冷静，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与死神擦肩而过，已经无法摇晃他的心神。 但看到温婉的伤痕，又难免心头沉重，仿似被蚕茧箍缠，压迫得他透不过来气。 “你的医疗团队呢，把他们叫来！” 温婉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一咳嗽，口腔鼻腔便有大量的血涌出来，虚弱的连动动手指都很难，整个人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她眼神示意自己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声音低不可闻。 “说你叫纪冷明，他们就会听你的了，你帮我联系...” 说完，两眼一合，体力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见到半张脸都是血污的美丽少女渐阖双目，纪冷明握着手机的手倏地发紧。 两小时前，他说他会为她收尸。 现在，真到要为她收尸的地步，又恍惚的厉害... 同时，一些阴暗的念头不断滋生。 温婉在未来会勾结外资、大搞垄断、腐蚀国家高层，完成一桩又一桩金融诈骗。 若温婉就此死了，是不是... 纪冷明狠狠咬了下腮肉。 他不该有期待自己的对手暴毙的想法！ 让她死于这样的方式，既不尊重对手，也不尊重自己！ 不然一刀把温婉杀了，多简单？ 理智上，纪冷明想从正面打倒温婉。 情感上，她确实救了他... 无数思绪一闪而过，接着，迅速摒弃杂念，开始联系温婉的医疗团队。 联系完医疗团队，开始联系埃文。 从子弹射击过来的方向，可以判断狙击手大概的位置，需要追查凶手的下落，而埃文是专业的。 医疗团队和埃文的行动都无比迅捷。 电话一打过去，立刻第一时间出动。 不到十五分钟，一整支顶级医疗团队，带着有可能用到的医械匆匆赶过来。 温婉抢救过程中，纪冷明接了个电话。 是孙彪打来的。 “老板，我告诉你个好消息，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一开口，孙彪抑制不住的喜悦全面宣泄开来。 纪冷明下意识看了被临时改成急救室的书房。 脑子里莫名跳出‘升官发财死老婆’这样的字眼... 快速回笼心神。 “什么好消息？” 孙彪快乐的像只在迪厅一蹦三丈高的袋鼠。 “老板，快乐消消乐有印象吧？咱们给它投资了350万，一周前，消消乐app上架，短短时间，玩家暴增，仅一周流水，就超过了7000万！” “刚刚1500万的分红打过来了，老板，你太神了，1500万啊，老子看得眼睛都直啦...” 孙彪罗里吧嗦的表达自己快乐兴奋激动的好心情。 纪冷明也没挂电话，任由他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的说。 快乐消消乐大爆在他预料之中。 但他考虑的是，如何把‘乐开花’这家游戏公司利用起来。 随着游戏玩家人数激增，‘乐开花’游戏公司在服务器、数据库、存储方面的投入也会不断加大。 这是个契机，和其签订‘云计算服务’订单的契机！ “微x信那边呢？这么久了，小程序对接谈得怎么样了？” 孙彪后来又接触过微x信高层几次，对方确实对纪冷明的‘小程序方案’很心动。 尤其是附赠的‘跳啊跳’小游戏，简单易上手，有爆款的潜质。 但微x信是大公司，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和小公司合作，况且他们也有自己的烦恼。 “这个...他们还在观望...” 孙彪叹了口气。 “他们的考虑是，小程序一旦对接，用户数量确实会增加，拉动效益，但核心服务器可能支撑不了如此庞大的数据处理。” “他们是互联网公司，添置服务器、购买数据库，都是不小的开销。” “他们给我算了笔账。” “一台ibm的小型机价格500万，有了服务器，还需要买存储，两台小型机服务器所需存储价格是300万。” “甲骨文数据库，光一年质保费用，就是70万，更别谈购买它的软件授权费。” “这样一来，就算小程序入驻成功，大部分利润也都给ioe三家公司送去了，他们只能沦为赚吆喝的人，着实不划算！” 纪冷明能理解微x信方的想法，所以他才要花大量心血去推行云计算，才要搞‘去ioe’结构工程。 “我知道了，你先陪那帮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吧，不着急！” 纪冷明又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成立一个‘人才培育基金’，我会不定期的将需要资助的人员名单给你，未来的话，可能也会涉及众多微小型企业。” 孙彪是相信纪冷明的眼光的，哪怕这项工作的工程量不小，还是立刻答应。 “知道了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 夜幕深沉，星暗无光。 纪冷明在温婉家里找了个干净清净的地方写开源数据库代码。 未来，数据库领域，将有一场恶战！ 键盘‘啪啪啪’敲得飞起。 门外‘嘭嘭嘭’敲门声终止了他的思路。 敲门人推门进来，一张疲惫的脸露出来。 “大小姐醒了，喊你过去。” 纪冷明放下电脑：“知道了！” 温婉躺在病床上，面色羸弱苍白，本是闭着眼，听到屋口有脚步声，心有灵犀般睁开眼。 纪冷明也朝她瞧过来，视线在半空交汇，和四周晦昧的光线一样，带着幽秘，和无法看清的雾障。 “感觉怎么样？” “还好，捡回一条命。你呢，找医生看过了吗？” “我没事。” 纪冷明找了张椅子坐下，屁股还没挪上去。 温婉：“坐到床边来，我想看看你。” 纪冷明想了想，病者为大，便从了。 他刚坐下，温婉的手迫不及待摸了过来，抓住纪冷明的手。 纪冷明受不了这样亲密的接触，想把手抽开。 刚要动作。 温婉秀眉一皱，开始喊疼。 “好痛好痛，疼死了！” “我喊医生过来！” 温婉把他握得更紧：“不要，你拉着我的手，陪我说说话，我就不疼了！” 这个状态的温婉是理直气壮的，是带有小女生娇态的，是怀揣少女心事有所期待的！ 纪冷明何尝不理解她的想法？ 但他更理解，‘当断则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句话！ 仍然坚定地抽回手。 “温婉，你救了我不假，但是...抱歉，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温婉的视线凝滞片刻，旋即，主动放开纪冷明的手。 “是我心急了！” 她的目光糅杂着疼痛、失望、无奈、懊恼...加上虚弱无助的样子，破碎的、天使般的容颜，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抱抱她。 纪冷明了解她，外表极具欺骗性，心肠比煤炭还黑，当然做不出迎合她的事！ “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养伤最重要。” “还有，擅自让埃文去查凶手了，跟你说一声。如果有结果，还请你告知我。” 提到‘刺杀’这件事，温婉眸光多了一层厉色。 “对方目标似乎是你，你有得罪什么人吗？” 这部分内容，纪冷明没打算瞒着温婉，但他是幕后指挥者的身份不能曝光。 纪冷明挑挑拣拣、掐头去尾，过滤掉他与魏震的部分，隐瞒掉威胁陈光强的细节，掩饰掉陈长海的内容，讲述了个简化版的故事。 “杜敏手里有陈光强罪证的消息，是我捅出去的，大概，陈光强他们没死，查到了是我在闲言碎语，所以想弄死我！” 这个回答，合情合理。 温婉眸光里的厉色更甚。 “好端端...为什么要把杜敏的事说出去？” 纪冷明给的答案是：“报复陈长海而已。上辈子，他是纪衡的走狗，朝我身上泼脏水，找人打我，污蔑我高考造假，我不是圣母，这口气，我咽不下！” 回答合乎逻辑。 纪冷明是重生者，拥有上一辈的记忆，知道杜敏有陈光强作奸犯科的证据。为了报复陈长海，将杜敏相关说了出去。 之后是魏震。 魏震的兄弟在陈光强手底下当差，为了救他的兄弟，魏震选择搞掉陈光强，于是，利用了纪冷明提供的杜敏的线索。 听上去，入情入理。 温婉疑惑渐消。 但还是顺嘴问了句：“你认识魏震吗？” 纪冷明演得很逼真。 先是疑惑半秒，随后恢复平静，接着摇摇头：“好像是你员工，他怎么了？” 温婉：“没什么！” 看来，纪冷明和魏震没什么关系。 纯粹就是巧合！ 但感觉又相当怪异，和上次一样，任然找不到源头。 “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 温婉：“嗯！我也确实想好好休息下！” 纪冷明一离开，温婉立刻不顾伤势爬坐起来，让医生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 拿到手机那刻，先给埃文打了个电话。 “埃文，查到杀手相关消息，先别往外透露，一个字都别透露，知道吗？” 埃文：“纪二少爷问呢？” 温婉病容笼罩着淡淡的郁气，眼底漆黑如深渊，冥暗不清。 “尤其是他。要说，我会对他说，他问了，你让他直接问我！” 埃文：“好的！” 电话挂断，温婉垂下手臂。 偌大的房间，她的影子，在墙壁冷白色装饰板上微微摇晃。 不是她不信任纪冷明，而是...那种超脱她控制的部分，令她无比恐惧！ 不到一分钟。 她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瞳仁绽放微光。 “怎么了？” “温总，重大消息！” “杜青林把云计算搞出来了，正在喝庆功酒呢！” 第75章 领导高风亮节，科技成果平分 “怎么会这么快搞出来了？” 温婉几乎低吼出声。 这个完全超出她预计的重大事件，在她绵惙病苦之时，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我一直监视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喝酒喝的酒酣耳热，什么话都往外冒，也许是酒话，做不得数呢！” 温婉不敢把这么重大的事件当作‘酒话’。 若杜青林真的把云计算搞出来了，当初那晚的赌约，输家就是她了！ 她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输！ 剪短的指甲抠着掌心，因情绪起伏太大，后背好不容易裹好的伤裂开，失血令温婉头脑发昏、眼前花白一片。 她不甘心。 “你继续盯着！有问题随时来报！” 挂断电话，嗓子眼发痒，被创伤的脏腑，因她剧烈波动的情绪，也跟着抗议。 她开始剧烈的咳嗽，口涎鼻涕混着血水，眨眼身上的手工毯血痕斑斑。 医生过来要给她检查身体，直接被温婉推开了。 “暂时别打扰我！你们都给我出去！” 医生：“可是您身体很危险...” 温婉满眼凶光：“那也是我的事！给我滚！” 埃文不在，魏震也不在，为了撵走这帮人，温婉不顾病体，执意下床，要把这群白大褂推出去。 白大褂们不可能真让温婉下床，无可奈何，只能暂时出去，等待大小姐心绪镇定下来再说。 飘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恢复平静。 卧室是安静了，但温婉心潮难平。 开始联系魏震。 开场便是：“那个老东西搞定了没有！” 魏震还在康山别墅。 温婉口中的‘老东西’，正是省级来c市视察的高官。 此刻省委书记正看着摄像机中的污秽不堪的自己，纵欲之后的脆弱的神经终于难得的跳了跳。 他听到温婉的声音，明了，这个狷狂的女声，才是真正的负责人。 “你开免提吧，我和你们领导谈谈！” 魏震听话的开免提。 省委书记不愧当领导好多年，哪怕身上只有一张毛毯，依然不减稳重与风采。 “你好，我是高鹤，我着了你们的道，我认栽。” “说吧，你们要什么！” 温婉闻言，舒了口气。 开门见山。 “本是邀请高书记视察我的农业公司，结果将您拉到我的私人别墅，这是我的不对！” “作为赔偿，这座别墅，送给您了！” 高鹤在官场混了这么久，见过送礼的，但绝没见过一来就是这么大手笔的！ 康山别墅，占地面积超过2000平，豪华装修、私家花园，估值绝对过亿！ 高鹤也是经历过风浪的，很快稳住。 “你还没说要我做什么！” 温婉对着手机笑笑。 “您是省级领导，身居高位，定然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 “我锄禾集团，好好的奶牛场，真心实意给广大市民朋友提供好牛奶。设备都是最先进的好货，各项指标也均正常，却硬是被质检部门说违规、不合格！” “不仅如此，他们还说我的奶牛草料吃得太多，放出的屁全是甲烷，不利响应环保的号召，要罚我的款。” “还有，我的牛舍，有非常完善的隔离绿化带，排水良好、通风正常，却偏偏有防疫部门的人，三天两头上门，给牛做检疫。” “我一个米斗小民，势单力薄，斗不过一手遮天之人。” “只好劳您高书记大驾，发发慈悲，替我做主了！” 高鹤知道c市官场腐化问题严重，但没想到，严重成这个样子...而且这帮人，还把锄禾集团老板逼到这个份上...直接把他拖下水！ 高鹤心神一凝。 “是该做做整顿风气的工作了！” “乳业，食品业，是建设农业强国的关键产业，怎么能让我们的企业家如此寒心呢！” “这几天，我会去你的奶牛场进行视察，我一定要好好表彰你的企业，一定让你的公司，成为行业表率！” 有这个承诺，温婉满意了。 “高书记不愧是高风亮节、作风正派之人，肯为民企发声，难得难得！” “以后还望常来往，经常听听我们生意人的想法，也可以帮助您更了解民生，替百姓做事！” 高鹤自然明白弦外之音。 隐晦的弯弯嘴角：“好说！好说！” —— 搞定高鹤。 温婉马不停蹄的联系锄禾集团的负责人。 哪怕脸色白的跟鬼似的，眩晕感越来越重，却仍无损一身霸气。 锄禾集团负责人电话一接通。 温婉命令道：“我长话短说。” “这几天，省领导会到奶牛场作视察工作，该准备的准备好了，该招待的招待好了，出一点差错，我一定让你们赔得倾家荡产！” 负责人们心一抖：“好的！” 温婉猛烈咳嗽两声，强行止住。 手擦过嘴角的血迹。 “另外，赶紧找人给王勉透露个口信，就说，有个叫轻灵科技的公司，搞出了重大科研成果。” “这家轻灵科技，要跟他们抢资源，要砸他家的饭碗，要断他的人脉，怎么说严重怎么来，务必让挑拨起王勉和轻灵科技的矛盾！” “懂我意思了没有！” 负责人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温总，我可以问一下...” 温婉：“不可以！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问那么多做什么！” “只要这事办好，你年薪多少，我奖励你多少！” 负责人果断乖乖闭嘴。 两件事交代完，温婉再也硬挺不住，眼一花，身体一软，整个人重重栽倒，并从床榻滚落下去，砸翻了床头柜上的所有物品。 听到室内动静，医疗团队赶忙进屋查看。 这一看，发现倒地不起的大小姐，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 温婉那边忙的人仰马翻，动静闹得大，也惊扰了纪冷明这边。 刚刚魏震给他发来消息，详述了温婉和高官间的对话。 听到温婉只是暂时让高书记给她的奶牛场站个台，没有其他任性要求，松了口气。 “你那边继续盯着，有情况告诉我。” “好的老板！” —— 黎明前。 启明星尚未破层而出。 天地最混沌最黑暗的时刻。 某高档会所内，王勉正值酣梦，却被人吵醒。 他一脚朝吵醒他的人踹了过去。 “王总，王总，先别忙着揍我，有个特别坏的消息爆出来了，等您听完，再决定揍不揍我！” 王勉睁着惺忪的睡眼，吐了口痰。 “什么坏消息，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你！” 下属赔笑道：“有家叫轻灵科技的公司，听说搞出了云计算，还要在国庆节召开发布会，这么重大的事，我哪敢懈怠啊！” 王勉一把抓住下属的胳膊，方才还睡得迷迷糊糊没醒的人，瞬间直瞪瞪瞵视过来。 “你说什么？” 下属：“轻灵科技呀，云计算呀，还打算召开发布会呀！” 王勉先是僵呆几秒，接着，哈哈一笑，两手亢奋的猛拍身下的床铺。 他狂拍下属肩膀。 高兴的压根合不拢嘴。 “这哪是坏消息！哈哈哈...分明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又有人给我送科研成果啦！” 他一瞬收拢狂喜的心态，进行紧急布划。 “快！快找人把轻灵科技的人控制住，绝不能给他们开发布会的机会！” “另外，通知两院的人，告诉他们，这个意外来的科技成果，我愿与他们平分！” 第76章 休想 工程院和科学院不同，在c市并无分院，只有一家‘学术活动中心’。 尽管只是‘学术活动中心’，权力却不小，在c市经济建设、社会发展中的重大工程科技问题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天未亮，和芯科技公司会议室已坐了不少人。 科委书记、工程中心主任、科学院分院院长、王勉，以及王勉公司研发中心的几位项目组组长，一群人，默契的、不吭声地喝着龙井，都在等待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 直到王勉的漂亮助理拎着大包小包的早点过来，才打破了岑寂。 “哎呀，闻着味儿就晓得是来悦楼的包子，嘿嘿，就属他们家包子最香！” “岂止包子啊，还有烫干丝、酥饼、油糕，样样都是来悦楼的招牌，想吃上一口他们家大厨做的，可不简单。我们沾了王董事长不少的光啊！” 一语双关，既然提到‘沾光’的事，王勉索性敞开了话题。 “大家吃好喝好，咱们边吃边聊。” 王勉任由漂亮助理给他装好豆浆，呷了一口。 红光满面道：“轻灵科技，一家默默无闻的小公司，据说捣鼓出了云计算。” “是不是真的，咱也都不知道。” “一没科研成果审查备案，二没经费申请记录，也就昨天，在专利局那边提交了实质审查申请报告。” “专利局那边呢，人暂时还没动作。” “我想，我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科委书记假装埋怨：“哎呀，大早上的，说这些！” 他拿纸巾擦了下嘴角，接着道：“反正都是市政府工作部门，回头打个招呼，延缓一下申请的受理时间就好了！” 王勉赶忙拿公筷给科委书记夹了个灌汤包。 “有劳书记！” “其实也不用延期太久，轻灵科技，我的公司的人正在照料着，是不是真的捣鼓出科研成果，很快就能晓得了！” 工程中心主任看向王勉，拿筷子敲了敲碗。 王勉立刻给他斟满茶水。 工程中心主任语重心长：“王总啊，你呢，也别有太大压力，反正嘛，科研成果都是要转化的，谁转化不是转化？” “一家不见经传的小小的公司，能拉来大投资？能顶得住压力？能带来经济效益？” “所以，为了国家好，为了百姓好，还是让更专业的人，摘下这颗果实最好！” 分院院长很是赞同：“主任说得很对啊！云计算，这么大的项目，这么大的事，全世界，也只有m国的亚玛迅搞出来了！” “亚玛逊是什么公司？它轻灵科技是什么公司？” “这么重要的成果，没有集体智慧，怎么可能诞生？！” 王勉带头鼓掌：“院长说得好！本就是集体智慧，我们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我们不能学西方资本家那一套！” —— 阳光大咧咧直刺眼睛。 杜青林没睡好，打算把枕头拖过来，盖住脸继续睡。 他拽了两回，枕头也没拽动，眼一睁，枕头正被公司员工压着。 杜青林从宿醉中醒来。 揉揉眼，再一看，四周环境陌生，像是酒店套房。 套房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光膀子大汉，包括他在内，一共九人。 除了纪冷明，轻灵科技所有人员都在这儿了。 “醒醒！都醒醒！” 杜青林的声音成功惊醒所有熟睡中的人。 “哪个晓得这是什么地方？” “昨晚谁订的酒店？” 高龙闻爬坐起来，恍惚的看向四周。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沙发、地毯、木桌、长柜、洗手间...爬坐起来，都是一脸懵。 “没人订酒店啊！” “我记得，最后大家不是坐出租车打算再去唱k的嘛，怎么来酒店了？报错地址了？” “莫不是穿越了吧？” “你小说看多了吧！” 正当众人一头雾水时，酒店房间大门被人从外打开。 六名身形彪壮的打手，手握钢棍走了进来，接着是最后进来的、满脸堆笑的王勉。 杜青林调查过王勉，知道这人是什么人，也见过他照片。 顿时，心里一咯噔。 高龙闻也晓得王勉此人。 当初杜青林带他去看郑佳佳好戏，隔壁病房，这个狗男人和那个狗女人，闹得动静可不小。 至于其他人，并不认识王勉。 酒店房间大门一合上，气氛骤然变得紧张严肃。 王勉扫视一圈，拉了张椅子坐下。 “认识一下，我叫王勉！” 说着，从兜里掏出烟盒，给杜青林递去一根烟。 杜青林没接。 他摸了摸身上所有口袋，没有手机。 王勉收回手，把刚递出去的烟丢进垃圾桶。 冷笑：“别摸了！你们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收走了！” 杜青林是被家里娇惯着长大的，他爸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遇到的最大的事，莫过于上回spk信任危机。 虽说没吃过太多苦头，但男儿的血性一直存在，不然也不会跟温婉那娘们对着干。 因此，哪怕处于势弱方，杜青林也没低半个头。 他看向王勉的目光明锐又铦芒。 “你们想做什么？” 王勉暂时还是好声好语。 “是这样的，我们去你公司查证过了，你们好像确实搞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我呢，诉求也简单，想在你们的科研报告上，添几个名字，不算过分吧？！” 杜青林懂了，高龙闻也懂了，其他人都明白了。 这帮人，是来抢功劳的！ 杜青林尚未开口，三四名工程师率先喊出‘不可能’。 “那是我们的心血，我们的成果，凭什么让你们不劳而获！” 王勉也没说什么，他只朝打手使了个眼色。 其中三人手握钢棍，毫不手软的朝表达不满的几人打过去，霎时，胳膊粗的钢管抡下来，骨头都要敲碎了，几人疼的满地打滚。 王勉大腿翘二腿，给自己点燃一支烟。 “现在，咱们谈买卖，还仅是加几个名字而已，等一会儿，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杜青林不可能转让众人的劳动成果，更别说，真正的功劳应归属于纪冷明。 他盘腿坐在床上，头发凌乱，浑身震慑的傲气却节节攀升。 他拽起身侧的枕头，猛力朝王勉一砸。 大吼道：“你做梦！” “想添你们名字进功劳簿，除非你把我们全打死！” “只要老子活一天，只要老子的队友睁一天眼，你们的狼子野心就别想得逞！” 王勉站了起来，撇了撇嘴角。 旋即，揪住杜青林的头发，撬开他的嘴，拿着还未灭掉的烟头，直塞他的嘴里。 一拳打到他的下颚，槽牙都打得飞了出来。 王勉拎着杜青林，恶狠狠的盯着他，脸贴近他，凶戾的样子比磨牙吮血的豺狼还残暴。 “不同意是吧？” “你小瞧我手段是吧？” “好声好语的，不听是吧！” “长舌头，不说人话是吧！” “有科研成果了不起是吧？傲气是吧？” “看我怎么把你们这群穷狗比踩在脚底下舔我的脚趾！” —— 除了纪冷明外，轻灵科技，包括老板杜青林，所有人被困酒店套房，不断忍受非人虐待。 纪冷明在温婉的屋子里写了一夜的代码，快天亮时，才趴在桌子上，浅浅的眯了会儿，睡得也很不安稳。 醒来时眼睛一直跳，心里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 打电话问了埃文杀手的事，埃文没有透露什么，只说还在追查，让他不要担心。 并透露，温婉的屋子是安全的，除此之外，哪儿都可能不安全，暂时不要外出。 埃文的话并没有消除掉纪冷明心中的恐慌，反而随着时间的推进，心中的惊惶越来越重。 想起杜青林的事，便打算打个电话问问看，详聊一下发布会的细节。 号码拨出。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重复拨打。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换一个人打。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纪冷明把公司所有人的号码都联系了一遍，均显示关机。 若只是一个人关机，还能用‘巧合’来形容。 可现在，九个人，全部关机，那只能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了！ 纪冷明决定去公司看看。 刚要走出温婉的屋子。 身后一道羸弱的女声叫住了他。 “你要去哪儿？” 纪冷明调转过身，看到温婉惨白着脸色，半倚着门框，神色幽深的瞵望着他！ 第77章 没有人能赢我，包括你 温婉哪怕病魔缠身，依然有不容小觑的威势。 “你要去哪儿？” 纪冷明担忧杜青林他们的安全，没工夫搭理温婉。 只看了她一眼，转头就走。 这个动作不晓得怎么刺激到她了。 见对方要走，压根不管不顾三番两次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身体，凭借一股强大的心火，脚步高低不齐，直朝纪冷明冲撞过来。 “不准走！” 她脸上毫无血色，满身枯槁，唯有那双眼睛迸发极亮极热的光。 温婉切迫的环住纪冷明的腰身，手背上埋着吊针，因她绷紧手臂、用力太过，吊针塑胶管里溢出不少血丝。 “你不回去养病，又在发什么疯！” 纪冷明想拿开她的手，却被她箍的更紧。 温婉把头埋在纪冷明肩膀处，呼吸急促。 她身上没了雪松木的冷冽的香气，只剩下刺鼻的药味，勒住纪冷明腰身的手越收越紧，像是殷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我做了个梦，梦到你死了！” 纪冷明烦躁：“我确实死过一次！” 温婉仿佛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我梦见，你在裹尸袋里，两颊凹陷，内脏被掏空了，摆在冰柜里冻着！” “你的样子可真难看，一点也没有往日的神采！” 所谓‘内脏掏空’，应是他上辈子签订‘器官捐赠’的原因。 纪冷明没工夫听她回忆过去，他要赶紧去公司，看看杜青林他们怎么了！ “我有很紧急很重要的事要做，你能不能别再耽误我时间了！” 温婉闻言，抬起头，漆黑的眼珠流露难忍的光芒。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能比我重要？” 纪冷明：“在我看来，什么事都比你重要！” 此刻的温婉没多少力气，纪冷明下死力，强行掰开她的手，将她朝离她不远的、紧紧跟着她的医疗团队推去。 她脚步虚浮，没站稳，整个人向后栽倒，幸好被医疗人员接住，没受伤。 但看到纪冷明出院门了，立刻发了疯似的推开医护人员，跑过去追前面的人。 也不晓得她哪来的力气，人都伤成那样了，竟然还能跑的飞快，甚至把人堵住了。 紧随而来的医护人员全都哀求的看着纪冷明，有作揖的，有差点跪拜的，全都是让他让着点温婉，别再激惹她了。 把纪冷明弄得又急又恼。 温婉后背抵着墙，眼窝凹陷，唇色青白，面如死灰。 刚刚瞧着还有点元气，经过这么一消耗，仅存的神气瞬间消失。 可目光始终死死地看着纪冷明，强硬、桀骜、骄固，刚烈的让纪冷明狂躁烧心，不能自已。 “你到底要做什么！” 温婉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做了个极长极长的梦。 梦到了过去的事，梦见纪冷明了无生息的躺在裹尸袋里，梦到无数个日日夜夜啮咬她的无孔不入的空寂。 那种空荡荡的、寸草不生的、死寂之地。 没有干净的笑容，没有温暖的眸光，没有人、没有活物，没有求生的念想，提不起任何希望。 真正的万念俱灰！ 她太惧怕那种感觉，宛如无间炼狱，鞭挞折磨，不得超生！ 所以，在医护人员推门时，她瞥见到门外纪冷明离开的身影，她魔怔的下了床，追了上去。 归根结底。 是她不想被抛下！ 温婉神智复苏，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 纪冷明离她很近。 他因急怒，面色潮红，眼里透着不耐烦，但又被道德约束住，不得不停下步伐，容忍着她。 这是个...鲜活的、有生命的、生意盎然的、风华正茂的纪冷明！ 温婉忽然笑了，紧接着干涸的眼眶酸痛无比，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发尖的下巴滚落。 声音沙哑。 “外面太危险了，你不能走，走了，谁来庇护你！” 纪冷明深吸一口气。 “用不着你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温婉摇头：“我不会让你冒险。你的命，是我救下的，你得听我的！” 纪冷明试图跟她讲道理。 “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但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动自由...” 温婉压根不睬他，直接看向跟着她出来的人。 哪怕残留泪痕，语气依然是不容置喙的霸道，从头到脚无一不写满豪横和桀戾。 “还不快把他拉进去关上门！” “谁让他从屋子里出来的！” “再让他出这个院子，你们谁也别想再从事这个职业了！” 拿职业前途威胁，原本还哀求纪冷明的这帮人，迅速变脸，试图将他请回温婉的屋子。 纪冷明只想去杜青林公司看看。 那里有九条人命，岂容儿戏！ 他避开这些人的纠缠，一把抓住温婉的衣领，隐怒不发，焦急的眸光里，又藏着深深的焚苦。 他把杜青林的事说了。 希望借此能唤醒一点她微末的良知。 “你知不知道，杜青林出事了！” “他公司的所有员工，全部失联！” “九条人命！那是九条人命啊！” “他们把我当弟弟，给予我人格尊重，我岂能苟安一隅，坐视不管！” 听到纪冷明提起‘杜青林’三个字，恍然想起，昨天夜里她找人给王勉丢云计算消息的事。 现在听来，应该是王勉他们得手了。 温婉任由对方抓着她，似笑非笑的问：“你和杜青林他们熟悉到这种程度啊！” “话说，杜青林那个破公司，这么快搞出云计算，有你的功劳吗？” “你熟知历史进程，你不会帮他找到了关键工程师吧？” 温婉认为，是纪冷明找来了厉害的工程师，而不是纪冷明自己创造了云计算。 她不觉得，纪冷明有那样的才华！ 纪冷明也一如既往的保持低调，没否认。 “对！我帮他找到了核心工程师，所以，才有这项重大科研成果。温婉，你该知道这项科技，对于当前的国家，具有怎样的意义！” 温婉嬉笑着脸，有着恶劣的嚣张。 “那我管不着，只要我的利益不受损，别人死活，和我有何干系！” 纪冷明攥紧温婉衣领，因高涨的怒意，手臂在微微颤抖。 很快，纪冷明脑海炸过灵光，接着翻江倒海。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苍白、孱弱、衰瘦的面孔，哪怕病成这样，依然美的惊心动魄的面孔。 “你知道云计算？” 温婉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若她知道杜青林有了这项成果，是不是...也是她一手策划了杜青林九人的失踪？ “杜青林失踪跟你有关系，是不是？” 温婉读懂了眼前之人眼中的震惊和质疑。 但她读不懂了他的纠结。 似乎，尚且保留着一份对她的期望。 她不明白这份期望...是什么意思！ 但她毫不犹豫的粉碎了这份期望！ “我不可能让杜青林赢我！没有人能赢我！” “包括你！” 纪冷明松开温婉的衣襟，眼底的灼烈的光消失，转而变为浓的化不开的失望！ 他在期待什么！ 纪冷明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 明知此人的劣根性，却依然时而抱有冀求。 温婉，早已不是那道曾在寒冬里照亮过他的光了。 他该做的，是坚定不移的，让自己成为光！ 而非回顾，曾经的，夕阳的余晖！ 第78章 逼着她说 短暂的失望过后，纪冷明心中惊腾起滔天的獗戾。 他一把掐住温婉的脖子，眼尾血光弥漫，夺人的视线，硝烟四起，余烬不存。 “你把他们怎么了？” “告诉我，你把他们怎么了？” 温婉很瘦，漂亮的天鹅颈更是一只手便能握住。 纪冷明掐德猛、掐得急，她原本还蒙白无采的面容因窒息多出一缕暗淡的红潮。 “你又...不爱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温婉声音断断续续。 她的手臂勉强搭在纪冷明手腕上，后背抵着石墙，隐约的，她能感觉到，后背裹好不久的伤，又一次裂开了。 纪冷明焦狂的看着她。 狞狠的声音，点点入耳。 “这么自私的人，岂配‘爱’这个字！” 温婉难熬的心火炽烈燃烧，眸光漆黑，像是忍受了极大的不公。 “我...自私？我为你...挡了颗子弹！我...救了你啊！” 纪冷明睚眦怒吼：“可那是九条人命！” 温婉惊怒之音更加高亢：“他们与我何干！” ‘与我何干’四个字彻底冲垮纪冷明的道德防线。 他眼眶猩红，拽过温婉的衣襟，固定住她，不让她倒下，接着把她往巷子口拖过去。 真的是强行的拖拽。 温婉没穿鞋跑了出来，她肌肤太过娇嫩，被粗粝的地面一磨，霎时开出血口。 她后背伤口本就裂了，在纪冷明暴力加持下，她身上白色病服刹那洇开大片血红色的花。 医疗人员求爷爷告奶奶，好话说尽，威胁用尽，可又不敢从纪冷明手中抢人，只能放任对方粗暴的动作。 纪冷明的思路相当清晰。 温婉不肯吐露杜青林他们的所在，那他就逼着她说！ 他拽着温婉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你不说是吧！我带你去你公司，让你的员工看看，他们骄傲的大小姐，是怎样的鬼样子！” “你不是很神气么，一直耀武扬威、自恃尊贵么！” “我要带你去他们面前走一圈，告诉他们，跌下神坛的大小姐，连落水狗都不如！” 温婉自尊自傲之人，怎么可能以满身鲜血的鬼样子出现在她压根看不起的众人眼前。 况且，省级高官在她的擘画下，答应这两天去她的公司视察。 她费了那么多心机，怎能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温婉所思所想，皆在纪冷明的预料之中。 魏震告知了他高官视察的事。 他更晓得，这么敏感的时期，温婉不可能让如此狼狈的自己，出现在宾客云集、高朋满座的上流场合，破坏公司形象。 他太了解她了，轻易踩住她的七寸！ 温婉因过度透支身体，思绪渐渐陷入混沌，体力流失、体温变冷，想阻止纪冷明，已然心有余力不足。 她只能抓住纪冷明的袖口，轻微摇了摇，用虚弱到极点的声音，吐了个名字。 “王勉！” 纪冷明听见了，冽寒的眸子瞥过温婉，紧接着，松开她，像丢弃一团烂肉般，朝脏乱的地面一扔。 扬长而去。 医疗人员围住她。 明明双眼开始浑浊，明明只剩下几口气，温婉却依然执着的嗫嚅：“让魏震...拦住他...” 眼眸阖上，生死不知。 —— 让魏震拦住纪冷明，显然行不通。 魏震刚出发，纪冷明已经抵达a大校门。 目前，最快联系到王勉的方式，是通过郑佳佳。 没去上课，纪冷明去找宋立打听郑佳佳办公室在哪儿。 距郑佳佳被打已经二十来天，她早已出院，胳膊石膏没拆，留待观察。 宋立对纪冷明印象相当好，听闻他要找郑佳佳，二话不说，很热心的带他去办公室。 刚要推开办公室，门从内部打开了，走出来个戴着镜片比酒瓶底还厚的眼镜的年轻人。 他额前碎刘海依旧，面色蜡白，手里握着纸稿，一叠论文稿件被他攥得皱巴巴的。 是周红录。 看到门口站着的纪冷明和宋立，周红录一怔。 “你们...” 话还没说完，宋立已经在门口处吼了起来。 “那个老女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周红录赶忙捂住宋立的嘴：“在外头呢，你小声点！” 纪冷明有急事，没关注周红录又怎么了，推门进办公室。 宋立的躁动被纪冷明的行为压住了。 他不太明白这个微电子专业的大一新生跑来找一个材料学科的副教授做什么。 出于好奇，便没有离开。 郑佳佳和校方关系不错，副教授本应两人一间办公室，但在她这儿，不仅单独一间豪华装修办公室，还额外配备了洗手间和休息室，待遇比正教授还要高出许多档次。 见到纪冷明，郑佳佳脸色有点冷。 这个看着干净清爽的少年人，把她坑的有点惨。 先是喊她‘阿姨’，本想给他点苦头尝尝，结果又害她被他的追求者暴打，她被打了，小伙子自己溜了，连送她去医院都不肯，让她丢了不少的脸面。 因此，再见到纪冷明，她实在提不起好脸色。 “你来做...” 纪冷明没功夫跟她寒暄，步伐带风，开门见山。 “你给王勉打电话，说我要和他谈谈！” 郑佳佳眼睛瞪得不小，她张张嘴，试图掩饰自己和王勉的关系，却被毫无耐心的纪冷明一句话戳破。 “我知道你是王勉情妇，别装模作样了，要么给王勉打电话，要么，把他号码给我！” 郑佳佳见身份被戳破，立刻骄横起来。 “你说给就给？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纪冷明冷笑，眼波充斥着血色的杀伐。 “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郑重的警告你！” “如果你乖乖给王勉打电话，我可以暂时放你一马！” “不然，截止中午十二点前，你做人情妇的事，套取科研经费的事，与校外公司勾结侵吞学生科研成果的事，学术论文造假的事，我会将保留下来的每一条证据，发送到全校师生手中！” “如此大的罪名，看王勉愿不愿意再力保你！” 郑佳佳只是王勉的玩物，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王勉给的，身为他身边最识相的女人，自然不可能给王勉惹太多麻烦。 尽管对纪冷明所说的‘拥有她作奸犯科的证据’存在怀疑，但她还是不敢赌一把。 为了一通电话，赌上自己的钱途，不划算。 郑佳佳：“一通电话而已，至于么，再说了，清者自清，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凭实力得来的！” 说着，拨通王勉号码。 办公室大门并没完全合上，屋外的宋立和周红录把纪冷明和郑佳佳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不小的震撼。 而室内，王勉电话接通。 王勉名下酒店，某套房内。 杜青林、高龙闻九个人连番被浇冷水、烫烟头、针扎手指，折磨得苦不堪言，但一个个仍然没有屈服。 以致王勉在看到郑佳佳打来的电话时，一接通就是破口大骂。 “你他妈这时候打过来！如果没重要的事，老子弄不死你！” “我是纪冷明，王勉先生，杜青林他们现在在哪儿？” 清冷理性的声音自手机传出，平仄无波。 叫王勉有一瞬间的错愕。 随后才反应过来。 “你是谁？纪冷明是谁？郑小姐手机怎么在你手里？你和杜青林什么关系？” 纪冷明没回答这堆废话问题，拣择重点来说。 “王勉先生，你绑走的人，是润生集团总裁杜耘的公子！” “相信你对润生集团不陌生，它是全国最大的连锁超市，c市的南区、西区，正好开了两家，你买菜买生活用品时，肯定逛过。” “现在，我督促你赶紧放人，或者，我让润生集团总裁杜老先生，亲自和你谈一谈！” 第79章 这小子，注定单身一辈子 王勉听到‘润生集团’四个字时，面上难得的掠过一丝烦躁。 怪他绑人前没调查好这帮人的身份背景？ 难道煮熟的鸭子都快进嘴了，就任由它这么飞了？ 王勉不甘心。 他一咬牙：“哼！你说他是润生集团的公子，就真的是公子了？” “再说了，这里是c市，润生集团又如何？哪怕世界首富来了，也得给我留张皮！” 王勉虽然开的是科技公司，但在c市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杂。 即使是拥有ds集团背景的温婉，到了这里，照样被针对的手忙脚乱。 况且这是科技圈的事，商业圈的那帮脑子里只有钱的人懂什么？ 他还有整个c市的科研机构做支撑，他怕什么！ 纪冷明注意到‘留一层皮’这样的字眼，这句俚语，恰恰证明了他的猜测。 “你们想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 王勉冷哼：“什么掠夺，那是集体智慧！” “我不管你和杜青林什么关系，也不问他什么家世背景！” “在c市，在科技圈，在学术圈，只有我说了算！” 得知杜青林确实在王勉手里，得知他们还活着，心下稍定。 但王勉毫无余地退让的话，和他无耻至极的做法，令纪冷明忿然作色。 同时，也相当清楚，王勉如此嚣张，背后没有相关人等撑腰，是不可能的。 c市的整个学术圈子，烂成一团！ 纪冷明深吸一口气：“王勉，享受最后的狂欢吧！” “最多三天，‘你说了算’的局面，会彻底终结！” 批命结束，掐断通话，纪冷明把手机丢给郑佳佳，转身出了办公室。 见到办公室外的宋立和周红录，知道他们应该听了不少他和郑佳佳的对话 他认真的看了眼这两人，从兜里掏出一只u盘。 从发现郑佳佳霸凌周红录那天开始，他便试着寻找郑佳佳的各项污点。 几个月下来，好歹有不小的成果。 光论文造假这一条，足够郑佳佳退出学术圈的了，更别说还有非法套取科研经费！ 纪冷明将u盘抛给周红录，眸光带着点温度。 “这里有郑佳佳的犯罪记录，怎么做，看你的了！” 说完，拍拍周红录的肩，与他擦身而过。 纪冷明是答应郑佳佳暂时放他一马，不代表，别人会放过她！ 尤其，有个一直想置郑佳佳于死地的宋立！ —— 时间来不及向班主任请假，况且，他请假这么久了，班主任估计也不会再批。 纪冷明索性直接旷课。 出了a大，拦了辆车，直奔杨城。 杨城，是纪家大本营，是温家扎根地，是杜家的根据地，也有纪冷明熟悉的王思思的势力。 既然c市开不了新闻发布会，那就去杨城好了！ 既然c市的科技圈沆瀣一气，要强行夺走他们的科研果实，那就把这项成果上报给省单位，让其直达guo务院直属的科学院、工程院和科技院好了！ 他倒要看看，昭昭日月，朗朗乾坤，谁才是当家做主之人！ —— 前往杨城半途中。 出租车司机被一辆悍马给拦了。 车门打开，‘听从’温婉命令，跑过来堵截纪冷明的魏震走了出来。 见到魏震，纪冷明两眼一亮，赶忙招呼他。 “我身上没钱，你先给我几百块付个车费。” 本来魏震还想把戏演足一些，他还没开口，就被自家老板整破防了。 “几百块哪里够，我多给你点，省的别人说我老板比员工还穷！” 纪冷明笑笑，接着问：“温婉叫你来的？” 魏震叹了口气：“是啊！这个疯女人，自己都快死了，还叫我来堵你的路！” 纪冷明眸光凛冽：“你打算怎么交差？” 魏震指了指悍马的车胎：“一会儿，车胎会爆，怎么样，理由正当合理吧？” 纪冷明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能骗得过温婉的理由。 “我走了，你万事小心！” 魏震向纪冷明挥挥手，憨厚的笑了。 “老板，一路平安！” —— 抵达杨城，已接近黄昏。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孙彪所开的公司。 也是第一次正式见孙彪。 和魏震高大威武、一身正气的形象不太一样，孙彪有点胖，笑起来油腻猥琐，属于长得不咋地，但很会哄人的那种。 孙彪一开头便是诉说自己如何如何崇拜纪冷明的，然后领着纪冷明去看他设计的‘红灯公司’的大招牌。 ‘红灯’二字在即将西沉的阳光下灿烂耀眼，招牌上挂着超大的红灯笼，一看就觉得喜庆。 公司面积不大，员工、保洁、前台、助理、档案管理，员工前前后后仅有七八人，对于纪冷明分发下来的任务，各司其职。 孙彪带着纪冷明在租赁下的三层小楼里转悠，眉飞色舞的诉说着自己在老板的英明指导下如何飞黄腾达、过上幸福的日子，把纪冷明搞得相当尴尬。 “王思思什么时候到？” 谈起正事，孙彪油滑的神色一收。 “约的时间是六点，但王思思近期忙着商场建设，比较忙，可能会晚点。” “还有，老板，六点是吃饭时间，约在公司里见面，会不会不太好？” 纪冷明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和王思思出去吃饭，她一个兴起，要他喝酒，胡乱闹他，会让人吃不消。 “就在公司见面，节省成本开支。” 孙彪立刻狂竖大拇指。 “别家公司，都是老板铺张浪费，再要求员工节俭。” “我的老板，只约束自己，不强求他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 出乎纪冷明和孙彪意料的是，王思思不仅没晚点，反而提前到了。 五点半，西半天已有火烧云，热烈的光线把一整条长街映照的辉煌灿亮。 王思思顶着傲人身材从车厢出来。 看到站在大红灯笼装饰牌下的纪冷明，突然觉得，这个清清冷冷的少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傻站着干嘛，赶紧进去，我渴死了！” 纪冷明朝她颔首示意：“你想喝农夫山泉，还是怡宝？” 孙彪在一旁干着急，忙拽纪冷明衣角。 王思思美眸向上一翻：“我在你这儿，就配喝这个？” 孙彪连忙搭话：“有茶水，有咖啡，有果切，有牛奶，只要王总您说一声，都能给您弄来！” 王思思一甩头发：“那我要喝酒！” 孙彪本想答应，被纪冷明打断。 “没有酒，来找你是谈正事的，所有与正事无关的内容，在我这里，均不会发生。” 王思思眼白快翻上天了，第一次见到这么煞风景的人！ 这小子，注定单身一辈子！ 第80章 见证、绑架、送终 纪冷明口中的正事，是让王思思密切注意纪德森的动向。 她和纪德森存在矛盾，让王思思来牵制纪德森再好不过。 “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件事？别拿‘帮人就是帮己’那套鬼话来哄我！” “还有，早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曾把我当刀子使？名义上帮我拿那块地，实际上，在利用我对付纪家？” 王思思‘咕噜噜’喝了两口矿泉水。 继续说：“回去花了好久我才想明白，杨城官场地震，森林地产股价大跌，纪德森和他老婆离婚，桩桩件件，在同一时间爆发，未免太巧合了！” 纪冷明没提过去，只说现在。 “纪德森虽然是我父亲，但我们之间，势同水火。” “我确实做了不少针对他的动作，他那么老奸巨猾的人，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重返杨城，几乎没人知道，但这两天，我会开一场科技发布会。” “一旦出现在公众视野，难保纪德森不会派人来捣乱，所以才找你帮忙的！” 王思思思路被带偏。 “开科技发布会？什么科技？你一个人？你怎么开？你哪来的科技成果？你还是个大一新生吧？” 纪冷明简单的讲述了下杜青林和他的工程师团队的事，但是弱化了自己的劳动成果，尽量多的增大别人的功劳。 他不是好大喜功的人，越低调越好。 王思思正视起来，神色也从开始的随性变为严肃。 “云计算？你们那个团队搞出来了？而且还被人抢了劳动成果？” 纪冷明点点头：“所以，才想办法来杨城开这个发布会。” 王思思飙粗口：“靠！我以为自己有时候挺不当人的，没想到，和这帮畜生一比，我人格还挺光辉伟岸！” 她放下矿泉水瓶，一拍桌子。 “冷明弟弟，我可以帮你，算我除暴安良积阴德了！” “但是，你赚我那么多钱，我是个生意人，也得讲究效益往来。” “之后，我公司要是购买你们的云产品，你得给我打折！” 纪冷明觉得没问题。 “可以。” —— 和王思思约定完成。 纪冷明拒绝了她的约饭、蹦迪、做spa...一系列活动，迫不及待的撵人。 这让来红灯公司只喝到一肚子矿泉水的王思思产生了‘我好像又被白嫖了一次’的错觉。 纪冷明时间不多，还得去拜访杜家，压根没空管王思思的想法。 拉媒体造势的重任，得杜青林他爹来解决。 离开公司前，纪冷明又想起了暗处放枪的家伙。 埃文正在追踪那人的踪迹，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以防对方再截杀他，他得给自己配备个机灵点的护卫。 心神一凛。 纪冷明拉住孙彪，问：“我需要个安保，你有什么人选吗？” 孙彪当即想起了赵乐虎。 赵乐虎曾给陈光强当马仔，后来，在与王思思的保镖械斗中受伤，中间一直是孙彪和魏震照应着他。 让赵乐虎给自己老板当保镖，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老板，赵乐虎您还有印象吧？前段时间被打，最近伤好了，这小子人机灵，脑子转得快，完全可以胜任安保工作！” 纪冷明有这个印象。 当初魏震和孙彪都让他从陈光强手里解救个人，据说是陈光强的马仔，被洗脑被骗了，留在陈光强的队伍里，名字好像就叫赵乐虎。 出于对孙彪的信任，纪冷明答应下来。 “你安排吧。” 想了想，又添了句。 “申明一下，他不用贴身保护，只需要在暗处观察有无异常人员即可。” “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希望他认真考虑。” —— 处理完纪德森和暗处潜伏者，纪冷明跃马扬鞭，加快前往杜家的步伐。 第二天国庆，车道堵塞严重，大约晚八点，才抵达杜家。 杜青林他爸爸杜耘沉迷养生，住的地方没有高楼大厦，清一水的私家园林，假山、鱼池、回廊、拱桥，树木葱茏、花繁叶美。 纪冷明跟管家说了自己的名字，本想提一提杜家大少爷的名头的，没想到，杜家的管家竟然知道他，几乎没怎么过问，直接将他带去了会客厅。 在会客厅等待不到五分钟，杜耘捧着紫砂壶茶具出现。 他穿着灰色长袍，脚上踩着布鞋，头发灰白，向后梳起，精神矍铄。 一见到纪冷明，见他要站起来，忙让他坐着。 “你坐你坐，不用搞那些虚礼。” “杜叔叔，你好！” 杜耘放下茶具，在纪冷明对面拉了张椅子。 “嗯嗯，好，我经常听青林提到你，我还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夸一个人。” “你看起来年龄不大啊，有二十岁吗？” 纪冷明乖巧礼貌：“还没有，19岁。” 杜耘一拍大腿：“啊！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他给纪冷明斟了一杯茶，问：“你好像在念书吧，国庆放假回来的？” 纪冷明接过茶杯，很整肃严正。 “杜叔叔，我是旷课回来的，特意来找您的，希望您能帮帮您的儿子，他被人迫害了！” 杜耘瞳仁骤然蹙缩。 —— 杜耘的行动非常迅捷。 他早已把‘养生’二字抛诸脑后，熬了整整一夜。 9月30号晚，除了部门单位尚有人执勤外，一般的机构均已放假。 但杜耘仍然拼着老脸和老命，联系到了杨城的电信部门、地方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地方科学院、工程院活动中心、杨城市委、科委、科协、科技局、多家科技媒体、网络媒体、传统媒体，以及上百家互联网企业。 短短一夜。 有人沉浸在国庆假期的喜悦里，有人计划该去哪儿旅游，有人想着一定要好好睡个懒觉、有人还在为生计奔波... 并无人知晓，杨城的科技圈已迎来一场即将席卷全国的逆天改命之局！ 所有接到通知的相关单位的领导、记者、委员、总裁、主任...几乎都与杜耘一样，彻夜未眠。 不少人已经放假，但仍然在十月一日这天，自发性加班。 早上六点，杨城国际生态会议中心，在不少人还沉浸在美梦中时，已有多家媒体站在会议中心高高的台阶前等待。 早上七点，第一批接到通知的企业已陆续到达。 早上八点，科研单位、政府机关、学术机构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就座。 早上九点，杨城国际生态会议中心。 在场近千人，人头攒动。 他们头顶着犹如星空般明朗璀璨的灯光，望着演讲台上已经亮起的巨大的、长度超过20米演示屏幕。 所有人，目光聚焦至缓步走向演讲台、立于液晶屏前的清瘦少年身上。 这个少年，来历不明，青春鲜活，明明面容稚嫩，可洒扫全场的目光，无一丝怯弱。 他的面前，是十数架摄像机，是不断拍摄的相机的闪光灯，是场内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的身影，是不少人窃窃私语、小声议论他是谁的质疑声... 更是...一个时代的见证！ 上一世。 纪冷明也曾面对过蜂拥而至的记者，那时，他在监牢里，被万人唾骂！ 现在，他站在旷大的会议中心，手中握着足以颠覆霸权、建立新秩序的技术，他将为万人带来希望！ “大家好，我是纪冷明，现在开始，由我给大家汇报轻灵科技的研究成果。” 他按了下手中按钮。 背后巨大的蓝色液晶屏跳转为白色。 ‘云计算’三个黑体字跳跃而出。 像极了被劈开的三座大山。 —— 这场震惊国内外的科技成果报告，极短时间内，吸引了整个杨城媒体、机构、企业、单位的注意。 同时，也吸引了纪德森和暗中窥视之人的注意。 在杜耘联系各方职能单位时，纪德森已然通过他自有的消息渠道，得知了国际生态厅将于第二日九点有场科研报告。 令他意外的是，汇报科研成果的那个人，是他的小儿子。 乍一听到别人提到的‘小儿子’三个字，纪德森有一瞬间的陌生。 细想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还有个儿子。 只不过，那个儿子，令他充满疑怒！ 当初，纪衡生日，秦荷丑照传播的到处都是。 他专门找人鉴定过，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确认为偷拍，从偷拍的角度来看，很像是埋在家里某个地方的针孔摄像头拍出的画面。 后来，纪德森找人把屋子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虽然没有发现一个针孔探头，但纪家豪宅里的插座、壁挂衣架、台灯、门锁、烟雾报警器...均有细微被破坏过的痕迹。 在纪家装这么多摄像头，这种事，只能是能够长期出入纪家的人才能做到。 纪德森严刑拷问了纪家所有的佣人，除了失踪的段月和纪冷明外，所有人都哭着喊着不是自己做的，和他们无关。 后续排查，也确实和家里的佣人们无关。 纪德森只好把矛头对准莫名消失不见的段月，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纪冷明身上。 如今，纪冷明主动现身，焉有错过的道理！ 凌晨时分，纪德森给小皤楼的经理发去一条消息。 “找人把纪冷明绑了，秘密进行，手段干净点！” —— 十月一日，上午十点，面向媒体、学术机构、科研机构、企业单位的科研报告还在继续。 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个非常古怪的人，正朝着生态会议中心广场前的巨型花圃走去。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露出来的面部肌肉，能看到明显的灼烧后的疤痕。 走路姿势很是怪异，步伐缓慢，身体不太协调，每一步都走的相当吃力。 偶尔摸摸衣服口袋，确认兜里的沉甸甸的金属物品还在不在。 若有细心的人愿意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衣兜被金属物品撑开的形状，正是手枪的模样。 会议中心巍峨高大。 广场上的花圃姹紫嫣红。 ‘喜迎国庆’的横幅拉得很长。 天高气爽，朗日风清，山河壮丽。 古怪男桀笑起来。 这真是个极好的...给人送终的日子啊！ 第81章 卖命，经理，黄毛 生态会议中心。 报告仍在进行，大厅坐着的记者已经开始整理资料、撰写文稿，磨刀霍霍，预备抢占第一波热度。 互联网公司老板认真听讲，时不时和身边的朋友交流两声。 会议中心外。 古怪男子坐在花圃外层的石围上，伸展了下腿，避开阳光，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纪衡，我到了。”声音嘶哑粗涩。 “找到纪冷明了吗？” 纪衡那边有不少女孩子的吵闹声，娇娇俏俏，一听就是温柔窝。 “没，他在会议厅里头，我会想办法混进去。” 男子怪笑一声。 “他可真厉害啊！不过一个贱种，居然能堂而皇之的站在这样的地方！纪衡，你不行啊！” 电话里的纪衡也没生气，轻哼：“呵！那你呢？陈长海！被他搞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脸说我？” 听到‘人不人鬼不鬼’这样的字眼，陈长海目光里的怨毒似要化为实质。 他舔舐自己干裂的嘴唇，手握住身后花圃里的月季，任由尖刺扎进手心，只有带血的痛感，才能舒缓心底一波波灼炽的怆痛。 纪衡听到陈长海渐促的喘息声，点到为止，岔开话题。 “好了，记忆别停留过去，也要看看未来，能够亲手虐杀仇人，你应该开心才对！” 纪衡通过秦荷和他舅舅的关系，查到了纪冷明的地址，他转手把地址交给了陈长海。 之后，他走特殊渠道，给陈长海搞了几把枪。 比较可惜的是，没能一枪干掉那个贱种，还让他回到了杨城。 若纪衡的家不在杨城，若纪衡没点人脉关系，还真的就此失去对纪冷明行踪的掌握。 纪德森曾跟他说，要找一个肯为他处理尸体的仆人。 陈长海，恰好合适。 “知道了！我说过，只要你能助我复仇，我便替你卖命！” “就像我爸对你爸那样，忠心不二！” —— 除了陈长海想进入会议中心外，纪德森派过来的小皤楼的经理胡玉蓝也想混进去。 小皤楼是纪德森用来招待各路大佬名流的伎院。 曾是陈光强在打理，后来陈光强失踪，她因表现好、业绩高，伺候客人满意，才从小小的招待员，被破格提拔成经理。 如今，纪德森向她委以重任，胡玉蓝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换装打扮成职业白领，花时间搞了一套假的工作证，手里拿着文件袋，也算有模有样。 正要验证身份，然后进入会议中心。 目光一瞥，她看到花圃不起眼的角落处坐着一个人。 第一眼，她没认出来这人是谁，再看第二眼，觉得熟悉，第三眼，终于认出来了。 是陈光强的儿子，陈长海。 胡玉蓝连忙踩着高跟鞋跑过去。 试探着问：“你是陈长海？对不对？” 刚和纪衡通完话的陈长海猛一抬头，他半张脸被毁，面目狰狞可怕，把胡玉蓝吓得连连后退。 “滚！” 但在看到胡玉蓝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后，又‘噌’的站起，扶住了她。 —— 与此同时，一直负责追查陈长海下落的埃文，在得到可靠情报后，也抵达杨城。 准备给温婉通报下消息，可惜，接电话的是医护人员。 “埃文先生，抱歉，大小姐还在昏迷，她受伤太严重了，估计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您先忙您的，如果大小姐醒了，我会再通知您。” 埃文叹息着摇摇头。 哎！ 情爱是洪水猛兽，沾碰不得啊！ 感慨完毕，忽然看到街边商铺播放着的本地新闻频道出现了纪冷明的身影，紧接着，新闻近景切换远景，出现了完整轮廓的生态会议中心。 埃文讶异一瞬，赶忙往会议中心驰去。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思思按照纪冷明的交代，一直密切监视纪德森名下的所有的势力。 小皤楼的生意看着隐秘，那也只对普罗大众保密，社会地位达到一定层次，想瞒也瞒不住。 被王思思派过来盯梢的保镖一板一眼和上司汇报近况。 “老板，胡玉蓝在和一个怪模怪样的人聊天，要直接把她逮起来吗？” 王思思一边忙着处理工作，一边忙着回复。 “别打草惊蛇，先盯着，如果可以，你先弄清楚那个怪模怪样的人是谁。” “好的老板！” 保镖刚断电话，他身边晃晃悠悠走过来一个人，头发染黄，穿着到处都是金属扣的长衣长裤，看上去像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 “嘿，哥们，我知道那个神头鬼怪的家伙是谁！你给我500块，我就把他名字告诉你！” 保镖没理会这位黄毛。 黄毛：“我曾给那家伙的爸爸当马仔，后来，被你老板带人揍了，给我一顿打呀，最近才好利索。” 王思思的保镖看向黄毛。 黄毛嬉笑：“别这么看着我，我晓得你是王思思的人，我雇主现在和你雇主是友好合作关系。” “嘿嘿，500块，友情价，我赚钱，你交差，互利共赢。” 保镖：“你是谁？” 黄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城赵乐虎！” 保镖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本不欲多聊，突然，瞅见他一直监视着的胡玉蓝有了动作。 而赵乐虎也发现陈长海的动静，立刻停下嬉皮笑脸，开始严阵以待。 “他们...他们要进入会议大厅，必须拦住他们！” —— 此刻的会议大厅，纪冷明将相关成果陈述完毕，作总结陈词。 “目前，轻灵科技已突破云计算体系结构，其存储、管理、应用支撑、海量数据处理等共性关键技术难点，也全面攻破。” “国家在云科技‘一二五’专项规划中提到的大规模资源管理与调度、大规模数据管理与处理、运行监控与安全保障三大难点，轻灵科技也已全面解决。” “现在，我们急需解决的是，云服务规模过小的问题，其标准体系不够健全，云计算产业链和生态链环境尚未形成...当然，这些问题，离不开在场每一位中流砥柱的共同努力！” “我的总结结束。” “接下来，是问答环节，诸位有什么想问的，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纪冷明此言一出，在场近千人，每个人都憋了一肚子问题，全都举手示意。 尽管大家都有素质有礼貌，但那么多人统一举手，场景还是很壮观的。 纪冷明随机点了个人。 “你好，我是《科学发展》报刊的记者，您刚刚深入浅出的给我们介绍了科研成果，那么，可否详细介绍一下你们公司的云产品？” 纪冷明拿着话筒，手指在掌心的遥控器上按下，顿时，跳出‘云计算管理平台’几个字。 “这是轻灵科技的工程师们自研开发的管理平台...” 话刚说到一半，猝然之间，会议中心入口处爆发一阵骚动，靠近入口处的人此起彼伏爆发阵阵尖叫声，令靠近演讲台附近的人纷纷侧头去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把在场近千人吓蒙了！ 第82章 枪击、三步走 “是枪响吗？” 刚有人发出疑问。 随即而来的第二声枪响、第三声枪响，彻底打破每个人的美好幻想。 不到三秒，所有人从震惊中回神，紧接着开始大慌乱，偌大的会议中心，人群陷入无序的躲避当中。 桌子、椅子、文件、水杯、纸笔...在尖叫着的、奔跑着的、惊惶的人群的碰撞下，四散飞舞。 一时间，场面极乱极糟。 听到第一声枪响的纪冷明意识到不妙。 对方手里有枪，极有可能铤而走险，祸害无辜大众。 这群人是他召集过来的，他不能让这帮人出事。 他跳下演讲台，穿过仓皇的人丛，来到入口处查看情况。 恰时赵乐虎迎了上来，纪冷明一把抓住他。 “到底怎么回事？” 赵乐虎也面色焦急。 “是陈长海，他带了枪，刚刚他准备和一个女的强闯进会议中心，还好我们安保做得足，把他拦下了。” “他可能意识到事情败露，便开枪突围，好几个安保组的同志受了伤，已经拨打了急救，很快救援就到。” “但是他和那个女的逃出去了，目前王思思的人，还有安保组正在追捕，也打了报警电话，相信这两人插翅难逃！” 这是一场充满阴影的发布会。 几声枪响，犹如往和平安稳的静水里，投下足以掀起波浪的巨石。 心有余悸的人们，讨论的不再是‘云计算’，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像是一个信号。 不吉的、晦气的、大凶之兆！ 生态会议中心近千人被疏散，有些人还在等待警方录口供，有些人因为慌乱逃跑，撞到了手臂腿脚，正忙着清理伤口。 另外也有一小部分人赶紧把手上的稿子发出去，盼望着早点把工作做完，然后回家好好休息。 因‘枪击案’影响过于恶劣，警方将相关消息封锁，但毕竟在场人员太多，社会关系十分复杂。 于是，还未及正午，整个杨城，‘枪击案’的热度已经高过‘云计算’。 而这，亦给王勉之流留下了喘息之机。 王勉得知纪冷明在杨城召开发布会的消息时，还是很紧张的。 紧随其后，得知发布会现场出现枪击案，他顿时笑的牙都快掉了。 “哈哈哈，这叫什么？这叫天助我也！” “就他一个小杂种，居然还敢大放厥词，威胁我，说我好日子过到头了！” “我呸！” “我倒要看看，他新闻发布会召开了又如何，老子想搞死他，照样易如反掌！” 杜青林和高龙闻等人仍然被困酒店，生命倒是无虞，但身体遭罪。 原本，他们听到纪冷明前往杨城召开发布会时，均抱有一丝期待，但现在，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枪击案’上。 想要立刻把研究成果上报给省科技厅，估计也得等杨城的科委、科协们惊魂定下再说。 王勉开的是科技公司，有不少横向课题，一些教授、专家、博士为了赚钱和职称评聘，很愿意跟他结交关系。 另外，c市，科委、工程中心、科学院，都是他坚强的后盾，要一家小微型科技公司倒闭，实在轻而易举！ 王勉有了别的计划。 计划分三步走。 第一步，先联络所有能联络到的公知、学者、专家、教授，统一口径，质疑轻灵科技‘云计算’的合理性，一定要把他们的成果打成‘伪造的成果’。 第二步，说服轻灵科技的工程师们，让他们加入‘和芯集团’，给他打工。既然他们能搞出来一个云计算，自然能搞出第二套来。 第三步，名正言顺拥有科研技术，召开发布会，大把大把捞钱。 ‘三步走’计划一定下，王勉立刻派人把以高龙闻为首的八名工程师单独关押，找人给他们洗脑，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拿钱砸、拿美女诱惑，无所不用其极。 除此之外，活跃于网络上的公知们，在王勉的要求下，也纷纷出动。 其中有一篇高赞的文章这样写道。 “大家关注枪击案，而我关注云计算。” “轻灵科技，这家公司我扒了，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这完完全全就是个空壳公司啊！” “注册资金只有10万，员工只有8个人，没有任何实质业务，研究时长连半年时间都没有，请问，他们是怎么搞出如此费时费力费钱的云计算的？” “众所周知，亚玛逊乃世界科技标杆，更是云计算的先驱者，他们从00年提出‘云计算’概念，到06年推出第一支具有弹性计算能力的云服务，中间隔了整整6年啊！” “可这家轻灵科技，却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内，搞出了人家六年才搞出的东西！” “你们信吗？我反正不信！” 另外还有一篇高赞的帖子这样写道。 “我发现轻灵科技真是一家‘神奇’的公司，老板公然虚报假科研成果，以方便后续套取国家经费，其手段卑劣，实在叫人作呕！” “一般情况，科研项目，分为横向和纵向。” “纵向项目，从国家手里拿项目，例如973、863、国家自然基金，或者省部级项目。” “横向项目，是企业自己的项目，但也得从当地科技厅或科技局入库，经由专家评审，持续推进。” “轻灵科技，一无横向，二无纵向，当地科技厅压根查不到备案，所有评审人员压根都不知道他们搞出了这项成果。” “最最最扯的是，轻灵科技公司在c市，却偏偏跑去杨城开发布会。” “他们不是心虚是什么？！” “不是在装模作样，不是为骗取国家经费做准备是什么！” 多条质疑文章发表，一呼百应。 拥有大量粉丝基础的公知们开始下场，接着是专家学者抱团，发起‘抵制科研造假’运动。 紧接着，c市科技厅发布公告，公告称：确认无轻灵科技研发备案，以及成果审查记录。 这条公告，等同于把纪冷明等人彻底的钉在了耻辱柱上！ 仅一天时间，杜青林的公司被推上风口浪尖，社会的质疑声、嘲讽声、谩骂声，纷至沓来！ 而在杨城，受邀参加‘云计算’发布会的企业达人、报刊记者、行政人员，在强大的社会舆论下，也有了思想动摇。 毕竟他们只是听了一场报告，并没见到完整的研发过程。 而轻灵科技，也确实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多方顾虑下，杨城科技厅为了求稳，把准备发送给省科技厅的‘发现重大科研成果’的稿件，删除了！ 第83章 最高机构 杜青林瘫在封闭死了的酒店里，两眼干涩，呆呆望着天花板。 耳边是电视机里新闻主播的声音。 电视台花了大篇幅报道了‘云计算造假’的事，用难听的、侮辱的词汇，斥责他们一群人的心血！ 相较于spk的信任危机，这一次，他才是真的感受到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 枉他活了27，结果比7岁小孩儿还天真！ 而高龙闻等人，被王勉一波又一波的糖衣炮弹攻击着！ 慢慢的，已有人心防产生裂缝，就差最后的妥协... —— 杜家，杜耘推开煲好送来的人参鸡汤，长长的叹了口气。 花了一夜时间，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召开了一场科技发布会。 可谁又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杜耘两鬓发白，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恍惚间，又老了几岁！ 他只希望，失去了科研成果的儿子，能够平安回来！ 手段不如别人毒，心不如别人狠，就得做好失败吃亏的准备！ 希望经历这次教训后，他的青林能更成熟些吧！ —— 杜青林放弃了。 高龙闻放弃了。 杜耘放弃了。 轻灵科技的工程师们都放弃了。 但纪冷明没有放弃！ 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们仅凭10万注册资金和八名工程师，搞出了亚玛逊花6年时间才研发出的技术！ 哪怕社会舆论、所有的高精尖知识分子，将他们视为诈骗犯！ 哪怕c市科研单位、杨城的科研单位，都不站在他的这一边！ 哪怕网络媒体、传统媒体猛烈的抨击他，让他身败名裂！ 唯一叫人哭笑不得的是，轻灵科技没有申请过国家经费，公司账目上的钱款无来路不明的款项，公安机关无法介入。 他们想利用公安审查机制来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舆论支持，没有公司信任，没有政府维护。 一个人，站在世界的对立面！ 孤军奋战！ 夜晚，无星无月，冷风盘旋，似有一场大雨降临。 一辆开往京都的奔驰，车灯明亮，划破黑夜。 正在给纪冷明开车的埃文神色峻冷。 埃文也不晓得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 他赶往会议中心，本想调查幕后杀手的事。 结果，纪冷明一看到他和他的车，什么招呼也不打，直接让他往京都开。 而现在，这个让他一开就是上千公里的年轻人，正不厌其烦的拨打一个号码。 埃文轻咳一声：“既然打不通，就换个时间打好了，话说你在给谁打电话？” 纪冷明低着头，手机屏幕微光，将他的脸衬得无比柔和。 他淡淡道：“科技部办公厅。” 埃文打方向盘的手一抖。 “你给谁打电话？” 纪冷明依然清浅着口吻，重复了一遍：“科技部办公厅。” 埃文心脏强有力的跳了两下。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guo务院直属单位吧？是最高科技行政机构了吧？” “嗯。” 埃文吞咽了口口水，“你要找谁啊？” 纪冷明：“科技部部长。” 他抬起头，神色坚韧，眸光极亮。 “有些意志，强权，是压不住的！” “既然我发声不顶用，那就让最高位的那个人，来替我发声！” 明明只是一双放光的眼睛，可埃文却看见了浩瀚星河！ 通常情况，体制内，各级机关都有24小时值班制度。 哪怕是国庆假期，办公室也会有人值班。 纪冷明拨打科技部办公厅电话，莫约晚八点，接通了。 哪怕是面对全国最高科技行政机构，纪冷明依然毫无畏怯，平静自然的仿佛给亲朋好友发送一条新春祝福的短信。 办公厅人员：“你好，这里是科技部办公厅，晚上好，请问有什么事？” 纪冷明：“晚上好！我想预约面见科技部部长，越快越好。” 办公厅人员被纪冷明的要求逗笑了，但还是很礼貌的表示：“是这样的，部长所有行程皆有安排，并非我们想见就见，您有什么诉求，我这边可以登记在案，或者您可以跟当地政府联系。” 纪冷明：“我的问题，当地政府解决不了，省级政府，也解决不了。” 办公厅人员：“大可不必这么悲观，你要相信政府，相信国家。” 纪冷明：“嗯，所以我来了，所以我选择向全国最高机构申报我的科研成果，我希望，我在这里，寻求到最基本的公道！” —— 到达京都，整整花了十四个小时。 凌晨三点，万籁俱静，每到傍晚便十分拥堵的道路，此刻畅通无阻。 天空依然无星无月，风捎带湿润，有恬静的秋天的味道。 他们此行的地点，是一处私人宅邸。 当时。 办公厅人员和纪冷明聊了大约半小时，详细听说了他的事情，在最后时刻，表示愿意替他给相关负责人传达一下口信。 大概间隔四十分钟，办公厅人员给纪冷明打来电话。 说：“部长愿意见你，但时间可能不会很长，毕竟行程已经排满。” “部长传达的意思是，鉴于你凌晨才能抵达，他愿意私下见你，大概三点半到四点之间，可以给你匀半小时。” “我这边给您提供一个地址，你直接去就行。” “过程当中会涉及到上交手机、搜身等环节，还望不要抵触。” “还有，部长楼地址属于国家机密，透露国家机密，属于犯罪。” 顺着办公厅人员提供的地址，抵达目的地。 过程中，埃文留下了，剩下的那截路，纪冷明一个人独行。 经过层层关卡，终于见到了一座自带花园的二层小楼。 花园里种了棵桂子树，风一吹，碰了一鼻子香气。 抵达小楼门口处时，有警卫迎上来，搜身、上交物品、盘问信息，整条流程走完，才带着纪冷明去了二楼那间亮着灯光的会议室。 这场幽夜的谈话，除了当事的两人外，无人知晓。 唯一记录在案的，是第二天，科技部部长在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连续说了三次‘我很愤怒’。 与此同时，一封‘专项整治科研腐败’的文件下发至各省各部门。 由政法委牵头，国家监委、公安部、科技监督、重大专项司多部门组成调查组，入驻c市，专职调查‘轻灵科技科研成果造假’一案！ 五天后，调查组面向社会公布调查结果：轻灵科技并无造假，其科研成果属实。 第84章 苏醒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 一部分人沉浸在假期综合症里无法自拔。 另一部分人热烈讨论整个国庆期间发生的诸多热点事件。 轻灵科技恢复清白，重新召开云计算科研成果发布会，并且采用网络直播的方式，接受全民监督。 第二次的发布会，是杜青林以及高龙闻等八名工程师全程参加。 令轻灵科技起死回生的纪冷明并不在其中。 他站在发布会场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九个人，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除了‘国家算力’正式崛起的宏大叙事外，‘科研反腐’也是全民热衷讨论的话题。 国家监委接连发布某某官员被查的通告。 高校与企业之间，虚构合同、虚开发票、让学生办卡等套取科研经费的套路，也被一一戳穿。 短短时间内，副教授、教授、乃至校长、副校长接二连三被提起公诉。 另外，甲骨文公司ceo，将于本月访华的消息，也引起不少专业人士的注意。 人们纷纷猜测，拉里森本次访华，是应对华国崛起的云计算业务对传统数据库业务的冲击。 甲骨文并不想放弃华国如此庞大的数据库市场。 —— 温婉睡了整整六天才醒过来。 医护人员一开始并未察觉到她醒了。 她醒来后，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一直睁着，瞳孔也没聚焦，完全失魂如木头人。 还是过来给她打营养针的护士发现她醒了。 很快，医生到来，又给她检查了遍身体。 温婉全程没有说话，像具傀儡，别人让她抬手就抬手，死气沉沉的叫人担忧。 医生心情很复杂，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叮嘱了不少话。 “你现在脾胃异常虚弱，暂时只能喝点小米粥，不能进补，得继续打营养针。” “后背伤口愈合情况良好，可千万别再让伤口撕裂了，脏腑虽然受了不小的创伤，好在也在稳健修复中。” 医生叹了口气：“心情郁结，只会加重病情，大小姐，身体得摆在第一位啊！” 温婉呆呆的，后背倚着枕头，任由营养液注入静脉。 医生护士刚走，埃文和魏震来了。 两人得知温婉醒了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过来汇报近期情况。 见到魏震和埃文，温婉失魂落魄的眼眸才动了动。 她刚准备发出点声音，却发现，嗓子干涩发疼。 “水。” 魏震离水近，给她倒了杯温水。 递过去，温婉手臂无力，一杯水没端住，热乎乎的水流全泼到了被褥上。 温婉反应也是搞笑，既不掀被子，也不吭声，呆呆地看着水流浸湿身上的薄被，留下一大团痕迹。 还是埃文反应快，赶忙让护士进来处理。 换好床单铺盖。 护理重新倒了杯蜂蜜水，拿小勺舀着喂她。 温婉喝的很慢，小半碗水，喝了将近十分钟。 喝完水，温婉神智进一步回归，尽管还是呆滞，此时看起来，勉强有了点人形。 “你们...找我做什么？” 魏震和埃文对视一眼。 大小姐不会失忆了吧？ 下一秒，温婉想起了什么。 “他呢？” 魏震和埃文又对视一眼。 看来没失忆。 埃文回答：“纪二公子在轻灵科技，近期那家公司业务扩展的厉害，他比较忙，所以...所以没时间来看您！” 温婉眨了眨眼睛，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 几乎肉眼可见的，方才还了无生息的仿佛陶瓷玩偶一样的人，瞬间多了股气势。 离体的魂魄回归，瞳仁聚焦，方才苍白的、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道讽刺的笑。 温婉看向埃文，目光蓄着电，压得人头皮发麻。 “他亲口跟你说没时间？” 埃文哪里敢跟复活状态的温婉扯谎，赶紧摇头。 温婉拉扯嘴角，也不晓得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人。 “他什么样就什么样，别拿谎话骗我！” 接着话题一转。 “轻灵科技还没倒闭吗？” 埃文嚅了嚅嘴，老实交代：“不仅没倒闭，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温婉有些惊异。 “王勉没动手？” 埃文：“动手了，但输了。” 温婉低声骂了声‘废物’。 “你把我昏迷后发生的事都说一遍！” 埃文不敢懈怠，把近期发生的主要事件概述了番。 听完，温婉被震惊的久久没有言语。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埃文，若不是手脚没力气，她甚至想抓着埃文的衣领质问他。 “你说纪冷明去京都见了科技部部长？” 埃文低着头：“是我开车载他去的！” 温婉闻言，压根不管手上还输着液，拿起床头柜上的摆件，朝埃文身上砸过去。 “你这是在背叛我！” 埃文没有丝毫躲闪，那尊摆件砸到他的额头，顿时磕破头皮，血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对不起，大小姐！” 温婉呼吸急促，显然愤怒的气涌如山。 她实在没想到，她忠心耿耿的部下，居然叛变了！ 埃文没忍住，替纪冷明辩白了一句。 “大小姐，您若真的喜欢纪二公子，该尊重他和他的朋友，况且，他为了轻灵科技...” 温婉打断他，她声音干哑，此刻厉声激昂，自带撕裂感。 “区区贱民，也配我的尊重！” 魏震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幸好这话没让他老板听见，否则非爆锤一顿这娘们不可！ 温婉又怒又躁。 她实在理解不了纪冷明老是和底层人混在一起的行为。 明明能给他带来最大效益的人是她！ 为什么那个人死活理解不了呢！ 而且，为了那帮人，最后竟然那样的伤害她！ 她为他挡子弹，她放下尊严和骄傲，哀求他不要走！ 可最后，他想她死！ 还用最侮辱她的方式，逼迫她放他离开！ 一想起昏迷前的种种，急怒攻心，隐约间脏腑又有灼痛之感。 温婉舒缓下呼吸，脏器的痛感才减轻不少。 随后看向一直没吭声的魏震。 猩红的眸子焚烧赤焰。 诘问：“我记得让你拦住纪冷明，不让他离开的吧？” “为什么会失败！” 魏震早有对策：“车胎爆了，我也没办法。” 温婉切齿：“你最好期望你的这套说辞别被我抓住把柄！” 训斥结束。 手臂撑住床沿，艰难的把久不动弹的腿挪了下。 焦乱又困窘。 “推辆轮椅过来，我暂时动不了！” “还有，送我去轻灵科技，我倒要看看，一个见过国家部长的人，是不是真的长出了三头六臂！” 第85章 我才是依靠 自轻灵科技成功再次召开科技发布会后，杜青林便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一方面，前来咨询云服务的中小型企业实在太多了。 另一方面，要和国家战略规划接轨，得先从能源、航空、银行、通讯...各大版块入手，一条条拆解掉过去的架构。 更有不少投资找上门，他们都希望入股，希望让轻灵科技做大做强，最好彻底占有国有市场，实现垄断。 面对源源不断的投资商，纪冷明找杜青林谈了好几回话，希望他能冷静一些。 杜青林确实表现出了与以往不同的成熟。 自被王勉毒打了一顿后，他像是看开了、突破了、明白了，知道自己的不足，和脚踏实地的重要性。 “好了，你三令五申跟我强调八百遍了，我也不厌其烦的跟你保证了八百遍了，你的意见，我一定积极听取！” “咱们闷头干大事，不玩资本游戏，不搞上市那一套，一心一意专注科研，钱少挣不要紧，关键人不能惰怠，我都懂的！” “话说假期结束了，该正式上课了，你这回得去学校了吧？” 纪冷明确实有回学校看看的想法。 他想和宋立和周红录两人聊聊。 刚要点头，手机一震，是魏震给他发的消息。 “老板，温婉这娘们醒了，哪怕坐轮椅都要找你，你能躲则躲吧！” 纪冷明没有躲避的想法。 为什么要躲？ 他又不怕她！ 温婉坐着轮椅抵达轻灵科技公司时，纪冷明正在写‘扩展5k集群项目’的计划书。 所谓5k集群，指的是，服务器有5千台。 ‘扩展5k集群项目’，指的是，服务器增加到5000台后，运维人员如何拥有对其更加强大的整体把控能力，实现资源调度。 轻灵科技建造了自己的机房，可惜，机柜不到40台。 而要想实现‘5k集群’，得找一家拥有5000台服务器，或者拥有能一下子建造5000台服务器的公司合作。 纪冷明瞄上的对象，是阿里集团。 只不过，这家公司暂时还没找上门。 但想想，也快了，距离阿里数据爆炸到ioe结构压根处理不过来的时刻，不远了。 “呵！我还以为他们给你多大的职位和排场，好歹是面见过部长的人，居然就这么被他们丢在小角落里，置之不问！” 温婉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和轮椅的滚动声同时响起。 推轮椅的人是魏震。 曾是温婉心腹的埃文被冷落了，距离她至少有两米距离。 纪冷明抬起头，合上电脑，看向来人。 温婉又瘦了不少，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眉目间笼着病气，时不时咳嗽一两声，状态不是很好。 可气焰，却一贯的嚣张。 纪冷明淡然的解释：“杜青林开会去了，几位工程师出去做技术支持去了，公司暂时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置之不问。” 温婉磨了磨牙，特别想把纪冷明淡定的脸蛋给揉碎。 纪冷明站起来，从不远处的前台办公桌上拿起登记本和签字笔。 递给温婉。 “自己填写到公司的来意，是洽谈业务，还是想要投资，写清楚，后期会有回访，注意手机畅通。” 温婉手脚没力气，浑身上下都软，只有嘴硬。 她想把纪冷明的手打开，可动作轻飘飘的，跟撒娇似的。 纪冷明赶忙避开对方的触碰。 而温婉也意识到自己的柔弱，躁郁的咳嗽的更猛了，都快把肺咳出来了。 尽管这样，依然狂恣的不行。 “你不会给我倒杯水吗？” 纪冷明无动于衷，往原来的地方一坐，重新拎起电脑。 “我们这儿不欢迎野蛮的客户，抱歉，恕不招待！” 看温婉要走暴走的架势，埃文赶忙拿纸杯在饮水机上接了杯温水。 温婉喝了水，心情平复了些，干咳缓和了些。 继续阴阳怪气。 “听说你最近干了不少轰动的事啊，可也没见谁报道你、歌颂你啊！” “反倒是杜青林他们，一个个名利双收！” “你跟着他们，又能获得什么？” “抛下我！去救他们！” “自以为有情有义，其实不过是个被人玩弄的傻子！” 纪冷明不理她，反正她只能坐轮椅上，靠嘴炮输出。 突然，门口光线一暗，手拎公文包的杜青林火急火燎的回来了。 一进公司大厅，瞅见轮椅上的温婉，先懵了三秒，接着抿嘴、皱眉、气势汹汹。 “你怎么来了？你把我们害得还不够惨是不是！” 杜青林可没忘记温婉对他们的围追堵截。 前期对他spk下手，之后又派间谍过来玩离间计，最后听纪冷明说了才知道，竟然利用王勉来攻击他们。 如果这是小说，绝对是恶毒反派，分分钟想让人刀了她！ 温婉见到杜青林，脸色也是奇差无比。 见杜青林回来的急，纪冷明问：“怎么回来了？丢东西了？” 杜青林这才想起正事。 “不是丢东西了，是我刚刚得到消息，甲骨文ceo近期访华，他这时候来，八成想跟我们玩对抗！” “目前我们数据库自研还未成功，但距离自研成功已经不远，我得带点数据给别人看看，好让他们放心，免得订单飞了！” 纪冷明思索片刻，颔首。 暗想，甲骨文ceo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想来巩固华国市场，对方财大气粗，想必手段也会无比强硬。 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团结国内互联网公司。 而温婉也关注到了甲骨文ceo访华的消息。 她和纪冷明一样熟知历史进程，明白这家公司，迟早因领导人的傲慢无礼而被华国市场淘汰。 一个日薄西山的软件公司，对已经趁势崛起、且有国家支持的轻灵科技，形成不了多大的打击。 想要搞死轻灵科技，唯有釜底抽薪！ 温婉目光阴冷，求而不得的强大执念，已令她彻底走上疯魔之路。 正在纪冷明和杜青林讨论之际。 温婉突然开口。 “一群乌合之众，真就妄想创造奇迹？” 她看向纪冷明，挑衅、张扬、恣肆、疯狂！ “只有我的身边，是最安全的！” “只有我的宠爱，是最牢固的！” “纪冷明，你与之为伍的底层人，不堪一击的普通人，他们不是你的依靠！” “我才是！” “如果你清醒不过来，我便用最刺烈的痛，逼你醒过来！” 第86章 国贼 温婉很不理解纪冷明总是和底层人厮混的行为。 明明只要依靠她，金钱、权势、学业深造、毫无烦恼的优渥的生活，唾手可及。 他是私生子，母亲只是个洗脚妹，可她从未嫌弃过他出身低微。 明明只要站在她的身边，便能完成阶级迁跃，获取无数人的尊重与艳羡的目光。 可他偏偏总是罔顾她的心意，自甘堕落！ 她必须要让他醒悟。 他所依傍的势力是脆弱的！ 想要倚仗杜青林高龙闻等人来摆脱她的纠缠，更是天方夜谭！ 温婉丢下几句话，让魏震推她离开。 既然王勉对付不了小小的杜青林，那便换她亲自上场！ 温婉离开。 纪冷明忧心忡忡之感并未消退，反而更加强烈。 他只能加快推进‘5k集群项目’进程，另外，让孙彪再去找微x信，谈谈小程序接入的业务。 纪冷明也想起了王勉。 王勉和他的党羽，骗取国家补贴，‘诈骗罪’是免不了了，而且还涉及非法拘禁他人，数罪并罚，坐牢刑期不会短。 董事长坐牢，意味着无法担任公司法人，他的‘和芯科技’，要么申请破产，要么更换法人。 而目前有经济实力收购‘和芯科技’的，且愿意听他的谏言的，只有杜青林。 因此，在温婉离开后，在杜青林拿完数据库研发的进程报告，也准备离开时，纪冷明叫住了他。 “我这几天赶了一份收购‘和芯科技’的计划书，你闲来无事，可以看一看！” 杜青林怔了两秒：“好端端为什么要收购‘和芯科技’？我们当前任务，不是继续科研创造吗？” 纪冷明给了四个字：“有备无患！” 说着，把电脑里的文件打印出来，交给杜青林。 杜青林因为赶时间，收下一叠纸页，匆匆离开了。 —— 温婉刚坐上车，开始联系纪衡。 这些天纪衡的日子过得不错。 ‘兼职吧’陆陆续续又与几家高校签订对接协议。 他的‘靓人文娱’因有温婉注资，现已正式升级为‘靓人文化传媒’。 ‘靓人文化传媒’正在大规模招人。 运营、宣传、经纪人、助理、统筹、平面设计、商务、编剧、资深导演、制片...正全面朝打通娱乐业上下游产业结构的模式推进。 纪衡觉得温婉的想法很对。 他完全可以自己孵化综艺节目，组建核心团队，再通过与网络视频平台、电视台合作，录制节目，最后将节目播出去。 宏大的前程正在等着他，因此，纪衡颇有些春风得意。 接到温婉来电，纪衡脸色一寒，接着收敛不悦，开始装模作样的和她调笑。 “温大小姐，怎么有时间主动给我打电话啊？是要听我工作汇报吗？” 温婉直切主题：“把你舅舅号码给我！” 纪衡不解：“好端端联系我舅舅干嘛？” 暧昧道：“有我还不够吗？” 温婉秀眉轻皱：“不会好好说话？” 纪衡：“那么严肃干嘛，开开玩笑也不可以哦？” 温婉：“我不是你能开玩笑之人！” “三分钟内，把你舅舅号码给我！” 通话掐断。 另一边的纪衡舌尖划过槽牙，眸色厉狠。 什么不是他能开玩笑的人！ 屁！ 他且忍忍，等他羽翼丰满之后，再来收拾这帮人！ 不到一分钟，纪衡舅舅秦统的号码发了过来。 收到联系方式，温婉立刻拨过去。 纪衡的舅舅秦统，是h国san星集团在华业务的高管，主要负责c市范围的产品业务、市场，以及经营管理。 本次san星华区营业总部总裁莅临c市视察，也是为了11月份的亚运会的广告推广。 本届亚运会将在c市举办，为期六天。 san集团为了提升在华业务的市场份额和品牌竞争力，对本次广告推广相当重视。 因此，秦统和san星营业部总裁的联系，犹为密切。 秦统看到手机出现陌生的号码时，犹豫了会儿，但还是接通。 “你好！” “秦叔，我是温婉。” 秦统听外甥提到过温婉，他对这个名字不陌生，但对她打电话的来意表示疑惑。 “哦，是温婉啊，你好，不知道你...” “是这样的，我想通过你，联系到san星华区营业部总裁，顺便聊一聊合作的事！” 秦统很惊诧。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拼了吗？ 他的外甥不仅搞‘兼职吧’，还成立传媒公司，更说要孵化综艺节目。 来了个温婉，一开口，就是要和大总裁谈合作。 想他二十岁左右时，还在为考试发愁呢！ “这个...我可以问一下，你要聊什么合作吗？” 温婉没藏着掖着：“我这边想通过那位总裁的关系，联系到亚玛逊的高管。” “我这边可以成立一家aws华区服务运营商，帮助亚玛逊的云计算服务，落地华国。” aws即亚玛逊网络服务，也是亚玛逊云服务。 轻灵科技的云计算尽管已经打破技术壁垒，获得成功。 但在品牌效应上，以及产品成熟度上，始终要矮aws一截。 只要对接aws完成，轻灵科技的技术优势，将不复存在！ 一边是亚玛逊响当当的大名，以及成熟的、经过市场检验的云产品。 一边是刚刚崭露头角，甚至陷入‘造假风波’的默默无闻的小公司。 国内的互联网公司会怎么选？ 轻灵科技，必死无疑！ 秦统很重视温婉的这项提议。 主要利润空间太大了，大的无法不让人心动！ “好的，我会试着和那位总裁沟通，并传达你的想法！” 坐在驾驶位上的魏震，全程旁听了温婉的对话。 哪怕他懂得也不是很多，哪怕肚子里的墨水有限，但也被温婉的行为深深地惊到了！ 轻灵科技研发的云计算，是本土产业，是国家资源。 aws是国外科技，是受外国人控制的企业。 让外国企业，淘汰国家资源！ 让外国公司的产品，深入到国内互联网的每个角落！ 这种行为叫什么？ 这是在...卖国啊！ 魏震自诩小人物，摸爬滚打多年，一直穷困潦倒。 自从跟了纪冷明，他的老母亲才真的瞧得起病，他的兄弟们才衣食无忧，人生才有了光亮。 而他哪怕是个小角色，也知道，卖国之人，视为贼也！ 温婉...她是卖国贼啊！ 第87章 生同衾，死同穴 纪冷明接到魏震的短信时，第一眼居然没明白魏震说了什么。 看了第二遍，大脑处于宕机状态。 直到看了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飙涨的怒火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纪冷明把温婉的号码从黑名单中拉出来，拨打过去。 温婉刚和秦统沟通完，有些累，正闭目养神。 看到纪冷明的来电，一瞬间错愕的完全消除了倦意。 她赶紧接听。 “你...” “你在哪儿？” 纪冷明声音相当平静，若有别人在他周围，只会说他神色如常，压根看不出他出离愤怒到了极点！ “在车上，怎么了？” “你可以先回老巷子等我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温婉没有立刻表态。 她的大脑分裂成两个状态，一半充满戒备，另一半完全卸下防御。 如此矛盾。 “你要和我说什么？我只愿意听你说，你要和我和好的话！” 纪冷明闭眸，再睁开，强行压下胸腔焚烧的烈焰。 语气轻柔的如梦似幻。 “可以见面聊吗？你在老巷子的宅子里等我就好，我很快到，不会耽搁太久！” 温婉被纪冷明温柔的假象骗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明明知道，纪冷明越是语气温柔，背后搞得动作越是重大。 可那个人的温柔实在太奢侈了，奢侈到遍体鳞伤，穷尽一生，倾尽所有，亦苦觅不得！ 他的温柔，是她上辈子最不屑一顾的东西啊！ 可如今，却成了最深最重的执念！ 成了她...自欺欺人，永远也不愿参破的...孽！ “好！”温婉哑着声音，“我等你！” —— 纪冷明去了趟宠物市场，买了只长宽高皆1.5米、钢筋焊死了的大铁笼，并找人运回了老巷子。 他全程大脑冷静清醒，可暴涨的情绪，不断滋生大量阴暗的念头。 却又被强大的理智束缚住。 胸腔内，是骄烈的火焰灼烧肺腑，大脑里，是冰封万里的雪山强行压镇。 冰火两重天。 曾为他带来温暖、带来光亮的那个人，彻底的变成了无止境的深渊。 他曾感恩她，曾爱恋她，曾忍受卑微、耗了一辈子、沥干最后的血，试图救赎她。 现在，他要亲手将深渊关进笼子里。 要彻底的锁死。 不让她的污秽蔓延流淌。 若是她反抗。 那么，就亲手掐死吧！ 她不死。 世间难安！ —— 纪冷明踏进温婉的小院。 午后的阳光很灿烂，是金黄色，带有秋季清爽的明媚。 温婉坐在小院里，正在打理她长直黑亮的头发。 她的头歪着，手指穿过发梢，侧颜陷在温暖、灿烂的光芒里， 瞥过来的视线满是期待。 尽管没有开口，纪冷明却还是听见了，她那掷地有声的、婉约且缠绵的心意。 纪冷明朝她走过去，无悲无喜，目光甚至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他靠近她，在温婉的惊呼声中，打横抱起她。 带着她，步履坚定，朝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 纪冷明的声音也没有太多的波澜，安谧宁静。 “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温婉问：“我该去的地方是哪儿？” 纪冷明：“地狱。” 温婉笑的娇艳活泼。 她手腕悬起，勾着对方的脖子，轻声细语，却又带着狠。 “我的要求不高，生同衾，死同穴，你若不跟我走，哪怕下地狱了，我也会爬上来找你！” 纪冷明没吭声。 抱着她，推开自己的院门，接着推开屋门。 “你不是一直想来我的屋子么，一直呆在这里好不好？” 纪冷明迈步进卧室。 那扇漆色快掉光的木门‘吱嘎’一声敞开。 在纪冷明温柔怜爱至极的声韵里，温婉见到，被褥平整叠起的单人床边，放置着一个大半人高的铁笼。 温婉瞳仁缩了缩。 “你要把我关起来？” 紧接着手指不自觉揪紧纪冷明的衣服。 口吻变得厉狠断然。 “你要把我关起来！” 纪冷明‘嗯’了声：“一直呆在这儿好不好？” 温婉目色幽深决绝：“你陪我吗？你要是也在这儿，我不介意住在这么破烂的笼子里！” 纪冷明弯腰，单膝跪下，把温婉从笼口放进去。 手指从她额角滑至下颚，轻轻抬起她的脸。 “你一个人在这儿！” “但我没办法陪你，我从不属于你！” 温婉握住纪冷明的手，神色慌忙：“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的吗？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 纪冷明捧着对方的面颊，笑着的样子，既疼痛，又心碎。 “因为我的大小姐太不乖了！” “放过我，不好吗？为什么要逼我熄灭心里的那盏灯？” “如此卑劣的你，不值得留恋的你，满身罪恶的你，应该在暗无天日的笼子里，了此残生！” 温婉的手掌用了最大的力气，指甲深深地嵌进纪冷明的肌肤里。 望向眼前之人的眸光是癫狂的，是猖獗的，是暴虐的，眼底猩红，像是蓄着腥味的血池。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我不乖？什么叫我卑劣？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纪冷明勾了勾嘴角：“要解释？勾结境外资本，企图消灭本土产业，算不算？” “温婉，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民族大义，这样的你，活该千刀万剐啊！” 温婉明白纪冷明说的是什么了。 但她的第一反应是—— “我身边有你的人？埃文，还是魏震？” 纪冷明收回手，关上笼子，站起来，清瘦的身影罩下来，覆盖住温婉。 温婉手抓住钢筋，仰头看着纪冷明。 情态是愈演愈烈的狂戾！ “你是关不住我的！” “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你摆脱不了我！” “你记着，纪冷明，未来，我一定会用黄金打造一座笼子，将你束之高阁，避免任何人的窥视！” “你不从我，别说民族大义，即使全世界毁了我也不在乎！” “生同衾，死同穴，你不入地狱，我也会再爬上来找你！” 第88章 就算是噩梦，也得我来主宰 “想死是么？可以，我成全你！” 纪冷明也陷入到完全不亚于温婉的癫狂中。 他冲到笼门处，凶骇的抓住温婉的头发，逼迫她把头仰的更高。 “或许，上一次，我就该杀了你的！” “让你苟活这么久，是我的错！” 他红着眼，手从笼子里探进去，两指环住对方细长的脖颈，开始蓄力。 “你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你根本看不到别人为了生活的好些有多努力！” “你轻而易举就能毁掉无数人的心血！” 看着脸色发青的温婉，纪冷明手上下了死力。 “这样的你，真的不配活着啊！” 温婉完全没有挣扎。 喉管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眼球充血，心肺因缺氧产生灼烧的痛感。 她嘴角带着轻蔑的笑，艰难的抬起手，竖起三根手指，接着变为两根手指，最后仅剩最后一根。 仿佛是在倒计时。 而她也确实在倒计时。 倒数‘一’结束。 纪冷明紧闭的大门被人强行破开，门板‘轰隆’倒下，沾染尘埃的光线投进简洁老式的屋内。 温婉的医护团队、埃文、魏震，以及她的隐藏在暗处的安保人员，齐齐的看向死缠的两人，皆有不小的震撼！ “纪先生，请你放了大小姐！” 全副武装的安保手里握着转轮手枪。 “若不放了大小姐，就别怪我们开枪了！” 纪冷明整个人被杀意包裹，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温婉就要被他弄死了！ 他手上动作不减，反而力量运使的更大。 安保见警告无效，直接开枪，一颗橡胶子弹打到纪冷明的手腕上。 橡胶子弹虽然不是实弹，威力却也不小，霎时，纪冷明手腕上出现一块圆癍血瘀。 哪怕手腕疼得厉害，但也只是抖了抖，他依然没松手。 眼底带红，煞气凌厉，那是同归于尽的孤绝！ 安保见一粒子弹不够，又连续开了两枪，每一枪，都打在纪冷明的麻筋上。 他的手掌还掐着温婉，温婉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力道在逐渐变小。 心肺有空气涌入，青紫的面色稍稍恢复。 温婉声音粗哑撕裂，嘲哳难听。 “杀不死我的，别逞强了！” “其实，他们是替你准备的，”嘴角讽刺的笑意深刻无比，“我怕你出事，又遭人暗算，所以配了几个人给你！” “呵，没想到，却救了我自己！” 纪冷明两条手臂都在颤抖，尺神经发麻，连带半个身体都没了力气。 他大脑轰鸣作响，筋膜鼓胀，满满都是懊恼，压根听不清温婉说了什么。 他想，杀人，还是刀更快些！ 埃文心情很复杂。 他和纪冷明曾同往京都，那一条很长的行程带给他极大的震颤。 在他看来，纪冷明和温婉同归于尽，委实太不划算。 世上可以没有温婉这样的搞霸权的独裁者，但不能没有纪冷明那样的眼里有光、心中有火的梦想家。 独裁者，是历史前进的阻碍，梦想家，是载动文明的车轮。 埃文叹息着，拨通了温同仁的电话。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埃文？”温同仁低沉的嗓音响起，“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婉婉出事了？” 埃文将通话打开免提。 对着哪怕两臂已无知觉，却仍固执的死抓温婉不放的纪冷明开了口。 “纪二公子，您和温老总谈谈吧，大小姐，终归是一个父亲的女儿！” 埃文想表达的意思是‘子不教，父之过’，温婉犯了大错，该她爸去收拾她，而不是把自己搭上。 他也不晓得纪冷明能不能听得懂。 听到温同仁的声音，温婉率先动了。 “埃文，谁让你给老头子打电话的！” 电话里的温同仁意识到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纪冷明理智回笼，发热的大脑一点点凉下去，外界的喧嚣入耳，不再仅剩尖锐的耳鸣。 趁着两名安保人员拉开他之时，主动撤手，接着爬起来，来到埃文身旁，和温同仁沟通。 “温叔叔好！...” 他没瞒着，将温婉近来所作所为简短的概述了遍。 “胡闹！” 听完纪冷明的论述，温同仁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不怪你非要把她关进笼子，就是我，也得想办法把她关起来！” “出卖国家资源，岂是儿戏！我温家怎么到了这辈，出了这样一个大汉奸！” 温同仁吩咐埃文：“埃文，你给我立刻押着大小姐回来，先把她关去祠堂，让她跪在她妈的牌位前忏悔！再等我回来收拾她！” 又对纪冷明道：“温某人教女无方，给你们添麻烦了，为表诚意，你和青林有什么需求，我一定满足。只要说一声，哪怕牺牲再大，也会鼎力相助！” 一通套话下来，既表达了会惩治温婉的决心，也没有包庇女儿的罪行，整体表现，差强人意。 纪冷明不太放心，直言不讳。 “温叔叔，温婉已病入膏肓，若您再纵容她，是对国人的不负责任！” 温同仁明白纪冷明的意思。 “子不教，父之过，我的过错，我来纠正！” “温婉是我女儿，我亲自管教！” “她一天不悔悟，便一天休想离开我温家祠堂！” “不用你说，我也会把她关到死为止！” 纪冷明和温同仁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在上辈子的印象里，这个晚年热衷旅游和做慈善的叔叔，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至少，温同仁自元妻去世后，没再续娶，也没和别的女人产生过花边新闻，守着和过世妻子的唯一的女儿，过了一辈子。 鉴于温同仁是长辈，态度放得也端正，愿意主动揽下罪责，亲自教育女儿。 尽管纪冷明对能教化温婉持消极态度，也不得不给长辈一个面子。 温婉踉跄的从铁笼子里出来，医护人员赶忙簇拥过来，想看看她身上的伤。 温婉推开他们，羸弱的倚着笼门，喘着粗气，幽谲的视线扫向不远处的男人。 “想弄死我，你暂时还做不到！” 她弯着嘴角，眼睛猩红，肌肤惨白，如同骇人的艳鬼。 “我会叫人用黄金打造一座笼子，把你关进去，拿细细的金锁链绑住你，在你身上的每个角落，都刻下我的名字，带着我的咒印，入眠、苏醒，哪怕是噩梦，也得由我来主宰！” 纪冷明重新恢复温煦，外表和顺，内里藏冰。 在温婉即将踏出这个屋子里，才道：“用手掐，太慢了，确实弄不死你。” “下次，我会用刀！” 第89章 棱镜，plan b 纪冷明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呆坐了会儿，看着秋季的艳阳慢慢变凉。 脑子放空后，又把该考虑的问题重新塞回脑子里。 温婉打开了一只魔盒。 即使她不去成立aws华区服务中心，也会有大把的人在巨额利润的诱惑下，帮助她去完成这件事。 这是其一。 其二，数据库巨头甲骨文ceo即将访华，其来意，不言而喻。 前有狼，后有虎。 他必须顶住压力！ 纪冷明回到公司，给杜青林、高龙闻等人发了晚上开会的消息。 直到夜里近十点，九个人才集体到齐。 小小的会议室，十个人依次列坐。 高龙闻他们在忙着对接政府上‘云’的工作。 国家下发的通知，云服务，先以国家为单位，再以私企为目标。 换言之，强制规定，云服务，必须先运用于部分国家建设上。 高龙闻等人，经过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精神都有些萎靡。 毕竟已经晚十点，这帮人也都老大不小了，一个个打着哈欠，困意连天。 杜青林喝了口茶，揉揉太阳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纪冷明。 “这么晚了，你要和我们说什么？” 纪冷明在想怎么先解决掉甲骨文这个麻烦。 他有个想法，可是，这个想法，必须国家出面不可。 指尖轻点桌面，富有节奏的、清脆的‘咚咚’声自指尖溢出。 “甲骨文ceo访华，国家不可能置之不理。” “那是外交，非同儿戏。” “只要国家以国宾之礼招待了他，等同于告诉市场，国家很重视这家外企。” “一旦有‘重视’的信号......估计，就算没有‘重视’的信号，也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去宣传‘国家无比重视与甲骨文的合作’这个点。” “数据库、小型机（ibm）、存储（emc），三位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受被炒作的、带节奏的国家意志干扰。” “那么，在去ioe这件事上，就会出现一批不坚定的倒戈分子。” “想要把甲骨文、ibm、emc，踢出国门，进程就得暂缓。” 高龙闻立刻摇头：“那不行！我在甲骨文干过，受了一肚子的气！” “那个ceo，大言不惭的说，绝不会培养一名华国的员工！” “其傲慢程度，可见一斑！” “这种垃圾企业，怎么可以让它续存在华夏大地上！” 纪冷明点头：“所以，得有个不给国内企业倒戈的理由，让所有人举起‘去ioe’大旗！” 杜青林插话进来。 “这不是明摆着呢嘛，甲骨文服务费贵的吓人，还每年不断加价，一台小型机服务器，就要500万，emc存储300万，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况且，现在互联网公司发展很快，对算力的需求越来越大，小型机服务器根本不够用。” “想要达到算力标准，只能继续购买服务器，买了服务器，就得买甲骨文的数据库，买了数据库，就得买emc的存储。” “然后数据库费用昂贵，小型机500万，存储300万，谁舍得这么挥霍？” “重回死循环！” “而云服务，小型机不用再买，x86廉价又好用，存储不用买，云端便宜又实惠，数据库，我们也在研发中。” “我实在想不到，市场不选我们，反而当冤大头，给外国公司送钱的理由！” 纪冷明笑笑。 “如果他们抨击我们数据不够安全呢？运行不够稳定呢？” “甲骨文是传统数据库软件商，经过市场检验，大小企业都在用。” “而用云服务的有几个？只怕，市场真正了解云计算的，都没有多少。” “在生死存亡面前，ioe爆发出来的能量，会比你们想的大得多！” “所以，想要一击致命，我们绝不能被动，绝不能等着别人来质疑我们，然后我们再出具安全报告、作各项澄清。” “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大家相互对视。 “要怎么先下手为强？” 纪冷明没说。 他总不能透露‘棱镜计划’的事吧！ 国家高层肯定知道‘棱镜计划’。 不然，不会第一时间，火急火燎的让政府相关机构入‘云’。 只不过，m国人做的龌龊事，还没到把它捅出来的时间。 ‘棱镜计划’，是m国国家安全局实施的绝密电子监听计划。 m国的安全局和联邦调查，会直接进入国际网络中心服务器里挖数据、收集情报，像邮件、语音、照片、文件...任由别人查看，通通都毫无隐私。 ibm、甲骨文，除了与m国政府保持密切联系，还具有军方背景，又在华国市场呈现垄断地位，大量关键领域被他们侵占。 m国情报部门，轻易可通过甲骨文、ibm的软硬件，获取大量华国情报。 信息安全，受到极大的威胁！ 所以，想要应对好甲骨文ceo走外交途径、来华访问的阳谋，必须获得国家相关部门的首肯，把‘棱镜计划’曝光出去，让世人皆知ioe的嘴脸！ 甲骨文的事好解决。 难的，是亚玛逊云。 纪冷明低着头，长吁一口气。 “杜大哥，高大哥，在座的所有哥哥，我必须郑重且遗憾的告知你们一则消息。” “有人，私自联系了亚玛逊，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充当亚玛逊云的服务商。” “一旦亚玛逊进入市场，我们，将不具备任何同他们竞争的优势。” “为了应对这一挑战，我写了份n b！” “这也是，我让大家这么晚还来开会的主要原因。” 纪冷明把打印出来的稿件分发给众人。 所有人，起初阅读文件时，还不以为意，直到读完，皆瞳孔地震。 所有人，默默抬起头，怀揣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将视线汇聚到纪冷明的身上。 纪冷明面对众人目光，润物细无声般的轻笑。 “不瞒各位，我带领大家成立云计算研究组，对在座的各位工程师们倾囊相授，确实有我的私心。” “我的私心，全写在了各位面前的16页纸上了。” “除了杜大哥，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位工程师，去任意一家互联网公司，都是出类拔萃、独一无二的首席架构师。” “我曾说过，要送你们，去与国际三巨头平起平坐。” “也是时候了！” “兑现我的承诺！” 第90章 恶之土壤，极恶之花 “你们，到底谁背叛了我！” “老实交代，我可以从轻处罚！” 深夜，万籁俱寂。 纪冷明和杜青林等人开夜会时，温婉正坐在温家祠堂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满脸阴沉的盯着魏震和埃文。 魏震和埃文都知道大小姐问的‘是谁给纪冷明通风报信’这件事。 埃文若有所思的盯着魏震看了几秒，旋即，又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 魏震低着头，打定主意咬紧牙关绝不松口，因此，也没注意到埃文窥探过来的视线。 然而，埃文站了出来。 埃文：“大小姐，是我做的！” 魏震比温婉惊愕多了，要不是他一瞬间抑制了自己的动作，只怕要跳起来拍对方的头，给他狠狠地来个盖帽。 温婉大概猜到是埃文干的，也没多吃惊。 一向对她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保镖，自从和纪冷明出去了一趟，整个人都变了！ “理由！” 埃文正要讲述自己的观点。 温婉手一挥：“算了，别讲了，我懒得听！” 埃文一直很敦厚，悄无声息，却相当可靠。 但此刻，他难得的强硬了一回。 “大小姐，我必须说！” 温婉诧异的看向他，一副难以相信埃文会主动说这样的话的样子。 埃文：“您若真想和纪二公子在一起，那就去了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吧！” “您一味的以暴力手段镇压，只会把他逼得越来越远！” “您难道看不出来吗？感知不到吗？纪二公子，真的对您动了杀心！” “恕我直言，这次，您能逃过一劫，纯属运气好，只怕，下次，就没那个命了！” 温婉坐在蒲团上，手一抬，便能够到给列宗列宗供香的香炉。 也不管大逆不道了，拎起老祖宗们的香炉，朝埃文砸过去，香炉灰烬喷得满地都是。 “你有资格教我做事！” 埃文总算知道纪冷明为什么想杀掉大小姐了。 偏执、一意孤行、自私自利、豪横张狂，双眼看不清黑白，两耳听不进是非，铸就大错，死性不改。 这样的人，真的很该死啊！ “埃文，魏震，你们出去吧，我和婉婉谈谈！” 祠堂门口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一同响起。 温同仁难掩面容倦意，身披月色，出现在祠堂里。 见到温老总，魏震和埃文问了个好，随后出门，顺手把祠堂大门合上。 这两人一出去。 魏震迫不及待地问：“埃文，你也叛变了？” 埃文只得苦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这是弃暗投明，不是叛变。” 魏震赶忙鼓掌：“说得好！看来，我地下工作组织，又将增添一员大将！” “你看，咱俩要不要把温婉新招的两个安保给策反了？” —— 祠堂外两人嘀嘀咕咕，祠堂内的父女均脸色难看。 温同仁指着地上的香炉，命令道：“给我捡起来！” 温婉盘腿坐着，叛逆的不得了。 “如果我不呢！” 温同仁踏步过去，甩手给了温婉一巴掌，‘啪’的脆响，温婉柔嫩的肌肤顷刻肿了起来。 “我没有你这种不孝的女儿！” “你给我好好反省自己哪儿做错了！” 温婉被打，仍然倔强的不肯低头，目光酷烈，满脸的凶性。 “轻灵科技不如aws是事实，技不如人，便要淘汰！”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何错之有！” “若真哪儿做错了，那也是错在用人不当！错在不够狠！我应该在杜青林挑衅我之初就把他干了，根本不该给他成长起来的机会！” 温同仁气的肝火大动，青筋暴起，他头脑一热，又掴了温婉一巴掌，直把她嘴打出了血。 “不顾祖训，不记伦常，你妈若有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只怕也恨不得没生下你！” 温婉半张脸肿着，嘴角带血，发丝散乱，半张完好的面容在冷白的光芒下鬼魅幽冷。 她轻笑，眸光讽刺又辛辣。 “祖训？是什么？你又做到了多少？” “不义之财不可得？” “富勿自骄，贫勿自贱？” “周穷恤匮，济物利人？” “温同仁，你让我从小熟背的家典，你自己做到了多少！” 温同仁心脏‘嘭嘭’直跳。 厉声吼了起来。 “我至少没有把手伸进工商检法，就为了满足私欲的对付spk！” “至少我没有像你那样，用一群花季少女大搞权色交易，贿赂高官！” “至少我身在这片国土，从未有吃里扒外的念头！” “我行得正坐得端！” 温婉仿佛听见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她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那是谁为了节省污水处理费用，让工厂偷偷排放，致使十多个村子的婴儿畸形？” “纺织厂工人工作十二小时，拒绝给予加班费，拖欠工资，有人上告，你找人打断他的腿！” “女工手臂绞进机器里，三级伤残，独自带着个孩子，生活艰难，而你呢？拒不履行赔付责任！” “为了控制舆论，你入股社大社交平台！” “为了洞悉政策变化，你何尝没做过官商勾结的事！” “你的商业帝国，坐落于皑皑白骨之上，你有何资格说我！”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年纪越大，温同仁越能体察到‘报应’二字的存在感。 忽然间，温同仁眼眶湿润了。 他这一辈子，光风霁月，运筹帷幄，生时万民敬仰，死后歌功颂德。 只在极少的时刻，会想起那些绝望的、不甘的、憎恶他的眼神。 这些年，他做了不少慈善，本以为一颗心安了。 可没人告诉他，罪不会凭空消失，它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展示在他的面前。 用他无法接受的、痛彻心扉的、无法弥补的方式，逼迫他去正视累累罪行！ 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的婉婉，就是他的报应啊！ 温同仁双手捂面，前所未有的难堪，他无颜呆在列宗列宗前，无颜呆在自己的女儿跟前。 刚说的‘行得正坐得端’六个字，打得他好疼！ 他也想给自己找借口，说，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这么干的！ 他也想说，弱肉强食，丛林法则，谁又能比谁干净到哪儿去？ 想要维持奢侈的生活，想要保住万人之上的地位，想要获得更多的资金支持，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只能趋利而往！ 一片恶之土壤，孕育一朵极恶之花。 只是他年纪大了，忽然间有了良心，才发现，这朵花，恶臭难闻！ 第91章 国安，钻漏洞，收购，共情 温婉一直关在祠堂里，三餐有人送，有医疗人员定期检查身体，就是不允许她出来。 温同仁失魂落魄的好几天，直到接到了纪冷明的电话。 “温叔叔，想请您帮个忙。” 温同仁振奋了下精神：“说吧，能帮一定帮。” 电话里的纪冷明的声音很悠扬，很礼貌。 “您能帮我联系到国安部的人吗？” 温同仁差点没明白对方说了什么。 “什么？” 纪冷明：“我想和国安部的人谈一谈，哪怕一通电话也可以。” 温同仁从埃文那里得知了纪冷明独上京都见部长的事，之后c市科研圈子大地震。 很难说，二者没有必然联系。 现在，科技部还没见多久，又要见国安部？ 他想干嘛？ 温同仁严肃道：“见国安部，非同小可，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电话另一端的纪冷明皱了皱眉，在想该不该提前透露下‘棱镜计划’的事。 如果他吐露一两个关键字，估计国安部主动联系他的概率会更大一点。 “984xn，我不能说太多，如果您联系到相关人员，可以将984xn这串数字和字母告知对方。” ‘984xn’是‘棱镜计划’的正式名称，如果是国安部核心领导人，应该知道这个名称。 温同仁一头雾水，但也没多问。 要见国安部，必然是涉及国家安全的大事，他也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 “好吧，我试试看，如果能成，我会告诉你一声。” “谢谢！” —— 纪冷明积极寻找和国安部沟通的机会时。 纪衡的舅舅秦统，已经通过h国高管的关系，和亚玛逊高层有了第一次交流。 亚玛逊对进军华国市场，表现出了很浓厚的兴趣。 双方就机房基础设施、服务器、存储硬件设备等建设，粗略的进行了讨论。 秦统是个善于投机倒把的人。 他在跨国电话里直言：“目前，云计算在华国市场一片空白，至于那家轻灵科技，不过是个跳蚤，一捏就死。” “咱们得快点行动，绝不能让那只跳蚤做大做强。” “而且，目前市场上，对云计算的监管也不完善，趁着法律有漏洞，咱们能钻赶紧钻。” “省得到后面，国家监管严密了，想钻漏洞钻不到！” 此时，国家尚未出台‘不允许外国公司拥有，或运营，特定技术，以及提供云服务’的法律规定。 也没出台‘云服务商只能提供相应产品和服务，而不能直接参与运营（不能参与运营，是指不能直接建设基础机房、搞服务器it硬件设备）’的明文条款。 这时候外国公司进入国内，等同于长驱直入，连个栅栏都不会给它设置。 做生意的，最讨厌的，就是市场监管。 没有市场监管，才有大把油水可捞。 果然，亚玛逊高层听了非常心动，当即邀请秦统前往m国详谈。 两天后，秦统聚集了一帮投资人，浩浩荡荡的向m国出发。 —— 杜青林近期很忙碌，忙着收购王勉的‘和芯科技’。 自从纪冷明给大家看了n b，杜青林便把收购‘和芯科技’的事提上了日程。 仅是收购‘和芯科技’，倒也不复杂。 比较让人头疼的是，除了‘和芯科技’，王勉还担任十几家小公司的法人。 更坑的是，纪冷明居然丧心病狂的，让他把跟一串葡萄似的小公司全买下来。 “买和芯科技我能理解，它有自己的科研中心，拿到手就能用。” “但我很不能理解你让我买那堆垃圾电子厂的用意啊！” 杜青林把一堆材料丢到纪冷明面前。 “你看看，这都是什么垃圾公司！” “贴牌做遥控器！” “电路板贴片加工！” “pcba代工！” “全都是低端工业，你要我买这些垃圾电子厂干什么！” 纪冷明将头默默地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难得的抽离一部分思绪到杜青林身上。 他问。 “你知道这些电子厂的工人，都是毕业的大学生，或是高职生吗？” 杜青林：“我知道啊！那又如何？” “这里的电子厂没了，他们自然会去别的电子厂上班，又不是彻底失业了，有什么问题？” 纪冷明看着杜青林：“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流水线作业的恐怖之处，你应该听说过吧？” 杜青林不晓得纪冷明要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流水线，优点是简化了工艺流程，提高了工作效率，对于老板而言，那就是大大的节省了成本。 缺点也相当明显，操作工机械的重复同一个动作，人呆久了，就会麻木，失去创造力，而且会有各种职业病。 纪冷明见杜青林点头了，便接着问：“那你知道，电子厂工作时长，通常都在10小时以上吗？” 杜青林：“知道！” 纪冷明：“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让你一天10小时的重复做同一件事，薪水又不高，你愿意吗？” 杜青林炸了毛：“我干嘛要做这个！我不要！我怎么能做这种活！” 纪冷明：“你不想做，别人自然也不会想做。” “可整个行业的大环境如此，他们从这里离开了，也会跳进另一家电子厂的火坑。” “确实不会失业，但失去了创造力，失去了梦想，失去了人生！” 杜青林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给我来个痛快的行不行！” 纪冷明：“把电子厂买下来，重新设置工作机制，改变薪资配比，净化行业风气。” “这就是我想说的，也是我想做的，还请您支持我！” 杜青林观察了纪冷明老半天，脑海里思绪不断交织。 买几个小电子厂而已，花不了多少钱。 真正让他不解的，是纪冷明的做法。 电子厂工人的死活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失去的又不是他的人生、梦想、创造力。 还重新设置工作机制，改变薪资配比，净化行业风气？ 他以为他是谁？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纪冷明读出了杜青林眼中的抗拒。 他低下头，淡淡的道：“先进的制度，才是第一生产力。” “严重损人身心的流水线模式，在我看来是落后的、需要被淘汰的旧模式。” “而且...” 而且，这些工人，很容易令他想起，曾经黑暗的、屈辱的、一眼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过去啊！ 人是有共情能力的。 他真正经历过践踏，沦为过边缘的人，被众生遗忘、放弃。 打心眼里，他不希望别人和他一样...历经悲惨啊！ 第92章 买厂，美洲狮，摇篮，来电 杜青林和纪冷明因电子厂的事，闹得不欢而散。 这件事，也让纪冷明再次认知到了一点，求人不如求己，与其说服别人，不如自己来干。 说来也巧，他刚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孙彪，孙彪恰好打来电话。 孙彪兴高采烈的给纪冷明汇报公司收益。 “老板，那款消消乐游戏又打钱过来了，目前咱们有3500万的资产！” “下一个投资项目是什么啊？您一直不说，我天天看着这么多钱，心都快痒死了！” 正好瞌睡碰到枕头了。 纪冷明精神一振。 “你让赵乐虎注册一家公司，由你出资，来收购王勉名下的小型电子厂。” “咱们现在资金有限，你和赵乐虎先跟那帮法人谈判，电子厂集体打包出售，价格若能控制在2200万以内，就把它们全买下来。” “如果对方要价高于2200万，先买一半。” 孙彪没有杜青林那么多顾虑，他现在无条件信任纪冷明。 “好的，我立马去办！” 说完，又道：“对了，上次你让我成立人才专用款项，还要继续吗？” 纪冷明没有犹豫：“继续，这笔钱维持在1000万左右。” 孙彪兴冲冲：“好的！” —— 西雅图第七大道，落日余晖将塔楼风格的罗斯福酒店映衬的恢弘气派。 秦统和来自华国的投资商们，从亚玛逊总部大楼出来，接着前往gameworks街机酒吧寻找乐子。 一路上说说笑笑，畅所欲言，欢快的讨论回国后该怎么展开工作。 外国公司，在国内无法直接经营，想要营业，只能通过品牌授权和成立国内办事处。 而aws高层的意思，是先启动aws的中文网站，观察下国人反应。 只要不是消极的，先造一波势，再立刻和华国资本合作，成立华区服务中心。 之后，对接政府，建立数据中心和运营中心，实现云服务提供。 舆论造势嘛，这套流程，秦统他们熟悉的很。 因此，秦统等人一回国，立刻替aws建造中文网站，拍摄宣传片，找明星站台。 甚至，各大报纸上，都用了‘美洲狮来到中华大地’这样的字眼，来形容aws的到来。 —— 杜青林看到报纸、新闻撰写的几乎全程跪舔的文章时，气的午饭都没吃。 幸好纪冷明事先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说亚玛逊很快进军华国的事，让他们有了心理准备。 不然，只怕此刻想自杀的心都有！ “你说说这帮媒体，我们搞出云计算的时候，质疑我们是贼、是骗子，说我们异想天开，辱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现在，一家国外企业来了，却把它捧到了天上去！” “瞧瞧这个用词，卓尔不群、极具人格魅力、实力雄厚、当之无愧丛林之王...华人不配与之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这帮人在写这种稿子的时候，脸怎么不红的？！” 纪冷明看得很开，反过来安慰公司里的人。 “都是生意而已，没什么可气的！”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要是不服气，也可以找媒体写几篇骂人的稿子。” 杜青林气鼓鼓：“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把钱给这种白眼狼挣！” 纪冷明莞尔。 他敲完最后一行代码，放下电脑。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在众人还无防备之时，投下来一个重磅消息。 “分布式数据库我全部写完了，可以进入测试了，要现在测吗？” 杜青林、高龙闻等人不可思议的向他看过来。 纪冷明继续按揉太阳穴。 “一个是分布式读，一个是分布式写，代码都在这儿，架构思维，一目了然，以后，你们不用再摸石头过河了！” 因为纪冷明n b的原因，高龙闻几人向政府机关请了假，重新回到轻灵科技公司，整理他们未来要用到的课件。 现在一听分布式数据库完工了，一个个迫不及待的跑来围观纪冷明的电脑。 数据库之所以难，是因为它要满足一个叫‘acid’原则的东西。 而分布式数据库，比传统数据库，要难上百倍。 而在业内，流传这样一句话：能保证‘acid’的分布式数据库根本不存在。 因此，当初纪冷明说，最多一个月，分布式数据库就能完工，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相信的。 但现在，众人眼见为实。 震撼、由衷地钦佩，甚至，八名工程师油然而生盲目的崇拜感。 但更多的，还是扼腕叹息！ 高龙闻口吻带着点遗憾。 “咱们以后真的不能跟着你干吗？” 纪冷明笑笑：“计算机科学领域，逻辑思维至关重要。” “我能教给你们的思维，基本都教完了。” “剩下的，你们自己摸索吧。” “你们不缺能力、技术和专业知识，缺的只是编程思维的引导。” “如今，最后的数据库也完工了，到了该你们出师下山的时候了！” 在纪冷明眼中，他一开始，也是把轻灵科技当作一个大课堂，一个软件工程人才培养的摇篮。 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不是替轻灵科技，而是替整个互联网行业培养人才。 从道义上来说，可能会让杜青林吃点亏。 但杜青林也是受益方，就算高龙闻等人全部走完了，轻灵科技也掌握了核心技术。 后续，他的公司，钱也不会少赚。 高龙闻等人和纪冷明共处了5个月。 算起来，5个月，也不是很长的时间。 可偏偏，这5个月，给他们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印象。 一个计算机天才，甘居一隅，默默指导他们这群人生即将步入困境、或已在困境中的程序员。 开口，便是大言不惭的要把他们送到行业巅峰。 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叫人忘记。 —— 当天深夜，纪冷明趴在办工作上小憩片刻。 期间，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段特殊的号码。 纪冷明迷迷糊糊接起。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纪冷明先生是吗？” “嗯，我是，怎么了？” “听说，您想和部长聊一聊是吗？” 纪冷明大脑瞬间清醒。 “国安部的？”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请问，你如何知道984xn的？” “很冒昧，我们对你进行了调查。你的社会关系有些复杂，却也没有复杂到能知晓984xn的地步。” “所以，你可以交代一下，你获知‘984xn计划’的渠道吗？” 纪冷明：“这些解释，我想直接和部长说，可以吗？” 工作人员：“你放心，部长就在我身边，你说的，他都能听见。” 对方话音刚落，手机传来轻微的响动。 紧接着，一道浑厚的、富有威势的成熟男性嗓音响起。 “小伙子，你说吧，我听着！” 纪冷明心神凝聚。 “部长，您好，我如何知道984xn不是重点，重点，是甲骨文ceo即将访华。” “他的来意也很明显，维护传统的互联网ioe架构，不让其过早的退出华国市场。” “但国人，该有国人自己的技术，市场份额，该国人自己占据，而不是让外国公司垄断。” “目前能源、通信、交通、医疗、银行...所有与互联网工程相关的角落，都被m国公司一手把持。” “身为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公民，见到这种现状，我很难过。” “因此，我想恳请部长，向全国百姓公布m国的‘棱镜计划’，让国民知道，我们的互联网络，埋着怎样的炸弹。” “云计算崛起，我们，绝不能，给ioe三大公司抬头的机会！” “想要维护好国家利益，守护好人民利益，就必须，把它们...赶出国门！” 第93章 访华、曝光、发布会 十月中旬。 当天清晨，京都城市里的薄薄的雾气尚未消退。 一架从los国际机场起飞的专机飞临京都。 坐在这架专机上的人，是时任甲骨文ceo的拉里森。 然而。 这一次。 机场跑道上再无排列整齐的国宾车队。 更无国家领导人站在风中20分钟，只为等他走出机舱。 他不再享受，一个国家，曾给予过他的极高的礼遇！ 此次迎接他的，是甲骨文华区总裁、副总裁和高级总监。 一见到拉里森，华区总裁立刻汇报相关情况。 “轻灵科技确实实现了云计算突破，有业内消息称，其分布式数据库技术也突破了，但还没召开发布会。” “现在，这家公司，很受政府器重，而且不断地表示，说要彻底甩掉传统的互联网架构的影子！彻底推翻ioe！” 拉里森停住步伐。 他浅褐色的眸子朝华区总裁瞟过来，茂密的胡须在嘴角肌肉的拉扯下轻轻抖动，说出了他本次降临这片土地后的第一句话。 “你们华国人，实在太过分了！” “我为你们提供那么好的服务，可是，你们不仅不懂感恩，还妄想像一个小丑般攻击我。” “我对你们实在是太失望了！” 华区总裁、副总裁、高级总监，被这样的一段话，骂的脸色发红。 拉里森继续向前走，并将手中的皮手套递给他身边的黑人警卫员。 华区总裁硬着头皮走到拉里森身边，说了接下来的行程。 “应您的要求，我们对您的行程做了如下安排。” “一是与商务部长、科技部长会见，其次，参观华区甲骨文研发中心。” “之后，会与国内阿里、美団、腾x讯、百.度等众多互联网公司董事长见面。” “另外，会有财经频道的记者访谈，还有，央视的《交谈》节目。” 一系列行程早已安排好，拉里森也清楚此次到访华国的目的，可他心情糟糕，一路都是怨气冲天，把华区高管们折腾的苦不堪言。 拉里森在华三天，声势不小。 外交部发言人在答记者问时表示：“中方一向欢迎各国工商界人士访华，中方，也坚定的致力于打造市场化、法制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我们乐见外资企业，在华投资兴业。” 在与商务部长会面时，多家媒体进行了报道，用了‘对华国市场充满信心’‘愿意继续深化互利合作’这样的字眼。 在参观甲骨文研发中心时，多张员工与拉里森合影的照片流出。 照片中的拉里森面露微笑，没有戾气与傲慢，看上去，平易近人的像个隔壁邻居家疼老婆爱孩子的大叔。 不少媒体针对这些流出的照片开始写洗白稿。 不停的强调拉里森的个人成就，凸显他的才华和魅力，还说公众对这位友人的评价，是偏激的，不公正的，是有失大国风范的！ 当晚，拉里森入住国际俱乐部酒店。 交通管制、酒店外架设安检大棚，武警、防暴车入驻。 一进入500平米总统大套房。 媒体口中的‘富有才华与魅力’的‘国际友人’，立刻抱怨华国员工身上的味道有多么难闻。 并轻蔑的同随行人员道：“若华国市场敢不接纳我，我不介意驾驶自己的喷气式战斗机，在他们的天门城楼投下一枚导弹！” —— 就在拉里森如火如荼的进行工作访问的同时。 新华、人民报、环球、经济报、光明报...统一接到了中宣部和广电总局联合下发的通知。 通知的内容，是集中披露m国的‘棱镜计划’。 除了报刊媒体外。 省级电视台、国家级电视台，需要大肆报道‘棱镜计划’。 必须不断强调国家信息、个人信息泄露的危害，要让老百姓明白，用外国人的东西，是不安全的！ —— 第二天，拉里森同国内互联网公司的总裁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阿里、美団、腾x讯、百.度等众多互联网公司，给予了他非常正面的反馈。 这也令这位狂傲嚣张的ceo志得意满起来。 然而。 这些互联网企业的领导人们，在拉里森离开后，立刻迫不及待的回到总部召开会议。 阿里的马先生在内部会议上着重强调：“我们必须要摒弃ioe的影响！我们如果再依靠ibm和甲骨文，阿里，迟早破产！” 美団的王先生立刻让自己的助理和猎头公司联系，并表示：“一定要从轻灵科技手里挖到人才，无论多高的薪水，我都出得起！” —— 接受国内记者采访，录制完《交谈》节目。 拉里森为期三天的访问，正式随同机场起飞并渐渐远离的私人飞机，一起宣告结束。 拉里森的飞机刚出华国领空。 人们还在热烈讨论，拉里森访华会对国内局势带来哪些影响时。 新华、人民报、环球、经济报、光明报...统一披露的‘棱镜事件’，彻底掩盖了拉里森访华的热度。 不仅国内舆论沸沸扬扬。 国际舆论更是沸反盈天。 最终m国总统只得强行辩称：“情报工作，是为了更好地认识世界！” guo务卿则狡辩道：“我们监控，是出于国家利益考虑！” m国政客的态度，引起诸多国家的强烈不满。 —— 而在国内，随着‘棱镜计划’的曝光。 原本还因甲骨文ceo访华而摇摆不定的互联网公司，完全摒弃了使用传统框架的ioe公司的产品。 ‘去ioe’成为主潮流，所有人着眼于新崛起的云计算。 国内市场，对云计算的需求，呈现暴增趋势！ —— 秦统等人还在做‘成立aws华区服务中心’的大梦，结果，‘棱镜事件’杀的他们措手不及。 m国被曝光这样的丑闻，连带的，类似亚玛逊这样的头部公司，自然受也到不小的波及。 想要这个时候进军华国市场，压根不现实。 aws入华计划，只得延期。 —— m国监听全球事件一曝光。 ‘去ioe’行动可以顺利进行，亚玛逊入华受阻，互联网对云计算的需求，与日俱增。 而国内，仅有轻灵科技一家公司能提供云计算服务。 按理说，该是轻灵科技占领全部市场，大肆扩张，融资、上市，成为行业寡头的最佳时机。 任何一个合格的商人，都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成为巨无霸的机会！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 轻灵科技。 在这样的至关重要的风口浪尖。 在无数风投、pe公司疯狂的想注资的情况下。 在轻而易举、便能成为亿万富翁的重大机遇前。 面向全社会，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杜青林面向摄像机，宣读纪冷明替他撰写的文稿，音色干脆简练。 “轻灵科技，将承担起更多的社会责任。” “轻灵科技的工程师，每一位都是优秀的首席架构师。” “我们，愿意为所有互联网公司提供人才支持。” “我们，愿意手把手教会，所有有意愿的互联网公司，搭建云平台。” “我们，愿意进行核心代码公开，核心专利公开，以帮助所有互联网公司探寻算力的未来之路。” “但是，我们，也有要求。” “未来，所有提供云服务的公司，如果盈利了，还支付净利润10%的费用给轻灵科技，为期十年！” 第94章 垄断，选择，洗脑 时间倒回轻灵科技发布会召开的前一天。 晚上七点半，天色早已黑透，窗外潺潺秋雨，风一刮，洞开的窗户钻进来一阵阵冷意。 纪冷明和杜青林正在吵架，两人彼此对峙，还是高龙闻怕会议室里的人着凉，才将窗户关了。 灯火通明，将会议室照得如同白昼。 杜青林把木桌拍得‘嘭嘭’响，红着眼，目光带刺，大声质问纪冷明。 “如果亚玛逊进入云市场也就算了，现在它进不来，所有外企，现在想要进入国内市场，都很难！ “我凭什么还要执行你的n b！”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你什么都不懂！你知不知道你在要求我、要求大家放弃的是什么！” “那是几百亿啊！是上千亿啊！” “你让我们放弃唾手可得的几百亿、上千亿啊！” “老子开公司是为了赚钱的，不是做慈善的！” “你凭什么让我们放弃这么巨额的财富！” 纪冷明与杜青林对视，丝毫没有退缩，也毫无心虚。 杜青林站着，他坐着，后背倚着椅背，仰着头，下颚弧度在冷白的光线下十分冷硬。 “我的n b写的清清楚楚，不是做慈善，未来10年，那些云服务商，需要支付云计算业务的净利润的10%给轻灵科技。” “你照样有钱赚，而且赚的也不少！” “我不懂你在不满什么！” 杜青林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因极度不满，怒气上脑，浑身热血腾烧。 “你知道目前什么情况吗？” “国外公司进不来，国内只有我们在搞云计算，市场需求量又大的吓人，国家又在全面支持建设云工程！” “技术垄断，人才垄断，市场需求极大，完全没有竞争对手，国家政策全面倾斜。” “天时，地利啊！” “100%的市场份额都是我们的啊！”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招聘大量的程序员干活，迅速扩张，一轮接一轮融资上市啊！” “只要不公开技术，完全我们一家独大，我、你、高龙闻他们，个个都是亿万富翁啊！” “我明明可以每年赚几百亿，凭什么要把技术共享给别人，然后分10年收取这笔钱啊！” 纪冷明嘴角弯起，眸光是掩饰不住的讽刺。 “然后呢？垄断之后呢？别的公司想发展云计算怎么办？你为了保住你的市场份额，为了让你的股东们赚到更多的钱，是不是会对其进行打压？” “垄断对市场的破坏是巨大的、深远的、难以估量的，你肯定比我更知道它的危害！” “我早说过，如果你有垄断的心思，我一定会阻止！” 他把手里的文稿向杜青林方向一推。 “这篇新闻稿，如果你不在媒体镜头前念，那么，便由我来念！” 杜青林暴怒的把文稿揉成纸团，继而砸到纪冷明脸上。 亲眼看着百亿、千亿从自己面前溜走，让他亲手放弃如此巨量的财富，他做不到！ 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做不到！ “我不可能向媒体通报我们要与所有互联网公司共享云计算技术的消息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纪冷明从地上捡起刚刚砸过来的纸团，手指将其一点点铺展开。 漫不经心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拥有技术专利的人是我，培养高尖人才的人是我，写出上百万条源代码的人也是我！” 他抬起头，森然的目光幽寒无比，是与他温润气质极不相符的强势！ “我尊重你，所以喊你一声杜大哥。” “但不代表你有干涉我做决定的资格！” 他把皱巴巴的稿纸重新放在杜青林面前。 手掌压在纸稿上，落下一声闷响。 “向媒体公布轻灵科技愿意共享云计算技术的消息，你还是我的好大哥！” “不愿意，”嗤笑，“你将血本无归！” 杜青林颤抖又浑身发冷。 眼前的年轻人不到二十岁，平时不爱说话，笑起来很腼腆，和煦的宛如一缕阳光。 但今天，才意识到，温暖的阳光只是表象，它始终是恒星散发出来的。 发光发热，是因为其无时无刻的不在进行着核聚变。 他们都被纪冷明无害的、温顺的外表欺骗了，从而忽略了，他所蕴含的犹如恒星般狂暴的、恐怖的、具有毁灭性的能量！ 杜青林心有不甘。 真的是不甘心啊！ 几百亿、上千亿的市场啊！ 亿万富翁的梦啊！ 功成名就、名垂青史的诱惑啊！ 就这么放弃掉，于心何忍呐！ “你...你问过高龙闻他们的意见了吗？” 杜青林深吸一口气，觉得找对了方向。 他看向会议室里一直噤声不动的其他八个人。 问：“你们的选择呢？是支持我，还是支持纪冷明？” “如果你们支持我，我可以承诺，你们都是股东，拥有公司股份，你们人均亿万富翁，你们都是大老板。” “但如果你们选择纪冷明。” “别忘了，他的n b里有这么一条：与社会共享云计算技术的同时，会面向社会提供技术支持。” “所谓‘技术支持’，指的就是你们去别家公司当员工，去帮助那些想搞云计算工程的公司，给他们当顾问，当架构师，去给别人当牛做马。” “你们自己选吧！” 纪冷明也看向高龙闻等人。 他表情淡淡的，仿佛成竹在胸，看他们，也只是心血来潮时，不经意的、充满偶然的一瞥。 杜青林的话里，拥有很强的暗示。 听他的，他们是有身份地位、什么活都不用干，只管吃喝玩乐的大老板、大股东。 听了纪冷明的话，那他们就什么都没有，还得加班累成狗。 两种生活做对比，正常人，但凡正常点的，没有人会选第二条。 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躺赢不好吗？ 世界死活，与我何干？！ 然而，令杜青林倍感诧异的是，高龙闻等人，对他的‘当大老板、大股东’的说辞，丝毫没有两眼放光、颇为心动的痕迹。 他们，一致的、牢牢的，把目光锁定在纪冷明身上。 “我们听冷明的，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对啊，云技术是冷明给的，我们本来什么都没有，而且，也没‘当牛做马’那么糟糕吧？” “别听杜总瞎说，我下午刚接到猎头电话，百d度的，那边开出的条件，年薪300万起步，首席架构师，可以享有百d度股份，可以自己带团队，自由度不算低。哪有‘当牛做马’那么夸张！” “我也接到猎头电话，像阿里、uc、腾x讯，都在挖人，开的待遇是真的不低，基本都有他们公司的股权，最主要的，是可以自己带团队，自己培养人才。” 几个人聊了会儿互联网大厂，把纪冷明和杜青林冷落在一边。 还是高龙闻想起了什么。 立刻转过头，目光炯然的盯着纪冷明。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冷明老弟，你放心，只要你不让我们去，我们保证不离开你，我们全听你的！” 一帮人跟着忙不迭点头。 纪冷明身上有种潜移默化的、令人折服的魅力。 高龙闻等人没接触纪冷明之前，他们是不可能想‘自己带团队、培养人才、搞建设、促进行业发展’这种事的。 但和纪冷明相处五个月后，突然间，莫名的多出一种责任感。 突然间，想把自己的会的技术、知识、道理，毫无保留的，传给下一批人。 几乎无师自通的明白了，想要这个行业越来越好，想要进入良性循环，想要深入发展，掌握资源的那批人，不能有私心，要学会传承。 因此，杜青林说让他们当大老板，他们没有丝毫心理波动。 他们这帮人，不知不觉间，被纪冷明洗脑了！ 他们这帮人，不知不觉间，就变得不正常了！ 第95章 算力时代，诈骗，劝劝她 纪冷明的n b说起来，也很简单。 概括起来就是：我让我培养出来的高尖人才离开公司，走进市场，帮想要做云计算业务的公司，搭建云平台，提供技术支持。 我原有的技术、知识产权，以及源程序，完全的、毫无保留的，与国内所有互联网公司共享。 但作为回报，在轻灵科技的帮助下成长起来的、以提供云服务为主要业务的公司，在未来10年内，要支付云计算业务的净利润的10%给轻灵科技。 简单来说。 轻灵科技前期不收取一分钱，只等提供云服务的公司盈利了，收取利润的10%作为报酬，为期十年。 这是纪冷明想到的，避免垄断，让杜青林能挣到钱，让高龙闻等人走出轻灵科技、进入更广阔的舞台，全面推进算力时代发展的有效途径。 当杜青林放弃融资上市的念头，迫于无奈，在多家媒体前，郑重的宣布了轻灵科技的决定后，国wu院对轻灵科技给予了高度赞扬。 不仅如此，所有主流媒体、报刊、杂志、网络平台，统一口径，称赞轻灵科技ceo的格局大、人格伟岸，乃时代楷模。 与此同时，轻灵科技的‘八大金刚’也相继出现在公众视野。 他们相继宣布加入阿里、腾x讯、百d度、uc、天翼、金山...实现百家争鸣格局，正式开启华国的算力时代！ —— 纪冷明坐在图书馆里，看着这些新闻报道，眸光温煦的忍不住叫人靠近。 眼前落下一道阴影。 他收起手机，抬头看去。 是赵雪盈。 他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一张大大的笑脸，很亲切，很富有感染力。 上课期间，图书馆人不算多，赵雪盈在纪冷明对面坐下，掏出大学物理和高数，开始写作业。 看到赵雪盈，纪冷明想起了王勉名下电子厂的那批劳工。 在想，不晓得让赵雪盈这样的大学生，去给年轻的劳工们上课，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纪冷明思索了一会儿，写了个纸条，递给赵雪盈。 “想兼职吗？有薪水的那种。” 赵雪盈看到纸条，先是一愣，接着，神色变得不太好。 原本看向纪冷明的目光还是亲善的，一转眼，变得敷衍潦草，充满戒备。 她重重的写道：“不去！不想！谢谢！” 笔力很深，夹杂着怒意。 纪冷明不明白赵雪盈怎么了。 但对方既然拒绝了，他也不好强求，只好把纸条扔了，继续看书。 而赵雪盈这边，越想越气，她不明白，纪冷明这样的乖学生，怎么和拉人‘兼职’扯上关系了！ 近期，学校出现了一款名叫‘兼职吧’的app，因为有学校信誉担保，不少想挣钱的大学生都下载了。 也确实能让人挣到钱，而且挣得还不少。 就比如赵雪盈的室友，原本家境一般，生活费每个月不足一千。 但现在，买得起名牌包、贵妇化妆品、高档电子设备，更是夸下海口，要全款提车。 无意间看到室友的手机，才发现，她在‘兼职吧’找了个活儿，出去一次，能挣五万。 还不停的向同一宿舍里的人炫耀，她很快就要当大明星了！ 赵雪盈有点心动，于是也下了app。 一则‘需要阳光清秀小美女三枚，平面拍摄，日薪600，拍完即结’的招工启示吸引了她的注意。 赵雪盈虽然不是浓颜系大美人，但稍稍打扮一下，也是甜美清秀的佳人。 因此，看到‘阳光清秀’四个字时，顿时心动了。 她尝试联系在线hr，对方回复的也快，在看了赵雪盈的自拍照后，立刻给她安排了面试。 面试当天，赵雪盈特意装扮了下，本就是花一般的年纪，漂亮裙子一穿，唇彩一涂，立刻嫩的像朵小百合。 面试人员对她的个人形象也挺满意，在造型拍照之前，来了个管理者模样的人。 对方摆出严肃脸，开始巴拉巴拉说：“你个人形象不错，我们公司也愿意包装你。但平面模特这个行业，是正规行业，必须得建模卡，你才能上岗。” “有了模卡，我们把你的资料推送给掏宝商家时，人家才会信任你，才会在你这儿下单，让你给他们拍平面。” “只不过呢，模卡拍起来很费钱，又要化妆，又有服装，还要场景，还要拍摄。” “我们也不是慈善机构，得吃饭，总不能白给你化妆、造型、拍摄吧？” “所以呢，小姑娘，你呢，要是真的想在模特行业混，就拍个资料，建个模卡。” “我们也不谈多少人工费之类的，给我们转800就行。” 然后，赵雪盈脑子一热，被骗了800块。 因此，现在她对‘兼职’两个字，充满了抵触和厌恶！ 赵雪盈作业也写不下去了。 撕了张纸，给纪冷明传小纸条。 “好端端的，你怎么也做兼职了？这行水太深了，你千万不要误入歧途啊！” 纪冷明看着这行字：“？？？” 但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我有个朋友，即将收购一批电子厂，但厂工文化水平一般，我想找人给厂工们上课。” 赵雪盈非常不解：“为什么要给厂工上课？而且让我去上课，我才大一啊，能教什么哦！” 纪冷明：“描述大学生活，激发他们对生活的向往，和对生活的热情。不少职工的学历仅中专，如果能引导他们参加成人高考，或是自学考试，说不定，也会涌现一批意想不到的人才出来。” 赵雪盈：“！！！” —— ‘兼职吧’的老板纪衡近期有些困扰，曾答应给他的‘靓人传媒’注资的温婉迟迟没有兑现承诺。 并且，想找她的人，居然还找不到了。 后来，他询问了温同仁，才晓得，温婉被她爸给关了，一直关在祠堂里。 温婉联系秦统的事，纪衡曾听他舅舅提过。 纪衡很佩服温婉的生意头脑，若是和亚玛逊展开合作，确实没轻灵科技什么事了。 哎，造化弄人，如果没有曝光‘棱镜事件’，只怕亚玛逊云在华国的基建都搞起来了。 大家都用aws，哪还有阿里、腾x讯、百d度这些公司的发展机会啊！ “温叔叔，我可以见见温婉吗？” 纪衡装巧卖乖。 “我们也是从小长大的，她若是犯了什么错，我可以帮您劝劝她，我想，她应该也会听我的一两句劝吧！” 温同仁想了想，觉得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同意了。 “那好吧，你来吧！” 第96章 她，害人害己;他，利国利民 温婉手捧着一张报纸，倚靠在花鸟柱旁，久久没有动作。 若不是看到她偶尔眨眼，守在祠堂外的魏震和埃文还以为她睡着了。 两人小声嘀咕。 “她怎么了？自从拿到那张报纸，姿势就没变过，看报纸看魔怔了？” “不知道。” 话还没聊完，两人忽然见到温婉有了更加魔怔的行为。 原来是捧着报纸一动不动。 此刻，她直起腰，低着头，把一张破报纸哗哗啦啦的反反复复来回翻找，像是急切的寻找什么内容。 她脚边摆放十几份报纸，都是埃文每天去买的。 因为手机被没收了，祠堂也没电视电脑，她了解外界信息的渠道仅剩下报纸。 温婉没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便去翻脚边的一摞，又是急躁的反反复复翻找。 最后，爬坐起来，来到祠堂门口，冲室外两人喊话。 “再给我多买点报纸回来，要不一样的，要带有轻灵科技发布会和八大金刚的！” 魏震胆子大，直接道：“可买回来的那堆，基本都有这两件事的报道吧！” “各家媒体写的都一样，买回来再多，也不可能写出花来啊！” 温婉：“我不管！你们能买到多少，就买多少，有没有写出花来，不是你们该关心的！” “怎么又吵起来了！有什么话直接问我！” 温同仁走过来，头发都白了不少。 两天没来看温婉了，本以为她会乖一点，没想到，一来，就看到她和魏震嚷嚷。 温同仁朝两尊门神一样的大男人挥挥手，招呼他们，让他们去吃点东西。 随后打开祠堂门锁，跨过高槛，走进内堂。 “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我知道的肯定比报纸写出来的多！” 温婉也没藏着掖着，一股脑把心里的疑问抛出来。 “‘棱镜计划’的事，你帮纪冷明忙了？” 温同仁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温婉身为重生者，自然也晓得‘棱镜计划’。 按照历史过去的历史轨迹，压根没到曝光出来的时间。 可现在，‘棱镜计划’提前曝光了。 唯一的解释，只有同为重生者的纪冷明，为了阻拦亚玛逊入华，强行推进了历史的发展。 但仅凭纪冷明个人，想要把涉及国际关系的重大丑闻曝光出来，根本不现实。 想要曝光这样的国际丑闻，没有国家支持是不可能的。 纪冷明个人影响力有限，他能寻找到的助力，并不多。 况且，温同仁说过‘会给予一切便利’之类的话。 自然而然，温婉认为，是她的父亲帮了纪冷明，破坏了她的盘算。 温婉长吁一口气：“好！棱镜计划的事，咱们先不谈。” “轻灵科技宣布技术全公开是怎么回事？” 温同仁来找温婉，除了看看女儿，也是为了和她聊这个话题的。 “我问过杜青林了，他是不同意技术全公开的，公开的决定，是纪冷明下的！” 温婉瞳仁骤缩。 其实，在看到相关新闻时，她已有预感。 但听到自己的父亲亲口证实这一点，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温同仁面色整肃。 却也不禁感慨。 “温婉，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技术全公开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 温婉当然晓得这一举动的含义。 轻灵科技彻底失去了垄断市场的机会！ “杜青林呢？他为什么会同意纪冷明如此荒诞的提议？” 温同仁面色更加复杂，更加无限慨叹。 “我也是刚知道。” “云计算所有的专利，是纪冷明一个人的，百万行源代码，是纪冷明敲下的，哪怕被媒体喻为‘希望’和‘灯塔’的‘八大金刚’，也是纪冷明培养出来的！” “杜青林，只注册了个公司，其他的，全是纪冷明一个人干的！” 听到此处，温婉再也无法淡定了。 她目眦尽裂，神态上是无法言清的恐慌，失神之际，已牢牢地抓住了温同仁，手掌用力收紧，将温同仁胳膊扯得很疼。 “你再说一遍！” “什么叫全是纪冷明一个人干的！” “我认识他这么久，我怎么不晓得他还有这种技能！” 温同仁手臂很疼，但还是忍着。 现在婉婉的精神状态不太对。 上一次也是这样，她把自己锁在地下室，不吃不喝，请来了多少精神科医生，都无济于事。 “我也是刚得知，按理说，纪冷明培育出高龙闻那样的顶级架构师，媒体不可能一点也不提他啊！” 温婉抓的温同仁越来越紧，满面的恐惧，压抑不住的慌乱，同时，浮现出一种与她唯吾独尊、目中无人性格相悖逆的，浓烈的自厌的情绪！ “婉婉，你怎么了？” 温同仁始终是个父亲，见女儿突然间变了个人，说不担心，也不可能。 他尝试着道：“纪冷明是个很难得的年轻人，以前，我反对你们在一起，是我不对，以后...” 温婉的动作打断了温同仁后面的话。 她松开温同仁，后退两步，直到后背抵住花鸟柱。 ‘在一起’三个字，惊到她了。 她低着头，任由发丝散落，盖住面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慌乱的、无助的、绝望的样子！ 可又哪里能掩藏得住？ 温同仁分明的瞧见，自己的女儿衣摆、袖口、裤腿，全是大滴大滴眼泪砸落洇开的湿痕。 没有出声，没有动作，只有无声的痛哭，只有她的衣衫大片大片的被泪痕浸透。 看到这个状态的女儿，温同仁突然间心揪疼的无法呼吸。 “婉婉，到底怎么了！” “我是你爸爸！有什么心结不能说呢！” “为什么每次碰到纪冷明，你总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温婉根本没有能力回答温同仁。 此时的她只想剖开自己的胸膛，将五脏六腑全部扯出体外，或是把全身骨头敲碎，把身体的每个细胞投入进焚烧的烈火里。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遏止身体无处不在的绞痛。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纪冷明的，心想，就算他不接受她，终归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好好跟他磨，磨一辈子也成。 可刚刚，就在刚刚，她的父亲告诉她，纪冷明独自一个人完成了云计算工程。 就连新闻铺天盖地报道的‘八大金刚’，也只是他的徒弟！ 卑贱的私生子，怎么可能有如此成就？ 他骗了她，骗的好惨！ 她怎么就眼瞎到这种程度呢！ 她怎么就忽视他到这种地步呢！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也曾同床共枕，可偏偏，她对他，自以为掌控一切，实际上，一无所知！ 更令人绝望的是。 纪冷明公开了他的研究技术，他把他的专利用来振兴整个行业，实现百家争鸣的良性市场环境，大大的推动国家算力发展。 而她，做了什么？ 她因一己私心，打压本土产业，不惜引外商进来，想让外国人占领国家算力领域。 一个害人害己，一个利国利民。 这样的她，有何颜面和他在一起！ 她亲手斩断了每一条与他通往幸福结局的路啊！ 温婉双腿无力支撑，跪在了地上。 她太过痛苦，痛不欲生，为了止痛，只得拼命拿头去撞击身后的花鸟柱。 这根象征吉祥的柱子，顿时血迹斑斑。 温同仁看到温婉拿头撞柱，心中大恸，霎时老泪纵横。 温同仁怕温婉伤到头，只得拿手臂去阻拦。 额头撞到软物的温婉先是一怔，接着爬起来，连滚带爬的，朝着祠堂外狂奔。 纪衡的车刚停好，正要去见温婉，没料到，温婉自己跑出来了，而且还披头散发、满头是血、满面泪痕，哪里还有半点温家大小姐的威风！ “温婉，我...” 温婉根本不理纪衡，拽住他的衣领，往旁边一扔，抢走他的车钥匙，开着他的车，眨眼消失踪迹。 温婉想见纪冷明，想听他亲口证实温同仁说的那些话。 可她去了轻灵科技、去了学校、去了出租屋，去了纪冷明有可能在的每个角落，忙忙碌碌、寻寻觅觅，跟个疯子一样漫天寻找，终无所获。 天大地大，原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个人，远远地把她丢下了！ 新闻媒体大肆报道轻灵科技‘利国利民’的壮举，无数人称赞杜青林‘有家国情怀’、‘真正的良心企业家’、‘时代的英雄’... 是纪冷明创造了这一切，可所有的荣耀与掌声，他没有参与分享。 不慕名利，只埋头做事，不计个人得失。 他的意志，始终凌驾于个人利益之上。 她曾视为附属品的那个人，她嘲笑他，只会做白日梦的那个人，站在了她必须仰望，才能看到的高度！ 第97章 请客，别谈感情，谈利益 温婉寻找纪冷明之时，他正在京都的一栋小房子里作客。 屋子布置的很温馨，干净整洁，唯独办公的地方，严肃大气。 穿着围裙的科技部部长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螺丝椒炒肉。 笑呵呵道：“你是南方人吧？南方人喜欢甜食，我做了一桌子辣菜，也不晓得合不合你的胃口。” 纪冷明第一次被人这么盛情招待，而且招待他的，还是国家级的干部，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您做什么，我吃什么，不挑食。” 部长哈哈一乐：“你这样的孩子最好养活，你爸妈是个有福气的！” 纪冷明微笑不语。 部长随后变换了口吻，叹了口气：“可惜啊，懂事的孩子，受的委屈也是最多的！” 纪冷明喝了口水：“不委屈的，我的目的实现了，其他的，我不在乎的。” 部长认真的看了纪冷明好几眼，确定他不是在说谎，心情陈杂。 “放心，国家不会亏待你这样的孩子的！” 部长这样级别的人物，想打听一些事，很容易。 纪冷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要想了解，都能了解到。 自上次他独上京都，明里暗里，部长会偶尔关注这个年轻人。 轻灵科技公开专利、公开源代码，甚至把自己培养的人才都送了出去。 这种做法，对国家发展规划、对互联网市场以及技术推动，无疑是巨大的。 部长了解到事情原委后，突然萌生了想再见这位年轻人一面的念头。 因此，和秘书办沟通良久，匀出了四小时的休息时间。 “你是怎么掌握云计算技术的，我就不问了，主要想听你说说你的想法！” “我们，除了国事，了解国际声音，搞宏观建设外，也要多听听百姓的声音。” “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说。” 纪冷明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半导体行业，现在全面落后西方国家，在未来，m国对半导体的制裁，涵盖了芯片产业链的所有环节。 如果可以，他很想、非常想，趁现在还有机会，多做些事。 纪冷明斟酌了下语言。 “部长，我在a大就读微电子专业，我的师哥告诉我，这个行业，是所有行业里最没前途的！” “集成电路学科，只是个二级学科，没有任何人重视。” “可我们的手机、电脑、汽车...都用到了集成电路，都用到了芯片。” “靠买外国人的东西，是肯定不行的，我们必须得有自己的完整的产业链。” “这就是我想表达的内容。” —— 天色见黑，天气渐冷。 温婉坐在湖边发呆。 湖面上，倒映着不远处一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她穿着单薄的衣裤，回旋的秋风一刀刀刮过来，刺骨的凉意直入骨髓， 温婉想了很多，各种念头来回交织闪回，无数道声音在咆哮呐喊，完全理不出一条完整的思路。 她和纪冷明第一次见面，是在湖边，她丢给他一颗苹果。 之后，她和纪衡他们，见证了纪冷明如何被他亲生母亲撵出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屋。 纪衡当时还笑着对她说：“你看，他就是杂种，连他妈都不愿意要他！” 她和纪冷明有密集的交集，应该是她需要写‘流浪动物’主题作文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纪冷明被他爸忽视，被继母虐待，被哥哥霸凌，是她在他昏倒、遍体鳞伤时，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再后来，她去纪家，偶尔能看到纪冷明的身影。 会发现，他偷偷观察她，在她向纪冷明看过去时，对方又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满腔心事，藏得小心翼翼。 想想过去，她和他有个多么好的故事的开头啊！ 可为什么，偏偏结局发展成这样！ “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和你爸找了你好久！” 见到湖边呆坐的温婉，纪衡气喘吁吁跑过来。 等瞧见她冻得乌紫的唇色，赶忙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到温婉身上。 温婉的发丝和早已干涸的血迹黏附在面颊上，眼球充血，嘴唇干裂，面色惨白，浑身飘荡着支离破碎的颓败感。 见到这样的温婉，纪衡是有快感的，但他掩饰的很好，展露出来的，是无微不至的关心。 “还冷不冷？” 纪衡给她搓动双臂，促进血液循环。 温婉视线模糊，大脑迟钝，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眼前的人是纪衡。 “为什么来的人是你？” 温婉的呢喃，激起纪衡瞬间的阴沉。 “不然呢？你希望谁来？” “我弟弟吗？” 温婉摇摇头，失魂落魄的想站起来，但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腿太麻，没站稳。 纪衡眼疾手快，赶忙扶住，接着，强势的将温婉抱进怀里，将温婉的脑袋死死地按在胸口处。 “为什么你现在开口闭口都是我弟弟？我那个便宜弟弟有什么好的？” “你忘了吗？他曾是你最厌恶的那类人！”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看不见吗？” “你对我家做出那样的事，我仍然愿意毫无芥蒂的拥抱你，你为什么要忽略我呢！” 温婉被蒙得透不过去，她也不是什么弱女子，朝纪衡狠狠一推。 “谁允许你抱我的！” 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往纪衡脚边一扔。 “纪衡，你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温婉双眼通红，方才颓败的气息，此刻化作凌厉的攻击。 “收起你的惺惺作态！” “如果你跟我只谈利益合作，我还能高看你一眼，你若要同我讲感情，呵，你连跪在我脚下的资格都没有！” 纪衡手背青筋凸起，胸腔蕴藏的怒意被牢牢压制。 他没有假面被拆穿的羞恼，只有自尊被冒犯了的愤怒。 纪衡知进退，哪怕再怎么火冒三丈，表面上总是一副过得去的样子。 很快，他变了张脸。 “那行，既然谈利益合作，投资的那笔钱，你什么时候转我？” 温婉恍惚半秒，才想起来纪衡说的是什么事。 “钱我会出！” “你可以滚了！” 纪衡舌尖磨着牙根：“温婉，我说真的，我不介意你对我家做的那些事！” 他捡起地上的外套，掸去尘埃。 笑了笑，笑容有些邪性。 “你说你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你？” “你是个有野心的人。” “如果你一直追逐纪冷明，你的野心，迟早会被消磨干净。” “而我，可以助你一手遮天！” 第98章 他，民主;她，强权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条爸爸出轨、母亲偷情的寄生虫！” “也有脸跟我提帮助我！” 温婉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厌恶纪衡。 她和纪衡很像，总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行为逻辑、思维风格，总是不谋而合。 温婉是个极端自恋的人，很长一段时间认为，这个世界上没人能配得上她，除非出现另一个自己。 她只看重自己。因此，爱屋及乌般，会看重身上有她影子的纪衡。 可是，此时此刻，她对纪衡充满浓烈的反感，自厌情绪不断膨胀，有大量的自虐的冲动，她甚至毫不怀疑，她会走上自杀这条路。 纪衡在听到‘爸爸出轨，母亲偷情’这八个字时，抓住外套的手臂痉挛颤抖，腮帮子鼓着，眸光里尽是阴冷和暴戾。 以前，父母恩爱，父慈子孝，使得他们纪家声名远播。 提到他们纪家，无人不是竖起大拇指，说他的父亲蒙以养正，说他母亲持家有方。 但自从纪家家庭和睦的形象破裂后，纪衡不少玩伴都有意无意的拿轻蔑的态度对待他，豪门圈子里，一半人都在嘲笑他们纪家。 现在，他一直将其视为战友、他们有着同样思想高度的温婉，也开始歧视他了！ “好！好！好！”纪衡声音从齿缝间溢出来，“我不算个东西！我是寄生虫！” “我心胸宽广，我不和你争。” 纪衡深呼吸。 他有着清醒的认识。 纪德森逼迫他干掉他妈和他舅舅，依照纪德森自私自利的性子，不会给予他任何助力。 而他妈和他舅舅这边，也只是给h国人打工的下等人，更不可能提供他什么帮助。 至于其他的玩伴，一帮鸟人都是玩咖，哪里能理解他的宏伟蓝图。 所以，他想有所发展，前期，还是需要温婉的资金支持。 温婉手里有锄禾集团。 他得蛰伏。 等他一飞冲天之后... 纪衡眼底尽是狠辣！ “你答应的注资的事别忘了！” 丢下这句话，开着他的车离开。 —— 半道，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停车，纪衡拎着温婉披过的外套下来。 掏出烟和打火机，把衣服烧了。 看着火光、抽着烟，纪衡拨通一个电话。 “陈长海，你那边怎么样了？” 轻灵科技第一次召开新闻发布会，陈长海带着射杀纪冷明的任务，不料，对方早有准备。 后来在小皤楼经理胡玉蓝的帮助下，侥幸逃得一命。 ‘生态厅枪击案’影响相当恶劣，加上陈长海在被围追堵截中受了伤，便一直被胡玉蓝藏在小皤楼里养着，没再冒头。 “还行。” 陈长海这边很嘈杂，基本都是yin声浪语，他避开轰趴人群，找了个没人的包房呆着。 “胡玉蓝那个女人，已经开始信任我了！” 陈长海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银白色的刀刃映出他半张面目全非的脸，笑起来时说不出的狰狞凶恶。 “很快，就能通过她，把我引荐给你爸。” 胡玉蓝是小皤楼经理，也是纪德森新提拔的替他打理小皤楼的人。 以前，是陈长海他爸管理这栋刷了白漆的四层小楼，后来，陈光强死了，纪德森便另找了一位管理，便是胡玉蓝。 “你说，是纪德森亲手杀死我爸的，这事是不是真的？” 纪衡后背倚着车门，晚风吹乱他的发丝，手里的香烟火星明灭。 他嗤笑：“当然是真的，我看着他处理的你爸，你要是不信，等你成为他的左右手后，可以直接问他。” 陈长海沉吟一会儿：“我信你！” 纪衡无所谓的道：“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关人命，我总不可能跟你开玩笑。”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们彼此知根知底，我顾念着我们曾经的情谊，所以，你爸这事上，我选择和你站一起。”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夜色凄迷，长道清冷。 今夜无月，但有星光。 温婉跳进湖泊里，任由冰冷的水漫过自己，任由身体不断地往下坠。 水下世界有种别样的安静，令她纷繁杂乱的大脑得到片刻的喘息。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纪冷明的关系。 她想放手，可放不掉。 她对这个人有着本能的需求，像是干渴极了的人对水的渴望，像饿极了的人对食物的企盼，那是种完全割舍不掉的本能！ 为什么会这样？ 温婉不知道。 是执念吗？因为求而不得？ 是想让纪冷明认同她的观点吗？他们的理念确实总是背道而驰。 就比如垄断这件事。 上辈子，她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 她问他：“如果有一天，给你一个可以垄断行业的机会，只要你点头，百亿、千亿的巨额资金就会疯狂的涌入你的账户。” “你会成为国家首富，甚至世界首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会怎么做？” 纪冷明的回答和他的人一样笃实。 “会放弃，破坏行业生态，只为了成就个人神话，这样的事，我做不来！” 当时的温婉嘲讽了他很久。 说他假仁假义，说他虚伪，说他不自量力、想当然，说他假清高... 纪冷明的想法总是那么的天真。 那么天真的他，最后竟然真的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亿万财富，选择把自己的成果拱手送人！ 太蠢了！ 太愚笨了！ 怎么会有这么呆傻、这么天真的人呢！ 他以为将自己发明创造的技术贡献给别人，别人真的会对他感恩戴德吗？ 不会的！ 好人不可能有好报的！ 这个世界是由资本说了算的！ 是由她这样的人，由她所在的圈子说了算的！ 和他、和底层人、和善良的人，没有丝毫关系！ 水下的温婉捂住脸，闭着眼，咬着牙，她无法呼吸，肺腔因窒息腾起灼烈的疼。 本想就此沉沦。 可突然又暴腾起冲天的求生欲。 温婉睁开眼，双眼刺痛，浑身冰冷，肺腔被她逼到极限。 几乎是濒死的境地。 生死徘徊之间，她明白了什么。 想要让纪冷明属于自己，靠暴力镇压和强取豪夺是没用的！ 她必须更正他的观念！ 她必须让他认知到，他的那套逻辑是错误的！ 她需要让他认清社会运行的规则究竟是什么！ 只有他放弃了他那可笑的、呆笨的、不切实际的观念，他们之间，才能有一个转机。 温婉奋力游出水面。 满天星光。 夜风阵阵。 万家灯火。 太平盛世。 这么繁华的都市，基石是无数的金钱，基石之上，是数不清的财团势力。 不奴役底层人，哪来的灯火辉煌？ 人有三六九等，物分高低贵贱。 纪冷明的那一套，荒天下之大谬！ 温婉抹去脸上的水珠，着一身湿淋淋的衣裳上岸，步伐坚定不移。 她要从锄禾入手，加快它做大做强的进程。 世界的本质是强权。 至于民主，不过是一场善意的谎言。 是高高在上之人，发下的一点善心。 纪冷明，我会证明，强权之下，你的民主，不堪一击！ 第99章 他，员工是人;她，员工是奴隶 纪冷明从京都回来后不久。 国家经贸委，以及信息产业部，组成了联合小组，起草了相关芯片企业优惠政策条款，并形成一份《鼓励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的文件。 这份文件的出台，令他信心倍增。 好消息接连不断。 孙彪不愧是福将，接二连三给纪冷明传递喜讯。 “老板，那十几家电子厂谈妥了，花了1800，没花2200，我为组织省了大钱啊嘿嘿嘿！” “还有，微x信小程序商务合同签了，项目款600万已经到账。” “至于‘跳啊跳’那个小游戏26%的广告分红，微x信方也答应了，就等‘跳啊跳’上线后，能发挥多大的热量了！” 纪冷明也挺高兴。 孙彪不知道‘跳啊跳’有多挣钱，他却是知道的。 后期数据披露。 ‘跳啊跳’小游戏，日活跃用户量超1亿，同时在线人数高达2800万，每天广告收入为500万。 这么一笔庞大的利润，足够他做很多事。 纪冷明：“先别急着让电子厂开工，提前做好调研，把所有员工资料收纳整齐。” “哦，对了，员工的资料，不是说身高体重出生年月日这些。” “而是他们的家庭背景、生活环境，有无遇到困难，要把每个人的问题收集起来，然后逐条逐项的替他们解决。” 孙彪很不理解。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啊？” “员工老老实实干活、拿钱，我们赚取利润，不好吗？” 纪冷明轻笑：“因为我想把员工当个人。” “调研的这部分花销，从红灯公司的资金里出。” “我会写一份《电子厂改革若干计划》的计划书，到时候，你、赵乐虎，还有电子厂的高管们，都看一下。” —— 纪冷明的计划书的第一条，就是对员工进行普法培训。 不仅是《刑法》，还有《民法典》《劳动法》等与他们息息相关的法律。 要让他们知道，公司有无做侵害他们权益的事。 第二条，是改变薪资配比。 当前的薪资配比是倒金字塔模式，越往上，拿的钱越多。 像那种年薪1亿的ceo，在纪冷明眼中，不该存在。 倒金字塔模式的薪资结构，并不健康，它无法让一家企业形成良性循环。 健康的模式，应该是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不是损不足而补有余。 第三条，则是改变员工工作时长。 电子厂作业模式是流水线，人干久了，身体机能会下降，思维也会停滞。 他的初步构想，是将员工工作时长设置为5小时，活干不完，可以多招员工，轮班制。 其余时间，安排员工额外的专业知识的培训。 人不能只会一门技能，不能只会拧螺丝、焊电板。 基层员工的能量是巨大的，他们富有创造力，俗话说高手在民间，只不过有人将他们的能量生生扼杀了。 —— 纪冷明在对企业进行改造规划时，温婉已回到c市，重新坐在锄禾集团总裁的位置上。 自从省领导参观了锄禾集团的奶牛场，并当众表扬了该企业后，那些来找茬的人集体消失了。 当然，这也和王勉被捕脱离不了干系。 温婉近期有点头疼。 锄禾集团是农业型公司，旗下除了奶牛场业务是盈利的外，蔬菜业务、肉类市场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先前她下达的指令，是大量租赁农用地，大量建造大棚。 然而，因先前奶牛场的事，导致锄禾亏损了不少，造大棚的这笔钱，预算不够了。 必须向银行贷更多的款。 而温婉不想出这笔钱。 于是，在开公司会议时，她提出了削减挤奶工薪资的提议。 “目前，我们有近500名挤奶工，2000头奶牛，差不多，每一个人负责四头牛的挤奶工作。” “但我想，一个人负责6头奶牛，也是完全可以的。” “这意味着，我们只需要三百多名员工即可。” “另外，当前奶工的薪资4500，我们还要替他们交各种保险，这笔开支实在太大。” “我的想法是，将底薪调成2000，额外的算提成，多做多拿。” “至于保险，我们可以设置成奖励机制。” “每个月最优秀的三名员工，我们可以替他们上保险，可以让他们享受年假，甚至安排他们旅游。” 立刻有人提出异议。 “温总，这不好吧？工资太低，活又重，人会跑光的！” 温婉不以为意：“放心，我们奶场是c市最大的，我们降奶工薪水，那帮小场，也会跟着降的！” “当所有奶厂薪水都差不多时，你说，工人还会跑吗？” 温婉的提议，看上去是提议，实际上，全程透露着‘非执行不可’的强势。 前来开会的领导们尽管不关心奶工们的利益，却也油然而生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 —— 会议结束，所有人都走了，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温婉一个人。 魏震走了进来，给她递过来一杯茶。 温婉刚接过茶杯，会议室门又被推开了。 这回，进来的是埃文。 温婉对埃文没有好脸色，立刻冷下目光。 “又想刺探情报，报给纪冷明？” 埃文手里拿着一张纸，轻放在温婉面前。 “大小姐，我想辞职，请您批准。” 温婉闻言，秀眉拧起，美目圆瞪。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收敛好心神，再不埃文一眼。 她拿起桌上的笔，龙飞龙舞般的签了字。 手朝桌面一拂，像是掸去桌子上的垃圾。 那张辞职报告便轻飘飘飞起，落到了地上。 “滚吧！” 埃文弯腰，从地上捡起报告，调头就走。 魏震站在中间，看看温婉，又看看埃文，决定去追埃文。 却被温婉叫住了。 “一条吃里扒外的狗而已，你留他做什么！” 魏震是有怒气的。 埃文跟了温婉很长时间，至少有五年。 五年的老员工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让他滚？ 多叫人寒心呐！ 魏震想替埃文打抱一下不平时，他兜里手机‘叮’的响了。 掏出来一看，正是埃文的短信。 “你慢慢在温大小姐身边受着吧！” “兄弟我追求光明去了！” 魏震没忍住：“草！” 第100章 维权斗士、律师团、自虐 埃文口中的‘光明’，正是纪冷明。 从温婉那里离开，埃文去了a大，在某个自习教室找到了他。 纪冷明当时正打着‘社会活动实践’的幌子，努力游说赵雪盈、宋立、周红录等人给电子厂工人们做培训。 “...你们放心，一定是有偿的，可能钱没有校外机构培训讲师拿得多，但有专车接送、包吃、也可以包住。” “另外，无需讲多少专业知识，你们只管讲自己的故事就好，然后引导厂工们讲述他们的人生...” 赵雪盈在纪冷明游说他们时，朝窗外瞟了眼，结果瞧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站在窗口位置，一直盯着纪冷明的后脑勺。 她怕是歹人，立刻伸手指向窗外。 “纪冷明，外面那个人一直看着你，你认识他吗？” 纪冷明回头，埃文那张酷酷的、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我认识那人，跟他先谈谈，你们自己先交流，我很快来。” 丢下赵雪盈他们，纪冷明去了教室外。 两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走到教学楼前的花坛边缘。 纪冷明脚步刚停，埃文道：“纪二公子，我从温大小姐那儿离职了，还请您收留我。” 纪冷明呆愣了两秒。 “给我当保镖？” 埃文想了想，细数近来点亮的技能卡。 颇为自豪的说。 “我除了身手了得之外，还可以兼职当助理，可以充当情感顾问，收发员的活我也能干，我一个人，能抵得上一个团队。” 纪冷明哭笑不得：“好端端的，为什么从温婉那儿离职？” 埃文沉默了会儿，最后叹了口气。 文绉绉的摆了句话。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温婉她做的太过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纪冷明通过魏震，知道温婉出了祠堂的事。 他有打电话给温同仁过，温同仁跟他再三保证，温婉这回出去，只是接管c市的锄禾集团，正常工作交接，不会再捣乱。 出于对温同仁的信任，纪冷明没再多问。 但看埃文的态度，他预感到事态不妙。 “温婉她又怎么了？” 埃文狐疑的睃了纪冷明一眼：“魏震没和你说？” 不等对方开口，埃文主动交代：“我知道你和魏震关系匪浅，他上次差点暴露，是我替他顶了包。” 纪冷明不清楚还有这样的渊源。 思绪飘出去片刻，紧接着又把关注点放在了温婉这边。 “你先说说她又做了什么！” 埃文没有隐瞒，把温婉因短缺资金，不去向银行贷款，却靠削减奶工工资来度过公司难关的事儿说了。 纪冷明听完，眉头紧皱的能夹死蚊子。 “锄禾是大企业，它要降奶工薪水，整个c市的奶场会跟着一起降，上千人受灾，这可不是小问题！” 温同仁说的没错，温婉确实接管公司去了。 可她一来，就搞出这么大的天怒人怨的动静！ 纪冷明很愤怒，也相当清醒。 如果他不知道，也就罢了。 现在晓得了，就必须阻止！ 他抬头看向埃文，眸光热烈，像极了猫看到老鼠，埃文被盯得头皮发麻。 “你不是说要我给你份工作吗？” “我正好有个工作交给你。” 埃文精神一振：“您说，我一定勤奋敬业！” 纪冷明：“很好！” “我会招一批律师，组建一个律师团。” “你的工作是，把利益受损的奶工们团结起来，告诉他们，有律师团帮他们维权。” “不用他们承担费用，只要他们把自己的情况详实的叙述出来就可以了。” “听懂了吗？” 刚刚埃文只是精神振奋，而此刻，他感受到了某种狂欢，整个人都不知不觉间被鼓动了。 “好！” 但也有担忧。 “老板，”埃文很主动的换了称呼，“钱呢？从哪儿来？” 纪冷明笑笑：“这个不用担心，我有我的主意。” —— 纪冷明非常懂得‘人尽其才’的道理。 奶工的‘维权案’不难。 除非温婉动用官场人脉强行镇压，不然，锄禾的这场官司，必输无疑。 因此，律师团也没必要找大牌、金牌律师。 纪冷明瞄向的群体，一是a大法学院的学生，二是a市刚取得执业资格，正为案源头痛苦恼的底层律师。 单独一个人，可能斗不过一个锄禾。 那么一群人呢？ 群体的力量是可怕的！ 这天，想不变都不行！ —— 11月1日，天已渐冷。 早起的人们，已能感知到清晨的沁凉。 锄禾牧场，凌晨四点半，第一批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武装长袖长裤、口罩、手套，清理牛粪、喂饲料。 莫约八点，牧场部门经理带着温婉下达的文件走进挤奶厅，宣告了削减工资的安排。 “...牧场呢，还是为大家考虑的，虽然底薪下调了，但大家都能得到每月一次的旅游的机会，逢年过节呢，也会提供额外福利...” 经理话还没说完，工人们已经闹开了，偌大的奶厅，几百号人，纷纷摔下护袖手套，义愤填膺。 “这还让人怎么干活！” “工资本来就不高，勉强养家糊口，现在倒好，直接砍半！” “不干了！” “对！不干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四点半就要干活了，有时候忙到晚上八九点，我们是真的比牛还苦！” “这种人缺德，缺大德，将来生儿子没皮眼子的！” ... 部门经理任由这帮人闹脾气。 随后宣布裁员的决定。 “你们可以离职，我们再招人就是了，现在要离职的，赶紧到我这儿来登记。” “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出了我们家的大门，回来可不容易。” “而且外头都是小奶厂，很多设施不规范，小心得一身的病，至少我们防疫措施做得到位。” “再说了，外头的薪水待遇，比我们还不如，你们随便去查探好了！” —— 大公司，豪横，有底气，有不把人当人的资本。 其他小奶厂早就收到了锄禾要降薪的风声。 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 最关键的是，别人都降薪，你不降，不是等着被人孤立么！ 因此，奶工询问一圈，得到的均是负面消息后，只能向现实妥协。 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并没有多项技能傍身。 想要活着，想要养家糊口，只得拼命劳作、拼命提升kpi指标，希望公司能大发善心的多给他们一点钱。 然而，就在上千名工人利益受损、权利得不到保障时，埃文带着他的律师团队，犹如神人一般从天而降。 他们这群三十多名，由在校学生和底层小律师组成的团体，尚有正义的、铿锵的道德底线。 他们的出现，犹如一把雷霆万钧的审判之剑，在资本家的心窝上，扎下狠狠的一刀！ —— 温婉得知奶工们有一群底层律师护着，并且把‘恶意降薪’这件事闹去了仲裁委，气的晚饭都没吃。 当得知领头人竟然是埃文，更是连续踢翻好几张椅子。 “我从来不晓得，他一个保镖，居然还能干维权的活！” “合计他从我这儿辞职，就是为了当维权斗士、伸张正义去的是吧！” 魏震看着温婉怒意冲天的样子，不禁暗暗给埃文点了个赞。 温婉把看她笑话的魏震撵出去，面色极度疯狂。 她的强权计划，第一步便开始受阻，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心中是高涨的沸腾的怒火，身体骨骼、经络、乃至每寸血肉，都因开局失利而遍布痛意。 她的情绪得不到宣泄，只能犹如困兽般低吼。 直到看到笔筒里的美工刀，毫不犹豫抽出，狠厉的在胳膊上划下数道口子。 鲜红的血和尖锐的痛感让她恢复了理智。 眸光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癫。 只是个开局！ 她还没输！ 她一定要证明，她才是对的！ 她必须是对的！ 温婉拿起手机，开始有条不紊处理后续。 “务必封锁住消息，不能有任何负面消息泄露出去！” “让各大社交平台和媒体注意锄禾的动静，一旦出现对其不利的词条，立刻将该词条删除！” “先答应奶工们和谈，拖住他们，然后邀请人社局局长吃饭！” 她有省委书记的把柄在手，还怕控制不了小小的仲裁委？ 千人利益受损又如何？ 这是强权的时代！ 劳苦大众，注定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第101章 失败者 在温婉决定‘恶意降薪’时，纪冷明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一系列应对。 这一天。 立冬。 按照风俗，该喝一碗羊肉汤，吃几个水饺。 然而，在这场拉锯战未分出胜负前，谁也没有喝汤吃饺子的心思。 “老板，我们联系的媒体果然都被叫回去了，现在，没有人敢报道锄禾的事！” “而且，发到网上的视频、贴子，全部被限流删除，很多直接审核不给通过。” “我们该怎么办？” 纪冷明让埃文不要着急。 “你先等一会儿，我找温叔叔聊聊，拥有各大网络媒体公司股份的是温叔叔，温婉不过沾了她父亲的光。” 埃文沉吟：“温老总会出手吗？” 纪冷明：“凡事沟通后才能有结论。” 挂断电话，纪冷明联系了温同仁。 温同仁此刻也是焦头烂额。 温婉用他的名义，强行要求媒体删除不利于锄禾集团的词条，现在，电视台的老总、社交平台的ceo都把电话打到他这儿来了。 删一个词条没什么，但各大媒体公司得到了风声，基本都清楚词条背后蕴含的风险。 因此，这时候打电话来，基本都抱着‘你欠我一个人情’的想法。 纪冷明的电话，在一众大老板们的来电里显得很突兀。 温同仁接的也迅速。 “冷明啊，什么事？” 纪冷明用他淡薄的嗓音道：“温叔叔，我希望您能出面干预温婉的行为。” “您若帮她，是在助纣为虐，是同流合污，我相信，您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 没有任何铺垫，不打官腔，赤果、直白，坦述自己的心声。 温同仁跟纪冷明的沟通次数不算多不算少，却每次都能留下不浅的印象。 他本能的道：“锄禾是我的公司，婉婉是我的女儿，你让我的公司背负骂名，让我的女儿承担罪责，是不是不通情理？” 纪冷明依旧淡然：“做错了事，背负骂名，莫非不该？承担罪责，难道不对？” “温叔叔，您是长辈，是个明事理的人，不然，我不会抱着商量的态度，给你打这通电话。” “如果您真的爱您的女儿，最佳的做法，是阻止她，让她别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您的纵容，只会加快您失去她的速度，您是明白人，应该看得比我透彻。” 温同仁风风雨雨半辈子，见识过大风大浪，也领略过溪水潺潺。 身在高位，很多事，用他的话来概括，唯剩，身不由己。 他年纪越大，感悟越多。 尤其见到自己的女儿魔怔成这样，不烧心挠肺，苦闷愁肠，也不可能。 不得不说，纪冷明的这番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温同仁长长的叹息声拖响着，密集的布着一串感叹符。 “我知道了，我会和媒体打好招呼，你们...放手去做吧！” “婉婉是我女儿，是温同仁的女儿，和温老总无关。” 纪冷明清楚温同仁的意思，语调稍微扬了扬。 “谢谢您！” —— 温同仁和纪冷明沟通过后，立刻联系温婉。 而温婉正在联系省委书记。 见到她爸爸的号码，当场掐断。 温同仁见温婉不理自己，心里憋着隐怒，一口气来电十几次。 迫于无奈，温婉最终还是接了。 “什么事！” “我会取消你下达的信息封锁的命令，特此通知你一声！” 温婉当场盛怒：“凭什么！” 温同仁：“就凭股权人是我，不是你温婉！” 温婉咬牙，眼底猩红，手腕上的刀口狰狞，她一用力，刚凝结的血口，再度崩裂。 “你是我父亲，你也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温同仁发了狠心。 “如果你是以锄禾掌权人的身份来称呼我为父亲，我表示，我宁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听说埃文主动离职了，他跟了你五年，看着你长大的！” “如果，你不想我和埃文一样离开，签署那份断绝亲子关系的报告，我请你，悬崖勒马！” 温婉捂着脸，手臂上的血蹭到脸上，血珠滚进眼睛里，晕染了眼白。 她的办公室，灯光明亮，却处处透着暗红，满鼻子都是刺鼻的腥味。 “好！好！真好啊！” “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吗？” “不会的！” “真以为非你们不可吗？！” 温婉愤然挂断。 她还有时间，只要能联系上省委书记，她就还能有翻盘的机会！ 可她不清楚的是，除了她有省级高官的把柄外，纪冷明也有。 那一晚，康山别墅，跌荡放言，骄奢无度。 温婉让魏震把省级高官放浪形骸的样子拍了下来，魏震随后又将劲爆的场景发给了纪冷明。 在决定对温婉动手时，便把相关视频资料发给了反贪局。 不出意外的话，纪委已经成立调查组，相信用不了多久，‘省委书记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监委纪律审查和监督调查’的新闻就会被报道出来。 温婉她，大势已去！ —— 深夜两点。 要早起干活的人已经沉浸在梦中，夜猫子们或在享受夜生活，或在网上冲浪。 有了温同仁的关照，锄禾集团‘恶意降薪’的新闻被报道出来。 城市晚间新闻播报了此事，车载电台新闻提到了这个事件，网络社交平台出现了奶工们的身影和声音。 清晨六点。 传统报刊媒体记者匆匆扒拉两口早饭，接着按照报社的指示，前往劳工们的家庭住址，展开一系列采访。 中午十二点，舆论持续发酵。 下午两点，政府机构为劳工发声。 晚六点，锄禾集团执行总裁迫于压力，不得不发布‘澄清’说明。 说明里提到了两点。 “1、我们锄禾集团是一家合法合规、良性运营的农业型公司。公司专注于为广大c市市民提供新鲜的蔬菜、肉食与牛奶，致力于让广大民众享受到‘放心、安心、舒心’的购菜体验。” “2、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恶意降薪’一事，本公司经过调查，乃部门经理误读公司文件，现已将其辞退。” “特此声明！” 之后的五天时间里。 奶工们有序复工，薪资待遇同往常一样。 律师团们伸张了正义，工人们保障了权益。 倒霉的，是一个部门经理。 失败的，是高高在上之人。 第102章 她将罪无可恕 温婉躺在公司为她置办的休息室里咳嗽不断。 前段时间，她脏器被子弹碎片创伤，一直没好全。 近来，情绪波动太大，旧伤复发。 她咳得很凶，甚至声音都盖过了室外的敲门声。 “进来！” 休息室外的人壮着胆子走进来。 自从奶工们原样复工后，温总就变得很奇怪。 也说不上来奇怪什么，就是大家都很怕接触她、靠近她，哪怕看到她，都会心慌、脊背发凉，活像见到了随时索命的厉鬼！ 助理硬着头皮跟温婉汇报公司近况。 “奶厂风波基本平息，但因为有几天停摆，我们损失不小。” “如果要继续推进大棚建造，只能向银行贷款。” “或者...或者，我们放弃大棚...” 温婉头猛地一抬。 这些天，她压根没能休息，一闭上眼，全是噩梦。 此时的她眼中全是血丝，眉宇间笼着戾气，脸色惨白，糅杂着羸弱的病态。 “谁准你放弃的！” 助理立刻噤声。 “资金问题我会解决，工期照常进行！” 助理只能点头，他想赶紧汇报完赶快离开。 迫不及待的，提了先前温婉让他查的消息。 “温总，三十多人的律师团，确实不是埃文找来的。” “我这边查到的信息，是一个叫纪冷明的...” “你说什么？！” 温婉倏地伸手，尖厉的指甲已掐住对方的手臂，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叫人毛骨悚然。 “...是一个叫纪冷明的人聚集的律师队伍。” 助理抖着肩，低着头，根本不敢与温婉对视。 他快速急切的说道：“埃文现在和这个人联系很密切。” “而且这个叫纪冷明的，威望很高。” “我们牧场的人，自从打听到是纪冷明帮了他们，大家都在变着法子去感激那个人。” “还有律师团，似乎也很听那个人的话，他们好像还达成了什么合作...” 后面的话温婉根本没有耐心去听。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纪冷明是竞争对手。 自己一败涂地，竞争对手赢得满堂喝彩，任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温婉松开助理，神情忪怔恍惚，身体陷在沙发里，瘦的快要脱相。 “他赢了！” “他又赢了！” “为什么他总是在赢！” “我不能再让他赢！” “他赢了我怎么办！” 温婉直起身，抄起口袋里的美工刀，又一次朝着莹白的肌肤划去。 霎时，血腥味遍布整个休息室。 助理被温婉的行为吓住了。 此刻才注意到，温婉的手臂，两条胳膊，皆有长短不一的刻痕。 有些已经血液凝固，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往外渗血。 很显然，这个女孩子，一直在自残啊！ “温总，你...你...” 温婉的状态非常糟糕，接近失控。 而她控制自己的方式，是无休无止的让身体产生疼痛。 如果光靠美工刀划开肌肤的痛感已不足麻痹神经时，她会毫不犹豫的割自己的肉，扯自己的筋，断自己的骨，直到生命彻底终结！ 自残完了的温婉浑身充斥着冰冷的、了无生息的冷静。 助理想到了匹配她的形容。 她就像，一具刚从太平间停尸柜里爬出来的尸体。 温婉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助理。 “替我准备车，我要出门。” 助理小心翼翼的后退两步，他实在害怕面对这样的温总。 “好...的！我立刻去！” 人忙不迭跑走，生怕沾染什么晦气。 门一关，空大的休息室，只剩下温婉。 寂若死灰的气息从她身上一点点蔓延开。 温婉知道自己病了，病的前所未有的严重。 她的自厌的情绪每天都在叠加。 她疯狂的渴望去见纪冷明，却又清醒的知道，她拥有不了他，见他，只是在饮鸩止渴。 —— “温总，车准备好了！” 助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室内的温婉看到地面上滴落的血迹，以及胳膊上数道带血的伤口，怕有损自己的形象，便披了件厚实的、黑色的外衣。 她人一走出休息室，走廊上的职员见到她，赶忙退避三舍，如避瘟神。 进入电梯。 电梯里原本是有员工的，但一见到温婉，吓得电梯也不坐了，直接爬楼梯。 “你们怕我？” 温婉歪着头问离她两臂远的助理。 阴冷的目光，横生的暴戾，满身的血腥味，被巨大的死气笼罩着。 但凡靠近，都会被她传递出的可怕的负能量影响。 助理拼命摇头：“没...不怕，您是总裁，是领导，我们怎么...怎么会怕呢！不怕...不怕...” 温婉不置可否。 对她而言，别人的喜不喜欢，害不害怕，并不重要。 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上了车，合上车门。 司机：“温总，请问要去哪儿？” 温婉报了个地址：“去城中村。” —— 纪冷明这几天也很苦恼。 埃文把是他帮人维权了的事告知了奶工们，以致于，好些人找到了学校里，说要给他送锦旗。 还有人带着家里种的土豆花生，大包小包的往他这儿送。 明明说了，不要再送锦旗、写感谢信、送土特产、请他吃饭...可这群人就是不听，依然我行我素的强迫纪冷明收东西。 他客厅堆着的花生能吃到明年。 温婉来的时机很巧。 正好碰到几个大爷大妈将纪冷明堵在巷子口，埃文站在纪冷明身后偷笑，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 温婉从未见过埃文脸上有过那样的笑容。 发自真心的、洋溢着活力的、从头到脚都写着希望的笑容。 埃文跟着她，永远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话少，存在感不强，但有事他能顶上。 却没想到，跟了她五年的埃文，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看到埃文不掺杂质的笑意，温婉手臂上还在流血，被黑色外套遮住的伤口开始发痒。 她隔着袖子，开始抓挠。 起初只是用力很浅的抓痒，随后力道变大，动作幅度也加大，像是要揭下一层皮，更像是要把血肉抓烂。 她的面容流露异样的嫉妒，猩红的眸子灼烧着疼苦和癫乱，眉宇之间尽是不甘。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可他完全不敢吭声。 车厢内压抑的气氛想让人殷切的逃离，就怕慢一步，坐在后座的女孩子，会张开她的黏腻冰冷的触手，把他拖进深渊。 “你也怕我！是不是！” 司机赶忙移开看向后视镜的目光，两手握着方向盘，磕磕绊绊的说‘没有’。 “你撒谎！” “你怕我！” “你们都怕我！” 温婉喉间涌出一道腥甜，紧接着爆发疾风骤雨般的咳嗽，唇齿之间染红，满口的铁锈味。 她倚着真皮座椅，仰着头，剧烈的呼吸，眸光却忍不住的望向纪冷明那边。 那个男人，她惦记了很久很久的男人，站在光芒万丈里，身边围着一群感恩他的人。 他们笑的好灿烂，好幸福。 而她，人人都怕她，想避开她，她只敢躲在车厢里，连走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温婉又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错了？ 她怎么可能错？ 她怎么可能错！ 如果她错了，意味着纪冷明是对的！ 意味着她的价值体系将全线溃败！ 这让她如何面对上一世、这一世所做的一切？ 她将罪无可恕啊！ 第103章 好老板 温婉来的悄无声息，去的默默无闻。 纪冷明压根都没有注意到巷子外停驻了一辆车，车里的人看了他好久好久。 埃文倒是注意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将前来感谢的老百姓安抚好，并送他们离开，接着，纪冷明去找孙彪和赵乐虎。 两人这段时间一直按照纪冷明的要求，兢兢业业做员工家庭背景、生活困境的调研工作。 十几个小公司，规模都不大，原本加在一起有上千名员工。 但有听老板被抓后离职的，也有实习期满离开的，最后也没剩下多少人。 孙彪给纪冷明拉账单。 “老板，我觉得这样不行，我们会亏死的！” “你看，员工一天工作5小时，额外三小时作其他的技能培训。” “虽然给的时薪13块，略低市场，但我们包食宿，给员工交保险，还有额外的补助，林林总总加一起，一个月能拿3500到4000块。” “我们做的是3c代工，利润率大概在25%，依照我们员工规模和产业规模，发完员工工资，算上设备成本和折损，加上其他技能培训的投入，根本无法盈利啊！” 纪冷明没把这事当回事。 他始终坚信，民心是根本。 前期亏损多少都无所谓，只要能笼络员工的心，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我们又不是亏不起，少赚点钱而已，不是大事。” “给员工普法的工作做了吗？” 孙彪说不动他老板，脸色臭臭的。 “做了，你给员工搞《劳动法》培训，闹得还挺大，周边不少电子厂都在谴责你、抨击你！” “他们要是联手来围剿你，看你怎么办！” 纪冷明乐了：“围剿就围剿吧，反正也是伤敌一百，自损一万。” 孙彪：“你哪儿来的自信？” 纪冷明：“人会本能的追逐美好。” “当我们做到‘不榨取工人价值，而是赋予工人价值’时，那些曾经反对的声音，会彻底消失湮灭于历史长河中的。” “就像你、魏震、赵乐虎，你们三个人，为什么愿意跟着我？” 孙彪睁着眼睛，没吭声。 纪冷明：“因为跟着我有钱赚？” “恐怕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深究的话，是因为你们觉得跟着我，人生更有意义。” “这就是我所说的，赋予工人价值，而不是榨取。” 孙彪摸摸自己耳朵，老脸一红。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你文化人，平时是个锯嘴葫芦，一说起这个，头头是道！” 纪冷明笑的宁静祥和，他回归正题。 “一方面，要做好家庭困难员工的救助工作，另一方面，我们的额外技能培训也要赶紧开办。” “人不可能一辈子打螺丝，总得给他们别的出路。” “我准备了几个课目，费用的话，从红灯出。” 纪冷明把早准备好的课目计划书递给孙彪。 孙彪接过，扫了眼，张大了嘴巴。 “你可真是把员工当亲儿子啊！” 感慨的同时，孙彪心里又有些泛酸。 他运气好，遇到这样的老板，可这会让他再也看不上别的老板的！ 不行！ 他得努力学习，要争取一直留在这样的老板身边！ —— 自从温婉在暗中见了纪冷明一回后，整个人更加不对劲。 她开始没日没夜的加班，晚上不睡觉，白天不休息，然后狂吃抗抑郁的药。 极度的疲劳、无尽的麻木、毫不停歇的工作，终于使得内心深处嘶吼咆哮、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怪兽，暂时蛰伏不动。 而她的高强度工作也是有效果的。 原本建造1万平以上玻璃温室大棚的施工时间，至少需要90天。 但在温婉的高压政策下，施工时间被她以一己之力强压到70天。 同时，温婉的针对当前蔬菜市场的营销策划，也终于露出水面。 会议室。 数十名高管正襟危坐，倾听温婉接下来的蔬菜销售方案。 温婉站在投映屏幕前，没有少女的稚嫩，行为举止无比正常。 丝毫看不出，她半小时前吞了整整一瓶药，接着又发狂的催吐。 催吐结束，又一次扒开刚结痂的刀痕，将手指刺进毁坏的不成样子的烂肉里，借此获得片刻的灵魂的安抚。 “搞低价倾销，打价格战。” “我们有牧场，有钱，再不济，可向银行大额贷款。” “但那些农贸市场里的小摊小贩们没有，他们没钱，也没能力跟我们耗。” “只要我们的蔬菜价格足够低，耗死农贸市场的摊贩们，只是时间问题。” “摊贩们死了，整个蔬菜市场，就是我们说了算！” “在座的，谁赞成，谁反对！” 有人立刻举手：“这不好吧...” 温婉向那人轻轻瞥去：“你被开除了！” “还有谁有话说？” 全场几十人，噤若寒蝉。 —— 大棚环境，叶菜，如小白菜、菠菜、韭菜、茼蒿等，它们的生产周期在30至50天。 从现在开始育苗，最多三月份，第一批蔬菜就会流入市场。 温婉变卖了名下好几套房产，终于将蔬菜基地进行了升级，规模也扩展为原来的数倍。 如果这次价格战打得好，把钱挣回来，是迟早的事。 —— 魏震把温婉搞低价倾销的计划告诉了纪冷明。 相较于上次听到‘恶意降薪’的反应，这次听到打价格战，明显反响平淡。 魏震怀有一丝紧张的问：“老板，你有什么主意吗？” 纪冷明：“让她搞好了，回头摸清楚她的蔬菜卖场在哪儿，趁她家蔬菜便宜，号召一些批发商，将低价蔬菜买回来，再拖去别的地方卖。” “c市人口2千万，平均每天要消耗蔬菜水果9000吨以上。” “就算温婉的蔬菜基地规模再大，也吃不下如此庞大的市场。” “所以，你担心什么呢？” 魏震大概明白自家老板的骚操作了。 反正自己现在是温婉的左膀右臂，c市哪儿开了温婉的店铺，蔬菜流入了哪个摊点、哪家市场，他全都能查到。 魏震也有别的担忧。 “万一...不给批发商拿菜呢？” “比如说，卖给老百姓是低价格，卖给批发商就是高价格，这怎么搞？” 纪冷明：“那不是很好的把事闹大的机会么，菜市场，很重要的一点，是诚信经营。” “她的菜敢搞两个价格，老百姓还会信她吗？” “这是在自取灭亡！” 第104章 连老天爷都抛弃她了 十一月末，小雪节气。 天气阴冷，乌云盖顶。 纪冷明下了课，搓搓手，准备去食堂吃饭。 路上给孙彪打了个电话。 这回接的不是孙彪，而是赵乐虎。 赵乐虎声音有点孩子气，要比孙彪、魏震他们的声音年轻不少。 “老板，彪哥在忙呢，你有啥子事，直接跟我说。” 纪冷明：“厂里员工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赵乐虎两眼放光，激情澎湃。 “老板，我发现我们厂里的员工虽然钱拿的不算多，但真的好快乐啊，一个个精神头贼足！” “我上午到岗，居然听到他们互相攀比昨天打了多少螺丝。” “一个说5千个，一个说6千个，然后说5000的那个人，居然扬言今天要打6000以上的螺丝。” “这算是主动加班吗？” “我还头一回见，电子厂竟然有人肯不为钱主动加班的！” 纪冷明对此笑笑。 人心都是肉做的，大家也都是善良人，企业对员工好，员工是能感知到的。 这并不奇怪。 况且，他前期付出的也确实不少。 缩短员工工作时长，帮助员工进行额外的技能培训，给员工进行普法教育，关注他们的家庭生活健康，拉赵雪盈他们给员工讲述他们的生活，时刻营造有朝气有活力有希望的工作环境。 桩桩件件，自然能换来人心。 “天气越来越冷了，工厂要做好供暖工作。” 赵乐虎插话进来：“今年冬天确实有点冷，我今天早上起来，发现草坪结了一层霜，比去年厚多了。” “今年不会有寒潮吧？” 纪冷明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下这方面的记忆，没有任何发现。 上一世，这个时间段，温婉正在国外留学，作为附属品，他也只能陪在国外。 国内的事，了解的不多。 “咱们先做好自己吧，你也是，别冻着！” —— 时光如流水，眨眼功夫，又半个月过去。 c市气温进一步下降。 气象局第一次发布寒潮蓝色预警。 锄禾设施农业部的相关负责人，给温婉提交了一份加厚保温层的建议。 温婉看到这份报告，将其扫落至一旁，并没有批准这笔经费。 负责人还想再劝劝。 “温总，我觉得，今年的寒潮与往年的不太一样，要不，我们先...” 温婉直接当着负责人的面，把他提交的文件给撕了。 “刚刚不懂我的意思，现在该懂了吧！” 负责人无话可说。 温婉近期缺钱。 造大棚几乎快掏空锄禾的家底，之后又是置办灌溉设备，又是买肥料施用设备，现在她还要支付卖菜店铺的装修费用、房租费用。 以前不愁钱，是因为她能够支配家里的所有公司的营收。 如今，她爸不理她，断绝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手里只有一家锄禾，想打好翻身仗，不容易。 所以每一分钱，都要掰开来花。 像蔬菜大棚加厚保暖层这种事，纯粹看天意，寒潮不严重，加厚保温层，只是白白浪费钱。 这样的时间点，她不会在概率事件上投入大笔资金。 然而，令温婉没想到的是，令整个c市没想到的是，这场寒潮，会成为无数农业种植户的噩梦！ —— 冬至，全年最冷的时候。 北风呼号三天，一开始只是下冻雨，妨碍了航空、公路和铁路交通。 紧接着，开始大规模强降雪，部分地区，出现了极端天气。 气象局直接把寒潮预警升级为橙色。 短短二十四小时，c市气温下降17c，陆地平均风力达到七级，最低气温，低至零下20度。 冰雹砸地，大雪封路，气温连续骤降。 整个c市的种植业，普遍受灾严重，大量菜农损失惨重。 温婉接二连三的接到坏消息。 “温总，冰雹砸的太猛了，我们太阳能板厚度仅25毫米，根本顶不住那么密集的冰雹，现在整个温室已经被砸出很多个坑，只能靠钢架结构支撑着！” “还有，保温层也不行，太薄了，温室里的水泵都冻得用不起来。” “现在只能依靠电加热器临时增温，可雪太大，总是断电，电力公司那边不断地派人抢修。” “温总，再这样下去，我们温室里的所有蔬菜，全都得冻死！” 温婉因天气寒冷，病情也跟着加重。 这几天，低烧高烧不断，咳得嗓子都哑了，眼里全是血丝。 “加盖保温材料呢？” “没用的！如果是寒潮预警前加盖保温层，还顶顶用。可气象局说气温还要降，可能会出现暴风雪，让工人在暴风雪下作业，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啊！” 温婉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脸颊因低烧而泛红，嘴唇干裂的起皮。 怒火攻心，‘哇’的呕出一口血。 前来汇报工作的人看到温婉吐血了，心头一惊，想询问要不要拨打急救电话。 却被温婉拦下了。 她倚着椅子，浑身软弱的提不起一丝力气，眸光虚浮，大脑昏沉，尽量找到自己的声音。 “电加热器不行，那让人工临时增温呢？” “多找几台发动机呢？暖气、热风炉、电热丝，都可以用吧？” “再不济，还可以使用炉火加温。” 汇报的工作人员：“行，我先按照这个试试！” 说完，转身就走，已经忘了要给温婉叫医生的事。 温婉捂着口鼻，一只手臂撑着桌面，想爬起来喝杯水。 可大脑太重，两脚太轻，人一站起来，整个人朝铺了厚毯的地面栽下去。 她的办公室，除了逼不得已来此汇报工作的高管们外，没有其他人愿意靠近这里。 对于整个锄禾，她的办公室，属于禁地，所有人都怕她。 因此，温婉自倒在地上开始，从中午到晚上，再到半夜，整整一天，都没人发现她已昏迷的不省人事。 锄禾里的员工陆陆续续下班。 有人抱怨天气太差了，路难走。 有人聊晚上吃哪家的火锅。 有人在吐槽一天的工作。 有人在想年后离职。 ... 而在那间华丽的办公室内，曾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孤独的躺在地上，连个愿意看看她、关心她的人都没有。 室外雪霰纷飞，风起云涌，天地苍茫一片。 迷离的灯火亮起，逐次将整个城市映照的歌舞升平。 而那些明亮的灯光里，温馨的家庭中，没有一个人等待着她。 似乎，连老天爷都抛弃她了！ 第105章 酷寒的冬季，温暖的冬季 这个冬季，是极度酷寒的冬季。 却阻止不了春节来临的脚步。 因大雪封路，整个c市的飞机、铁路、客运全面停线。 大批农户的大棚被雪压垮，就算是钢架结构，其太阳板也被冰雹砸穿，使得整个种植业受损严重。 菜市场里的蔬菜肉类水果价格疯涨。 其实，温婉的大棚蔬菜完全可以在此次天灾中大肆受益，赚的两手抽筋。 整个c市，只有她财大气粗的用了玻璃温室，且全面钢架结构，可她又为了省钱，不肯加保温层，不肯加厚太阳板厚度，生生的将自己家蔬菜推入市场的大好机会，错过了。 且比别人还要损失惨重，颗粒无收！ 而噩耗还在接二连三的向她砸来。 —— 温婉是半夜醒的。 清冷的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 艰难的爬起来，想喝水，水是凉的，冻得她舌头刺疼。 喝完水，又开始颤抖着吃药。 退烧药、抑郁药、消炎药...满满一把，也不管药性会不会冲，一股儿往嘴里塞。 塞完又开始喝冷水，水喝的急，呛着了，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咳嗽时，狼狈的又把药吐出来，接着又开始新一轮吃药。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老天爷也在跟我作对呢！” 温婉瘫坐在地上，窗户蒙了厚厚的雾气，看不见外头。 室内没有开灯，户外微茫的光，照不到她所在的角落。 温婉又一次自问。 肺腑灼烧的疼痛难当，手臂全是一道道结了血痂的伤痕，发着高烧，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连光都触不到。 “我错了么！” 罕见的，这次喃喃自语后，干涸的眼溢出晶莹的泪珠，半张脸，辗转湿痕遍布。 ‘嗡嗡...’ 温婉的手机亮了起来，屏幕微弱的光使得她的脸色更加惨白。 她摸过手机，两眼模糊的看不清号码，连接通键、挂断键都分不清。 在按了挂断后，对方又打了过来。 这回接通了。 急躁的声音传过来。 “温总，牧场里牛出问题了！” “刚出疫检结果，牛结核，已经上报防疫机构了，但他们还没派人过来。” “这回牛型结核菌传染的太快了，我们5000头奶牛至少感染了五分之一了，而且人也被感染了，现在大雪天，处理起来难度更大！” “我这边先将病牛隔离，感染的人送去医院，再对污染场所进行严格消毒。” “温总，我不知道防疫机构的人会下达什么指令。” “但要做好对患病牛全部扑杀的准备！” ... “温总，您有在听吗？” 温婉在听，可她听不下去。 牧场是她办大棚蔬菜的重要经济支柱。 这根支柱倒了，她的农业版图也将随之垮台。 当初，她信誓旦旦的跟温同仁保证，一年内，实现蔬菜产业盈利，全面占领c市农贸市场。 可现在，她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惨遭失败。 “病牛的奶...” 牧场的负责人没听清温婉说了什么。 温婉却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在想通过贿赂防疫机构，继续启用病牛产奶。 可一想到这么肮脏的手段，她的结痂的手臂又开始发疼发痒。 整个身体开始痉挛，痛苦的难以呼吸，眼泪、鼻涕、口水，压根不受控制的溢出体外，五内俱焚，胸腔的烈火几乎要破开她的脏器钻出来。 为了消热，为了止痛，只好将一杯杯冰凉的水浇向自己。 她狼狈又可怜，却又走投无路。 像个兵败如山的将军，曾经叱咤风云，如今穷途末路！ 温婉哑着嗓子，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倦。 “你们决定吧！” “我累了！” 说完，掐断通话。 这个冬天太冷。 她想长眠。 —— 温婉忍受万箭穿心的煎熬之时。 纪冷明正带着电子厂工人们一起响应政府的号召，对c市主要交通干道进行除雪。 大雪封城，物价疯涨，而且已经到了年关，又迎来大规模返乡潮，交通不恢复，城市运转也恢复不了。 而如此天灾之下，紧靠个人力量，肯定不行。 于是，政府决定发动民众，清理积雪。 纪冷明和他的电子厂是第一批响应号召的‘热心市民’。 当孙彪向电子厂工人宣布‘助力政府除雪’的消息后，厂内几百号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甚至都摩拳擦掌，想要冲到第一线。 而真正冲在第一线的，干的活比谁都多的，是纪冷明。 长风不断，大雪飘飞。 c市超过40个收费站封闭。 交通部的人不断地将融雪车、平地机、消雪铲车投入使用。 江桥路段。 江面白雾蒙蒙，冷风回旋，天色阴沉，两岸的白杨已被厚雪压弯了树枝。 纪冷明配合交警抛洒环保融雪剂，之后又不停地扫雪，见到哪辆铲车空着，自己跑过去开车，把雪铲走。 他一个人干的活，能抵得上三四个人。 孙彪、赵乐虎手握着大扫帚，指着不远处忙碌的纪冷明的身影，对身边的人道：“那才是你们真正的老板，你们不认识他，但现在也该认识了！” 孙彪、赵乐虎身边聚集着百十个工人。 在他们的视线里，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年，正在提醒其他人，哪一段冰层厚，容易打滑。 可能干活多，热气足，便把保暖头盔摘了。 他的干净的丝毫不掺杂质的笑容，比漫天剔透的雪花还要晶莹亮眼。 只那么一个瞬间，所有人记住了那个画面。 后来。 他们这群本该庸庸碌碌一生的普通工人，有的成了小有名气的短视频up主，有的从初中学历一路考到本科，有的玩转街舞收获一批粉丝，有的成了高级工程师，一直奋斗在科技的前沿... 可谁都没有忘却，风雪交加的江桥上，有个少年，他的笑容暖极了！ —— 在整个c市的努力下。 主要的交通枢纽得以恢复运行。 每到年关，电视台都会播放‘民工返乡’的新闻。 只不过，这一次，因c市雪灾严重，省级电视台又加播了‘处理雪灾’的专题报道。 省电视台编导去了c市，想做一期个人专访。 和交通部沟通，领导人让他自己去现场找人。 编导带着一线记者和采访车赶到除雪现场，说明来意后，几乎所有人，都指着一个年轻小伙子，道：“你们采访那个人吧！” 编导、记者、摄影师，都没遇见过这种情形。 好奇地问。 “那个年轻人看着像学生啊，他怎么会过来除雪啊？” “可别把他当学生，小伙子厉害哩，会开铲车，会操作平地机，扫雪也猛的狠，经常提醒我们哪段路滑。” “有他在，我们活轻省不少，小伙子真的很棒！” 一群大叔跟着竖起大拇指。 “对！要采访，一定要采访小纪！” “这个小伙子是真好！” ... 采访团队被大叔们拱的热血沸腾，一个个拿着设备，干劲十足的去了。 纪冷明看到他们的设备，听了他们的来意，然后给他们一人塞了把扫帚。 “来都来了，多个人多把手，咱们尽快让这个路段通车。” 第106章 若是她败了，她甘愿受罚 纪冷明身上有种天然的温暖，所有接触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 编导、记者、摄影师等人原本还对扫雪有抗拒。 结果，纪冷明一领头，和他们说说笑笑，跟他们讲述注意事项，手把手领着他们干活，莫名的，几个人融进了扫雪队伍里，连采访的正事都忘了。 直到该路段通车了，编导们才想起来，他们过来，好像是要做‘个人专题新闻’的。 而等他们再次找纪冷明时，这个年轻人，已经和大部队一起出发去下一个路段了。 编导、记者、摄影师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记者：“现在怎么办？我一靠近他，就想跟着他一起干活。” 摄影师：“别说了，我也是，跟着了魔似的。” 编导直叹气：“可任务总得完成啊！节目等着播出呢！” 记者：“要不，我们改直播？不采访了，直接摄像机一放，原来的个人采访板块，全部变成直播。” 编导想想，觉得可行。 他打电话给台里，问这套方案能不能通过。 台领导给的答案是，可以试试，效果不理想，再走采访路线。 就这样，一档对纪冷明的个人直播，悄然上线。 —— 在数千人的共同努力下，c市对外的几条交通要塞终于恢复通行。 交通渠道打开，外头的瓜果蔬食得以运进c市，慢慢的，曾一度疯涨的物价，开始平息。 尽管菜价肉价还有些贵，好歹在常人能接受的水平。 外头打工的人回到c市，在c市的打工人忙着回家，这个城市，进入到一年一度的合家欢时段。 新年在一天天接近。 春联、烟花市场人头攒动，农贸市场人来人往，服装专柜喇叭不断地喊‘新春促销，八折优惠’，就连市里大小花坛都挂上了红色的‘福’字。 大雪小雪还在不断的下着，可处处团结和乐，喜气洋洋。 街头巷尾，家家户户，稍微空闲下来，大家都会打开电视机，坐一起搓麻将。 电视里播放的片段，正是纪冷明除雪的画面。 有人看到纪冷明，立刻露出会心的笑。 “这个小伙子，我看他出现在电视上好几天了，一直在忙着清理雪障。” “之前我看地点，好像是龙一路那边，那边冰厚，出了不少车祸，幸亏他们及时去清理了。” “他们做的是真的好，夜里道上全是积雪厚冰，第二天早上一看，路上干干净净的。” “这样的年轻人，少见哦，也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千家万户中。 不知从何时起，‘扫雪小哥’这个词在网络上火了。 不明所以的网友点进去一看。 “切，不就是扫个雪啊，这也值得炒作？想红想疯了吧！” 立刻有人在评论下回复。 “麻烦多看几条视频，谢谢！” “这还真不是炒作。要是一直做事，一直为老百姓做事，我希望这种‘炒作’越多越好！” “他支援了好多地方了，这个真的不能黑...” 紧接着，有人爆料。 “这个扫雪小哥我知道，我妈之前在锄禾牧场当挤奶工，后来公司要降他们薪水，从4500降到2000，是这个小哥哥找了一个律师团，帮我妈他们维权的！” “卧槽，楼上请细说！” “妈的，这种人就该长命百岁！” 再接着，纪冷明曾在杨城生态中心召开‘云计算’发布会的视频也被人扒了出来。 “各位大佬们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网友做了一则视频对比。 一条是‘云计算’发布会上的纪冷明，一条是c市扫雪的纪冷明。 面容相似度超过90%，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绝对是同一个人，虽然现在头发长了点，但扫雪哥的五官很好辨认的！” “百分百同一个人。话说，云计算成果算捐掉了吧？” “楼上自信点，把‘算’‘吧’去了！” “之前亚玛逊要进军国内市场，然后爆发‘棱镜事件’，之后轻灵科技进行技术全公开，你品，你细品！” “要按照楼上的理解，轻灵科技真他妈功德无量！” “可扫雪哥出现在轻灵科技的发布会上哎，而且还是主讲人，可以理解为，是他和他的团队，把这项重要技术公开的吗？” “这是什么神仙，下凡来普度众生的是吧！” “真是当代活雷.锋啊！” “这种人不火，简直天理难容！” ... 网友热切的讨论着，成功的让纪冷明的热度一涨再涨。 作为正主，一直忙碌压根没时间看手机的纪冷明，也感觉到不太对劲。 他所到之处，不少人偷偷摸摸拿手机拍他。 给他送吃的、送穿的的热心群众越来越多。 加入到除雪大军里的人数量也越来越庞大，最后形成了雪花刚铺薄薄的一层就被清理了的怪异情况。 纪冷明属实不能理解。 后来才知道，那个明明说‘拍的普通大众，直播的是扫雪军团’的编导，全程都在直播他的镜头。 —— 温婉这两天一直呆在公司自己的休息室里，关掉手机，拒绝所有人探视，不处理任何工作。 她睡了醒醒了睡，低烧高烧交替出现，饿极了挣扎起来吃药，渴极了步履蹒跚的喝冷水，灵魂痛苦，就拿自残身体的痛感来麻痹。 自那天夜里。 温婉得知大棚里的蔬菜被冻死，牧场里的奶牛大范围得了牛结核，逃不脱扑杀的结局后，便陷入到极端的境地里。 温婉感觉自己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自厌到彻底丧失了求生欲。 另一个，还在说服她，这只是一时的失败，她还有赢的机会！ 一个在努力告诉自己，世间真理，权贵的资产就是穷人，她没有错。 另一个，却不断地质问，我为何如此痛苦！ 一个不断地在沼泽里挣扎，拼命地想抓住天上的那轮月亮。 另一个自愿的往泥淖中深陷，黑色的光也是光，也能令她汲取到力量！ 她毕生信奉的信念经历破碎、重组、怀疑、肯定。 两股对立的意识彼此冲撞，天崩地裂。 公司窗外，是火树星桥的不夜城。 她独自一人，高坐楼顶，俯瞰众生。 这明明是个罪恶的、丑恶的、邪恶的世界啊！ 它容纳不了好人，装载不了梦想，承担不了责任！ 不是善良的人配不上它，而是它配不上善良的人！ 世界险恶，所以，只有比它更恶，才能拥有想要的一切！ 规则歹毒，所以，只有比它更歹毒，才能屹立不倒！ 人性本就自私，她为自己打造江山、创巍峨帝国，何错之有！ 世界的本质，是少数人说了算，从来都与普罗大众无关！ 纪冷明是错的啊！ 可纪冷明却说，底层人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他们的善意，可令万象更新。 他们的精神，无惧子弹。 他们的道德，是文明的圣光。 抛弃群众者，定会为群众所抛，面向万民者，定会为万民拥戴。 世界的本质，是民心所向！ 温婉打开窗户，任由风雪加诸她身。 刺骨的寒风鼓动她的黑发。 单薄的躯体展开双臂，恍如振翅高飞。 她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最后一次证明。 若是她败了... 她甘愿受罚！ 第107章 金色的牢笼 随着除夕的临近，春晚的热度也随之水涨船高。 ‘xxx明星造型曝光，姐姐好美’、‘语言类节目有xxx加盟，看点十足’、‘四大歌王同贺岁，好期待’...诸如此类的热点娱乐新闻一条接一条爆出来。 然而，随着纪冷明所做的事情被网友持续曝光，他的个人热度，也以迅猛之势不断攀升。 大有以一己之力挑战春晚的势头！ 曾经的轻灵科技的‘八大金刚’，现如今是各大互联网公司的首席架构师们，在看到纪冷明的新闻后，一个个给他打电话。 高龙闻：“冷明老弟，你最近出风头了，可千万别飘啊！” 纪冷明哭笑不得：“我也不想这样，编导他们答应我，最迟录到除夕，明天就除夕了，之后应该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高龙闻：“其实，让大家关注你也挺好，社会嘛，需要正能量，就怕你年纪小，把握不住，最后丢了理想！” 纪冷明懂高龙闻的意思：“我知道的，理想是基石，信念是火，我不是个容易被影响的人！” 高龙闻叹了口气：“哎！好想和你们再去面馆吃一顿啊，现在想想，其实那家面馆滋味不咋地，可莫名的就是叫人怀念！” 纪冷明：“等过完年，你约我，我一定去。”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高龙闻也主动讲述了自己的近况。 他一切都好，身居高位，统领团队，用在纪冷明这儿学到的知识，早已经完成了‘5k集群’测试。 他还说，就上周，tpc-c测试跑分，他们以6千万的高分，甩开甲骨文数据库的3千万的分数，成功打败曾经的‘武林盟主’，正式登上‘世界第一’的宝座。 纪冷明挺为高龙闻他们高兴：“恭喜，你们在甲骨文受的气，如今可算是吐出来了！” 高龙闻爽朗一笑：“可不是么！谁让他们欺人太甚！” 旋即，语调一变。 “不过啊，冷明老弟，我还是要说一声的。” “别人不知道是你的功劳，我们都记着呢！” “未来，你若需要我们，随时一句话的事！” “赴汤蹈火！” —— 纪冷明个人事迹闹得全民尽知之时，温婉正等待她的笼子完工。 能工巧匠们，用千斤黄金和无数宝石，打造一座华丽奢靡、无与伦比的笼子。 这座笼子，高约三米，直径四米，形状似鸟笼。 板顶、笼架、笼条、笼门、笼圈、笼底，全部都是由黄金打造，再点缀毫无瑕疵的月光石、玉润辉亮的珍珠、鲜红剔透的红宝石、晶莹耀眼的钻石、满色翠绿冰种的翡翠... 完工那天，设计师、匠人、宝石切割师们都在驻足欣赏这件奢华的工艺品。 这只几乎快有房顶高的黄金笼子，沐浴在屋顶渗透进来的光线下，闪耀着离合的神光。 光线太亮、太闪，几乎所有人只能眯着眼睛去看，却又谁都不肯移开目光。 而在笼架上，拖曳着几条黄金打造的锁链和小镯。 笼底铺了好几层雪白的绒毯。 这令原本珠光宝气、富丽堂皇的黄金笼多了一种禁忌感。 匠人们也非常好奇。 耗资如此巨大，造一座这样的笼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关人。” 温婉看着这座金色的牢笼，轻笑起来。 她因病魔缠身，几乎瘦到脱相，可在看向这只笼子时，眼底尽是温柔！ —— 除夕。 天公作美，难得放晴。 从凌晨开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没再停下过。 大街小巷贴满福字，换好对联，挂上灯笼，团圆饭十里飘香。 温婉一直有关注纪冷明的动静。 这些天，有关他的消息，电视上、手机上、电脑上，都能看到。 确实好事做了不少，受到了社会极大的褒扬。 但也有不少负面的评价，诸如‘这人真傻’、‘这人太圣母了’之类。 温婉对此几乎笑出了泪。 纪冷明岂止是傻是圣母。 他愚不可及，蠢笨木讷，不切实际，痴人说梦到了极点！ 上辈子。 她和一群人欺负他，骂他是贱狗、是奴隶、是卑贱的下等人。 可他总是在不遗余力的强调：“我们是平等的！” 贵族与贫民，怎么可能平等！ 纪冷明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纪家仆人出于好心，给他塞了两个包子。 结果被秦荷发现了，硬是诬赖那个仆人偷了她的价值百万的首饰。 他在力证仆人清白无果后，为了免于那个仆人坐牢的命运，最后主动说首饰是他拿的。 别人坐不坐牢，与他何干！ 长大后，她将他拴在身边。 别的女孩子和她衣服撞衫了，她指挥他去扒掉那个女生的裙子，可他始终不为所动，还喋喋不休地说她‘做错了’！ 她温婉天下独一无二，岂可与其他庸脂俗粉肖似！ 她玩股票，收割散户，赚了不少钱，正开心，可这个傻子偏要跳出来，指责她不道德！ 她接手公司，给官场送礼，他又骂她‘专搞歪门邪道’！ 有人举报她的公司财务有问题，她找人把举报者清理了，纪冷明知道后，竟然对她发了好大的火！ ... 这么一个愚蠢到无可救药的人...最后竟然让她产生了无比炽烈的执念！ 哪怕他死了，她也要和他的骨灰洒在同一个地方，生生交融，世世纠缠！ 温婉看向她的黄金打造的笼子，慢慢收敛起放肆的笑意。 枯寂的面容，残破的躯体，倔强的灵魂。 她喃喃。 “快了！” “就快了！” “我们就快分出胜负了！” “究竟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 “如果是我错了，我甘愿受罚！” “若是你错了，那么，就留下来吧！” 金色的牢笼。 置放于装修的伟丽豪华的屋宇内。 很快，将迎来它唯一的主人，并将其囚困终生！ —— 除夕夜。 阖家团圆，普天同庆。 电视上，春节联欢晚会上的主持人说着贺词。 家家户户吃着年夜饭，喝着酒，讲述新一年的吉祥话。 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人，望着户外的烟花，露出羡慕的神态。 漂泊无依的旅人坐在火车站候车大厅，吃上志愿者们为其准备的热腾的饭菜。 孤儿院、敬老院的孩子老人们，在护工的陪伴下，欢欢喜喜的期待着下一年。 ... 正是海晏河清之日。 正是千里同风之时。 四海九州，星月交辉，惊鸿盛宴！ 温婉站在街头，站在距离纪冷明不远的阴暗处，闷闷的咳嗽着。 她因体力不支，勉强扶着柱子，不至于倒下。 今夜，她要证明纪冷明是错的。 今夜，她要令万民入彀。 人性本自私，道德是枷锁，良知可泯灭。 这是少数人说了算的世界！ 是拥有资源之人说了算的世界！ 纪冷明做了那么多事又如何？ 得了那么多人心又怎样？ 她奴役苍生，照样可被拥戴！ 他面向庶民，同样会被抛弃！ 他的民心所向，不堪一击！ 晚八点。 纪冷明失踪。 半小时后，市民广场上。 幕天席地下的巨大的led显示屏上，出现了纪冷明的身影。 他被关在一座黄金打造、镶满宝石的笼子里。 一个凄艳至极的女孩子轻抬起他的下巴，望向镜头，冲所有聚集于市民广场上的人挑衅一笑。 缓声道。 “他叫纪冷明，杨城高考状元，a大大一新生。” “实现云计算技术突破，培育了八名首席架构师，并贡献了自己的研究成果。” “他拥有一家电子厂，让普工工作五小时，额外技能培训三小时，说要摘去电子厂‘血汗工厂’的头衔，让底层人也能过上有意义的、不被放弃的生活。” “他以一己之力，促成c市科研反腐。” “他帮助锄禾牧场的数百名奶工们维权。” “他收集a大郁郁不得志的人才号码，并将他们放进了‘人才培养名单’里。” “他在风雪交加之时为大众扫雪。” “在大雪封城，物价飞涨之时，尽绵薄之力，给大家提供物资。” “他是你们口中的活雷.锋，是你们颂赞的好心人。” “现在，他被关进了笼子里，可能随时会受到侮辱、虐待、践踏。” “他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你们可愿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前来救他？” “我所在地址，龙山路5号。” “我承诺，只要我的门前出现超过100名为他声援的市民，我便放了他。” “让我看看吧，民心的力量...有多强大！” 第108章 囚着锁着 c市市民广场上。 政府特意准备了大型的跨年夜灯光秀活动。 为了增添趣味性和互动性，还额外设置了猜谜环节。 小孩子们手里提着喜迎新春的灯饰，大人们一手抓着孩子，避免孩子跑丢，另一只手拿着甜筒或。 可当巨大的led屏幕上出现一对年轻的男女时，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屏幕上。 围绕led屏幕的，是占地200平米的花海，花海之上，堆叠着大大小小的红灯笼与福字。 花海外围，是花束雕塑、蒲公英、小麋鹿、小海豚...各式造型的灯具。 灯具之外，是矗立在数万平米广场上的大型灯柱。 灯影高低错落、连绵起伏，红的、黄的、紫的、蓝的...五彩斑斓的光相映成趣，万紫千红，熠熠生辉。 今夜。 灯光璀璨，霞蔚云蒸，火树银花。 可所有人，都在听被簇拥在绚烂花火之中的琉璃般姑娘的宣告。 “......让我看看吧，民心的力量...有多强大！” 温婉宣告结束，直播却未停止。 画面里。 奢华的豪宅，破碎的水晶，迷离的灯光。 金色的笼子，雪白的褥毯，瑰玮的珍宝。 昏睡的少年犹如笼中之鸟。 醒着的少女半搂着人，倚在笼边。 上一秒还在轻捧起少年的脸，下一秒，邪恶的笑起。 她将手边的金盏拿起，倾倒，金盏水光悠悠，一缕细长的水线似珠如玉般落下，从昏睡的少年的额头流淌至鼻尖，苍山洱海般掠过漂亮的唇，最后隐没入薄薄的领口内。 被凉水一刺激，纪冷明醒了过来。 —— 市民广场上议论纷纷。 “恶作剧吧？” “谁会用绑架这种事来恶作剧啊？而且还是大年三十！” “会不会是炒作啊？” “也不可能吧，那是扫雪小哥吧？扫雪小哥已经很火了，哪里还用得着炒作！” “会不会是开玩笑？” “不清楚，再看看吧！” “我已经报警了，不知道警察那边会怎么安排！” “龙山路离我们貌似也不远，如果去看看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吧？” “还是先别轻举妄动吧，这个女的看着精神就不太正常，太诡异了！” ... “快看快看，扫雪小哥醒了！” ... —— 除了广场上讨论的越来越激烈的人群，网络上的争论也逐步向白热化阶段迈进。 纪冷明本就热度不浅，如今他一失踪，整个春晚都成了陪衬。 ‘纪冷明失踪’、‘纪冷明被绑架’、‘绑架者当众宣告’、‘纪冷明可能会遭受虐待’、‘拯救纪冷明’...诸多话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舆论的发酵，也呈现愈加疯狂的时态。 有人在微博上写。 “在座的诸位，今天我们不救他，将来就不会有人救我们，就冲扫雪小哥一心想摘掉电子厂‘血汗工厂’的帽子，这个人，必须值得救！” 评论下方，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要救你去救，别键盘侠，圣母biao，道德捆绑别人！” “救了他，就能改变现状？别闹了，谁知道屠龙少年未来会不会变成恶龙！” “也许人家只是搞了一场show，还真的当真了？你把他当救世主，人家只是把你当韭菜，等着吧，估计一会儿就要出店铺链接了！” “扫雪小哥年纪不大吧，做这么多事，真的假的？个人倾向（假），个人觉得，是炒作，不准喷我，喷我者，反弹百倍伤害！” “家人才是真实的，网络上的人事物都是虚拟的，自家父母不好吗？非要赶着给别人当孝子！（闭嘴）” ... 也有人直接晒出了行程图。 “各位，我已经出发，说的好听，不如做的到位〔实时定位〕” 这位博主的微博瞬间被转发百次，点赞千次。 也有人直接发起了公开投票。 “你认为扫雪小哥该不该救？” “选项一：必须得救，不能让良善之人寒心！” “选项二：不应该救，好人没好报的！” “选项三：干我屁事，被关的又不是我！” —— 与市民广场上热火朝天的讨论，网络上两极分化严重的辩论不同的是，那些曾和纪冷明有过接触的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高龙闻看到‘纪冷明被绑架’的新闻的第一眼，立刻在他的工作群里炸开了。 “@所有人，有谁现在在c市？十万火急，能赶过来的都赶过来，随老夫出征！” 有人不明所以。 “@高老大，老大，怎么了？正喝酒呢！” 高龙闻：“@所有人，老夫的恩师被人绑了，就是网上的扫雪小哥，他也是你们的师祖！” “@所有人，你们既然都是我的学生，那就随你们师父，一同干翻欺负师祖那丫儿的！” 高龙闻在公司地位相当高，有自己的团队，有公司的股份，还自己带徒弟。 他在工作群里的话相当有分量。 一听说‘扫雪小哥’是他们的师祖，集体沸腾了。 “@高老大，那必须出征！誓死扞卫荣耀！” “@高老大，我在c市，请问哪里集合？” 高龙闻：“@所有人，龙山路5号，能来的，通通去龙山路5号集合！” “@高老大，收到！” “@高老大，收到！” “@高老大，收到！” ... 相似的对话，发生在‘八大金刚’的每个人的手机里。 除了高龙闻外，李大庆、周春、郑宇...其他七个被纪冷明一手带出来的首席架构师，也在召集自己能召集到的所有的力量。 并且，这八个人，利用各自公司‘首席架构师’的身份，在网络上发布了联合声明。 顿时，一层石激起千层浪。 “郑重警告绑匪。” “你所绑之人纪冷明（扫雪小哥），一乃国家功臣，二乃吾等授业恩师，三乃家国情怀好少年，劝你立刻停止违背律法的、影响恶劣的、违背人民意志的错误的行为，尽早回头是岸，尽快将人放出！” “若绑匪小姐执迷不悟，我高龙闻、李大庆、周春、郑宇...承诺，将不计一切代价，带给绑匪小姐无法承受的灾难！” —— 除了高龙闻这边群发号召令之外。 电子厂工人们，也被埃文、孙彪、赵乐虎他们组织了起来。 空旷的水泥地面上，明月高悬，积雪未化。 起初，空地上只站着寥寥数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片地域，聚集来的人越来越多。 在电子厂上班的本地人，过年没回家的外地人，一听到他们真正的老板给人绑了，赶忙联系孙彪和赵乐虎。 孙彪和赵乐虎也不含糊，当场准备了飘扬的大旗、电子喇叭、锣鼓、横幅，欲带领上百号厂里的工人，杀上龙山路。 孙彪在出发前作动员演讲。 “纪老板是什么人，你们是亲眼见证过的，是亲身感受过的！” “网络上那些人怎么说怎么骂，都没有你们有发言权，都没有你们知道事实真相！” “你们同我一样，都是有良心的，所以，你们愿意站在这里，和我一起去维护那个，把我们当人，且一直尊重我们的人！” “他现在被人绑了，他有可能遭受到虐待和侮辱！” “可我们要知道，绑匪绑的不是我们的老板，虐待的不是我们的厂主，绑匪，是在破灭我们底层人的希望！是在熄灭我们底层人的火种！” “谁和我们劳动者作对，我们就该跟他干到底！” 孙彪的慷慨陈词，一呼百应。 “对！干到底！” “家人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可以陪着，好老板就这么一个，拼了！” “必须干！让那个女的知道，我们不好欺负！” “扛上大旗，一起上龙山！” “一起上龙山！” —— 除了高龙闻等人，孙彪等人，另有其他社会力量在暗中酝酿。 上万名和纪冷明共事过的扫雪队伍，数百名锄禾奶厂的奶工，a大部分校友，大批热心市民，交警民警律师记者...浩大的人潮，也一波又一波的涌向龙山路。 而在半山别墅里，黄金牢笼内。 醒过来的纪冷明坐直身体，看向离自己很近的温婉。 一段时间没见，温婉瘦的惊人，眉宇之间不见往日娇横与风华，有种垂垂老矣的衰败感。 然而这无损她的美貌。 她身上的易碎的、灰暗的、病弱的气质，带来另一种哀艳与凄美。 就像跌进尘埃中的玉，或像奄奄一息的蝴蝶，更像疾风骤雨过后的花海...浑身充斥的叫人惋惜的绮靡的破败。 温婉见纪冷明醒了，掏出一张帕子，欲给他擦去水渍。 纪冷明不想她的触碰，便避让开。 温婉勾勾嘴角，拉住手边的一条金链。 链子一拽，纪冷明脖颈上的金项圈也跟着一动，他猝不及防，半个身体趴到，以屈辱的姿态跪在地上。 “乖一点，擦个水而已，不擦干净，你会难受。” 她的动作又温柔又认真，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爱意几乎快溢出来。 纪冷明想挣开束缚。 这才发现，脖子、手腕、脚腕，全扣上了金色的镣铐。 温婉勾唇笑着，眼底是不可直视的灼热。 “我说过，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锁在黄金打造的笼子里，让你只属于我。” “若你不肯爱我。” “那我就一直囚着你锁着你！” “直到你肯爱我为止！” 第109章 我将你的话，记了两辈子 纪冷明体内还残存着药性，身体发麻发软提不起劲，连舌头都不太受控制。 他被动的承受着温婉的关爱。 由着她替自己擦拭水渍，整理衣衫，用她那白玉般的指尖，一点一点从他的额角抚摸至下颚，旁观着她亲吻自己的头发、鼻尖、唇角。 她动情的亲吻着，眼尾散落破碎的泪光，手臂攀附在纪冷明的肩上，露出的皓腕之上，是密密麻麻的狰狞的血痕。 像被千刀万剐过。 纪冷明注意到了那些愈合或未愈合的伤口，眸光凝了凝。 隔了一会儿，身体的酸麻感消退，纪冷明嗫嚅嘴巴，找回声音。 “我不会爱你。” “我不会爱这么恶劣的你。” 声音很轻，仿佛一缕转瞬即逝的风，却让温婉的动作一停。 她强迫纪冷明仰着头，两人离得很近，彼此呼出的气息交缠。 温婉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绞着疼，问出口的话音很低，却相当用力。 “上辈子，我也是这样的，你上辈子可以那么爱我，为什么这辈子不可以？” 纪冷明面无悲喜。 以最清淡的口吻，道：“那么，你可以像上辈子那样，继续厌恶我吗？” 温婉用力抓住纪冷明的衣服，她的下巴置放在纪冷明的肩上，不断地拿侧脸去蹭他的脸颊。 她满脸的泪，却与之耳鬓厮磨，相濡以沫。 她的动作急促、讨好，明明是掌控者，却似卑微的乞丐，请求贵人施舍怜爱。 让人看得无端的心疼。 纪冷明是个理性的人，也早过了由情感支配大脑的岁月。 想避让，可身上锁着金链，无法动弹，又被温婉缠的死死的，只能任由温婉糊他半脸的泪水。 纪冷明稍微提高音量：“你绑我过来，有什么诉求，可以直接说吗？” 温婉捧着纪冷明的脸，视线咄咄逼人：“我什么样的诉求，已经告诉你了，你能满足我吗？” 纪冷明与她对视，道：“温婉，我们之间的问题，从不是我爱你时你不爱我，更不是现在的我不肯再眷顾你。” “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与爱情无关。” “你不把我当人，不把同我一样的人当人。”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温婉急急地道：“你怎么可以和那些人相提并论？你和那些烂泥地里打滚的人是不同的！” 纪冷明低笑出声：“有什么不同？因为我爸爸是纪德森，所以就尊贵了？因为认识了你温婉，我就高人一等了？” 温婉反问：“难道不是？” 纪冷明笑的更加大声。 随后面色一冷。 “我的母亲，是你们口中的洗脚妹，我，是你们口中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我在纪家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受尽虐待和侮辱！” “我在纪家饿极了，是朱大娘会偷偷给我塞鸡蛋。后被秦荷发现了，被倒扣半年工资，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叮嘱我，让我以后把鸡蛋藏得严实点。” “郑姐姐面狠嘴辣，逼着我吃过期的食物，可我知道，那些小饼干、小零食并没有过期，她比较聪明，找了个名正言顺对我好的途径。” “冯叔是纪家的园丁，照顾花花草草，经常翻土。可他总是暗示我，哪块他翻过的土里，有他偷偷埋起来的小礼物。” “冯叔送了我很多东西啊，有连环画，有草青蛙，有魔方，有他从老家带来的玉米、桃子...可惜啊，刚查出身体有病，就被纪家辞退了！” “没有你口中的所谓‘泥地里打滚的人’，我早就饿死了。” “‘高贵’的人欺辱我，‘低贱’的人爱护我。” “我凭什么要与尔等为伍！” 温婉大声的呐喊：“我也对你好过！你为什么不记得！” 纪冷明垂着两臂，金链子与金笼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眼眶慢慢变红。 “我记得啊！” “从未忘记过。” “我甚至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报答你。” “也许你自己都忘记了吧，是你说，做人要懂得感恩，要记得善良，要不忘初心。” “我将你的话，记了两辈子！” “可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当了真！” 温婉脑袋‘嗡’的一声。 一些细碎的片段，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并来来回回闪现。 那个冬天，她救了他，把他带去了九龙花园。 期间照顾他、安抚他，跟他说了许多正能量的话。 她说：“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能丧失希望与信念。” 她还说：“你得懂得感恩，就像我救了你，以后有机会，你得想办法报答我。” 她将一包自己很讨厌的奶糖塞给他，跟他说：“你一定要像我这么善良，看，给你吃甜甜的奶糖，这样，你的人生就不苦了！” 她送他离开时，学着同班级的小女生那样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 “确定一个目标，努力去实现它，可千万别忘却初心啊，那样，往后余生回想起来时，会很遗憾很遗憾的！” 那时候的她上中学，骨子里已有虚伪的成分，骗起人来毫不嘴软。 当时的纪冷明，在她的眼中只是一只为了帮她应付作业的‘流浪猫’，她说的那些，也不过是照本宣科，连她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偏偏是这些‘鬼话’，被一个傻子当了真！ 温婉扑过去，用力抱住纪冷明，额头与他死死贴着。 “忘了我说的那些好不好？我那时是骗你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道德只是枷锁，只要你打破了它，你就会...” 纪冷明向后挪了一步，后背紧贴着笼壁。 他打断她，正色道：“你虽是无心之言，我却当作了人生信条。我感激你。” “但恩情，上辈子还完了。” “我们的价值体系，完全对立，且不可调和。” “我上辈子可以无限包容你，但现在，再无可能！” “温婉，你将我囚于金牢，欲困我身心。” “若你足够了解我，便清楚，我不怕区区牢笼。” “人不死，则信念不死，身不灭，则理想不灭。” “你关我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我依然不会对我所坚持的一切，产生一丝动摇！” “你若不信，就试试吧！” 纪冷明身在笼中，明明身上绑缚桎梏，却涌动拔山盖世的气势。 当真耀眼极了！ 第110章 不再等候炬火 温婉捂着脸笑出了声，越笑，眼泪流的越凶。 她当初的无心之言，铸就了一个大错。 她随便的无心之举，培育出了自己的敌人。 纪冷明崇奉终身的信条，成了她逾越不了的天堑！ 现在，到了她该将这个‘错误’抹去的时候了！ 她造的孽，她来终结！ 温婉放下捂住脸的手，站起来，身材玲珑瘦削，却有着居高临下的兀傲。 她指着不远处隐蔽角落里不断闪烁的红点，道：“你学微电子的，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 纪冷明顺着温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瞧了一眼，便清楚了，那是摄像头。 温婉挑衅的道：“我告诉你一个真相。” “这间屋子发生的一切，正与市民广场的led屏同步直播。” “你该庆幸，你刚刚坚持了自己的信念，没有选择抛下你视为同伴的底层人！” “同时，你也该遗憾。因为，今夜，你将亲眼见证，你所坚持的人道精神，如何被我击打成齑粉！” “我想得到你，就必须先改变你！” 她走到落地窗台位置，猩红色窗帘被她拉开。 这栋别墅，建在龙山的半山腰处，犹如美人脸上的一滴泪痣。 窗外明月高悬，皎皎月光如急流，浩瀚凶猛的涌动于九州四海。 蓝黑色天幕下是莽莽群山，群山外是璀璨的焰火，焰火消散，一整座城市的华灯，倒映苍茫夜空，连天色都红了三分。 温婉倚在窗边。 身前，是金色的、华丽的大厅。 身后，是溶溶月色，是巍峨山峦。 她置身于光与暗的交接处，融合了黑和白两种色泽，浑身飘荡着矜贵与狂野，一面是豪奢的堕落，一面是旷阔的洗礼。 她笑的很美，却又残酷血腥。 像一簇簇被摘下花瓣，接着捣碎成泥的玫瑰。 “这里是龙山路，距离你被我锁在笼子里已过去快半个小时。” “你在笼子里的一举一动，整个市民广场的人都能看见。” “你做了许多事，是不少人心中的榜样，是他们口中的好人。” “可今晚，歌舞升平，天地同乐，却无人愿意为你挺身而出。” 温婉拽动笼子里的锁链。 她使的劲儿大，纪冷明因药性还没过去，身体偏软，不受控制的跪倒，两手撑在褥子上。 而他脖颈间的金项圈，手腕上的金镯，脚腕上的金铐，几乎与他肌肤相贴。 温婉一拉锁链，便带动项圈、金镯、金铐。 纪冷明不肯动，温婉强行拖拽，把他直直的朝落地窗边拖过来。 牙白色肌肤被勒下深深的红痕。 把纪冷明强行拖到自己的跟前。 接着，又擒住他的下巴，令他抬头，看向窗外。 她指着落地窗外，楼下大门敞开的院子，道：“楼下的院子，空空如也！” 说完，又指着半山腰下，一路明灯的盘山道。 “看到了吗？山道上也没有一个人！” “你为那些人做了那么多事，可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感恩你呀，他们连放下把酒言欢都做不到！” “他们依然在看表演、看烟花、陪家人孩子，无人关注你的死活！” “你的坚持没有意义，你的信念终会被击垮，你的理想注定是一场空梦！” “人都是自私的，没人会不求回报的待你！” “除了我！” 纪冷明的视线从灯火通明的山道上挪开，继而放到温婉身上。 他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盘腿坐着。 声音很淡。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温婉眸光凝聚，明亮的瞳仁闪了闪。 纪冷明接着说。 “我做那些，是因为我坚信，那么做是对的，他们感恩与否，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只是向上走，不曾听自暴自弃者之词，做了能做的事，说了能说的话，有一分热，发一分光，不再等候炬火。” 纪冷明很认真的看着温婉的眼睛，他的目光有种穿透力，深邃又沉重。 “曾经，我以为你是炬火，只是还没燃烧。所以，我想守在你的身边，妄图以我微薄的能量，感染你，纠正你，甚至可以说...拯救你。” “后来，我失败了，你和纪衡为伍，将我指认成杀人凶手。” “你磨灭了我对你的最后一丝期待，让我彻底死心。” 提到伤感的往事，揭开曾经的伤疤，纪冷明还是不太舒适的，他尽量令自己不陷入感情的泥潭里，保持应有的镇定。 长长呼出一口气，继续表述剖析。 “重活一辈子，突然间明白了，不要等待炬火，你再怎么全心全力的对一个人好，对方也不可能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争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自己动手，自己去实现，不要指望别人。” “我不是别人口中的救世主，我只是一粒萤火，无法照破山河万朵。” “但能保证，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 市民广场，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片地域。 原本大小电视台都在转播春晚，但因‘扫雪小哥被绑架’一案，部分省级电视台，不少地方性电视台，网络视频网站，都在直播市民广场led屏幕上的画面。 而随着时间的发酵，以及纪冷明的醒来，网络上的、现实中的讨论声越来越响。 “就问在座的，你们谁能一直坚定信仰！扫雪小哥愿意和底层人站在一起，试问，有几个人飞黄腾达后还愿意回顾老百姓的！真不知道那群骂小哥的人抱着什么样的心理！” “人家立人设呢傻子！不说漂亮话，将来怎么圈钱？一看就知道你没经过社会的毒打，孩子，这世道，天真是活不下去的！” “圈钱？楼上只怕是瞎子吧？大别墅、金笼子、豪华装修，而且龙山路的别墅都是私人订制，那个地段，不是你有钱就行的！人家什么档次啊，还图你兜里的三瓜两枣？” “扒出来了扒出来了，女方是ds集团老总的独生女，怪不得这么豪横！xxxxxxx...” 温婉是ds集团大小姐的身份，火速传遍全网，比病毒式传播还要迅猛。 广大网友弄清楚视频中的女主角是豪门大小姐后，原本还在潜水观望的一批人也被炸出了水面。 “卧槽，这到底什么剧本？大小姐把穷小子绑了？资本家囚困了民主战士？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撒狗血，还是撒狗粮啊！” “春晚能有这好看？那些假的要死的明星能表演出这种情节？” “我知道不对，但我真的好想吃瓜啊啊啊！” ... 成功的，网络上继‘支持营救’、‘反对营救’、‘不关我事’三大吵得不可开交的派别后，终于出现了第四个流派，吃瓜群众。 不少上了春晚的明星接二连三的买热搜，结果都没人点进去看，春晚收视率更是一跌再跌，让在晚会上投放广告的大企业亏得血本无归。 纪冷明和温婉两个人直接屠遍各大热搜榜单，咫尺之间，天涯海角，热度空前绝后，根本没有对手。 —— 无论群众如何的在瓜田里挣扎，仍然改变不了其中的严肃性。 c市公安局电话早就被打爆掉了，接线员不断地表示已经‘安排出警’，但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报警电话涌进来。 生活在c市的网络视频达人，正在播报他前往龙山路的近况。 “宝子们，看看哈，我正在前往龙山路的路上，我所在的地方呢，是水梨桥，过了桥，就是龙山了。龙山路这边啊，全是山，大过年的，肯定没人愿意往这边走。” “但是现在呢，你们看到了，有人，有车，大晚上，荒郊野岭的，出现这么多人和车，肯定和我抱有一样的想法来的。” “我们来随机采访一下。” 视频达人正准备随机找个人问一下。 一转头，眼前一亮。 “嚯，瞧我发现了什么！” 他直播镜头一转，只见水梨桥南头走来一支气势磅礴的队伍。 近百人，有人手上扛着大横幅，有人手里捏着喇叭，有人身上背着锣鼓，雄赳赳气昂昂，像极了奔赴前线准备随时拼刺刀的士兵。 视频达人正要近前，不料，这支队伍自己先停下了。 领头之人面向百十号人站着，接着，振臂一呼。 “兄弟姐妹们，横幅举起来！” 话音落，七八人共同举旗，鲜红的旗帜在夜风里飘扬。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让温婉那娘们感到震撼！” “所有人，锣敲起来，鼓打起来，口号喊起来，旗帜扬起来！” “要让她知道，穷人，是不可欺负的！” “要让她明白，群众，是不可战胜的！” “人民，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第111章 今夜的龙山道，无人登临 “光？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温婉俯下身，一身凌人的盛气。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大言不惭的说给别人带来光明！”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不在乎群众的感恩，可你真的不会伤心吗？任是谁被抛弃被放弃，心里都会难过的吧？” “为了一群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的自私的底层人，你就要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光阴，你坚持的信仰，有何意义？” “你看看窗外，半山腰的山道，始终没出现一个人！” “我只要求100人抵达别墅，又不是1千人，1万人，可他们连一个愿意来为你撑腰的都没有！” “你真的不寒心么！” ... 纪冷明不吭声。 同温婉讨论这些早已讨论过千百回的话，实在浪费精力。 说的再多又如何？ 始终一个说服不了另一个。 纪冷明索性背靠笼壁，闭目养神，权当温婉在激情表演单口相声。 温婉原本很生气，一看到纪冷明不理不睬的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也是这样。 一到快要吵得不可开交时，这人就会保持沉默。 要么看手头上的书，要么做其他的事，实在没事做，就闭上眼睛假寐，无论温婉说什么，死活不开口。 有来有回，才叫吵架，才能起到发泄情绪的效果。 一个叭叭说个没完，一个完全不吭声，只会让人越想越气，越说越气！ “你给我说话！” 纪冷明微微皱眉，睁开眼，低头看了眼身下的褥子，拿手指往其中一层羊毛毯子上刨了个洞，扯出两团棉花堵住耳朵。 他的这套动作，把温婉刺激的够呛。 温婉身体很差，急怒攻心，肺腑剧烈的疼，连喘几口大气，口腔里已有铁锈的腥味。 她脸色白的跟鬼似的，跌跌撞撞去抽屉里掏了瓶药，干嚼了好几颗药，身体的痛感才消退一些。 一转头，正好撞到纪冷明冷淡的视线。 那样的目光，没有爱意，没有怜悯，只有旁观者的漠不关心。 这样的视线，扎的温婉心脏一阵阵抽疼。 温婉强忍着痛意，加倍凶狠的看回去。 “安慰我！” 纪冷明不为所动。 温婉拽起手边的链子，强制的拖着他靠近自己。 “我命令你，安慰我！” 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纪冷明体内的药物残留已经不多，身体机能慢慢恢复。 温婉尚在大病中，加上刚刚损耗了身体，力道不如先前。 这一回，她并未拽得动纪冷明。 温婉看着安稳如山的男人，神态愈发狠辣。 山不来就我，那就劈山。 瀚海拦我路，那就填海。 她拖着病体，走到某个角落，拉下一道闸。 霎时，‘咔咔’的刺耳的齿轮声响起。 肉眼可见的，纪冷明脖颈、手腕、脚腕上的金锁链迅速绞紧收缩，不到十秒，他整个人已被固定在笼壁上，动弹不得。 纪冷明被钉住了，脖子、手臂、两条腿绷得很紧，部分手筋脚筋被扯得很疼，疼的额头直冒冷汗。 他低喘着气。 “我的关心是廉价的，是面向底层人的，配不上你大小姐的身份！” 温婉闻言，拳头握紧，趔趄着进入笼子。 每走一步，捂着嘴不断咳嗽，察觉到脏器又开始疼起来，连忙又往嘴里塞了几颗药。 药片的苦涩，嗓子眼处的腥甜，口腔中的铁锈味，交织出的痛苦令温婉发狂。 “不肯安慰我是吗？那我来自取好了！” 轻哼完，温婉两手撑在纪冷明身侧，眸光戏谑，嘴角微扬，猩红的唇色妖佞。 她攫住纪冷明的下巴，不让他动弹，旋即倾身而上，把满嘴的苦涩和血腥传过去，强迫他承受。 —— 龙山路山脚下。 月色朗朗，群山峻拔。 山道上仍有积雪，白皑皑的冷光，与天上的胧玉般的月华遥相呼应。 穿过水梨桥，便是龙山范围。 沿着柏油路前行不到800米，便能瞧见上山的通道。 然而，第一批到此的人，以及后续到访的人，都未能踏过那条分界线。 有人在队伍后面讯问：“干嘛不上山啊？堵在这儿做什么？” 有人解释：“上山的路被封了好像，有人把路堵死了！” 这个解答立刻引起周边人的强烈反响。 “什么意思？什么叫路被堵死了？” “我们这么多人呢，既然路被堵了，那就清障呗，干等有什么意义啊！” “不是普通的障碍物，好像被人把守住了，对方人数挺多的，有几百号人，各个有装备，所以才耗住了！” 一群人讨论的功夫，忽然间，道路的最前方，爆发一阵骚动。 紧接着，混乱的人潮里，出现惨嚎声、谩骂声、威胁声、拳脚交加声。 将后方不明所以的人群惊怔住了！ 温婉既然宣布了游戏规则，便没想过让对方赢，让自己输。 她不止一次的让纪冷明看院子外，看半山腰，不断地告诉他，没有人来救他，是因为，她确信，山下的人，不可能到山上来。 因为准备上山的人，早被拦在了山下。 温婉花了大手笔，一次性置办了300个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 这300人，戴着防刺手套，穿着防刺衣，配备电击棒，一部分隐在山林暗处的安保人员，还额外配备了枪支、麻醉弹和橡胶弹。 这是一支具有危机处理能力、身体素质过硬、格斗技巧满级的作战兵团。 温婉计算的很清楚。 也许会有一批不怕死不怕累不怕流血的人想要闯关，但这群人数量不会很多，在300名保镖团的强行镇压下，必然迅速土崩瓦解。 群众都是孬种。 在无组织无纪律的情况下，面对强劲自己数倍的对手，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一旦一开始的那批想闯关的失败了，并且遍体鳞伤后，剩余的大部分人将看到自己的结局，并意识到这是桩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为了一个区区纪冷明，却要自己挨揍被打流血受伤，他们的最终选择，肯定是选择罢手，选择放弃。 人都是自私的。 若需要自己付出极小的代价来救一个人，那无所谓。 但若要自己冒着受伤的风险去救另一个人，那就得慎重考虑了！ 温婉笃定。 今夜的龙山道，无人登临！ 众生贪生怕死，她奴役的有理！ 第112章 群众的力量 与其说温婉绑架纪冷明，是为了纠正他的观念。 不如说是以纪冷明为饵，来拷问人心。 一边，是为国为民的活雷.锋，另一边，是极有可能流血受伤的自己。 一面是虚浮的道德与良善，一面是真实的切肤之痛。 和平时代，又不是列强侵略，只要日子过得去，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一个好人而已，况且已经为了他大年夜来到荒郊野地，还想怎么样呢！ 龙山脚下，明月千里，雪色皑白。 孙彪带着电子厂工人一路敲锣打鼓，高喊口号，嘹亮雄浑的吼声，惊飞林间无数雀鸟。 可是，他们近百人的团体，硬生生被对方拦压在分界线之外。 “不准再往前一步，谁敢往前，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孙彪的身前，是五米宽的盘山公路。 公路的入口处，整齐码列着八条纵队，每条纵队12人，将5米宽的柏油路，堵得严严实实。 公路两侧的护栏外也分布着密集的警卫，他们数百人构成一条难以逾越的防线，将孙彪等人牢牢地拦在山脚下，令他们不得前进一步。 “听到没有！别试图挑衅我们！” “这里是私人领地，不准聚在这里，赶紧走！” 为首的孙彪放下手里的大喇叭，质问：“龙山什么时候成私人领地了？文件呢？文件拿来看看啊！” 孙彪身后的不少人也跟着大声质问：“对啊！文件呢？这么大座山，就这么成私人的了？” 警卫见孙彪等人往前挤，想起雇主的交代，心一横，仗着人高马大，朝孙彪推去。 手劲不小，孙彪被推的连连后退。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让滚听不见？非要动手？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还敢往前一步！” 安保人员的挑衅犹如一簇一点即燃的火苗。 孙彪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十来个人已经冲了过去。 “你们他妈的就是一群穿制服的狗，嘚瑟什么呀，老子跟你干一仗又怎样！” “我就往前一步了，有种打死我啊！” 十多人一起扑过去，但相较于训练有素的高精尖保镖团们，普通人的逞凶斗狠的打斗方式，简直破绽百出。 也只出动了三四个人，方才冲过来的十几人便已被全部制服按倒。 地上十来个小伙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围观数百人，先是静默几秒。 紧接着，以孙彪为首的小团体眼睛红了，血性上来了，有人把外套一脱，大骂一声‘草泥马的’，便直冲过去，近百人无规则无章法的一拥而上。 然而，普通人的战力，在无组织无装备的情况下，在面对精兵良将的前提下，只能用弱鸡来形容。 谩骂、挨打的闷响、衣物扯坏的撕裂声、喘息声、哀嚎声...于山野林间，久久未绝。 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聚集在山脚下的上千人，一看到捋袖子干仗的近百人，就这么被势如破竹的放倒了，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看看倒在地上的受伤的人，再看看毫发无伤的凶悍的安保团，原本还想据理力争一把的群众，几乎集体歇了讨个说法的心思。 彼此认识的人聚集在一处，三三两两自发成立讨论组，都在商量现在该怎么办。 也有人承受不了压力，叹息着暗骂流年不利，准备打道回府。 一时间，军心大乱。 “埃文，你他妈的喝酒吹牛时不是说你牛逼的么，干啊！你打个锤子电话啊！” 孙彪、赵乐虎等人去干仗的时候，埃文没上，而是急速撤退到队伍后方掏手机打电话。 孙彪躺地上骂骂咧咧时，埃文电话刚打完。 他收好手机，走到孙彪跟前，将他扶了起来。 孙彪啐了口唾沫。 “草他妈的，老子还没受这等窝囊气过！” 他越想越气。 “不行！我得跟他们拼命！” 说着，就要挣开埃文的手，继续往前冲。 埃文拉住对方，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动点脑子！” 一声低吼，成功止住孙彪的躁动。 “我曾在部队呆过，正好认识几个警队的，他们正往这边过来，差不多十分钟就到。” “我可告诉你，你这么冲上去，互殴罪肯定没得跑，温家势力大，你受伤严重，指不定还得倒赔。” 孙彪揉着自己肿胀的脸，疼的龇牙咧嘴：“那你说怎么办？你可以不管纪老板，我、赵乐虎、魏震，我们兄弟三儿，都受过他恩惠，我们做不到坐视不理！” 埃文明白孙彪的想法，低着头，压低声音。 “我跟了温婉五年，虽然她近期变化很大，但万事万法，都有迹可循。” “她故意安排人在这儿，就等着看我们树倒猢狲散的笑话呢，我们不能着她的道！” 孙彪心头的火气消了一点点，但还是愤懑。 “然后呢？不能硬拼？只能智取？靠你认识的警队的那几个人？” 埃文目光洒扫全场，从来到这里的人的衣着、谈吐、行为举止来分析判断，他大概能知道聚集在此的一部分人的工作。 心里有了个大概后，接着说。 “对付温婉，光靠我们，肯定不行，还得依靠多数人的力量。” “幸运的是，愿意为纪二公子挺身而出的人不少，如果可以把他们组织起来，守在这里的安保，将不足为惧。” 孙彪心头一动。 “要怎么组织？现在临时组织，来得及？别人愿意听你的？” 埃文没回答，而是让孙彪把电子厂的人全部扶起来。 他则去往人多的地方，拿起大喇叭喊话：“大家别着急，警察等会就到，还请耐心等待一会儿！” 听到这话，原先还慌乱的人们迅速镇定下来。 埃文接着喊。 “还有，如果大家方便的话，可以掏出手机进行拍摄录像——” 几名拍视频的博主和主播站了出来。 “我们一直拍着呢，不少观众都在看着呢，先生，你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埃文对着这几人笑笑：“你们继续拍就好。” 随后又问：“在场的人有没有学法律的？或者知道有关法律知识的？帮忙分析一下，那群人强行占住路口不让人通行，犯不犯法！” 场面倏地一静，旋即，讨论声再度爆开。 所有人心中的火团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当即有人表态。 “犯法的，《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未经许可，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占用道路从事非交通活动，他们明显犯法了！” “这块归交管局管理，咱们打122举报电话！” “对！打举报电话！” 普通老百姓，打不过壮汉，但能打得起电话。 几乎不用埃文指挥，在场的不少人主动拨打交管局号码。 原先已经有一部分人准备黯然离场了。 可这么回去，谁能甘心呢！ 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还被打开了另一条思路。 对啊，他们生活在和平年代，生活在法治社会，他们都是纳税人，用不着自己抛头颅洒热血吧？ 专业的事，找专业的人啊！ 拦路的人有上百人，不举报他们，留着过年？ 他们无辜群众是受害者，对方有武器傍身，是施暴者，既然打不过，那就找能降得住这群人的人来啊！ 瞬间，一部分人被调动被组织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额外的声音响起。 “还有还有，先前他们说，龙山是他们的，是私人领地！甭抵赖，视频都录下了！” “我记得龙山属于自然保护区吧，堂堂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怎么就成个人的了？” “而且，像这类林地，一般不允许征用占有，私建住宅的吧！请问申报的材料呢？保护区管理机构的意见呢？环评呢？” “如果以上材料无法提供，我们要向相关单位反应，龙山路地段地产开发，涉嫌犯有‘破坏国家级保护区罪’！” “大家给我打全国环保监测报警电话，！” 刹那功夫，一部分人在打122举报热线，未打电话的，此刻也掏出手机，拨打。 四处是鼎沸的人声。 方才还有分崩离析、一盘散沙趋势的民众们，彻底被盘活了！ 随后又有人指出。 “刚刚那些所谓的安保打人了，他们配备了武器，人数众多，态度极其嚣张，可不可以认定他们是黑恶势力？故意寻衅滋事？当路霸？” 这番话给众人提了个醒。 有人问：“恶势力举报电话是多少？” 立马有人回答：“，扫黑除恶专线，一起举报他丫儿的！” “继续举报！我就不信有人能当着直播观众的面，当着我们几千号人的面，继续仗势欺人！” 一时间，交管局专线、环保局专线、扫黑办专线，涌入大量举报电话，且无一例外，直指龙山路事件！ ‘龙山路事件’，早非普通的社会热点新闻，它已经全面升级，与国家司法、国家制度、国家精神挂钩。 舆情已经上升到市场监管局舆情监测中心不得不出面强行监管并上报国wu院的严重地步。 十分钟后，警队出动的警力到了。 四十分钟后，交管局的车灯在暗夜中闪烁。 一批接一批的人来到龙山脚下，警车的鸣笛声，响彻整个龙山。 第113章 放弃他，皈依我 听见山下的动静，温婉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她放下纪冷明，和山下的安保团取得联系。 “怎么回事？” “老板，事态有变！” 安保团队长不晓得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情况。 但又不得不如实相告。 “老板，咱们可能摊上麻烦了，摊上大麻烦了...” 温婉不耐烦的打断对方的话：“说重点，不懂吗！” 察觉到老板的暴躁，安保队长火速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完后，温婉深深地无语了。 她这是捅了马蜂窝？ 按照她原先的设想，第一波硬拼的人失败，定然会给后续想要出头的人一个警告，随着时间的推移，围在山脚下的乌合之众将不攻自破。 为什么现在招来了大量警察？ 而且环保局的、交管局的，甚至扫黑办的都招惹过来了！ 到底是她难为别人，还是别人难为她？ 温婉尽管不承认，但如此大的阵仗，还是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尤其她爸封锁了大量她能动用的人脉和物资，加上她接连受挫，创建自己的商业帝国屡遭打击。 如今面对这种困局，实在叫人很难不头疼。 安保队长还在急急地说。 “老板，现在警方要把我们带去警局作调查，我们只有300人，相较于对方那么多人，我们肯定是弱势群体。” “要是我们跟着警察走了，您的山门可就任由别人进出了。” “要是不配合执法...那就是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罪加一等。” “我们收了您的钱没错，而且您也很大方，出手阔绰。” “但我想，这等有可能涉及拘留、留案底的差事，我们不干也罢。” “给别人当安保，最多吃点苦受点累，给您当安保，我们可能会坐牢。” “实在不行，佣金退三成。” “您看呢？！” 温婉手指掐进掌心，胸口的钝痛再次复发，她死死咬着牙，不让喉咙间的热意吐出来。 这人什么意思？ 要撂手不干？ 要炒她这个老板的鱿鱼？ 果然啊，不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事到临头，就会反水！ 温婉深呼吸好几口气，激荡躁烈的情绪才有所恢复。 如今大势所趋，山下的保镖团已经靠不住了，山下的民众也堵不住了。 如果再一味强压，只怕适得其反。 对她有利的是，目前风波暂时还控制在山脚下，让保镖团把罪名扛了，应该可以将大事化小。 权衡再三，温婉决定暂避锋芒。 随后道：“你们跟警方走。” 接着补充：“记住，该说的可以说，不该说的，劝你们好自为之！” 安保队长心一凉。 他听明白了，弃卒保帅，断腕求生，这是要他们把一切锅都背下来的意思。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知道了，老板！” —— 双方沟通刚掐断，将两人对话听了个大概的纪冷明笑出了声。 且越笑，声音越大。 “有人来找我了？” “而且你还拦不住？” 纪冷明仰着头，因动作受限，头只能偏过一个角度。 清瘦的侧脸，柔和的五官，眼尾流荡着赧色和湿痕。 他双手被缚，身体被牢牢固定，衣服领口撕裂，敞开至肩头。 从耳朵到肩膀，是一路暧昧的潮红。 温婉下意识看了眼摄像头。 确定摄像头镜头已经被她转移到其他方向，拍不到纪冷明此刻的模样，才放下心。 纪冷明的这副样子，只能她看到！ 温婉心里有怒气有怨气，她踏步进入笼子，手指掰正他的脸，让他满眼只剩自己一个人。 “所以呢？你觉得你赢了？” 温婉捂住纪冷明的嘴，不让他说话，看着他眼底泛出泪光的样子。 “我还没输呢！” “他们就算上了山，我也有办法叫他们退下去！” 麻热的气息喷涌在纪冷明的脸上。 温婉将脸凑近，同时挪动捂住纪冷明口鼻的手指，试探着，将指节塞进他的嘴里。 音色沙哑低沉。 眸光黑暗的秽浊。 “那些人令我不爽，我就在你身上找补回来！” “别忘了，关在笼子里的是你！” “不可反抗的，也是你！” 纪冷明视线冷冽，牙关阖紧，他用力一咬，温婉的手指被痛咬出血，血腥味溢满口腔。 而温婉似是感知不到疼，低声笑着，指腹掠过他的牙床，接着，附唇上去，就着血沫，深情又疯狂的痛吻！ 如果注定要亡，那就在天崩地裂前尽情狂欢吧！ —— 市民广场上的led屏幕早没了先前的镜头，音源也被切断了，加上舆情检测中心的调度，led屏幕直接熄屏了。 大家想关注事态的后续发展，只能通过上龙山的几位博主和主播的镜头来了解情况。 警方入场，处理流程走得很快。 及至晚上十点半前，曾挡路在山道上的这批保镖团，通通被带去警局接受盘问。 同时，被打的孙彪等人也被警方带走了，他们需要做伤情鉴定，日后好判责。 一部分警力处理保镖的事，另一部分警力，需要处理更为棘手的‘绑架案’。 龙山大道，在剩余人的眼中敞开了路。 群众和民警，一同登上了山路。 晚上十一点，第一波人来到温婉的豪宅前。 这栋建立在半山腰上的独栋别墅，此刻敞开着大门，大有坐唱空城计的意味。 众人站在枝桠上落满雪的银杏树下，正在举目张望。 几十名警力在维持秩序，确保四周环境安全。 众人目光向上延伸，诧异的发现，独栋别墅三楼，灯光通亮，巨大的落地窗未被窗帘遮盖住。 只有温婉一个人。 她坐在落地窗前，金色的光影将她的身影折射出虚幻。 温婉轻轻一推，那扇透明的、巨大的玻璃窗便洞开一个口子。 顿时，山野间‘呜呜’盘旋的风刮进屋子里。 温婉偏了偏头，看到被她捂得严严实实的纪冷明，确定他不会被冷风冻着，才将目光移转至楼下的花园。 尽管坐着，却居高临下。 众人看到温婉，立刻喊话。 “我们来了，我们这里的人数，肯定不止100，你赶紧放人吧！” “对！放人！” 同时，警察也掏出喇叭在喊。 “温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犯罪！” “你还很年轻，有光明的前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们已经联系到你的父亲了，我希望你能听听你父亲是怎么说的！” 听到‘温同仁’的名头，温婉恍惚片刻。 温同仁切断了她所有能用的人脉和资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今的她，兵败如山，和她爸爸脱离不了干系。 她该恨他。 可孺慕之情，抚育之恩，血浓于水。 她又恨不了自己的父亲。 怪只怪她爸耳根子软，意志不够坚定，站在了纪冷明那一边。 温婉收拾好心绪。 “我和温同仁没什么好聊的！” “我和你们警察也没什么好说的！” “等我事情办完，不必押送，我会亲自戴上手铐，去你们看守所走一遭！” 声音在冷冷的空气中回旋飘荡。 即便已奏响悲壮的号角，她也要在四面楚歌声里，稳坐神坛。 温婉将目光聚拢到警察身后的人群身上。 嘲讽的笑了笑。 “能突破我设置的第一道关卡的人不少啊！” “我该恭喜你们吗？” “因为你们尚且拥有道德与良善？未弃好人于不顾？” 上山的群众不想和温婉多啰嗦，不断地在喊话，大家七嘴八舌，让她放了纪冷明。 “温小姐，你自己说的规则，我们现在远超100人站在这里，你该放人了吧！” 温婉听到‘规则’两个字，立刻抚膺大笑。 她笑的开怀，却又优雅，如同竞相盛放的幽兰。 然而，出口的话相当顽劣恶毒。 “规则？还真有人信？” “我同大家随口一说，你们居然真的当真了？” “你们也太好骗了吧！” 这话一下子激起众人的怒火。 凡事都要讲究个契约精神，他们来到龙山，是默许了‘契约’的存在的。 现在，温婉说这种话，相当于单方面毁约，这怎么忍？！ 一帮人摩拳擦掌，想要越过警方的控制，直奔别墅内，把这个女孩子拖出来打一顿。 幸好被警方牢牢控制住。 温婉也没戏耍这些人太久。 她要的，可不是激怒别人。 她另有打算。 “好了，你们也别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游戏规则依然有效，”她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有别的话想说。” 温婉站了起来。 只着一件红色单衣，袖口被夜风吹得烈烈作响，黑长的发丝陈披在脑后，五官浓艳壮美。 她站在金色的光影里，像是步入晨曦朝阳，又像走近落日黄昏。 明明纤弱，却浑身桀骜。 一身红衣，仿佛浴血战袍。 她单手背在身后，暗冷的目光扫视全场，要用她的方式，拷问出一个答案！ 嗓音如泠泠清水，似淙淙山泉，盖过在场成百上千之众的喧哗。 “我是温家独女，ds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现在，我以未来ds总裁的身份，许下诺言！” 霎时，别墅前，银杏树下的喧闹声消了下去。 “只要你们愿意离开这里，我可以替你们解决一个现实难题。” 刚刚消停的喧豗声死灰复燃。 而温婉用更大的声音，更强大的气势，震慑全场。 “你们普通人，一辈子困囿于衣食住行，没有梦想，没有自由，一辈子都在给别人当牛做马，时刻被奴役剥削！” “而我有钱有权，拥有你们穷极一生都无法想象的财富！” “现在，我要大发善心，救济一把你们这群可怜人！” “没人不想自己的孩子拥有更好的教育吧？我只要打个电话，就能安排你们的孩子上最好的学校！” “家里人生病了，我可以安排你们的亲人去最好的私立医院！” “想工作升职，那更简单，我能承诺让你当副总！” “想提升学历？我可以直接送你去国外留学！” “缺钱，我可以提供大额钞票！” “想要房子，我可以过户房产给你！” “只要你们离开我的屋子，离开龙山，彻底放弃纪冷明！” “你们将拥有最好的医疗，最好的教育，最高的职位，过上人人艳羡的有房有车的生活！” “你们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我来替你们实现！” “纪冷明不是救世主，我才是！” “只要你们放弃他，选择皈依我，你们将个个都是人上人！” “现在，你们...选择吧！” 第114章 农场主与家禽 生活安定，有家有业，无病无灾，寿终正寝，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和结局。 大部分人活着，究其一生，不过是为了兜里有碎银，家宅可栖身，儿女环膝旁。 大家都是俗人，干嘛要因为清高而与房子车子失之交臂？ 精神，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又不能当饭吃。 但是钱可以。 纪冷明距离温婉并不远。 他歪着头，面色染着酡红，眼底泛着水光，嘴角破损沾着血迹，像枝被风雨摧折过后的苦竹。 当他听到温婉说出口的话时，顿时笑了。 他尽量提高音量，把自己的声音传出去。 “你们还不快点确认温大小姐的支付方式？只要确认她能兑现承诺，赶紧走啊！” “这人愿意给你们提供服务和便利，傻子才会拒绝，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呢！” 纪冷明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幸好他离窗户口并不算太远，陆陆续续的，话音里的信息还是微茫的落入正议论纷纷的人群的耳朵里。 人群倏地一静。 随后，刚刚还在热切讨论的人，全都望向温婉所在的位置。 温婉调转过身。 别人看不见纪冷明，她却能瞧见。 少年此刻胸膛起伏不断，眸光黝黑，戏谑的、像是看一场笑话般看着她。 温婉秀眉拧起。 “他们是来救你的，你真忍心放任他们离开？” 旋即，露齿一笑，眼里却不藏任何笑意。 她嘲弄地道：“还是说，纪二公子舍不得我了，想被我囚着？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所以用这样的迂回的方式，表达你对我的不舍之情？” 纪冷明摇摇头。 口吻清清凉凉：“你真傻。” 这本该是情侣之间温馨有爱、伴随着摸头杀动作说出来的呢哝软语。 但从纪冷明嘴巴里冒出来，那就是‘真的傻’的意思。 温婉额角青筋一跳。 纪冷明：“你明知道我和底下的老百姓们是一伙的，你还把便宜给他们占，不是傻是什么？” 温婉突然被纪冷明整不会了。 她咬牙：“可他们是来帮你的，如果他们拿了我的东西，便默认放弃你，你能忍？” 纪冷明反问：“为什么不能忍？” 他的头微微仰起，语气理所当然。 “你应该知道我做了什么吧？” “云计算也好，科研反腐也罢，搞你们不理解的创新型电子厂模式，替别人维权...都是因为，我也希望别人能过得更好！” “你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去解决别墅外的群众的生活难题，我为什么要阻止？” “我该感谢你才对！” 温婉眼中染了层血色。 她冲过去，身体压住他，抵着他的额头，双手揪住他的衣领。 眼神狠厉，妒火中烧。 浓烈的不甘自心田蔓延，灼成一片火海。 温婉又急又怒的道：“你就这么为别人着想是吗？” “哪怕所有人都抛弃你，你也要想着这群低贱的、卑微的、廉价的群体是吗？” “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一心想把你变成贵族，而你却从不听我的，自甘堕落！” “可为了这群随时都会抛弃你放弃你的人，你却愿意连自由也不要！” “凭什么！” 温婉情绪高涨饱满，歇斯底里。 出乎意料的，纪冷明却平静淡然。 他离温婉很近很近，几乎身体贴在一起，他能透过衣衫，感知到温婉不正常的体温。 他晓得，温婉发着高烧，如今这样，不过是强行支撑。 可他完全没有一丝怜悯。 “不凭什么，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别人和我一样，过毫无尊严的苦难日子罢了！” “我只是吃了几顿普通人赏赐的饱饭，穿了几回底层人赐予的暖衣，看到了芸芸众生如何像我一般被欺压被凌辱，外加牢记了大小姐根本不当回事的‘学会感恩、不忘初心’的话而已！” 纪冷明幽冷的视线扫过眼前少女尚显青涩的美丽面庞，语气近乎残忍。 “大小姐应该没有忘记你们对我做过什么吧？” “也没有忘记，你们利用特权，对别人做过什么事吧！” “我和他们的命运何其相似！” “我们是家禽，你是农场主，我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若真要说个凭什么为什么，那只能说，他们，才是我的同类！” 温婉静默了几秒钟。 手慢慢松开纪冷明的衣领，看似平静，实则蕴含山雨欲来的气息。 她依然盯着纪冷明。 像一匹孤狼，又像是狮王。 她站直，和纪冷明保持半臂距离。 随后，胸腔的那股郁气再也压制不住，‘噗’的一口血水喷了出来，点点猩红，濡湿了纪冷明的衣襟。 “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我是农场主，你是家禽？” 温婉抹去嘴角的血迹，弯着腰，微张着口喘息，又点点头。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 “如果没有我，你确实是家禽。” 说完这句，温婉突然暴动。 她往墙壁按下按钮，难听的齿轮声再度响起，金锁链放了下来，纪冷明被束缚住的脖颈和四肢有了活动的空间。 下一秒，她拽住纪冷明的锁链，把他拖到窗口处，让楼下院子外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温婉和纪冷明在屋子里说的话，外头人听不见。 但纪冷明之前让他们‘确认温婉会兑现承诺后赶紧离开’的话，每个人都听进了耳朵里。 所有人都在争论着辩论着。 一方坚持不走，认为他们不该丢下有情有义之人；另一方表示有钱为什么不赚，而且纪冷明也支持他们离开！ 但就在所有人热火朝天的讨论时，温婉拉着纪冷明出现在窗口前的动静，盖住了沸反盈天的喧嚷。 温婉站在三楼位置，一袭红衣，笑的癫狂肆虐。 她高亢的声音炸响，犹如密集的惊雷。 “我是ds集团的继承人，我说的话，是信誉，是权威！” “现在，我宣布一个游戏的玩法！” “只要你们当中的谁愿意站出来，辱骂纪冷明，骂的越难听，羞辱他越难看，我便给你们一个进我豪宅搬走任意藏品的机会！” “这栋别墅，耗资六亿建成，一楼二楼藏品无数，每一件，都是从各大拍卖会上花重金购得！” “你们随便拿一件，都可以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现在，我要听到你们羞辱纪冷明的声音，你们谁先来！” 近千人面面相觑，哪怕是维持秩序的民警，也震撼的不能自已。 刚刚，他们面临一项人生抉择。 现在，他们又经历一场心灵拷问。 一边，是他们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百万上千万的巨款，另一边，是尽心尽力为他们着想的善人。 而且，相较于医疗、教育这些未来才有可能兑现的诺言，眼面前的，金碧辉煌的豪宅，更能刺激他们的眼球。 半山别墅，芳草萋萋的花园，澄净的泳池，悠闲的秋千，哪怕一株银杏树，都是不能破坏的文物。 而在那栋奢靡之极的宅子里，有古董、有珠宝、有天价奢侈品，随便拿一样，也足够丰衣足食好多年。 而代价，几乎微乎其微，只需要站出来，骂一个人！ —— 这一幕幕，经由博主、主播的视频，传达给屏幕前每一个正在关注的人。 警局。 民警正在录口供。 一直看现场直播的孙彪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拳打在木桌上，把周边的人吓了一跳。 “他妈的，居然敢这么对我们老板！等我离开局子了，非得找人收拾一顿这娘们，太可恶了！” 埃文拍拍他的肩，安抚道：“放心，纪老板不是脆弱的人，我信他！你，还有你们——” 纪冷明睃了眼其他员工，道：“也要相信你们的老板，他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莫名的，警局内的大部分人，竟然奇异的相信了他的话。 —— 除夕之夜，万家团圆。 身在杨城的杜青林陪杜耘吃完晚饭，急匆匆抱着电脑，登上某个论坛。 论坛里有个视频窗口，此刻播放的，正是温婉把纪冷明拉到窗前的画面。 论坛下的帖子一条接一条，让人目不暇接，不少讨论帖旁都标注着火苗的标识。 杜青林没空看别人怎么说的，他全神贯注的关注事态的后续发展。 同时，也很好奇，龙山上的民众会如何选择。 “啧啧，如果是我，那肯定是支持纪冷明，毕竟我不缺钱。” “可是嘛，山上的那些人都是穷鬼啊，还真不好选！” “大过年的，竟然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视频...” —— 杜青林的态度，纯粹是旁观者在看戏，更多的，还是取悦自己。 而在杨城，另有一个同纪冷明有所交集的人，也在看着龙山上的同步直播。 王思思过年没回家，为了赶万答广场的工期，一直呆在杨城。 除夕夜，王思思美美的做了个保养美容，一边瞅着镜子里风情万种的自己，一边盯着平板上的视频画面。 在看到温婉的镜头时，不屑的撇撇嘴。 “这么会作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死法！” “上次把我揍得那么惨，哼，这次我一定要痛打落水狗！” 王思思和温婉有积怨。 上次在酒吧，她不过调戏了纪冷明一下，就被温婉打成那副模样。 这口气，向来心高气傲的王思思怎么可能忍得了？ 只不过，两人不在同一个城市，彼此没什么交集，恩怨也就一直搁浅着。 搁浅，不代表恩怨消失。 只要让王思思抓住机会，她一定把温婉往死里整！ —— 除了王思思重点关注温婉外，温同仁也默默地关注着自己唯一的女儿。 这个新年，温家家宅，没有贴春联，没有挂红灯，没有准备年夜饭，偌大的屋宇，死气沉沉。 温同仁看的最多的，是自己亡妻的牌位，很多时候，长长的叹息一声，充满无奈。 先前，警方找到他，劝说他和温婉沟通一番，尽早把囚禁的人放了。 可惜，他的女儿，拒绝同他说话，仍然坚定的去撞那堵注定头破血流的南墙。 “不经历这一遭，你永远醒悟不了，别怪爸爸心狠！” 温同仁坐在漆黑的书房里，只有手边的电脑散着光亮。 他闭上眼睛，皱纹纵横的脸上，苦涩、痛心，不得安宁... —— 除了杜青林、王思思、温同仁，赵雪盈、周红录、宋立等许多a大的学生也在积极关注事情进展。 除了a大的学生。 纪冷明的八个徒弟，用‘首席架构师’以及‘互联网公司股东之一’的身份，在短短时间内，集结出了一个企业级别的大佬阵营。 所有和‘百d度’‘腾x讯’‘阿里’...这些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大老总们，高龙闻等人全都邀请了。 高龙闻他们算是行业新贵，是炙手可热的技术人才，手里还有各自公司的股份，但凡有点头脑的，都不会轻易拒绝他们的邀约。 一时间，高龙闻等人组建的老总群，人数越发壮观。 “师父，快看快看，那个温婉又搞幺蛾子了，她竟然拿钱买通大众，让龙山上的那群人辱骂师祖，我们要怎么做？” 高龙闻心神一凛，冷声道：“按原计划进行！” 紧接着，他联系李大庆等人，询问情况。 “你们那边搞定了吗？” “都谈妥了，只要你说一声，热搜头条全网推送。” 高龙闻：“群里那些老总怎么说？” 李大庆：“我们给他们免费打广告，他们自然乐意帮忙。现在几乎大半国民都在盯着龙山，老总们精明得很，不会错过这么好的让他们公司露脸的机会的！” 高龙闻‘嗯’了声，切换至另一个工作群，在群里吼了一嗓子。 “所有抵达龙山的人，半小时后，带着你们组织好的群众上山！” “此战只准进不准退，只许胜不许败，听到了没有！” 群里一呼百应。 “收到！” “收到！” ... —— 各方动态，各不相同，却又殊途同归。 千双万双眼睛，都在紧盯着龙山的一举一动。 自温婉发布新的游戏规则后，现场的近千人便进入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选纪冷明，便要错失一个亿。 选金银财宝，意味着良心过不去。 到底是要富足的物质，还是崇高的品质，短时间内，并没有人敢立刻拍板决定。 而场外的十万、百万、千万人，也吵闹的不可开交。 只要是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将自己代入其中，质问自己，两难抉择下，自己会如何取舍。 有人说精神怎么能用物质来衡量。 也有人说，人生追求的就是一日三餐，吃不饱，谈什么未来。 有人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也有人说，光是生存，就已经很累了， 活的好些 、体面些，何错之有。 无数道声音、理念、思想、信念交杂着、崩溃着、重铸着、煎熬着。 大家都想坚守内心的道德，可又窘迫的发现，自己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正逐步占据上风。 挣钱，不寒碜，不丢人，不可耻。 穷，是最大的原罪。 世道向来如此，它容不下铮铮傲骨，多少意气风发之人，最后向现实低头。 思想，解决不了饿肚子的难题。 只有钱才能解决。 终于，苍穹之下，山门之上，庭院之外，银杏树前。 第一个人。 他忐忑不安。 但一想到一身的贷款，微薄的储蓄，最终还是咬着牙，坚定地走了出来！ 第115章 请先生赴死 场面极静。 所有人都把视线聚焦于最前方的那个人身上。 人们憎恶着走出来的这个人。 同时，又相当羡慕他，很快就能抱走价值几百万上千万的好东西离开。 大家既在内心痛斥他，却又不可避免的观察他模仿他。 人人都想要豪宅里的宝物，却也都希望寻得一个能让良心安稳的理由。 见到有人走了出来，温婉苍白的面色多了一种阴暗的笑意。 她咳嗽着，苍白的脸色浮现不正常的红痕，发着高烧，还在硬撑，语态保留了几分中气。 “你站出来，是想要我别墅里的藏品，是吗？” 第一个走出来的人不敢直视三楼洞开的窗户。 但一想到背负的大额贷款，想到自己即将步入五十岁，很多公司都不愿意招收他这样的员工，想到孩子还在上学，想到父母三天两头大病小病不断，想到妻子一直怪他不挣钱...... 他这样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拿什么来谈拯救别人呢！ 现实压力面前，慢慢的，心底的那股羞耻感，消退了大半。 男子鼓起勇气，抬头看向那个窗口。 纪冷明也在看着这个中年人。 目光温煦，像寒冬里蒸汽袅袅的热汤。 中年人只与他对视一秒，立刻慌张的低下头，那股难以言喻的耻辱再度冒了头，愈发令他纠结。 “对...对不起，扫雪小哥，我家里实在困难，如果...如果你怪我，我...” “我不怪你，”纪冷明打断对方的话，“你做的很对。” 他倚着玻璃窗，身上沾着血迹，夜风吹动发丝，金色的光影虚化了他的身形，有种缥缈的质感。 所有人都看着他。 “只是骂我几句而已，我是个信仰坚定的人，形成不了什么伤害。只要你能过得好，这笔买卖，便是划算的！” “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你骂吧，没事！” ‘你骂吧，没事’这五个字，叫中年人鼻头一酸。 他遍尝人生的酸甜苦辣，早已被百般滋味折磨的失去了知觉。 可刚刚的轻轻浅浅的五个字，叫他鼻腔发酸，口腔发苦，耳腔轰鸣，心腔钝痛。 这是一个真心实意，希望他，希望许多人，能够生活的更好的人！ 如此柔软温暖的灵魂，他怎么骂的出口啊！ 纪冷明看出中年人有退缩的意思，还变相的鼓励他。 “不要有思想负担，想一想，骂我两声，又不会叫我掉块肉，可是你却能因此过上好日子。” “我想，温大小姐是ds的继承人，她不可能食言而肥，你，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最该做的，难道不是搬空她的家吗？” 一想到即将变脸的温婉，纪冷明站在风口处，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五官秀朗，这么一笑，犹如低头浅掬一汪星海，灿灿生辉。 果然，不出一秒，温婉已手抵住他的下颚，掌心收紧，原本粉嫩的指尖因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这么希望别人骂你？” “这么希望我成穷鬼？” 纪冷明没反抗，任由温婉掐着他。 他镇定的看着她。 “这么多钱，只是用来装饰你的房子，不浪费吗？” “况且，是你许下的游戏规则，难道堂堂大小姐，不顾及脸面了，想当众反悔？” 温婉气急败坏，她咬着腮肉，直咬出血，才抑制住喷涌而出的愤怒。 忽然抽回手臂，清冷倨傲的气息重回她身。 “好！行！既然你找骂，那我成全你！” 温婉看向楼下的中年人，命令道：“你，开口骂吧，骂的越难听，羞辱他羞辱的让我越开心，你拿到手的钱越多！” 见中年人呆呆站在原地，温婉顺手抄起一只花瓶，砸到庭院。 ‘啪’的碎响，一只素雅的梅瓶在众人眼前四分五裂。 旋即温婉尖厉的嗓音响起。 “聋了？” “不想挣钱了？” “看看你失败的样子，想想你一无是处的人生，你有什么好矫情的？！” “你有钱了，你也可以拿着大把钞票去凌辱别人，以发泄你心头的不满，搁这儿跟我装什么纯呢！” 说完，她拽过纪冷明，朝他腿关节一踹，纪冷明猝不及防单膝跪下。 紧接着温婉另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身体呈半环抱的姿势搂着他、控制着他，用示威的、挑衅的、恶毒的看向众人。 “好人？呵呵，好人就是这种下场！” “好人只配跪着！” “生时受尽辱骂，死后，连墓志铭都不配拥有！” 温婉摩挲着纪冷明的脸，弯着腰看他，满身的凶戾。 “你既然这么想让他们搬空我的宅子，赚我的钱，那就好好跪着看！” “看你善待的这批人如何骂你的！” “看他们如何夸赞手拿屠刀的我的！” “看看你所坚持的民意是如何被我强大的金钱所腐蚀的！” “我既然无法让你相信我的那套才是真理，那么，就让这群腌臜的民众来骂醒你吧！” “人心丑恶，这是弱肉强食的社会，是食物链顶端之人说了算的社会，即使你拥抱再大的善意，也更改不了这条规则！” 比起现场众人的震撼，网络上纪冷明被强拉下去跪在地上的那幕场景，不晓得刺激到了多少人的眼球。 骂战一轮接一轮掀起。 一开始大家只是在做‘要钱，还是要尊严’的灵魂拷问。 而这一刻，大家所面临的难题，变成了‘我给你钱，很多钱，但要污辱你的信仰，践踏你所见之光明，你同不同意’。 “这种烂钱也敢洽，是跪的太久脊梁骨挺不直了是吗？” “这个温家的大小姐实在太嚣张了，就没有人管管吗？为什么不查她！让这种人存在一天，谈何公平公开公正！” “哪来的公平公开公正，这位大小姐说的又没错，本就是弱肉强食！” “如果善良无用，我们为什么要提倡要遵守？” “那是因为食物链顶端的人需要你们遵守啊傻子，你们如果不安分，那帮臭虫怎么捞钱？” “说真的，真的给我几百万，我也愿意朝好人身上泼脏水，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嘛，话说现在赶去龙山还来得及吗？” “啊啊啊好羡慕龙山上的人啊，轻轻松松入账百万，我也想要好多钱钱！” “说要泼脏水的，都是行走的50w是吧？” “要是放过去，汉奸没得跑！” “谁想为五斗米折腰呢，这不是没办法么，况且，扫雪小哥也愿意被骂啊，牺牲他一个，造福一群人，干嘛要反对呢！” “对啊，扫雪小哥都没反对，你们反对什么？请先生赴死！” “对啊！请先生赴死！” “请先生赴死！” “你们他妈的有病是吧？凭什么牺牲人家？自己要钱自己赚，通过朝好人身上扔狗屎，你们他妈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又不立博爱人设，我又不是圣父圣母，我就是自私的，我就是要钱怎么了？” “扫雪哥不是自诩为大众考虑么，要是他反悔，也不过如此！” “他说他信仰坚定，你们就信了？我看这个扫雪哥怎么下得了台！” “温家大小姐不愧鉴表达人，扫雪哥这个圣母表要原形毕露了吧哈哈哈...” “赶紧的吧，请先生赴死！” ... 随着网络上的讨论声进入白热化，越来越多的人喊出‘请先生赴死’的言论。 不相信纪冷明的，起哄式的喊出‘请先生赴死’这句话，认为他不可能言行合一，正好方便他们狠狠地嘲笑那群梦想家。 相信纪冷明的，希望他能以实际举动表征决心，赴死证道，给予大众信念，以此狠狠地抽打现实派的脸面。 杜青林、王思思等人看了乌烟瘴气的评论后，直叹息摇头。 “看来，纪冷明不死不行了！” 孙彪等人看着视频，恨得牙直痒，他们花了一夜，还遭了打，没想到，他们老板没被救出来，还要忍受这种侮辱！ 高龙闻等人看视频看评论，急躁的不断地催促着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而他们的徒弟只能遗憾的道‘群里的大佬们还想再看看，他们想看纪先生如何选择’... 镜头切换至龙山。 天高雪清，山空月明。 山野间，竹林被长风搅动，惊出大片萧萧瑟瑟的沙声，叫天与地更加旷远无垠。 纪冷明身体被缚，跪在地上，仰头面向月光。 壮丽的月华不输室内的金光璀璨，那样清冷的、浩大的、史诗般的月华，反而自带光芒万丈的神性。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别人听的。 语义是笃定、是确信，是不掺一丝怀疑的崇仰。 他坚定的信念，他不会动摇。 错的就是错的，即使有人想以霸权颠倒黑白，错的也永远正确不了。 “这不是少数人说了算的世界。” “四千年前，三皇五帝，洪水泛滥，是大禹和民众一起耗尽心血，完成治水大业！” “二千年前，失了民心的大秦，败于斩木为兵，揭竿而起，天下云集响应！” “一百年前，山河破碎，列强瓜分，是无数前赴后继的先烈，于内忧外困中用血铺就了一条光明长道！” “五十年前，伟人说：不要滋长官僚主义作风，不要形成脱离人民的贵族阶级，谁要是骂群众，压群众，屡教不改，群众就有理由将其革掉！” “我，纪冷明，今夜跪在这里，遵循温婉小姐的游戏规则，愿意接受万民辱骂，以全尔等生活之美，不是我想成为圣人。” “我只是在坚持真理！” 第116章 权益是自己争取来的 温婉认为人性是丑恶的，即使表征出良善的习性，也不过是科教驯化出来的结果，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于她这个阶层的人。 自温婉从娘胎里出来，面前摆放着的，便是个精致奢华，处处透着可以肆意妄为信息的剧本。 她可以杀人放火免于刑责，可以不用劳动坐享其成，无论到哪儿，无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都有人哄着她恭维她纵容她。 而且她还相当早慧。 别家孩子牙牙学语时，她已经开始认字，别的孩子认字时，她已经尝试研究乐器、棋盘、游戏、绘画，甚至要求进行身体素质的训练。 妈妈走的早，她没有母亲陪伴长大，温同仁疏于亲情，陪伴她的时间也少，温婉的童年，几乎是和纪衡那伙人一同度过的。 高智商，无人引导，认为作恶理所应当，拥有天花板级别的家庭背景。 所有一切加起来，成就了一个价值观畸形、破坏力强大、任性妄为到极点的温大小姐。 她这样的人，即使作恶多端，也必然顺风顺水，安享晚年，穷奢极欲一生。 可偏偏，遇上了纪冷明。 一个完全与她一切截然相反的人。 而现在，这个与她截然相反的人，准备和他的群体，按照伟人所说的那样，要把她‘革’掉！ —— 全国舆论几乎呈现一边倒的势态。 观看直播的人几乎都被‘坚持真理’四个字点燃了。 “那帮喊‘先生赴死’的人呢？出来啊！你们承诺的配享太庙、修祠立传呢？快来兑现啊！” “先生乃吾辈楷模，先生信仰，万古长存！” “天下，是人民的天下，绝不是少数人的天下！” “相信底层人民的力量，愿意替底层民众考虑，试问当今世道，有几人能做到！” “那些说我们是孝子的人呢？老子非要把你们喷的妈都不认得！” ... 网络上除了坚定地站在纪冷明的立场上的声音外，也出现了额外的思潮。 人被压迫得越久，越不相信曙光，却又更加盼望曙光。 在没有纪冷明之前，大家不相信会有这样一个理想化的人出现。 可他出现了。 于是人们开始质疑。 当怀疑消除后，所有被压迫的人，便会自发性的、情不自禁的保护那粒火种。 自纪冷明喊出那一声‘坚持真理’后，更多的质问声，如一道道惊雷，以叱咤之势，觑破苍穹。 “弱弱的问一句，我们的国家呢？在干什么？好人受辱，坏人嚣张，让资本钻漏洞操控民心，请问，这就是我们生存的社会吗？” “洗洗睡吧，温家大小姐说得对，这是少数人说了算的世界，就算我们民意再高涨又如何！” “在座的诸位，如果扫雪小哥真的受辱，我敢断言，社会道德将倒退至少二十年！” “哈哈哈...二十年也太少了叭，但我真的会彻底对这个世界失望！” “留不住正义，容不下善良，这样的社会，要来何用！” “好人架在刑台，恶者手握屠刀，这盛世，如我所见！” “祝我早死，且无来生！” “你们关注温大小姐给民众的难题，只有我注意到，我们对好人的保护力度太弱了吗？” “这世道哪儿需要好人了？没看到有人利用资本的力量，让我们辱骂好人吗？” “如果好人只配这样的结局，我宁愿十恶不赦，永堕地狱！” “我们除了在网上嗷嗷叫之外，到底能做什么！为什么我感觉我什么也做不了！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处处为我们着想的人平白受辱吗？！” “我们只是一群被社会抛弃了的废物啊！人均收入都达不到的垃圾而已！我们能做成什么？关键是没人指望我们能做出什么，没有任何人相信我们能做出什么！” ... 力挺纪冷明，深入思考，随之而来的，是民众无处发泄的愤怒，与无处不在的无力感。 为什么会愤怒？ 为什么会充斥着无力感？ 为什么悲观失望？ 因为总有阴翳盖住青天，常有浓雾笼罩大地。 因为不充分不平衡的社会发展。 因为已由资本参与分配，变更为资本决定分配。 因为总有些人尸位素餐，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听不见民声。 若想拨开云雾见青天，光靠等待是不行的，光靠个人力量是不够的。 群体社会，那就集结群体的力量好了！ 一只蝼蚁的力量过于渺小，那么就让一亿只、百亿只、千亿只的蝼蚁一起上！ 既然一个人喊话不顶用，那就一千人、一万人、十万人、百万人、千万人一起喊！ 群众的力量永远是最强大的，只是...有心人掩盖了事实，并将其打成一团散沙！ 于是，有人在网络上留下了这样的话。 “大家不必如此悲观，权益是自己争取来的，扫雪小哥以实际行动告诉我们，天下是有良善之人的，是有坚定的相信民众力量的人的，如果连你们都不相信自己，那扫雪小哥才是真的没救了！” 这段留言，几乎为众人打开了一条新思路。 “楼上说得对，先生说他相信真理，说他相信群众，我们就是群众，我们不能让他失望！” “我们都是普通人，也是这个国家的公民，更是纳税人，我们的声音，只要喊得足够高声，喊得范围足够广，我们的国家，肯定能听得见！” “对！我们虽然都一事无成，都浑浑噩噩活着，可我们基数大啊，我们人多啊，但凡凝聚起来，哪个列强敢不夹着尾巴逃跑！” “大家去c市政府相关单位留言啊，众人拾柴火焰高，自怨自艾有什么用，权益是争取出来的，多一个人发声，就能让c市的领导多看到一份民意啊！” “不仅c市政府，大家也可以去国wu院提交有关‘好人保护’的提议！” “一个人力量有限，一个人保护不了扫雪小哥这样的人，但我们千千万万人，我就不信了，我们上亿人的群体，守不住一个纪冷明！” ... 纪冷明坚定不移的相信民众的力量。 然而，更多的时候，也得民众相信自己的力量。 短短时间，c市政府留言，国wu院留言，数量超过10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激增中。 第117章 不能叫人寒心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并非空谈。 群体的力量，有时候比想象中更富有伟力。 c市政府面临极大的压力。 原先应对重大舆情的公共事件处理部门和网信办牵头组成的科室，在应对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舆情时本就捉襟见肘。 如今民意更加沸腾，并呈现根本堵不住的形势，浩瀚无匹的人民的意志，由上而下的冲击着c市的职能机构。 除夕夜，本该万家团圆。 但因为出现重大社会事件，市政府大批领导都被强制叫到办公室开会。 这些官员也都清楚，这事如果处理不好，以后大家都要跟着凉凉。 尤其还是刚经历科研反腐后不久。 c市市委书记坐在办公室，手拿保温杯，水已经喝了两杯。 会议大厅内除了市委书记，还有市长、人大常委、政协主席、副书记、网信办主任...几乎大半个c市的领导班子，都聚集在了这里。 市委书记扫视全场，牵头开口：“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呢，赶紧忙，早忙完早结束，好回家陪陪家人孩子。” “我刚刚接到了新的通知。” “根据上级领导下发的指令，先前是给我们24小时解决问题的时间。” “但现在，闹得越来越大，国wu院最新批示，要求我们4小时内，将问题彻底解决！” “从24小时，调整为4小时，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上级领导，极其重视这件事！” “当然，重视是应该的，纪冷明这个小伙子，我们都不陌生。” “先前，我们要给他出个人专访，把他列为城市榜样、最美市民，被他统统拒绝了，真的是一丁点都不想和我们搭关系。” “多本分的人呐！多好的孩子啊！” “在座的各位，你们都清楚，每天找你们办事的、拉关系的、送礼的究竟有多少人。” “可这个纪冷明，我们赶着给他送关系，他都不要。” “所以呢，国wu院的‘限时4小时’反倒是好事，不给大家惰怠的机会！” 说到这里，市委书记顿了顿，看大家面色如常，并无反感情绪，确定工作能做得下去，才继续说。 “我先说下我的观点。” “纪冷明一定是要救的，但靠民警不行，我提议向军委那边申请武警协助。” 立刻有人提出了异议。 “军委那边不会批吧！就目前来看，这个温婉的所作所为，虽然影响十分恶劣，可真论起来，还真的构不成严重犯罪。” 提出异议的人说的也是实情。 限制人身自由24小时以上才算非法拘禁，这姑娘又没勒索财物，构不成绑架，教唆他人谩骂侮辱别人，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安个寻衅滋事的罪名，最多拘留几天，罚款几百。 真的论起来，她只是道德有损，被关几天，判不了刑。 “出动的民警怎么说？” 有人摇头叹息。 “哎，根本沟通不起来，温婉年纪不大，作风却无比强硬，一点也不配合。” “民警说会被拘留，人家压根不在乎，还放话说，她会亲自去看守所走一遭，无需别人帮忙。” “这么嚣张，结果我们还拿她没办法，你说气不气人！” 市长是赞同找武警帮忙的。 他接过话：“先给军委那边打报告，就以‘保护重要人物安全’的名义，先试试看，咱们也先别盖棺定论，军委的人都是有血性的，指不定就通过了！” 市长又想起来公安部那边的反馈。 “对了，之前不是拘留了一批人么，据说是个安保团，部分人还持枪荷弹，虽然是橡胶弹，但不妨碍我们做做文章。” “打申请的时候，一定要把这条加上！” 听到‘持枪荷弹’四个字，众人突然间默契起来。 公安部那边的消息，安保团主动把罪名扛下来了，竭力表示‘温婉小姐不知情’，‘持枪荷弹’完全是他们安保公司的主意。 枪是橡胶枪，弹是橡胶弹，看着唬人，威力不算大，也没伤到人，真论起来，最多拘留半个月一个月。 但若要请武警帮忙，这就是很好的由头啊，完全可以把这条夸大了说。 众人顿时觉得申请武警支援有戏。 市长又说：“还有，也别只把希望放在军委那边，我们也要做出表率，安定民心。” “网络舆情方面，堵不如疏，老百姓群情高涨，不能打压他们，我们得把他们往正面的、积极的方向去引导。” 市长看向不远处的人大常委主任，道：“老百姓的诉求没错，他们说的话，也是合理的、正当的，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人大常委主任沉默了一个晚上，见市长问起，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已经安排人召集市里的人大代表们开会了，我写了个《好人权益保护规定》的草稿，差不多就是‘保义举，卫好人，护雷.锋’的意思。” “这个法案想要落实，想要被写进《民法总则》，还得靠人大代表们提案，当然，我们市可以先行出台相关‘守护活雷.锋’的立法项目。” “坏人做坏事，自有法律来惩罚，但好人做好事，却蒙受侮辱，就更得有法律来给他们撑腰。” “不能叫人寒心呐！” ‘不能叫人寒心’，六个字，让偌大的会议室为之一静。 ‘扫雪哥事件’是一起关乎公共道德、法律法规、社会稳定的社会事件，身为人民公仆，他们责无旁贷！ —— 整个c市，自上而下，全面动作。 各个阶层的人，都在为同一个目标，投入战斗。 普通人，离开舒适的家，前往龙山，前往政府大楼朝市长信箱投入信件，在网络上写下自己的诉求，不断表达自己的心声。 c市的人大常委和人大代表们，想要将‘好人法’进行全国推行，并致力于将其写进《民法总则》里。 市委和军委努力沟通，争取达成合作，出动武警，以强制手段，解救纪冷明。 而以高龙闻、李大庆等人为代表的这批有社会地位、有经济基础的拥趸们，则在用他们的方式，来对抗温婉的暴力。 高龙闻这边。 他完整的把纪冷明说的‘坚持真理’的话听完了，并且录屏下来后，反复听了好几遍。 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和李大庆这批人，全是吃了纪冷明的红利才起来的。 谁都有过理想，谁都憧憬过未来，谁都曾雄心万丈，谁都藏过改变世界打抱不平的决心。 可慢慢的，大家都被所谓的现实一点点同质成一个声音，一张面孔，一种人生。 没有纪冷明这个年轻人，他们这一群人，八成都要向现实妥协，过上熬夜加班秃头的日子，直到了此残生。 在培训教室呆了半年时间，纪冷明说，要把他们送去与国际大公司平起平坐。 于是，他们这群人，都成了首席架构师，与国际接轨。 纪冷明说，要赋予他们人生价值。 于是，他们这一群原本很丧的人，完成了‘科研反腐’，做到了‘去ioe’，在‘tpc-c测试跑分’中，完全碾压不可一世的甲骨文公司。 他们完成了以前根本难以想象的成就。 一个人，既赋予你崇高的社会地位，又赠予你独一无二的灵魂。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去追随？ 即使刀山火海，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成为那个人，最虔诚的信徒！ 于是，在听完纪冷明的‘坚持真理’的话后，高龙闻决定，不等了！ 高龙闻收起手机，问自己的徒弟：“专题界面程序对接好了是吗？” 徒弟们心神一凝：“对，老大，现在要全网推送了？” 高龙闻双手握拳，一捶桌子：“推！” 他一声令下，几乎只间隔几秒钟。 全国上下，所有手机、电脑，但凡没有切断网络连接的，其手机电脑自带的搜索引擎、社交账号、视频软件...统一跳出了一则公告。 公告如下： “本人高龙闻，现任百d度云计算网络首席架构师。” “众所周知，温婉小姐强权专制，威福由己，伪诈虐民，无视法律，通过金钱诱惑百姓，辱没良善之人，带来极坏的、极恶劣的社会风气。” “现在，本人愿出资500万，奖励龙山之上，愿意替纪先生高呼呐喊、加油助威之人。” “只要你在龙山上，只要你用最大的声音，褒扬纪冷明先生，称赞他的义举，肯定他的信念，那么，你便可以平分这500万。” “温婉花重金，让老百姓骂一个好人。” “现在，我高龙闻，花重金，请万万同胞去夸奖好人。” “本人表下决心，誓与温婉，誓与倒行逆施之人，死磕到底！” 第118章 万民唾弃 一个花钱教唆大众骂人，一个花钱鼓励大众夸人。 两种对比，立分高下。 高龙闻稳坐钓鱼台，看着手机里蜂拥而至的海量的电话和短信，从容不迫应对。 高龙闻先接了李大庆等人的电话。 甫一接通，对方高声叫嚷起来。 “你发公告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又慢了你一步！” “还有，你之前不是说要等群里的那些老总的么，怎么不等了？” 李大庆和高龙闻他们尽管不在同一个公司，带着不同的团队，却依然保持着不错的友谊，经常在软件工程上展开比赛。 他们既算是竞争对手，也算是知己良朋。 最主要的，他们都在竭力的维护同一个人。 高龙闻迟疑片刻，才说：“不想等了，那帮老总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不愿意帮忙，我们八大金刚就自己干，好歹我们也有点社会影响力。” “我是见不得纪冷明受辱的，看他被温婉欺负，我真的是一秒都忍不下去！” 李大庆：“懂了！但我还得提一嘴，拿500万跟温婉玩，肯定不够，她那套豪宅里好东西太多，诱惑太大了！” “虽然龙山上只有不到千人，但整个c市有两千万人口，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肯定会有一批禁不住诱惑的家伙偷偷上山，给温婉站台。” “而且，龙山地理位置也特殊。看上去只有一条主道能上山，实际上，只要不怕走山路，只要小心翼翼一点，基本都能爬到山顶。” “龙山那么大，光靠民警特警在山下设置封锁线，肯定不行，但凡遇到要钱不要命的，那点警力，铁定拦不住！” 这话说到高龙闻心坎上了。 人心多变，鱼龙混杂，有愿意力挺纪冷明的，便有坚决迎合温婉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区区500万，和温婉那一屋子的收藏品相比，确实不够看。 高龙闻声线带了些沉重：“光靠我一个人，或许不行，但还有你们！” 电话里，李大庆哈哈大笑。 他三十岁不到，比高龙闻年轻许多，笑的格外爽朗，颇有年轻人的朝气。 “你放心，你先上，我们随后，早就准备好了！” —— 高龙闻和李大庆等人担忧的情况正在发生。 山上的近千人，是自发上山的，思想觉悟高，认同纪冷明所作所为，面对不道德的资本诱惑，抵抗力稍微强一些。 温婉放出狠话十分钟，尽管有一批摇摆不定的，最终却只有一个人怀揣巨大的压力和痛苦，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为温婉的麾下。 而在龙山之外，在拥有两千万人口的c市，在贫富差距极大的浑浊的世界里，没有多少人能抵抗一夜暴富的诱惑。 学校里的文章教学生‘生，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 若真的发生了‘鱼和熊掌’的事，现代社会，面临生存压力的普通人，毫不犹豫选择温婉的，必定大有人在。 因此，自温婉面向大众宣布她的游戏规则开始，便有一批人怀揣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整装待发，悄然出行，欲抵达龙山附近后，抄隐秘的山道上山，领取游戏奖励。 —— 金钱，可以滋长罪恶，也可以激励善行。 它只是工具，服务于人。 高龙闻全网推送的公告，自然也被龙山上的近千人看到了。 在这则公告出现之前。 龙山上的民众还沉浸在纪冷明的‘坚持真理’的论言里。 纪冷明跪下的那一幕，高喊‘我只是在坚持真理’的那一幕，对于未经思想洗礼的人而言，无疑具有巨大的冲击力。 教科书里宣扬的红色故事，在普通人眼中，终归是故事。 其精神内核令人敬佩、动容，却也仅此而已，它改变不了大家的生活现状。 但那只是不曾亲身经历的情况。 一旦亲身经历，一旦亲眼所见，一旦思想浪潮被鲜红色覆盖，一旦颓丧的、无望的灵魂被唤醒，任何人都有可能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精神力的感染是可怕的。 它能叫怯弱者英勇无畏，能令沮丧者重振旗鼓，能使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即使烈焰焚身，亦能纹丝不动。 在纪冷明跪下的那刻，在他高喊‘真理’的那刻，龙山别墅院内院外，不少人已经处于暴动的边缘！ “别往前挤！” “后退后退！” “注意秩序！注意秩序！” 山上的警察本是来与温婉做谈判的，没想到，短短时间，竟然要拦住上山的居民，避免他们冲进别墅内进行暴力打砸。 “现在还管什么秩序啊！老子不怕坐牢，你们拦着干嘛，我非得把那娘们头拧下来不可！” “你们究竟站在哪一边！现在老实人被欺负了，还不让我们开口是吧！” “有种有能耐你们救人呐，拦我们救人几个意思啊！” 现场群众的不满声、咆哮声、谩骂声愈演愈烈，警察形成的隔离带在众人你推我搡之间慢慢失守。 警方非常为难，既要文明执法，又要顾虑大众情绪。 “要相信警察！不要冲动！” “冲过这条防线，等于拒绝执法，小心被拘留！” 民众本就群情高涨，被‘拘留’这样的字眼一刺激，行为更加疯狂。 上百人开始横冲直撞，大致有暴乱的雏形， “老子今天就冲动了！” “妈的！不去拘留恶人，反倒要拘留我们这种小民！” “大家给我撞！我不怕死，不怕坐牢，警方救不下来人，我们自己救！” “现在跪着的是我们的民族精神，如果我们守不住他，在场的各位以后都得跪着讨生活！” 别墅楼下，乌泱泱的一群人在厉声咆哮。 一开始只是纷争吵闹，紧接着推搡拼斗，再接着部分人展示出了惊人的攻击力，现场乱糟糟一团。 “大家别吵了别打了，快看手机，有新的公告！” 一道高亢的声音打破殴斗局面。 纷乱的场景犹如被按下暂停键。 与此同时，更多的人在呼吁看自己的手机。 “快看手机，别打了，先看公告吧！” “什么破公告！我都快冲过去了！” “救人要紧，看什么鬼公告啊！” 有人在第一时间将这条公告读出了声。 “...本人愿出资500万...誓与温婉，誓与倒行逆施之人，死磕到底！” 公告仅有几行字，读起来并不费力，却让不少人一连阅读了好多遍。 少数人越是读下去，情绪越是激荡，甚至放声大笑起来。 山上维持秩序的警方立刻见缝插针，做百姓的思想工作。 吼起嗓子来毫不含糊。 “大家冷静点，理智点，光靠一腔孤勇，很可能人没救出来，还搭上自己，得不偿失！” “只要你们坚守本心，不要被资本诱惑了，我们就不可能输！” “敌人给我们投喂糖衣炮弹，咱们不能上当！” “还有这则公告，既然公告里让我们夸人，那你们就夸，把你们信奉的那个人往死里夸！” “大家诽谤人的话骂不出口，还夸不得人么！” “所有人都给我老实呆在原地，尽情的夸赞那个人，声音越大越好！” 高龙闻的这份公告来的相当及时，不然衍化成民众暴力打砸事件，在场的所有警察都脱离不了干系。 正好借着这份公告安定民情，顺便给政府单位留一些处理时间。 在场民众的注意力被高龙闻的公示转移了，霎时安稳不少。 再加上有人引导，很快暴动的氛围一消而散。 有几个人不约而同举起拳头，高呼道：“我不管什么钱不钱的，我只要民族大义！” “民族大义，民族气节，这是我们的国格，我们不能丢！” “就像高龙闻先生所说，誓与温婉，誓与倒行逆施之人，死磕到底！” “对！死磕到底！” “死磕到底！” 振臂一呼，莫不响应，‘死磕到底’四个字，震耳欲聋，撼天动地。 温婉早就注意到了院子里的情况。 她弯着腰，依然抓着纪冷明，夜风呼啸，单薄的衣衫随风而动。 寒风侵袭之下，咳嗽连连。 先前楼下的人的探讨声很大，就算她大脑已经开始昏昏沉沉，该听到的信息还是梳理了出来。 ‘高龙闻’这个名字，对于温婉而言，不算陌生。 她曾让人调查过轻灵科技的八名招募来的员工，对这些人的身份背景有所了解。 为了遏制轻灵科技的人才培养计划，破坏云计算科研成果，她让高龙闻的初恋对象郑佳佳去捣乱，欲用这个女人，起到分裂轻灵科技的目的。 没想到的是，轻灵科技没垮，反倒是她的锄禾面临生存危机。 也是因为锄禾被人针对，以致于她没有多余精力去兼顾轻灵科技的事，才让杜青林的公司实现了技术突破。 温婉一直以为，轻灵科技的核心是高龙闻等人，纪冷明起到的作用，仅仅是利用重生者的身份，来替杜青林选拔人才。 后来，才晓得，她简直错得离谱！ 温婉以手抵住唇，强压住喉间的痒意。 她异常热烫的躯体贴来，灼烧的温度喷薄在纪冷明的颈部和后耳。 嗓音沙哑着。 “你和高龙闻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实在不晓得你还有这等本事，你许给高龙闻什么好处了？他竟然愿意拿500万扔火坑里！” 纪冷明略微偏过头，避开她的呼吸。 别人讨论的声音，他也听到了，相对于温婉的不屑一顾和难以置信的态度，纪冷明倒是不觉得意外。 高龙闻等人都是血气方刚、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会做出跟温婉比拼财力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你这样的人，是理解不了高龙闻的，向你介绍我和他的事，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温婉闻言，细碎的笑声溢出口。 也没有怎么纠结纪冷明的话。 “你以为区区一个高龙闻就能救你？” 她的指腹摩挲过纪冷明脸部轮廓，随后强行掰过他的脸。 “区区500万，能跟我满屋子的财宝相提并论？” “人都是贪的，就算山上的这些人不为所动又如何？山下的c市，两千万人口的大城市，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我就不信了，你的信仰，你的坚持，你所说的真理，也能令他们毫不动摇！” 说完，温婉撇下纪冷明，顶着发热滚烫的躯体站起来。 不远处，昏暗的夜灯旁，银白的月光下，是声声泣血、不断讨伐她的普罗大众。 这群犹如蝼蚁般渺小的人，高举着拳头，愤恨的盯着她，口中是高遏行云、慷慨激昂的口号。 每一个口号，都有‘打倒温婉’、‘民族之耻’、‘人间之屑’之类的字样。 同时，每个口号里，也包含着‘支持纪先生’、‘先生大义’、‘浩气长存’之类的字眼。 浩荡的、壮烈的呼声入耳，使得温婉因高烧而昏沉的大脑多出一丝清明。 那一刻，她脑中突然多出了一道念头。 她突然感知到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万民唾弃’吧！ 温婉勾出一抹决绝的笑意。 万民唾弃又如何？ 她的父亲不帮她，纪冷明不要她，引以为傲的事业崩溃，忠心耿耿的保镖离开，守着金山银山任由万民痛骂..... 可那又如何！ 她始终是个即使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 这场平生最大的豪赌，由天意坐庄。 哪怕势穷力竭，粮尽援绝，孤军一人，也要求个答案！ 温婉一抹红衣，迎风而立。 高昂豁亮的声音顺风而下，甚至掩盖了民众的高呼之音。 她嘴角带笑，语气尽是不屑。 “听说有人拿出500万来跟我玩对抗！” 听到温婉的声音，楼下的群体静默下来。 独特的嗓音还在继续。 “真以为500万就能对抗得了我？” “就凭你们这些人喊几句口号，便能打破强权固化的社会结构？” “呵，不自量力，又蠢又天真！” 脾气暴躁的人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抄起一块鹅卵石朝着别墅大楼砸过去。 石头并未砸中温婉，因距离较远，连墙体都没碰到。 “我告诉你，你就算给我们再多的钱，我们也不可能背弃扫雪哥，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要是识时务，赶紧把扫雪哥放了！” 说这样的话的人不在少数，义愤填膺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响起。 “对！赶紧放人！” “别给我扯没用的，你这种人的脏钱我们不稀罕挣！” “这种社会还不是你这样的人造成的！” ... 温婉也没生气，任由这帮人喊骂，见把这帮人逗弄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讲自己要说的话。 “喊什么呀，总归过苦日子的又不是我！” “你们一个个的，都被纪冷明洗脑成傻子了，想想你们过的日子吧，想想你们生活工作中受到的委屈吧，有公平公正可言吗？” “我赐予你们脱离贫苦生活的机会，连机遇都抓不住，不愧是穷人思维！” 眼见底下的一大波人即将步入暴走边缘，温婉冷冷的笑笑，旋即打住。 她转移了话题。 “好了，怎么选择在于你们自己，我不强求！” “信奉纪冷明者，必定颗粒无收，崇奉我之人，必然家财万贯！” “我的游戏规则，依然有效！” “但为了让游戏更加公平，我觉得，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山上之人，不肯参与，是你们愚不可及！” “但我相信，山下之人，不缺乏明事理、知分寸、懂时机之辈！” “无论是谁，只要来到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斥骂你们引以为傲的扫雪哥，我可以直接把这栋房子送他！” 温婉又把奖励升了个级。 不少人听说送豪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轻蔑的目光扫视全场，温婉由始至终都是兀傲的，仿佛一栋价值数亿的房子，不过类似一张擦拭过污渍随时可丢的纸巾。 “这栋房子的价值不必我多说，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该明白这是一笔过亿的资产！” “还请把握机遇，别白白错过了成为亿万富翁的机会！” “我在此恭候大驾！”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一方面是痛恨资本家开出的价码太过诱惑人，另一方面又恼怒这位‘人民的公敌’实在擅长玩弄人心。 所有人都懂温婉的意思。 龙山看上去只有一条道，但若真的不挑路，整个龙山，便似一只四处漏缝的破桶，只要真的想上山，只要无惧艰险，大把大把的山路可以走。 c市如此庞大的人口数量，毫不缺乏富贵险中求之徒。 只要这群人抵达半山腰的别墅，将会对刚凝聚起的民主精神，形成致命打击！ 一时间，刚刚稳定下来情绪的民众，再度处于暴乱的边缘，刚松了一口气的民警们又一次艰难的维持起了秩序。 温婉看着底下杂乱无章的场景，讽刺的笑意更为高涨。 人民当家作主？不存在的！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这个先秦时期便已诞生的思想，历经千年，也不曾实现！ 千年都没实现，凭什么现在实现？ 贵族依然林立，世家不断崛起，门阀从未消灭。 这样的世道，和过去并无分别，那又谈何人民当家作主！ 她才是对的！ 纪冷明是邪教徒，而她才是正神！ 然而，就在所有人惶惶不安之时。 寡言少语的纪冷明突然抬头，眸光有力，蓄满了风雷。 “高龙闻只是个开端。” 温婉循声回首。 纪冷明看着她。 二者视线交汇，隐约间风声入耳。 他慢声说：“一开始，你若把我关起来，我为了顾全大局，可能不得不与你虚与委蛇。” “但现在，你再没机会了！” 话音掷地有声。 明明音调稀松平常的像是‘刚吃过饭、刚喝完水’，却无端的，自带一种博大浩瀚的生命力。 仿佛宣告一般。 纪冷明再次重复。 “高龙闻只是个开端！” 宛如印证他的话似的。 下一秒，院子内外的所有人的手机开始接连不断的跳跃出提示音，滴滴答答的声响十分醒耳。 闹得不可开交的人分神去看手机。 随后，全场氛围进入到诡异的情绪里。 “公告。” “吾乃李大庆，腆为纪冷明先生二徒弟，暂为社会的中流砥柱，惊闻师父被掳噩耗，痛心疾首之余，亦觉表明意志，责有所归。” “现出资500万，面向c市招募巡逻市民，凡抵达龙山山下，进行各路羊肠小道守卫巡逻职责，阻拦欲上山之人，皆有大赏。” “公告。” “我是周春，纪冷明先生三徒弟，现任xx云计算中心首席架构师。” “c市朋友们，只要你抵达龙山，愿意成为一名守卫纪先生的巡视人员，阻止不怀好意之徒上山，便可分享我出资的500万现金。及时兑付，童叟无欺！” “公告。” “我是郑宇，纪冷明先生的四徒弟，现任xxx云计算中心首席架构师。” “守护好人，人人有责，我是纪先生培育出的徒弟，自觉继承纪先生的意志。” “现面向c市全体发出通知：我出资500万，奖励守护在龙山山下的群众们，绝不放任任何一名投机分子上山。好人该有好报，好人更该得到奖励，希望吾辈共勉！” “公告。” “我是纪冷明先生的五徒弟...” “公告。” ... “公告。” ... 接连不断的公告刷新着每个人的手机屏幕。 滴滴答答的提示音不断响起，纷繁的提示音盖过了百姓讨论的声音，形成一种独特的旋律。 这些面向整个社会的公告，将绝大部分人点燃了。 那是绝处逢生的喜悦，是压迫久了忽见曙光的澎湃之情。 他们的目光高涨、热烈、富有激情，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自发的不断燃烧心火。 无形的力量铺天盖地洒下，比月华夺目，比群山巍峨。 那种力量，是普罗大众集结出的伟力，是天地皆同力的希冀之光。 “看到了吗？有人在帮我们！” 有人抹了一把脸，高声呐喊。 “看到了吗？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妈的，这辈子值了，谁说好人只会被欺负，给我狠狠打他们的脸！” “哈哈哈，温大小姐不是还指望山下的人么，我看她还怎么玩她的游戏！” 温婉时刻注意他人动静。 ‘八大金刚’的公告她大致听清楚了，刚想说‘八个人，每个人出资500万，也不过四千万而已’，蓦地，所有人手机又一次疯狂的滴滴滴的响起。 这群温婉根本瞧不起的平民癫狂的扯着嗓子喊。 “看！快看，还有其他公告！” “啊，是大茶道，驰援80万，我回家一定买他们家的奶茶！” “红星公司驰援50万！” “未来之光公司驰援100万！” “神酒集团驰援80万！” “乾坤传媒驰援300万！” ... 源源不断的中大型企业加入到这场资本对决当中来。 民众高声呼喊的声音过于驳杂，温婉已经分不清到底有多少家企业加入到与她角逐的队伍里。 而那一串驰援纪冷明的企业名单还在继续。 温婉的目光已有蔑视转变为惊异，再由惊异变更为无法相信。 如此大的变故，杀的她措手不及！ “多数人，因为看见而相信，少数人，因为相信而看见。” 纪冷明清冷的声音飘散在寒凉的空气里。 “温婉，你的时代，该结束了！” 第119章 只信苍生，不信我 以一己之力，撼动民族信仰。 以一人财富，对抗半个社会。 即使是权贵，即使富可敌国，在这片广袤的、肥沃的、生生不息的土地上，在十数亿芸芸众生面前，在源远流长的数千年历史下，也不过沧海一粟，过眼云烟。 历史看似由少数人书写，却始终由多数人参与，没了士兵的将军，也逃不脱穷途末路、四面楚歌！ 别墅楼外是源源不断的高唱着的企业名单的传响，是一大批狂热的追随纪冷明的梦想家，是湛湛青天里一轮乍涌万里光辉的明月，是阒然无声却始终屹立万年的山峦...... 别墅楼内，金碧辉煌依旧，硕大的金笼子熠熠生辉，奢华的装饰品璀璨夺目，跪在雪白褥毯上的人，似一株拔地而起、迅速成长的参天大树，明明他是跪着的，却浓荫蔽日，叫站着的温婉心生战栗！ 温婉像是在看一只怪物般看着纪冷明。 眸光里不断掠过复杂至极的情绪。 惊讶、哀伤、疑惑、震撼、不解...所有的情感交织到一起，逼迫着她不得不脱口询问：“你做了什么？” 温婉俯身，朝纪冷明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 继续执着的询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帮你？” “我才是对的，明明我才是正确的！” 纪冷明避不开温婉的靠近，只好承受她的靠近。 他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过，高龙闻只是开端，” 温婉掐住对方的脖子，猩红着眼睛，厉声道：“谁要听这个！我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凭什么有那么多人帮你！” 纪冷明忽略掉脖子上的压力，低声笑起来。 紧接着，笑意放肆大声，随后又戛然而止。 他用沉重的语调诉说，眼眶也跟着红了。 “他们为什么不帮我？难道要他们帮你？帮你这个只会敲骨吸髓、无法无天、不知民生疾苦的千金大小姐？” “你应该调查过我吧，知道我做过什么吧，你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骂我是傻子？” “可是，人心都是肉做的，都会将心比心，我确实是傻子，但百姓不傻，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 “我对他们好，他们也对我好，这么浅显简单的逻辑，温大小姐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温婉根本不想听这些，她心头的慌张越来越旺盛，巨大的即将失去眼前之人的恐慌笼罩着她，这令她的心绪更为癫乱。 温婉捧着纪冷明的脸，干裂的唇贴过去，胡乱的亲吻。 她紧紧拥着他，因害怕失去，用的力气很大，恨不得把纪冷明揉进自己的血液里。 “他们对你好，都不是真心实意的，你也知道，老百姓最是愚昧，舆论操控、利益诱惑，氛围煽动，都能轻易控制他们！” “他们都是有劣根性的，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工具，你......” 这种话纪冷明完全听不下去。 他迫不及待吼道：“闭嘴！” 这两个字，纪冷明卯足了力气在呐喊，苍劲雄浑，霸道威慑，声音传播的很远，就连楼下沸腾的讨论声都为之一停。 纪冷明愤怒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看他们是工具，而在我眼里，他们都是人，活生生的人，和我一样被欺凌的人！” “你不尊重他们，但我尊重！” “你所奉行的强权，终究会沦为民意的炮灰！” “别苦苦挣扎了，你的下场，注定天道不容！” 温婉被这番话刺激出了脾气，她把纪冷明推搡开，杀气腾腾站起来，手指指着皓月当空的天空。 “天道？” “哈！” “有钱有权之人，才是天道！” “我今天被千夫所指，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能让大众认我为偶像！” “哪怕我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五毒俱全，也能通过操作化身为全民英雄，被愚昧的大众供奉于神坛！” “权势滔天，才是天道！” “底层人怎么可能翻得起浪！” “一群垃圾也妄想登天！” “他们也配！” 几乎全场都在关注温婉和纪冷明的动静。 闻言，脾气火爆的，直接捡起一块地上的陶瓷碎片，朝着三楼洞开的窗户砸过去。 可惜准头不够，并没砸到人。 响亮的骂声在半山腰间传得很远。 “士可杀，不可辱！” “大家看清楚了吧？这种趴在我们身上吸血的人是一副怎样的嘴脸！就算有再多的钱又怎样，我照样瞧不起你！” “这种人，就是社会的渣滓，钱是爹妈的，是祖上的，不是你的，你叫嚣嘚瑟个什么劲啊！” “一天到晚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你以为你什么狗东西啊！” ... 温婉面对无尽的谩骂声，旁若无闻。 她紧盯着纪冷明，由始至终，她只想与这个人对峙，妄图用她理解的规则来说服对方，以缓解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 但纪冷明的反应相当冷淡，看向她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漠视，就像她是废旧的房子里沾满灰尘的蜘蛛网，或是井水边青苔上蹲着的癞蛤蟆，亦或是空山树林下落的一地的鸟粪。 他无视她。 无视，对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而言，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夜风寒凉，却难灭沸腾的怒火。 温婉头脑一热，手上动作快于大脑，一只手已钳住纪冷明的脖子，另一只手不断下滑，抵住他的心口，五指尖锐的指甲抵过去，似要扎进他的血肉里，把那颗跳跃的心脏扯出来。 “你还真是...只信苍生，不信我啊！” 恰在这时，突然间，‘嘭’的巨响，一道玻璃爆破的声响自屋宇的另一个方向传来。 巨大的轰鸣声让温婉浑身一震。 几乎下意识的，她松开纪冷明，退出笼子，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启动这间屋子的防护电网。 然而下一刻，灯火通明的屋宇霎时变暗，精致的水晶灯、走廊的小壁灯、时尚典雅的全屋饰灯，连同院子内的夜灯和串灯一同熄灭。 院落外近千人眼前一黑，同时原本喧沸的人声倏地一静，适应了几秒钟后，乍涌的月光泻下，才让所有人看见周遭的情况。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停电了？” “不可能吧！”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在夜风里响起，但谁都没有答案。 正在大家还在揣测发生了什么事时，那栋黑魆魆的豪宅又一次爆发玻璃破碎的声响，并相较于先前的动静，这次的声响涉及的面积更广、范围更大，几乎波及到一整面玻璃幕墙。 咔咔咔的清脆的裂响响起，细碎的玻璃碎片飞舞四溅，清冷的月光下，炸开的玻璃碎片犹如翻飞的雪霰，又似满天星，更像微小规模的烟花。 其间穿梭着几道黝黑的身影，如同掠过的晚鸦，迅捷的没入昏黑一团的巨大的宅子内。 恰时，每个人的手机屏幕又是一亮，各色手机屏保图案不同，但都散发出微光，于暗淡的夜光下十分醒目。 每个人的手机再次跳出一则公告。 有人点开。 是政府官方的面向广大市民群众的现场直播的新闻发布会。 新闻发言人站在镜头前，眸光炯烈，声如洪钟。 他冲着镜头扬了扬手中的纸稿。 “这是我们人大常委新出的草案，名叫‘好人法’，不出意外的话，这项法案，我们会提交给国wu院，尽最大努力，让其写进《民法总则》里。” “我们将以立法的形式，对高尚的人、对见义勇为的人、对类似雷.锋同志一般的人，给予鼓励和倡导，并以他们为精神导向，树立标杆，带动积极的、向上的社会风气。” 说完这段，新闻发言人顿了顿。 他放下手中的稿件。 继续道。 “我们始终站在人民的一方，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高质量发展。” “同时，我们反对资本无序扩张，我们将继续响应政策号召，规范财富的积累机制，尽可能完善当前社会的分配制度。” 发言人深吸一口气。 “《梁惠王章句上》曾为我们描述了一种生活：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弱者有其助，优者有其荣...！” “我们是个有着千年文明的国家。” “这个国家，是国人的国家，不是少数人的国家！” “我们鼓励出现更多的‘口的巨人’和‘行的高标’，正因为他们这些人的伟大精神，才诞生我们伟大的民族！” “望吾辈继续砥砺前行！” 第120章 除非我死了 院外的人正在看手机上的全民直播新闻发布会。 豪宅内，玻璃碎片碎了一地，没有光亮的宅子，四处游荡幢幢阴影。 温婉戒备的看向四周。 借由闯进屋子里的月光，她看清了眼前发生了什么。 她的面前是八名武装警察，防弹防割手套、防弹头盔、软底作战靴、催泪喷雾、匕首、对讲机、92手枪，以及95自动步枪...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的作战队伍。 “不要动，你的防护电网已经被我们切断了，包括这栋屋子里的一切防御型电力设备，老老实实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抗争了！” 温婉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武警，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滞，她失神的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昏胀的头脑用了许久，才理解这群人刚刚说了什么话。 但就在她失神的功夫，一粒麻醉弹射击过来。 温婉是警觉的，在她大脑还未及时响应时，身体已自发的、条件反射式的做出了防御动作。 她就地一滚，那粒麻醉弹贴着胳膊摩擦而过，最后击向地表。 弹头表部推出的药囊浅浅的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划痕，隐约间有细细的血珠冒出。 麻醉弹是b型强效麻醉，起效制动时间短，温婉哪怕是擦伤，沾了零星的药剂，也感觉到头昏眼花、直犯恶心，差点一头栽倒。 她撤回金笼子内，鲜红色的裙摆飘扬，旋即贴着纪冷明的后背搂住他，手掌搭在他脖颈间的，示威般的、挑衅般的看着不远处的武警。 尽管目光盯着武警不放，话却是对纪冷明说的。 “你可真是好本事啊，竟然可以让武警来救你！” 温婉声音低，贴着纪冷明的耳边细语，几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前有老百姓为你请愿，后有企业给你站台，现在又有武警替你开路！” 咬牙切齿的、心怀不忿的！ “很好！真的很好！我当真是小瞧了你的能量了！” 纪冷明也看着不远处的武警，心情有些复杂。 老实说，他虽然对百姓积极的回应有预判，加上高龙闻等人并非自私自利之徒，听到他被绑的消息后，也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但并未想过政府单位会出动武警来救援。 而且纵观龙山上的群众的态度，以及一条条被曝出来的给他撑腰的企业名单，这么声势浩大的救援，不亚于发生特大灾难时动员全民抢险赈灾。 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话。 再一转头，身后方是紧贴着他的温婉。 他的目光向上，可以看到温婉的被风吹动的碎发、苍白的面容、发狠的如孤狼般的目光。 能看得出，她的状态非常糟糕，唇皮干裂起翘，眼下具是青黑，下巴瘦削的脱相，高烧不退，又有不轻的内伤，刚刚还被麻醉针刺破肌肤。 若不是凭借一股心火支撑着，只怕早就倒下了。 哪怕四面环敌，这个女人依然禁锢着他不放，仿佛他是什么绝世珍宝，只想倾尽全力的占有！ 纪冷明嗫嚅着嘴巴，眸色晦昧不明，似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可话到嘴边，最终沦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温婉，放手吧，你有你自己的...” 温婉毫不犹豫打断。 她低头，嗤笑。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离开我？” 她箍住纪冷明的手收紧。 怒目切齿。 斩钉截铁。 “除非我死了！” 温婉并未伤到纪冷明，但在别人眼中，她的行为仿似勒住他人脖子。 加上她满眼猩红、目光狰狞，把身负救人任务的武警们吓得够呛。 “放开人质！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说话同时，武警小队队长向后摆出个手势。 队员看懂队长手势，悄然间摸出一枚震爆弹。 震爆弹并不会对人体造成永久性损伤，却可以有效制止敌人反抗，因此，在反恐作战、或者群体事件中，常作为常规性武器使用。 队长话音刚落，配合掩护，一枚震爆弹猝不及防间扔出。 温婉目力锋利，警醒的扫视全场，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枚攻击武器。 但她的做法相当耐人寻味。 几至不假思索的，她用力把纪冷明扑倒，用身体把眼前的人牢牢护住。 就像曾替纪冷明挡子弹的那回，哪怕那次心中怀藏着目的，却也是豁出了性命的。 似乎只要这个人有需要，她便绝不迟疑半点的献上自己的全部！ 眨眼功夫，震爆弹落地，巨大的声响如同洪钟，整个楼层都为之一震，刹那袅袅白烟腾起，令本就黢黑的屋宇更加不可分辨昼夜。 户外的近千人也被喧豗的震荡惊吓住了，再看到从破碎玻璃幕墙处四溢的硝烟，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 “爆...爆炸了？” “里头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啊！” 室外群众不明所以。 室内的温婉身处震爆弹震慑范围内。 爆炸瞬间产生的轰鸣使得她暂时失去方向感和听觉，加上她本有内伤，喉间涌动的腥甜再也忍受不住，一口血污自唇缝间慢慢溢出。 纪冷明被她压在褥毯上，双耳被温婉死死捂着，因为这套有备无患的动作，纪冷明倒是安然无恙。 浓烟滚滚之间，他睁着双眼，浑身被金锁链缠绕，胸口薄薄的衣衫被一滴、两滴、三滴...不断滴落的血花染红濡湿。 武警趁此机会，穿进浓雾之中，准备速战速决，把看似已虚弱到极点的温婉控制住。 然而，温婉的动静叫所有的武警愕然。 震爆弹的威力，武警都是心知肚明的，它不会对人体造成多大的损伤，但可以令一名歹徒瞬间丧失战斗力，即使是类似他们这种身体素质的人，也要缓一缓，更别说温婉这种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了！ 可现在，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爆发出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潜力。 她看不到，听不到，身体全然麻木，肌肉也在方才的高震下痉挛，脏腑伤了，满嘴是血，却仍然在这种情况下，顽强的站起来，靠记忆触摸到某处机关。 咔咔咔的齿轮转动声在宁谧的幽夜里十分刺耳。 武警队长当即吼起来：“全体注意，有机关！” 料想中的杀人夺命的陷阱并未出现。 反倒是温婉和纪冷明所在的区域突然塌陷，浓烟滚尘之间，金色的笼子犹如一座升降梯，在齿轮的带动下，迅速的沉入到地下。 武警瞬间明白，温婉要跑，而且是带着目标任务一起跑！ 队长对着对讲机做了紧急安排。 “一定要封锁住下山的主要的干道！” “我和一号小组进入地下侦察，二号小组留在此地待命，三号小组出去把守住主要的几个出口！” “给我严防死守！必须完成任务！听明白了吗！” “收到！” “收到！” ... 正在武装警察下达命令时，巨大的金笼子已载着纪冷明和温婉来到地下三层。 别墅电力被切断，温婉只能凭借脑海中的记忆摸索前进。 时间紧迫，可她身体情况非常糟糕，原本就是在凭着难灭的心火硬撑着，又经历一遭震爆弹，身体积蓄的伤势，已经有全面爆发的征兆。 高烧不退，脏腑沉疴未愈又历重创，还有麻醉弹的药物残留，浑身的伤，一身的血，却还在拖着病躯执着的前行。 看着温婉已经不能用‘魔怔’来形容的疯狂的行径，纪冷明也难以保持应有的冷静。 空洞冰冷的地下空间，纪冷明急促的呼吸着。 “温婉，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做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 温婉的耳力恢复了一些，她在翻箱倒柜的找药品。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有没有意义，得我说了算！” 话音落，她摸出一支兴奋药品，心头一松，赶忙给自己注射。 纪冷明也注意到她手里的那支药品，他急躁、愤懑，把手上的金链子扯得叮铃作响。 “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会死！” 温婉毫不在意的回他：“我说过，想让我放过你，除非我死了！” “再说了，你不是根本不在乎我么，居然还有闲心关注我的死活？” 兴奋药品打进体内，温婉顿时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甚至舒服的发出一声低吟。 随后又摸出一支肌肉松弛剂，向着纪冷明走过来。 看到温婉油盐不进的样子，纪冷明一腔怒恼压根没法宣泄。 “是啊，你死了才是最好的，一颗毒瘤，确实该死啊！” 温婉不置可否，反倒笑嘻嘻的，嘴里尽是恶毒的言语。 “我是毒瘤，现在我要把你这个健全的人感染上癌症，让你全身遍布属于我的癌细胞！” 说完，拎起纪冷明的胳膊，一针松弛剂注入他的体内。 药剂进入体内，随着血液一起循环，很快，纪冷明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 他怒目瞪向温婉。 温婉在药物加持下，面色红润，但仔细看，额头始终笼着一层病气，像极了回光返照的病人。 “别这么看我，我有数的，只是让你暂时行动受限，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说完，抛下身体逐渐无法动弹的人，翻找车钥匙准备取车。 地表上的人正在严阵以待。 在武警队长的安排下，每个出口都有人把守。 然而该半山豪宅始终是温婉的地盘，她熟悉这里的每一条通道。 这栋别墅看上去只是一座普通的建立于半山腰处的豪宅，但温家人始终不是普通人，任何一处常住的宅子，都会有掩体与避难所，其防御等级完全媲美军事防御。 户外的民众与警察都在严阵以待。 却在龙山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伪装成石壁的石门打开，一辆防爆车如同鲨鱼般蹿出，抓地轮胎滑移出一段距离，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辙痕。 温婉将这辆越野造型的猛士车开出了坦克的效果，加上开车之人情绪昂扬高涨，雪天山路，仍以摧枯拉朽之势狂奔下山。 半山腰的人意识到温婉带着纪冷明跑了时，她已快抵达山脚。 武警和民众意识到不妙，连忙招呼多路人马赶紧进行围追堵截。 民警、武警、近千民众，浩浩荡荡的大军也随着温婉的步伐泱泱而下。 温婉坐在主驾驶位置上，将方向盘打成了风火轮，在药物的影响下，她的精神异常亢奋。 山道灌木不少，且覆盖着很厚的积雪，温婉仗着防爆车的好性能，压根不管不顾，直接一路冲撞到底。 纪冷明被固定在副驾驶上，手脚已经发软，无法挪动，他随着车身一起颠簸，非常难受。 “你能不能慢点！” 温婉瞟了眼身旁的人，勾着嘴角：“求我啊，求我我就慢点！” 纪冷明闭上嘴不说话。 温婉开始变本加厉的横冲直撞，似是非要这个人开口求她。 纪冷明脸色发白，剧烈的颠簸令他生理严重不适，倒是不冷，温婉怕他冻着，里三层外三层给他裹了不少衣服。 为了缓解心头的危机感，他咬着牙问话。 “你这算是逃跑吗？你的游戏规则呢？” 温婉讥笑一声。 “我想玩游戏，才有规则的存在！” 言外之意，我现在不想玩了，规则这种东西便不作数了。 她额外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的游戏，从来都与参与者无关！” “除了你！” 温婉一直是个标准的信奉个人强权的人。 她一个念头，游戏开始。 她不满意，随意更改规则。 等不在乎时，游戏强行结束，完全不给别人话语权和挣扎空间。 可这一回，她的下山之路，通往的并不是康庄大道，而是一条穷途末路！ 突然间，温婉突然踩下刹车，防爆车急停，车轱辘在地表留下深刻狰狞的凹痕。 纪冷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只见身旁的人，陡然间浑身腾起凶戾。 温婉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语气气急败坏。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 纪冷明循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 不远处，是龙山大道，再往下，便是可直通高速路的柏油马路。 可是，此刻，除夕之夜，本该空阔无人的长道上，却分布着密集的人群。 放眼望去，皓朗月光里，湛湛青天下，汹涌的人潮挨山塞海，密密麻麻的人团团围住龙山，直把这座山体围困成一座孤岛。 数不清的民众聚集于山脚下。 他们声势浩大，他们连绵不断，他们铸成一堵坚实的城墙，形成一道独特的防线，更如锋利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谗臣！ 那是c市响应高龙闻等诸多民营企业家们发布的号召的普通民众，他们足有数十万之多。 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数量超过百万的人，正往龙山方向赶来！ 单独的个体是脆弱的、谨慎的、势单力薄的。 他们会内斗，会耍诡计，会因得失斤斤计较。 他们也会爱护家人，帮扶弱小，心怀正义，简单且可爱的过着每一天。 恰恰是这样的群体，散是满天星。 可一旦集聚起来，却能造山填海，改天换日，缔铸文明，飞跃宇宙。 那是属于人类，属于这个群体，自己的伟力！ 第121章 因何执着于我?因想你赐我新生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温婉将同一个句子念出了两种情感。 她是不安的、惊惶的，却也是倔强的、绝不低头的，更是难以置信的。 为了一个纪冷明，近千人上龙山声援，企业家们接连发声，政府出动武警部队，而现在，数十万人、数百万人自发的围聚于龙山下。 温婉的车停在树林内，浓密的树荫遮挡了月光，距离她不足二十米远处，路灯灯光微茫，往来穿梭的人影络绎不绝。 树林与公路的隔离带，恍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叫林子里的人迟迟不敢前进一步。 而在她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追兵，是声讨她的民众。 前有狼群，后有虎豹，连绝处逢生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喃喃自语结束，温婉突感鼻腔一阵暖热，她手一摸，猩红的血渍刺激着她的眼球。 兴奋药品会激发身体潜能，但温婉身体本就跟筛子似的，根本经不起一丁点的折腾。 现在，药性即将过去，大量的后遗症将伴随过往沉疴一起爆发，绵绵不断的鼻血不过是正餐前的开胃菜。 看到喷涌的止不住的鼻血，温婉下意识去翻找纸巾，可惜这辆车内没有纸巾之类的东西。 搜刮一圈，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只得拿衣摆衣袖擦拭。 纪冷明看着温婉的动作，莫名的有些唏嘘。 他和这个女人，两世纠葛。 上辈子，她对他不屑一顾，这辈子，她对他死缠烂打。 明明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却以这样的惨烈的方式，强行绑定。 “因为，世界的本质，是民心所向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纪冷明又把他的观念重述了一遍。 “民心所向？” “民心所向！” 温婉把这个词念叨了好几遍。 接着仿佛初识世界的孩童般，问出她的不解。 “那强权呢？为什么我亲身感受的，都是强权决定一切？” 纪冷明静默了两秒，随后道：“强权，也只能是公有的强权、国家的强权，由人民意志监督决定的强权，而非个人的强权，部分群体的强权。” “世道不公，给了你个人强权凌驾公有强权的机会。” “你是这种不公的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你的潜意识，会自发的维护你的利益、你的思想。” “你身在这个位置上，说了你应说的话，做了你应做的事，你并没有错。” “只不过，文明总要进步，个人强权不利于人类的生存，终产者的结局，永远是与赡养他的底层人一同毁灭。” “若真的要论，你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我只能遗憾地表示，你所奉行的思想是落后的。” “落后的东西，始终会被淘汰、抛弃，即使有能人志士力挽狂澜，也不过苟延残喘，挡不了大势所趋。” “给斑斑锈蚀的巨轮刷一层新漆，并不能改变它沉入海底的命运，巨轮若想摆脱这样的结果，唯有拆解掉每一个坏掉的零件。” 这是纪冷明在重生后第一次和温婉说这么多的话。 一个人静静地说，一个人安静的听。 两人难得的平和共处。 见温婉没声音，纪冷明略偏了偏头，却看到身旁之人早已泪流满面。 林子后方响起簌簌脚步声，隔离带前的公路上的民众正朝林子里张望，温婉身处于阴暗的角落，身在严密的包围圈里，无法挣扎、无法逃脱。 她忽然道。 “今晚是除夕啊，”轻轻笑了下，“印象里，我们从来没有过完一个完整的节日！” 温婉想起过往，面容浮现一缕柔和。 随后是悠长的、不甘的叹息。 “真的好遗憾啊！” 苍白的面颊，泪痕折射出水光。 “想弥补遗憾，都没有机会啊！” 她随后又说：“你说，若是我上辈子对你好一点，对你再好一点，让你念着我的好，咱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能有个缓和的余地了？” 纪冷明没回答，而是问了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究竟为什么要执着于我？” 这个悬疑一直盘桓在他的内心深处。 温婉的转变太大，大到他根本无法适应。 温婉安静的呆在黑暗里，后背倚着座椅，仰着头，眼睛睁开的极大，像是要撞破车顶，眺望除夕之夜的星空。 眼尾是流不尽的眼泪，鼻翼黏附一抹鲜血，单薄的身体死寂的犹如一具行尸。 身体的各处疼痛翻江倒海般袭来，却始终不及心尖处的锥心之痛。 为什么执着于这个人？ 温婉曾经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就在今夜，就在刚刚，就在这样的千夫所指、被全社会抛弃的绝境里，她蓦地明白了！ 纪冷明，看似绵软，好拿捏，却又比任何人有着不可破坏的韧性和原则。 上辈子，她只把他当作一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 这辈子，她缠着他，是因为不知不觉间，早已将他当作了人。 他陪伴她的那些年，无论受了多少侮辱和委屈，始终未曾矮化过自己。 哪怕被再多的人嘲笑，都毫不动摇的，把自己摆放在与她平等的位置上。 纪冷明对她说过的最多的话，是‘我们是平等的’。 以前听来，只觉得像是一只小狗站起来了，就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句‘我们是平等的’，是他在那样的极端环境下，所能做的最后的坚持。 他的‘平等’从未停歇过，不曾妥协过。 别人不尊重他，但他永远尊重自己。 别人不断地说他是错的，可他永远坚信自己是对的。 别人赐予苦难，他牢记、承受，却始终不曾丢失希望。 他视富贵繁华如云烟，与苍生大众共情。 因为经受过磨难，所以怀揣柔软的心，期待别人幸福美满。 就像是广袤的大地，寂静无声，却能容得下盛世豪歌，承载得了岁月倥偬，负担得起苦难深重。 他能孕育灿烂与美好，也能包容战火和伤疤。 她野性难驯，狂傲不羁，不加约束，只会酿成一场又一场的劫难。 别人让她随波逐流，只有他，让她坚守。 所有人都让她挣脱束缚，只有他，为她戴上层层枷锁。 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影响她，改造她，指引她。 就像一直流淌的水，一滴一滴，生生的，在她牢不可破的、固若金汤的价值体系上，砸出了一个洞。 那敞开的缝隙里，有人性的微光照进来。 所以，她才觉得他暖。 所以，她才觉得没有他不行。 所以，她对他有本能的渴望。 她偏执的追着他，病态的打压他，疯狂的希望他爱她。 终究不过是渴望，他赐予她新生！ 她何尝不厌恶自己所在的圈子？ 王冠之下，白骨皑皑。 权杖所指，皆为焦土。 强权在手，才能屹立不倒。 血流漂杵，家破人亡，那又如何！ 可是，这个人，让她在腐烂又华丽的圈子里，见到了被救赎的形状！ 若不曾见过光，身在无尽黑夜也无妨。 可她沾染了暖，从此寝食难安，无法回头。 从头至尾，她追逐的从不是纪冷明，而是这个人矢志不移的人性之光啊！ 那是个很美好很美好的人啊！ 可她...亲手把他弄丢了！ 温婉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有泪水不断滑落。 无声的哭泣，却有着难言的撕心裂肺。 前方已有民众进了林子。 后方武警持枪核弹包围过来。 黑压压的树林里，匆忙的、细碎的脚步声不间断的响着，呼喊的、质问的人声彼此交织。 可温婉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一旦支撑的心火消失，一旦信念彻底摧垮，一旦所求真的无望。 她苦苦压制着的伤情，全面爆发。 可她依然不声不响，安静乖巧。 只是在双眼阖上时，用平生最虚弱、最温柔的声音，讲了最后一句话。 “纪冷明，以前，对不起啊！” “现在...你自由了...” 第一卷（完） 第122章 初春时节 初春的第一场小雨悄无声息的降落。 第二天，c市绿湖两岸光秃秃的土坡上布了一层毛茸茸的青草芽。 纪冷明早起跑步，看到这幕实在可爱，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机，给这幕场景拍了照。 距离除夕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随着新年已过，假期结束，各单位进入有序复工环节，加上舆论管制，网络上、现实里、社会中，对除夕夜那晚发生的事的讨论少了许多。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 纪冷明也算经历了何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生活。 他在医院里住了五天。 期间来了不少人。 包括政府领导班子的亲切慰问，不少企业老总的拉关系探视，记者们的采访，警队的人按要求规定拉着他做笔录和录口供，电子厂员工们的集体拜望，杜青林、王思思、宋立、周红录、赵雪盈一批有些交情的朋友们的探访，高龙闻等八大金刚们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他的病床前摆满了花篮和果篮，还有国内的、国外的营养品，卡片手写信垒成一摞，单人病房被塞得满满当当。 纪冷明话很少，喜静，却时不时就要微笑着脸和别人来一张合影，别人跟他聊天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于是，这间病房里，随时都充斥着人声，连一本书都无法安安静静的看下去。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纪冷明选择悄悄办理了出院手续，重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沉淀思绪。 至于有所图谋的企业老总们，让孙彪和赵乐虎去与他们沟通扯皮。 记者的采访，一律拒绝。 警方的问话，能电话沟通直接电话沟通。 高龙闻、杜青林、宋立、赵雪盈他们，能不见面则不见面。 隔绝所有非必要社交后，总算难得的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嘿，纪冷明，你在这儿干嘛呢？” 纪冷明正在看手机里的青草芽照片，闻声回头，瞧见一排含苞待放的迎春花花架下，站着个穿着粉色毛线衣、脸色微红的姑娘。 是赵雪盈。 只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将手机放回口袋。 “早上好。” 赵雪盈的笑容依然很有感染力，舒朗的笑声仿似一串银铃。 “哈哈哈...我还第一次看到你穿成这样，你不冷吗？” 纪冷明有晨跑的习惯，他坚信‘野蛮体魄，文明精神’的重要性。 在纪家长期营养不良，体质很差，免疫力低下，跑步成了他日常锻炼的主要方式。 他身上是一套深蓝色运动装，外衣拉链敞着，里侧衬衣被汗渍洇湿，袖子拉高到胳膊肘位置，浑身都是热汗。 相较于他以往的偏稚嫩的面容和瘦削的身体，现在的纪冷明，明显多了一丝成熟的男性的气息。 这一发现，令赵雪盈脸色更红了几分。 “我不冷，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赵雪盈目光乱飘。 “这个...我室友在附近，她叫我在这边等她的。” 提到‘室友’，纪冷明眉头一皱。 他想起赵雪盈之前跟他提过她室友的事。 尽管不太想管闲事，但出于人道主义，还是问了。 “你那个在做兼职的室友？” 赵雪盈轻轻点点头，随后挠挠额头，义愤填膺的说：“还是那个‘兼职吧’，真的太坑了，我室友寒假没回家，一直呆在c市。” “你知道她在c市干嘛吗？她居然跑去整容了，而且整容机构是那个‘兼职吧’提供的，现在我室友伤口溃烂，找整容机构，机构不愿意负责，找‘兼职吧’平台，平台也在推诿！” “她才大一啊，好好的人生就这么毁了！” 纪冷明在学校里也能偶尔听到学生讨论‘兼职吧’，负面的评价多过正面评价，近期去图书馆还书，甚至听到了‘贷款’方面的信息。 让学生整容，让学生贷款，这绝对不是正规的企业的行径。 现在再次听到赵雪盈提起，纪冷明顿时觉得不太对劲。 他重新掏出手机，翻了一圈，将曾经给奶牛厂工人维权的律师团的号码翻了出来，并把号码提供给赵雪盈。 “这是律师的号码，若你和你室友需要维权，可以尝试咨询一下。” 赵雪盈神色一肃，将一串数字记了下来。 告别赵雪盈，纪冷明紧急往出租屋赶，准备利用电脑技术，查一查这个所谓的‘兼职吧’。 结果，不查不知道，查了才发现，这家公司是纪衡开的。 不仅如此。 这家公司还和锄禾集团有资金往来。 纪冷明查看了下第一笔注入资金的时间，恰恰是温婉接手锄禾时期。 换言之，这个‘兼职吧’，是纪衡和温婉联合搞出来的东西！ “果然啊，资本家是最不可信的！” 看着电脑上的条目，纪冷明手掌压在鼠标上，心情很差，差点把鼠标砸到电脑屏幕上。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那么生气，可就是有团浊气堵在胸口排不出去。 除夕那个晚上，温婉主动放他离开。 被武警和人民群众救走的时候，他曾回头看了一辆高大的防爆车一眼。 温婉坐在黑压压的一片阴影里难辨身形。 纪冷明虽然没看清她的神态和动作，却还是感知到了她的那份浓烈的、化不开的悲伤。 她最后跟他说的话是‘你自由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温婉确实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a大有消息透露，温婉已经办理了退学。 大年初一当天，温如海站了出来，替温婉向全网道歉，并展示了女儿进入icu病房的画面，也愿意捐款5千万给慈善机构，替自己的女儿赎罪。 人进了icu，肯定没办法被拘留，而且老父亲掏钱出血了，感情牌一打，不少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加上舆论管控，网络上对除夕夜发生的事的讨论力度小了很多。 而和温婉熟悉的人，大家都在猜测她的下落。 有人说她坐牢了，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移民了。 杜青林和温家走的比较近，根据他和温如海沟通内容，得到的结果，大约是温婉正在国外疗养院进行治疗。 治疗分两块，生理和心理。 二者皆病入膏肓。 ———— 国内，二月春风似剪刀，阳春三月刚刚开了个头。 而在国外，温婉所在的地方，正是一年里该小镇最暖热适宜的时间段。 温婉坐在轮椅上，任由护工推着她在小道上前进。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柑橘和柠檬的气味，耳边是由远及近的、悠扬的小提琴音，站在钟楼上，能够看到两公里外的波光粼粼的海。 无论是行人、店员、街头艺术家，或是职员、司机、喝啤酒的壮汉，整体氛围，都呈现一种完全舒适放松的闲适。 温婉不在乎自己在哪儿，国内也好，国外也罢，身边没有那个人，无论在哪里，都没什么不同。 “你怎么出来了？害我好找！” 一道微带沙哑的男声在温婉的身边响起。 他绅士的朝护工一笑，接着道：“交给我吧，我推着温小姐四处走走，你可以跟着，也可以忙自己的事。” 说完，不给护工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住轮椅的推手。 温婉听到说话者的声音了，也能辨认出是谁，可她对一切都兴趣怏怏。 万念皆空。 而擅自推她轮椅的人却挺兴奋，一直喋喋不休。 “刚刚去了疗养院，医生说你出去了，害得我找了你好几条街。” …… “我擅自来找你，你不会生气吧？” …… “唉，你是不知道，我跟温叔叔磨了多久，才打听到你的下落！” …… “一知道你所在的地址，我什么都不管了，直奔你这儿来了！” …… “怎么样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无论身后的人说什么，温婉全当没有听见，双眸依旧失神，呼吸又轻又缓，仿佛只剩一具无用的躯壳。 她身后的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久久得不到温婉的回应，对方索性停下了轮椅的推动。 对方俯下身，凑到温婉的耳侧，朝她小巧的耳垂轻佻的吹了口气。 接着，用极低的、暗哑的、邪恶的嗓音道：“温婉，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要亲你了！” “别试图挑战我的耐心呐！” 第123章 和纪衡是一类人 坐在轮椅上的温婉闻言，手指动了动，除此之外并无太大的反应。 “纪衡先生，请自重，温小姐需要良好的休息环境，请您适可而止！” 一道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响起。 说话之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护工旁边，距离纪衡不到两米。 纪衡循声偏头望去，是个眼熟的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 这人似乎是叫魏震。 魏震跟护犊子的老牛一般，一把把纪衡拱走，强势的把双臂搭在轮椅推手上，将温婉挪开了一个角度，隔绝纪衡目光的窥视。 “我们大小姐得回去了，还请纪大公子别挡路！” 说完，头也不回的推着温婉走了。 纪衡站在他们身后，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但这里毕竟是温家的地盘，他只能把心中沸腾的怒意强压下去。 等温婉魏震走远了，纪衡才掏出手机，给在万里之遥的国内的陈长海打电话。 自从纪衡选择将陈长海父亲的死亡真相坦白给陈长海后，陈长海这颗棋子，算是被他牢牢握在了手里。 纪德森说，他们这种人，一定要给自己找个能随时替自己处理尸体的人。 纪德森找了陈光强。 纪衡找了陈长海。 电话接通。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长海阴冷的声线在纪衡耳边响起，交织着电流的细小的杂音，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一切准备就绪。” 纪衡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拿在手里把玩。 “你现在是小皤楼的二当家，日子过的应该还可以吧？” 陈长海冷笑：“纪衡，别拿这种话试探我，我想做什么，你明明很清楚！” 纪衡：“我们也算老朋友了，我这不是怕你背刺我么，咱们图谋大事，不得不谨慎呐！” 陈长海：“后天下午三点，胡玉蓝的车会出事，十死无生！” 听到自己想听的了，纪衡满意了。 转头又戏谑的问：“胡玉蓝长得不错，又对你掏心掏肺的，还在‘生态厅枪击案’中救了你，之后更是多次帮你躲避警方追查，你不会舍不得吧？” 陈长海喉间发出‘嗤’的一声轻蔑的笑。 “一个万人骑的表子，你觉得我会放在心上？” 纪衡当即鼓掌：“说的不错，做大事的，就是要心狠！” “胡玉蓝一死，小皤楼就是你来当家做主了！” “曾经是你爸打理小皤楼，现在是你，也算子承父业！” 小皤楼是纪德森极其重要的公关利器。 白色的四层小楼内美女如云，各色特殊玩法不断引诱他人堕落。 小皤楼看上去是个销魂窟，实际上，更是不折不扣的名利网。 不知道有多少高官名流在这里停留过，但只要沾上了，便如同沾上了黏稠的、带毒的蛛丝，再不可能洗清、脱身。 纪德森是做地产生意的，地皮越拿越多，产业越做越大，这座小皤楼，功不可没。 陈长海半张脸在那次爆炸中被毁了容，为了不让自己过于引人注目，特意用肤腊修复了脸上狰狞的疤痕。 听到‘子承父业’这样的话，陈长海觉得肤腊下的皮肤有些刺痛和瘙痒。 他咬牙，狠厉的道：“纪衡，你应该清楚，小皤楼只是接近纪德森的跳板，纪德森害死了我爸爸，这仇我不可能不报！” “别说什么子承父业，你应该清楚，区区一个小皤楼，满足不了我的胃口！” 纪衡嘴里叼着烟，深吸一口，吐了个烟圈。 他不在乎的说：“嗯，知道的，纪家迟早要换主子的，纪德森名义上是我爸爸，实际上——” 讽刺的笑意含在嗓子里。 “——也不过是个腐朽的、落后的、手段肮脏的老头子罢了！” “让咱们早点送这个老头子一程！” “我纪衡，生来侠义心肠，可见不得纪德森这种人做我的父亲，我势必要大义灭亲！” 陈长海和纪衡从小玩到大，感情不浅。 纪衡的父亲，杀了他的父亲。 很快，他要杀了纪衡的父亲。 难得的是，他的好兄弟、好哥们，是个明白事理的，知道自己父亲作恶多端，愿意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陈长海有些感动。 “纪衡，衡哥，我这辈子，唯你马首是瞻！” ———— 魏震将温婉推进休息室的水平长窗前。 窗帘一拉，可以看到一大片枝繁叶茂的柏树林。 他无心看窗外的风景，在给温婉倒热牛奶时，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老板，真不是我多管闲事，而是你确实需要离这个叫纪衡的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温婉半张脸沐浴在阳光里，金色的光线令她的消瘦的侧脸更显精致迷人。 她看着窗外阒静无声的柏树林，目光流转于高高的蓝天白云上，偶尔掠过几只飞翔的鸟。 时光闲适悠长，人生不慌不忙。 但在魏震说起‘他不是好人’这种话时，令温婉心头微微一动。 经过近一个月时间的沉默自闭后，很难得的，温婉主动开了口。 “你觉得...什么是坏人，什么是好人？” 声音低沉沙哑，又富有少女的柔软。 正在倒热牛奶的魏震一愣。 他的二老板刚刚说话了？ 魏震调转过身，看向阳光下坐着的姑娘。 光线灿烂，美丽的女孩儿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魏震迟疑片刻，索性道：“老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时，我拎着泔水桶，准备去晶蓝高中泼人的，看上去，指使我的人是陈长海，实际上，一切都是纪衡的盘算。” “也幸亏老板您英明神武，及时出现，把我救出了苦海，不然，我指不定跟着这帮人做出什么坏事呢！” 温婉笑笑，没说话。 她接过魏震递给她的热牛奶，浅尝一口，将杯子置放在长窗前。 明明这段往事过去的时间也不算长，可她为什么像是一下子走完了半辈子了呢！ 温婉以前没有‘好人、坏人’的概念，在她眼里，只有‘王’与‘平民’之分。 可自除夕之夜过后，她的‘强权’被捣了个稀巴烂。 一想到除夕当夜，近千人站在她的别墅前声援，数十万人围聚于龙山，政府出动武警部队，人民代表一再表示要将‘好人法’写进民法总则...一想到那个人坚定的眼神，想到他呐喊出的‘民心所向’，她的心脏便紧绷、抽痛的厉害。 “你觉得...纪冷明是好人吗？” 听到温婉主动提到大老板的名字，魏震有些讶异。 温同仁在离开疗养院时，再三叮嘱，不能在温婉面前提起‘纪冷明’这三个字。 现在，他的二老板自己说起了纪冷明，是不是代表，她的心结解开了一些？ 魏震压根来不及多想，已经脱口而出。 “那肯定是好人啊！” 又想到两人的关系，魏震随后补充：“当然，老板您也是不错的人！” 温婉摇摇头：“本质上，我和纪衡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我利益高于一切。” 魏震不知道怎么回，悻悻的干笑两声。 “但我又和他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温婉没说。 她捂嘴咳嗽，接着说：“我知道纪衡来找我干什么来了。” 若有所思的看了魏震一眼。 似是在向他解释什么。 “他是来跟我要钱的。” “我曾答应他，给他的娱乐公司提供资金支持，后来，锄禾出了问题，答应他的钱一直没给。” “想必他的公司遇到难处了，所以才会不远万里的跑来这里。” 温婉看着魏震的目光愈发深邃，其间有无法言明的情绪，叫魏震怦然紧张起来。 “若是以前，我看在利润可观的份上，或许会助他一把。” “但现在，纪衡这个人，将彻底进入我的黑名单里。” “明白了吗？” 第124章 但她会为了某个人妥协 午饭工夫，魏震抽空给埃文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交代了‘纪衡来找温婉’以及‘温婉表明立场’的事。 魏震并不清楚的是，他和埃文的通话，都被温婉的护工听了个遍。 一转头，护工将魏震和埃文的聊天内容报告给了温婉。 这段时间，魏震没少和埃文串通消息，自然的，这些都被温婉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魏震把消息传出去了？” 护工：“是的，大小姐，能听的出来，魏先生很乐意看到您和纪家大公子划清界限，他在电话里，为您说了不少好话。” 温婉点点头，将身上的褥毯拉高一些。 “他说了我什么好话？” 护工犹豫的站在原地，不晓得该不该说实话。 温婉：“但说无妨。” 护工只好老实交代。 “说您比以前看开不少，说您总算弃暗投明了，知道明辨是非，分得清好坏了...” 温婉哑然失笑。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她告诫般的看了眼护工，“切记，保密！” ——— 魏震把‘纪衡找温婉’的事告知给埃文后，埃文转头就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纪冷明。 纪冷明近段时间很忙。 除了花一小部分时间与精力了解了下‘兼职吧’这个东西，更多的时间，还是用来响应国家出台的《鼓励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的文件的号召上了。 纪冷明手里有电子厂，新年假期结束，工厂复工复产。 因纪冷明的电子厂福利待遇好，公司管理人性化，加上领导有人格魅力，新年一过，以至于大批求职者前来应聘。 纪冷明一方面在想‘扩大生产规模’，另一方面又在考虑‘科技研发’。 电子厂仅走3c产品的代工路线，肯定是不行的，他必须组建出一个科研中心来。 他的公司，必须要具有与国际接轨，并形成竞争力的科技研发的能力。 埃文给纪冷明汇报温婉近况时，他正要出门去找杜青林。 长话短说，埃文把情况汇报结束，试探性的问了问。 “你对这事怎么看？” 纪冷明的反应有些奇怪。 他在原地站了有好几分钟，眉峰微锁，像是考虑什么大事。 埃文以为他会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来，没想到，仅给了个中肯的回复。 “她若真的愿意和纪衡划清界限，我只能表示，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丢下这句话，便背着他的古板的书包离开了。 埃文把纪冷明的反应透露给了魏震。 魏震：“没了？” 埃文：“是啊！” 魏震喟叹道：“看来，大老板心里是真的没有二老板啊！” 埃文不晓得该怎么回。 他身为局外人，能看得分明。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纪二公子，恰恰是那个很讲‘道’的人。 温婉的处事原则，与纪冷明的截然相反，两人自然走不到一起去。 好在温婉在行动上和思想上出现了愿意改变的苗头，所以，这对冤家究竟能不能走到一起，还真不好说。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先把手头上的事做好吧！” 魏震：“也对！” 两人闲聊结束，又说起了其他话题。 —— 而在另一边。 某独栋疗养院花圃外，欲进入楼内找温婉的纪衡再次遭遇闭门羹。 “我和你们大小姐是朋友，是合作伙伴，你们凭什么拦我！” 一群安保人员和高级护士拦在纪衡跟前，生怕他踏入花圃范围一步。 一名身着西装的高级领导正礼貌的、和颜悦色的和纪衡解释着什么。 “这位先生，温小姐正在休息，再三表示，没有见任何外客的必要。” “您若真的有话和温小姐说，我们可以帮您转达您要说的话，或者，您可以在附近住下来，耐心等待温小姐的接见！” 纪衡很生气，他怒不可遏的朝身旁的紫丁香树上猛踹一脚。 现在他要见温婉一面，居然还得‘等待接见’？ 她以为她是谁？ 国家领导人吗？ 不过是个被他那杂种弟弟玩玩扔掉的烂货而已！ 居然还跟他摆起谱来了！ 纪衡花了好几分钟平息怒火。 此行是来找温婉要钱的，他花了大功夫才从温同仁嘴里打听到温婉的下落，绝不能空手而归。 深呼吸几口气，纪衡已经收起了凶恶的面相。 “那行吧，劳烦你替我问温婉一声，问她钱还赚不赚了，问她答应和我的合作继不继续了，麻烦她给个痛快话，如果她打算撤出，也请她说一声，省得耽误我的时间！” 纪衡还是很有自信的。 当初是温婉提出‘把伎院娱乐圈化’这个概念的。 选秀、包装、打造人设，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不仅是利润可观的粉丝经济，还有大批政客、公知、名流的人脉关系。 这是一条极端暴利的新兴行业，他和温婉是一类人，不可能错过成为一手遮天之人的机会！ 挣钱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握住权力的快感！ 他非常自信，温婉不会拒绝！ 纪衡成竹在胸的站在满园子花圃外等待，甚至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扒掉温婉一层皮不可。 然而，传话的人出来的速度非常快，前后连五分钟都没有。 “抱歉，纪先生，温小姐说了，她选择退出，也让您别再打扰她了，若无必要，她不想见您。” 传话之人说完就走。 纪衡在短暂的错愕后，一把抓住对方。 “你先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被抓住衣袖的人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涵养。 顶着纪衡的吃人的视线，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 “我要见温婉！” “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纪衡当即叫喊起来，吼完，开始不顾礼教的朝不远处的三层小楼冲去。 传话之人一看事态不妙。 “安保，快！快拦住他！” 话音落，七八个魁梧的大汉从四面八方冲来，死死挡住纪衡的路。 见人被拦下了，这名管理人员才松了口气。 要是让温婉知道他们没防住纪衡，只怕脑浆子都得被打出来。 这可不是国内，在国外，随手弄死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 管理员顶着温大小姐的压力，心情有些糟糕。 面对纪衡，也懒得维持基本的礼仪了。 见对方被安保人员控制住了，管理员立刻嫌弃的甩甩手：“赶紧把他拖走，别让他脏了这里！” 向来心高气傲的纪衡何时被这么对待过，可有彪形大汉们控制着，压根挣脱不了。 “你们他妈的...” “给我捂紧他的嘴！” 管理员指着疗养院外：“拖走！有多远拖多远，别再让我看到他！” 此时此刻，独栋小洋楼三楼位置。 温婉坐在窗户前，冷眼看着地表上闹哄哄的一群人。 直到纪衡被强行拖拽离开，院子外恢复平静，她才对着一园子姹紫嫣红的花朵眨眨干涩的眼睛。 站在温婉身后的魏震沉思许久，小声询问：“老板，这么做...会不会不妥啊？” 温婉将身前的窗帘拉上，单手放在轮椅上。 魏震会意，推着轮椅离开窗台。 寂静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着温婉沙哑、低沉、突兀的嗓音。 “我很了解纪衡，若有必要，我会杀了他。” 魏震推动轮椅的手下意识一颤。 幸好动作幅度小，温婉没有察觉。 她在昏暗的过道上前进。 过道尽头处的七彩玻璃折射出暗沉的华光。 房间阴暗，压抑，却又五光十色。 温婉身上掠过浓稠的、芜杂的、破碎的光与影。 语调不疾不徐。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纪衡是同类，目无王法，心狠手辣。” “唯一不同的是，我会为了某个人而妥协！” 第125章 落后就要挨打 c市掀起科研反腐风暴，身为c市黑恶势力的王勉锒铛入狱。 他偌大的家业，一部分被纪冷明买走了，另一块则被杜青林吞并了。 纪冷明买走的是他的3c代工电子厂，杜青林买走的，则是自带科研中心的和芯科技。 杜青林原本有一家轻灵科技，如今吞并和芯科技后，企业规模大了一倍不止。 同时，原本懒散的杜青林，也开始忙的脚不沾地起来。 纪冷明找上门时，杜青林刚结束一场会议，正坐在他的suv里跟助理抱怨中午的团餐有多难吃。 “杜总，纪先生来了，估计是找您的！” 听到司机的提示，杜青林摇下车窗。 正沿着人行道一路小跑的纪冷明看到动静，朝着杜青林的窗口跑来。 他还没说话，车门开了，一只手伸出，强行把他拽进了车厢内。 “司机，去风景区的那家私房菜馆。” 话音落，车身动。 纪冷明有些懵圈的坐在真皮座椅上。 身旁的杜青林闲不住，顾自把话说开。 “我本想一个人去私房菜馆吃饭没意思，碰巧你来了，哈哈哈...” 纪冷明把身上的背包放下，端端正正坐好。 “还没吃午饭么？” 杜青林直摇头：“无法享受的饭，通通都不算饭。” 接着开始抱怨。 “冷明老弟啊，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开会，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睡也睡不好，可遭了老罪啊！” “哎，当老板实在太累了，真不如我以前吃吃喝喝，兴致来了刷刷恐怖片来的爽！” 纪冷明手指搭在书包口的拉链上，正要将里头的几份文件拿出来，想和杜青林讨论工作。 听到对方这么说，纪冷明暂时打消了谈论公事的想法。 杜青林看上去确实像没休息好，眼下一圈黑，肤色较以往容光焕发的模样黯淡不少，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太累的话，也可以休息两天，身体比工作重要。” 杜青林狐疑的瞅了纪冷明两眼。 纪冷明被他的目光看的不自在，摸摸脸，问：“怎么了？” “你怎么回事？”杜青林凑近，“有点崩人设啊！” “你难道不应该劝说我，跟我说些‘能力有多大，责任有多大’之类的让我提升思想觉悟的劝谏的话吗？” 纪冷明一愣。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杜青林揉揉太阳穴，“难得你来，正好换换心情。” “这几天，实在有够烦的！” 纪冷明心思敏感细腻，立刻捕捉到对方话里有话。 他试探着道：“开会么，意见相左，不是很正常么！” 杜青林当即抬头。 破口大骂。 “正常个屁！” “他妈的，那帮狗日的就没一个正常人！” 纪冷明神色一肃。 “怎么了？” 杜青林：“中央下发的《鼓励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的文件，你知道吧？” 纪冷明：“知道。” 杜青林：“那你知道这条政策的扶持基金是多少吗？” 纪冷明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杜青林继续，他因情绪激动，唾沫星子乱飞。 “1300亿！1300亿啊！” “那帮屁都没研究出来一个的所谓的高科技公司的老总，一个个的对这1300亿扶持款流哈喇子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倒尽了胃口！” “就那帮肥头大耳的老东西，居然还想和我合作，拉我下水！” “我要把他们先人板板日飞了！” 事情和纪冷明预料的差不多。 国家有大政策，说要振兴某个行业，那必然有拨款，有资金支持。 拨款，是让有能力的、想做事的人，尽快把事办起来的。 但总会有人走偏门。 尤其是科技类公司，前期投入大，回报周期长，监管难度高，必然会涌现一大批捞偏门的公司。 直接骗取国家的扶持基金，可比真的搞研发简单多了！ 令纪冷明诧异的是，杜青林这次的表现，和他过往人设不太相符。 察觉到纪冷明异样的眼神，杜青林脖子一梗。 “干嘛这样看我？” “我说错了？” 纪冷明：“你没说错。” “就是有点欣慰。” “杜家的少爷，居然也有了如此之高的思想觉悟了！” 杜青林闻言，立刻联想到‘垄断云计算市场’那件事上。 他当时被巨大的市场诱惑了。 再说了，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不可能在‘彻底垄断市场’的巨大利益前，做到心如止水，纹丝不动。 他也不过是犯了一个普通人会犯的错而已。 可现在，是一帮人拉着他、游说他，要诈骗国家扶持资金。 他连‘垄断市场’都能放下，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和一帮人去瓜分1300亿！ “1300亿，我又不是没见过。” 杜青林拍拍纪冷明的肩。 “当然，近朱者赤，你是经过真金火炼的标杆，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只会对那帮捞偏门的更加厌恶！” 纪冷明笑笑，顺理成章的随后从书包里掏出了他花大把时间整理出来的文件。 杜青林接过沉甸甸的一摞纸。 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纪冷明皱着眉，想了想，道：“你接手了王勉的和芯科技，是这家公司的总裁，本不该干涉你们公司内部的规划章程。” “但为了以后考虑，我想，有些安排，还是提前商讨为好。” 杜青林不想看密密麻麻的字，便放下了纸稿。 “你到底要说什么？” 纪冷明相当认真的看着杜青林。 “不瞒你说，《鼓励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这份文件的下发，有我不少功劳...” 纪冷明简要的将‘王勉之流侵占科研成果，并暴力打压、一手遮天，自己被逼到绝境，无奈之下一路北上，凌晨与国家科技部部长取得联系’的过往概述了下。 “...后来，我又单独见了科技部长一次，那次谈话，我提到了微电子领域的落后，和这一领域的重要性，部长深以为然。” “数周后，这份《若干政策》正式下发。” 当时轻灵科技遭受重创，杜青林和高龙闻他们被王勉囚禁在一家黑酒店里，叫天不应，叫地无门。 杜青林知道，是纪冷明救了他们，但从不晓得，其中还有这么令人瞠目结舌的一段故事。 “我说起这段，没有邀功请赏的意思，纯粹想告诉你，这份文件背后，含藏着怎样的期待和责任。” “我曾和你说过，我需要的，不是几百万、几千万、几个亿，而是数十亿、上百亿、超千亿的可持续性资本。” “你当时问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我没正面回答。” “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纪冷明的目光俶尔空远，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去向了未来。 “只要有西方国家存在，落后就要挨打，便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民族自信，永远是国人自己给的，我们不能靠别人。” “科教强国，科技兴国，以实干兴邦，引领高精尖科技的发展，是你我必走的一条路。” “我不想吾辈，乃至后人，再经历落后和挨打！” 车身一震，接着停下。 杜青林指定的私房菜餐厅到了。 第126章 这一局，我欲信仰你的信仰 纪冷明交给杜青林的一摞文件包含了许多内容，每一份文件都洋洋洒洒写了大量的文字。 这些文字单独分开，杜青林每个字都认识。 可它们合在一起时，他便产生了头昏、眼花、注意力不集中、困倦、无聊、迫切的想把这摞纸焚烧掉的情绪。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压根看不懂！” 杜青林心情烦躁。 赌气似的把厚厚的文件朝身旁的椅子上一扔，接着脚一踹，那张椅子被他踹的远远的。 纪冷明被他的孩子气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 正好包厢的门被推开，两名服务员端着菜走过来。 纪冷明：“那先吃饭吧，吃饱喝足后，再看我整理的材料。” 纪冷明准备的材料非常多。 这是他花了大半年时间，熬了许多个通宵，查了大量资料，苦心孤诣一字一字整理出来的。 他整理的文稿，有牵头几大高校建造实验室的条款目录，有组建科研团队具体负责专项的计划书，有定点投资工业发展的企业名单，有为了开源、让钱生钱的入股倡议书... 比如实验室涉及四大领域：集成电路、人工智能、能源电力、生物育种。 这都是关系到国民生计的重要领域。 纪冷明是重生者，他知道，在不远的将来，全球化竞争会愈演愈烈。 西方发达国家，为了遏制华国发展，无所不用其极。 不想被卡脖子太久，唯有早早地投入战斗。 可惜，一通电话，打断了纪冷明接下来给杜青林讲解说明的安排。 “喂？” “纪冷明吗？” 手机里的女声被压得很低，像是在偷偷摸摸中打的电话。 纪冷明判断出这是赵雪盈的声音。 “怎么了？” “你...你现在在家吗？” 纪冷明：“不在家。” 赵雪盈：“那你可以快点回来吗？” 她的声音陡然急促。 “有非常重要的事，麻烦你了，求你了，请你快点回来！” 纪冷明：“你先说什么事！” 赵雪盈迟疑几秒，旋即又更低的声音道：“我...我可能杀人了，而且...而且...距离你住的老房子不远...” “我趁着没人，把尸体拖到你屋门口了...” 纪冷明：“？？？” 人不在家中，锅从天上来？ 还把屋顶砸穿了？ 而且，现在的小姑娘这么虎了？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挪尸、寻求包庇，胆识实在过人！ 纪冷明：“你...算了，你等我一会儿。” 挂断电话，纪冷明联系埃文。 幸好埃文在家。 “门口的监控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拍到关键画面，如果有，拷贝下来。” “把赵雪盈和...尸体带到院子里，控制住，询问她这么做的原因和细节。” “如果她理由不正当，尽快报警处理，顺便把视频交给警方。” 埃文也被这一突发事件弄得闹心。 他正开开心心的给屋子做大扫除呢，冷不丁的碰到这样的麻烦事。 “知道了，有情况我再汇报。” 联系完埃文，纪冷明背上包，准备回家。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杜青林也意识到事态不对，很义气的放下手里的筷子。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正好我有司机，抄近路，可以快点。” 纪冷明：“你不吃饭了？” 杜青林拉着纪冷明往包厢外走。 边走边说。 “哎呀，有热闹看，谁还在乎吃饭啊！” ——— 国外，疗养庄园。 温婉正在富含大量矿物质的露天温泉里泡着，袅袅蒸气熏腾的她昏昏欲睡。 午后天色稍显阴沉，大片洁白的云遮住太阳，这也令这汪温泉更显蔚蓝。 黑长的发丝盖住小巧的肩头，肌肤于荡漾的蓝光中若隐若现，犹如一捧雪山之巅皑白的积雪。 黑发、蓝湖、雪白的肌肤，迷蒙的水雾，两腮的轻红... 整个画面，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大小姐，国内有桩急事需要您处理，您现在方便吗？” 女佣低着头，半跪在一旁，小声的耳语。 温婉睁开善睐的明眸。 前一秒还是慵懒的、春睡凝重的海棠美人，下一刻，浑身气势骤然拔起。 “什么急事？” 女佣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递了过去，启动语音通讯。 电脑里立刻传来人声。 “大小姐，您在c市老街附近有一处房产，您有印象吗？” 温婉稍一回忆，便想起了这处房产的由来。 几个月前，她为了追求纪冷明，特意把他租住的老房子的隔壁买下来了，就为了同他当邻居。 “这处房产怎么了？” “哦，房产本身没问题，只是这栋屋子门口的监控，拍到了些不太正常的画面，可能涉及到纪冷明先生，因此特意向您报告。” 温婉眉尖微蹙。 “什么不太正常的画面？” 她刚问完，一段视频发了过来。 视频显示，一个年轻女孩儿正卖力的拖拽着一个不知死活的高大男子的身体，并将其拖到一户人家的门口。 那户人家，温婉曾无数次路过，正是纪冷明住的宅子。 而那个卖力拖拽高大男子的姑娘，她也不陌生，正是赵雪盈。 温婉好看的眉皱的更紧。 “倒在地上的男子是谁？” 电脑另一端的负责人查到的资料相当全面。 “通过该男子面目识别，我这边查到了一些信息。” “该名男子并没有正经工作，有多次进看守所的记录，坐过两回牢，近期和一家放高利贷的公司走得很近。” 温婉不明白赵雪盈好端端怎么和高利贷扯上关系了。 “查一下那家高利贷公司，有结果立刻反馈。” “好的！” 女佣带着电脑离开，偌大的天然温泉池，又只剩下温婉一个人。 光洁的手臂浮出水面，细腻如玉的手指轻轻划过氤氲的水面。 温婉眸光里有一直苦苦压制着的暗流涌动。 “为这个事回去，只怕不见得领我的情...” “他不是一般人...我必须蛰伏、隐忍！” “以退为进，这步棋走的顺利，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除夕夜，龙山上，她洞悉了自己为何执着于纪冷明的原因。 之后，她说出了‘放他自由’之类的话。 像她这样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放过一个人？况且，还是在她明白此人对她的重要性之后！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放他自由，是为了重新开始。 他用他强大的信仰，让她心甘情愿钻进牢笼，戴上枷锁。 他让她不得不把打碎的底线，一一拼接回去。 为了他，她必须把挣脱的每一根锁链，重新穿透琵琶骨，再度束缚住自己。 她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和改变，怎么可能容忍他的生命里，没有她的存在！ 温婉眸色愈发闪亮，浑身上下，是止不住的锋芒毕露的气息。 这一局，我欲信仰你的信仰。 天意坐庄，咱们重新下注！ 第127章 我居然爱上了那么麻烦的一个人 “所以说，是因为这个男人鬼鬼祟祟跟踪你，被你发现了，你才拿搬砖把他脑子砸开花的？” “对啊，不然我干嘛好端端的伤人呢，我又不是暴力狂！” 杜青林匪夷所思的瞅着振振有词的赵雪盈，抓狂的挠挠头。 “你应该庆幸自己力气不大，没把人拍死，只是让他暂时晕厥了！”一旁正在给昏迷男人做包扎的私人医生插话进来，“女孩子家家的，遇到这种事，应该率先联系亲近的人，或者寻求警察帮助，而不是抡个砖块自己上。”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父母该怎么办！” 私人医生是杜青林的医生，被杜青林一个电话叫了过来的，是个戴着厚厚镜片的中年人。 给昏迷男子做了检查后，当即表示，这人没死，只是暂时昏迷，不排除脑震荡的可能，但总体问题不大。 纪冷明小小的院子里塞了不少人。 医生、杜青林、赵雪盈、埃文、昏迷男子，外加纪冷明自己。 一群人围着院子里的小桌子团团坐，埃文不晓得从哪里摸出来一盘瓜子，心大神经粗的赵雪盈嗑的不亦乐乎。 “医生大叔，放心啦，我有分寸的，这不是没事么！” 私人医生也不好多说，只得叹了口气。 “他为什么跟踪你？” 纪冷明的问句，让赵雪盈一愣。 她歪着头想了想：“我好像见过这人。” “哦，对，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吧，我陪馨馨去律师所，好像路上撞见过这人。” “馨馨是我室友，有印象吗？”赵雪盈看着纪冷明的眼睛，“上次在绿湖那边，我跟你说我室友整容，现在脸毁了，整容机构不愿意负责，然后你给了我律师的号码。” “之后，馨馨还告诉我，她是借高利贷整容的，近期一直在被逼债。” “八成这个男的和整容机构、高利贷公司一伙的，看我们找律师了，就想恐吓我们！” 赵雪盈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生气。 不顾在场众人，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彪悍的朝不远处的昏迷男子使劲儿踢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颇重，直把昏睡的男人踢得疼醒了。 “这小姑娘不得了，比母老虎还猛！” 杜青林的吐槽惹来赵雪盈的一记白眼。 昏睡男子骂骂咧咧睁开眼：“草他妈的，刚才哪个踢了老子一脚！” 他刚想坐直身体，突然发现四肢被绑住，无法动弹。 再一看，他周围一圈全是人。 其中还有个个子比他高、身材比他魁梧、比他还凶神恶煞的男人，没错，正是埃文。 见到埃文，该男子脖子一缩，怂了。 “你们干嘛绑我，知不知道绑人犯法啊！” “你和极光财富是什么关系？” 纪冷明调查过兼职吧，这个面向大学生的兼职网站，在缺乏市场监管的情况下，入驻的公司越来越偏灰色。 而他在‘兼职吧’平台看到的最多的，便是极光财富打出的‘无抵押贷款，申请后半小时到账’的广告。 既然那个馨馨是借高利贷整容，估计，最快钱入手的方式，就是通过极光财富的‘无抵押贷款’。 该男子明显和极光财富关系匪浅。 “那是...你在套我话！” 他咂摸出不对味，瞪向纪冷明。 “你别想我出卖我老板！” 纪冷明：“......” 众人：“......” 纪冷明：“看来，你确实在给极光财富干活啊！” —— “极光财富的老板，郑易平，d市人，曾开过家装店铺，做过建材生意，后因经营不善，开的店铺公司相继倒闭。” 温婉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后背陷进更加柔软的靠枕里，整个人被纯洁的白包裹住。 一旁的椅子上摆放着电脑，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正有人向她汇报刚刚查到的资料。 “去年四月份，极光财富成立。” “比较蹊跷的是，原先穷光蛋一个的郑易平，突然成了有钱人，出入各种会所，买上了豪车，住上了豪宅。” “我顺着他的资金动态查了一下，撕开层层包装，我发现，这人和d市的市委书记有经济来往。” “换言之，郑易平只是个马前卒，真正靠放贷吃利息的，是那位市委书记。” 部分腐败官员下场放高利贷，这种事数见不鲜。 温婉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见识的腌臜乱象早已数不清。 如果是以前，她犯不着挡别人的财路。 但现在... “你说...d市？” 电脑另一端的助理不明白温婉为何单单问了地点的问题。 “是的，d市，怎么了？” 温婉手指揉按太阳穴，脑海中跑马灯一般闪现过上辈子的记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d市，正是国内‘互联网金融’的发源地。 上一世，她因人在国外，错过了互联网经济蓬勃发展的时间段。 但回国后，她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d市邀请来自全世界的经济学家、企业领导、高尖技术人才、诺奖得主、金融领域大咖齐聚一堂。 而她和她爸爸温同仁也收到了邀请函。 这是她回国后收到的第一份邀请。 她至今还记得那场盛宴的名字：红河大会。 那是一场全球性质的峰会，旨在探讨最前沿的金融科技，和商业落地。 不知道这位d市的市委书记，和未来d市一路高歌的‘互联网金融’有没有关系！ 思索再三。 温婉语态有些冷淡。 “你把郑易平和那位书记的交易证据保留一下，要确保证据链连贯充分。” 助理：“然后呢？交给纪检部门？” 温婉：“不，我们自己留着！” 助理不太理解：“大小姐，请问这么做的用意...” 温婉言简意赅：“以备不时之需！”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很清楚。 未来，由于缺乏监管，‘互联网金融’迎来野蛮生长期，其后出现大规模爆雷事件，无数人被骗的损失惨重、血本无归。 普通人死活和她无关。 可惜，她想占为己有的那个人，不可能坐视不管。 “还真是麻烦啊！”温婉低头苦笑，“我居然爱上了那么麻烦的一个人！” 助理没听清：“大小姐，您说什么？” 温婉一秒变脸：“没什么！” 说完，手一抬，合上电脑。 拒绝向任何人泄露自己的一丝情绪。 第128章 越是善良的人，越要全副武装 “还不是那个叫馨什么的丫头，对，对，就是你室友，是她跟我们催收员叫嚣。” “拿了我们的钱，现在不肯还账，而且还扬言要告我们。” “小丫头片子的，这么嚣张，你说我们能忍？” 赵雪盈腰板一挺，气鼓鼓的质问：“那你干嘛跟踪我，我又没欠你们钱！” “还不是因为你室友说，是你要找律师修理我们！” 杜青林：“这种脑子的室友，以后还是少联系吧！” 赵雪盈也挺委屈。 “我找律师，是因为整容机构把我室友脸给毁了，又不肯负责，还有‘兼职吧’网站，也丝毫不作为，怎么就变成‘我找律师修理你们了’？” 要债男子：“那我不清楚，反正你室友不肯还钱，还说你认识一堆大律师！你说我不弄你弄谁！” 赵雪盈气的额头直冒烟，脸都绿了。 她好心好意帮室友维权，居然惹了一身的麻烦。 以后再也不掺和别人的破事了！ 这年头，果然吃力不讨好！ 还有她的室友，脑子只怕被马桶塞塞住了，活该她被骗！ 理清来龙去脉。 杜青林看向纪冷明：“现在怎么搞？送官查办？说句不好听的话，官府也只会和稀泥，没法真正解决问题的！” 纪冷明皱着眉，没说话。 赵雪盈室友借高利贷整容，容颜被毁，维权无门，债主又找上门。 恰巧他给赵雪盈提供了律师电话，两个姑娘去咨询律师，本意是想把整容问题解决。 结果，被骗的姑娘见到要债的，情急之下，拿‘赵雪盈认识大律师’来威胁要债人员。 要债人员匹夫一怒，找到赵雪盈，准备给她个教训，让她少多管闲事。 最后，要债人员被赵雪盈撂倒，并把事情捅到了众人面前。 前因后果，条理清晰。 不过杜青林说得对，当前社会，高利贷管控不严，就算闹到了官府面前，警方也不会多重视，只会以‘民间借贷纠纷’进行处理，最后‘和稀泥’解决。 实质问题压根没解决。 而实质问题是什么？ 正是互联网经济高速发展，而官方监管严重滞后。 此类问题，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要债人员见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由道：“我说诸位，我也是道上混的，你们今天对我做的，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你们不能阻止我要债，那是我的工作，是我生存的根基。” “今天咱们也算把话说开了，你们找律师，可以去告整容机构，可以去告兼职平台，但别惹我们，挡我们财路。” “不瞒你们，我们老板上头有人，就算你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输的，也只会是你们！” 杜青林被这番话激出了几分脾气。 “嘿！居然敢拿你们老板压我！你们老板谁啊？” 要债男子仰着头，一脸自豪：“我老板姓郑，道上人都尊称他一声‘郑爷’，鸿谷区郑爷，大名鼎鼎，谁不认识啊！” 说到‘鸿谷区郑爷’，杜青林确实有点印象。 主要这个‘郑爷一夜战七妖’，出了名的好色，且有一副金刚不坏的铁肾。 哪怕不问风花雪月的杜青林，也听自己的玩咖朋友提到过，说此人如何勇猛厉害。 杜青林想了会儿，想起了‘郑爷’的名字。 “郑易平？是叫这个名字吧？” 要债男子还没应答，纪冷明反而先出声。 “你说谁？” 他的表情相当奇怪。 又严肃又警醒，还有一抹急切。 杜青林被纪冷明的反应吓住了。 “郑易平，应该是这个名字，怎么了？这名字不吉利？” 纪冷明没回答杜青林，转头看向要债男子。 “你老板是郑易平？” 要债男子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本能的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 “是...” 他话还没说完，纪冷明已调头对埃文道：“埃文，把屋子里相机拿出来，顺便调好录像模式。” 交代完，重新看向要债男子。 眸光倏地一变。 原先的纪冷明还算温和，而此刻，他浑身蔓延着说不出的峻冷。 “你把你和郑易平的关系，联系方式，你的工作模式，还有你所知的有关极光财富的详情，全都对着相机镜头交代一遍。” “你可以不配合，但你一定会吃苦头，即使你的老板亲自来了，你老板背后的势力亲自来了，只要你在我的院子里，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 要债男子有一瞬间的胆怯，随后又鼓起勇气。 “你他妈谁啊，凭什么老子要...” 他话刚说一半，纪冷明已抄起小桌上的水果刀，随手朝要债男子脑袋的投掷。 刀身雪白锋利，贴着头皮擦过，仅差一点点，便戳中他的眼球。 “我刚刚说了，你可以不配合，但一定会吃苦头。” 纪冷明站起身，朝要债男子走去，压根不管对方的惊惶。 他走到男子边上，拔出水果刀，接着说：“这把刀，会离你的左眼越来越近。” “左眼废了，我会扎你的右眼，右眼废了，你还有耳朵、鼻子、舌头。” “我会陪你慢慢玩！” 在场众人都被纪冷明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懵了。 他们见到的纪冷明，是温煦的、柔软的，富有热肠的大小伙子。 可是，此刻他们见到的人，阴沉、狠辣、不苟言笑，压力感铺天盖地。 若是此时魏震在场，恐怕也只有他不会露出惊骇的神情。 纪冷明从不觉得自己是软弱的人。 为了达到目的，他也会不择手段。 当初饱受纪衡欺压，纪衡的走狗陈长海，找来魏震残害他。 他是重生者，一番擘画之下，收服了魏震这只忠犬，并把他插到温婉身边，成了一枚随时提供情报的钉子。 之后，为了分化纪家，他一番操作后，逼得纪衡纪德森父子反目，逼得纪德森和秦荷夫妻成仇，逼得陈长海父亲不得不朝纪德森倒戈相向。 偌大一个纪家，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进而支离破碎。 这些，足以说明他的胆识与头脑，还有惊人的铁血手段！ 越是善良的人，越要全副武装。 纪冷明可以不在乎衣食住行，但无法容忍恶人逍遥、梦想破灭、光明消失。 这个世界，需要有人传播爱与关怀。 这个世界，需要有人使用合理的暴力。 纪冷明自诩还算良善，但他想维护住心里的那团火，想实现自己的目标，若无足够的手腕，只会被站在他的对立面、丝毫没有廉耻心的对手们，拆的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纪冷明勾勾嘴角，笑容谦和。 他瘦长的身影笼住要债男子，俯瞰其下。 “想好了吗？” “还是不打算配合吗？” 要债男子被吓坏了。 “不！不！你别来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第129章 挣钱养老母的纪衡 上一世，纪冷明死的早，人生短短三十来年，便心灰意冷赴黄泉。 而这短短的三十多年，又一直沦为别人的附属品，活的毫无价值、毫无尊严。 尽管活的憋屈，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放弃自我，甘于平庸。 于是，在温婉在资本舞台上闪亮登场、享受万众瞩目的目光时，纪冷明躲在台前幕后，悄悄留意时局变化，欲用理智和情感拴住温婉这匹脱缰的野马。 郑易平是纪冷明记忆里印象很深的人物。 此人发迹于互联网经济，深谙官商勾结、钱权交易、权色交易之道。 后来，更是成了境外资本的一条走狗，配合外国人，恶意做空股市楼市，遵从外国人的命令，努力的让国内资产全面泡沫化，进而让外国人收割，实现对华国的经济殖民。 因此，纪冷明在听到‘郑易平’这个名字时，反应才会那么的大。 午后阳光温暖，随着时间的推移，傍晚来临。 纪冷明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盘问要债男子，所有审问细节都被保存了下来。 杜青林、赵雪盈等人对他的举动非常不解。 纪冷明也没指望别人能理解，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用意’。 晚七点，杜青林等人早已离开。 夜幕无星无月，院内寒意四起。 埃文给要债男子松了绑，将他放走。 要债男子名叫李灰，正要踏出小院门槛时，纪冷明站在客厅前的灯光里，冲他喊话。 “我以后还会再找你！” 说完，微笑着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相机。 似在示意对方，我手里有你的把柄。 李灰敢怒不敢言，甩了甩头，离开。 ——— 时光如流水，日子重新恢复平静。 却也有人蠢蠢欲动。 纪衡在温婉那里不仅钱没捞着，还碰了一鼻子灰。 他手里的‘靓人文化传媒’正在筹备国内首档选秀节目，如今项目推进了一半，因缺乏资金，选秀综艺进度只能暂时中止。 自从国外回来，纪衡一直忙着参加各种酒会，给自己的公司拉投资。 可惜，当前市场只热衷电视剧和电影产业的投资，对综艺并不看好。 纪衡的努力收效甚微。 c市某栋小别墅内。 秦荷刚给小花园里的郁金香浇完水，便看到一身酒味的纪衡推门进来。 秦荷赶忙捂住鼻子抱怨。 “怎么又喝的醉醺醺的！人家二十岁的孩子，哪个不是青春洋溢，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酒鬼了！” 纪衡不想听他妈抱怨，调头就往屋里冲。 秦荷骄纵，容忍不了儿子这样不待见自己，一把拉住他。 “你给我说话！” 纪衡这些天受了不少气，脾气一上来，猛地推开秦荷。 指着他妈的鼻子骂道。 “一天到晚酒鬼酒鬼，我不喝酒，从哪儿挣钱给你花啊！” “每天大手大脚花钱逛街做保养，随手一个包就是十几万，一套高定礼服上百万，就为了去在你的阔太群炫耀，你真当自己是仙女是公主啊！” “你只是个没男人要的靠儿子和弟弟养着的废物，而且还是个毁了容的废物！” “秦荷，你记住，我喊你一声‘妈’，是敬重你，你别不识好歹！” 纪衡扯住秦荷衣领，双眼猩红，面露狰狞。 “胆敢再对我指手画脚，别怪我宰了你！” 秦荷自从和纪德森离婚后，便失去了经济来源。 幸好她弟弟秦统是san星集团在华业务的高管，年收入可观，在经济上给了她一些援助。 后来，秦统和一批投资人看到了云计算市场的商机，后受亚玛逊邀请，赶赴m国，商讨成立亚玛逊华区服务中心事宜。 再后来，纪冷明为了堵死外资垄断国内云计算市场这条路，不得不将自己的科研成果公布出去。 也是因为纪冷明公布了自己的科研成果，使得国内云计算公司全面开花。 国家监管部门查到了秦统和部分投资人与亚玛逊勾勾搭搭的行迹，虽未明说，却在后续的行动中，对秦统之流进行了多次打压。 也正是因为政府的不待见，使得秦统在业务上屡屡受挫，在公司地位越发边缘化。 渐渐地，其薪水，已满足不了秦荷的日常开销。 如今，这个家，努力挣钱的人，已变成了纪衡。 纪衡松开秦荷的衣领，大踏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段时间，他过的极不顺心。 纪德森一再告诉他，只有杀了秦荷，才有资格继承他的产业。 ‘兼职吧’确实替他赚了不少钱，可是秦荷挥霍无度，每天为了保养她那张整容脸，花费便不下于五位数。 眼看着‘选秀综艺’能给他回一波血，可是，原本答应投资的温婉竟然撤资了，他被逼无奈，只得每天混迹于各大酒会，和各种不入流的暴发户打交道。 回到房间，纪衡单手扯开衣领，把自己扔进浴室。 洗澡期间，他的手机亮了下。 是一条短消息。 短消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则新闻的截图。 清理完自己的纪衡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浏览这张新闻截图。 看完，给这条短信的号码回拨了电话。 “干得不错！” 电话那头的陈长海笑笑：“大货车和公交车同时撞向她的汽车，胡玉蓝当场死亡，我特意找人拍下了胡玉蓝死后的样子，你要看看吗？” 纪衡心情变好不少。 “别了，看死人，太晦气！” “纪德森那边呢？小皤楼现在怎么安排？” 陈长海也掩饰不住的高兴。 “纪衡，你所料果然不错，胡玉蓝一死，我就成了小皤楼的管理人了，小皤楼里往来高官名录，我这里都有，你要用吗？” 纪衡觉得此时还不是动用这些人的时机。 他想了想。 “纪德森有怀疑你吗？” 陈长海心神一凛。 纪衡：“记住，纪德森还没老，你绝不能让他起疑了，他杀了你爸爸，却启用你当小皤楼的新任管理，肯定存了试探的心思！” “这段时间，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懂吗？！” 陈长海觉得这番话有道理，当即点头。 “好的，我会注意！” 同时，他也明了。 看来，纪衡是真的并不想通过‘继承’的方式获得纪家的资产。 陈长海十分疑惑。 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为什么纪衡会采用如此迂回和极端的方式？ 因为纪德森杀了他爸爸，为了替他报仇？为了维持他们两人的兄弟情？ 陈长海是打心眼里不信这个理由的！ 巨额利益面前，兄弟情算个屁！ 纪衡也没瞒着，主动说出了他如此做的理由。 “因为纪德森压根没想过让我继承家业，他只是想控制住我而已，甚至，不惜逼我杀掉我的母亲！” “这样的父亲，我凭什么跟他演父慈子孝？” “他既然不主动给我，那就别怪我主动掠夺了！” 第130章 我想他了! “你的投资拉的怎么样了？”陈长海略带惋惜的道，“说实话，选秀综艺，一听老百姓就想看爱看，就这么放弃掉，实在可惜。” 纪衡倒不管老百姓爱不爱看想不想看，他就算不想看不爱看，也能通过炒作的方式让底层人看到。 愁就愁在有眼光的人太少，拉不到投资。 陈长海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对了，有个郑爷，是小皤楼常客，听说他把生意做到c市去了，盘子还挺大，你不妨找他试试！” 纪衡心头一动：“郑爷？” 陈长海就在小皤楼内，抽着烟，开始翻电脑找此人的资料。 不一会儿，郑易平的信息被调了出来。 “郑易平，他叫郑易平，d市人，经常和d市的市委书记来楼里消费，一晚最低消费从没低于80万过。” 陈长海猥琐的笑了两声。 “这个老东西，最爱妈妈桑，懂吧？就是年长的女人，嘿嘿！” “我把他的癖好、习惯给你发过去。” “这种人最爱钻窑子，你往c市最大的、最热闹的窑子逮他，保管一逮一个准！” 本来听说此人好色，他还挺高兴，‘兼职吧’最不缺的就是小姑娘。 再一听说此人只爱成熟的女人，顿时犯起了难。 恰时，纪衡房门被拍得‘咚咚’直响。 秦荷的尖厉的嗓音穿透厚实的木门。 “纪衡！我是你妈，你这么跟我说话是吧！” “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这么大，合计养了个白眼狼啊！” “你和你那个老子一样，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 “你给我开门！”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做儿子的，要怎么宰了自己的老娘！” 听到秦荷的声音，不少阴暗的想法，浮上心头！ ——— 国外，疗养庄园。 天光黯淡，空蒙细雨。 温婉住的小楼陷在迷蒙的水雾里。 四周花海、树林、鹅卵石小道、藤椅、秋千...都带着一股湿漉漉的娇弱的美。 温婉坐在窗户前，身上披了条粉色的围巾，海藻般的发丝垂落，遮住半张精致无瑕的面孔。 她神色空洞，思绪放的很远。 直到魏震端来银质餐盘，提醒她该吃午饭了，瞳仁才动了动。 “医生交代了，你得多吃一点，所以多加了一份牛油果奶昔，记得喝完。” 温婉心思不在吃饭上。 魏震递给她什么，她吃什么，整个吃饭过程没说一句话，却异常乖巧配合。 一顿饭吃完，胃吃撑了，才恍然回神。 她灵机一动，声线低缓，却也有少女特有的软糯。 “今天几号了？” 魏震报了个日期。 温婉看着窗外，喃喃：“日子过得怎么这么慢！” 魏震没听清：“什么？” 温婉不自在的偏过头：“没什么！” 自从上次动了回国的念头后，这一想法便如决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可是，回去，需要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她暂时还没找到。 纪冷明把大事小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压根不给她参与进去的契机。 本以为上次‘赵雪盈打昏他人’这件事会迎来后续，没想到，纪冷明竟然采取了暴力手段，强行让那位收高利贷的李灰安静了。 久久未与纪冷明接触，温婉本能的开始躁动不安。 但就在刚刚吃饭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再过不久，她爸的生日就要到了。 老父亲过生日，身为女儿，回到国内看看他，很合理吧？ 所以，她才会问魏震‘今天几号了’。 魏震一离开，温婉摸到床边，拿起电话，跟温同仁联系。 温同仁在午休。 刚刚将办公室温度调到适宜，身上盖了条毛毯，正要入睡。 手机振铃令他立刻清醒。 看了眼号码，温同仁眸光里闪过疑惑的光。 “婉婉？” 温婉语态僵硬。 “嗯，是我。” 温同仁陡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别人的女儿，哪个不是贴身小棉袄？从小到大缠着爸爸贴贴亲亲举高高？ 而他这个女儿，从小过于独立自主，拒绝与任何人亲近，性格霸道强势的不得了。 自从将她送往国外休养，别说给他打电话了，就是日常沟通，都压根不可能提到他。 现在突然接到女儿电话，温同仁莫名的有些提心吊胆。 “你...你在疗养院过得还好吗？” 温婉：“医生、护士、安保、院长...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每天定时定点向你汇报我的情况，我过得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 温同仁顿时无语。 温婉接着道：“你生日在五月份吧？好像是五十大寿？” 温同仁面色难看：“才四十七，怎么就五十大寿了呢！” 温婉：“不，你不是四十七，你是五十岁，得大摆宴席！” 温同仁：“我自己多大了，我不清楚么，你...” 温婉直接打断：“我说五十就五十，得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参加！” 温同仁听出来不对劲。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哪里不懂言外之意。 温婉的重点，不在他多少岁，而是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参加。 “你想邀请谁？” 温婉没吭声，温同仁当即想到纪冷明。 “你是要我把纪冷明带到宴会上？” 电话另一端的温婉心情有些紧张，手指捏着床上的抱枕，将抱枕的一角捏变了形。 她对未来憧憬好奇，又在不断的局促和忐忑，活像匆忙惊慌的少女，心中有着期待，却又害怕失望。 “嗯！” 温婉强自镇定，直言不讳。 “找个理由，见见他。” “我想他了！” ——— 温婉想念的那个人可一丁点也没想起温婉。 纪冷明曾交给杜青林厚厚的一摞计划书，再三叮嘱，让他早点看完早点给予反馈。 可这么久过去了，杜青林一丁点音讯都没给他。 等他杀到杜青林公司，询问他为什么迟迟不给结果，却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 “我觉得搞实体没什么用啊，目前的大趋势，都是发展金融。” 杜青林跟掏出宝贝一般递给纪冷明一份计划书。 眼眸中闪烁着狂热。 “这是一种先进的金融模式，叫做点对点网络借款。” “说白了，就是将小额资金聚集起来，然后借给有资金需求的人。” “我算过了，成立理财公司，造个官网，再花点钱弄个app，整体花不了多少成本，可是，却能带来十倍百倍的利润！” “你要知道，我国民间贷款这个领域，可开发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冷明老弟，我看你也别搞什么科技兴国了，跟我一起搞金融吧！” 第131章 有些人，注定是孤独的 杜青林虽然是个每天只想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奈何他所处的社会阶层较高，接触到的信息源也要比一般人广阔。 从央行颁发第一块第三方支付牌照开始，便有人嗅到了未来的政策动向。 随后，金蝉控股有限公司，结合全球金融发展，以及互联网的技术创新，推出了第一支网贷业务。 也是金蝉控股，打开了这道网络贷款的阀门。 杜青林开着科技类公司，可他出入的场所、接触的人，无不在讨论互联网金融。 圈子里陆陆续续有人开办互联网公司，不断推出理财类产品，都在争取当最先吃到螃蟹的那批人。 杜青林身在潮流之中，无法免俗，详细了解一番后，也动了进军互联网金融圈的心思。 三月中下旬，天气回暖，微风和煦，杨柳依依。 而杜青林的办公室内，气氛凝滞至冰点。 纪冷明被杜青林的话气笑了。 他毫不避讳的拍了对方的桌子。 声音很大，目光如炬，相当愤怒。 “你拥有一家科技类公司，你不去搞科研和创新，却拿着钱...搞民间信贷？” “上次是谁振振有词，痛骂诈骗国家扶持资金的吸血鬼们的？” “杜青林，做人可不能走回头路啊！” 杜青林好歹是一个公司的领导，纪冷明进他办公室时门没关严，以致对方骂他的声音传了出去，被好几个好事的人探头探脑的围观了。 无论是谁，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好受，况且他大小也算个人物。 再说了，他杜青林又不是圣人，又不求名垂青史，他开公司是为了赚钱的。 风口浪尖，拿点钱出来玩玩怎么了？ 他有消息源，知道未来经济政策的动向，稳赚不赔的买卖，凭什么不干？！ “纪冷明，你是真的一点面子也不肯给我啊！” 杜青林指节敲击办公桌桌面，看着对方冷笑。 “你晓不晓得，像你这种死脑子，迟早会把你害死！” “江湖是人情世故，你生活在这个社会，不随波逐流，只会被孤立、淘汰、什么事也做不成！” “现在，但凡手里有点人脉的，基本都晓得，未来十年的大方向是发展金融。” “你这个时候搞实体搞科研，纯粹就是把钱往粪坑里扔，是在跟国内经济学家、社会学家，跟国家跟政府对着干！” “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想拉着你一起投资一起赚钱，让你少走弯路，不是让你来训诫我的！” 纪冷明有一种被盟友背叛了的愤懑。 他反问：“所有人都把钱投资到金融里了，那科研怎么办？” 杜青林理所应当的道：“靠买啊，买外国人的啊，外国人擅长搞这个，那就让他们做嘛，我们有钱了，直接买他们的不就好了么！” 纪冷明眼眶红了一圈。 “要是他们不肯卖给我们了呢？” 杜青林摆摆手：“怎么可能呢，只要我们有钱，外国人就会把产品卖给我们，谁会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呢！” 纪冷明紧盯着杜青林，他看了他很久，非常确定，眼前的这个公子哥，确实是这么想的。 蓦地，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见纪冷明不说话，杜青林以为自己的这套说辞把他说服了。 呼出口气，站起来，拍拍纪冷明的肩。 语重心长。 “冷明老弟，我知道你很有想法，也为社会做了不少好事，可是，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你只要有钱，到哪儿都是老爷少爷，你要是没钱，没有谁会正眼看你的！” “我现在让你投资互联网金融，真的是为了你好，这个行业，即将迎来蓬勃发展期，如果再不上车，可就晚了！” 纪冷明拿掉拍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退后两步，与杜青林保持一小段距离。 这个后退的动作，让杜青林变了脸色。 “你什么意思？” 纪冷明声线已恢复了平静。 他用阐述事实的口吻，说了个带有疑问的句子。 “可你明明不差钱！” 杜青林烦躁的深吸一口气。 “我是不差钱，但不妨碍我想挣得更多吧？” “我是个俗人，是个庸人，比不上你崇高伟大！” “而且，别以为你替社会做了几件好事，社会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人是最现实的，你无法让老百姓有利可图，就算你一开始再怎么得民心，最后也会被民心毫不留情的抛弃！” “而网贷，就是一条快速让普通百姓致富的渠道！” 纪冷明低垂着头。 他知道，这场谈话已经谈不下去了。 有些人，注定是孤独的。 有些路，注定是崎岖的。 可崎岖的路，总要有人去将其踏成平坦的大道。 那一天，在杜青林痛骂某些老总贪图国家1300亿拨款的嘴脸时，纪冷明是欣喜的。 那种喜悦，类似在孤独的旅途中，发现了同道中人的惊喜，是触及灵魂的满足。 那一瞬间，他陡然明白，‘士为知己者死’，是怎样的一种情感状态。 人是情感动物，他被繁杂的工作包围，并没有太多时间考虑情感上的需求。 也只有夜深人静，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眺望繁星，浑身被寒气包裹时，会想起身体冰冷，却无人叮嘱他添衣。 纪冷明自认为还算坚强。 受过的折磨太多，所以，从不对外界依赖。 因此，短短时间，他已从负面情绪中走了出来。 只是可惜了。 他花了许多个日夜，耗费无数心血，殚精竭虑写出的厚厚的‘科教兴国’的计划书，终究还是送错了人。 但他不怪杜青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们，只是不顺道而已。 “我知道了！” 纪冷明抬起头，绽放一个笑容。 “谢谢你的好意，你的投资我就不参加了。” “今天冒昧打扰，实在对不住，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离开。 脚步又轻又缓。 与来时的风风火火形成鲜明的对比。 杜青林看着办公室那扇被带上的门，突然心里有些堵。 他想冲出去，想再和纪冷明说些什么。 可最后，也没有动作。 第132章 铜雀台之夜 忙于工作的不止纪冷明一人。 一直正愁拉不到投资的纪衡听从了陈长海的建议，决定去碰碰道上人称‘郑爷’的运气。 说来也巧，纪衡在复盘‘兼职吧’账目时，发现公司广告收入，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极光财富。 出于对金主的尊重，纪衡详细调查了这家公司，陡然发现，此公司的实际操控人是郑易平。 这一发现，让纪衡对去见郑易平这件事，有了莫大的信心。 ‘兼职吧’涉及不少灰色产业。 比如其中有个‘模特招聘’版块，注册了不少会员，一堆俊男靓女上传自己的写真、艺术照，期待能有公司看中他们，找他们拍摄平面广告。 这个版块，表面上是为模特们提供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实际上，不过是拉皮条而已。 ‘模特们’的写真类似菜单，客人们通过这份‘菜单’，选择心仪的菜品做交易。 郑易平经常出入声色场所，‘兼职吧’注册的‘模特们’也不大正经，身为中间商的纪衡，随便向帅哥美女们一打听，便得到了郑易平的大致的行踪。 电话那头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的声音。 “据说是后天晚上，有个‘郑爷’会在铜雀台犒赏下属，我们内部已经传疯了，说是缺美女，大家都想去试试呢！” 纪衡：“铜雀台？” “是啊，郑爷是老客户了，怎么，衡哥也想试试啊？你看我行不？我保证能给你个难忘的夜晚！” 纪衡对这种不晓得被多少人玩过的女人没什么兴趣。 出于绅士风度，婉拒了。 “不耽误你做生意，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就聊到这儿吧！” 小美人不太乐意挂电话。 “别呀！衡哥，我好歹也给你透露了不少消息了，你就...没什么表示的？” 纪衡脸色刷的冷了。 不愧是表子，就想着要钱。 他才不愿意把钱扔这种人身上。 想了想，索性给对方画了个大饼。 “你知道我在筹备一档娱乐节目吧？冲你今晚给我的消息，到时候让你当女嘉宾。” 小美人惊喜的尖叫起来：“真哒？哎呀，谢谢衡哥！好人有好报呀！” 纪衡冷笑着挂断电话，他嫌脏，连手机带电话卡，全给扔了。 眨眼功夫，‘铜雀台之夜’已然到来。 晚六点，天色已暗，寒意四起。 纪衡穿了身稍显正式的衣裳。 路过客厅时，秦荷刚洗完澡，穿着玫红色睡衣敷面膜。 见到自己的风韵犹存的妈妈，纪衡又联想到陈长海所说的‘郑爷的癖好’，脚步一顿。 秦荷也看向纪衡，见儿子穿的如此正式，猜测他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便没拦着。 叮嘱了句：“早去早回，别在外头鬼混！” 纪衡心思一收，打算说两句软话。 “对不起，妈，前两天...我酒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秦荷动了动唇角，从沙发上拎起纪衡的外套，抛给他。 “天还没完全热，早晚寒凉，多带件衣服，不是坏事。” 嗫嚅了下嘴巴。 秦荷：“你是我儿子，我不至于跟自个的儿子怄气！” 闻言，纪衡松了口气。 他妈没对他产生偏见就好。 这样...就算到了不得已之时，他也能将秦荷喊到铜雀台去！ —— 铜雀台在市中心繁华地段，距离纪衡住处不远。 天光一黑，华灯四起，尤以铜雀台这处场所的灯光最为璀璨。 纪衡家境好，衣装有品位，人又年轻，灯红酒绿下，言谈举止，谦和有礼，活脱脱一枚贵公子。 男侍见了他，不敢怠慢，连忙将他迎进大厅。 “先生，请问你去几号厢房，我带您去！” 纪衡：“郑爷的包厢。” 男侍以为纪衡是郑易平的什么人，也没多问。 “好的，先生，您随我来！” 两人登上贵宾电梯，直达顶楼。 电梯门一开，燥热的香风扑面而来，轰然作响的音乐直击耳膜。 “先生，到了！” 纪衡出了电梯，随后梯门关上。 所谓的‘郑爷的包厢’，是一整层楼。 正中央是一口巨大的游泳池，此刻，不少身材火辣的男男女女正在泳池里嬉戏玩耍。 东南角一帮人正在拼酒，叫骂声、喝彩声、划拳声，和狂放的音乐融为一体。 西北角是休息区，置放了不少沙发，沙发范围灯光很暗，隐约间，能看到一个个光洁的裸背卖力的摇晃。 纪衡对酒池肉林从不陌生，很快入乡随俗，适应了这里。 他当务之急，是找到郑易平。 郑易平隐私工作做的不到位，随便一查，便能查到他不少私生活的照片。 但纪衡看了圈，似乎没看到和照片长得差不多的。 “年轻人，进了我的地盘，不打声招呼，就想往里闯？” 一声洪亮高亢的男声在他背后响起。 与此同时，不晓得从哪儿涌出来五六个人，一把将纪衡脸贴地按倒。 纪衡猝不及防，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这个楼层内所有玩乐的人。 瞬间，音乐一停，灯光一亮，所有沸腾喧嚣的人声消失，上百道视线，齐刷刷看向纪衡这边。 一张祥云雕花紫檀椅落到纪衡眼前。 他视线往上，只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坐下，脚上套着双拖鞋，白色浴袍的下摆轻轻飘荡。 “说吧，你谁，来干嘛的！” 纪衡好歹也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的待遇。 奈何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只好把嗓子眼处的激愤咽了下去。 “你好，我是纪衡，您是郑爷吧？我专程来找您的！” “纪衡？” 郑易平俯下身，手指搭在他的下巴处，抬高他的脸，跟看牲口似的，仔细端详。 “不认识！” “专程来找我的？找我干嘛？” 纪衡手脚被人按住，头又被郑易平强迫仰着，很不舒服。 说话也磕磕绊绊。 “我是‘兼职吧’网站的老板，是...是想感谢您对我们公司的栽培，一方面...想请您吃个饭，另一方面...也想谈谈其他的合作！” 郑易平松开纪衡，哈哈大笑了两声，笑的脚上的拖鞋都掉了。 接着，他那只光着的脚猛地踩在纪衡的脑袋上。 粗犷的声线狠厉起来。 “找我谈合作？是看不起我，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啊！” 地毯的毛糙磨蹭纪衡的面部肌肤，不到片刻，他脸已被磨红了大半。 纪衡咬着牙，再次忍耐。 “我有个不错的项目，搞综艺，搞选秀综艺，只要您肯投资，肯定会大赚...” 郑易平懂了。 “啊，来拉投资的啊！” 他向保镖示意，让他们放开纪衡。 掏出烟和火机，点燃，猛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行啊，我今晚还没找到乐子！” “只要你让我高兴了，满意了，你要多少投资，我给你多少投资！” 第133章 寿柬 三月末，四月初。 天气渐热，万物妍盛，百花竞开。 润如酥的小雨一场接着一场，杨城的青石板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温同仁的心情，便如杨城的空气一般沉甸甸又湿漉漉，哪儿哪儿都是潮郁的。 尽管他的生日还有一个月才到，但在温婉紧锣密鼓的催促下，这位年仅四十七岁的中年人，开始不得不操办他的五十岁生辰。 温家上下，从管家到佣人到司机，也无不表示疑惑。 明明温家家主才四十七岁，怎么好端端就要往请帖上写‘五十大寿’了？ 那真的到五十岁时，该怎么办？ “温先生，你的请帖上真的要写‘五十大寿’啊？” 温同仁正对着镜子看鬓角的白头发，闻言，回过头看了管家一眼。 “是啊，你们按照办大寿的模式去操办吧，其他的不用多管。” 管家正忙于寿柬的撰写，主家都不在乎，他也犯不着较真。 “那...邀请哪些人啊？” 这个问题让温同仁皱起了眉。 温婉一再强调，生日宴会上必须得有纪冷明。 而既然操办大寿，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是必须得给出几分脸面的。 而纪家又是豪门新贵，纪德森在房地产领域大展拳脚，加上纪衡和温婉从小玩得开，这份纪家的请帖，他不送也得送。 可是，纪冷明和纪家的恩恩怨怨由来已久，温同仁也听说过，纪德森的私生子在纪家过的猪狗不如的传闻。 再加上他女儿对纪冷明做的那些事，估计就算请帖给纪冷明发过去了，他也不一定愿意来。 温同仁揉揉发疼的脑门，长叹一口气。 明明他的女儿一向和纪衡交好，怎么突然之间，完全倒向了另一个人呢！ “算了，不想了！” 温同仁看向管家：“你现在写一封寿柬，呈送方写纪冷明先生，写好了给我。” 管家应下，挥毫泼墨，很快写完。 “温先生，好了，”管家把喜庆的请帖递给温同仁，“您要这份单独的寿柬做什么？” 温同仁接过来，转身朝屋口走去。 “还能干什么，我亲自给那小子送过去！” 说完，招呼司机，让他开车载着他前往c市。 —— 纪冷明自从从杜青林的公司出来，便彻底的摒弃了寻找‘同道中人’的想法，打算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独闯本轮地狱难度的副本。 他先是花了几天时间，同孙彪、赵乐虎他们复盘了下电子厂的营收，以及红灯投资公司的利润。 纪冷明一开始让孙彪入股的微x信小程序、跳啊跳小游戏、乐开花公司推出的快乐消消乐手游、万答集团在杨城开发的大型商场，除了大型商场外，其他的项目，都在短短时间内，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而这些投资项目的成功，也给纪冷明带来了非常可观的一笔收入。 赵乐虎的意思，是拿红灯公司的利润，来支撑电子厂扩建。 而孙彪的意思，则更直接。 “电子厂有什么搞头啊，这年头，做金融，做房地产，才来钱快哩！” “说真的，老板，你听我的，咱们拿这么一大笔钱来买地，买完地，再倒手卖掉，吃差价！” “你看，咱们电子厂，投入那么多，给员工那么好的福利，虽然有利润，但年利润不高，也就几百万。” “可是买地卖地就不同啦，随便倒个手，轻轻松松入账千万，这多好啊！” “不搞地产，我们也可以搞金融嘛，最近有个‘点对点网络借款’的模式挺火的，而且听说，中央有政策鼓励的打算，我们趁着这波风口，把钱贷出去，也肯定能狠狠地赚他一笔！” “无论是炒地皮，还是把钱贷出去，可都比搞电子厂容易多了！” 孙彪的提议被纪冷明一口否决了。 “这些钱看似来得快，但后患无穷，咱们眼光得放长远。” 孙彪有些不满，他听不少人说了，一是房地产，二是互联网金融，那真是猪站在风口都能上天的好的投资项目。 而他的老板居然还瞧不上！ “那你说，我们拿着这么一大笔钱，投资什么啊！” 纪冷明没有具体说要投资什么，只是给孙彪发了一份长长的、压根让他看不懂的文件。 下一秒，一条纪冷明的短信发了过来。 “文件收到了？这才是我们应该投资的项目！” 孙彪抓狂的揪着头发。 “老板，我文化程度有限，看不懂啊！” 纪冷明：“那就查资料，查到看懂为止！” —— 纪冷明给孙彪他们发的文件，也曾给杜青林带去过，可惜，杜青林对他的未来规划，不屑一顾。 但也并不代表他的未来规划，没有人认可。 “纪冷明，在家吗？我，宋立，来开个门！” 听到院外有人在叫喊，纪冷明赶忙丢下手里的活，给院外的人打开门。 门口并不止宋立一个人，还有周红录和赵雪盈。 三个人刚一踏进院子，便叽叽喳喳讨论开了。 “纪冷明，我觉得你的想法非常好，我们确实有必要振兴我们的半导体产业。” “你的计划书我看了，写的是真的好，完全不像个大一学生的水准。” “你细分的每个版块，我都认真研究了。” “比如说硅片产业，这是半导体最前端的产业，可我们连300mm的单晶硅锭都拉不出来，更别谈打通硅片全工艺流程了！” 宋立是微电子专业的研究生，周红录是材料学的研究生，两人都有着身为学者的热情，也有不弱的对行业前景的担忧。 以前，宋立不止一次和纪冷明讨论过国家集成电路行业的落后。 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生，没有钱、没有权，连最先进的知识都学不到。 一眼能望到底的，是未来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找个老婆，结婚生孩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完一辈子。 可人呐，总是有许多不甘的。 总是心中怀藏着火焰的。 亲眼看着火焰被现实一点点浇灭，亲手扼杀少年壮志和青年梦想，那个过程，别提有多痛心了！ “有硅锭，才能有硅片，有硅片，才会有晶圆，而晶圆，则是芯片制作的基础。” “我们现在，居然连硅锭都拉不出来！” “什么拉不出来？” 纪冷明院门口斜斜的入了一道影子。 伴随着脚步声和说话声，众人调头去看，是个身量颀长，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极有风度的中年男人。 看到来者，纪冷明脚步一顿。 接着，调转过身，端方的站好。 “温叔叔！” 第134章 要找人麻烦(一) “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声‘温叔叔’，属实不容易啊！” 纪冷明知道，这是温同仁在揶揄他，怪他除夕夜之后，身为晚辈，连个象征性的问候都没说出口过。 且不谈温婉，单论温同仁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若有机缘，倒也能结个忘年交。 纪冷明自知理亏，也不找理由，老老实实道歉。 “抱歉，温叔叔，是我的错。” 温同仁是老江湖，立刻打蛇上棍。 他拉着纪冷明朝屋里走，宋立、周红录、赵雪盈三人跟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 “既然知道错了，那是不是该弥补一下？” 纪冷明一僵。 温同仁也停下脚步，板着脸：“刚刚是你说的，你的错，该不会这么快就不认账了吧？” 纪冷明抿了抿嘴角，无法反驳。 “不知...温叔叔想让我做些什么？只要不违背道义，我都会尽力完成。” 温同仁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一拍纪冷明肩头。 另一只手，则伸进衣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鎏金的请帖，并塞进对方的手里。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一个月后，叔叔生日，一定要来！” 描金画彩的寿柬尚带体温，放在纪冷明手里，如同一块烫手的山芋。 看着请帖华丽的封面，纪冷明十分为难。 不去参加生日宴会，人家长辈都亲自给你送邀请函来了，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去参加宴会吧，不可避免的要遇见纪家的人，还有温婉。 一想到温婉，他的心底宛如倒了一瓶烈酒，熏腾的他看什么都变得光怪陆离，世界都因此荒诞起来。 这个女人，如她所说，确实放他自由，不再纠缠联系。 这段时间，纪冷明也都在尽量避免主动想起温婉。 一想到她，便会想到那人除夕之夜的癫狂。 他的世界一直是理智的、有序的，即使再苦再难，他也能找到应对的方式。 却偏偏出来一人，用她极强的破坏力，把他的所有规则冲撞了个稀巴烂。 这种失控的感觉，叫他非常难受。 温同仁看出纪冷明眼中的抗拒，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头和身后的宋立等人聊起天来，转移话题。 “对了，你们刚刚说什么拉不出来？” 提到和专业相关的知识，宋立、周红录明显兴趣高涨。 周红录推推鼻梁上的啤酒瓶底厚的眼镜。 “你好，先生，我们是a大的学生，刚刚在讨论硅锭。” “说硅锭您可能不理解，但硅，硅元素，这个您应该听过吧？” 温同仁是搞工业的，公司业务覆盖面广，涉及的领域多，自然对‘硅’不陌生。 从硅石到硅锭，工业上采用坩埚提炼的方式，出品硅锭纯度不高，好在技术还算成熟，冶炼硅的产量，在全球也算名列前茅。 温同仁不懂好好的两个大学生，讨论这个做什么。 “硅我知道，话说，你们聊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宋立插话进来。 “纪冷明前两天给我们发了一份资料，其中有一个部分，是关于如何把多晶硅变为单晶硅的。” “目前，我们的工业技术，只能生产多晶硅，单晶硅我们还造不出来。” “而制造单晶硅的主要方式，就是直拉法，所以，我们刚刚才说‘拉不出来’这种话。” 温同仁更一头雾水。 “所以...要单晶硅做什么？” 宋立：“单晶硅是制造半导体硅器件的原料啊，半导体器件，你肯定不陌生吧？” 温同仁懂了，立刻将视线转向纪冷明。 “你在研究半导体产业？” 纪冷明被温同仁这么一带，思维立刻从‘宴会去不去’，跳跃到‘半导体行业’上。 他随口道：“看书时有感而发罢了，主要我们整个半导体产业都非常落后，因此想看看，有没有能改变这一现状的办法。” 温同仁的目光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他叹了口气。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 “你知道单晶硅为什么造不出来吗？技术欠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块市场不大，而且基本被瓜分完了。” “投入人力物力，去研发一项市场需求不大、且早被其他公司垄断了的技术，说真的，意义实在不大。” 从商人思维考量，温同仁说的不无道理。 但若从国家角度，从战略上纵深上看，就算这个活是个赔本的买卖，那也得坚定不移的去做。 可惜，这个时间节点，全民热衷金融投资的历史阶段，能看透这一层的人，少之又少。 纪冷明也没想着说服温同仁，他打算请对方喝杯水，趁着喝水的功夫，将宴会的邀请推辞掉。 他还没来得及张嘴，温同仁兜里的手机响了。 掏出一看，是温婉的来电。 温同仁眸光一凝，神色一肃，赶忙告辞。 “啊，公司有事，我得先走了，哦，下个月，叔叔过生日，你务必到场，可别忘了！” 说完，脚步匆匆，一溜烟离开。 一离开纪冷明的院子，温同仁赶紧按下接听键。 “婉婉...” “请帖送出去了吗？” 温同仁咬牙：“你时间掐得够准的啊！” 温婉理所应当：“嗯，我关心的事，自然不会怠慢。” 温同仁前脚拿着请帖离开，后脚，管家便联系了温婉。 稍加计算温同仁前往c市的车程，可以轻松得出他见到纪冷明的时间。 温婉确实是掐着时间给她爸打的电话。 “我豁出老脸了，没给这小子拒绝的机会！” 温婉松了口气：“那就好。” 接着，随口爆了个重磅消息。 “我刚出机场，晚上到家，把我卧室收拾好。” 温同仁已步行至巷道路口，眼前是台阶，听了这话，差点一脚踩空。 “到机场了？哪个机场？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身体能吃得消吗？还有为什么要晚上回家？这个下午你想干嘛？除了收拾卧室外，还想吃什么？” 温婉没耐心挨个回答问题。 言简意赅的撂下一句：“下午要找人麻烦，挂了！” 之后，温同仁怎么打温婉的号码，这丫头死活不接。 温同仁心情烦躁的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准备回家等着。 他的车还没来，倒是有另一个人的车停在他的面前。 “温叔叔？您怎么在这儿？” 车窗摇下，纪衡那张年轻略带惊喜的面孔映入温同仁的眼帘。 很快，纪衡注意到巷子内的破旧的民房，瞬间想起纪冷明就住在这片老城区里，脸色刷的冷了下去。 “温叔叔...是来找我弟弟的？” 第135章 要找人麻烦(二) 温同仁没料想到会在这个地方撞见纪衡。 但也没觉得多尴尬，毕竟脚长他腿上，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原来是纪衡啊，来找纪冷明？” 纪衡怎么可能是来找他那个贱种弟弟的。 不自在的干笑两声。 “没，来这边办点事。” 纪衡一句话带过后，开始说起自己最近的成就。 “对了，温叔叔还不知道吧，我开了个传媒公司，目前手里有个项目，是档选秀综艺。虽然招商已经完成，不过，若温叔叔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给您一份干股。” 温同仁有些诧异。 他刚从纪冷明那边出来。 看那小子的意思，对半导体产业链有些兴趣。 现在撞见纪衡，又说要发展娱乐业。 他们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而正常的年轻人，不应该泡吧、打游戏、泡妞，发泄无穷的精力吗？ 他遇见的都是假的年轻人吧！ 想是这么想，话到嘴边——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恰时，温同仁的司机将车开过来了。 “我车来了，不打扰你办事，先走了！” 纪衡想叫住温同仁，想详细说说自己的项目，想告诉他这个项目会有多少可观的收益。 可对方像是对他避之不及一般，离开的非常干脆。 温同仁一离开，纪衡脸上的维持的礼貌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 “这个温同仁，”纪衡狠狠锤了下方向盘，“以前有温婉，还知道装装样子，现在连装样子都懒得装了啊！” “等着瞧吧！” 纪衡近段时间过得还算春风得意。 郑易平出手大方，钱给的足，不干预内容创作和拍摄，除了要求把他干女儿塞进剧组外，几乎没有别的要求。 剧组工作推进的顺利，剧本写了好几个版本，内容详实有新意，参加选秀的也都是俊男美女，有梗有才艺有爆点。 一眼看过去，就是大火的卖相！ 他这次来c市老城区，主要为了郑易平的干女儿来的。 小姑娘爱摄影，最近迷上了拍老房子，早上不和长辈打招呼，偷偷跑了出来。 郑易平知道后，发了一通脾气，再三追问下，才晓得她在老城区这边。 纪衡身为人家的马前卒，自然被撵了出来，并被命令，务必把人带回去。 ———— c市繁华地段，马路宽阔，绿化面积不小。 一路盛开的百日草和鸢尾花旁，一辆商务车停下。 很快，一个结实的男人走下车，再将轮椅移出车厢，随后打开另一侧车门。 温婉穿着一条长及脚踝的紫色长裙，长发披着，肤色很白，身骨细弱，仿佛一簇清新怡人的薰衣草。 她往轮椅上一坐。 “走吧！” 魏震推动轮椅，将温婉推进正前方的办公大厦内。 两人一坐一站。 “去顶楼。” 魏震按下顶楼的电梯按钮。 电梯门开，有职员跑过来要搭乘电梯。 几乎用不着温婉提示。 魏震轻车熟路道：“抱歉，请您等下一趟电梯。” 然后当着别人的面关上梯门。 电梯上升过程中。 魏震：“大小姐，您父亲又打电话来了，接吗？” 温婉：“不用管他。” 魏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温婉：“你话太多了！” 魏震识相的闭嘴。 电梯门开，两人一前一后，直往一处装修豪华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没锁，也没什么人，显然它的主人并没有想过会有不速之客到访的一天。 进入室内的温婉把四周打量一圈，嗤笑一声。 随后轻飘飘道：“给我砸！” 魏震得令，捋起袖子，从温婉轮椅背后抽出一把锤子，组装好，开始对着办公桌一顿狂砸。 而温婉则被办公室一角的遍布大量手写痕迹的稿件吸引住了。 她转动轮椅，避开乱糟糟的纸屑、木屑、玻璃、墙灰，移向办公室的角落处的、早落了一层灰的、犹如垃圾一般的厚厚的文件。 身后是烟尘翻飞，耳边是刺耳的锤声。 温婉视若无睹。 她低着头，拿起纸稿，手指抚过页上的文字。 那人的字和他的长相截然相反。 她爱着的人，长相清秀儒雅，笑起来时自带一种天真，亲切的令人想要靠近，温暖的能见人融化。 可他的字，锋利无比，如同陡峭的石壁，好似九天落下的长刀，气势磅礴，恢宏壮丽。 无数个日夜，那人匍匐于案头，彻夜不眠。 她听着他‘沙沙沙’的写字声，总是能快速进入睡眠。 一幕幕熟悉的记忆，疯狂的从未知角落，四面八方，拥挤而来。 这一幕，何曾相似。 曾经，那个人也殚精竭虑的给她写了若干方案。 他会满怀期待的将他的方案书递给她看，若是她不在家，他会把文稿置放于她的办公桌上，或者床头的醒目位置。 而她在置之不理时，他会赶去她的公司，拉住她，用简洁的口语来表述。 其中不乏意义深远的谏言，不乏大量从现在来看无比正确的决定，诸多具有积极的、正面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投资计划。 可是，那么多良言和心血，都被她抛进垃圾桶、扔到火堆里。 她不止一次的让保镖撵他走，不止一次将他拒之门外。 甚至，她还逼着那个人，亲手撕碎了他辛辛苦苦写的每页纸，再逼着他吞进肚子里！ 温婉表面平静，内心深处波涛汹涌。 她一页页翻开文字，盯着无比熟悉的字迹，眼底发酸发胀。 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混账啊！ “给我砸！” 温婉眼眶红了一圈。 既像是对魏震吼的，更像是对自己吼的！ “给我狠狠地砸！” 顶楼‘咚咚咚‘的砸东西的声音让楼下的会议室不堪其扰。 楼下，会议室，杜青林正给公司领导开会。 会刚起个头，头顶开始簌簌的飘落泥沙。 紧接着，一阵阵翻箱倒柜的剧烈声响密集的响起。 杜青林皱着眉，看向屋顶天花板。 “怎么回事？” 他看看周围的经理们：“是我办公室吧？” 经理们面面相觑。 “杜总，好像……是你的办公室出了问题！” “听声音确实像。” “要不，赶紧上去看看？” 杜青林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摔。 “你们，都跟我一起上去看看！” 第136章 我的男人 “温婉，咳咳咳，你在干嘛，快给老子住手！” 杜青林带着一帮人抵达顶楼，办公室开着，灰尘四散，呛的不明所以冲过来的人直咳嗽。 见正主来了，魏震有些担忧，手上的动作一停。 温婉坐在窗口位置，室内烟尘弥漫，光线混沌不清，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众人只能透过浑浊的空气，瞧见一抹弯如月牙的轮廓。 那道轮廓见魏震不砸了，略抬抬下巴。 “继续。” 魏震一怔，更加卖力的砸墙砸地板砸桌椅。 杜青林受不了了，冲进来，不顾魏震的危险动作，一把将对方的大锤抓进手里。 大声吼道：“温婉！你到底发什么疯！要疯回你家疯去！” 温婉把身旁的窗口开大些。 高楼之上，长风呼啸，她周遭涌入新鲜的空气，并做了长长的深呼吸。 她看向杜青林，目光如豺狼，带有令人惊颤的攻击力。 “呵！你欺负了我的男人，今天还想好过？！” “杜青林，信不信，你胆敢再辱骂我一句，我将你整栋楼都拆了！” “让你和你的破公司，蹲在废墟上办公！” 杜青林原本还在想温婉口中的‘我的男人’是谁，冷不丁听到后面的威胁语，气焰一下子喧腾起来。 “你别以为你有你爸撑腰我就会怕你？你有个好爹，难道我没有？” “你不分青红皂白的砸我的办公室，这个理，说到天涯海角，那也不是我的错！” 看到杜青林如此理直气壮的样子，温婉冷笑一声，笑意满是轻蔑。 “既然你想你爸给你撑腰，那就滚回去找你爹来找我商谈吧！” 说完，抱着怀里的一摞稿纸，操控车轮往大门处移动。 魏震放下手里的锤子，接过温婉的轮椅扶手，两人像是看不到周围围了许多人似的，出入如入无人之境。 杜青林也是有个自尊大于天的男子汉，这口气他忍不了。 魏震放下的大锤落进他的手里，怒急攻心，他把锤子往地上狠狠一砸。 “温婉，你别欺人太甚！” 他刚吼完这句，办公室外急忙跑进来一位助理，手里拿着电话，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 “杜总...杜总，不好了，我们之前和国内运营商合作的定制机的业务似乎出了问题，运营商说我们定制机的外形设计有高风险，现在他们想撕毁订单。” 杜青林上一秒还在大锤砸地的震荡里，下一秒，大脑也跟着暂停了两秒。 “你说什么？” 杜青林一时间竟然忘记维系自己的风度和涵养。 他抓着助理的衣襟。 “你刚刚说什么？” 助理把电话给杜青林递过去：“杜总，他们还没挂，您可以在线与他们沟通。” 杜青林一把夺过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电信公司负责人的声音。 “杜总，是这样的，我们部门对你们提交的定制机的方案进行了审核，发现，这款定制机的外形设计有问题。” “我问了我们公司员工、内部团队，问了好多人，大家都觉得，这款手机的外形，太像某个器官了！” “杜总，你也是男人，也许你放浪不羁爱自由，但没必要这么搞我们吧？” 杜青林接手王勉的科技中心后，发现该科技中心，与国内三大网络运营商有不短时间的合作。 而其中有一份大订单，便是网络运营商和该科技中心签订的‘定制机’业务。 所谓‘定制机’，说白了，就是联t通、移d动这类运营商，为了招揽客户，通过白送客户手机的方式，吸引他们办自家业务。 白送的那部手机，就是‘定制机’。 这种产品有市场需求，出货量大，质量低劣，研发成本不高。 投入小，回报大，因此，杜青林想都没想，接下了这份合约。 结果，现在却爆出了手机外形设计，居然涉黄？ 杜青林是确认过‘定制机’的外形方案的，他觉得没问题啊，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变成了不可描述之物了？ 杜青林本能的想据理力争。 可在看到坐在轮椅上，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温婉时，心里一咯噔。 “是你干的？” 温婉没直接回答，而是调侃道：“不是说拼爹么，你去找你爹替你摆平啊！” 杜青林脸色瞬间发白。 温婉的爸爸算得上工业霸主，早和网络运营商们有着密切的联系。 搞他一个刚刚起步的公司，自然轻而易举！ 温婉倏地将目光直刺过来，刺的杜青林脊背一凉。 “我闲话不多说，接受纪冷明的建议，退出互联网金融市场，安安心心的搞你的通信技术，别给我整幺蛾子，这次，便大发慈悲的放过你！” 一瞬间，杜青林醍醐灌顶。 温婉口中的‘我的男人’，是纪冷明？ 这两人...不是针尖对麦芒么？怎么就变成‘我的男人’了？ 杜青林思维一下子歪掉了。 “你...你们才二十岁，就...发生关系了？你爸知道这事么？” 纵使强硬如温婉，脸皮也‘刷’的红了大半。 一部分是恼怒，另一部分...还是恼怒。 “你的猪脑子在瞎想什么！” 温婉气急败坏的抄起一只摆件，直朝杜青林脸上砸去。 “真不知道他看中你什么了，居然愿意让你来发展通信！” 她生气杜青林如此不重视纪冷明，更憎恨曾经的不识宝的自己，害得她白白错过了一个那么美好的人那么多年！ “我好话不说第二遍，给我认真的、仔细的把纪冷明写的东西看清楚看明白！” “你可以不把他当一回事，但请记住，他背后站着的人是我！” 温婉丢下最后一句话，由着魏震推动，穿过密集的人潮。 行至走廊尽头处，她飘忽不定却又铿锵有力的嗓音再度响起。 “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 这话的意思，杜青林听明白了。 这是要他封口，不仅闭自己的口，还要闭公司上下的口。 温婉这个小祖宗，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实际上，最怕纪冷明不待见她。 要是有闲言闲语传到纪冷明耳朵里，又将是一桩血案。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到底睡没睡啊？” “也太让人好奇了！” 第137章 我要的人，我自己想办法得到 “杜总，咱们真的要停掉所有的对互联网金融的投入，转而去搞通信设备的研发？” “要知道，科研是个无底洞啊，还不一定有成果，几百亿扔进去，都听不见响声的！” “咱们真的要跟钱过不去吗？” 杜青林也在发愁，一双手不断地挠头皮，烦躁的头皮都快秃了。 上次纪冷明过来，带着他的企划书，说要让他的公司变成通信巨头。 他没听他的，执意要拿钱去市场上放贷。 这还没过几天呢，温婉就打上门了。 把他办公室砸了，把他的‘定制机’订单毁了，还口口声声的威胁他。 他不就让纪冷明坐了会冷板凳么，至于这样吗！ 这两人，一个负责制定专门找罪受的计划，一个负责让别人执行专门找罪受的计划。 简直绝了！ “我也不想和钞票过不去啊！” “这...这不是有人强迫我跟钱过不去么，而我又弄不过那个娘们！” 助理：“那...要不找您父亲帮帮忙？” 杜青林：“我爹也弄不过她爹！” ... 一个月时间内，杜青林名下的财富公司相继被注销，转而注册了一家生产销售通信设备的科技公司。 取名华唯。 后来，不久之后，于世界移动通信大会上，华唯公司向全球展示了基于lte-a的首个跨频段载波聚合。 六年后，华唯推出基于非独立组网的全套5g商用网络解决方案。 同年，推出基于独立组网的5g商用系统。 杜青林人生中的一次无奈妥协，一不小心，使他拥有了一家业务遍及170多个国家和地区、员工超过25万人、为全球30亿以上的人提供服务的，真正的全球遥遥领先的科技公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从杜青林公司出来，温婉一直皱着眉看手里的材料。 一方面，这些材料都是纪冷明的心血，她舍不得脱手。 另一方面，资料内容确实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里头写的最多的，还是对整个半导体产业链的探索与改造方案。 在看到硅片产业时，温婉灵机一动。 她偏了偏头，询问正在推轮椅的魏震。 “老头子有打电话来吗？” 魏震点点头：“手机一直震着，几乎没歇过，您要接电话吗？” 温婉：“嗯，拿给我。” 即近黄昏，西半天已有彤红的晚霞。 司机载着温同仁一路往北，一路上，他灌了满耳朵的温同仁对女儿的抱怨。 “温先生，你手机接通了。” 温同仁还在数落温婉的种种不是，压根没注意电话的动静。 在听到司机提醒，低头一看时，发现确实接通了，而且接通快一分钟了。 “嘿，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接着，语气一变。 “婉婉啊，回杨城了吗？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也不接一下啊？” 温婉淡漠的声调传过来。 “接电话，好让我听你说我的种种不是？” 温同仁舌尖一苦：“我太着急了嘛，你说你，好好待在国外不好吗？非要回来，身子骨还没好全呢，我能不担心么！” “再说了，你要真那么想要纪冷明，我找人把他也送去国外也可以啊！” “感情的事，虽说无法勉强，但也怕日久生情。” 温婉：“......” 这么坑你女儿，真的好吗？！ 温婉：“我要的人，我自己想办法得到！” 她接着道：“接你电话，是让你把龙硅产业转给我。” 温同仁一惊：“你要龙硅产业做什么？” 旋即，联想到先前同纪冷明的聊天内容。 纪冷明和他的朋友谈到了硅锭，话里话外，都在说当前工业上硅片工艺的不成熟。 而龙硅产业，是温同仁名下的一家工业子公司。 但这家公司只能生产多晶硅，业务范围也不大，是一家规模很小的公司。 “因为纪冷明？” 温婉没有丝毫隐瞒。 “嗯，他想打造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硅片是其中的最基础的环节。” 温同仁：“可目前硅片市场已经被龙头企业瓜分完了，没有利润可挣啊！” 温婉沉默了几秒。 温同仁以为温婉放弃了，刚想再说两句时，电话里又传来特有的、冷淡的女声。 “正因为没有利润可挣，所以，除了我愿意帮他，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做这桩亏本的买卖了！” 温婉声调一下子严肃认真起来。 那是温同仁第一次听到他的女儿说出如此郑重、如此沉重的话。 像是押上了命运，赌上了一切！ “以前，我一直觉得纪冷明的想法是错的，是幼稚的，是不切实际的，后来...” 温婉再次想到龙山上的那一夜。 那一晚，除夕之夜，万家灯火，只为一人而亮！ 龙山漫山遍野，都是讨伐她的平民。 他说，那是人民的伟力！ 那个人，无论经历多少苦难，他的赤子之心，从未变过！ 那样一个美妙的人，真的让她不忍心看他孤军奋战啊！ 温婉坚定的、深沉的陈述一个句子。 “爸爸，我将倾温家所有，去实现我所爱之人的梦想！” “请您支持！” 莫名的，听到女儿这声‘爸爸’，温同仁心里一疼。 —— 纪冷明并不知晓温婉背地里为他所做的一切。 在招待完宋立、周红录、赵雪盈等人后，纪冷明收拾好屋子，拎着垃圾袋，出门准备倒垃圾。 夕阳光线明亮，薄薄的红光跃过屋檐，在门扉上留下温暖的光色。 老城区很安静，偶尔有狗吠和鸟鸣，走在石板路上，脚步声一阵阵的回荡。 纪冷明带好门，手里提着垃圾袋，丢完，往回走。 边走，边思考自己是不是该找几家硅片生产商好好聊聊。 “喂...” 好像背后有人在喊他。 “喂，你等等！” 纪冷明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便见到夕阳薄红的光影下，站着个穿着牛仔裤和白衬衫，扎着马尾辫的姑娘。 她手里拿着一台相机，正微笑着朝他走过来。 “你好，你是这儿的居民吗？” 纪冷明没说话。 马尾辫姑娘也不尴尬，自言自语。 “我挺喜欢这儿的建筑的，我想给这里的建筑拍一组照片，但外围光线不能表现我想要的氛围。” “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进到你的院子里啊？” “我只是拍照片，其他的什么也不干，这样可以吗？” 纪冷明果断拒绝：“不可以！” 说完，继续往前。 身后的姑娘有点着急，两步路跨过来，挡在纪冷明面前。 “要多少钱？你可以开个价！” 纪冷明一点也没把对方当回事，绕过去，语调平静的出奇。 “多少钱都不行。” 说完，进了院子，反锁好门。 看着几步路之外的破旧的、粗糙的水泥墙院子，马尾辫少女气的直跺脚。 “哼！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我！” “等着吧，我非要去你的小院子里拍照不可！” 第138章 美色误我 “刚刚和谁说话？听声音像是女孩子！” “不知道哪儿来的人，不用管。” 纪冷明和埃文做了简短的交流，回屋去了。 埃文跟在后面问：“晚上吃香菇鸡肉味的泡面，还是香辣牛肉味的泡面？” 纪冷明对吃的没要求：“都可以。” 埃文不擅长厨艺，最拿手的就是煮泡面。 一开始只是煮面，后来晓得往汤锅里放鸡蛋、青菜、西红柿、火腿肠，滋味好的让埃文膨胀的不行。 于是，煮泡面，成了两人的主要食物。 纪冷明倒是会做饭做菜，可他心思不在吃的上，通常煮一大锅饭，看书写方案时饿了，拿勺子挖一碗米饭，填饱肚子即可。 可以说，埃文来了后，纪冷明的伙食标准直线上升。 纪冷明去书房拿了本书，走到院子里，就着一张藤椅坐下。 小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锅碗瓢盆的声响，渐渐的，有食物的香气从打开的窗户口飘出来。 夕阳光线柔和，穿墙越户，于屋脊、院落、围墙上，留下斑斓的痕迹。 静谧美好，时光悠长。 郑雨就着买过来的梯子爬上围墙时，看到的正是这幕场景。 一个少年坐在藤椅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书，晚霞从他身上流淌而过，变幻出潋滟的、温柔的美。 他的身后是古朴陈旧的老房子，屋门纱网破了洞，窗户糊了报纸，有油烟飘出。 老屋是破败的、灰扑扑的，可因一个人的存在，整个景象，一下子多姿多彩、光芒万丈。 水泥墙下认真看书的少年，身影陷在晚霞流影里，却又与屋子里微黄的灯光相得益彰。 这幕极具生活感的画面，给郑雨带来无限灵感。 她抄起怀里的相机，‘咔’，将这一画面永远定格。 听到动静，一向警觉的纪冷明猛的抬头。 锐利的目光精准捕捉到爬上墙头的女孩子。 下一秒，埃文从室内冲了出来，三两步跃墙而上，人已跨坐在墙头，揪住了冒然拍照的女孩子。 “你谁？谁派你来的？” “说！” 纪冷明合上书：“把她带下来。” 埃文照办。 郑雨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到了地面，双手向后束缚住，整个人被贴墙按倒。 “喂，喂，我不是坏人啊，放了我啊，疼死了！” 纪冷明想起来了，这是之前他倒垃圾时遇到的人。 “我这里不可以拍照，我没说清楚吗？” 郑雨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憋屈的姿势让她的脸红到了脖子。 “是我没听清好了吧？快放了我，手臂要断啦！” 埃文看向纪冷明：“你认识她？” 纪冷明：“不认识。” “让她把相机里的照片删了，然后放她走吧！” 埃文不明所以：“确定她没威胁？” 纪冷明：“我是有仇人，但对方还不至于派个富家女过来。” 埃文上下打量郑雨一眼。 白体恤和牛仔裤，穿着朴素简单，但看衣料，绝不是便宜货，更别谈她手里的价值不菲的相机了。 “还真的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埃文夺过郑雨的相机。 “哎...我相机...” 郑雨刚想扑过去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被埃文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一缩。 一通操作，埃文把照片删了。 “好了，东西还给你，赶紧走！” 郑雨被连推带搡的赶到院子门口。 埃文将院门打开：“好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原本站在他手边的郑雨一不留神又跑回了院子。 郑雨抱着相机，站在纪冷明面前，脸色微红，轻喘着气。 “我叫郑雨，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和你无关。” 郑雨垂下手臂，娇声道：“别这样，交个朋友嘛！” 纪冷明站起来。 近来伙食不错，加上日常锻炼，五官长开不少，原本不算高的个头蹿出一大截，人也比以往要结实许多。 他这么一站，离郑雨又近，一种属于雄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唰’，郑雨微红的脸瞬间调和成醉人的酡红，耳朵根都在鲜艳欲滴。 纪冷明不管对方怎么想的，他两指捻住对方的袖子，拉着对方跟随自己的脚步。 郑雨似被蛊惑一般，明明抽走自己的袖子，便可挣开对方的牵引，可她却依然亦步亦趋，完全失去抵抗。 直到耳边响起关门声，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丢到了院子外。 回神的郑雨气的直跺脚：“啊！美色误我！” 随后，又两手捂住发红发烫的面颊。 “但这个小哥哥好帅好帅好帅！” 她躁动的来回踱着步。 “不行，我必须要查清楚他是谁！” 下定决心后，两手抱着相机，充满信心的道：“照片删了应该可以恢复！” “嗯，赶紧去恢复照片！” “先让纪衡来接我！” 纪衡奉郑易平的命令，出来找他的干女儿。 郑雨正是郑易平的干女儿。 纪衡在老城区附近开车跑了一圈两圈三圈...整整跑了五六个小时，始终没有查到半点郑雨的踪迹。 就在他耐心快要耗尽时，这个丫头主动打来电话。 纪衡快速接起，语速很快，压着怒火。 “你在哪儿？我找了你好久！” 郑雨心情很好，完全没注意到电话另一端的态度，她语调轻松又快活，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 “哈哈，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你来接我吧，我在xx路口处等你。” 挂断电话，驾驶座上的纪衡捏紧手机，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曾经，他也过着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哥的生活！ 可自他生日那晚后，什么都毁了！ 而今，为了宏图大业，更是过起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一个别人小小的干女儿，都能让他等那么长的时间，而对方竟然妄想用一句‘对不起’遮掩她犯下的错误！ 他的脑海里翻江倒海般涌现各种虐杀的场景。 越是血腥，他越是兴奋，某种隐晦的心思被满足，连眼球都在充血。 但一想到即将要去接郑雨，又不得不调整呼吸，尽量不让暴戾的情绪扩散太快。 “忍！一定要忍！” 纪衡猩红着眼，不断对自己强调。 “你什么都可以牺牲！” “你连亲妈都能拱手送到别人的床上，现在不过是找人找了几小时罢了！” “权力才是最可靠的！” “只要你获得了这个东西，所有人，都将任你宰割！” 反复做思想工作，纪衡内心深处的巨兽渐渐被安抚。 一转眼，重新恢复成儒雅公子的气派。 绅士有礼，双目含情。 仿佛方才阴鸷的面孔，从未出现过！ 第139章 以理服人(一) 温婉是个极具行动力的人。 回到杨城不到三天，哪怕龙硅产业暂时还在温同仁名下，她已完成了对龙硅产业的考察，并走马上任。 当天中午，温婉召集公司所有领导，给他们开了个长达四小时的会议。 会议内容主要集中在三点。 一是保留原有的多晶硅生产销售模式。 二是尽快突破单晶硅提纯技术。 三是积极布局半导体级别单晶硅，尽快拥有成熟的硅片切割、打磨、倒角、精磨、刻蚀、化学机械抛光、清洗等工艺，最终完成量产晶圆的目标。 温婉坐在小会议室内，给围坐的满满当当的十几名领导阐述公司的未来规划。 窗户打开，春日午后的过堂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为了让这些人一直保持清醒，温婉特意让魏震拎来好几桶冰块。 “谁要是困了，累了，就拿冰块醒醒脑子！” 温婉扫视全场，凌冽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掠过。 “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打哈欠打瞌睡！” 温婉只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在场众人都是职场老油条，哪怕温同仁事先打过招呼了，这帮人依然提不起对这位新任ceo的尊敬。 在他们眼里，温婉只是来刷资历的，并不是真的来干活的，也没必要对这样的小姑娘客气。 当即有人冷笑道:“小丫头毛都没长齐呢，就敢给我们下马威了，再过两年，岂不是要骑到她爸头上了！” 温婉倏地脸色一沉。 她极快的抄起一桶冰块，大踏步来到刚才说话之人的边上，举起桶，哗啦啦，一整桶沁凉的冰全倒在了那人身上。 冰块钻入衣领，冻得人遍体生寒。 而温婉目光比凝结的冰还冷。 “你可以质疑我的业务能力，但你不能诋毁我和我父亲！” “财务，给他结个账，让他立马滚蛋！” “助理，通知法务，告诉他们，此人公然侮辱他人，让他们看着办！” 瞬间，小会议室陷入死般的寂静！ —— 此刻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不止温婉一人。 制定半导体全产业链路线的人是纪冷明。 需要考虑硅片变晶圆、光刻刻蚀技术、薄膜沉积等问题的人，也自然是他。 而国内市场，除了有成熟的生产多晶硅的技术外，其余的每一个环节，起步均严重落后。 纪冷明一直有个想法，那就是让自己手里的3c电子代工厂转型为晶圆代工厂。 也是在近段时间，他的‘晶圆代工’计划，终于形成方案。 温婉给龙硅产业领导们开会的时候，纪冷明也在电子厂里给大小领导们开会。 相较于温婉强硬的手段和睚眦必报的性格，纪冷明给下属开会的氛围，明显轻松自在许多。 小会议室内阳光融融，每个座位前都置放了零食、茶水、餐巾纸，仿佛大家不是来开会的，而是参加某个朋友的聚会。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公司领导外，还出现了八名工人代表的身影。 他们是电子厂里积极进步、热爱学习的年轻人，自身具有鲜明的特色，头脑活跃，富有激情，在纪冷明制定的‘以人为本’的制度下，犹如焕发新生。 纪冷明面对在场的几十号人，没有丝毫怯场。 用沉稳的、平和的语调，说出他的开场白。 “寒暄的话不多说，咱们今天聚在一起，主要是想以理服人。” “我先说我的想法，大家有什么意见或建议，都可以直接提。” “当然，因为我需要推行我想出来的政策，所以，我会阐述我的理由，并用我的理解，来说服你们。” “同样，如果想让公司推行你们的政策或想法，你们也要用你们的理由，来说服我。” 纪冷明话音刚落，孙彪捏着他准备的稿件急着道：“老板，你给我们的计划书，我、赵乐虎、其他领导，包括公司员工，都看过了，为此，我们还查了大量资料，但我们都觉得行不通。” 纪冷明秉持兼听则明的原则：“你说说你的想法。” 孙彪：“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就拿光刻机这一项来谈。” “老板你的想法，是自主研发，我承认，自主研发很好，但是成本太大了，就我们公司目前现状，确实负担不了。” “你看，光刻机的每个部分，它的每一个核心零部件，我们都无法找到替代品。 “比如光学镜片，国内没有一家厂商能生产如此精密的器件。” “光刻机有十万个零部件，供应商来自全球各地，超过500家企业，是个真正的集全球力量搞出来的东西。” “请问，我们拿什么来生产制造，与别人竞争？！” 孙彪的想法，也是公司大部分人的想法。 得益于纪冷明开明、开化的公司制度。 他要求工人每天工作六小时，其余时间，都用来学习、上课、提升自己。 也因为这一政策，使得工厂里大批流水线工人，具备了一定的知识储备，可以参与到日常的基础建设的讨论中。 八名工人代表肯定了孙彪的说辞。 “是啊，孙总为了您的文件，熬了好几宿没合眼，您写的内容确实详实，可是...我们执行不了啊！” 同时，财务科负责人也表示：“目前公司利润可观，外加红灯投资的收入，账面上，我们有4亿左右的资金。” “但相对于建造一整个半导体产业链所需的资金，那绝对只是汪洋大海里的一滴水。” “我还是赞同孙总他们的提议，可以成立金融公司，现在‘点对点网络贷款’真的快火起来了，我们得早早的趁着这股东风，狠狠地赚他一笔，多多的增加公司的利润！” 纪冷明可以成立投资公司，但绝不会拿钱出来放贷。 ‘点对点网络贷款’，即后来全面暴雷的p2p。 多少人在这一模式下，充当了韭菜，落个倾家荡产？ 最后割韭菜的人跑了，风险全留给社会，全由老百姓来承担。 这种无道德的事，纪冷明不会去干。 “转型成金融公司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他再三重申。 “我们是实体经济，主搞科技与研发，重心绝不能偏移！” —— 温婉强行推进硅片发展。 纪冷明正着力让工厂转型。 同样拥有事业心的纪衡也没有落后，积极地投身于文娱业。 c市西郊某栋商业大楼。 三楼、四楼、五楼此刻正挤得人满为患。 ‘偶像正在练习’节目的海选现场设在了这栋楼里，而前前后后前来参加海选的年轻人，人数已超过万人。 纪衡作为此次选秀节目的发起人和投资人，在海选现场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无论是导师、学员、制片、道具组、灯光组...见了他，都得谦卑的喊他一声‘衡哥’。 然而，却有一个人例外。 郑雨正缠着纪衡，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企图让他多讲一些有关纪冷明的信息。 那天，郑雨抓拍到了纪冷明读书的一幕，奈何照片被人家强制删了。 可郑雨对这人实在好奇，便让纪衡载着她，去做了照片修复。 数据修复的过程，全被纪衡看在了眼里。 当他见到自己的便宜弟弟出现在郑雨的镜头里时，纪衡是相当吃惊的。 甚至，条件反射似的，把‘纪冷明’三个字念了出来。 这三个字一下子触动了郑雨的神经，她的目光非常期待。 “你认识他？” 纪衡没否认。 这才有了后续郑雨缠着他要另一位男性的资料的戏码。 五楼，工作人员的休息间，人来人往，杂音很大。 纪衡正在查看报名者提交过来的资料。 他身边围着郑雨，这姑娘拉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不断地说话。 “他是你弟弟，你肯定有他的号码，告诉我呗！” “大不了我在我爸面前多跟他说说你的好话！” “告诉我呗！告诉我呗！” 郑雨撒娇卖萌威逼利诱，用了百般手段，却始终撬不开纪衡的嘴。 纪衡心无旁骛的处理手头工作，完全无动于衷。 直到郑雨豁出去了，拳头一锤桌子。 “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啊！” 纪衡这才缓缓抬起头。 接着露出个旖旎风流的笑。 声线拉长，像是缠了丝线。 “这么喜欢我弟弟啊？” 这话逗得郑雨脸色一红。 纪衡内心嗤笑。 面上并不显露半点。 “那行，下个月，有位叔叔过生日，我和我弟弟都会到场，到时候，我带你去找他。” 第140章 以理服人(二) “我是讲道理的。” “我从未说过，只依靠我们自己，来撑起如此庞大的半导体产业链。” “一方面资金不够，一方面人才不够，更重要的是，国家支持力度不够。” “去年，国家出台了《鼓励集成电路发展的若干政策》，但同时，也出台了《做好住房金融服务工作的通知》、《增加商品房住房及用地供应》等更多的房地产行业的政策。” “不仅如此，银监会颁布了《金融租赁公司管理办法》，办公厅发布了《简政放权改进市场准入工作通知》，同时也在推行《创新小微企业贷款和金融服务水平》。” “半导体产业，相关政策只有一条。” “但房地产金融，小微贷款服务的相关政策，却铺天盖地。” “并不是说国家政策有误，而是，关于微电子领域的振兴，国家的投入，确实过于薄弱了。” “我们想要把半导体产业搞起来，第一件事，是需要国家去重视，去大力的支持。” “什么时候，半导体的相关政策的数量，和房地产金融业的相关政策的数量，颠倒过来，那才是这个行业，真正的开端！” 四月下旬，暮春时节。 百花争艳，暖风熏人。 然而，在c市的某座不起眼的工厂的会议室里，没有人在本该犯困的午后昏昏欲睡。 一开始，大家在为‘是否拿钱去放贷’、‘是否拿钱投资房地产’吵得不可开交。 直到纪冷明说出以上那段话，争论声才一下子消失了。 孙彪和赵乐虎后背往靠椅上一瘫，赵乐虎拨弄好几下他的头发。 好久之后，才道：“既然国家这么支持小微贷款和房地产，那我们更该去做这个，国家鼓励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好了啊，干嘛非得跑一条困难重重的赛道呢！” “况且，让国家大力支持半导体，请问，怎么做？就凭我们这帮连大学都没上过的小老百姓的呼声？” 赵乐虎的话反映了不少人的心声，会议室里充满了‘对啊’‘是啊’‘赵哥说的有理’的应和。 纪冷明笑笑，接着抛出一串数字。 “我就不说什么时代责任、为国争光、民族脊梁之类的话了，既然大家在乎利润，那就一切拿利益来谈。” “请问房地产的利润是多少？小微贷款的利润空间有多大？” “大家都去投资房地产，房价越来越高，总有一天，会出现房子卖不动的时候吧？” “所有人的钱都涌进小微贷款里，可贷出去的钱，总要收回来吧，出现坏账怎么办？” “但半导体产业，最上游的硅片市场规模，约100亿美元，但越往下走，利润便以指数形式增长。” “有硅片，才能做芯片，而芯片市场规模，高达4000亿美元。” “有了芯片，便可以生产电脑、手机、汽车等各种电子产品，乃至军工用品，而这一市场规模，超过1.6万亿美元。” “而且，半导体行业，一旦发展起来了，只要政策不出大错误，只要持续投入科技研发，它可以持续产能，它可以成为支柱型产业，可以造福万万人。” “你们真的愿意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放弃1.6万亿美元市场的超级大蛋糕？” 会议室内集体沉默。 孙彪和赵乐虎原先看到自家公司账目上的4亿资金时，还沾沾自喜很久，但一听到1.6万亿这个数字，立刻有种4亿变4块钱的错觉。 谁都希望可以一直挣钱，源源不断的挣钱，钱越挣越多。 有个词，叫作‘可持续性发展’。 在纪冷明的工厂里，无论是领导，还是员工，不仅要被科普法律知识，还要被扩充金融知识。 前几年的‘次贷危机’，他们这帮人不晓得听了多少遍。 而‘次贷危机’怎么来的？还不是房地产的锅么！ 所以，若论‘可持续发展’，确实，走半导体的路线更为妥帖一些。 无形之中，在座的几十号人，基本都被说服了。 孙彪叹了口气，咕噜噜灌了好几口水。 最后一抹嘴巴。 道：“你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 纪冷明一改先前的宽和的、温良的态度，不过一瞬，整个人气质变得冷峻起来。 他皱着眉，板着脸，相当严肃。 “刚刚我说，国家对半导体业还不够重视，而想要让它重视，就必须在这一领域做出成绩。” “国家也要看利润看营收，领导国家发展的，始终是人。” “你做出成绩了，让国家挣钱了，那些政策，自然就会往你身上倾斜。” “为什么会扶持房地产和小微贷款？因为它们暂时可以让国家赚钱。” “仅此而已。” “半导体整个产业链我们做不了，我也没打算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我的想法，是选择其中的一个环节来做。” “我们目前是一家非常低端的3c代工厂，我们的工厂必须要转型。” “我的想法，是转型成晶圆代工厂。” “当然，大规模的晶圆工厂我们还建立不了，我们只能先从小的晶圆代工厂开始做起。” 硅片是制造晶圆的基础材料。 晶圆是制造芯片的基础材料。 而晶圆代工是什么？ 是替客户生产所需芯片的工厂。 接到汽车公司芯片订单，那就替这家公司生产汽车芯片。 接到电脑公司芯片订单，那就生产该公司的电脑芯片。 晶圆代工，实际上就是生产芯片的公司。 而一颗芯片的诞生，通常有设计、制造、封装、测试诸多环节。 纪冷明的晶圆代工厂，仅负责芯片制造，不负责芯片设计。 纪冷明把他整理出来的一份表格给所有人分发下去。 所有拿到这份表格的人，均头皮一麻。 赵乐虎拿着表格，一脸愁苦的问身旁的孙彪。 “你给我看看，建个厂房要多少钱？我是不是眼花了？” 孙彪眯着眼睛：“我数一下有多少个零，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一共十个零。” “一共30亿...美金。” 孙彪当场把表格朝桌子上一拍。 义愤填膺，脸都憋红了。 “老板，咱们只有4亿，你光一个厂房投入就是30亿，还是美金，我们从哪儿搞来那么多钱啊！” 纪冷明对众人的反应表示理解。 他也不急，慢条斯理的表示：“靠国家拨款。” “目前，国家在集成电路板块的扶持资金一共是1300亿，我从中分走300亿，不过分吧？” 孙彪、赵乐虎等人明显一愣。 “那...那凭什么要把300亿给你，不给别人？” 纪冷明嘴角一勾。 “就凭我被困龙山，数十万百姓进行声援。” “就凭我们替老百姓做事，民间威望很高。” “就凭我们...拥有民心！” 第141章 你也不想纪冷明孤独终老吧 纪冷明算是半个知名人物。 即使平时相当低调，也拦不住别人从各种渠道探听他的生活。 打听不到他的个人信息，便从电子厂动态下手。 于是乎，纪冷明要进军半导体行业的消息，不胫而走。 温婉毫不诧异纪冷明做的决定。 她有时候不了解这个人，有时候，又太了解这个人。 从获知纪冷明要走这样的一条路时，她便知晓，这个人，注定要啃最难啃的那块骨头！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选了晶圆代工产业。” 温婉近来心情不错。 主要原因是她爸爸生日将近，而纪冷明接了请帖，也没有找任何推脱不来的理由。 换言之，她很快就能在她爸爸的生日宴会上见到他。 魏震给温婉递去一条毯子，又给她端了杯牛奶。 接着杵在温婉跟前，欲言又止。 温婉拿毯子盖住腿，喝了口奶。 瞟了对方一眼。 “有什么话，直接说。” 魏震嗫嚅了下嘴巴，试探道：“你在做单晶硅产业的事，不告诉他，真的合适吗？” 温婉轻笑一声，接着反问：“你投靠我的事，不告诉他，合适吗？” 魏震一梗脖子，怒目圆瞪：“胡说八道！我怎么就投靠你了！我老板永远是纪老板！” 温婉不疾不徐，鼻尖奶香味四溢。 “是么！他的好多事，可都是你主动透露给我的！” 魏震吼起来：“那还不是因为你说愿意跟他统一战线！” “我老板是好人，有大抱负，多个人帮他，他也能轻松些。” “所以我才主动跟你交代我老板的境况！” “我是在帮我老板，可没投靠你，你不要想太多，我是属于纪老板的！” 温婉定定的看了魏震一眼。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人，上辈子一直跟着陈长海，后来，陈长海犯了大罪，要人顶包，魏震主动扛下了所有罪责。 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现在来看，纪冷明应该一开始就存了收服魏震的想法。 后来，她掺和进来了，才把这个人送到她的身边当卧底。 温婉觉得好笑。 纪冷明安插的卧底，现在倒方便了她，给她送来源源不断的有关他自己的情报。 “嗯，你是纪老板的，而纪老板是我的，所以，你照样绕不开我。” 魏震不服气：“纪老板是大家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温婉：“在外，他是大家的，回了家，她就是我的！” “现在你不信，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你会看到我怎么在家里欺负他。” 魏震直肠子，顿时大怒：“你敢欺负我老板试试！” 温婉：“......” 她也不想和个大男人讨论未来的闺房趣事，便换了个话题。 “你说你都这么对你老板了，什么时候也把埃文拉下水？” 魏震果然被一下子带歪了思路。 他轻哼：“哼！埃文当初可是你撵走的，你撵他的时候，可半点情面都没讲，当真绝情啊！” “现在他在我老板身边过上了好日子，你开始后悔了？” 温婉眉梢微蹙，叹了口气：“确实挺后悔。” 她看向魏震：“你能打听下你老板最近的私生活吗？” “不要直接问你的纪老板，问埃文。” 魏震心中警铃大作。 “你要听私生活做什么？” 温婉微笑着，笑的纯洁无瑕，相当好看。 “纪冷明是个很优秀的人，越是优秀的人，越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而你又只愿意跟我透露他的工作，这还是我花了大量心思说服你后得到的结果。” 魏震联想到先前。 温婉监听他和纪冷明的对话，戳破他是纪冷明安排在她身边当卧底这一事实。 之后，又说真心实意想帮他的老板，然后，他鬼使神差的，将纪冷明在杜青林那儿坐了冷板凳的事说了出来。 温婉的表现也确实没令他失望，当天赶回国，砸了杜青林的办公室。 温婉继续吐露心意。 相当直白，毫不掩饰。 “我爱慕你的老板，我对他的情谊，你一直跟着我，肯定心知肚明。” “我愿意拿出整个温家的实力，去助他，去实现他的梦想，我对他，可以说，倾尽所有。” “而我也丝毫不掩饰我的目的，我想拥有他，占有他，我希望，他的情感生活，属于我一个人。” 温婉循循善诱。 眸光灼热。 “你看，我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大的血本，你总不能让我什么也得不到吧？” “我只是想了解他的生活，能更加靠近他一些，能博得个近水楼台的机会。” “你也不希望，你的老板，孤独终老吧？！” 魏震是个传统男人。 在他看来，男人，娶个婆娘是天经地义的大事。 他老板肯定是不可以孤单一辈子的，就算纪冷明想单身，他魏震也会站出来第一个不同意。 可...让温婉当他的老板娘？ 这个女孩子年龄和自家老板相称，颜值顶级，身家顶配，可以帮助老板发展前途。 唯一的不好...占有欲太强。 男人嘛，以后有的是应酬，万一碰到个衣领不小心沾了口红印之类的情况，他老板岂不是要跪榴莲？ 不行！ 他老板绝对不能让个女人拿捏了！ 魏震左思右想，终于通过自己聪明的脑袋想出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魏震板着脸，拿出长辈的气势。 “你们还小呢，还在读书呢，这时候，得考虑学习，不要想成年人那些乌漆嘛糟的事！” 他接着把锅甩给埃文。 “再说了，现在跟着老板的人，可不是我，你如果能把埃文拿下，让他跟你时刻汇报老板的生活琐事，不也一样能起到相同的效果么！” 温婉：“......” 她把埃文开除了，埃文已经不认她了，所以才会绕开埃文，想办法跟魏震套情报的。 魏震也没把话说死。 “我可以把埃文约出来，你们好好谈，好歹也朝夕相处过，又不是世敌，肯定可以一笑泯恩仇。” “温小姐，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让埃文重新站在你这一边。” “到时候，你想问埃文什么，也不必经过我了，想问什么问什么。” “你也放心，我嘴巴严实，肯定保密，绝对不泄露半点你策反我们的事！” 第142章 我们终将重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温婉这回打感情战，主打一个‘稳’字。 先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把目标人物身边的所有人，都变成自己人。 之前，她总是仗着自己身居高位，想要强迫对方臣服。 可实践下来，收效甚微。 如今，她换了个打法。 初步来看，有些成效。 在温婉的威逼利诱下，魏震只好选择将埃文拖下水。 两人通过电话联系，约定在温同仁生日当天，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除了这两个人约好了之外，还有其他人想在生日宴会上搞小动作。 纪衡主动联系了陈长海。 近来地产圈大形势稳定，但深水区依然暗流涌动。 陈长海一跃成为纪德森的副手。 在‘暴力拆迁、恐吓强拆、直接将老百姓的住处夷为平地’等项目上，卓有功绩。 也是因为陈长海手段野蛮、不顾后果、专爱仗势欺人，给纪德森省下不少拆迁款。 更因为他给纪德森留下了可以控制他的丰富的把柄，因而得到了纪德森的重用。 陈长海是一把可以替纪德森做各种脏事的刀。 若是刀出问题了，丢掉就好，与主人无关。 正是陈长海‘好用’，且好控制，他才爬升的那么快。 纪衡：“那个老东西现在开始信任你了？” 陈长海说起自己的近况。 “嗯，我最近跟着他，准备拿一块地。” “但这块地原先是工业用地，土壤里含有大量苯并芘、萘等致癌物，地下水里的氰化物、汞、砷等剧毒物质也严重超标，不过，价格相当便宜。” “纪德森想把这块工业用地变成住宅用地或商业区。” 纪衡知道陈长海要说什么了。 “你在替他跑环境评估材料？” 陈长海：“嗯，相关单位差不多都签了字了。” “小皤楼招待了不少人，”为了让纪衡安心，他接着说，“放心，该保留的证据都保留下来了。” 纪衡：“这事你做得好，回头把证据备份一份给我。” 陈长海：“我都懂的！” 说完自己的近况，陈长海询问：“对了，温同仁五十大寿，你也去吧？” 纪衡：“我们纪家和温家关系不错，自然是要去的。” 想到生日宴会，纪衡便联想到那天温同仁出现在纪冷明住的老城区附近的事。 这个老东西，给他、给纪家的请帖都是家里佣人跑的，或者直接发电子邀请函。 而邀请纪冷明，居然亲自上门。 一个血统低贱的私生子，居然也配这样的待遇！ 陈长海紧接着问，声调陡然阴森：“纪冷明呢？他去吗？” 纪衡眼底掠过一抹恶毒的笑。 “他啊，当然去了，温同仁亲自邀请他的，可见温家对他有多重视！” 陈长海咬着牙，嗓音里裹着血色。 “纪冷明把我害成这样，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若是温同仁敢庇护他，呵，我就连温同仁一起宰了！” 纪衡对于温同仁的死活并不在乎。 他附和：“温家和纪冷明这种人为伍，已不配跻身豪门之列，是该好好清洗清洗了！” —— 温同仁过个生日，半个杨城的权贵都收到了请帖，其中就包括王思思。 王思思虽不是杨城人，但人家是外港来的，家世煊赫，父亲素有威名。 如今，万答广场即将封顶完工，相关招商政策正有条不紊推进，可以预见到，不久后，这座融合超市、服装、饮食、影院、游戏...诸多民生服务的大型商场，会成为整个杨城客流量最大的商区。 地标建筑，构建商业中心带，打造便捷生活区，buff层层叠加，王思思的名望也跟着水涨船高。 收到温同仁寿柬的第一时间，王思思询问了她爸的意见。 王思思父亲则表示：人怕出名猪怕壮，杨城龙蛇混杂，礼物送到即可，人就别跟着掺和了，省得惹来不相干的麻烦。 王思思觉得父亲说得有理，便准备遵从家父的命令，备一份厚礼送过去，并不留宴久呆。 但一件突发状况，改变了她的决定。 某私人医院给王思思打来电话。 “王小姐，您安排在我们这边的女人已经生了，是个男孩儿，孩子健康，母子平安。” 王思思第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人在说什么。 “什么什么生了，谁生了？” 私人医院的医生好声好气的表示：“您在去年，交给过我们一个怀孕的女人，您不记得了？” 王思思一拍脑门，她想起来了。 那个女人，好像是纪冷明让她带走的。 名字似乎是叫...段月？ 是纪家的小保姆？ 她当时还问纪冷明，小保姆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孩子，这家伙，居然没否认！ 王思思：“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先代为照顾，我问问孩子他爸要怎么安排！” 挂断医生电话，王思思开始翻找纪冷明的联系方式。 找了一圈，啥也没找到。 气的王思思把手机往桌上一拍。 “靠！他的儿子，让我给他抚养是吧，他的小情人，一直花我的钱，住我的医疗中心是吧！” “这笔账我不跟姓纪的讨回来，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王思思身在杨城，纪冷明身在c市，她公务繁忙，也没时间去a大打听纪冷明的下落。 好在王思思人脉圈子还算广，稍一打听，便得到了纪冷明也会参加温同仁生日宴会的消息。 于是乎，本不打算赴宴的王思思，也不得不参加这场宴会。 —— 五月三，立夏。 杨城雨水丰沛，天气渐暖，处处花红柳绿、莺莺恰恰。 身为杨城望族，自前一夜开始，温家的热闹便没停下来过。 为了表示隆重，张灯结彩是必须的，门前金银双色、由上万朵花堆叠而成的‘寿’字，吸引了所有到访宾客的目光。 聘请名厨、邀请乐队、知名司仪、数量庞大的服务人员、数不清的娱乐活动...直把温家打造成了名流贵族集散地。 温婉站在家里阁楼上，眺望家门口的主干道。 花团锦簇，彩旗招展，喜气洋洋。 来来往往许多人，却无一人是她所盼之人。 魏震看温婉的疯魔样，忍不住提醒。 “我问过了，老板还没走呢，预计天黑之后才能到，你站这儿等是等不到的！” 温婉知道纪冷明还没来。 站在这里，四面窗牖洞开，有风吹进来，会让她保持清醒。 而且，等待最为熬人，她在家里压根无心做别的，还不如一个人静静呆着，想想怎么让纪冷明主动的和她说话。 “我在这儿呆着挺好，你不用管我。” 魏震表示无语：“那行吧！” 一整个下午，从艳阳高照，到晚霞漫天，再到星罗密布，直到温家屋顶上空腾起烟花。 纪冷明带着埃文，自温家门前的长道上缓缓走来。 道路两侧红灯高挂，沿途一路繁花相送，星穹之下焰火璀璨。 天光隐隐，星河移转。 纪冷明的身影陷在蒙蒙的红光里，一步步，像是踩在阁楼之上等待了很久的人的心上。 人潮汹涌，车水马龙。 站在高处的温婉一眼瞧见了渐行渐近的那个人。 万物苍茫，时间停滞，所有的热闹与颂歌，全成了他的陪衬。 她的眼里只容得下那个人。 倏地，温婉狠狠握拳。 深吸一口气，步履坚定的下了阁楼。 分别近半载，他们终将重逢。 我蓄谋了我们的开始。 望你勿怪！ 第143章 他也会这么调皮啊! 这是纪冷明这辈子第二次登门温家。 上一次登门，还是去年。 他人在c市，却被温婉强行捆绑上车，就为了参加她的那场告白派对。 如今，二次临门。 门楣依旧高大宽阔，中西结合的建筑物屹立不倒，往来皆是社会名流，鲜花遍地，锦绣未央，软红十丈，纷奢昌盛。 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你不是说魏震有事要单独找你么，你是现在去找他，还是过会儿去？” 纪冷明迈进温家的大门，门道两侧的服务人员向他问了个好，接着将他引向正厅。 埃文跟在纪冷明身后，闻言，回复：“我先送你去大厅，看你坐下后我再走。” 纪冷明：“也行。” 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服务人员将纪冷明和埃文引进东面的一处园林建筑里。 偏厅有人在记账，谁送了什么礼物，谁给了多少礼金，都要一一登记。 纪冷明看到了，从口袋掏出祝寿礼和份子钱，准备入乡随俗。 还没进偏厅大门，正好和从偏厅出来的纪衡迎面相撞。 纪衡今天着正装，西服、领结、皮鞋，一应俱全，举止斯文，笑容得体，妥妥一枚社会精英的形象。 他原本是想直接忽略掉纪冷明的。 但一看四周这么多人，又是送礼随份子这样的场合，有几位长辈是认识他们的，他这个做哥哥的若装作不认识弟弟，难免惹人闲话。 于是，纪衡立刻展露微笑，迎了上去。 “冷明，你来啦？” 瞧见纪衡，纪冷明脚步一停。 纪衡看得出他这个便宜弟弟的僵硬，走到对方跟前，还拿手拍拍他的肩。 主打一个互相恶心。 “爸爸还没到，你不要乱跑，等会儿开席，记得和我们坐一个桌。” 纪冷明后退半步，躲开肩上的手，绕开纪衡，并不想同他寒暄，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 随口找了个理由。 “我不久呆，你们吃就好，我送完礼品就回去了，学校还有事。” 刚要拔腿走，袖口被纪衡拉住。 纪衡声音很大，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 “学校有事，也不在乎这一会儿半会儿，你都大半年没回家了，我和爸爸好不容易看到你，连个招呼都不愿意打，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国人在乎人伦与孝道，注重长幼有序。 纪冷明身为人子，身为弟弟，就需要对自己的哥哥父母表示恭敬。 偏厅来送礼的人，大部分都是有一定年纪的，他们并不多清楚纪家的内部矛盾，但一定是站在父母的立场，支持‘孩子常回家看看’的。 当即有人冷哼：“什么人啊！父母把你养这么大，连家都不愿回了，书都读鼻孔去了！” 还有人直接说：“这不养了个白眼狼么，这年头啊，爸爸成了孙子，儿子成了老子，我看呐，这种儿子，不要也罢！” 各种难听的话接二连三的响起，议论声纷纷，完全将纪冷明打成了没良心的不孝之徒。 原本纪冷明还不想和纪衡多说话，毕竟相看两厌的两个人，越交流，只会对彼此越厌恶，心里越犯恶心。 但纪衡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他自然不愿意受这份侮辱。 纪冷明将掏出口袋的礼品放回兜里。 冲纪衡天真一笑。 他的笑容很暖很纯真，但让纪衡脊背一凉。 纪冷明直白表示：“我不回家是因为没钱了，要去便利店打工，若你能给我生活费，我自然愿意回家。” “还有，温叔叔过生日，我只买了很便宜的礼物，但也花了我一周的打工挣来的薪水。” “这里的叔叔阿姨们非富则贵，我拿出这么磕碜的礼品，难免会让人说我们家的人抠门。” “反正咱们是一家人，要不，你替我送个礼，再给我随个礼金，顺便多给我点生活费？” 纪衡额角青筋直跳。 他急转脑筋，吼道：“我一个月前刚给你打了五万块钱，你这么快就花完了？” 纪冷明毫不示弱：“你搞大了那个女学生的肚子，是我贴钱摆平的，你给的五万根本不够！” 纪衡两眼发红：“我什么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周围的各种议论声已冲着他来了。 玩女人在豪门很常见，但致使女方怀孕，还不负责，算是比较大的丑闻。 而且，还是自家弟弟去给哥哥收拾烂账，这更是丢人。 普通人都愿意看见自己看见的，听到自己听到的，纪衡连解释都没法解释。 纪衡咬着牙，贴到纪冷明耳边，声音从齿缝间溢出。 “你够狠！咱们走着瞧！” 纪冷明嗤笑，音调低沉，释放自己最大的恶意。 “你还想走着瞧？呵，我以后会打得你爬都爬不起来！” 纪衡死死握着拳头。 “以后太长，希望你有命活到那一天！” 两人短暂的交锋，全被时刻注意纪冷明动向的温婉尽收眼底。 看到纪冷明被纪衡刁难，她本想上前维护的，她怕他老实的性子吃亏。 没想到，他自己就把纪衡虐了。 不愧是她中意的人！ 这个面目的纪冷明，让她觉得无比新鲜。 以至于温婉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回味刚刚发生的事。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有信仰、有坚持、有光辉的人，原来，他也会这么调皮啊！” 魏震：“......” 温婉很高兴。 不仅因为见到心心念念的人而高兴，更因发现了那个人的另一面而奇异。 她手掌一挥：“好了，你去找埃文，剩下的我自己来。” 说完，往魏震推来的轮椅上一坐。 魏震不解：“你腿好好的，干嘛非得坐轮椅？” 温婉睃了对方一眼，意在警告。 “谁说我腿好好的了，我现在半身不遂！” 魏震：“......” 好吧，为了追他老板，真是什么脸都不要了。 爱情啊，你可真是酸臭味十足啊！ 他以后找婆娘绝不能找这种心眼比马蜂窝窟窿眼还多的！ 温婉推动轮椅车轮，把戏演的相当逼真。 来到偏厅附近时，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深沉，压抑，不苟言笑，叫人敬而远之，一点也不像父亲过大寿。 “刚刚这儿吵吵闹闹的，发生了什么？” 逮住一名服务人员，温婉冷眸瞥过去，质问。 纪冷明正在排队登记礼品和礼金。 他耳朵敏锐，加上温婉声音很有辨识度，对方说的话一下子被他捕捉到了。 服务人员很是配合的指向纪冷明。 “大小姐，刚刚是那位先生和他兄弟聊了聊，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纪冷明怕温婉难为人家，便拿目光注视着他们，准备随时替服务人员解围。 而温婉的视线正顺着服务人员手指的方向寻过来。 两人‘唰’的恰好对视。 目光于空中交汇。 下一刻，连一秒钟都没有，温婉已淡然的移开了目光。 仿佛没有瞧见纪冷明一般。 “没大事就好，你走吧！” 服务人员如释重负，赶忙溜了。 接着，温婉的轮椅车头一转，向着纪冷明方向移来。 纪冷明以为她是来找自己询问刚刚为什么闹哄哄的情况的。 令他意外的是，对方操控着轮椅，并未在他身边停留，而是径直去了礼品礼金登记处。 木桌上铺了红布。 三名人员一人负责验收，一人做笔录，一人登记电脑。 他们身后方放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几乎快堆成了小山，手边是一摞摞鼓鼓的红包，一眼瞧过去，就知道财帛不少。 “大小姐。”三名人员打了个招呼。 “你们忙你们的，我过来看看。” 说完，温婉随手抄起一张礼单，装模作样的浏览。 她的心思全在纪冷明这边。 她时间点掐得准，正好轮到纪冷明登记礼品礼金。 “先生，请您说一下名字， 我们方便登记。” 纪冷明被登记员的声音唤回心神，余光从温婉身上掠过，见对方并没有额外动作，稍稍放了心。 强行让自己不要多想，争取快点交完钱早点离开。 从口袋掏出一只礼品盒，又拿出装份子钱的红包。 “纪冷明。” 清点礼品的人打开礼品盒，扫了好几眼。 对身旁的登记人员道：“一只xx牌保温杯。” 登记人员一愣，他们收了那么多礼品，有金银玉石，有人参鹿茸，有手表相机，有茶叶瓷器。 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朴素的...保温杯。 纪冷明不喜欢人情社交。 而且，他的工厂正面临产业升级，到处都在花钱，能省则省。 为了面子，装大款去买昂贵的礼品，这种事，他也不愿意做。 他又不想从温同仁身上获得什么，甚至，他十分想离这家子远远的，所以，买了个物美价廉的...保温杯。 “哈哈哈...纪冷明，你穷到这个份上啦，居然在这种场合，送个保温杯，哈哈哈...” 一阵欢快的大笑声由远及近传来。 原本在场所有人的关注度还在廉价的礼品上，一瞬间，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的人身上。 温婉和纪冷明也循声望过去。 王思思脚踏高跟鞋，口抹大红妆，风风火火大踏步走来。 紧身长裙把她的身形完美展现出来，傲人的身材富有活力，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 她来到登记点，自来熟的揽住纪冷明的肩。 另一只手‘啪’的拍出一只小盒子。 冲纪冷明抛了个眉眼。 “看清楚了，我这才叫送礼物！” 接着转头对登记人员道：“王思思，轻奢小饰品，一对男士袖扣。” 温婉表面无波无澜，实际上，捏着礼单的手指，因为指腹太过用力，指尖已经发白。 她不着痕迹的看向王思思揽住纪冷明肩膀的手。 对身旁的登记人员，轻描淡写道：“我爸不需要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把它扔了！” 第144章 真是便宜了她这样的坏女人了 两人之间积怨已久。 当初王思思在酒吧被温婉打的找不着北的事，一直都是王思思心里的一根刺。 现在她赏脸到她家来给她老爸过寿，竟然还要被这样羞辱刁难。 实在忍不了！ 王思思在纪冷明和温婉之间打量两眼，这两人一坐一站，看着不太像有什么奸情。 但温婉的举止，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毕竟老爹过寿，哪有说把客人礼物扔掉的道理？ 温婉堂堂千金大小姐，不可能连这点礼节都不懂。 那么，问题就出在... 王思思也是人精，顿时眼咕噜一转。 巧笑倩兮，更加用力的搂住纪冷明。 她拿走桌上的袖扣，放到纪冷明眼前晃晃。 “哎呀，温家小姐看不上，那只好勉为其难的送你这个穷小子了！” 她故意拿红唇贴近纪冷明，目光却示威一般看着温婉。 “你叫我一声好姐姐，我给你买衣裳，只买大牌，好不好？” 温婉手里的礼单都快被她揪烂了。 看着眼面前的两人，眼睛都快瞪出火花来了。 纪冷明没注意两个女人之间的硝烟，他只纯纯感觉难受。 王思思身上喷了香水，香气太重，刺的他头昏脑涨。 “你能不能站远点，你身上味儿太浓，建议你去洗个澡去去味。” 王思思一下子炸了毛，凤眸一眯，泼辣的朝纪冷明后脑勺拍了一下。 “好你个小崽子，姐姐我送你东西，就这么对你的好姐姐是吗？” 打完纪冷明，又朝他手里塞了张三寸照片。 照片不大，但画面清晰。 一瞧见照片的内容，纪冷明瞬间脸色一变。 王思思很满意纪冷明的反应。 手指挑着自己的波浪秀发，似嗔似怨的问：“还要送姐姐去洗澡吗？” “或者，你来替姐姐搓个背呀？” 纪冷明自动忽略一堆不正经的话。 王思思这个人，越和她较真，越容易被她带跑偏。 最佳做法，就是有事说事，绝不闲聊。 但目前大庭广众的，又有温婉在一旁虎视眈眈，没法直接聊‘照片’的事。 想了想。 纪冷明：“你号码给我，我给你发见面的时间和地址。” 这条句子单拎出来看，也没什么。 但如果结合上下语境，尤其在某身材火辣的大美女说完‘给我搓背’的话后，跟人家要号码，约时间地点，便很容易让人想歪了。 温婉表面无比淡定，实际上心底深处早呼啸起的十级狂风。 恰时，有服务人员端茶水过来。 温婉在别人瞧不见的角落，伸出腿。 服务人员没看到，脚下步子一绊，整个人重心一移，手上的餐盘没端稳，热辣辣的茶水全泼到了她的身上。 服务人员吓得脸都白了。 “大小姐...” 温婉很平静：“去找私人医生。” 服务人员赶忙去找医生。 茶水是给三名登记员喝的，现在出了这种事，他们也懊恼万分。 “大小姐，我们送您去房间吧，烫伤非同小可，得赶紧处理！” 温婉：“还会有客人过来，你们不能离开。” 她扫向四周：“可以让别人推我走。” 登记员视线落在离他们最近的王思思和纪冷明身上。 王思思就算了，大小姐刚刚要扔了她送的礼物，肯定不能让她送大小姐离开。 那就只能是纪冷明了。 登记员立刻哀求的看向纪冷明：“纪先生，可以麻烦你送我们大小姐去房间吗？她被烫伤了，得赶紧处理！” 纪冷明没有第一时间回绝，他皱着眉，认真的看了温婉好几眼。 从她湿漉漉的发丝，一直看到淡蓝色长裙遮盖住的双腿，露出袖口的手腕红了一大块，有些狼狈。 她比除夕夜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羸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刮跑。 而她的气质又如一汪静水，像一尊剔透的琉璃，精致典雅，少了过往嚣张的气焰。 不得不说，这样的温婉，比以往更耐看。 温婉也在看他，没有说话，只是眸光里浮动着死寂，似在...等着他拒绝。 纪冷明读懂了她的情绪。 霎时心肠一软。 “好吧！” 仿佛没有预料到他会答应，温婉有些错愕，黑色的明眸忽闪忽闪，又大又有神。 纪冷明从来没看到温婉如此呆萌过，嘴角弯了弯。 作为旁观者，王思思算是看明白了。 温婉这朵心机黑莲花绝对是故意的！ 她秉持着‘就算扳不倒温婉也要让她膈应一段时间’的原则，跟没事人似的，跟在纪冷明身侧。 温婉也知道王思思存心要当电灯泡。 不动声色的让她跟着。 “送我去小书房吧。” 纪冷明对温家布局很熟悉，自然清楚‘小书房’在哪儿。 但他不建议去小书房。 “早晚冷，小书房太偏了，你需要回卧室换件衣服，涂抹药膏。” 温婉垂着眸：“你希望被我爸发现，我身上淋了水？” 纪冷明哑然。 温婉的卧室在主宅三楼，势必要经过客厅，温同仁正在客厅会客，确实不方便让他看到自己女儿满身茶渍的样子。 温婉缓声道：“如果你怕我冻着，可以去我的衣帽间，拿件外套给我。” 纪冷明没想太多：“只拿外衣？” 温婉赶紧压下嘴角的弧度。 音调稀松平常。 “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带内衣过来，我内衣放在老位置，没变动过。” 纪冷明握住轮椅把手的手倏地收紧。 一路跟随的王思思陡然觉得不对劲。 怎么纪冷明好像对温家很熟悉的样子，连温婉内衣在哪儿都知道？ 这两人怎么回事！ 王思思心里藏不住话，直接问了。 “纪冷明，你晓得她衣帽间在哪儿？” 不问还好，一问，纪冷明耳朵根刷的红了。 一个女孩子的衣帽间，算是私密所在，若非关系亲近的人，怎么可能连衣服摆放的位置都晓得？ 尽管他和温婉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被人直接问出来，也还是尴尬的。 好在夜色深浓，掩盖了他的局促。 他没法回答王思思的问题，只好一咬牙，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温婉身上。 “我送你回房，你披着我的衣服，温叔叔应该看不出什么了。” 王思思瞪大了眼睛。 她不晓得该怎么形容纪冷明这样的举动。 说他蠢吧，小伙子看着也挺聪慧的。 说他聪明吧，让一个女孩子披着男孩子的衣裳，还说女方家里长辈看不出什么，这不是纯粹把人当瞎子么！ 但温婉相当配合，腰背挺直，端庄大方的穿起纪冷明的衣裳。 纪冷明个头长高不少，肩背宽阔了许多，衣裳也变大了。 温婉套着他的外衣，整个人都被裹了起来，更显身段纤细。 她猜纪冷明在来温家前刚刚洗过澡，衣服里侧有淡淡的艾草香。 倒是同她的沐浴乳香气一致。 这个偶然的发现，不禁让温婉再次弯起嘴角。 真是个呆子，口口声声拒绝她，却依然不自知的保留着过去的小习惯。 真是便宜了她这样的坏女人了！ 第145章 他的女儿，再也不可能看上别人了 温同仁秉持传统习俗，依然是大圆桌吃饭的形式。 今夜天公作美，苍穹星光璀璨，晚风徐徐，湿暖宜人。 温宅灯火通明，鲜花簇锦。 一张张大圆桌在温家私家花园里搭建起来，厨娘和帮工们有条不紊的置放客用品、公筷、酒水、香烟、伴手礼。 最后开始上一道道来自天南地北的名厨们的拿手菜。 晚宴还未开始。 烟火气已然浓郁。 身为寿星的温同仁正坐在主宅客厅里待客。 纪冷明推着温婉，带着王思思进屋时，温同仁正和纪衡以及一大众寒暄。 不晓得这两人先前说了什么，温婉三个人只听到堂上堂下一大片，全是夸奖纪衡的声音。 “哎呀，纪德森养了个好儿子啊！” “真是青年才俊，长江后浪，不服不行啊！” “纪德森这个老坏蛋，没想到做人一般般，教出来的儿子倒让人眼前一亮。” ... 纪衡一如既往的腼腆笑笑。 “我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在看到温婉进屋时，他立刻又说：“当初还是温婉的主意，真正有远见、有眼光、有生意头脑、有创造力的人，是温婉。” 他看向温同仁，眸色夹杂着孺慕之情。 “温叔叔，我不过是沾了温婉的光，她才是我那档节目最大的功臣！” 简简单单一句话，满堂上下，所有的恭维声又冲着温同仁和温婉去了。 温婉、王思思、纪冷明大概明白刚刚这里聊了什么内容。 纪衡创办的《偶像正在练习》已经上线了第一期节目。 原本这档并不被业内人士看好的综艺，在上线后，瞬间火爆全网，收视率更是一度飙升，堪称年度最大黑马。 而纪衡身为《偶像正在练习》的创办人，名声也渐渐为业内人士所知，俨然一枚急速崛起的后起之秀。 真正来给温同仁过寿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为走关系拓展人脉来的，都懂什么叫人情世故。 纪衡刚刚的一番话，把功劳归为温婉，其实相当于告诉众人，他的《偶像正在练习》，合作的是温家，背后，有温家的势力在撑腰。 大家都能听得出言外之意。 “我刚刚还在想什么样的天才会想到这样的创意，是温老总您的女儿，那就什么都不奇怪了！” “对啊对啊，没想到婉婉年纪轻轻的，就能有这样了不起的成就！” 也有人面露羡慕之意，说起了纪家和温家的关系。 “哎呀，温老总啊，你家和纪家的关系，还是那么的好，以前就经常看到纪衡和婉婉在一起玩耍，你看，这两人，都知道合作事业了！” 提到这个档口，便有人主动道：“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吧？” ‘青梅竹马’四个字一出，场面立刻如同滚开的沸水，所有人都激动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纪衡又是一表人才，婉婉更是貌美如花，温老总，我可真是羡慕死你了！” “这两孩子真的挺登对的，哎呀，越看越登对。” 还有人直接拉起了纪衡的袖子。 “你说你还坐着干什么，婉婉身子骨弱，你还不快去把她推进来，让个下人推着她，像什么话嘛！” “你说谁是下人！” 温婉冷冽的嗓音极具辨识度。 她的话，犹如一场大雪，瞬间浇灭刚刚腾燃起的热闹的氛围。 场面倏地一静。 纪衡作为一切事端的挑起人，暗地里冷笑，接着站起身。 他主动解释：“给婉婉推轮椅的，是我弟弟，不是下人，大家别误会了！” 在座所有人都是混一个圈的，豪门秘辛也都知道一点。 他们对纪德森有个私生子的事并不陌生。 加上圈子里各种妖魔化传闻，使得纪冷明的名声极差。 纪衡主动提到自己的便宜弟弟，当即有人替他打抱不平。 “哦，就是那个私生子啊！” “要我说啊，私生子就是下人，他老妈勾人，教出来的儿子，只怕也学了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这样的话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的程度了。 意在暗示，纪冷明给温婉推轮椅献殷勤，不过是在效仿其母，勾搭温家大小姐，想一步登天。 温婉刚要发作，纪冷明刚要主动站出来。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是温同仁。 他把手里的茶盏往身旁的交趾黄檀木桌上一掼。 招呼身侧的保镖，皱着眉，满脸的嫌弃。 “让这种人呆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拖出去！” “好好的一顿饭，简直给这种人倒尽了胃口！” 所有人都以为温同仁见不得纪冷明站这儿，要把他拖走。 但再一看，保镖径直走向刚刚说‘老妈勾人’的那位客人。 那人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人已被撵出了温家。 变相的，此人将彻底消失在豪门圈内。 氛围重新降至冰点。 温同仁重新端起茶盏，慢悠悠拿茶盖刮着茶碗。 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听见。 “我温某人感谢在座的诸位赏我这个脸，来我温家吃顿便饭。” “但乱点鸳鸯谱的事，可做不得，恶意伤人，更做不得！” 他看向门口，向纪冷明道：“冷明，坐到我身边来！” 让纪冷明坐到他身边，态度摆的很明显了，这是要维护私生子到底的意思。 一时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而始作俑者纪衡，更像是被掴了一巴掌，半张脸都在热辣辣的。 他是纪家嫡子，在这里，却完全比不上一个洗脚婢生出来的贱种！ 他搭上郑易平，让《偶像正在练习》顺利播出，事业即将如日中天。 可恶的温同仁竟然看不上他！ 他迟早要把这瞎了眼的老东西踩在脚底下！ 让温家沦为废墟，再无翻身之时！ 且不谈纪衡的波动的心绪。 另一边的温婉完全不给她爸面子。 替代纪冷明一口回绝。 “他还要送我上楼。” 纪冷明觉得，上楼也好，留在大厅也罢，都不是最佳选择。 他想早点离开，和王思思把‘照片’的事问个清楚。 于是，也完全不给温婉面子。 “这儿人多，不缺人送你上楼，我还有事，就...” 温婉偏过头，眸光极寒的盯着地板。 “你要去哪儿！” 意识到刚刚自己口吻过于冷硬，便缓和了声调。 “我的意思是，很快就要开席了，而且你的衣裳在我身上，你送我上楼，我正好将衣服还你，省得后面还得跑一趟。” 这个理由，有理有据。 纪冷明也怕麻烦，更怕和温婉继续接触下去。 若能尽快拿回自己的衣裳，也是好的。 就怕，上了楼之后... 温同仁看出了女儿的意图，更洞察了纪冷明的犹豫。 这两人一进门，他便看出温婉在演戏。 明明腿脚便利，却又坐起了轮椅，身上还裹着纪冷明的外衣，显然是用了手段的。 温婉也真是的，要什么老公没有？ 非得在这一棵石头树上吊死！ 想让石树开花，谈何容易！ 但温同仁也非常矛盾的自豪着。 他半辈子已过，也算历经千帆。 有些人，看着不起眼，可仔细回想时，才知他无比绚烂。 从此，其他人，再也入不了我的心。 他的女儿，再也不可能看上别人了！ “冷明，那你先送婉婉上楼，”温同仁暗叹一口气，无奈的给温婉当助攻，“然后一起下来吃饭。” “今天你温叔叔生日，你不会连杯水酒都不肯喝吧！” 纪冷明嘴巴动了动，还没来得及拒绝。 温同仁板着脸，拿出长辈的威严。 “就算喝醉了也没事，我们家房间多，你想怎么睡都行！” 第146章 人已经被她拐进盘丝洞了 温同仁不仅亮出了长辈的身份，还叠加了寿星buff。 这套必杀技一出，纪冷明只能乖乖就范。 为了给女儿营造最佳拐老公环境，温同仁还把正想跟上楼的王思思给拦了下了。 “王小姐是吧，请坐。” 家主都主动打招呼了，王思思也不好腆着脸装没看见。 也认认真真的问了个好。 恰时，大客厅角落里的一扇门被人推开。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郑雨一路小溜的回到纪衡身边。 她敏锐的察觉到会客厅氛围和她离开前的氛围不太一样。 便拉拉纪衡的袖子，小声询问。 “刚刚发生什么啦？” 纪衡心情不好，闷声喝着水，没好气的回：“没什么！” 郑雨嘟着嘴：“你不是说带我找纪冷明的么，怎么这么久都没见着他啊？” 纪衡嗤笑：“你要是早来几分钟，可就见到他了！” 郑雨眼眸一亮。 “他去哪儿啦？我去找他！” 纪衡闻言，看向郑雨。 郑雨今晚为了见纪冷明，特意穿了短裙，一双漂亮修长的大长腿十分吸睛。 平时扎起来的马尾辫也散落下来，还专门做了造型，头发卷卷的，发边装饰了一只酒红色蝴蝶结。 郑雨长得好看，杏仁眼瞧过来，带着点娇憨。 很清纯，很有活力。 相当诱人。 纪衡喉结上下滑动。 同时，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他指了指电梯方向：“去了楼上。” 纪衡也在温家玩过一段时间，晓得温婉卧室方位。 “估计去三楼休息了。” 郑雨大喜，腿一抬，就要离开。 纪衡立刻拉住她，道貌岸然的轻斥：“你是客人，在别人家里，可不能乱跑。” “要见我弟弟也不急于一时，吃饭的时候，自然就见到了！” 郑雨可没耐心等吃饭。 她赶忙点头：“我知道呢，只是出去透透气，不干别的！” 说完，避开人群，朝屋外跑去。 温家宅子大，她刚刚去洗手间时迷路了，转了好一通才转回来。 但也恰恰是她的瞎转悠，令她发现了室外楼梯。 坐主宅的电梯太显眼了，倒不如爬室外的楼梯。 —— 室内电梯抵达三楼。 金属门一开，几十米长的走廊地毯铺陈的很远，直抵墙根处。 吊灯未开，只有壁灯亮着，光线朦胧，光影绰约。 纪冷明推着轮椅，鞋踩在软红的毯子上，没由来的心头一慌。 今晚发生的许多事都大大超出了他的控制。 明明随个礼随个份子钱便可以离开了，结果，不晓得为什么，此刻竟然出现在这里。 四周昏暗又静谧，只有‘沙沙沙’的轮椅滚动的声响。 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离得很近。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窗户没开，通风没做好，又或是五月的夜晚已经开始炎热。 纪冷明越往前，手心起了一层微汗。 “到了。” “你还要把我推去哪里？” 温婉的声音让心绪不宁的纪冷明脚步一顿。 把杂念抛开后，他才发现自己差点把人送错卧室。 这一发现，令纪冷明十分懊恼。 他向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这不正常！ “抱歉，你卧室在哪儿，我有点记不清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平平常常的陈述句。 却让温婉捏紧手里的袖子。 他是真的连她的房间都忘了。 还是...主动的和她拉开距离？ 无论是哪个答案，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垂眸：“没关系，现在记住了就好。” 说着，推开自己的卧室门。 室内很暗。 纪冷明没想太多，轻车熟路摸到墙壁上的吊灯开关，按下，灯光大亮。 看到突然亮起的灯光，温婉刚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她勾着嘴角，揶揄对方。 “不记得我房间位置，却晓得水晶灯的开关键在哪儿。” 纪冷明后知后觉，这才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上辈子给温婉开灯关灯太多次，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 温婉的这间卧室，门旁位置放置了她高中时雕刻出来的摆件，因此，吊灯的开关键要在墙壁更里侧一些。 若是第一次来此的人，决计找不到开关的位置。 纪冷明也没给自己找理由，直接将这一令人尴尬的话题带过。 “我已经把你送到了，你将我外套给我。” 温婉没睬他，转头看着他。 “你先把门关上，有点冷。” 纪冷明用他目前时灵时不灵的脑子判断出这一要求是合理的。 便主动关上了门。 门一关，一丝记忆里温婉特有的雪松木的冷香闯入鼻尖。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他们曾同床共枕。 每天睁开眼，看向枕边，他闻到的，便是这样的淡然的、冷漠的，宛如冰天雪地般的味道。 而在那样寒冽的香气里，温婉会将困倦的眼眸张开一线，呓语般的告诉他，她早上想吃绿茶佛饼。 于是，他不得不起来揉面、调制馅料、烘烤。 等饼做好，他将饼端去给她，往往换来的，是她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吃了，你倒了吧’。 雪松木香气清冽，却伴随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苦涩。 他爱过这样的味道，也恨过它特殊的气息。 好在，身死一回，万念俱焚。 他大彻大悟。 但纪冷明不知道的是，他悔悟的，只是残狠霸道、草菅人命、强权至上的温婉。 而他眼前坐着的温婉，是个自愿带上镣铐，重新束缚自己，奉他为信仰，一生只为他一人燃烧炽烈的情感，足令任何人震撼又惊艳的女人！ “门关上了。” 纪冷明冷硬着口吻。 意图很明确，让温婉快点脱衣服。 温婉哪里听不出潜台词，她也不急。 人已经被她拐进盘丝洞了，是温柔乡，是英雄冢，得她说了算。 她认真的看了纪冷明一眼。 二话不说，十分配合的脱去外衣。 像是怕耽误了对方的时间。 外衣顺滑脱去，被温婉放在手边的大理石桌面上。 接着，她手抻着桌子，两腿放到地上，想要站起来。 纪冷明离温婉很近，手一捞，他的衣服便到了手里。 但因温婉想支撑着站起，而她脚下虚浮无力，双臂明显没什么力气，根本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很快，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朝大理石上栽倒。 眼看着温婉额头要磕到坚硬的石桌，纪冷明又离得很近，根本没时间细想，他再度伸手一捞。 身段柔弱无骨，手感细腻，被他抱了个满怀。 温热藏娇，满鼻馨香。 靠她越近，反倒闻不见雪松木香，取而代之的，是满鼻子的艾草味。 那是他的味道。 这一发现，令纪冷明无端的有些燥热。 “你...你还好吗？” 温婉赶忙红着脸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站起来...” 她越解释，声音越小。 她能感觉到揽住她腰部的手越收越紧。 “你...你先把我放下来！” 温婉这副样子，也不适合把她推回到轮椅上。 纪冷明咬了咬牙，又重新把衣裳放下，另一只手穿过温婉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温婉整个人缩在纪冷明的怀里，拼命压下翘起的嘴角，声音却跟害羞的小猫似的。 “你把我放到床边坐下。” 纪冷明清明的大脑有些混沌，别人说什么，他照着执行。 温婉很轻，这样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的事，以前从未发生过。 这让纪冷明产生了严重的不真实感。 他将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让她后背倚着靠枕，又拽过被子，盖住她的腿和肚子。 温婉懂得什么叫张弛有道，什么叫欲擒故纵。 她虚弱的冲纪冷明笑笑。 十分绿茶的说：“幸好有你，不然都不晓得该怎么办。” “真是麻烦你了，要是你有急事的话，就先走吧！” 纪冷明是个思想崇高的直男，前前后后经过的女人也只有温婉一个，哪里能猜到女人深藏不露的心机。 他还真以为温婉在为他考虑。 “那你呢？” 温婉摇摇头：“我没事，等医生来，抹完药就好了。” 这话给了纪冷明提醒。 她被茶汤泼了，刚刚他抱着她，明显摸到，她的衣服还是湿的。 纪冷明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事不太对劲，但暂时还没想明白哪儿不对劲。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 他安慰自己。 只是穿着湿衣服而已，她身上有被子，不至于着凉。 温家医生也是负责任的，估计很快就到。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该走了，痛痛快快的走，头也不回的走，然后此生此世，再也不踏足此处。 “那好，你一个人呆着，我就先走了！” 说完，调头、转身，拎起外袍，干干脆脆。 躺在床上的温婉气的恨不得把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吊起来鞭打一顿。 明明都摸到她的衣服湿漉漉了，居然真的这么一走了之，是真的对她完全无感了么？ 可为什么刚刚搂住她腰的手又在隐隐颤抖！ 温婉把心一横，目露凶光。 一把掐住自己的喉咙。 窒息感接踵而至，嗓子开始麻痒，随后剧烈地咳嗽声爆发响起。 “药，咳咳咳，帮我拿个药...” “咳咳咳...” 纪冷明手搭在门把手上，脚步一停。 他转身回望。 刚刚被他塞进被子里的人，已滚落到地上，正痛苦的、挣扎着、双眸含泪的...看着他。 第147章 已经识破她的伎俩了 “所以，这是你去年留下的病根？” 温婉喝了水，吃了药，演戏演全套，尽管还有小咳，但比刚刚明显好转许多。 她沙哑着嗓音，目光俶尔悠远。 “嗯，去年暴雪封城，我那时候身体已经透支的很厉害了，之后，除夕那晚...” 温婉深吸一口气，像是很艰难的回忆这段往事。 “那晚，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她看向纪冷明。 因为剧烈地咳嗽，双颊潮红，眼尾湿漉漉的。 脖颈刚刚被她下狠力抓过，浮现一块又一块醒目的红。 她躺在褥子里，脆弱、孤单。 可她望过来的眼神，盛满了叫人难以承受的灼热。 “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温婉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纪冷明不晓得该怎么回。 在他看来，除夕那晚，算是温婉自作自受。 甚至，他阴暗的觉得，不把人当人的温婉，即使死了，也不可惜。 先前因事情发展太快，他没能理清其中的关窍。 现在冷静下来，细想之后，发现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身上泼了茶水、让他送她上楼、主动起身又摔倒，加上刚刚的吃药，一切看似是巧合。 但他又不是傻子。 矛盾的核心，在于...温婉不想他离开。 以前是高压政策，妄图用权势逼他就范。 后来发现不管用，便换了个策略，打算来软的了？ 纪冷明心中警铃大作。 他挺直后背，压根不管对方可怜无辜哀求柔弱的样子，眉山聚拢，脸色刚正。 完全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你答应我的，还作数吗？” 温婉一愣。 接着，一颗火热的心迅速跌入冰冷的谷底。 看到纪冷明的状态，她明了，这只呆头鹅已经识破她的伎俩了。 温婉火速调整心态，假装听不懂他问的问题。 “我答应你很多事，不晓得是哪件？” 纪冷明不想拐弯抹角的跟这个女人瞎调情。 刚刚是他不懂事，才会着了她的道，被她牵着走。 “除夕那晚，你说我自由了，再不干涉我的生活，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温婉：“......” 她还没老年痴呆呢！ 她怎么不记得她答应过‘老死不相往来’这种话！ 明明她只说了‘你自由了’好不好！ 她想爬起来掐着腰跟这人好好理论理论，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心头刚冒起的火气立刻蔫了。 没办法，她图谋他这个人，就得暂时低服做小。 待她以后重振妇纲！ “你自由了不假，但老死不相往来，请恕我做不到！” 纪冷明两条眉毛皱成了胃绞痛的毛毛虫。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温婉一脸就事论事的样子。 “我承诺过的，我认，我从没讲过的，我不认。” “当然，如果你强逼着我认，我也无话可说。” 纪冷明胸腔堵着一团气。 她是在说他逼迫她屈打成招？ 他沉冷的看着温婉，眸色乌黑深邃，声音里充斥着烦躁与决断。 “温婉，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温婉敛眸，心尖掠过钝痛。 “嗯，现在是我欠你。” “欠你很多！” 纪冷明不听她这些鬼话。 俗语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上辈子花了那么多心血都没把她焐热，然后现在突然说她错了，说她欠他的。 糊弄鬼呢！ “今晚看在温叔叔过寿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 纪冷明站起身，手里拎着他的外衣，浑身写满戒备和疏离。 “以后离我远一点！” 说完，毫不留情的拔腿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偏过脸，淡漠的嗓音响起。 “还有，除夕夜既没死成，那就好好珍惜一下身体吧！” “你也不希望温叔叔替你收尸吧！” 温婉手里紧紧握着纪冷明刚刚递给她的杯子。 杯子里尚有热水，她手一歪，水顺着杯口流淌，瞬间洇湿床褥。 其实，她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是想给他看硅厂的信息，想将硅厂未来的发展方向说给他听。 想告诉他，半导体产业的上游，她来替他打通。 他们之间，暂时当不了朋友，那可以先做合伙人，她会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 怎么就好端端的...变成了这样呢！ 温婉欲哭无泪，满脸苦笑。 男人不是都喜欢柔情蜜意解语花的么，怎么到他这儿，就行不通了呢！ 哎，怪就怪她对自己的手段太过自信。 忘了欲速则不达。 怪就怪她看上的男人，从来不是仅靠财色便能打动的人。 他从未立于高山之巅，而是尽情的扎根于大地。 她想亲近，只能走下神坛，同他一样，成为另一株可以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 纪冷明已转头离开。 偌大的屋子只有脚步声回响。 突然间，温婉心火燃烧，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一通狂奔过来。 在纪冷明手搭在门把上即将开门时，一把从身后拥住他。 不等纪冷明发难。 温婉这回深知‘有话快说’的奥义。 急忙开口。 “除夕夜以前的温婉，已经死了，现在的温婉，是个崭新的温婉！” “你不信，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 “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 说完，恋恋不舍的松开他，等他开门离去，或转过身来让她滚远点。 然而，温婉预想的这两件事都没发生。 恰在这时，门口位置传来‘咚咚咚’敲门声。 同时，一道细弱的女声自门外响起。 “纪...冷明，你在吗？” “可以开开门吗？” 两人离卧室门相当近，和室外的人仅间隔一扇木门。 无论是敲门声，还是说话声，都非常清晰的钻入他们的耳中。 纪冷明大脑还在处理‘崭新的温婉’这部分信息，下一秒，人已被拉去了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里。 “纪冷明？你开门呀，我知道你在的！” 这声音他挺陌生，但对方能叫出他的名字，应该是认识他的。 就在他准备开门，看看叫他的是谁时，温婉抢先一步拧开把手。 ‘咔’，门开。 一个和他们年岁差不多大的姑娘出现在眼前。 郑雨手指捏着短裙裙摆，正忐忑又兴奋的等待。 见门来了，立刻绽开笑脸，准备和开门的人来个亲切的问候。 但看到开门的是个眼神极冷的女孩子时，郑雨的笑容顿时凝固住。 “你是谁！” “这是我的房间！” “你找纪冷明做什么！” 灵魂拷问，让郑雨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对面的女孩子气场太强，冷艳霸道，看着她的眼睛时，仿佛自己的肩膀上架着一把弯刀。 郑雨原本想退缩，但一想到自己为了追逐纪冷明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便又鼓足了勇气。 “你好，我是郑雨，请问...” 她话还没说完，陡然间瞧见温婉脖颈上的红痕。 瞬间，那张漂亮脸蛋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 郑雨的干爹郑易平不是什么好人，尽管自小被保护着，却也耳濡目染了许多事。 温婉脖子上的痕迹，郑雨见过很多次。 每次有女人在她干爹房里过夜，早上起来，都有这种红痕。 再加上温婉发丝微乱，赤着脚，衣衫凌乱，双颊泛红的造型，郑雨想不想歪都难。 辛辛苦苦大半天，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郑雨一时间受不了，捂住嘴巴，泪水汹涌的滴落。 她后退两步，随后边哭泣边跌跌撞撞的跑开，明显伤心欲绝。 就在郑雨匆忙离开的后一秒。 纪冷明拉开挡住门不让他出去的温婉。 “麻烦让让。” 温婉双手环胸，冷笑：“要去找刚刚的小美女？” 纪冷明：“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堵门，我要出去！” 温婉阴阳怪气：“我才放你自由小半年，你就招来烂桃花！” 纪冷明横眉冷对：“温婉，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见对方确实不像和小美女有什么交情的样子，温婉退让一步。 “好，好，咱不说这个，你等我两分钟，我换个衣裳，和你一起下楼。” 纪冷明才不要和她一起走。 他攥住温婉的胳膊，要强行把她拉开。 见对方铁了心要出去，丝毫没有缓和余地，温婉也只好见好就收。 “行，行，你一个人先走，我不要求你等我还不行么！” 说着，主动让出一条道。 纪冷明跨大步离开。 温婉看着他的背影，轻笑：“真是呆子，以为出了我的房门，就能离开温家了？” “天真！” 第148章 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你会满足我的吧 纪冷明下楼时给埃文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又问了魏震找他到底什么事。 原本一向正常的埃文不晓得怎么了，竟然第一次在电话里迟疑起来。 “我这边有点事，已经开席了，你先找个位置坐下来吃饭，我等会儿过来！” 等纪冷明想详细问清楚时，埃文已经挂断。 而此刻的埃文，正在温婉的房间里。 几乎是前后脚。 纪冷明刚走，温婉便招待了其他男人。 不仅有埃文，魏震也在，三人嘀嘀咕咕，开始密谋。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会不会有点对不起纪冷明啊？” 埃文鄙视的瞅了一眼故作忧愁的魏震。 “你现在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魏震，我发现你现在成分很复杂啊！” “你交个底，到底站哪边？” 魏震手指向天，目光炯炯，开始赌咒发誓。 “我魏震，到死都只当纪老板的乖狼崽！” “但凡对纪老板有利的事情，我魏震，拼死也要做完！” “若我背叛老板，让我天打五雷轰，肠穿肚烂，爆体而亡！” 这么恶毒的誓言发下来，埃文不由信了五六分。 前两天，他接到魏震的电话，说想和他单独聊聊。 刚刚在后花园，两人见了面，短暂寒暄过后，聊到了纪冷明的事业上的阻力。 随着互联网金融和地产经济的崛起，类似纪冷明这般真正想搞实体和科技的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上次埃文和赵乐虎他们去向相关部门递交申请拨款的材料，结果发现，想要瓜分1300亿的扶持资金的公司已经超过了一千家。 埃文和政府大厅里的、同样来递交材料的人聊了聊。 对方也没避讳，直接表示，他申请下来这笔拨款后，会拿来投资房地产。 搞芯片百害而无一利，倒不如先让自己的腰包快点鼓起来。 而来钱最快的方式，目前要么是互联网金融，要么是房地产。 即使纪冷明有一腔热血，有长远眼光，有具体方案，但在这样的全民热衷炒房炒金融的大背景下，埃文依然对纪冷明所要做的事持悲观态度。 可纪冷明吃了秤砣铁了心，压根不听别人的劝谏，一门心思扎进会随时将他吞没的半导体领域里。 所以，在魏震主动找到他，说起温婉已经在建设硅厂的事后，他才答应，重新见一见自己曾经的雇主。 温婉换好衣裳，从更衣室出来后，便听到这两人在聊天。 她换了身裙摆荡漾的白色长裙，褪去戾气之后，竟有种飘然欲仙的味道。 朝椅子上坐下，随手抛过去厚厚的一份文件。 “看看吧，我的诚意！” 埃文朝魏震看了眼，魏震向他点点头。 埃文拿起文件，走马观花般翻了一遍。 温婉十指交叉，放在交叠的腿上，后背倚着宽大舒适的总裁椅。 淡淡道：“制作芯片的材料，主要是单晶硅。” “但目前我们工艺有限，半导体级别的单晶硅我们造不出来，必须依赖进口。” “既然纪冷明想打通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那么，半导体单晶硅，将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一个坎。” “好在我愿意接下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你看到的这份文件，是我温家硅厂的内部计划，相关厂房已经在建，科研团队正在组织，我的目标是三年内实现12英寸大硅片的量产。” “当然，像必须用到的设备，比如单晶炉、倒角机、多线切割机等等，前期只能买国外的产品，但不会停下自主研发的脚步。” “每一项都有立案，都有规划，我会不计成本的去投入。” “正如纪冷明所说，靠全人类完成的工业奇迹，我会让它在这片神州大地上，遍地开花！” 那一瞬间，埃文抬起头。 他曾经的雇主眉目依旧，却又哪里不一样了。 似乎染上了光明。 然而，温婉只维持了几秒‘光辉’的形象。 她非常直白的表示。 “我帮人可以，但绝不能亏本。” “我要纪冷明，想得到他，他的身和心，都要得到。” “埃文，你现在是离他最近的人，我需要从你这儿了解他的生活状态以及行踪。” “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追求他，平等、尊重，是我的底线。” “我只是需要一个近水楼台的机会，我砸进去几百亿几千亿，也只是想博取个能接近他的机会。” 她放下交叠的双腿，身体前倾。 看过来的目光夹杂着胁迫感。 “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你会满足我的吧？！” —— 楼上的温婉正在努力策反埃文。 楼下的纪冷明尚且不晓得，他的身边也将多出一个双面间谍。 确如温婉所说，温家的大门，并非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原本纪冷明想从温家花园小道偷偷溜走。 结果，温婉早安排了天罗地网，把每条可能出门的路口都堵死了。 堵他门的保镖们还‘贴心的’将他送回到住宅会客厅门口。 恰时，温同仁正和大客厅里的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出来，准备去花园宴席就座。 见到纪冷明，温同仁一愣。 “婉婉呢？” 纪冷明硬着头皮回：“在楼上。” 温同仁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婉婉失手了。 面上却笑呵呵的嗔怪道：“你这孩子，也不等等她！” 纪冷明：“......” 温同仁拉着他的胳膊，带着他继续往前。 “算了，先跟我走，一会儿婉婉下来，自然会找咱们！” 先前呆在会客厅里的人已经见识到温同仁对纪冷明的看重。 现在再一看，这岂止是看重，分明是把纪冷明当自己的儿子啊。 看这亲厚的，真的是一点也没把小伙子当外人。 不少目光交织在纪冷明身上。 有鄙视、有猜忌、有好奇、有嫉妒...这样的视线，令纪冷明相当不适。 几步路的距离，便到了宴席现场。 十几张红木圆桌在花园里排开。 周遭鲜花盛开，气球摇晃，漂亮的灯饰无处不在。 冷菜拼盘都已上桌，桌子上的酒水晶莹剔透，每一只银碗每一根银筷都散发着匀称洁白的光。 见今天的寿星来了，不少已经入座的人纷纷起身贺寿。 温同仁放开纪冷明，也跟他们拱手说着‘同喜’。 趁着没人拘束他，纪冷明赶忙扫视全场，挑了个最偏僻的位置走过去。 步子还没跨开。 温同仁再次拉住他。 “去哪儿啊？” 纪冷明笑着道：“不打扰温叔叔和朋友相聚，我去别桌坐下。” 温同仁眉头拧起：“去什么别桌，坐我旁边！” “今天我可是寿星，沾沾老夫的喜气！” 说着，强行把纪冷明拖到最醒目的桌子前，按着他的头让他坐好。 先前温同仁的举动，仅有少部分人看见。 而这一幕，如此赤果果的另眼相待，则被数百人同时围观了。 不少人开始小声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但整体的舆论环境并不利于纪冷明。 王思思、杜青林等人都已落座。 热菜还没上，原本这群和纪冷明相熟的人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但在看到温同仁的举动后，立刻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靠，纪冷明是要当温家上门女婿了？哄老丈人的手段可以啊！” 听到杜青林的吐槽，王思思不屑的啐了一口。 “呸！渣男！” “他都有私生子了，居然还敢妄想入赘豪门！” 王思思的声音并不高，奈何杜青林耳朵尖，一下子被他捕捉到了。 杜青林：“？？？” 他刚刚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什么私生子？” 王思思一怔。 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把别人的秘密泄露了。 但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虽说和温婉有不小的过节，但同为女性，她也不忍心看着温婉上当受骗。 “就是纪冷明让我帮他养着一个女人，最近那个女人生孩子了，我特意来要个说法的！” 杜青林上下打量王思思：“你说的那个女人...不会是你自己吧？” 王思思给他一记白眼：“滚！” 杜青林：“按照我对他的了解，冷明老弟不是这样的人呐！” 王思思‘呵呵’一声：“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会伪装了！” 杜青林还是不太信，打算宴会后找纪冷明问问清楚。 王思思自以为声音低，说的隐秘，实际上，早被坐在他们后方的纪衡听了个正着。 纪衡把玩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 “私生子？” 旋即看向坐在身旁，还在拿纸巾抹眼泪的郑雨。 “听到了？你苦苦追寻的人，可是个情场浪子，你还要继续喜欢这样的人吗？” 郑雨捂着脸，直摇头。 纪衡冷笑，目光瞟向手边的高浓度白酒。 打开酒瓶，酒液倒了满满一杯。 他将一整杯酒递到郑雨面前。 “好了，别哭了，为这种男人哭不值得。” “喝了吧，喝完酒，你会舒服的！” 郑雨脑海里回荡着许多画面。 有温柔清透的少年坐在小院子里看书的情形，也有温婉开门时露出的脖颈间的红痕。 现在，又听到‘私生子’的传闻。 霎时，脑子一热，咕噜噜，把一杯白酒灌进了肚子里。 —— 寿宴即将开始，大部分人均已落座。 温婉还未至，埃文、魏震还没来。 也有个别位置空着。 厨娘们陆续端着热菜上桌，一道道来自天南海北的精美菜肴叫人食指大动。 同时，天边烟花直冲云霄，竞相绽放。 浩瀚无垠的天幕上，群星耀眼，焰火璀璨，倒垂而下的蓝紫红黄的光交织成一束束漫散而开的流星雨。 宴席人声鼎沸。 花园姹紫嫣红。 无一不是热闹的、喜庆的。 恰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自花园拱门处响起。 “哈哈哈，老温，我来晚了，见谅见谅！” 声音刚落。 端坐着的纪冷明突然感到脊背一阵恶寒。 他毫不犹豫的朝着身后方看去。 花园拱门方向，纪德森满面红光的走来。 而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个人。 对方半张脸戴着面具，穿着西装，身影陷入阴影里。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那是一种充满恶意的、杀戮的、血腥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仇恨的目光。 纪冷明认出他来了。 这是陈长海。 一只来报仇索命的恶鬼！ 第149章 我和你的纪家，势不两立 “爸爸！” 见到纪德森来了，纪衡主动站起身问好。 “你坐你坐，我坐你温叔叔这桌。” 纪德森拍拍儿子的肩膀，笑着朝最醒目的那张桌子走去。 甫一靠近，看见了坐在温同仁右手边的纪冷明。 纪德森脚步一停。 似在辨认像是完全没看到他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冷明？” 纪冷明的注意力不在纪德森身上，而是在最偏远的角落里的陈长海那里。 他很确信，那个人就是陈长海。 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没死。 他设计过陈长海，陈长海也暗害过他。 当初国际生态厅发生的恐袭，应该就是他干的。 只是令人诧异的是，他居然摇身一变，跟在了纪德森身边。 “冷明！” 一道威严又极度不满的呼喊声唤回纪冷明的神思。 纪冷明循声望去，见到纪德森正怒目瞪向他。 已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那是纪德森的小儿子吧？怎么见了爸爸，连个招呼也不打啊，这也太目无尊长了！” “是啊，哪有儿子坐着，老子站着的！” “还是纪衡好，听话，懂事！” “私生子嘛，没妈教，就会这样！” ... 这些议论声又多又杂，而且非常不友好。 纪冷明懒得管懒得听，依然我行我素，完全没有回应纪德森的意思。 他和纪家已完全决裂，没必要委屈自己上演父慈子孝。 今天温同仁生日，且温同仁待他不错，所以才处处照顾温同仁情绪。 换成纪德森，不掀桌子已经算好的了。 温同仁是知道纪家的内情的，也晓得纪冷明在纪家受了不少委屈。 他也不想两个人一坐一站的闹得更难看，便主动起身，打了个圆场。 “纪老总赶紧坐，哈哈哈，冷明这孩子好，我特喜欢他，所以让他挨着我坐，你不会介意吧？” 纪德森脸色缓了缓：“哎呀，有老温你喜欢，是他的福分，冷明，还不谢谢温叔叔的赏识！” 温同仁赶忙摆手：“不用不用，先吃饭，先喝酒，我专门找人运来的陈年窖藏，你一定得赶紧尝尝！” 纪德森：“好！不醉不归！” 温同仁这桌的位置早已安排好，原本是没有纪德森的位置的。 奈何现在纪德森连拿几块地皮，身价一路猛涨，更是政府手里的宝贝，有人为了巴结他，主动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 “纪老总，来，坐这儿！” 纪德森也不推辞，跟对方道了声谢。 余光瞟向纪冷明，心中冷笑。 他朝身后招了招：“纪衡，过来，和你温叔叔坐一桌。” 纪衡闻言，赶忙摆手：“不了，爸爸，我就不打扰你和温叔叔聊天了。” 他诚恳的说：“我是晚辈，有身为晚辈的觉悟的！” 此言一出，底下的议论声更加沸腾了。 无一不是说纪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实在太懂事了，而纪冷明却连‘爸爸’都不喊一声。 也有人说温同仁独对纪冷明青睐有加，这回只怕看走眼了。 纪冷明正在给魏震发短信，两耳不听窗外事。 短信里告诉他，陈长海出现在了宴会现场，等会儿他会假装去透透气，把陈长海引出去，让魏震找个地方设好埋伏。 交代完魏震。 纪冷明将视线定格在正在招呼纪衡过来的纪德森身上。 纪德森西装笔挺，身材健硕，近五十的年纪，发丝依然油亮，完全不显老态。 裤腰上一条数万块的皮带露出来，辉煌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更衬的人奢贵精神。 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从未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也就罢了，还眼睁睁看着纪衡和秦荷对他百般凌辱，甚至纵容其他人一起跟着霸凌他。 这样的父亲，怎配和他同桌吃饭！ 纪冷明在喧沸的议论声中笑的温柔且灿烂。 他收回看向纪德森的目光，转向手边的温同仁。 声调清跃，又不失平润。 “温叔叔，如果您让纪德森和纪衡坐上这张桌，那我就回去了！” 温同仁听了这话，心底瞬间一咯噔。 问题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啊，严重很多！ 在座的也有不少人听见了纪冷明说的话。 霎时，刚刚整体还热闹的氛围，蓦地肃静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纪冷明这边。 纪衡表面尴尬的站在原地，实际上心里早就乐疯了。 纪德森起初还不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再一回想，耳朵都气红了。 大掌猛地拍向桌子。 “你这个逆子！你再说一遍！” 纪冷明与纪德森对视，笑意不减。 明明笑的那样美好，可总叫人身处千里冰封中，不寒而栗。 “我说，这张桌子，要么没你的位置，要么没我的位置！” “我可不要和畜生坐在一起吃饭！” 此时此刻，鸦雀无声。 短暂的停顿过后，爆发阵阵攻讦之词。 不少人都义愤填膺的站起身，主动为纪德森讨说法。 “这个纪冷明实在太无法无天了！居然称呼自己的爸爸为‘畜生’，这种儿子，不打死留着干嘛！” “温老总，赶紧把纪家的小儿子赶走，他要是坐在这儿，我们这顿饭也不吃了！” “对啊，百分百被教坏了，听说他妈是个不正经的女的，果然什么样的妈什么样的儿子！” “真是长见识了，一点尊卑都不懂，一个小小的庶子，嘴巴居然这么恶毒！” “说自己亲爹是畜生，那你呢，岂不是小畜生？！” ... 各种谩骂声如同潮水大浪，汹涌的袭过来。 纪冷明端坐如初，身处风口浪尖，岿然不动。 他想的很清楚。 若温同仁继续和稀泥，他正好走人，也有了由头，从此与温家再无瓜葛。 若温同仁愿意维护他......这个可能性不大，暂不做讨论。 纪德森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以前纪冷明很乖巧，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可现在，处处透着反骨和叛逆，看向他时，凌凌杀意，恐怖密集，仿佛随时能将人生吞活剥。 这样的纪冷明，和以前简直大相径庭。 纪德森身为人父，也不好发飙撒泼，让自己丢更大的人。 只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震怒。 对周遭的人告歉：“对不住，各位，我纪德森教子无方，让大家看笑话了！” “我保证，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育他，绝不会再让他说出这种毫无道德的话！” 周边的人还没回应，纪冷明已接过话茬。 他歪着头轻笑，手机在他掌心翻覆颠倒。 “哦？不是口口声声说没有我这种贱人生下的儿子么，好端端怎么又承认有我这个儿子了？” “纪德森，我索性把话跟你挑明，我的‘纪’姓，是从母姓，和你毫无关系，和你纪家漠不相关！” 他把玩的手机重重落下。 眸光刀光剑影交错。 “你想教育我，请问问我那被你挫骨扬灰的母亲答不答应！” “今晚，哪怕是温叔叔大喜之日，我也依然要说。” “纪德森，有我没你，有你没我，我和你的纪家，势不两立！” —— 花园里，纪冷明气场全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而在温婉的卧室，又是另一番场景。 “刚刚纪冷明给你发什么了？” 魏震手里握着手机，面对温婉追究到底的眼神，到底还是没能承受住压力。 他想的也开。 现在温婉算是自己人了，有关陈长海的这段往事，告诉二老板也无妨。 于是简要的概括了下纪老板和陈长海之间的矛盾。 当然，利用温婉帮助杜敏那段，纪冷明设计坑害陈长海那段，后来陈长海蓄意报复等等，这些内容，通通没有讲述。 温婉是个敏锐的人，自然听出了魏震话语之间存在隐瞒。 她也不急。 当前埃文和魏震都成了她的眼线，彻底摸清纪冷明的底，是迟早的事。 温婉从总裁椅上站起。 蕾丝宽袖向后一甩。 “走！下楼，按他的要求，一起给陈长海设陷阱！” “看我如何生擒此人！” 第150章 天下熙熙 温婉下楼时，楼下花园已经剑拔弩张。 自纪冷明说出‘势不两立’的话后，纪德森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站在原地，晚风拂动他的衣摆，整个人处于火山爆发的边缘。 他死死盯着纪冷明，纪冷明也死死盯着他，两人之间，暗流激烈涌动。 纪德森没说话，而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纪冷明。 眸色猩红，透着嗜血的光。 周围或坐或站一群静观其变的看客。 有人在幸灾乐祸：“这下完了，看这个纪冷明怎么嚣张，纪老总的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有人疑惑：“他不是纪家二少爷吗？这样当众诋毁自己的父亲，他能有什么好处？” “嘁！白痴一个，八成他自己能力太差，纪家继承人轮不到他，狗急跳墙了！” “听说纪家二少爷搭上温家了，把温家小姐哄得团团转，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没看到么，温老总让姓纪的坐在自己左手边，右手边，是给他女儿留的，意图还不明显么！” “但若纪冷明真和他爹翻脸，温家不可能帮纪冷明的吧？” “废话，纪冷明有什么，再看看纪德森和纪衡有什么！” “我可听说了，纪德森最近当选政协委员了，频频出席国家活动，身价又要涨上好几番！” ... 窃窃私语声不断，并未打断纪德森的步伐。 温同仁意识到不对，赶忙站起来，挡住纪德森去路。 “纪老总，纪老总，听我一句...” 纪德森一把掀开温同仁的手，压抑着怒意吼道：“老温，你别拦我，这种败坏家风的逆子，我必须得打死他！” 温同仁死拉着对方不放：“你要打回去打，别在我这儿动手！” 纪德森：“怎么，凭咱们的交情，我在你这儿打个人都不行？” 温同仁依然好言相劝：“孩子教育，不能靠打，听我的，先吃饭！” 纪德森算是明白了，这样百般阻挠他收拾纪冷明，实际上，是要庇佑纪冷明到底的意思。 心底越发寒意十足。 他朝不远处的纪衡使了个眼色。 手上力道松弛下来，嘴上却问：“老温，你确定要和我对着干？” 温同仁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他为难的几秒钟里，纪衡收到纪德森的暗示，不得不起身行动。 众人还没回神，不远处的纪衡已冲了过来，抡起拳头，就要朝纪冷明太阳穴位置捶过去。 这一拳要是被砸中，必然是要颅内出血的。 纪冷明自然不会让自己受伤，对方拳头轰过来之际，他向后一仰。 旋即一手拽住纪衡的胳膊，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衣领，站起身，将纪衡整个人朝饭桌上一压。 纪冷明面前摆放着一份红烧鱼，碟子又圆又大，汤汁浓郁，一整条鱼看上去色泽诱人。 可惜，被纪衡的半张脸压了个稀巴烂。 香辣味的鱼肉糊了纪衡一脸。 而他胳膊被人控制住，后颈被人强按住，动弹不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毫无准备。 先前也只是耍耍嘴炮，而现在，已经上升到了直接动手的地步了！ 纪德森率先先发制人，抄起一副碗碟朝纪冷明砸过去。 “你说你是不是贱种！他是你哥哥，你居然如此对待他，我骂你哪里骂错了！” 纪德森转脸看向所有围观群众。 “你们评评理！这种儿子，是不是我纪家的败类！他既然不认我为父亲，我也不再认他为儿子！” “我今天把话撂下，他纪冷明从今晚起就是路边的一条人人唾弃的野狗，再不是什么二少爷！” “我纪家辛苦养育他多年，就当我们瞎了眼！” 他又看向温同仁。 “老温，你给我把这条狗赶出去，我们这种档次的筵席，怎么能容忍一条乱咬人的狗在这里！” “把他给我撵走！” 纪德森早已今非昔比。 他不仅是政协常委，还拥有‘全国劳动模范’、‘优秀企业家’、‘年度十大慈善人物’等诸多权威机构颁布给他的头衔。 这个人，早不是‘开发小楼盘’的小地产商，他早摇身一变，变成了‘手里土地储备面积超过1亿平米’地产巨头。 说句不好听的，但凡较个真，温同仁都得看他的脸色！ 如今，纪德森带头下场。 几乎是一呼百应。 不少人都把矛头直指纪冷明。 “纪冷明，请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那是纪家大少爷，更是你哥哥，岂是你能碰的，还不赶快把人放了，再赔礼道歉！” “你这小儿实在太放肆了！挑衅自己的父亲，又公然在寿宴上打人，当我们是死的吗！” “赶紧喊保镖，把这个从母姓的家伙撵出去，他在这儿，这顿饭根本没法吃！” “温老总，你赶紧让人把这个脏东西撵走啊，您好好的寿宴，怎么能被这种人糟蹋了！” ... 七嘴八舌的话音，全是一边倒支持纪衡和纪德森的。 只有王思思、杜青林两人保持着中立。 王思思很纳闷：“话说...只有我一个人听到纪冷明他妈被挫骨扬灰了？” 杜青林‘呵呵’一声：“别告诉我你想替纪冷明出头，那吃亏的肯定是你！” “你也是业内人士，肯定明白，之所以有那么多人支持纪德森，很大程度，是因为纪德森既是商界的新贵，也是政界的宠臣，不少人等着巴结他呢！” “什么时候纪冷明身价上来了，人脉广起来了，那时候，他哪怕放个屁，这帮人不仅会追在后头闻，还要夸赞这个屁比香水还香。” 王思思捂住鼻子：“要不要这么恶心！” 杜青林不屑的摇头：“现实往往比我形容的还要恶心！” 压力给到了温同仁。 由于纪冷明态度过于嚣张，已然引起公愤。 若温同仁执意包庇对方，只怕就不仅仅是寿宴能不能办下去的问题了！ 纪德森瞟了眼如同躺在案板上的死鱼一般的纪衡，接着怒目对上温同仁。 言辞之间，饱含胁迫。 “老温，你应该清楚，纪家和温家是世交，且多有业务往来吧！” “更何况，我今年连拿几个大单，而弟弟我一直想着你，想把我手里最好的地，留给你呐！” “纪冷明，不过是我纪家喂养不熟的土狗，你确定，为了一条狗，不要兄弟了？！” 纪德森也不愿意演了。 资本傍身，实力说话，不过是看温同仁面子，才一直好言好语。 现在温同仁不识相，那就必须敲打敲打。 温同仁也非常为难。 温家以工业生意为主。 建工厂，则需要地皮，而地皮掌握在地产商手里。 纪德森的地产生意遍及全国，认识的地产商数不胜数，和温家多有合作。 若他执意维护纪冷明，丢失的，将是一桩桩赚钱的买卖，更有可能，面对的是整个地产界的联合封杀。 拥有地皮，拥有一切。 以前，或许只是痴人说梦。 但随着无数支持‘土地货币化’的政策的出台。 拥有地皮的地产商们，已经沦为不可撼动的存在！ 温同仁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轻重缓急，没人比他更清楚。 纪德森，这位商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可以和省长平起平坐的角色。 若要得罪，温家必然要伤筋动骨！ 一边是女儿的心头肉，一边是温家的利益。 二者相较，自然是温家更为重要一些。 毕竟，纪冷明只是个外人！ 自说完‘势不两立’的话后，纪冷明便一直沉默无声。 哪怕双手按着纪衡，哪怕一瞥眼便能瞧见温同仁犹豫挣扎的样子，哪怕无数人为了讨好纪德森对他说极难听的话，哪怕不远处的保镖已经蓄势待发，就等一声令下强行把他拖走。 千夫所指，无一援军。 但他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晓得，这位待他不错的温叔叔，要放弃他，选择纪家了。 这样的选择并无对错。 只是因为，这样选，对温家更为有利。 纪冷明在选择和纪德森翻脸的第一秒，便早已明晰后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利益。 放弃纪冷明，才能护住温家的利益！ 他用最冰冷直白的方式，逼迫温同仁、逼迫温家，从此离他远远的！ 有些情谊，不能沾身，那就果断舍弃！ 温家这根灼人的刺，也该彻底拔除了！ “温叔叔，开弓没有回头箭。” 纪冷明微笑着看着温同仁。 “您若不站在我这边，以后还请与我保持距离。” “无论是您，或是您的女儿。” 音调平缓，心绪无波。 “来个彻底了断...” “了断？”一道惊如霹雳的呵斥声凌空响起，“了断什么！” “我还没答应，就妄想与我保持距离！” “纪冷明，谁给你的胆子！” 惊鸿一影，如玉佳人，翩跹而来。 白色长裙飘飘欲仙。 可说话之人，满身霸气，浑然铿锵女将。 围拢起来的人群自发的分开一条长道。 “想利用纪德森摆脱我？” 温婉大踏步行至跟前。 勾唇冷笑：“呵！除非我死了！” 第151章 如果是你，我还可以更霸道 看到温婉来了，纪冷明脸色一变。 温婉恨不得撬开他脑门看看里头到底装了哪些东西。 为了摆脱她，不惜被人骂。 简直没见过比他更傻的人了！ 温婉气呼呼走到纪冷明眼前。 附身过去，冲他耳语。 “我先收拾这帮怂货，待会儿来收拾你！” 完全不给纪冷明反应时间，她已抽出一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大抵是维护到死的意思！ 美眸横扫全场。 清丽的美人，任何时候都是赏心悦目的。 但此情此景，着实叫人恭维不起来。 温同仁还是有点怕女儿的 “婉婉.....” “你先别开口，一个小小的纪德森就能把你吓着，我没这么没用的爸爸！” 温同仁霎时无语。 温家的发展摆在眼前，他总要做长远考虑吧！ 纪德森听温婉用‘小小的’来形容自己，不禁嗤笑。 “婉婉，多日不见，发现你的教养越来越不行了啊！” “怎么你这个晚辈坐着，却让我这个长辈站着，这就是你家的待人的礼数？！” 温婉轻蔑的扫过去一眼，仿佛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都是对自己眼睛的糟践。 “你也说了，照顾长辈，是待人的礼数，可不是待畜生的！” “我让你站着，有错吗？” 纪德森怫然大怒：“你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温婉毫无惧意的迎上目光：“我哪句说错了？” “纪冷明的母亲，曾陪伴过你的女人，却被你挫骨扬灰，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大部分人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感触。 只有站在温婉身后的纪冷明眉眼猝然一动。 意识到泄露了心绪，赶忙敛眸。 他松开纪衡，手上沾上了红烧鱼汤汁，便在裤腿上擦了，瞬间，黑裤子上反射出两颗圆溜溜的油光。 “温婉，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温婉偏过头去看他。 入目处，便是两粒闪闪发亮的油斑。 她稍稍偏了心思，觉得送他回出租屋后，可以利用这个借口把他裤子骗脱下来。 心思回归。 不在意的道：“和我有没有关系，得我说了算！” 纪冷明：“你一定要这么霸道是吗！” 温婉仰着头看他，现在纪冷明长高了，她坐着，只能瞧见他消瘦的下颚。 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怕只有小半张脸，那也是璀璨如玉。 “如果是你，我还可以更霸道！” 纪冷明：“那是我母亲，用不着你出头！” 温婉：“你妈就是我妈，都是一家人，我替她出个头怎么了！” 周围一圈人，突然觉得气氛诡异的奇妙起来。 在场大部分人仍有‘女孩子得有女孩子样’的想法，要温柔贤淑，要端庄优雅，哪有像温婉这样的。 温同仁老脸一红：“温婉，这是在外头，你胡说什么呢！” 温婉看向她爹：“我有没有胡说，你且看好了！” 说完，怒目瞪向纪德森。 “别以为你当个政协常委就尾巴翘上天了，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你觉得你能耐是吧，你觉得自己像个人是吧，我不介意把你做的丑事抖给大家听听！” 纪德森都气笑了。 他倒很想知道，这个温婉，嘴里究竟能吐出什么东西出来！ “你说，老夫我洗耳恭听！我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污蔑我！” 温婉是重生之人，上辈子身居高位，这里的所有人，都曾和她打过交道。 以前她做事不择手段，不晓得耗费多少心思，建立一支专门掏人情报的队伍。 有时候，为了扫除对手，没有把柄，制造把柄也要上。 钱色、权色、钱权，各种交易，都是她玩烂了的。 在场上百人，只要她看一眼，便知道此人做过什么缺德事，心肠烂成什么样子。 既然纪德森存心找虐，那她只好却之不恭了！ 温婉弯了弯嘴角，语声轻快，犹如戏言，可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座所有人都脊背发寒。 “前段时间，红水集团挂牌了11块地，但这11块地，以前是工业用地，土地环境并没有被治理，土壤里的致癌物严重超标。” “你的森林地产不久前刚和红水集团达成合作，对方以极低的价格出让这片土地，而你找人跑环境、跑开发管理、跑自然规划，一门心思想把这地变成商业用地或住宅用地。” “你乱说什么！”纪德森已然吼了起来。 他根本不等温婉把话说完，额角手背青筋臌胀，俨然心虚。 “你信不信我告你毁谤！” 他看向周围的人：“她毁谤！她毁谤我啊！” 温婉根本不理会这人的色厉内荏的大呼小叫。 “咱们现在就可以拉一支环境检测的队伍，看看土壤到底有没有问题...” 纪德森再度打断。 他眼神凶恶的像在杀人。 “你是想说环境研究所、开发委、自然资源部的诸多公职机关，在配合我一起造假是不是！” “你晓不晓得你究竟在说什么！” 温婉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所在的圈子，就是如此恶臭。 以前她认可了这种恶臭，认为这就是真相，这就是本质，钱权可以掩盖一切。 后来，她瞧见了另一种纯洁无瑕，看到了希望之光。 那种动魄人心的力量，彻底的...改变了她！ 温婉深吸一口气。 耐人寻味的冲他笑笑。 “纪老总，你觉得你禁得起查吗？你觉得...你刚刚口中的那些公职机关，禁得起查吗？” “别以为你真的能一手遮天。” “士农工商，商排在最下头，别以为你的常委的身份能护住你，你是聪明人，无需我多言了吧！” 纪德森藏在袖子里的手颤颤发抖。 温婉的‘士农工商’四个字，确实给了他提醒。 但一想到小皤楼，想到那些证据，顿时，底气又足了起来。 但同时，又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冒了出来。 温婉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莫非...是温同仁在调查他？！ 纪德森立刻将视线转移到温同仁身上。 温婉明白这人在想什么。 她看看自己的指尖，指甲修剪过，指节圆润可爱。 直接祸水东引。 “看在你是我叔叔的份上，我不介意跟你透个信。” “你招收的陈长海，可不老实，你仔细的看着点！” 纪德森‘唰’的把目光对准阴暗角落处的陈长海。 第152章 为敌 陈长海也是一惊。 纪德森想把工业用地变民用地的事，他是知情者，而且很多手续，都是他在跑。 可以说，其中内情，没人比他更了解。 那温婉怎么知道的？ 他可以很确定，自己只和纪衡讲过，并把相关证据移交给了纪衡。 那么，泄露秘密的，就不是他，而是纪衡！ 他和纪衡，属于地下关系，现下没办法直接问，在没搞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之前，绝不能把自己暴露了！ 在纪德森朝他投来目光时，陈长海迅速镇定下来，并回以真挚坦诚的表情。 纪德森性格多疑，倒没有第一时间相信温婉的话。 他瞧看陈长海，对方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定定地瞅了对方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而一直站在温婉的身后的纪冷明，心潮波澜未歇。 上辈子，他是知道八年后发生的那起官司的。 森林地产状告红水集团，起诉原因，正是红水集团隐瞒毒地不报，要求红水集团赔偿其经济损失130亿。 而那时候，11块工业用地已经被建设成了老年公寓、医院、民宅...波及上万人口。 现在听温婉讲起此事。 原来真相是森林地产和红水集团唱了出双簧，双方联合收割平民百姓。 果然啊，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 有50%的利润，它能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敢犯任何罪行！ 纪冷明眸光相当复杂，他只要一低头，便可看到温婉的发顶。 她的长发又黑又亮又柔软，另有几根发丝俏皮的翘起，引惹得人想要揉一把。 实在叫人想不到，这样的事，竟然是曾同这帮人狼狈为奸的温婉说出来的！ 纪德森把刚刚危言耸听的‘士农工商’四个字抛出脑外。 如今，地产方面，已渐成国家支柱型产业，政商早已结合的密不可分，不少官员的政绩，都要从他手里抠出来。 就算‘毒地’捅出去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老百姓的嘴最容易堵上！ 一想到这一条，纪德森心态大定。 他开始反咬温婉。 “哼！我可没有和红水集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说是我得力的助手泄的密，我压根没做过你说的事，他怎么泄密？！” “你这女娃，红口白牙，污人清白，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趁早嫁人才是正途！” 温婉算是女强人，想要激怒她这样的人，只需要说‘你尽快嫁人生子吧’，便可以非常轻松的让她暴跳如雷。 果不其然。 温婉猛的一起身。 ‘啪’的一声，身后的椅子因为剧烈的动作摇摇晃晃最终倒地。 愤怒起身后，温婉突然发现，自己这气来的有点莫名其妙。 要是真的可以快点同纪冷明扯证，她睡觉都能笑醒。 愿望一直迟迟无法被满足。 尽早嫁人，倒像是一句祝福语了！ 但剑已出鞘，不得不斩，就算说‘早生贵子，百年好合’都没得用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你究竟做没做这种勾当，光凭嘴巴说怎么可以！” “听说中央巡视组还没走，你若真的真金不怕火炼，我现在可以集结一批媒体人，将农业部的、环保部的、地质调查局的人通通请过来！” “你的第三方土质检测机构没有说服力，我让国家多个公职单位一起上，媒体全程跟拍，直播间24小时直播，直到出结果为止。” “如果检测结果没问题，我温婉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的森林地产道歉，并赔偿其一切损失！” “若是土壤有问题，呵，你敢赌吗！” 温婉身条纤弱，站在众人之间，却能爆发极强的力量。 这股慑人的气势，即使是久混江湖的老总们，也是无法比拟的！ 纪德森也被惹出了火气。 他不理睬温婉，直接把矛头对准温同仁。 声震如雷，目眦剧裂。 “你就任由你的女儿，一个黄毛丫头，这么肆无忌惮的污蔑我？” “我可是你多年老友，更是你的资深合伙人，温同仁，别忘了，现在的纪家，可不比你温家差！” 温同仁是考虑温家的利益的。 也听出了纪德森话语里潜藏的威胁的意思。 他也想给女儿做个提点，但温婉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话。 温婉横眉相向。 语气更是不容置喙的霸道。 “爸爸，你真的能容忍这种人爬到你头上？” “你一个搞工业的，结果被区区地产商掣肘，你不觉得丢人吗！” “他只是个因国家政策起来的跳梁小丑，你堂堂工业大亨凭什么怕他！” 温婉厉声质问，可温同仁越发沉默。 他是没有以往的嫉恶如仇的冲劲了，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动摇。 因此，逢人都给三分面，彼此结个善缘，得过且过。 在场大部分人也都是和温同仁差不多的想法。 为什么要跟利益过不去呢。 就像‘毒地事件’，就算这是真的，他们也都会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反正能从纪德森身上捞到好处就行，哪管真相到底是什么！ 纪德森尚未开口，已有其他人说了自认为公道的话。 “婉婉，你还小，什么都不懂，还是让你父亲来处理吧！” “是啊，婉婉，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或许听到了什么不良的风言风语，但那是工作上的事！你还是孩子，学习才是主要，没事逛街旅游也不错，要不要我推荐几个不错的国家...” 一声轻笑打断了说话之人的声音。 安静许久的纪冷明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正，又抽了张纸巾，将椅子上的灰尘擦干净。 “你笑什么！”有人审问。 纪冷明摇摇头，他没回答那人的话，而是用讳莫如深的目光注视着温婉。 眼波里有暗藏的极深的情绪在游走。 今晚温婉的举动，与过去完全不一样，这让他非常疑惑，也让他感到紧张。 他能预见到，若不赶紧阻止，温婉是真的可以做出与纪家撕破脸这种事的。 而且不仅是纪家，所有相帮纪家的人，温婉也会将其一一扫地出门。 她会把温家，彻底变为众矢之的！ 这种危险的局面，他不能令其发生！ “温婉，谢谢你为我出头，但还是那句话，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因为这一句话，温婉心间火热的情绪瞬间冰凉。 她呼出一口气，让音调听起来不那么森冷。 “你要怎么处理？” “不要说‘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之类的话，我听腻了！” 纪冷明静默了几秒，看向众人，最后定格在温同仁身上。 缓缓开口。 “温叔叔，您的寿宴，我已经参加过了，谢谢你的邀请！” 他向温同仁鞠了一躬。 “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抬腿，离开。 潜行至光影黯淡处，留下个单薄的背影。 但步子还未迈出去多少步。 温婉一招手，布置在暗处的安保已一拥而上，重新把纪冷明拉了回去。 她坐在纪冷明刚刚扶起的椅子上，气势凛然，将一张普普通通的梨花木椅坐出了龙椅的味道。 抬手之间，是杀伐果断，是血雨腥风。 幽谲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 “我温家的祠堂就在不远处，我温家的祖训正挂在大堂中！” “富勿自骄，贫勿自贱！” “周穷恤匮，济物利人！” “什么时候，捧高踩低成了为人处世的哲学？” “所有来我温家做客的人，都能走，唯独纪冷明走不得！” “社会容不下正直的人，那就由我温家来容！” “今夜，是家父寿辰，诸位或走或留，悉听尊便。” “但也事先说明，出了那道门，便视为站在公理的对立面。” “若成阻碍，我将不会手下留情，直到赶尽杀绝为止！” 被保镖强行拖回来的纪冷明嘴唇抿得极紧，拳头死死握住，浑身僵硬的不像话。 温婉真的为了他...和一整个阶层...为敌了！ 第153章 恶妖也可披霓裳 纪冷明无比震惊。 曾经自私自利到极点的温婉，把权势看得比一切都重的温婉，怎么会说出‘容不下正直的人，由她温家来容’这样的话的？！ 他看得出，她这是铁了心要和纪家割席断交。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为了替他出口气？ 温婉不是冲动的人，她既然选择这么做，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只不过他缺乏关键信息，所以才疑惑不解。 这是这辈子第一次，他产生了迫切的想和温婉聊聊的冲动！ 晚宴还在继续。 晚宴也在中止。 满园奢华，皓月当空，可无人关心。 众人皆人心惶惶。 “温老总，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推掉工作来给您贺寿，结果，你却要撵我们走？” “你女儿的意思，是你的意思吗？” “老温，十多年交情了，你确定要闹得这么难看？大家有钱一块挣，合作的多好，你今晚来这么一出，是真的不把我们当回事啊！” 温婉太过年轻，完全是个学都没上完的孩子，她说的话，不作数，却一定会被算到她爸头上。 “温老总，你表个态，只要你说一句，是你女儿的戏言，我们便既往不咎，就当小孩子开了个玩笑！” “是啊，小孩子嘛，天真无邪是好事，但也要好好管教，做人做事哪能这样！” “我们是来给你过寿的，可不是来讨晦气的！” 无数诘问涌向温同仁。 越来越多的人，要求温同仁给个说法。 而温同仁也十分懊恼生气，他的女儿，今晚表现的实在太任性了。 做生意，不是打打闹闹，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人情社会，得讲究处世哲学。 工作做不好没关系，人情做到位了，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 而现在，温婉的做法，无疑是让温家成为公敌！ 温同仁眉头越皱越深，躁郁之气愈发深重。 而温婉压根视而不见，依然我行我素。 她摆摆手，随口道。 “别问我爸，他只是我的代言人，有什么问题冲我来！” 立刻有人嗤笑。 “温小姐，这可不是你能管得了的，还是纪老总说得对，有熟背祖宗遗训的时间，不如安安心心找个好老公！” “温家的产业目前是你父亲的，什么叫‘你的代言人’？妄自尊大，是要遭天谴的！” “事业上的事，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你为了那个私生子，要搭上温家，若你是我女儿，我铁定要打死你！” ... 温婉好笑的看着这些七嘴八舌的人。 她也不和这帮人争论。 “这么说，你们是选择站在纪德森的队？” 她话刚说完，五六个人已按照温婉的吩咐，把温家收来的礼品、礼金、礼册拿了过来。 温婉一看，正好，挥挥手。 “麻烦你们把那两个人送来的礼品和礼金找出来，退还给他们！” 刚刚嘲笑温婉的人瞬间觉得被羞辱了，刚想发泄不满。 这边的温同仁已按耐不住的怒喝起来。 他锤向桌子，碗碟震响，菜品汤汁都溅了出来。 “温婉！” “你是我女儿不假，但还轮不到你来当家做主！” 全员肃静。 就连天上不间断燃放的烟花都停下了。 厨娘厨师们都躲在厨房里，服务人员退避三舍，大包小包礼品礼金堆叠的高高的，抱着礼物跑来的工作人员连大气都不敢喘。 全场的人都站着，只有温婉坐着。 她双手环胸，高傲的抬着下巴。 漂亮的眉眼轻飘飘朝自己的父亲投去一眼，仿佛刚刚说话的温家家主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既然你这么说。” “那我正式通知你一声，从现在开始，温家由我接管！” 她手扬了扬。 暗处潜藏的安保又现身一部分，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强行控制住了温同仁。 温同仁双臂被抓住时，大惊失色。 他完全不晓得，他的家里，他生日宴当天，竟然潜伏着这么多的保镖。 “你...你...” 温同仁惊讶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温婉换了个坐姿，眸光微冷，气势威赫。 那是睥睨的姿态！ “我不打无准备之仗。” “爸爸，你以为我只是借你过寿的名义，把纪冷明骗来这么简单？” “为了今晚，我足足准备了一个月！” 同样被控制的纪冷明露出个了然的表情。 他就晓得，果然是温婉的圈套，今晚他根本不该来！ 但他又相当好奇，他很想弄清楚，温婉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温婉没有放过纪冷明的小表情。 甚至在心里笑了笑，暗想，自己真该雇个摄影师在暗处，专门拍他可爱的微表情，只专供她一个人看。 思维一转，继续严阵以待。 温婉专注当前局势。 手指指向前来赴宴、吵的最凶的几人。 随随便便就道出了他们的秘密。 “龚亘，美好药房连锁有限公司的老总，他名下的所有药店，都会违规售卖一种止咳神药。” “这种药物会使人成瘾，利润巨大，国家管理政策不断收紧，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甚至为了利益，不断让药店怂恿青少年沾染此类药品。” “这样的人，确定能成为我温家的朋友？” 被点到名的龚亘脸都气红了。 他想反驳时，温婉又随手指向一人。 “张中万，着名教授，化学才子，专研纳米科技，名下十几家公司，涉及的产业有彩砂、涂料、建材，开发出一堆花里胡哨的产品，靠赚投资人的钱，赚的盆满钵满。” “可惜啊，是个骗子，把自己包装的这么好，其本质还是个骗子，你名下的十几家公司，究竟有多少是皮包公司，我可比你清楚！” 张中万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 被戳穿后第一时间叫嚷起来。 “我要告你！你这么污蔑我，我要告你，我一定要让你吃这场官司！” 温婉都懒得看这种人一眼。 指挥一旁的工作人员：“把他们送来的礼挑出来，还给他们，然后赶出温家！” 温同仁是企业家，是商人，自然清楚他这个圈子里的人不可能多干净。 但温婉的做法实在太过爆裂。 他急急地道：“婉婉，水至清则无鱼，这个社会并非非黑即白，它是灰色的，你懂不懂！” 温同仁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温婉当即发难。 她看过来的目光裹挟泰山将倾的压力，声线高亢尖锐，悍然的气场，压得所有人呼吸为之一滞。 “我就是因为太懂，所以丢失了自己的光！” 这话说完，温婉眼圈红了。 “做人要有底线有原则，你坚持一下，或许灰色就会过度成白，可是你连‘坚持’这两个字都不愿提一下！” “鸡鸣狗盗之徒可以做你温同仁的朋友，但我温婉眼里容不得沙子！” “你说社会并非非黑即白，而我偏要激浊扬清！” 满园灯火辉煌，春更烂漫与月光。 独她光艳夺目，惊四方。 某一刻，纪冷明一直平稳的心跳陡然间加速，鼓跳如雷，声如洪钟，久久无法平息... 那个女人，曾教他学会去爱与善良，又赐他一身伤痛和悲怆。 兜兜转转，苦苦相逼，念念难忘。 原知恶妖也可披霓裳！ 第154章 巨无霸 在场上百人，绝大数人压根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实在太荒诞了。 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控制了自己的父亲，说自己才是温家家主。 更扯淡的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随口就道出他们各自的不光彩，更扬言说要激浊扬清。 浊是什么？他们这些人吗？ 温家打算对付他们这些老江湖老世家？ 真不在乎四面楚歌？ 哪来的底气！ 纪德森突然不慌了。 温婉这样的行事做派，无疑自掘坟墓。 他忽略掉温婉，依然选择与温同仁对话。 “俗话说的好，攘外必先安内，老温，我同你交情不变，但你收拾不了你这野心勃勃的女儿，你的这场寿宴，我不吃也罢！” “什么时候，你温家恢复成以前那样，我们在场所有人，再给你风光大办一次，以弥补这次对你的亏欠！” “另外，目前这种状况，很多工作，肯定是进行不下去的，我会通知秘书处，对咱们的合作计划进行搁置。” “你这边问题解决了，我再继续展开咱们的合作！” 温婉完全不否认‘野心勃勃’，她也是这么做的。 如同白玉般的手一抬，代替她爸回答。 “不用了，东山河那块地我们不要了，兴建产业园区的方案已经被我砍了，你回去就可以把草拟的合作书撕了！” 好不容易平息愤怒的纪德森，被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答复再度勾动怒火。 温婉继续说。 “违约金我这边照赔，这几天我会让律师整理好材料，有什么问题找我的律师团。” 纪德森脑瓜子嗡嗡的在响。 完全不敢相信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瞪直眼睛，看着温同仁，咬牙切齿。 “老温，砍产业园项目，你同意了吗？你签字了吗？” 依旧是温婉在回答。 “东山河项目明显是亏损的项目，你从政府手里低价收购地皮，转手高价卖给我们，把我们当大冤种，我为什么要让你发这笔横财？！” “纪德森，你记住了，现在当家做主的是我温婉，而你，别妄想我会从你手里买走哪怕一毫米的地皮！” 纪德森怒极反笑，心底的杀意开始膨胀，阴鸷的目光终于看向温婉，像是第一次拿正眼看这个经常在他家玩耍的侄女儿。 “ds集团老总还是你父亲，你爸爸不签这个字，你们家还得收下那块地，这可由不得你！” 温婉无所谓道：“如何让我父亲在终止合作协议上签字，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关心。” “我只是告知你一声，以后我家不会买你的任何东西！” 说完，她对清点礼品单的工作人员道：“把纪德森和纪衡的礼物找出来，让他们带回去。” 接着对围在周边的保镖挥挥手：“把这两个人扔出去！” “哦，对，还有之前提到的张中万和龚亘，都给我赶出去！” “我们家不容垃圾！” 来给温同仁过寿的老总们都是抱着吃喝玩乐、结交人脉的心态来的，谁会在别人家里专门配个保镖跟着？ 而温婉雇佣的安保团是出了名的训练有素，即使有人反抗，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不到几下功夫，方才还站着的、骂骂咧咧的人，已被强行拖拽，送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纪德森被人架着如同死狗般被拖走的，而纪衡，则是自己走的。 他脸上尚有红烧鱼汤汁的痕迹，衣服大半褶皱，与来时的贵气逼人的模样，迥然不同。 而他也一直低垂着头，手里拉着喝酒喝的醉醺醺的郑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焦点都集中在温婉和纪德森身上，甚少有人会关注一点也不起眼的纪家的长子，以及渐渐神志不清的陌生姑娘。 纪冷明倒是一眼认出郑雨就是那天傍晚落进他院子里的富家小姐。 他只是疑惑她怎么和纪衡走在了一起。 却也没深究。 过去的那一页，已悄然翻过。 温婉强行撵人，引发了剩余人群的恐慌。 纪家和温家强行脱钩，而他们这些既和温家做生意，又和纪家做生意的，该如何自处？ 真要逼着他们站队不成？ 而且，更有不少人正和ds集团合作项目，若是停工停产，大家都得赔个底朝天。 事关利益，这群中年人也顾不得和一个小姑娘讨论生意上的事到底妥不妥了，纷纷涌到温婉附近，众说纷纭的询问起自己关心的内容。 温婉不可能真让自己家做亏本的买卖，也不可能真的沦为众矢之的。 她那么对纪德森，一来，温家确实要与纪家做切割，二来，也是为了向所有人表明，当前温家的决策人是她。 而她挑着捏的张中万和龚亘之流，不过是软柿子，嘴上叫的凶，掀不起大浪，但能让她起到很好的杀鸡儆猴的效果。 面对挤过来的十数张面孔，温婉也没惊慌，而是一边听这帮人说什么，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等这帮人把自己的想问的问完了，催着她表态了，才缓缓开口。 “各位叔叔伯伯们，先说声对不起，刚刚强硬的态度，让诸位受惊了！” “我声明一点，我所说激浊扬清，并非空谈，大家都是一个圈里的，谁身上发生过什么事，肯定懂的都懂，只不过彼此留个面子心照不宣而已。” “纪德森做的太过，手段十分肮脏，我实在看不过眼，所以才有了今晚的这一出。” “我相信，在场的叔叔伯伯们，肯定也被他坑害过，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罢了。” 这番话让不少人沉默了。 纪德森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仗着和政要们关系好，经常低价拿地，再高价卖出，他从他们这些人身上不晓得吸了多少血。 如今想起来，温家如此对待纪德森，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有人缓和了语气：“那我们这些人呢？是不是也不需要我们了，彼此合作终止？” 温婉勾着嘴角，淡然表示：“若你们愿意力挺纪德森，觉得他的那套是对的，想继续被这种人敲骨吸髓，那确实生意是做不起来的！” 不少人尴尬的笑笑：“温小姐说笑了，商务圈，生意重要，人品也重要，但归根结底，都是讨生活。” 言外之意，同纪德森合作，那是生活所迫，并非真的认同他那个人。 这话也有两边都不得罪的意思，他们并不想掺和到温家和纪家的恩怨里。 温婉把手里的杯子朝桌上一摔。 脸一冷。 “哼！那也不是什么生活都能讨的！” “既然诸位想吃我温家的饭，那就得掂量掂量，这口饭，能不能咽得下去！”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脸色跟着一变。 “温小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温婉：“众所周知，ds集团是一家地地道道的工业公司，钢铁生产、加工、配送、贸易，不仅有纯属的技术，更有整条产业链。” “无论是特殊钢，还是碳素钢、双相钢、耐热钢...其拥有的各项专利，以及科研发展，甩开其他公司一大截。” “而钢铁业务，也只占总业务的一小部分而已。” “说句不好听的，在场的各位，你们公司的产品，市场上都能找到替代品，但我公司的东西，独一无二！” “我是在拿温家产业的质量说话，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离不开你们吧！” 前沿科技，就意味着垄断，只不过工业领域，涉及战略资源，国家大力管控，无法大肆扩张。 但有过硬的技术在手，又有成熟的生产线和产业链，便拥有了压根无法取代的地位。 严格说起来，是他们仰仗温家生活，而不是温家要依赖他们！ 温同仁脾气好，左右逢源，善于社交，才给人一种这家公司也需要人情来维系发展的错觉。 可真正的巨无霸，是剥离所有人情关系后依然屹立不倒，并站在顶峰处，俯瞰众生。 意识到这一点，所有的质疑的、躁怒的、不满的声音消失了，唯有心间的凉意与声声叹息。 “说吧，你要我们怎么做！” 温婉‘噌’的站起身。 身条纤细，举止优雅，不仔细看，只觉得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千金。 可一旦注意到她，便能体察到她满身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王霸之气。 “我只给诸位定两条规则。” “一，抵制高价地皮；二，你们的资本不允许流向地产业。” “仅此而已！” 众人莫名。 全场唯有纪冷明听懂了。 他的眸光炽热起来。 这个女人，是想阻止十年以后，地产经济爆雷带来的那场浩劫啊！ 第155章 我自己走，不用牵着手 这完全是纪冷明会错意了。 温婉现阶段压根没有刺破地产泡沫的意思，况且国家在大力推行‘城市化建设’，如果她要唱衰地产业，那等同于和国家唱反调。 与国家利益相悖，她一定是被打压的那方。 只有和国家利益一致，她提倡的政策，才有可能经由中央文件去落实。 而温婉之所以不让这群人的钱流向地产业，也是为了半导体产业考虑。 半导体业繁荣昌盛，是国家愿意看到的。 温婉的这一愿景，同国家利益一致。 资本有国家资本、社会资本、个人资本之分。 且不谈国家资本。 社会资本和个人资本具有一定的盲从性。 有专家学者说，投资房地产，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并且进行铺天盖地的宣传，用各种洗脑话术来忽悠，还找例子给大众展示投资后带来的收益。 那么，手里有钱的，会去炒房盼升值，没钱的，借钱买房盼升值。 大家都会一窝蜂的把钱砸进地产里。 钱全进了地产业了，其他产业也需要钱，那怎么办？ 靠国家拨款？ 地产一家独大，其他百废待兴，国家还面临财政赤字，拨款根本拨不过来。 可半导体产业是个极度烧钱的领域，没钱怎么行？ 所以，温婉为了避免这种结局，打算从源头抓起。 先阻止一部分资本进入地产业。 她家花园里站着的这帮人，看上去其貌不扬，却都具有一定的话语权，加起来，手中握有社会30%以上的财富。 这笔钱相当可观。 如果引导他们的钱进入半导体业，势必会引发‘其他投资人陆续跟上’的连锁效应。 而这样的局面，正是温婉想看到的！ 她是在跟地产、互联网金融抢钱。 这必然要触犯地产商们的利益。 而纪德森又是地产业的领军人物。 所以，温婉才会在今夜，聚集如此多豪绅贵胄的场合，强行与纪家脱钩。 做这么多，不过是想替一个人，实现梦想罢了！ —— 温家寿宴还在诡异的进行。 另一边，纪德森和纪衡被保镖扔到杂草丛生的马路边。 五月初，夜晚尚有凉意，路灯灯火微茫。 纪衡跟在纪德森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突然间，纪德森调转过身，甩手‘啪’的一巴掌打在纪衡脸上。 这一掌力道颇重，纪衡被打的踉跄好几步。 而一直被拉着的郑雨也被他松开，任由醉醺醺的女孩跌倒在地。 纪德森一肚子怒火无处排泄。 以前他生气，都是打纪冷明，此刻纪冷明不在，还好有纪衡。 “给我站直了！” 纪德森用脚尖点了个方位。 “给我站到这里！” 纪衡对纪德森这套动作不陌生。 以前，他在打纪冷明时，最爱指定一个位置让他站好，然后对其拳打脚踢。 如今，轮到他了！ 纪衡抿着唇，舌尖扫过牙床，把满嘴的血沫咽进肚子里，把想要杀人的目光收敛，随后乖乖站好。 现在还不到把纪德森弄死的时机。 他得忍！ 一通胖揍。 纪德森浑身舒坦了。 这才想起来一直跟在他左右的陈长海没有出现。 他给陈长海打了电话，可对方手机一直提示关机。 纪德森不禁想到温婉说的‘要提防陈长海’的话，瞬间目露凶光。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纪衡，用脚踢了一下他的膝盖。 命令道：“你去给我把陈长海找回来，天亮后我要见到他！” 说完，吐了口唾沫，扬长而去。 纪衡粗喘着气，挣扎着爬起来，倚着一株杂树坐着，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慢慢的抽。 这里并非闹市，更像郊区，四周安静的只有虫鸣。 他浑身很疼，但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外伤，相较于纪冷明以往的惨状，他算是被优待了。 恰时，尚未从酒劲中缓过来的郑雨睁开睡眸。 她的目光很浑浊，仅能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人。 “水...” “喝...水...” 听到郑雨发出动静，忍耐了一晚上的纪衡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暴动。 无尽的发泄的念头徘徊着，让他烧心不已 咬着烟嘴，手掌把烟盒捏的变形。 嘴角青紫，衣服皱巴巴，眼球充血，眼白全是血丝。 他朝郑雨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喝水？呵！” 郑雨丝毫没有知觉，反而无意识的拿小脸去蹭纪衡的手掌。 纪衡相当受用对方的服帖。 他的手指从郑雨精致的脸蛋滑落，随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进黑暗无光的林子里。 月亮躲进云层，夜风将草木吹得簌簌作响。 掩盖了哀嚎声。 —— 回到温家花园。 本来温婉还想和一院子的人唠唠嗑，但中途接到了一条短信。 魏震告诉她，陈长海被逮到了。 陈长海的问题属于重要且紧急的范畴。 于是，温婉便向众人说了一通‘现在有事要忙，大家吃好喝好，有话往后找时间再说’之类的官方语言。 说完，拉着纪冷明往魏震通知的地点跑去。 纪冷明一头雾水的被温婉牵着手向前跑。 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跑起来，却丝毫没有半点病态。 “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纪冷明停下脚步，拽住一棵树不肯走。 “你先告诉我！” 温婉不得已也停下。 “我解释不清楚，等你见到人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纪冷明眉一皱：“见到什么人？” 温婉：“陈长海！” 纪冷明顿时瞪直眼：“你怎么会知道陈长海！” 温婉：“所以说解释不清楚！” “快跟我走，别拉那棵小树了，根都快给你拔了，要拉拉我！” 纪冷明扭扭捏捏：“我自己走，不用牵着手！” 温婉就当这话没听见，继续握着他的手，甚至还故意挪动姿势，五指交叠，掌心对掌心。 “你...” “废什么话，是手重要，还是陈长海重要！” 纪冷明一想，似乎确实陈长海更重要一点。 幸好魏震通知的地点不算远，是温家的小佛堂，曾是温婉奶奶礼佛的地方。 温婉奶奶走后，小佛堂倒是一直保留着，温同仁偶尔也会来上炷香。 跑了几分钟，总算赶到。 等松开温婉手时，他的手心布了一层的汗，也不晓得是谁的。 佛堂内灯光明亮，檀香味比较重。 陈长海双手被绑，耷搭着脑袋坐在椅子上，身后是一尊一米来高的灰褐色佛龛。 在看到纪冷明进屋刹那，被捆住的人突然抬起血红的眼。 埃文的警惕性相当高，在陈长海抬头瞬间，便控制住了此人。 纪冷明见埃文也在这里，明白了什么，目光再度对准温婉。 “魏震和埃文现在都在给你办事？” 温婉才不怕翻旧账。 “先别说我，魏震可为你提供了不少我的情报，这你怎么说？” 纪冷明有理有据：“我不找人看着你，我会知道你想把国家算力资源出让给外国公司？” 温婉顿时无言。 那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 还好没有酿成什么大祸！ 纪冷明点到为止。 鉴于今晚温婉表现不错，也不好多加苛责。 他站到陈长海两米远处，神色肃杀。 这个本该死去的人，又重新回来了，而且还跟在纪德森身边。 “你可真是命大啊！那样的爆炸都炸不死你！” 陈长海邪气森森，咧嘴一笑：“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要是这是小说，我可是妥妥的反派，怎么可能那么早死！” 纪冷明点点头，没多言。 问了一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杜敏是不是你杀的？！” 陈长海突然大笑起来，旋即戛然而止，阴狠癫狂的视线直逼眼前的人。 “我说是呢！” “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要不要我给你形容下她怎么死的？” “哈哈哈...那个女人被我折磨了42小时才断气，可过瘾啦！” 那一瞬，纪冷明有根名为理智之弦的东西断了。 他抓起香炉里正燃烧着的檀香，冲到陈长海跟前，一把将燃烟袅袅的香炷塞进他的嘴里！ 第156章 再不放开，我可要亲你了 小佛堂里回荡着惨嚎声。 纪冷明死死捂着陈长海的嘴，任由香头的火星灼烫他的口腔黏膜、舌头和咽喉。 纵使见过大场面的温婉，这一幕，也把她吓得一惊。 纪冷明向来是谦逊的、文质彬彬的、富有理想的，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浑身纠缠着暴戾和杀意，犹如一头正撕扯着皮肉的野兽。 温婉急急地跑过去，用力拉开对方。 “纪冷明，让我来处理，别脏了你的手！” 然而，纪冷明根本听不见，或者说压根不愿意听见。 他的脑海中满是上辈子的记忆。 陈长海谨遵其父法旨，继承高利贷和地下赌场生意，因有他爸爸、有纪家撑腰，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而且此人酷爱虐杀。 上学时期，惯爱将猫狗的带血的残肢塞纪冷明的嘴里，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嘴里全是毛发的触感和腥味十足的鲜血的味道。 曾有老师目睹了这一现状，出于正义感出面制止，结果三天后在钓鱼时被水淹死，死时喉管上勾着鱼钩，但判定结果为意外。 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十多年后的全国性质的‘扫黑行动’中被查出了与上百宗恶性案件有关，他的卷宗堆了满满一篮球场。 可是，魏震心甘情愿的替他背了锅，而陈长海，竟然能全身而退！ 正是此人行迹过于恶劣，以至于纪冷明连走司法程序的想法都没有，直接以暴制暴。 谁又能想到此人如此命大，那样的爆炸都弄不死他！ “纪冷明，放手！” “再不放开，我可要亲你了！” 纪冷明还在死死捂着陈长海的嘴，眼膜发红，无论对方怎么挣扎，都逃不脱他的钳制。 温婉也有点焦急。 陈长海是跟着纪德森来的，若纪德森发现自己的跟班不见了，肯定第一时间会来温家询问找人。 把陈长海杀了不打紧，但时间短，尸体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尤其在现在的档口，刚和纪家闹掰，实在不是杀人的好时机。 “纪冷明，我给你拒绝的机会了！” “我数三二一，再不放手，我可真亲你了！” 温婉快速的报了三个数：“三二一！” 说完，单手勾着纪冷明的脖子，脚尖垫起，自下而上吻住他的唇角。 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是熟悉的艾草味。 纪冷明动作一僵，嘴角边软润的触感并没有伏压下他内心深处狰狞的、嘶吼着的怪物，反而助长了他的狂暴。 他丢下陈长海，单手固定住温婉的后脑，有些干燥的唇贴过去，极重的深吻下去。 越是痛吻，越是不满足。 纪冷明低哼一声，露出犬齿，张口，啮咬住温婉的红唇。 唇齿相磨，渐渐沥出鲜血，血腥味裹挟在熟悉的艾草味里，这样的特殊的味道令纪冷明突然镇定下来。 他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想放下手，结束这个并不唯美的吻时，温婉却追随过来，反过来扣住他的脸。 温婉的吻同她的人一般霸道，不容许纪冷明后退半点。 舌尖搅着血沫，如同疾风骤雨，敌退我进，折腾的纪冷明浑身又酥又麻，忍不住的低吟。 埃文和魏震站在一旁观看，两人非常尴尬。 魏震忍不住咳嗽着提醒：“别亲了，正事还办不办了？” 纪冷明听到人声，理智恢复，他推开温婉，整个人脸红的不像话。 温婉也好不到哪里去，唇色潋滟，两颊如桃李，眸光浮动着水泽，娇艳欲滴。 埃文给两人递过去纸巾。 “你们擦擦嘴吧！” 纪冷明鬼使神差的接过纸巾。 拿到纸巾后，顿时大囧，跟摸到烫手山芋似的，又把纸巾塞回给埃文。 “我不需要这个！” 温婉微微喘着气：“我也不需要。” 说完，暗示性的拿舌尖舔了舔嘴角，示意‘这么美味，我可舍不得擦掉’。 看到这一动作，纪冷明头皮一麻，又把纸巾给夺了回来，胡乱擦拭。 把温婉逗得笑个不停。 陈长海看着眼前的几人，眼神仿佛淬了毒，心中的恨意更加蓬勃高涨，他的口腔和喉咙无比剧痛，使得口涎、鼻涕、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 纪冷明没时间害羞了，对上陈长海的目光，方才的旖旎和杀意通通消散。 记忆里，陈长海是纪衡的走狗，现如今，却成了纪德森的左膀右臂。 这很可疑。 纪冷明试探性的问了问：“你知道你父亲是被纪德森杀掉的吗？” 陈长海反应极快，他扯着疼的无法自控的嗓子颤巍巍的道：“想挑拨我和纪总的关系？我爸爸，分明是你杀的！” 他将目光对准魏震：“还有你，亏我把你当兄弟，那么信任你，你却把我...！” 话都没说完，口腔内被烫的皮开肉绽的部位相继出血，迫使得陈长海咬紧牙关，拼命忍耐这股疼痛。 当初陈长海在疗养院里休养，是魏震把他骗到荒郊野岭，打晕他后把他绑在废弃的小屋里的。 纪冷明若有所思：“看来，你爸陈光强确实死了！” 陈光强的死活问题一直萦绕在纪冷明心头。 刚刚出言试探，得到陈长海的亲口认证，这人确实死了。 至于是自杀，还是纪德森杀的，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上次在我出租屋外放暗枪的人是你？还有生态中心那次的暴乱，也是你？” 陈长海没否认，他的嗓子疼的无法发声，但在他的眼神里，并未否定一系列报复行动。 纪冷明揪住对方短发：“可惜啊，你行动失败了！” 陈长海桀笑两声，用无比怪异沙哑短促的声音道：“你千万注意了，别落进我手里，不然...我让你死的比杜敏还要惨百倍！” 杜敏的死一直是扎根在纪冷明心底的刺。 她的丈夫和儿子惨死，申冤无门，自己提供了一个机会。 本以为社会会还她一个公道，可迎接她的，却是因自己而起的疯狂的虐杀。 这个女人死的太惨太冤，和众多死在陈长海手里的人一样，感慨人生不公，更叫人心底发寒！ —— 夜深人静，晚风呜咽。 不知名野地。 纪衡事后一支烟。 郑雨的醉意早被折腾没了，此刻正裹着纪衡的外衣，止不住的流眼泪。 听到小姑娘偶尔的抽泣声，纪衡愈发烦躁。 “别哭了，我会负责的！” 郑雨扬起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负责？你拿什么负责？我根本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四个字触动纪衡的神经。 他似同野兽般扑过来，将郑雨压下。 右手捏住她的下巴。 嘲讽道：“不喜欢我，喜欢我那个便宜弟弟？可你要怎么喜欢他呢？用你这已经被我玩遍的身体？” “你这么脏，你觉得还会有别人看上你？” 郑雨哭的更凶，嘴巴被捏住，连基本的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纪衡隐在黑暗中的脸不屑的笑笑，旋即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声音也变得柔情款款起来。 “别哭了，我说会负责，一定会负责的！” “咱们已经发生最亲密的关系了，我也给你带来了多次快乐，不是吗？” 他深谙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妙处。 继续蛊惑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和我交往试试看？我会把你宠成公主的，会一直把你放在手心疼爱一辈子！” 郑雨被郑易平保护的很好，感情史一片空白，哪里经历过男人的糖衣炮弹。 连续不断的甜的能腻死人的话一说，郑雨的心一下子软了。 再看纪衡，发现此人模样长得还挺不错，剑眉星目，气质出众。 一联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蓦地脸色一红，娇羞的偏过脸去。 见郑雨这副样子，纪衡心中冷笑不断。 明白，这个女孩子，已经被他安抚住了！ 第157章 把她当小孩儿糊弄呢是吧 纪衡安抚好郑雨，又喊了车过来把她送走，之后便重返温家，调查陈长海无故失踪的事情。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温家大门刚叩响，门便从里侧打开了，紧接着抬出来一副担架。 担架落地。 抬架子的人道：“不好意思啊，陈先生在我们院里摔倒了，不过得到了及时的救治，你把人带走吧！” 纪衡瞅了眼躺在地上的陈长海，鼻青脸肿也就算了，嘴角还溢出丝丝血沫，两眼紧闭，若不是胸口尚有起伏，纪衡都会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什么样的摔伤能摔成这样？ 纪衡气的直想骂娘。 “杵着干嘛，把人抱走啊！” 工作人员不断催促。 “记住了，以后让他小心点，别再摔着了！” 说完，退回宅子里，重新关上大门。 已过凌晨，天地黢黑，万物沉睡，正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纪衡劳累掏空后，还得把昏迷不醒的陈长海搬走。 内心的草蛋可想而知。 费力把陈长海搬上车。 坐到驾驶位置上，打开天窗，听由晚风灌进车厢内。 纪衡点燃一支烟，也不抽，只看着它慢慢燃尽。 在火星即将烧到手的瞬间，他把烟头弹了出去，随后掏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是个男声，似乎刚醒过来，声线带着朦胧和困倦。 “喂...” “之前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纪衡：“郑雨和她干爹！” 一听到这个，对话那头的人头脑清醒了大半。 “有点眉目了，还在继续调查，等水落石出时，我会主动给你打电话。” 纪衡：“需要多久？” “最多一个月。” 纪衡：“我再加一桩买卖，钱的话，按照市场价的三倍给你！” 电话另一端的私家侦探彻底醒了。 “什么买卖？” 纪衡：“王思思知道吗？外港来的，万答集团老总的女儿。” “知道，要查她？老弟，她身份不一般，保密等级高，她的消息，不是那么好弄到手的！” 纪衡：“我没让你查那些，只是调查一下，她近期跟哪个疗养院沟通过。查到了之后，再查一下，那家疗养院，近期有哪些生了孩子的女人，把最后生孩子的女人的名单告诉我！” 私家侦探：“就这个？” 纪衡：“这个应该不难吧？” 侦探：“不难，但为了这点事，就支付三倍薪水，未免有点...” 纪衡：“我有我的用意，请你尽快办好，挂了！” —— 差不多同一时刻，纪冷明的草蛋程度比起纪衡只强不弱。 温家后院，地下停车场。 温婉拽着纪冷明，非要开车送他回c市。 “要么晚上睡我那儿，要么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两个都不选！” “不行！必须选一个！不然我替你选！” “就不能我自己回去，你晚上睡你的吗？” “不能！没有你我睡不着！” “我又不和你睡！” “你迟早会和我睡！” 纪冷明水草茂盛的大脑被无数只草泥马啃食的只剩荒芜的土地。 温婉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一本正经的给他分析。 “我想过了，我家人多，我爸也在家，咱们虽然都几十岁的人了，但在父辈眼里，依然是小孩子。” “估计就算你想睡我屋，我爸也会盯梢，这很不利于咱们感情的发展。” “所以，还是回c市好点。” 纪冷明被温婉的泼皮无赖折腾的头疼。 他现在既不想呆在温家，也不想回c市。 尽管从陈长海那里挖到了他一直疑困不解的消息，但还有其他人与事等着他。 比如说王思思手里的那张‘段月抱着婴儿’的照片。 当时在交份子钱时，王思思为了恶心温婉一把，故意把段月的消息透露给了纪冷明。 纪衡生日那天，纪冷明准备复仇，复仇前让王思思想办法把小保姆段月带走。 之后，纪冷明便一直没有过问这件事。 没想到，近一年的时间，段月已经生娃了。 按时间推算，崽肯定是纪德森的。 纪家未来必然会爆发家产争夺战，他是不想要纪家一分钱的，但也不会让纪衡得到一丁点便宜。 因此，家产分配问题上，这个孩子，尤为重要！ 两人在地下停车场拉拉扯扯的功夫，偏角位置，一辆细花白色帕拉梅拉打开车窗，紧跟着，帕拉梅拉旁的灰银色路虎也打开了车窗。 王思思坐在车里伸了个懒腰，顺便给坐在路虎里的杜青林使了个眼色。 像是在说：“你别打扰他们，看这两个幼稚鬼什么时候能发现咱们！” 杜青林才不想玩这种弱智游戏。 大半夜不睡觉已经很辛苦了，还要被迫喂狗粮。 若不是实在好奇‘孩子’的事，他也不会跟个变态似的躲在车里看两个小鬼打情骂俏。 杜青林怕引起不了这两人的注意，特意打开车灯。 两条笔直的光线直刺过来，温婉毫不犹豫的挡在纪冷明身前。 等意识到只是车灯，才稍稍放松警戒。 杜青林头探出窗外。 “你们两个家伙闹完了没有，我和王思思还想找纪冷明聊聊呢，温婉你以后霸占他的时间多的是，就不要和我们抢了！” 这时王思思也探出车窗外。 直接甩重磅炸弹。 “纪冷明，你孩子的事打算怎么搞？” 本来纪冷明还因为杜青林的突然出现而松了口气，以为他是来解自己燃眉之急的。 结果再一听到王思思说的话，顿时有种‘老天爷看他不爽派人来杀他’的错觉。 温婉听到‘孩子’，秀眉轻拧。 “什么孩子？” 王思思霎时来了兴致。 她‘哈哈哈’笑起来，一脸天真的问：“啊？纪冷明没有跟你说吗？” 温婉适时看向纪冷明。 视线携有压力，重达千钧。 纪冷明本能的想解释，但一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什么话都能说的地步。 “没什么，我找王思思聊聊，你回去吧！” 说着，迈着步子，朝杜青林那边走去。 温婉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 她拦住对方的去路。 语调还算正常。 “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小气吧啦爱吃醋、占有欲强、好奇心重、报复心旺盛，你不告诉我，我说不定会从王思思那儿找答案。” 她故意停顿两秒。 微笑着表示。 “如果是主动找答案，那我就不是这种心平气和的状态了！” “我家停车场这么大，车型这么多，总有一辆能把她的帕拉梅拉撞报废！” 纪冷明深深皱眉。 这是在威胁他吧？ 依照温婉的疯劲，确实会做出拿车撞车的事。 说不定，现实会比她形容的还要残酷。 王思思也被这番言论惊到了，她本来是想挑拨一下这两人的关系的，谁知道温婉竟然想撞她。 她立刻举起双手：“喂，先等等，孩子的事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能这么对我！” 温婉凉凉的瞥去一眼：“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我自然就不怪你了！” 王思思开始坑人。 “那你就得问纪冷明了，他在外头养了个小情人，那个小情人还给他生了个孩子！” “最最最要命的是，他的小情人和孩子一直是我帮着照料，疗养院住院费用、衣食费用、生产费用、婴儿奶粉尿不湿费用...我不能白白出这笔钱，你们两个商量一下，谁来付这笔账！” 纪冷明明白了，王思思是来向他讨债来了。 他也不赖账。 “你把账单给我，我会把钱转给你！” 很显然，纪冷明完全不晓得他主动付账单这个行为有多大的危险性。 温婉幽幽看向他。 “你认这个账单？不打算说点什么？” 纪冷明还是觉得两人的关系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这种涉及到坑害纪家的行为毕竟不太光彩，而且段月怀孕的过程也着实无法说出口，实在不适合大庭广众下宣扬。 可任由温婉误会，也不是好事，她破坏力太强，谁晓得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来。 于是，为了大局着想，纪冷明简略的概括了下。 “孩子不是我的，我也是拜托王思思照顾着！” 温婉没回应。 这么简略的说辞无法说服她。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纪冷明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为了结束这场煎熬的谈话，索性动用自己的名誉。 纪冷明看着温婉的眼睛：“你信我吗？” 温婉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 良久之后：“我信。” 纪冷明：“信我就不要问太多。” 温婉：“......” 把她当小孩儿糊弄呢是吧！ 眸色掠过一道计算。 温婉点点头：“好！我不问！” 但我会亲自去排查！ 第158章 请领导吃饭了吗?礼送了吗 当夜。 纪冷明并未在温家过夜，温婉也没有送他回c市，他是跟杜青林一起走的。 正好杜青林有些话想和纪冷明说。 温婉有自己的盘算，便没有阻止。 两位男士一离开，温婉迫不及待的往王思思车的副驾驶位置上一坐。 冷眸觑她。 “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让你交代！” 王思思在外横行惯了，但对上温婉，却心里没底。 她挺了挺傲人的胸膛，给自己注入信心。 “交代什么？该说的刚刚都说完了！” 温婉才不听这套。 单刀直入。 “生孩子的女人现在在哪儿？” 王思思警惕的问：“你想干嘛？” 温婉抿嘴一笑：“你不是嫌养这对母女成本高么，我打算接过来，自己养着玩！” 王思思：“......” 见过养猫养狗养爬宠的，第一次见到养母女当玩具。 王思思凑过去，笑的贼兮兮：“你不怕纪冷明跟你闹？” 温婉把她脸拍走。 “只要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王思思哑言。 她总觉得哪儿不太对。 像是闺蜜在外头养人了，她帮闺蜜保守秘密。 而且她还是拉皮条的中间人。 好离谱的错觉！ 打听到疗养院地址，温婉连夜出发.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除了温婉赶往段月所在之处外，纪衡安排的私家侦探在动用社会关系后，打听到了疗养院所在，也正驱车赶往段月的休养的保健中心。 —— 凌晨。 繁华都市灯火辉煌，夜市摊点围着不少人，一派烟火气息。 穿过市中心，进入高速公路。 鼎沸的人声一下子消匿，取而代之的是暗夜的寂静。 杜青林车厢内响着轻柔的车载音乐，他时不时跟着哼两声，缓解两人之间的沉默。 距离两人单独会面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上次见面，杜青林让纪冷明坐了冷板凳。 后来温婉上门，砸了杜青林的办公室。 今天再次见到，不禁有种时光飞逝的怅惘。 “你晚上什么也没吃吧，饿不饿？”杜青林没话找话。 纪冷明摇摇头。 他看出杜青林有话想说，直白道：“你讲吧，不用顾虑什么，我都听着！” 杜青林干笑两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我把所有的金融投资计划撤销了。” 纪冷明精神一振。 “什么时候的事？” 杜青林：“就...前不久。你上次来找我，说要搞实业，专注前沿科技，我觉得你说得对，所以...” 纪冷明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他的笑容很富有感染力，有着鲜明的生气，就连枯燥的夜晚都生机勃勃起来。 杜青林也被这样的笑容浸染了，不禁话多了起来。 “听说你正在升级电子厂，是不是真的？” 纪冷明相当慎重的回答：“嗯，正在联系国外洁净室的设计团队和工程团队，但他们报价很高，还在积极的谈判。” “我申请了国家拨款，所有材料都递交上去了，但国家援助的企业名单还没公示。” “等这笔拨款到位，一方面要建厂房，另一方面要购买大量设备，比如光刻机，想要实现量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杜青林听完，叹了口气。 想想，他二十岁时在干嘛？ 在过99%的人都体验不到的超级富二代的无聊生活。 他以前的有钱有闲的生活也不错，可惜啊，人终究需要长大。 杜青林询问：“请领导吃饭了吗？礼送了吗？” 纪冷明一愣，不解的看着对方。 “请谁吃饭？送什么礼？” 杜青林像看傻子似的。 “你是知道的吧？一般你的项目报告提交上去，会有政府主管部门进行审查，之后由行业专家进行初审，如有必要，还会有答辩环节。” “从主管部门，到行业专家，再到事业单位、社会团体，上上下下，你都得跟他们相处好才行！” “申请拨款的人那么多，不然人家凭什么把钱拨给你？” 纪冷明脸色不太好看。 他不善交际，上辈子从生到死，也没有站到复杂的社会里。 突然入手这么大的一个项目，确实有些方面没有顾虑到。 不得不承认，杜青林想到的这一层，他没有料到。 杜青林看纪冷明一下子沉郁下去，心情也跟着跌宕起伏了一把。 他安慰对方。 “你也别难过，社会就是这样子的，往往认真做事的，还得会做人，不然，只会被排挤、被边缘化，最后什么也干不了。” “现状如此，要么参与规则，要么打破规则，而后者难如登天。” “你也是个成熟的人了，自己看吧！” 纪冷明久久没有说话。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拥有民心，便可得到政府部门的优待。 但经过杜青林的提醒，发现，现实并非这么回事。 是他把问题想简单了！ —— 杜青林随口一提的话题正在成真。 纪德森在温家受了一肚子气。 哪怕胖揍了纪衡一顿，稍稍缓解了躁动，依然难消心头之恨。 一想到温同仁、温婉、纪冷明的嘴脸，纪德森恨不得把这帮人大卸八块。 近段时间，纪冷明风头很盛，其电子代工厂想要转型成晶圆代工厂的消息不胫而走，哪怕混地产圈的纪德森，也对此事了解了个大概。 纪德森坐在纪宅客厅，客厅灯光没有全开，光线稍显昏暗。 眼前的茶几上置放着厨房刚刚送来的牛排。 他无心吃东西。 一只手拿着烟，另一只手翻动手机。 紧接着拨通秘书处的电话。 森林地产的秘书办是很遭罪的职业。 一天24小时，只要纪德森找，他们必须随时待命，没有休息日，没有假期。 而且纪德森要求，响铃必须在三声内接起，不然视为旷工，公司会直接开除。 因此，纪德森刚打电话，对面几乎秒接。 “纪总，您有什么吩咐？” 纪德森：“替我安排一下，我要和c市财政局的政委们吃个饭！” 秘书处：“这边并没有查到政委邀请吃饭的记录，是需要我们主动联系政委们吗？” 纪德森：“嗯，我正好要买几块c市的地皮，给他们冲冲政绩，化作他们的财政收入，想来应该不会拒绝！” 秘书处：“好的，我们这边尽快替您跟c市财政局的相关人员联系！” 电话挂断。 纪德森心头堵着的气松了一半。 卖地皮，是当前政府官员们最直接的政绩来源。 而升迁、调职、全靠政绩。 他是地产商，上赶着给这帮人送绩效，痴呆才会拒绝。 听说纪冷明申请了集成电路专项拨款，要在c市搞出一个晶圆代工厂出来。 纪冷明这个贱种今晚这么对他，他怎么可能让他如愿拿到国家拨款？！ 国家拨款，那是财政局说了算的。 而财政局依赖地产商。 四舍五入一下，岂不是他纪德森说了算！ 纪冷明这个杂种，他死定了！ 第159章 孩子的父亲 纪冷明回到c市，早饭来不及吃，觉来不及睡，第一时间赶去了孙彪的住处。 孙彪和赵乐虎同住一个屋。 天色尚早。 纪冷明敲门时，孙彪和赵乐虎都还没睡醒。 孙彪穿着个裤衩骂骂咧咧来开门。 见门口站着纪老板，瞌睡虫去了大半。 “老板，你怎么来了？不是吃席去了吗？大晚上还往回赶，没在杨城歇着啊？” 纪冷明没回答这些。 他径直往屋里走，想拿冷水洗个脸，醒醒脑。 腿一迈进屋，看到四面狼藉的屋子，顿时不困了。 两个大男人不考究，偌大的房子到处都是袜子、面纸团、香烟头和外卖盒。 窗户也没开着通风，人一进来，一股臭袜子泡酸辣粉的味道直冲鼻腔。 孙彪挠挠胳肢窝，哈哈笑：“我屋乱，老板别介意哈，要喝水不？我给你倒杯水。” 纪冷明看到茶几上装着黄色液体的杯子，连忙摇头。 “不了，我不渴。” 他走到窗户边，推开窗子，新鲜的空气灌入肺腔，人总算好受了点。 孙彪还只穿着花裤衩站着，腰上一圈白肉，胸口两撮黑毛，刺激的纪冷明眼睛疼。 “要不你穿下衣服？” “哦好！” 然后孙彪从沙发上摸了不晓得什么时候洗的衣服穿上。 衣服刚穿好，赵乐虎头顶鸟窝走了出来，比起孙彪的衣衫清凉，他好歹套了件满是褶子的睡衣。 “谁啊大早上的！” 赵乐虎打着哈欠，眼睛都没睁开，摸到茶几处，将桌上装着黄色液体的杯子拿起，一饮而尽。 喝完不到一秒，又把嘴里的液体喷了出来。 “草！孙彪你他妈又往啤的里兑白的了是不是！” 孙彪示意他小声点：“老板在呢，有话晚上聊。” 赵乐虎这才注意到，窗户边站了个人。 年纪轻轻，英英玉立，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赵乐虎精神焕发。 “老板，你怎么来了？找位置坐啊，别站窗口边啊，早晚冷，小心着凉！” 纪冷明心想，要不是屋里异味大，他哪会站风口。 始终没忘记正事。 说出来此的目的。 “我来找你们，是想问问拨款的进度怎么样了，目前扶持的企业名单确定了吗？” 见是正事，孙彪不敢马虎。 “我正准备告诉你呢，昨天我又去了一趟市财政厅，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咱们百分百在名单内，但具体给我们多少拨款，还不太清楚。” 说到此处，孙彪犹豫了下。 纪冷明见不得人吞吞吐吐：“然后呢？你直接说。” 孙彪和赵乐虎对视一眼，不太自然的笑笑。 “是这样的，市里的领导想约你吃个饭，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给咱们拨多少，得私底下聊聊，再做决定。” 纪冷明又不蠢，立刻明白这话的含义。 他皱着眉问：“都有哪些人，清楚吗？” 赵乐虎抓抓他的鸟窝头发，又掏掏耳朵。 “审计、投融、国库，局长、副局长、调研员，恐怕这帮人都要来，就算不来，还得费心思去请。”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只有一起安抚了，心里才能踏实。上百亿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 纪冷明又想起杜青林跟他说过的话。 要么参与规则，要么破坏规则。 前者那一套是他鄙夷的，而后者... 孙彪见老板愁眉深锁，不由道：“老板，人情世故嘛，我和乐虎去就行了，我们是江湖中人，拼酒量拼胆量，都不带怕的。” “你在幕后操控就好，专心学习看书，吃饭喝酒这活，用不着你上！” 纪冷明想了想，果断的说：“不，我去。” 孙彪和赵乐虎不明白此举的用意。 “为什么？我跟你说，跟这帮领导聚餐，得喝酒的，我们喝习惯了，所以...” 纪冷明打断：“要建晶圆厂的人是我，要求国家拨款的申请是我写的，总不能一直躲在你们身后，未来这种情况还会多次出现，躲不开的，这次正好见见世面！” 见自家老板已经铁了心要去吃这顿饭，孙彪和赵乐虎自然不再劝说，只表示接下来的会餐由他们来安排。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但变故来的也相当快。 一开始，孙彪主动给财政局的人打电话，约会餐时间，但另一方则以‘这两天有点忙，吃饭时间延后’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这时候孙彪还没意识到不对劲。 等到第二次打电话、第三次打电话，对方的语气开始越来越不耐烦，直到第四次电联时，那边的人直接拒接了。 这让孙彪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而赵乐虎这边，通过私人渠道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在财政局工作的人明里暗里表示：有人在搞鬼，纪冷明备案的晶圆厂，可能会被剔出扶持名单外！ —— 纪冷明暂时不清楚这一变故，温婉肯定也不知情。 此刻的温婉驱车几千公里，总算来到了王思思口中的疗养院。 疗养院坐落在当地高级住宅区。 内部庭院景观很有设计感，有停车场，有小公园，有健身设施，有医护中心...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和手笔的。 当然，住这儿的费用肯定也很高就是了。 “怪不得王思思特意跑来跟纪冷明要钱，这儿的年费，估计不会低于百万。” 一路观光，继续前行。 因王思思先前和疗养院的人打过招呼，温婉一路畅行无阻。 不到半小时，便已见到了段月和她怀抱里的孩子。 见到段月的第一眼，温婉只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眼熟。 再一细想，恍然间想起来了，她正是为纪家服务的小保姆。 段月倒是一眼认出了温婉。 温婉经常在纪家和纪衡他们玩乐，加上人长得赛雪欺霜，气质非凡，给段月留下极深的印象。 “温大小姐，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温婉：“你是...纪家的小保姆？” 段月：“难为大小姐还记得我。” 温婉看向她怀中的婴儿：“这个孩子是...” 段月慈蔼的看向襁褓中的娃：“这是我儿子，小名儿叫壮壮，我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强壮结实！” 温婉：“孩子的父亲...” 段月维系在脸上的笑容有点难看。 随后道：“我前男友的，孩子给他生了，但他不想负责，幸好王小姐是个好人，没让咱们母女流落街头。” 温婉心中疑团越来越大。 “不是纪冷明让王思思把你藏起来的吗？” 段月张着嘴，有点惊讶。 但很快想明白了。 既然王思思告诉温婉她的下落，自然是了解一部分内情的。 当初王思思把她带走时就说了，是二少爷嘱托带她离开的。 段月想了很久，纪冷明拜托人把她送走的原因，最后大概猜到，是孩子的缘故。 段月：“既然你晓得，那我也就不瞒你了，确实是二少爷请王小姐带我离开纪家的。” “至于原因，我猜是因为孩子，毕竟我除了这个孩子，也没有其他的了。” 又回到了老问题上。 温婉：“孩子的父亲是...” 段月抱有歉意的笑笑：“很对不住，刚刚撒谎了，孩子是纪德森的，是纪家的骨肉，是二少爷同父异母的弟弟！” 刹那，温婉把所有的潜在脑海中的问题都想通了！ 她竟不晓得，纪冷明背着她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既然段月和她的孩子是纪冷明对付纪家的工具，温婉自然不可能让她生活在别人的疗养院里，花费别人的钱。 于是，办完所有手续，带着段月和宝宝，彻底离开了这里。 —— 就在温婉带段月离开的当晚，另有一个人找到该休养中心。 那人正是纪衡请来调查的私家侦探。 侦探一通操作，打听到了近段时间在此生育的女性名单，好巧不巧，近期生孩子的，只有段月一个人。 他将这一结果上报给了纪衡。 段月是纪家的保姆，纪衡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他看到段月的照片，听到她的名字，十分吃惊。 更让纪衡焦虑的是，他是知道小保姆和纪德森搞在一起的事的。 他还撞见过这两人办事。 若无意外，段月的孩子，八成是纪德森的。 纪衡急急地问：“段月和孩子还在疗养中心吗？” 侦探：“刚问了，人和孩子在下午的时候被接走了！” 纪衡：“被谁接走了？” 侦探：“据说是王思思的朋友，具体是谁并不清楚。” 纪衡痛恨自己慢了一步。 若是能早一点，那对母子，他就能早早地干掉了！ “好！我知道了，你回来吧，然后专心调查郑雨和郑易平的关系！” —— 然而，纪衡和侦探都不晓得的是，这家疗养院和王思思的关系非常好。 相关负责人听到还有人在打听段月的消息，立刻把这一情况告知了王思思。 而王思思火速通知了温婉。 “你现在在哪儿？” 温婉：“正在回c市的路上，怎么了？” 王思思：“刚刚疗养中心的人说，在你走后不久，又来了一个人，似乎有意无意调查段月的信息，这是你的人吗？” 温婉高度警觉：“你让疗养院的人把那人留下，留不住也要强行留，务必等到我过去！” 第160章 金枫楼 温婉还是慢了一步。 纪衡请的侦探是老江湖，意识到事态不对，趁着某个空档，人已迅速逃离。 温婉再度赶到疗养中心时，只接到了一份装有摄像头拍摄下来画面的u盘。 无奈之下，温婉只好带着监控视频回c市，准备找人查查视频里出现的风衣男子的信息。 —— 另一边。 愁眉苦脸的孙彪和赵乐虎决定把政府的安排告知给纪冷明，看看老板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纪冷明在听到这一消息时，也相当震惊。 除了震惊外，还有愤怒。 但细想之后，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纪冷明很冷静的分析。 “第一，有人在搞鬼，是不是真的有人搞鬼，是谁在搞鬼，有待调查。” “第二，人家说了，只是‘有可能剔除’，并不是一定会剔除，人家愿意把小道消息透露给你，表示这里有回旋的余地。” “第三，既然有回旋的余地，换言之，那就是需要咱们主动上门谈判，对方掌握主导地位。” “挂咱们电话也好，拒接也好，含糊其辞也好，可能只是逼迫咱们就范的手段具体情况。” “无论怎样，都需要和财政局的领导干部聊聊才能知道。” 说完。 他用自己的手机给财政局局长办公室打了通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对方没有直接挂断，也没有推三阻四，而是让纪冷明‘稍等’。 不到三分钟，电话另一端响起一道成熟老练的声音。 一开口，便是—— “是纪冷明吧？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过来，我现在正忙，咱们可以约个见面的时间。” 纪冷明一系列念头一闪而过，随后才表示：“今晚可以吗？我在金枫楼设宴。” 电话另一端的人心想：这个小伙子还是挺上道的，把他晾这么久，心思总算没白费。 一口答应。 “行！不过我手上工作多，可能会晚点到，让你等我，不会介意吧？” 纪冷明姿态放的还是很低的。 “当然不会介意，我找人预定位置，您晚上一定要来！” 结束通话。 纪冷明脸阴沉的能滴水，这副表情，把孙彪吓了一跳。 “老板，怎么了？对面说啥了？” 纪冷明冷笑：“人家是故意的，等着拿捏咱们呢！” 孙彪联系前后，明白老板的意思了。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不是说有人搞鬼么，难道就是这个局长在使绊子？” 纪冷明摇摇头：“晚上就知道了！” —— 晚八点，金枫楼金碧辉煌。 大厅正中央立着一座纯金雕琢的枫树，无论是树枝树干树叶，每个细节，都完整还原枫树的形态，并于通亮的灯影下散着夺人心魄的光。 三楼靠窗包厢，冷菜早已上齐，但包厢内空无一人。 纪冷明、赵乐虎、孙彪三人都站在金枫楼楼下喷泉池外，翘首以盼财政局的宋局长大驾光临。 赵乐虎在纪冷明的要求下，把一头乱糟糟的发型剃成了寸头，搭配西装、皮鞋和金丝眼镜，看上去，有那么点斯文败类的职场精英的味道。 他又一次看向手表。 烦躁的嘟囔：“都快八点了，这个老东西不会放我们鸽子吧？！” 孙彪也等的相当不耐烦，不屑道：“官嘛，总是要有点架子的，不然怎么控制咱们小老百姓啊！” 倚着大理石雕像的纪冷明默不作声。 他本是想进包厢等着的。 但宋局长的秘书提前打来一通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局长喜欢热闹，不爱一个人走楼梯坐电梯。 换个说法，就是宋局长一下车，就要看到有人在迎接他。 大晚上的，他们三个人，就因为宋局长秘书的一句话，呆站在室外一个多小时。 孙彪见自家老板兴致不高，顾及他年纪轻，便说：“要不我和乐虎等着得了，你去包厢里坐着？” 纪冷明摆摆手：“我没那么娇贵。再说了，那么爱排场的人，只留你们，没有我，恐怕会认为咱们不给他面子！” 两人一想，正是这个理。 晚上八点半，宋局长和他的助理、秘书才姗姗来迟。 车门一开，一位梳着背头、个头不算高的中年人下了车。 对方装扮相当休闲，一身价值不菲的柔软的布料，看样子，并非从会议桌上直接下来，可能是特意回家换了衣裳。 他看到等待着的纪冷明三人，眼前一亮。 “你就是小纪吧？” 说着走过来，亲切的握住纪冷明的手。 纪冷明不爱和人有肢体接触，但此刻，也只能忍着。 “领导好，一路辛苦！” 宋局长：“不辛苦不辛苦。” “哎呀，大晚上的，怎么在外头等我呀，着凉了怎么办？快，快，进屋，顺便喝点热的去去寒。” 他拉着纪冷明就往金枫楼vip通道走去。 “别看已经五月份了，夜里还是很凉的，你说你，在包厢等着就好了，非要到外头来！” 纪冷明、孙彪、赵德松几乎不约而同的在想：还不是你让我们在外头等的，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桥豆麻袋都没你会装！ 怕纪冷明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孙彪和赵乐虎赶忙凑到前头。 孙彪腆着笑脸：“宋局长好，我是孙彪，是小纪总的左右手，也是公司...” 宋局长朝孙彪瞥去一眼，连嘴都懒得张。 立刻有宋局长的秘书拦住孙彪。 “领导正在和小纪总说话呢，你有什么话，稍后单独再聊。” 等秘书说完，宋局长才意有所指的拍拍纪冷明的手背。 操着语重心长的口吻说：“还真是年轻人啊，哪有领导说话时下属插嘴的，你以后要多注意点，可别一味纵容，坏了规矩！” 纪冷明心中的不悦都快溢出来了。 赵乐虎趁机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自己的表情。 纪冷明这才稍稍压下心头的火气。 “先不说这些了，我点了些菜，因为晚上了，都是些好消化的菜品。您待会儿看看菜单，有没有其他想点的！” 宋局长长长叹一口气：“哎！其实啊，吃饭什么的最头疼了，今天这个要我点菜，明天那个要我点菜，你说说看，我哪里就能吃得了那么多呢！” 这番话，无非是在表示，找他办事的人很多，凸显自己的位高权重。 纪冷明笑笑：“该吃还是要吃的，吃饱了，吃高兴了，才有力气和动力干活不是！” 宋局长立刻笑颜逐开。 “小纪这话说的对！” “其实啊，干活，最看重的就是动力，没有动力，再大的力气也没用。” “而人一旦有了动力，王屋太行都能给它搬走！” 纪冷明点头称是。 两人说说笑笑，已抵达包厢门口。 看到包厢的名字。 宋局长念出口。 “金风玉露一相逢，这包厢名字起的好，挺应景。” 说着，踏步进了屋。 纪冷明、孙彪、赵乐虎刚要跟上，却被宋局长的保镖拦住。 秘书解释道：“三位别见怪哈，我们局长吃饭不想受到惊扰，所以呢，麻烦大家把身上的电子设备摘下来。” “你们想想，要是吃饭时手机震动、响个不停，你们也吃不香是不是！” “也请放心，吃完饭，一定会将你们的个人物品完好无损的交还给你们！” 纪冷明三人对视一眼。 彼此心知肚明。 干扰吃饭，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恐怕真实原因，是怕偷拍偷录。 想想自家大事，三个人还是忍下了。 交完随身物品，又被搜了身，总算能够入座。 刚坐下，服务员入室，端来茶水。 宋局长拿着茶碗那么一闻，立刻道：“不要这个茶，拿你们的母树大红袍。” 纪冷明以前对茶没什么概念，但跟在温婉身边，多少耳濡目染了一些。 听到宋局长要喝母树大红袍，顿时舌苔泛苦。 这茶可不便宜。 可以说，全国最贵的茶就是它了。 大红袍母树仅存六棵，它产的茶叶，曾在拍卖会上卖出208万每20克的天价。 普通老百姓挣了一辈子的钱，甚至比不上人家喝的一杯茶。 纪冷明知道茶水的钱最后得由自己来买单，但他不想支付这笔费用。 便出言制止了。 “宋局长，来是吃饭的，茶水...就免了吧！” 宋局长一愣，一下子没明白什么意思。 服务员也因他的话慢下了离开的步伐。 孙彪坐在靠近纪冷明的位置，不断拉扯他的衣摆，提醒他，让他注意言辞。 在场所有人，目光都锁定在他的身上。 纪冷明不为所动。 “说句实在话，钱要留着盖厂房、买设备、搞研发、聘人才，我是认真想把晶圆厂搞出来，每分钱都要精打细算。所以...上百万一壶的大红袍，我负担不起！” “让宋局长见笑了！” 见眼前的小伙子公然违逆自己的意愿，宋局长脸色一变再变。 他轻哼道：“小纪啊，眼光要放长远些。有很多时候，小钱不出，大钱不进，别紧盯碗里的三瓜两枣，也许抛下这点芝麻，你能获得一片瓜田呢！” 纪冷明：“我只知道，芝麻是握在手心里的，可瓜田是瓜农的，不是我的！” 宋局长还以为这小子开窍了呢，没想到，还是别人口中描述的‘油盐不进’的死相！ 纪冷明在官场上是很有名的。 他曾被困龙山，引得半城百姓替他声援，又令人大常委为他起草新的法案，这样的人，肯定是不少官员愿意拉拢结交的对象。 但诡异的是，他把所有想与之结识的商人政客都拒之门外了，不少人在他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也正是这个缘故，纪冷明在他们的圈子里的名头很大，大家都在猜，谁能驯服这匹烈马，为自己所用。 恰好，宋局长看到纪冷明的企业在申请国家专项资金，一念起，便存了‘治治他’的心思。 见这个小伙子主动约吃饭，还以为他想开了，没想到，还是在跟他谈不切实际的‘主义’！ 宋局长也索性不演了，直接明牌。 “小纪啊，你可知道，前两天，有个人找到我，说要投资咱们c市的房地产，愿意在咱们c市花费百亿。” “我当时心想，这可是好事啊，拉动咱们市的经济，给老百姓谋福祉，这是一件大功德啊！” “紧接着，我又听人家说了，对方说，投资可以，但有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让你的拨款申请通过。” 他轻笑了下。 “一边是百亿投资，一边是咱们市的明星人物，所以，我一直纠结着。” “原先，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愿意听大人的话，走大人安排的路，这样乖巧的孩子，我帮也就帮了。” “可今晚一见，倒颠覆了我对你的认识！” 纪冷明并没有被这番言论吓到。 不过也明白了，确实存在‘有人捣鬼’，对方还是投资地产的，那么给他使绊子的人，身份呼之欲出。 而这位宋局长之所以没有听从纪德森的安排，八成是想从中两头吃。 既想捞到纪德森的投资，又想吃到纪冷明的红利。 纪冷明不可能让这种人占自己太多便宜。 已经花几千块请客吃饭了，哪里还能再来额外的花销。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问：“宋局长要是帮了我，得罪的可是地产商，确定你们现在能开罪地产商？” 宋局长以为对方被自己刚刚的话震慑住了。 便把纪冷明手里的茶碗拿走，斜着眼看他。 “那要看小纪总的价码，出的有没有人家高了！” 第161章 顶风作案 “我记得，c市刚刚经历了一轮官场地震吧，宋局长这么顶风作案，真是有胆识啊！” 宋局长把玩手里的茶杯，听到纪冷明嘲讽的话，脸瞬间冷了下来。 “什么叫顶风作案？！别以为学了个词，就随意朝人身上套用！” “我身家清白，作风清廉，纪委来了三波人来查，都没查出我有问题。”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顶风作案了？！” “小朋友，无知是原罪，再好好学学吧！” 没查出来≠你没问题。 只能说，贪腐的隐秘性变高了。 纪冷明在心里如是说。 为了继续套宋局长的话，纪冷明选择笑着赔礼道歉。 “是我说话不周到，年纪轻，初涉名利场，不太适应，还请宋局长多教教我！” 宋局长不屑的笑笑。 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酒。 “既然让我教你，那第一课，就教你赔罪的方式，你得好好学！” 说完，给纪冷明倒了满满的一杯白酒。 孙彪和赵乐虎心惊肉跳的看着那杯酒。 赵乐虎陪笑着站起来：“宋局长，要不这杯...” 纪冷明阻断。 “这是我向宋局长赔罪的酒，你怎么能喝呢！” 接着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这一举动大大的取悦了对方。 宋局长连忙拍手叫好。 刚刚闹得那点不愉快迅速烟消云散。 见服务员还没走，宋局长又开始惦记母树大红袍。 纪冷明瞧出他的意图，赶忙制止。 “这茶...要不等拨款下来了，再请您喝？” 话语里暗示意味十足。 “只要宋局长站在我这边，这杯茶，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对方认真的瞅了纪冷明两眼，左右疑思。 短暂的思考过后，觉得这个小伙子说的也是事实。 “那行吧，这次就放过你了！” 旋即，扒拉了一下菜单，点了壶9800的茶。 “哎，普通茶水，喝着实在没味，勉为其难，尝一尝龙井好了！” 纪冷明心里在滴血。 他平时每天花销也就几十块，基本只用于吃饭、买日用品和买书上，突然花出去上万块，仿佛自己快破产了。 小本本上立刻又给宋局长记了一笔。 茶水、热菜相继上桌。 聊聊家常闲话，氛围倒也不错。 纪冷明被灌了不少酒，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上脑子已开始晕眩。 趁着酒劲还没彻底发作，赶忙询问正经事。 “宋局长，您看，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这拨款的批条...” 宋局长摸摸肚子，脸上笑意不减，显然这顿饭吃的还算舒心。 他直言。 “你申请300亿专项资金，我批不了，但我能给你批200亿。” 纪冷明立刻追问：“为什么300亿批不了，200亿却可以？” 宋局长笑容夹杂几分刁猾。 “你的晶圆厂算是优质投资项目，别人不看好你的项目，但我是觉得有搞头的。” “前期投入虽大，但后期肯定能回本，更何况国内暂时还没人重视这事，你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故意停了停。 “只要项目搞起来，加上国家支持，做大做强，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呢，我只能给你申报200亿。” “另外的钱，你得贷款，得融资，总不能...所有的费用，都由国家给你掏腰包吧！” 纪冷明也有想过融资。 他本身算半个名人，只要拉的下脸，豁得出去，哪怕大众觉得搞半导体是赔钱买卖，也能忽悠一批人送钱给他。 可国家都有专项拨款了，为什么还要再去拉投资？ 拿人家的钱，必然听股东的话，要受股东的气。 纪冷明并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别人手上。 但听到宋局长主动提到‘贷款’和‘融资’，不由心中一动。 这人说这样的话，肯定不是打着替国家省钱的盘算。 八成和他贪污的模式相关。 于是主动问：“贷款是个什么意思？融资又是如何玩法？” 宋局长意味深长的朝纪冷明投去一眼。 “200亿，当然不是白拿的。” “你需要的额外的100亿，你得贷款、融资。” “不过，你需要向我指定的银行贷款，要让我指定的几家公司，入股你的晶圆厂。” 纪冷明刹那明白了。 这人信誓旦旦说‘不收现金，名下账户更无来历不明的资金，每一笔花销、每一份账单，都禁得起推敲’，更扬言‘就算纪委来查他一百次，也查不到他有问题’。 原来是通过操控‘影子公司’来达到敛财的目的。 这是一桩大案子，稍微深挖一下，估计能拎出一大串。 忍了一晚上了，上万块花出去了，还恐吓他、敲诈他，灌他白酒。 把这人送去吃牢饭不过分吧？！ 纪冷明面上一直和宋局长客客气气，实际上，肚子里在盘算从哪儿开始挖坟。 ‘影子公司’，必然是宋局长的亲信们把控着，无非妻子、小舅子、哥哥弟弟。 把这帮人挨个扒一扒，肯定能摸到核心。 宋局长并不知纪冷明的所思所想。 毕竟他只是个二十岁的小青年，看着人畜无害，涉世未深，羽翼未丰，又没什么后台，完全是只待宰的羔羊，几句话就能吓唬住了。 “下次你再攒个局，我把银行行长、未来股东，都给你介绍认识下！” “小纪啊，你要信我，认识他们，对你，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纪冷明酒劲开始发作，意识有些混沌。 但还是点了头。 —— 一顿饭吃完，已是接近午夜。 孙彪和赵乐虎酒喝的不多，加上酒量不错，并没什么影响。 而纪冷明就比较惨了，不停的被宋局长灌酒，被秘书助理轮番敬酒，整个人都差点喝趴下。 醉酒的纪冷明很乖，不吵也不闹，任由孙彪和赵乐虎架着他离开金枫楼。 三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便喊了代驾。 孙彪的本意是把纪老板带回他们的住处，却被赵乐虎一口回绝。 赵乐虎：“咱屋子脏不拉几的，老板那么爱干净，你确定有地方让老板躺下？” 孙彪顿时无语。 便报了纪冷明住处的地址。 城中村距离金枫楼有些距离。 车开了四十分钟才送到目的地。 抵达城中村的巷口时，早已过了12点。 孙彪和赵乐虎也没嫌累，拖着纪冷明，朝他的出租屋缓步移动。 然而，在路过纪冷明家的隔壁时，孙彪霎时有种凉意入脑的感觉。 “我记得...老板隔壁被温大小姐买下来了吧？” 赵乐虎不在意的答：“是啊，怎么了？” 孙彪停下脚步。 手指指向温婉的屋子。 “你看，那座宅子的灯是不是亮着？” 赵乐虎一看，还真是。 老宅子亮灯，要么闹鬼了，要么屋主回来了。 而后者绝对要比闹鬼恐怖多了！ 孙彪赶忙行动。 “快，动作轻点，我们悄悄过去，绝不能让温婉发现老板喝酒喝醉了！” 他话音还未落。 温婉院子大门‘咔’的打开。 一个妙龄少女双手环胸，倚着门框，冷冽的瞧着路灯下的两人一醉汉。 “你们悄悄去哪儿？” “真当我是死的？” 说着，视线定格在软手软脚、已经喝断片的纪冷明身上。 第162章 温小姐，请你对咱们老板温柔点 晚风微暖，空气中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门前绕着路灯飞舞着几只小虫，灯光下的几个人，影子被拉的很长。 温婉看到垂着头的纪冷明，眉头紧紧皱起。 像是不敢相信这个一身酒气的人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他怎么这样了？” 孙彪有苦难言。 在他的认知里，老板和温婉的关系很糟糕。 很多时候，遇到温家大小姐，他们老板都要避开走的。 况且这次涉及到公司内政，着实不适合把这些说给一个外人听。 但温大小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还是赵乐虎急中生智。 他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把老板安顿好，才是正经事。” “大小姐你也不希望我们老板一直被人架着吧？” 这话说的在理。 温婉被说服了。 “你们把他送到我屋。” 孙彪和赵乐虎吓出一身冷汗。 把纪冷明送到温婉的屋里，与羊入虎口何异？ 折腾一晚，焉有命在？ 孙彪连忙摇头。 “这...这...这...大晚上的男女授受不亲，免得毁了你女孩儿家的名节，我...” 温婉提高音量，目光蓦地凶狠。 “你是自己把他送到我屋，还是我亲自动手！” 孙彪和赵乐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和妥协。 老板，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敌人太强大，不牺牲你，我们就得遭殃。 赵乐虎：“那...那温小姐你对咱们老板温柔点！” 温婉又好气又好笑。 人都醉成这样了，她能干嘛？ “行了，别贫了，先进屋。” 温婉尽管有段时间没住这儿了，但一直有请家政公司打扫清理。 她一回来，便可直接入住。 室内灯光打的不亮，显得有些清冷。 孙彪和赵乐虎心不在焉的四处打量。 房屋装修相当豪华，哪怕一个小小的摆件，都透着‘我很昂贵’的气息。 温婉在前头带路，走到自己卧室前，将门打开。 “把他扶到床上。” 两人站在卧室门口处，能看到室内情况。 床很大很柔软，被褥床单都是顶级舒适的面料。 而在床褥之上，赫然放着一条月白色吊带睡衣。 看到这条睡衣。 孙彪和赵乐虎老脸一红，赶忙移开目光。 孙彪：“这是温小姐的房间吧，让老板睡这里，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赵乐虎也跟着搭话。 “是啊，老板一身酒味，会把您香喷喷的床上弄的非常难闻！” 温婉头歪了歪，心想，也是。 于是打开另一扇门。 “那我先给他洗个澡好了。” 说着，走进浴室，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赵乐虎：“....” 孙彪：“....” 两人再次对视。 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目前这个状况，只有让老板醒过来，才能避免被女恶魔拆吃入腹的命运！ 趁着温婉放洗澡水的功夫。 孙彪赶忙将纪冷明拖去客厅坐下，而赵乐虎则去厨房接了一碗冷水，劈头盖脸的朝纪冷明头顶浇下去。 在冷水刺激之下，纪冷明果然悠悠转醒。 见老板睁开了眼，孙彪不禁大喜。 赵乐虎抽几张面纸，给纪冷明擦去脸上的水。 孙彪则在小声的吹耳旁风。 “老板，你可算醒了！醒的实在太及时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浴室里有只妖精，正等着勾你魂呢，你可千万别迷失了心智啊！”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纪冷明张开眸，也仅仅是张开眼眸，神智并没有复原。 他看着眼面前的胖乎乎的脸，压根分辨不清这是谁。 “你俩在干嘛呢！” 温婉的声音自身后方响起。 孙彪赵乐虎调头去看，只见温婉不晓得何时也来到了客厅。 赵乐虎立刻甩锅。 “老板刚刚醒了，他说想坐下来，所以我们扶着他到客厅休息下。” 孙彪跟着接话：“温小姐，你有事你先忙，老板我们照料就好！” 孙彪和赵乐虎是背着温婉站的，可纪冷明却是面向温婉坐着的。 他神识不清，但不妨碍他对不远处的女孩有种特殊的感觉。 像是珍藏了许多年的宝贝。 又像是伤他至极至深的仇人。 本能的想靠近她，却又不断地想推开她，老死不复相见。 温婉并没有注意到纪冷明情绪的变化。 她朝沙发这边走过来。 边走边问：“你们是在提防我吗？” 自问自答：“大可不必这样，纪冷明迟早会是我的人，你们再小心再提防也没用。” 孙彪和赵乐虎：“...” 说着，人已经来到纪冷明身边，单手给他解开外衣的扣子。 “今晚他为什么会这样，你们还欠我个交代，你俩打算谁先说？” 温婉瞅了这对活宝一眼。 “先说的人，加薪一年。” 孙彪&赵乐虎：“...” 做人还是得有底线的。 总不能为了兄弟情而不要钱吧！ 孙彪：“我先说！” 赵乐虎：“我先说！”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温婉：“...” 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温婉刚想让这两人猜拳决定。 突然之间，原本还安安静静的纪冷明陡然暴起，他‘噌’的站起身，趁温婉毫无防备时，一把把她推开。 力道相当大，推的温婉踉跄好几步，险些跌倒。 而纪冷明头重脚轻，推了人之后没处借力，整个人也朝着地板砸去。 幸好孙彪和赵乐虎离得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托住。 刚把他抓住扶稳，便发现他们的老板不太对劲。 “老板，你怎么了？” 被狠狠推了一把的温婉看向纪冷明，也发现此时的他有些反常。 “疼...” 细碎的声音自纪冷明唇间溢出。 温婉听见了，心中恐慌，箭步冲过来。 “哪儿疼？” 温婉挤到他的跟前，手指从他的肩头捏向腰背。 急切地问：“告诉我，哪儿疼？” 纪冷明将手缓缓抵住心口。 “这儿疼...很疼...” 见是心脏位置，温婉手一抖。 咬着牙，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俩把我手机拿来！” 孙彪刚要动身去找手机，温婉紧接着又制止了。 “不，找私人医生恐怕来不及，拨打120。” 孙彪：“好！” 温婉随后又摇摇头：“不行！120也太慢了，我开车送他去医院！” 而这时，纪冷明又有了新的变化。 他一把抱住温婉的腰，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衣服里，双臂越箍越紧。 仿佛在害怕珍藏的宝贝消失，想要拼命抓住。 莫名的，温婉读懂了这一动作的含义。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疼自心尖蔓延开。 疼的温婉眼眶都红了。 第163章 我老板都这样了，你还要欺负他 温婉并不是一个很热情的人。 可只要纪冷明靠近她，便会不由自主的贴过去，想要索取更多。 就比如现在，这个人正用力的抱着她，而她却想将他推倒，然后疯狂的亲吻。 温婉努力克制内心的念想。 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背。 用最温柔的声音问：“心口还疼吗？” 纪冷明紧贴着她，鼻尖是淡淡的艾草香，并非透寒彻骨的雪松木。 这样的味道滋润了干裂的心田，像是饥渴的旅人，遇到一场甘霖。 他微微摇头。 声音如同呓语。 又乖又软。 “不疼了。” 温婉勾了勾唇。 孙彪和赵乐虎面面相觑。 老板怎么回事？ 咋一直抱着母老虎不肯撒手？ 还有，心脏到底疼不疼了？还去不去医院了？ 温婉看向旁边这两人。 “厨房灶台可用，你们给他热杯牛奶，奶在冰箱。” 孙彪‘哦’了声，去了。 赵乐虎不知道要做什么，跟块木头似的原地杵着。 然后便瞧见温婉开始不老实，对他老板上下其手。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厨房的孙彪在忙活的声响。 光影幽暗，午夜时分，更能滋生人的某些念头，放大各种情绪。 温婉起初只想静静抱着纪冷明，给他拍拍背顺顺气。 慢慢的，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动作变了味。 她的手往上攀升，轻捏纪冷明的耳朵。 逐渐的，手掌下移，去揉捏肩膀和腮帮。 白皙如玉的手指探进怀中之人的衣领里，随后俯下身，不断地亲吻对方的头发，最后额头贴着额头。 交颈缠绵，耳鬓厮磨，连空气都带着黏糊糊的味道。 纪冷明并没有反抗，他大脑一片混沌，视线也是模糊的。 只知道身边的这个人的气息很好闻，当她凑过来与他贴贴时，也会忍不住的想要去回应。 但他四肢乏力，压根操控不了身体，所以整体呈现一个呆滞的状态。 也正是他无法反抗，更刺激温婉的动作。 怀里的人手感太好，口感过于撩人，她亲吻的压根停不下来。 强大的自控力在纪冷明面前，压根就没有生效过。 温婉弯着腰，从他额角吻到下颚，又在反复亲吻他的喉结，十指纠缠他的发丝，迫使她深爱的人发出细细的低喘声。 “咳咳咳！” 围观了全程的赵乐虎见温婉有可能要跟他老板上演付费内容，赶忙出声制止。 但又不好直接喊‘你给我住嘴’。 于是迂回的咳嗽几声，显示还有其他人存在。 听到咳嗽声，温婉刹那回魂。 看向赵乐虎时，眼眸里腾烧着杀意。 赵乐虎是懂先发制人的。 他板着脸，率先数落温婉的不是。 “我老板都这样了，你还要欺负他，你说你还是人吗？” 又怕温婉翻脸。 赵乐虎接着又说：“好歹等他清醒的吧，感情的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你这样，也只是得到了他的身体，是得不到他的灵魂的。” “好好想想，你究竟要一时的欢愉，还是一辈子的快乐！” 温婉自然要一辈子和和美美。 不得不否认，赵乐虎的这番话，确实给了她警醒。 温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火平复。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对他做什么了！” 赵乐虎手揣口袋，家长似的点头。 “嗯，我会盯着你们的！” 热了奶的孙彪端着小碗过来，瞅见客厅氛围不太对劲，看到赵乐虎给他狂使眼色，便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温婉女主人似的接过碗，小勺搅了搅牛奶。 哄孩子一般，在纪冷明耳边呢喃。 “乖，喝点东西，能让身体舒服点。” 说着，小勺递到他的嘴边。 牛奶入口，润湿唇齿，令他那唇形好看的嘴巴更显诱人。 温婉不禁燥热的咽了口唾沫。 以前没注意，后来才发现，陪在她身边的纪冷明长得很好看。 尤其现在，褪去了原来的青涩，多了属于男人的成熟。 他的五官并非粗眉宽鼻的浓颜，而是带着点江南的婉约，眉目如烟雨山水，看似寡淡，实则不经意便能一瞥惊鸿。 尤其是他笑起来，整个人像极了小太阳，温暖动人，蕴藏磅礴的生命力。 看着他笑，便能感受到万物萌发，茁壮成长。 以前的她是怎么忍心让这样的一个人黯然赴死的？！ 一想到过往，心中的所有旖旎的念头通通消散了个干净。 趁着给纪冷明喂奶的功夫，温婉询问起了他醉酒的原因。 孙彪和赵乐虎在两步远处排排站。 温婉：“现在有时间，你们把今晚发生了什么详细说一下，一点细节也不要隐瞒。” 孙和赵对视一眼。 孙彪：“可这关乎到公司内政，我不是老板，不能泄露机密的！” 温婉说谎不打草稿。 眼睛眨都不眨。 “那你知道你的纪老板要和我合作了吗？” 孙彪和赵乐虎：“Σ(っ°Д°;)っ” 他们一起把头摇成拨浪鼓。 温婉：“大概纪冷明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明说。” 就在这两人准备大呼‘瞎扯淡’时。 温婉又道：“我的硅片厂已经动工了，你们知道吗？” 孙and赵更为惊讶。 他们是知道硅片之于晶圆的价值的，可以说，没有硅片，就没有晶圆，没有晶圆，就没有芯片。 如果温婉的工厂能制作半导体单晶硅，那他们就不用依赖进口了，相当于上游环节被打通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孙和赵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兴奋。 “温小姐，你说的是真的？” 温婉：“嗯，你们不信，我可以立刻找人带你们去工厂看看。” 孙赵二人连忙摆手：“大晚上的就算了，后面抽时间再看。” 温婉：“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吧！” 有硅厂做保证，两人不由信了‘要和纪老板合作’的说辞。 反正双方都要合作了，今晚的事，告知给温婉，似乎也没什么。 对于饭局上发生的事，孙彪和赵乐虎都有一肚子的火。 如今有机会向第三人倾诉，自然牟足力气的吐苦水。 “温小姐，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宋局长...以下省略万字吐槽...” 听完完整的来龙去脉后。 温婉表现的很平静：“好的，我知道了！” 接着开始撵人。 “你们回去吧，天已经很晚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呆我这儿不合适。” 她留他们在这儿，就是为了了解前因后果。 既然知道发生什么了，干嘛还让两个硕大的灯泡影响她和纪冷明的二人世界！ 赵乐虎：“那行，我们就不打扰温小姐休息了。” “老板我们也带走了，今晚多谢温小姐照顾了！” 说着，便要和孙彪一起重新架起纪冷明。 而坐在沙发上的温婉则抬起自己的冰肌玉骨大美腿，朝纪冷明的腿上一放。 仰着头，黑眸冷冷的睨着这两人。 “你们可以走，他不能走！” 孙和赵：“......！” 第164章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温小姐，老板走，我们走，老板留，我们留！” “你要是强行撵我们出门，小心等老板醒后，我们向他告状！” “我们可都是他的心肝宝贝肉肉，在他心里分量很重的！” “我要是跟老板说，你虐待我们，看他究竟是信你，还是信我们！” 温婉：“......！” “而且，温小姐，你扪心自问一下，面对咱们醉的不省人事的小纪总，你真的能把持住自己吗！” “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想没羞没臊也得看看时机，女孩子家家的，恁的忒不庄重！” 孙彪跟第一次见到赵乐虎一样，惊讶的嘴巴都合拢不起来。 他咋不知道虎子这么勇的呢，敢从女阎王嘴里夺食。 赵乐虎据理力争、不卑不亢、慷慨从容，情绪激越，成功的让温婉沉默了。 温婉倒不晓得，纪冷明居然还有这样的下属。 能说会道，还让人无法反驳。 她本来也没想和纪冷明发生什么，只不过考虑屋子里四个人，难免动静大，加上房子老，隔音效果一般，容易扰人清梦。 她希望纪冷明在她床上好好睡一觉，而她可以坐在床边守着，正如以前他守着她一样。 现在来看，这对卧龙凤雏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了。 “行吧！” 既然撵不走人，那就留下吧。 温婉：“你们晚上呆在书房。” 孙彪被赵乐虎影响了。 大着胆子：“不行，我们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老板！” 温婉面无表情：“你们守着我也一样。” “既然你们那么怕我对你们老板做什么，那不如跟我一起处理公务好了。” “我陪你们一起呆书房。” 孙彪赵乐虎：“......！” —— 温婉很忙，她的书房相当凌乱。 各种文件胡乱摆放，压根没有整理，像是情况急、临时抱过来的。 从疗养院回来后，她立刻着手安排段月母女的去处，接着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城中村，希望能见见纪冷明，而他人居然不在家，跑出去喝酒去了。 在等人的工夫，一大堆等着她处理的文件也相继运送过来。 所以书房才会如此的乱。 “本来打算我一个人熬夜工作，正巧你们不想走，那陪我加个班。” “你们这是自愿上班，没有加班费。” 给纪冷明洗洗擦擦，安顿好他，三人挤在不到三十平米的空间里。 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文件夹，两人真是后悔死了。 温婉朝老板椅上一坐，给他俩分配工作，即整理文件。 而她则开始打电话。 “监控拍到的画面已经传给你们了，图像有点模糊，你们找人技术处理一下。” “我会每天过问进展，五天内把结果给我。” 温婉要的‘结果’，不仅包括这人是谁，还包含他做了什么、给谁干活，像刑侦分析一般，把这个人里里外外翻透。 电话那头：“五天的时间，恐怕不够...” 温婉：“这事很急，如果你们能五天内查出此人信息，每提前一天，我多给三十万。” 电话那头打了鸡血：“我保证完成任务！” 疗养院里突然出现另一个调查段月的人，而且这人察觉不对后，赶忙跑了，这说明此人心虚，动机不纯。 温婉对这事很重视，便直接花重金，聘请一整个侦探团队，要尽快将此人揪出来。 安排好疗养中心监控画面的事，温婉着手调查那位宋局长。 这个狗男人给她心爱的男人灌酒，坑他茶水费，让他在夜里苦等一个多小时，还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必然要好好收拾这人一顿！ c市的财务局局长，说起来，官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手里有实权。 温婉上辈子和这类人打交道最多，对他们的各种吃拿卡要都了熟于心。 这种人，不可能不贪，还会变着花样来贪。 尤其宋局长大揽c市财政大权，这更加给他提供了‘权力变现’的土壤。 温婉对这种人贪污的手法也很熟悉，几乎不用孙彪和赵乐虎提及‘影子公司’，她自己就能猜到。 “你们给我查一下，财务局宋局长的亲戚们名下的公司，天亮前汇总给我。” 电话那头明显还没睡醒。 “温小姐？可现在凌晨两点啊！” 温婉：“我还没休息呢！” 言外之意，我都没睡，你们睡个毛啊，给我起来嗨！ 温婉找的人是锄禾的总经理。 锄禾公司是ds集团的子公司，在c市负责农业业务。 年前一场暴雪，让锄禾的大棚蔬菜损失惨重、颗粒无收。 加上先前奶牛场爆发疫病、工人削薪罢工，各种负面新闻缠身，以致这家规模还算大的农业型公司，濒临破产的边缘。 为了让公司活下去，温婉当机立断，先变卖锄禾的一般性资产，继续持有优质资产，轻装上阵。 这也导致锄禾的市场规模大幅度缩水。 好在核心团队还在，核心业务还在，只要稳扎稳打，政策方针不出错，做大做强，指日可待。 锄禾在c市盘踞多年，而为锄禾工作多年的总经理，无疑是最了解c市官场的人。 所以，温婉才会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调查这位‘一杯茶水都要百万花销’的宋局长。 “我的温总哎，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这这这...你真是个丝毫没有人情味的领导！” 温婉：“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让副总经理来办，当然，功劳算他的！” 总经理一听这话。 这不是明摆着要推副总经理上位的架势么！ 赶忙挣扎着爬起来。 “行！天亮前把公司名单给你是吧？我现在就查！” 旁听了整个对话的孙彪和赵乐虎在嘀嘀咕咕。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姓温的是在调查宋局长吧？” “你没听错。” “可她要是调查了，我们老板怎么办？他也要查这个人的！” 孙彪贱兮兮的傻笑：“就让她查呗，咱俩谁也不说，正好让老板捡个现成！” 温婉耳力不错，一偏头便听到他们的声音。 但她不动声色。 很多时候，说得多不如做得多。 等把宋局长解决了，估计这两员工也要信任她了。 —— 纪冷明莫约早上五点钟醒的。 届时天刚麻麻亮，没有灯光，透过窗户玻璃，仅能看到户外摇曳着的绿树的残影。 卧室没有开灯，依然黑魆魆一团，但不妨碍它安静舒适。 纪冷明这一觉睡得很好，很安心，很久都没这么安心过了。 梦里有个让他觉得无比温暖的怀抱，有一双轻柔的手抚摸他的发顶和后背，明明习惯不再依赖他人，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去靠近、去沉沦。 睁眼时，大脑还停留在梦境里，整个人充满随和与慵懒，一向勤勉的他，居然还想再赖会儿床。 “天色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或者你告诉我想吃点什么，我来准备。” 这话犹如惊天炸雷，一下子把纪冷明炸坐起来。 锋利又戒备的眸光对准方才说话方向。 温婉仿佛没看到他跟刺猬一样浑身竖刺的样子。 “放轻松，被子盖好，你上半身没穿衣裳，别冻着了！” 纪冷明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先确定有没有穿衣服，还是问‘你怎么在这儿’。 温婉见纪冷明呆呆的看着她，没忍住，从沙发椅上坐起身，朝他走过去。 纪冷明的反应也相当搞笑。 见温婉过来，方才想的东西全部抛诸脑后。 跟见到洪水猛兽似的，手忙脚乱的把柔软的被褥当成铠甲往身上遮掩。 缩在床角，仅让自己露出半张脸。 口中大声喊道：“你别过来！” 温婉瞧见他这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小媳妇样，低着头，细碎愉悦的笑声从嘴角溢出来。 她升腾起捉弄他的心思。 “现在让我别过来，不嫌晚吗？” “夜里缠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纪冷明咬着牙，从耳朵根到腮盘子，通红一片，整个人又羞又窘。 “你胡说什么！” 温婉努努嘴：“那你看看身上，我可亲了不少地方，留了许多痕迹。” “有没有撒谎，你看一眼，不就清楚了！” 第165章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纪冷明一怔，见对方言之凿凿，加上心底有抹恐慌，还真的信了对方的鬼话。 他在纠结是否要打开紧裹住自己的被褥，视察一番时，听到温婉压根藏不住且越来越快乐的笑声，终于明白，这丫在涮他呢！ 纪冷明恨得牙直痒痒。 “你无不无聊！” 温婉嬉皮赖脸的咧着嘴，露出四颗大门牙，毫无淑女形象。 “有你在，就不无聊！” 直白的情话让纪冷明心尖微微一麻。 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同时发现，拿被子遮盖自己的样子实在有失男子气概，索性把被褥撤了，仅掩住腰腹和腿。 “我衣服呢？” 温婉没回话，她在肆无忌惮的打量这具身体。 目光如有实质，露骨的、热辣的，一点点从胸膛攀延到臂膀，灼热的视线仿似放了把大火，烧的纪冷明面红耳赤。 “你看够了没有！” 温婉跟流氓似的盯着他笑：“看你哪有够的时候！” 接着，不着痕迹的咽了下口水。 嗓音带着点哑。 “你好像比以往健壮不少啊！” 纪冷明实在受不了她那侵略感十足的眼神，用气急败坏的动作来驱散心中的紧张感。 比如，他朝温婉砸过去一只枕头。 枕头蓬松柔软，一把被温婉接住。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丢给我一个枕头，是在邀请我和你一起休息吗？” 说着，迈开大长腿，继续一步步朝床边逼近。 “我一夜没睡，现在确实有点困。” 纪冷明急的不行。 “你...你给我站住！” 温婉：“我偏不！” 纪冷明见她离的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大军压境，让他紧张恐惧的连呼吸都很难顺畅。 而他也是个狠人。 见温婉执意要过来，把心一横，偏过头，抬起脑门朝身后的墙壁狠狠一砸。 ‘咚’的撞墙声成功阻止温婉的脚步。 方才还张肆意扬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转而幻化成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纪冷明额角青了一块。 目光如刀，割的人体无完肤。 他轻声问：“我衣服呢！” 温婉指节捏着枕头，胖乎乎的枕头已被她蹂躏的变形，心中升起的巨大的恐慌感和失落感，让她想不顾一切的把躺在她床上的男人就地正法。 可另有一道理智告诉她，凡事不能急，得慢慢来，现在真冲他下手，以后更难挽回。 温婉深呼吸好几回，才强行压制内心的暴乱的狂兽。 她红着眼：“我不会真对你做什么的，你不必这么害怕我。” 她弯下腰，将枕头放回床头，同纪冷明枕过的那只并列放好。 “你看，我只是把枕头放回床上而已！” 纪冷明忽略掉她的话和动作，态度愈发冷硬的第三次问：“我衣服呢！” 温婉：“拿去洗了，你身上都是酒味，不洗没法穿。” 纪冷明不跟她计较擅自拿他衣服去洗这件事。 “麻烦你拿给我，谢谢！” 温婉默默忍受对方的疏离，心里绞着疼，却又无计可施。 他拿头撞墙，比在她身上开口子都要痛。 但也没有按纪冷明说的去替他拿衣服。 而是蹲下身，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只药箱。 药箱压在床上，隐隐将床垫压陷下去一角。 “先喷药，喷完我去给你拿衣裳。” 纪冷明怒目相向：“我不！” 温婉也拿漂亮的眸子瞪他，霸道的不许任何反抗。 “那你做好一辈子呆我床上的准备！” “或者你就套个裤衩，横穿我屋子的大厅，自己去洗衣房拿！” 纪冷明先前没发现，被温婉这么一说，才恍然发现，自己确实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小裤衩。 而且，这里确实是温婉的闺房。 以前温婉替他挡过子弹，他在她屋里呆过，是清楚她的房间什么样子的。 纪冷明有些羞耻。 “你...你脱的我衣裳？！” 温婉打开药箱的箱盖，取出活血化瘀的药膏。 满不在乎的表示：“你哪儿我没看过？” 这话问的纪冷明脸色涨红，就连暴露在外的肌肤都染上潋滟的桃花粉。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温婉反呛他：“矜持有用吗？能当饭吃，还是能让你更靠近我一点？” 温婉已经完全不要脸了，她也深知，对付纪冷明，靠矜持没用。 再说了，他们之间，纪冷明永远不可能主动，那她再故作矜持，岂不是两人再无破镜重圆的可能了！ “靠过来一点，我给你抹药。” 纪冷明：“我没事，不需要...” 温婉：“你需不需要不是你能决定的！” 纪冷明总觉得跟温婉多呆一秒，就要折寿一年。 也不管什么羞耻不羞耻了，直接把被子一掀。 “我自己去取衣服！” 说着，腰腹轮廓露出，两条瘦长却又不失力量的长腿踩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 瞧见这幅光景，温婉怎么可能让他溜走。 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朝床上一摔，整个人接着倾身而上，单腿压住他的膝盖。 温婉的脸离他很近，呼吸潮热，眼底涌动着深沉的哑黑。 她的视线在他的唇上来回扫着，内心深处激荡着狂肆亲吻的念头！ 想染指，想破坏，想在他的身上打下无数属于她的烙印！ 她的目光悠悠上转，蓦地对上他的暗冷的黑眸。 纪冷明也正看着她。 同她火热的情绪不同的是，纪冷明眼神极冷、极抗拒，仿佛她再造次，就要掐断他的脖子！ 觑见这样的眸光，密密麻麻的痛侵袭而来，渐遍及整颗心脏，疼的她忍不住弓起后背。 所有的妄念，崩溃坍塌，全部化成了千丝万缕的柔情！ “我不做别的，只是替你抹个药！” 音色夹杂着小心翼翼和讨好。 “别拒绝我！” “好吗？” 纪冷明动了动唇：“你先起来！” 温婉不愿意，但还是依依不舍从他身上爬起来。 趁此时机，纪冷明准确无误的从药箱抽走一支药膏，眼疾手快的拧开瓶盖、挤出药膏、涂抹额头。 “好了，抹完了！” 说完，随手丢下药膏，下床、走到门边，毫不留恋的开门。 门一开。 门口正堵着两个人。 孙彪和赵乐虎站在门口处，手里捧着一套衣服。 “老...板，我们给你把衣服拿来了！” “你...你趁热穿上吧！” 第166章 我让他三代返贫怎么了 赵乐虎和孙彪站在卧室门口这件事，是纪冷明完全没有料想到的。 “你们怎么在这儿？” 孙彪：“老板，你夜里喝醉了，是我们把你送回来的！” 纪冷明心中烧着一把邪火。 “那为什么不送我回自己的家？” 孙彪看向坐在床尾位置的温婉。 温婉给了他一记杀意凛凛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成功勾起他深更半夜被自愿加班的恐惧。 孙彪被吓得赶紧道：“是这样的，我们...我们没找到你的钥匙，本想带你去我们的住处，但我们那里太乱了，所以...所以...央求温小姐收留......” 纪冷明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不是温婉强行把我留下的？” 孙彪和赵乐虎加了一夜的班，被女魔头摧残着，觉没睡，都快困死了。 要是这时候不识相的说温婉坏话，估计接下来一辈子都要用来睡觉了。 两人违心的一口咬定：“温小姐出于好意，并没有强行怎么样，老板你不要误会她了！” 纪冷明半信半疑的调过头去看。 温婉原本正阴沉狠厉的盯着孙和赵，瞥见纪冷明转过身，立刻变脸。 只见温婉坐在素色床单尾端，一身白衣衬托的人如仙子，眸中不掩绵绵情意，同时还伴随着我见犹怜的委屈和伤感... 这副样子，凡夫看到绕不开道，圣佛见了，都得‘阿弥陀佛’一声。 纪冷明话在舌尖来回的滚，始终没能滚出口。 不过，心底的那股怨气反而消散不少，人平静了许多。 他接过孙彪手里的衣裳，肯定不好当众穿衣，便抱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纪冷明一走，刚才还楚楚可怜的温婉站起身。 朝孙和赵走过来，雄赳赳，自带女王气场。 “你们刚刚表现得很好，表现的好，就该给奖励，回头去锄禾，跟财务说一声，一人领一张支票。” 孙和赵：“......！” 突然间，温婉她那面目可憎的资本家形象，变得和蔼可亲了好多。 恰时，‘叮铃’一声，温婉手机响了。 她拿起一看，是锄禾总经理给她发来的公司汇总名单。 又一声‘叮铃’，总经理给她发来短消息。 “温总，你要的东西已经发过去了，请及时查收！” 温婉随手回了句‘辛苦’。 接着抬头看向眼前的赵和孙。 目光暗藏警告。 “纪冷明出来后，如果他想走，务必留住他！” “你们明白？”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刚拿了人家的钱，总不能砸饭碗吧？ 况且都撒过谎了，也不在乎多撒几个谎了！ 孙彪和赵乐虎无奈点点头。 见他们答应，温婉去了书房，打开电脑，仔细查看总经理发过来的文档。 不得不说，锄禾公司的总经理的为人品性可能不怎样，但打交道的人脉一定是四通八达，果然在天光未大亮之前把温婉需要的资料及时送到。 而且，不仅把宋局长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都有谁罗列出来，还将他们名下的公司、主营业务、有可能中饱私囊的项目一一列举出来，可谓非常详细。 由宋局长亲信们控制的公司分类五花八门。 有房产中介、有工程承包、有技术开发......无一不是宋局长利用职务便利，自己成立公司，承揽国家业务，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从中牟利。 其中有一家公司吸引了温婉的注意。 那是一家餐饮公司，主要承包中小学的食堂业务。 瞧见这一条，温婉两眼陡然一亮。 她迅速拨通总经理电话。 另一边的人刚想闭上眼休息下。 声音困倦的不行。 “喂...” “是我，帮我办件事！” 总经理愁眉苦脸的睁开眼：“我的温大小姐，我已经熬了个通宵了，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压榨啊！” 温婉：“我也一夜没睡！” 电话那头：“可是你年轻啊，我都一把年纪了！” 温婉：“那我让你直接退休如何？” 总经理：“......！” 垂死病中惊坐起。 “温总，你说吧，我一定给您办好！” 温婉：“看一下晨露餐饮承包了哪几所学校的食堂。” 总经理：“就这事？” 温婉：“当然还有别的。” “找个学生，吃饭的时候让他从菜里夹出一颗老鼠头，全程录下来，然后发网上。” “之后给我拼命炒热度，比如说让人把老鼠头认成鸭脖什么的。” “热度上来后，给我将晨露餐饮的股东信息泄露出去。” 总经理非常不理解温婉的这一系列行为。 “温总，冒昧地问一下，这么做是为了......” 温婉嗤笑出声：“只是想献祭个人而已。” 总经理兴趣非常浓厚：“献祭谁？宋局长？” 查宋局长亲信的公司，又让该公司出现负面新闻，还把公司股东信息泄露出去，一来二去，大家不就顺藤摸瓜，扒到宋局长身上了么！ 而这种事，只要能扒出一个，便如同拔萝卜带泥坑，宋局长那一大家子，没有人能逃得掉！ 可宋局长大小也是个厅级干部，就算得罪温婉了，也不至于将对方连根拔起吧！ 温婉嗤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这人坑我最心爱的人上万块钱，还讹诈他，让他吹冷风，我让他三代返贫怎么了？” 坑了一万块钱，就要人家三代返贫......这种锱铢必较的精神，给了总经理亿点点震撼。 温婉接着说：“不过，这只是开始。” “后面你替我留意一下纪德森在c市的买卖，一有动静，立刻通知我。” 总经理完全跟不上温婉的脑回路。 “纪德森？那个全国闻名的地产商？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温婉：“这个你不用管，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办得好，今年年终奖给你翻倍，额外多给你半个月的年假。” 好吧，温小姐画的大饼还是很香的。 总经理美滋滋应承下来。 —— 另一边，纪冷明换好衣裳，出了洗手间。 本想和温婉说一声再走，但又怕她继续整幺蛾子，加上自己有事要忙，便打算不告而别。 孙彪和赵乐虎互相使眼色。 毕竟刚答应了温婉，要帮她把纪冷明留下。 赶忙拦住。 “老板，真的不打个招呼就离开？会不会太不礼貌了啊？毕竟人家收留了咱们一晚呢！” 赵乐虎：“是啊，人家还替你洗了衣裳，说声谢谢总归可以的吧？” 两人的话成功让纪冷明定住脚步。 他疑惑地看着这两人，思虑不断。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讲礼貌了？” 赵乐虎打着哈哈：“近朱者赤嘛，老板你有仁有义，我们有样学样，难道讲礼貌不好？” 纪冷明并不是个人情淡薄的人。 很多时候，别人对他好，他都会牢记于心，然后涌泉相报。 虽说赵乐虎和孙彪给他的感觉有点怪，却也没想太多。 况且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先前和温婉闹了些不愉快，但她也确实没对他做什么，相反，经由孙彪和赵乐虎的描述，温婉这一夜处处帮衬着他们。 若就这么走了，理亏的反倒是他。 纪冷明最怕欠人人情。 还是温婉的人情。 这会叫他寝食难安。 想到这一层，纪冷明主意一定。 “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就说声谢谢再走！” 说完，安安静静坐在客厅沙发上，打算等温婉从书房出来后道了谢再离开。 莫约等了十多分钟，温婉才从书房出来。 见到端端正正坐在客厅里的纪冷明，也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 “特意等我出来的？” 纪冷明站起来：“嗯，想说声谢谢再走！” 温婉立刻明了对方的意思。 想用一声‘谢谢’来划清界限？ 门都没有！ “光谢谢就够了？” 纪冷明皱眉：“什么意思？” 温婉微笑着，在他身前三米远处站定。 “我让你和你的朋友进屋，还让你睡我的床，替你洗衣服，你觉得一声谢谢就够了？” 纪冷明眉头越皱越紧：“那你想怎么样？” 温婉嘴角边笑意不减，眸光极亮，盛放的柔情能将任何一个普通人溺毙其中。 “吃我给你做的早餐。” “吃完就让你走！” “说话算话！” 第167章 你还会炒菜? 不让他走，要想离开，除非吃她做的早饭。 哪有人这样子威胁别人的？ 怕不是她趁机想用早饭来毒死他？ 纪冷明既觉得怪诞又觉得好笑，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 “你会做早点？” 温婉纤巧的手合十，萃了星光的眸子眨了又眨。 “煮个粥应该没问题。” 纪冷明视线挪到厨房。 橱柜、灶台、道具、案板...每样东西都崭新无比，一点烟火气都瞧不见，可见平时除了家政公司清扫外，压根就没人涉足过。 他怀疑这个家连米都没有。 温婉贵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正上辈子她从来没到过厨房。 以前他做饭，让她削个土豆、给电饭煲按个按钮都不肯，还要借机嘲讽他一顿。 他真不觉得温大小姐能把粥煮出来。 其实，纪冷明不知道的是，他给温婉做了那么多年的饭，味道始终独一无二。 在他死后，温婉起初不觉得有什么，可莫名的有一天，开始嫌弃吃到嘴里的东西难以下咽。 她本能的去寻找纪冷明带给她的菜品的味道。 可她翻遍大江南北，见识了无数风土人情，聘请不知其数的国内外大厨，始终别无所获。 那种仅停留在记忆里的味道，宛如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日复一日流血、流脓、溃烂，生生折磨，不得善终。 她的执念一天强过一天，心中的火焰越烧越旺，她想，她病了，病的严重。 但她坚信，只要再次尝到记忆里的食物，她就能不药而愈。 于是，某个不为人知的深夜，她打开了厨房的灯，目光扫过她根本认不全的厨具。 她回忆纪冷明忙碌的动作，回想他说过的每句话，回念他是如何在烟火气里偶尔朝懒懒的躺在沙发上的她投来温情的一眼。 明明斯人已逝多年，可记忆里的人一点也没有褪色，她以为她把他忘了，却不想，她把他记得那样的牢不可破。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开始洗手作羹汤，为了复原纪冷明的一道菜，她能不眠不休好几夜。 手指不晓得被刀子划伤过多少次，细腻雪白的胳膊曾被热油炸出一粒粒水泡，为了吃上一口过去的味道，她学会了炒锅、煎锅、炖锅、汤锅...各种锅的用法，知道菜刀、斩骨刀、多用刀、水果刀...各种刀的不同的用途。 万物皆无趣，只有在厨房的方寸天地里，才能得片刻的自在。 才能感觉...她是活着的！ 可惜，没人知道温家大小姐厨艺很不错，就连温同仁也不知道。 更没有任何人品尝过她做的菜肴，就连她自己，都是默默地看着热腾腾的菜慢慢变冷，最后亲手倒进垃圾桶。 温婉以为自己复原了菜品，就能不药而愈。 后来，才发现，她早已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她追逐的，从不是菜的味道，而是做菜的那个人！ 半生回忆，转瞬即逝。 回到眼前。 鲜活的纪冷明站在她的面前，正用惊疑不定、犹豫不断的目光来回扫她。 “大概需要多久？” 他特意强调：“我有事要办，如果时间太长......” 温婉当即表示：“不用很久，粥已经在锅里了，我炒两个下饭菜就好。” 纪冷明知道这不关他的事，却还是忍不住。 听温婉说‘我会炒菜’，简直比听到‘我家的猫会转着呼啦圈后空翻’还要离谱。 “你还会炒菜？” 温婉勾了勾嘴角，没说话，直接去了厨房。 案板、菜刀，从冰箱中拿菜洗净，切菜的手法很有水准，配菜讲究章法，烹饪火候把控到位，调味咸一分嫌多，淡一分嫌少......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 只要有眼睛、有脑子，看到这一幕，都不会认为做饭的是个新手。 纪冷明惊讶极了。 不仅是他，孙彪和赵乐虎也诧异的大呼‘卧槽’。 “没想到温小姐还有这爱好，谁说富家女不懂柴米油盐？下次听到，非得大嘴巴抽他！” “我也是开了眼了，不得不说，越是有钱人，爱好越奇怪，这话倒没骗人！” 赵和孙都以为做菜是温婉的爱好，只有纪冷明清楚，温婉不可能有这种爱好。 她和他都是重生回来的，这样的厨技，不可能短期练成，只有经过十数年的演练，才会这般行云流水。 换言之，厨技是上辈子练出来的。 可温婉为什么学这个？ 以前连锅灶都不愿沾身的人，突然会做菜了......是为了纪衡学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纪冷明心口蓦地像是被什么重物一压，邪火噌噌往外冒。 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并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已经同他没有瓜葛了。 她为谁学做菜，那是她的自由。 她的大恩，他已用生命偿还，她的过去，早与他无关！ “老板，你咋了？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是没睡好吗？” 孙彪和赵乐虎的声音让纪冷明从冰冷的思绪里抽离。 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失态的双拳紧攥、两眼猩红，哪还有半点气定神闲。 他推开眼前的两人。 “我没事。” “我去冲把脸。” 说着，往洗手间走。 温婉将菜端上桌，见纪冷明脸色不对，直勾勾盯着孙彪他们。 “你们刚刚惹他了？” 孙彪：“怎么可能呢，突然就不对劲了！” 温婉拿手巾擦了擦手：“我去看看！” 盥洗室内，纪冷明对着镜子，正不断地用冷水潮湿脸庞。 温婉推门进来时动静有点大，把他吓了一跳。 “不会敲门？” 温婉象征性的啪啪两下门：“好了，敲过了！” 接着随手把门关上。 纪冷明：“好好的关什么门？” 温婉后背抵着门板，双手抄着，又黑又亮的发丝有一缕垂落至胸前，容颜绝色，气质孤绝。 但身上系着碎花围裙，和飘着的淡淡的炒菜味，又令她增添几分生活气息。 她认真的看着他。 “说吧，怎么了？” 纪冷明低着头，不知是心虚，或是犯了什么抵触，不想同她对视。 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关闭水龙头。 复抬起头，语调相对平静。 “昨晚酒喝多了，有点难受。” 温婉仔细辨别他的微表情。 可惜这人一张死人脸，藏情绪的能力又很厉害，她实在看不出什么。 “就这样？” 纪冷明：“不然呢？” 温婉点点头，没再多问。 “那吃饭吧！” 不提吃饭还好，一提这个词，纪冷明脑子里便会冒出杂七杂八的不着边际的东西。 赌气一般。 “我不饿！” 温婉可以在各种大小事上惯着他，唯独不想拿他的健康开玩笑。 喝了那么多酒，起的这么早，还不吃点东西，这是要成仙啊！ “不饿不是理由！” 说着，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一手拉住纪冷明的胳膊，另一只手打开洗手间的门，强行把他拖出去。 温婉力气大，纪冷明力道也不小，但他正处于恍惚中，压根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拽走了。 “我自己会走，不要拉着我！” “我要是不拉你，你绝对不会再往前一步！” “腿长在我身上，想不想走我说了才算！” “哈！大门在我家里，钥匙在我手上，能不能走得掉，你说了不算！” “温婉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吃了早饭再讲道理，现在没空！” 连拖带拽，一路拉拉扯扯，温婉费了老大力气，才把这只不晓得因为什么而犯了倔脾气的别扭鬼给扯到饭桌前。 还未坐下。 突然，鼻翼间飘来熟悉的香味。 这样的气味，让纪冷明的大脑闯入一片空白。 他赶忙低下头去瞧餐桌。 桌上只平稳的摆放着一道菜。 菜品并不精致，热气熏腾，显然刚出锅，粗糙的很，连大排档的色相都比不上。 却叫纪冷明眼眶渐红。 但那是上辈子他的妈妈在他童年时期经常做的菜。 纪冷明幼年，家里穷，精肉买不起，只能买猪板油回来熬油渣，所以，他妈妈做的菜肴里，有很多菜都掺杂着油渣子。 后来，母亲病逝，留下纪冷明一个人生活，活的晦暗又无助。 每至孤独艰难的时刻，似乎尝到母亲遗留的味道，成了他唯一的幸福的来源。 温婉是不屑吃这样的只配贫民吃的食物的。 她只出于好奇，尝过一次，但很快便吐掉了，还特意漱了口刷了牙，仿佛这种味道会让她变脏。 可现在，一道记忆里的菜品，曾被温婉鄙夷的料理，出现在了它不该存在的豪华奢靡的餐桌上。 第168章 我做菜，你刷碗，分工明确 看到纪冷明紧盯着桌上的大碗不放，温婉莫名的有点脸红。 她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说着，递给他一双筷子。 纪冷明没有接，而是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看向温婉。 他没说话，但眸光已传递出千言万语。 温婉本来不想解释，就在与他视线接触刹那，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以前你总为我做饭，现在我也有手艺了，往后，余生，我做给你吃。” 很简单质朴的话，却叫纪冷明心头微微一涩。 他接过温婉手里的筷子，坐下来，给自己装了碗粥。 浅尝一口，粥入口即化，不稠不稀。 菜肴微甜，是他吃惯的口感，味道和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一些话哽在喉间，不问不快。 “你怎么......” 温婉坐在他的右手边，两人胳膊肘仅距离几厘米。 “我怎么会做这道菜的？” 她知道纪冷明想问什么。 但不能告诉他。 有时候，男人是需要吊一吊胃口的，他越关注什么，越不能轻易让他知道。 最好是让他一直想着一直念着，勾起他的好奇心，一直想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对方惦记问题的同时，自然也会想到你。 久而久之，变相的，也就在对方心里扎了根。 温婉清澈的明眸跌宕起伏着往事。 她轻笑一声，又长叹了口气，接着无奈的摇摇头。 仿佛其中有什么巨大的隐情，完全一副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前奏酝酿的差不多了。 才道：“说来话长。” 温婉认真的看着纪冷明。 “先吃东西吧，以后有时间了，再告诉你。” 纪冷明没听到答案，心底有些失落。 可对方不愿意开口，他又不好逼迫，加上他确有要事在身，得赶紧回自己的院子，只得作罢。 另一边的孙彪见温婉和纪冷明吃起了早点，顿觉饥肠辘辘。 孙彪体型很富态，乍一看，是个竖立的、对称的椭圆，为了保持这么完美的身材，孙彪一天要吃六顿，早饭肯定必不可少。 他摸摸圆溜溜的肚皮，发现自己快饿瘦一圈了。 赶忙去厨房拿碗筷。 可刚打开橱柜门，却被赵乐虎拉住。 赵乐虎瞄了眼餐桌位置，见没人关注他们，小声在孙彪耳边耳语。 “咱们去外头吃吧！” 孙彪：“为什么？早饭现成的，干嘛要花钱买？” 赵乐虎真想把孙彪的脑子撬开，看看里头是不是全装着脂肪。 “你没发现，温婉她只做了一个菜吗？摆明就是给老板一个人吃的！你要是拿筷子夹了，保不准晚上就被套麻袋扔进护城河里！” 孙彪瞪大眼：“这么夸张？” 赵乐虎直翻白眼：“你不信可以试试！” 孙彪连忙摇头。 生命只有一次，我们要珍爱它。 “我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就一碗菜，真不够咱俩儿塞牙缝的。” 说着，拉着赵乐虎起身告辞。 温婉确实只给纪冷明准备了早餐，因此，孙彪和赵乐虎说他们外出觅食，并没有挽留。 纪冷明本想留这两人一起吃早餐的，但一想，这里终归不是自己的住处。 如果他贸然留孙和赵吃饭，倒显得他像屋主了。 于是，也没有让他们留下来。 而温婉见纪冷明并没有对赵乐虎和孙彪说‘添双筷子添双碗’之类的话，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 这说明，他还没把她的屋子当成自己家。 好在来日方长，他们都还年轻。 —— 纪冷明心里挂着事，哪怕早餐再对胃口，也吃的很快，绝不贪恋。 放下碗。 “我吃好了。” 温婉也有事，今天，乃至未来好些天，工作量都很大，她也想和纪冷明腻在一起，可当下确实不是腻歪的时机。 “嗯，碗放着就好，你去忙吧！” 纪冷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先前都是用各种方式手段拦着他不让他走，他都做好谈判的准备了，没想到，温婉竟然这么慷慨的让他离开。 见纪冷明没动弹，温婉抬起头，好笑的看着他。 “舍不得走？” “那留下来陪陪我？” 纪冷明一秒变脸，‘噌’的站起身，倒没出门，而是把自己用过的碗刷了。 他实在没有让别人替他刷碗的习惯。 温婉见纪冷明在刷碗，凑过来，把自己的碗筷放进水池里。 笑嘻嘻的表示：“顺便也把我的洗了。” 纪冷明看也不看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温婉无动于衷：“我做菜，你刷碗，分工明确。” 她拿胳膊来回蹭纪冷明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声线有着少女的娇软。 “帮我洗洗呗，下次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纪冷明标准的吃软不吃硬，只要不触及底线，他的容忍度相当高。 念及夜里温婉收留他，早上还准备了早餐，仔细想想，帮她刷下碗，似乎也没什么。 于是，便从她手里接过那只小小的白瓷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碗时触到了温婉的手指，她的指腹与他的指节摩擦而过，烫得纪冷明手掌一缩。 温婉仰着头，白净秀美的面庞透着疑惑，瞳仁里宛如注入了一汪潋滟的湖水，澄净且美好，丝毫看不出故意的痕迹。 “怎么了？” 纪冷明撇开视线：“没什么！” 迅速打开水龙头，一顿操作，将碗洗完。 刚要问‘把碗放哪儿’，温婉已打开了消毒柜的柜门。 她接过他手中的碗，将他用过的大碗和她用的小碗叠在一起摆放。 大碗包裹着小碗，他们用过的筷子也混合在一起。 这一情形，莫名的叫纪冷明有些羞赧。 温婉似是没想太多，她平静的关上柜门，一转眼，又拿过来一张手巾。 “你手上都是水，把手擦擦。” 纪冷明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掌，还没看出什么名堂，他的大掌已落入一双柔软温热的小手里。 温婉身高在同龄女孩子中算是拔高的，与她身高并不相符的是，手很小，脚也小。 十指尖尖，骨节分明，肌理白润，指甲又饱满又莹亮，手型非常漂亮，随便摆个姿势，都要比电视上的手模好看许多。 而这双漂亮的几乎没有瑕疵的手，正拿着手巾细心的替纪冷明擦拭每根手指。 她的柔荑贴着他的手背，她掌间的温度似火，烧的纪冷明想将手缩回。 瞬间被温婉扯回，固定。 她的手指灵活的从他的指缝间钻进来，与他交缠、相扣，另一只手灵动如蛇，沿着掌纹的线条，悠悠滑向他的掌心。 他的小拇指被她反反复复的揉捏着，指根被她搓揉的微微发烫，大拇指被若有若无的把玩磨蹭，力道很轻，却夹杂电流，轻易地激起隐晦的、暧昧的颤栗！ 俗话说十指连心。 纪冷明双手被妥帖的服侍着，心口却仿佛钻进了一窝蚂蚁，蚂蚁在心头啮咬，不疼，但又麻又痒，痒的忍不住想动手挠挠。 “可...可以了！” 纪冷明微喘着气，将手抽回，背在身后。 眼神乱飘，不敢看身前的人。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温婉反应，直朝门口奔去。 像极了落荒而逃！ 第169章 这1章不晓得起什么名儿 纪冷明有重要的事需要安排，一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便往书房钻，打开电脑，开始编写程序。 在温婉屋里发生的那点暧昧，很快被抛诸脑后。 而他的在忙的内容，正是想查一查宋局长的影子公司，收集此人贪污受贿的证据，将他送去吃牢饭。 孙彪和赵乐虎知道宋局长的案子已经被温婉跟进了，但因提前离开了温婉的住处，两人也没有什么机会同纪冷明说清情况，以至于纪冷明完全不知道宋局长的底细早被温婉扒了个底朝天。 纪冷明没有温婉那样的人脉和势力，他查人的方式，依然依赖电脑技术。 编写程序，植入病毒，一天时间，悄然过去。 天色擦黑时，孙彪打电话过来，汇报了一则情况。 “老板，m-w公司刚刚打电话过来了，暂定谈判时间为下个月1号。” 纪冷明心中一动：“我们发过去的方案，他们看过了？” 孙彪有苦难言：“就是因为看过了，所以才要谈判。” 纪冷明腰背挺直：“他们不接受？” 孙彪：“m-w是目前唯一一家能提供高科技生产设施服务和工程建设的公司，傲气的很，哪能按照我们的要求来呢！” 纪冷明手指连敲了好几下桌子，清脆的‘咚咚’声在只亮着台灯的书房里迅速传开。 环境愈发显得静谧。 其实m-w不接受他们的方案，也在预料之中。 m-w是一家外企，来自d国，服务于全球，服务范围包括电子、光电、化工、普通工业的工程设施的设计和施工。 比如说fab厂（芯片厂）。 建造一座芯片厂，首先要进行工厂场地的环境评估，接着进行基地总体规划。 一座芯片厂，其主要职能是生产芯片。 而芯片是个娇气的东西，对生产车间的环境要求非常高，甚至严苛到对空气中的颗粒物数量作了明确要求。 有时候，工作人员哪怕打个喷嚏，都能导致整条生产线直接报废。 因此，芯片的生产，需要在等级极高的洁净室中进行。 建一座fab厂，本质是建造超大号的洁净室。 而功能完善的洁净室，必然要有通风系统、能源供应系统、卫生系统、安全系统、设施服务管理...各大模块。 每一大模块都需要设计、运行、调试、验证。 如此浩大的工程，目前国内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够胜任。 所以，纪冷明不得不联系m-w，把芯片厂的部分设计和建设工作，交给他们。 但m-w报价实在太高了。 纪冷明是个崇尚节俭的人，他希望购买到的是物美价廉的好东西，而不是任由对方仗着垄断市场的身份，漫天要价。 孙彪听电话那头的纪冷明长时间沉默，忍不住问：“一定要建造百级净室吗？就不能用千级或者万级来替代？” 万级净室，指的是每立方米的空气中，不允许拥有超过1万个0.5微米的颗粒。 同理，百级净室，指的是每立方米的空气中，颗粒物要小于1百。 相对的，建造百级净室的难度，要比万级净室的难度高得多。 纪冷明：“光刻、半导体材料，必须在百级净室的环境中作业，不然芯片的良品率会非常低。” “但双层作业区和高速服务区对净室级别要求不高，可以按万级或十万级的级别来建造。” “这笔钱必须得花。” 孙彪：“可人家不肯把核心区域和服务区分离开来，这怎么搞？” “下个月一号，说是要谈判，我看对方愿意妥协的可能性非常低！” 纪冷明的思路是，大净室里套小净室，跟俄罗斯套娃似的。 小净室级别为百级，专门置放制程设备，比如光刻机。 小净室外围是大净室。 人呆在大净室里，通过预留手套来操控小净室里的设备。 而人呆的地方，建造一个万级的净室就可以了。 这样，人不用进入核心区域，可以避免人为带来的污染，也可以节省建设成本。 但他的思路，被m-w公司给否了。 对方否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如果按照纪冷明的想法操作，至少要省下几十亿上百亿的成本。 m-w公司没道理要少赚这么大一笔钱。 也正是对方不同意纪冷明提交过去的建设方案，才有‘下个月的谈判’。 纪冷明：“距离下个月还有一小段时间，你先把他们公司的报价明细发给我一份，我先研究研究。” 老板都这么说了，孙彪只得答应。 电话挂断。 孙彪去邮箱翻找纪冷明要的东西，翻找过程中，总有种自己有什么忘记和纪冷明说了的错觉。 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要讲什么了，只好甩甩头，就此作罢。 —— 另一边，暂时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的宋局长主动约见了纪德森。 意外的是，这次小聚，纪德森把纪衡带上了。 c市某高档私人会所。 包厢内，品酒师将刚从酒窖中取出的酒拿在手上，给在座众人讲解它的口感和历史。 品酒师语言幽默，功底扎实，逗得纪德森和宋局长边听边笑。 一旁的纪衡并没有参与其中，他窝在沙发里，正噼里啪啦拿手机打字发消息。 “人什么时候到？” 纪衡发消息的对象是靓人文化传媒的经纪人。 经纪人：“在路上呢，正巧碰到堵车了，你再耐心等等！” 纪衡：“大概要多久？” 经纪人见纪衡着急，便道：“我尽快，大不了把车开进人行道，一定十五分钟内赶到，可以了吧？” 纪衡见‘十五分钟’的字眼，心想，这点时间，倒也等得起。 “你带了几个人来？” 经纪人：“六个。” 接着又补问：“够吗？” 纪衡抬眼，瞅了一眼不远处的纪德森和宋局长，复又低下头。 “够了！” 了解到经纪人的行踪，纪衡心底稍安，站起来，脸上带着微笑，坐到纪德森身边，亲切的喊宋局长一声‘宋叔叔’。 宋局长应和一声，随口对纪德森道：“现在会主动喊人的年轻人不多了，你这儿子，懂礼貌，没白养！” 纪德森接过品酒师手里的酒，让他出去，自己则给宋局长斟满一杯。 “我纪家家风向来严格正派，从小教导尊卑有序，你是长辈，怎么能不尊敬你呢！” 宋局长满意的接过酒杯，红光满面的脸上全是笑意。 “我最喜欢尊卑有序的人了，人嘛，三六九等，冥冥之中早就划分好了，能清晰定位自己，说明识时务，哈哈，现在识时务的人可太少了！” 纪德森接过话。 “那可不是！不过，我纪某人能向你保证，我，我儿子，都是有分寸的，肯定不会像纪冷明那样，不识抬举！” 听到‘纪冷明’三个字，宋局长脸上笑意收敛了几分。 他一开始没摸清纪冷明的底细，同他吃了顿饭，除了觉得这人特别小气以外，其他印象都还行，尤其是这人木讷老实，很容易控制。 合作嘛，知根知底最好，他便找公安厅的人查了查。 之后才发现，他的爸爸是纪德森。 父亲为什么要害儿子，宋局长不想知道原因。 这样的家庭内部纠纷，他也不想管。 他的目的很明确，全心全意为人民币服务。 要赚钱，要收益，要子孙三代永远是人上人。 而从目前情况来看，纪冷明带给他的利润，要比纪德森高出不少。 宋局长放下手里的酒杯。 “你们纪家内部的恩恩怨怨，我就不多问了！” “纪老总，今天是我请你吃饭，我呢，也不跟你绕弯子，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纪德森知道宋局长要说什么。 他的大本营虽说在杨城，但c市也不是什么势力都没有。 他早听说了，宋局长与纪冷明在金枫楼一顿饭相谈甚欢。 要不是察觉出此人有意倒戈纪冷明那边，他也不会今晚赴宋局长的约。 纪德森赶忙把宋局长要说的话截住。 “哎呀，宋局长，人是活的，所以呢，话也不能说死了！” “你的意思我懂，但是呢，也想请宋局长你观望观望，先别急着下结论！” “今天难得宋局长做东，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再来谈，岂不是更好？！” 这段话说完，宋局长还没来得及回应。 突然，包厢门被敲响。 纪衡猜测，是经纪人来了，便主动站起来。 “爸爸，宋叔叔，你们坐着，我去开门！” 说着，走到包厢房门入口，刷了电子卡。 ‘滴’的一声脆响，厚重的门板被拉开。 包厢外的回廊上，正站着七个人，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士，以及六个身姿妙曼、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孩儿。 如果有细心的人路过这里，便会发现，这六个姑娘，正是近期大火的‘偶像正在练习’的女团成员。 第170章 叔叔请您栽培我们 《偶像正在练习》是近半年刚推出的一档综艺选秀节目，纪衡身为《偶像正在练习》的总策划，这档节目的爆火，给他带来不小的知名度。 选秀综艺，之前市场并不看好，纪衡找许多投资人拉赞助，均告失败。 最后还是找到郑易平，从这个放高利贷的大老板手里拿到第一笔启动资金后，火速开办节目。 纪衡对市场风向的判断是有前瞻性的。 当初温婉告诉他，‘兼职吧’网站那种以诈骗为主模式的路走不长远，要玩就玩娱乐帝国模式，打造一条娱乐圈产业链，拉政府官员和资本大鳄下水，这样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纪衡庆幸他听了温婉的话，在全员反对时，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时，做了应有的坚持。 所以，他成功了！ 六名年轻貌美的女团姑娘一进屋，暖暗的光线都变得热烈多彩起来。 纪衡领着经纪人和六个姑娘进入包厢。 宋局长见状，连忙问纪德森。 “纪老板，这是....” 纪德森没正面回答，而是看向纪衡。 “纪衡，还不跟宋叔叔仔细说说什么情况！” 纪衡是深谙规则玩法的，也不点破。 音调平仄有韵，音色清冽怡人。 “这些都是我公司里的艺人，都是勤劳敬业有上进心的女同志。” “也怪我不好，说什么今晚要参加一位优秀的前辈邀请的晚宴，碰巧被她们听见了，抱着上进和学习的态度，一直央求着我，让我带她们来见见世面。” “我也是爱美之心，她们都是十八九岁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只是想寻求一个深度学习的机会，我确实不忍心拒绝她们。” “宋叔叔，您要是不喜，跟我说一声，我把她们都赶走！” 来之前，六个漂亮姑娘都被经纪人教导培训过了，都晓得她们来是干嘛的，都明白拿身体换资源是必经之路。 她们小小年纪已在社会上打拼，要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察言观色的本领不算弱。 六个人一听纪衡这么说，立刻像一只只优雅可爱的小奶猫奔向宋局长，并摆出委屈脸，发出哀求声，将宋局长团团围住，极尽谄媚。 有人跪在地上，张着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看着宋局长，小手搭在他的腿上，有意无意的拿捏。 “叔叔，不要赶我们走呀，我们很听话的！” 有人小心翼翼的推搡他的胳膊，柔声细语：“听说老师您毛笔字写的好看呢，我想跟您学学！” 还有人说：“还请老师您栽培栽培我们，我想修习更加高雅的艺术！” “求您了！” “求您了！” ... 宋局长虽然已人到中年，但不代表他不行了。 他是个男人，且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人年纪越大，心中对年轻的渴望便越加深刻，某些不可言说的想法更加隐晦畸形。 比如说现在，他被六个鲜嫩多汁的少女包围着，她们身上散着迷人的香气，一颦一笑青春洋溢、活力四射，口口声声要他栽培她们，她们眼中具是对他的崇拜之情......这样的糖衣炮弹，让他大大的感受到满足。 但凡是个思想高度不够的，都顶不住。 不到五分钟，宋局长已彻底迷失在美人堆里。 见宋局长和小野猫们玩的正开心，纪衡和纪德森不好上前打扰，便坐在沙发上说说话。 纪德森：“突然发现，你的娱乐公司，姑娘们比小皤楼里的质量还高些！” 小皤楼是纪德森的地下x招待场所，里头的从业人员涉及老中青三代，给纪德森搞定过不少客户和官员。 小皤楼美女如云，各具特色，专业技能过硬，但今天一瞧纪衡的女团，突然觉得楼里的美女们挺腻味。 纪衡低着头，幽暗的灯影将他五官描绘的更加立体。 “我的，就是爸爸的，我们是一家人，谈什么你的我的呢！” 纪德森一拍大腿：“这话我爱听，家和才能万事兴，不要学你妈和纪冷明，你将是我最爱的孩子！” 纪衡给纪德森倒了杯酒：“你也是我最爱的父亲！” 纪德森笑笑，不置可否。 “对了，陈长海怎么样了？” 他所问的‘怎么样了’，是指陈长海在温家被折磨成那样，有没有吐露不该说的话。 纪衡：“人早醒了，这两天我都有跟他联系，应该没什么问题。” 纪德森听到‘没什么问题’，心态变稳，接着讳莫如深的瞟了纪衡一眼。 “你们联系的如此密切么？一条狗而已，别对他太好，下次注意点！” 纪衡：“谢谢爸爸提点！” 恰时，纪德森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号码，皱了皱眉，站起身。 “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儿看着点！” 纪衡刚刚有扫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名称是外文，因纪德森交友广泛，纪衡便没多在意。 纪德森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确定四下无人，才接通电话。 一出口便是流利的外文。 “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 电话那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纪德森：“我都明白的，我们华国人最是讲情义，既然你们投资了我的公司，除了帮你们赚到钱以外，自然也要考虑你们的政治主张。” 对面似是对纪德森表述很满意，又呱啦叽里的说出一长串。 纪德森耐着性子：“......你放心，咱们目前利益是一致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那么做！” 彼此有来有回的交流了大概五分钟。 电话挂断，纪德森朝着盥洗室的洗手池吐了口唾沫。 镜子旁装有壁灯，灯光不刺眼，是恰到好处的明亮。 纪德森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讽刺至极的笑容。 —— 深夜难眠的除了纪家父子，同样还有一身重任在身的温婉。 温婉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了。 一方面是温同仁过大寿那晚，她强行宣布自己是温家的家主，接踵而至的是，要考虑如何坐稳温家家主的位置。 她把魏震和埃文留在杨城，远程遥控他们，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心意收集相关资料，好为后续的股东大会、高管大会、员工大会做准备。 温婉还要考虑怎么让和ds集团合作的那帮老东西屈服。 温同仁过寿那晚，温家强行与纪家脱钩。 曾经与温家和纪家多有合作的生意人，被温婉暴力要挟不允许高价购买纪德森的地皮，更被强制规定，不能把他们的钱拿来投资房地产、炒地皮。 温婉说是这么说，别人听不听她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温婉还得想个法子不让这帮老东西的钱流进地产市场。 除了要上任ds集团总裁职位，阻止资本进入地产业外，她手里还有c市的锄禾农业公司，还有温同仁拨给她的硅厂。 锄禾农业稳扎稳打，正处于战略收缩状态，没什么好说的。 而硅厂正从多晶硅、单晶硅制造，转变为半导体单晶硅制造，制造业转型带来的一系列变化和问题，都要温婉亲自审核、批注、签字。 除此之外，她还得留意宋局长那边的动静。 这是个要被她拿来献祭的人，不能马虎。 另外，追寻段月信息的神秘人也要继续查，这是颗定时炸弹，早拆早安心。 一大堆工作缠身，让温婉压根没有休息时间，哪怕连闭目养神的空隙都没有。 晚十点。 温婉刚和魏震开完视频会议，摆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亮了。 “温总，你让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现在把视频传给你看吗？” 温婉按压太阳穴，长时间高负荷工作，大脑有点混沌。 “什么视频？” “你上次不是让我帮忙查询宋局长亲属名下的公司的么，然后查到了一家餐饮公司，主要承包学校的食堂。” “然后你说，让学校学生从午饭菜里发现老鼠头什么的，并录制成视频......” 温婉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一桩安排。 她当即道：“你办事我放心，视频不用看。” “你先把这桩新闻捅给小报社，再和各大热搜平台通一下气，让他们预留好三天后的头版头条。” 电话另一端的总经理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告诉小报社？还有，现在上头版头条不行吗？干嘛要等到三天后？” 温婉轻笑出声：“当然是让他们自己先作会儿死了。” “总得给他们个机会证明自家食品安全没问题吧？相关检测机构得走一遍吧？” “你觉得这家公司承认自己食品安全存在问题的概率有多高？” “说不定，不需要我们干预，人家的检测报告结果就能显示，学生碗里的老鼠头是鸭脖呢！” 总经理觉得有点扯。 人就算再无耻，也不可能把明明确确的老鼠头指认成鸭脖吧！ 他本能的不相信温婉的判断。 但人家是领导，他只是公司的总经理，也不好说什么，便结束这一话题，说起别的事。 “对了，宋局长今晚请人吃饭了，在私人会所里，请客对象我查出来了，是纪德森老板，您有什么指示吗？” 温婉大概能猜到宋局长找纪德森干嘛的，八成是因为觉得纪冷明身上的油水比较多，所以想和纪德森暂时撇清关系。 不过，这个节点，他和纪德森会面，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你找人去那家会所拿监控，务必保证镜头里同时出现宋局长和纪德森的身影，一定要五官清晰，能够辨认得出这人是谁。” “拿到监控后，找人撰写稿子，要找财经方面的专业人士写。” “稿子内容嘛......就写市领导会见地产大亨，c市可能迎来一大波地皮热，投资楼市，依然是稳赚不赔的投资领域。” “动静闹得大一点，最好是闹得让有投资计划的人人尽皆知的地步，明白了吗？” 总经理对温婉的这一系列安排表示完全看不懂。 “领导，我能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让宋局长实控的公司出事，是为了拉此人落马，这我能理解，现在怎么又和地产挂上钩了？” 温婉没耐心给外人解释太多。 瞅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可以去纪冷明的家里坐坐了。 经过早上的事，她有预感，这人不会把她丢在门外不闻不问了。 “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就行了，多听少问，当个爱干活更爱闭嘴的螺丝钉，我肯定会大大的褒扬你！” “好了，就这样，挂了！” 第171章 会跟她开玩笑了 任何行业的振兴，都离不开钱，更何况纪冷明想振兴的是完全算得上是零起步的半导体产业。 这一领域，哪怕印天地银行的票子都不一定够用。 而当下正值互联网经济和地产经济高速发展时期。 投资金融和地产，收益多、见效快，投资金额可大可小，几乎稳赚不赔。 投资半导体产业，前期投入大，周期特别长，还不晓得能不能回本。 兜里有钱的人，只要脑子正常，肯定不会把钱砸进半导体产业的坑里。 于是，大家一窝蜂的都会把钱用来投资金融和地产，相对应的，半导体业更加没有人去投资，形成恶性循环。 没有钱，产业便发展不起来，纪冷明的梦想就实现不了。 而温婉见不得她所爱之人有半点伤心与难过。 所以，她要用非常规手段，去跟金融业、地产业抢钱。 她要用她的方式，去宠爱、去支持，那个在她心底落地生根、再无法拔除，并彻底改变了她的男人！ 对付宋局长也好，撰写‘地产投资热’的稿件也好，其核心，都是为了把社会资本、个人资本引向半导体产业。 目前，温婉的‘抢钱计划’正稳中有序的进行。 午夜十二点。 月轮东升，明亮皎洁。 城中村离市区有点距离，四周绿化面积大，空气格外清新纯澈。 纪冷明院子里培植了一盆茉莉，此刻，月影幢幢的幽夜，正有暗香浮动。 温婉来到院内，深呼吸一口气，走到门边，握紧手里的工具，朝院门电子锁狠狠一砸。 ‘咔’的一声，造价昂贵的精密器件，在温婉手里成功报废。 锁坏了，门被彻底锁死，人被困外头，回不了住处了。 温婉对这一现状表示满意。 转头开心的变幻出愁眉苦脸，去敲纪冷明的大门。 纪冷明还没休息，正在看孙彪发给他的m-w公司出具的各项价目预算。 冷不丁听到‘嘭嘭嘭’拍门声，思路被打断。 他揉揉酸涩的眼，起身去室外。 刚踏出大门，便听到温婉闷闷的、沉郁的声音。 “纪冷明，我门锁好像坏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纪冷明前行的脚步一滞。 他万万没想到温婉这么晚找他是因为这个。 老实说，大晚上的，温婉不睡觉，敲他的屋门，他真的怀疑过此女别有用心。 但一听到门锁坏了，又诡异的觉得她来找他合情合理。 “纪冷明，你在吗？在的话吱一声！” 纪冷明：“......” 他才不会真的去‘吱’一声。 走到院门口，由内打开。 ‘嘎’一声门响，罅开的缝隙里，温婉略带疲倦的姣好面容显露眼前。 “你......” 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温婉打断。 她抱歉的笑笑，扬了扬手里的工具，不太好意思的道：“我门锁好像坏了，我想把它撬开看看，结果好像被我弄的更糟糕了。” “你现在有时间吗？有的话可以帮我看看能不能修好吗？” “要是修不好，我晚上只能流浪了！” 说起‘流浪’二字，语气里充满委屈，月华之下，夜风徐徐，加上疲软虚弱的样子，另有一种我见犹怜的风采。 纪冷明心有疑惑，不禁问：“门锁怎么会好端端坏掉呢？” 温婉早有准备。 她握着粉拳，恶狠狠道：“现在的高端工艺也不过如此，和装修公司一起坑人，还真是好样的！” 她把锅甩给装修公司和智能锁生产商，言辞恳切激烈，义愤填膺的样子，完全不像说谎。 鉴于温婉前科太多，纪冷明没办法一下子信她。 犹豫了片刻，继续问：“大晚上怎么会在外头？” 温婉叹了口气，夹杂潋滟水光的眼眸抬起来。 “早上给你做饭，一堆厨余垃圾，再不倒，味儿难闻。” 这话莫名的叫纪冷明心头一软。 “行吧，我去给你看看门锁。” 说完，出了院子，来到温婉的院门前。 温婉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看着明朗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渐渐纠缠，心中升起浅浅的满足。 纪冷明检查了下密码锁，从外观瞧不出锁出了什么问题，外在完好无损，但是电子屏幕一直处于黑屏状态，他手里也没有开智能锁的工具。 视察一番无果，只得表示：“你找他们公司的售后吧，有可能是电子故障，估计需要更换零配件。” 温婉顶着一头松软的发丝凑过来：“那还不如直接换门，更换零配件太麻烦了，我又不差这几个钱。” 纪冷明：“......” “随你！” 他调头回自己的屋子，温婉踌躇片刻，小心翼翼跟上。 纪冷明虽在前面走，眼角旁光却一直注意身后的动静。 见温婉脚步迟疑温吞，不由放慢脚步，像是在等她跟上来。 温婉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注意到这一细节，赶忙屁颠屁颠小跑过来，与他肩并肩。 两人个头已拉开差距，温婉发现，身边的人已高出她半个头。 心底有抹怅然若失。 他长高了，却没有自己的功劳。 同时，也在暗暗发誓，往后日子里，一定要参与他的日常三餐，把他喂养的更加高大健壮！ 小心思一闪而过。 她现在得考虑如何留在纪冷明的住处。 没想到，纪冷明已主动提了。 “你今晚先在我客厅对付一宿，我会把被褥抱给你。” 联想到温婉的娇贵，纪冷明又补充道：“当然，被褥不是真丝的，质量一般，你要是嫌弃，当我刚刚的话没说。” 温婉怔愣片刻。 这么容易就同意她留下了？ 两人抵达住宅，纪冷明进了小院，让出一条道，示意温婉进屋。 温婉没动。 纪冷明见她不愿动弹，以为她真的在嫌弃他的东西低劣。 心间飘过一阵懊恼。 语气也重了几分。 “我这里破旧，也确实配不上你大小姐的身份，或者我可以借你点钱，让你去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对付一晚！” 温婉一秒回神，知道纪冷明误会了，赶紧把自己挤进院子里。 接着快速道：“我没嫌弃，我巴不得盖你盖过的被子！” 这话叫纪冷明耳朵根一红，刚想呵斥。 温婉又说：“就是有点惊讶，惊讶你会放我进屋。” 要知道，她以前进他的家，每一次都被很狼狈的撵出去。 纪冷明合上院门，意有所指：“只要你正常点，我犯不着赶人走。” 温婉清甜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包揽了满天的星辰。 “这么说，我现在正常了？” 纪冷明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端正不阿的朝客厅走去。 “你正不正常，得看精神科医生怎么说。” 温婉：“......” 会跟她开玩笑了。 嗯，是个好兆头！ 第172章 良宵漫漫 纪冷明是个崇尚节约的人，他的屋子除了书房的灯亮着外，其他均是黑漆漆一团，倒与隔壁的满屋灯火通明大相径庭。 客厅灯被打开，屋子骤然一亮。 没有电视柜，没有茶几，没有漂亮的装饰品，不足十平米的空间，仅置放了两张还算宽大柔软的沙发。 纪冷明的住处肯定和温婉的没法相比。 陈设简单，装修普通，屋宇窄小，肉眼可见的简陋。 好在屋子被收拾的很干净，杂物不多，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也能叫人体味到另一种温情。 温婉第一次深入腹地，对一切都好奇的紧。 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平民式生活。 纪冷明清淡的声音入耳。 “沙发套都是新洗的，干净的，你晚上在这儿对付一夜，我去给你拿被褥。” “夜里觉得冷，可以开空调，但客厅的空调老旧，噪音有点大，你忍着点。” 温婉不客气的朝沙发上一坐，仰着头看他。 有点蹬鼻子上脸的问：“为什么我要睡客厅，就不能睡卧室？” “昨儿夜里我可让你睡了我的床，礼尚往来不好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纪冷明就来气。 那是他想睡她的床吗？ 而且这个女人还...还...把他衣裳剥了！ 要不是有孙彪和赵乐虎在，她指不定要对他做出什么事！ 纪冷明凶巴巴的：“你要是想睡床，我借你钱去酒店睡，我这儿只有沙发！” 温婉见好就收。 她刚刚试探了下，显然她男人对她入侵他的私密空间抱有抵触，还得继续温水煮青蛙。 “行！好！我老老实实睡沙发！” 纪冷明冷哼，心中郁气难平，开始跟她约法三章。 “还有，我家仅对你开放客厅、院子、洗手间，书房和卧室谢绝参观！” 一听这话，温婉来精神了。 “也不给洗澡吗？我忙一天了，想洗的香喷喷...” 纪冷明直接打断：“没有香喷喷，想香喷喷去酒店！” 说完，调头回自个儿屋，拿铺盖。 他实在害怕和温婉单独相处，这个女人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他甚至开始后悔让她进他家门了！ 纪冷明平复好心情，抱着被褥出来，温婉正看似乖巧的坐在沙发上。 等他走近，看到温婉的动作后，血压立刻飙升。 温婉原本身穿宽松的嫩粉色针织外套，现在外套被她脱了，露出里侧白色的吊带裙。 吊带裙裙摆不高，仅及膝盖处，稍一动作，大片比白裙还要莹白的肌肤显露出来。 精致的锁骨，如玉般莹润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一下子让半封闭的老旧的屋宇充满又纯又欲的香艳的气息。 而且她还拿修长的小腿晃啊晃，将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俏挺挺塞进他的宽大的拖鞋里。 还时不时俯身揉动纤细的足踝，腰一弯下来，站在侧角的纪冷明能清晰的看到呼之欲出的饱满的胸线。 这种场景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大到纪冷明耳朵尖红的都要烧起来。 “能不能把衣服穿穿好！” 温婉仰起头，乌黑发丝垂落，显得那张小脸更加轮廓精致，望过来的眼神无辜又娇憨。 纪冷明也纳闷的很，明明温婉是个灵魂几十岁的老妖婆了，为什么一颦一笑还那么的充满少女感？ 皮囊只是容器，不是说相由心生吗？为什么她的目光完全看不到曾老去过的痕迹？ “都要睡觉了，干嘛还要穿衣服，你难道穿衣服睡觉哦！” 温婉接着狡黠一笑：“还有，我不过脱个外套而已，你就那么大反应，以后迟早要坦诚相见的，那时候你怎么办？” 纪冷明越听脸越红，从耳朵根红到脖子，羞赧的恨不得把手里抱着的被褥砸到一点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女人身上。 “瞎说什么！” “谁跟你坦诚相见！” “你在自己住处怎么穿我管不着，在我这里，就必须给我捂的严严实实的！” “我只是出于好意收留你一晚，你别肖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婉立刻道：“我不允许你说自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纪冷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时，也不管绅士不绅士了，果断把铺盖往温婉身上一扔。 “你自己铺吧！” 时节初夏，夜间温度适宜，纪冷明知道温婉怕冷，便拿了两床薄被。 被子很松软，砸在身上并不疼，反而把温婉逗得笑的乐不可支。 纪冷明大囧的转头就走，逃似的回到书房。 温婉也没阻拦对方离开。 她想让人乖乖从书房出来，方法多的是。 比如说。 “纪冷明，牙刷在哪儿啊？” 纪冷明看文件的思路被打断。 “洗手台底下的柜子里，有新牙刷。” 温婉：“我找不到。” 之后是噼里啪啦不晓得什么玩意儿被打碎的声音。 “啊！对不起，我把你养在台子上的绿萝花盆给打碎了！” 纪冷明额角青筋简直要爆开。 他躁郁的从书房出来，看到温婉正跳着一只脚去找拖鞋。 白嫩嫩的小脚套在纪冷明宽大的鞋碗里，手扶着门框，另一只小脚在不远处的拖鞋边缘疯狂试探。 见纪冷明出来了，立刻笑颜逐开的让他把拖鞋给她踢过来。 纪冷明也不晓得出于什么心理，八成是脑子被气糊涂了。 气冲冲走到另一只鞋子的所在位置，腿一伸，把那只鞋拨得更远了。 温婉：“......” “多大人了，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纪冷明也觉得这一动作有点孩子气。 但还是狠巴巴道：“你管我！” “再胡闹我让你睡院子里喂癞蛤蟆！” 温婉：“......” 好吧，她就当他在夸她是天鹅了。 纪冷明去到洗手间，想看看屋子被温婉糟践成什么样。 出乎意料的是，洗手台上的绿萝完好无损，但在角落处躺着破破烂烂的储物支架的尸体。 温婉声音恰时传过来。 “储物架太老旧了，连螺丝都松了，存在安全隐患，你这性格，估计都懒得管，我便擅自做主，替你拆了。” “明儿我找人过来给你装个新的，要是你愿意，我可以把整个房子重新装修一遍。” 原来刚刚刺耳的声音是这么来的。 拆支架就拆支架嘛，非要骗他说他养的绿萝出问题了。 “不用，谢谢，你安分点就好！” 说着，人走出来，准备将废品拿去扔掉。 温婉见状：“你放那儿，我明儿带出去。” 纪冷明不理她，拖着破烂出了门。 见人一走，温婉几乎一秒都不耽搁，赶忙冲进纪冷明的书房。 先前她就很好奇了，大晚上的，不去卧室睡觉，一直呆在书房里，要么刻意避让她，要么，真有什么要急的事要处理。 依照温婉对纪冷明的了解，她更倾向于是后者的原因。 所以搞了一招声东击西，就为了看看这人到底在忙什么。 结果，在书房里，温婉看到办公桌上十分醒目的m-w公司的价格报表。 纪冷明回来时，温婉已抱着被子躺在沙发上入睡了。 她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安静的很，眼睫时不时颤动，似是已进入梦乡。 不得不说，纪冷明还是觉得这样的温婉更顺眼一些。 他叹了口气，确认被角是掖好的，才去关了灯。 室内暗了下来，沉默的幽暗放肆的铺陈于房间的每个角落。 紧接着，大片月光移跃进屋，带来澄澈如洗的微光。 窗外一轮皓月，照得良宵漫漫，它不暖，却也是光芒万丈。 这个夜，也并不那么难熬。 第173章 三个月内，我会让您看到秦荷的尸体 清早麻麻亮。 书房窗台上落了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了正伏在桌上安睡的纪冷明。 他直起腰身，揉揉眼眶，打算洗个脸醒醒神。 还未出书房门，恍然想起来，客厅里多了个人，便刻意放缓放轻脚步。 但令纪冷明没想到的是，客厅已空无一人。 沙发上的被子整齐叠好，沙发套干净的没有一丝褶皱，仿佛昨晚这儿睡了个人是他的错觉。 但被褥上遗留的一张纸条证明温婉确实在这儿呆过。 也不晓得她从哪儿找到的纸笔，a4大的纸片，被她不拘一格的几行大字占的满满当当。 “给你点了早餐，记得吃完，送餐人员会监督你，你也不希望我给人家差评扣他工资吧！” “这几天我很忙，没空来找你，但想你的心依旧万马奔腾，滔滔不歇，同时，我也希望你能想想我。” “欢迎给我打电话，号码：xxxxxxxxx” “注：要是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哦！（包括世界和平）” 纪冷明被‘世界和平’的愿望逗笑了。 洗漱完，换好衣裳，几乎掐着时间，院门被敲响。 门一开，送餐小哥和他那硕大的保温箱出现在纪冷明眼前。 温婉给他准备的早餐非常丰盛，从粥品到干粮到甜点到下饭菜应有尽有。 温婉很懂纪冷明的七寸，知道拿送餐小哥来要挟他，为了不让送餐小哥为难，纪冷明第一次把自己给吃撑了。 —— 春梦了无痕。 宋局长一夜鱼龙舞，但为了组织和人民，还是坚持早早的起床动身。 守在楼下抽了一夜烟的纪衡见宋局长离开，立刻给纪德森打去电话。 “爸爸，他走了。” 电话那头，纪德森还未完全睡醒，声音闷闷的。 “嗯，我后续会再找他。” 纪衡客套的道：“需要我做什么，可以直接对儿子说。” 这话让纪德森从床上爬坐起来。 他拧开床头灯，揉着眉心，迟疑着问：“先前你一直在c市，知道秦荷和一个姓郑的商人勾搭上了的事吗？” 纪衡当然清楚，这事就是他促成的。 秦荷出轨，被温婉捅了出去，令纪德森丢了好大的脸面。 为了洗刷侮辱，也为了训练儿子，纪衡被纪德森下达了弑母的命令。 但纪衡并没有按照纪德森的想法去做，反而一直养着自己的母亲。 奈何秦荷花销太大，弄得纪衡苦不堪言，最后不得不发下狠心，把风韵犹存的秦荷送给了爱好妇人的郑易平，从而换来了第一桶创业金。 老实说，纪衡对这桩买卖表示很满意。 同时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秦荷竟然真的能通过自己的本事，咬定郑易平不松口，闹得纪德森都知道这事了。 纪德森轻笑一声，笑音有种叫人不寒而栗的冷冽。 “越是身在高位，越忌讳妇人之仁，纪衡，你是我儿子，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的衣钵，我的意思，你懂吧？！” 纪衡紧紧抿着唇，口腔软肉被他牙齿撕咬着，眼底是浓烈的化不开的阴鸷。 但他出口的话却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丝毫没有情绪的泄露。 “知道了，爸爸，三个月内，我会让您看到秦荷的尸体。” 纪德森对此很满意：“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同时表示：“秦荷死的那天，我会把c市业务交给你，先拿着玩玩，练练手！” 纪衡：“如此，谢谢爸爸了！” 通话结束。 纪衡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一根根碾碎手里的香烟，但蹂躏香烟的动作根本无法让他发泄心中的恨毒。 他重新掏出手机，拨通郑雨的号码。 “喂...”是软萌的宛如呓语般的女声。 “在哪儿？” 听到是纪衡，郑雨勉强睁眼一线：“在小公寓。” “我来找你。” 郑雨：“现在来？” 她没等到对方的回话，只听到‘嘟嘟嘟’的挂机声。 半小时，小公寓门铃被按响。 郑雨打着哈欠光着脚丫子去开门，门刚一开，纪衡疯了般冲进来，死死的把她抵在门上，紧接着是犹如暴风骤雨似的激吻。 “别...别...” 郑雨压根没睡醒，身体也没唤醒，对这样亲密的接触根本不适应。 她连连推搡，妄图想将身上的人推开。 纪衡勃然大怒，固定住郑雨的手，单掌捏住她的下巴。 “拒绝我，嗯？” “那你恐怕得吃点苦头了！” 说着，猩红着眼，强行把郑雨翻了个身。 这次的体验很疼，疼的泪珠子不断地掉。 而纪衡很爽，这种能够自主操控人生感觉，实在让他舒适到灵魂都在战栗！ 发泄了几回，情绪终于稳定住。 郑雨衣服被撕扯成了破烂，手腕、脖颈、后背全是凌虐的痕迹，她疼的早已泣不成声。 纪衡从来不喜欢这样的娇弱的小白花，眼中掠过极重的嫌恶，却还是耐着性子去哄她。 没办法，郑易平是她养父，在没搞掉那个老东西前，还得跟小丫头虚与委蛇着！ “对不起，小雨，我太想你了，以为你也想我。” 看郑雨仍然不断地想推开他，纪衡声音一冷：“还是说，你压根不想我？” “你不想我，为什么一开门就要对着我笑？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拒绝？还用那么可爱的声音勾搭我？” “你这样玩弄我的感情，和渣女有什么区别？” 郑雨被连环问给打蒙了。 她怎么就成渣女了？ 莫约是郑易平玩的太花，越是这样的人，越希望自己爱护的人干净。 因此郑雨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很好，严格说来，除了自己的干爹，纪衡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接触时间较长的男性。 她完全无法招架，尤其纪衡咄咄逼人的看着她，恍若真的是她错了，就连郑雨自己都产生了‘好像真的是我不好’的错觉。 郑雨主动依偎进纪衡的怀里，小手抓着纪衡的胳膊。 “对不起，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是我...刚刚太疼了！” 纪衡见对方示弱，勉强松了口气，同时心中的鄙夷更胜。 这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乖乖女，真的蠢笨的和猪一样！ 安抚好郑雨，纪衡出了小公寓。 他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不断地在想该怎么盘活自己的一盘棋。 既然秦荷注定要死，那得让他的母亲死得其所，让她死的利益最大化才是。 蓦地，手机内突然进来一条陌生的短信。 他点开一看。 “纪先生，我是你雇佣的那个侦探，现在我被追查被跟踪了，局面岌岌可危，你能给我提供个安全的地方吗？” “我知道你有能耐，我也不求你白帮我这一回，只要你说一声，只要我能熬过这一回，我可以答应免费帮你办件事！” 纪衡拉紧刹车，价格昂贵的跑车轮胎猛地抓地，在地面留下漆黑的滑痕。 第174章 我用不惯外头的东西 纪衡雇佣的侦探名叫裴乾，是个深谙钻营之道的小人物，纪衡觉得搭这个人一把，自己迟早有一天能用得上他。 于是给他发了个地址。 另一边。 追查裴乾下落的人，正是温婉斥重金组建的那支侦探团队。 这支团队也纳闷的很，明明人都快逮着了，没想到，居然这么离奇的凭空消失了。 再三搜索无果之后，他们只能把结果报告给温婉。 温婉人早已不在c市，她没跟纪冷明撒谎，未来的数天，她的行程被安排的很满，私人专机飞向全国大江南北，她需要和ds集团的各大合作伙伴一一进行对话。 接到侦探团队的电话时，她正和数位老总一起喝下午茶。 “......你们事儿办砸了，还妄想跟我要钱？谁给你们的勇气？” 电话那头自知理亏，但总不能给人白干活吧，只得耐着性子细数自己的功劳。 “我们也查到了不少的信息，比如说此人名唤裴乾，以前做狗仔的，后来转行当侦探了，客户源比较杂，关于此人的详细资料已经发给你了，你不能.....” 温婉非常强势：“我不能什么？” “这个叫裴乾的有家人吗？有朋友吗？他消失的地方所有监控都看过了？” “是人总有软肋，他躲起来不肯出来，你们不会捅他软肋，逼迫他不得不出来？” “他有家人就绑架他的家人，有朋友就威胁他的朋友，这种事还要我教你们？！” 和温婉同桌坐着的老总们听的冷汗直冒。 在他们面前，直言‘绑架’‘威胁’什么的，确定礼貌吗？ 温婉：“我的钱不是那么好挣的，我高出市场价五倍的聘请你们，结果只得了‘人没了’这么一条没用的消息！” “消息没用等于人没用，在我这里，想占我便宜的无用之人，只会被无害化处理！” “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一顿输出后愤然挂断电话，接着杀意腾腾的目光盯向在场所有老总们，把这帮年过半百的老家伙盯得心底直发毛。 这群人，俱在温同仁的生意宴会上出现过，同ds集团有良好的合作记录，算是资深商业伙伴。 温同仁过寿那晚，温婉当众宣布她将是温家下一任家主，温同仁颇有微词，温婉便极度嚣张的把温同仁控制了。 一通逼父禅位的手段把当晚参加宴会的人给打傻了。 之后，他们这些和ds深度有合作关系的人，便陆续收到温婉助理发过来的对话邀请。 一个任性天真又颇有野心的小丫头而已，他们这帮老江湖并未将温婉的对话邀请当一回事。 但后来，他们竟然陆陆续续收到或公司、或个人的黑色交易凭证。 一家公司，做到一定规模，不可能有多干净，至少灰色地带的边肯定要沾一沾的，只要愿意挖，黑料绝对少不了。 这些黑料在普通人手里，构不成什么威胁，但若到了权势更大的温家手里，那绝对是灾难。 迫于压力，这帮老家伙们总算勉为其难的答应温婉出来喝喝下午茶。 没想到的是，正事还没谈，便听到温婉要‘无害化处理无用之人’的对话。 温婉把自己手机丢给身后的魏震，并说：“任何人的电话都不接。” 魏震恶意的想：要是纪老板来电话了，看你接不接！ 一位老总给温婉倒了杯茶，露出慈蔼的笑容。 “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万事都得有章法，以和为贵嘛！” 温婉冷漠的把对方递过来的茶碗推开，转手拧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 “不好意思，卢总，我用不惯外头的东西！” 说着，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完全一点面子也不给这帮人。 包括卢总在内的四名老总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又不好发作。 他们也注意到温婉手里的杯子，看上去粗制劣造，价格估计只有几百块，完全是他们看不上眼的平价地摊货，和温婉身上光一件风衣便十数万价格的豪贵格格不入。 贵气逼人的大小姐，手里却拿着个廉价的保温杯喝水，这不禁让在场众人多看了那只杯子几眼。 魏震是知道杯子的来历的，可不就是纪老板送给温同仁的生日礼物么。 温同仁的礼品单里不乏奢华的金银玉器，她独独拿走了所有人都瞧不上眼的保温杯。 温婉扫视众人，漂亮的眼睛眯了眯：“我就不和各位拐弯抹角了，事先声明一点，我调查诸位，翻找各位的证据，仅是手段，并非目的，不过是想让在座的叔叔伯伯见我一面而已。” “你们过去同家父打交道的多，以后，也得学习学习如何和我这个后辈沟通交流！” 在场大老总们都想把温婉骂个狗血喷头。 她都自称晚辈了，竟然让长辈学习如何和她相处，岂不是太过没大没小？ 他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频繁的被一个小姑娘踩在脸上，哪怕对方家世显赫、手段过人，心里依然是不舒坦的。 卢总将手边的茶壶推远，不满的轻哼一声：“年轻人，有点傲气是好事，要是不知分寸，遭殃的可不止你一个！” “温老总同我们关系都不错，你是他女儿，我们也愿意包容些，但若你就此小瞧了我们，蹬鼻子上脸，哼，只怕温家要败你手里了！” 这话说的已经很重了，在他们看来，生意场上，靠的是人情世故，若温婉执意得罪大家，大不了鱼死网破，看谁能捞到好处！ 温婉能读懂对方的言外之意，并不惊慌。 “可惜，现在是我ds集团占据主导地位，你们工厂里的设备，只有我家能生产，你们需要价格低廉的原材料，只有我温家能提供。” “ds集团的主顾并不只有你们，其产业遍布全球各地。” “我温家是你们赖以为生的土壤，尔等大可联合起来抵制我温家，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先破产，还是我温家先卷铺盖走人！” 卢总被刺激的差点跳起来。 “温小姐，你一定要这么强硬是不是！” 温婉也懂‘狗不能逼急了’的道理，她来可不是为了跟这帮人吵架的，说这些，不过是想示个威，让这帮养尊处优惯了的老东西不敢轻视她。 示威效果已然达到，温婉自然缓和了语气。 “好了，卢总，刚刚还说火气别那么大，万事都有章法，现在就沉不住气了？” 她笑笑：“刚才是晚辈言辞不当，让叔叔伯伯们难为了！” 老总们也都清楚，温婉给了他们巴掌，又塞了颗甜枣，意在立威，并不是来存心找晦气的。 心理上依然难受的跟吞了苍蝇一样，表面却松缓了态度。 “温小姐，有话不妨直说，大家都混口饭吃而已，生意能做则做，实在没必要耍心眼子！” 温婉借坡下驴：“是！是！叔叔说得对！” “那我可就实话实说了！” “我ds集团无意破坏与诸位的关系，这次前来，也不过是鉴于以往的合作，给大家提个醒！” “上次在我家，我曾和诸位说过，不可买高价地皮，不能参与地产的炒作中去，希望诸位没有把它当成耳旁风。” “如果当成耳旁风了，也没关系，但我奉劝诸君尽早收手。” 她轻笑了下，眸光有激流，深沉如黑潭。 “因为，这天，很快就要变了！” 第175章 老天爷都在帮我啊 他们这个圈子，身份有高有低，人脉有强有弱，不变的是，利益一致时，情报都会共享。 是否会‘变天’，普通人也许不清楚，可类似卢总这样的手握一定话语权的人，一定率先知道。 他可没有收到任何国家政策风向可能要变的情报，温家小丫头咋就张嘴就来呢！ 这么想的不止卢总一人。 当即有人质疑道：“温小姐，据我所知，纪德森刚和c市的财政局的宋局长会晤结束，新闻都报道出来了，试问，若政策有变，还会有这场高调的、铺天盖地的宣传吗？” “温小姐，你的消息源，实在该升级一下了！” 殊不知，纪德森和宋局长的事，正是温婉捅出去并利用网络媒体大肆宣传、疯狂造势的。 想要打击一个行业，必先打击信心。 而最佳的打击信心的方式，并非一直让其遭受挫折，而是捧杀。 就比如一个学生，每次都考满分，收获老师、家长、学生各种优待和掌声，突然有一次这个学生考了年级倒数，那么，随之而来的，将会是老师、学生、家长的各种质疑。 地产业就像是一直受尽优待的总是考满分的学生，而温婉要做的，正是让它考试不及格一回，暂时激起大众对它的质疑。 只要有质疑之声，只要它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稳当，那么，流动在该行业的资本，便会出逃。 而出逃的资本，温婉会吸纳过来，并成立私募基金，将其转化为战略投资，用于半导体行业中去。 这是她能想到的，在国家不曾下场干预市场的情况下，和地产领域抢钱的方式。 面对在座老总们的诘问，温婉不置可否的笑笑。 “我给的情报是否真实，大家拭目以待好了。” “也不用你们等太久，最多三天，那个和纪德森走得近的宋局长，会被当成典型单拎出来处置。” “至于纪德森嘛，呵，迟早是要被约谈的！” 这里温婉钻了个空子。 她说宋局长会被当典型处置，而宋局长被处置的真实原因是贪污受贿。 但温婉故意把他和纪德森联系在一起，便造成了宋局长之所以被处置，是因为他和纪德森走得近的缘故。 纪德森是地产商，这就给人造成了一种假象，因为宋局长支持了地产业，所以他被针对了。 一个支持地产发展的财政局局长被拿了，那么，大家还会丝毫没有风险意识的无脑跟投地产业吗？ 恐怕大家都会谨慎一段时间！ 卢总这些人没有调查过宋局长，缺少关键情报，自然对温婉说的半信半疑。 “行！我们等着看，看三天内，你口中的宋局长，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被抓起来树立典型！” —— 另一边。 纪衡在他娱乐公司女艺人的宿舍里见到了裴乾。 裴乾年纪三十多岁，穿着挺时尚，一身花花绿绿，头发被烫成卷毛，室内灯光暗，还戴着墨镜，生怕自己不够招摇。 见到纪衡进屋，立刻溜到门边，亲切的伸出手。 “你就是小纪吧？哈哈哈，我是裴乾！” 纪衡忽略那只伸过来的手掌，视线轻飘飘的从裴乾身上掠过，夹杂着一些不屑。 像是在说，你这样的人，还没资格同我握手。 裴乾意识对方的潜在意思，悻悻的收回手。 纪衡往小客厅沙发上一坐，大有主人的气势。 “可以喊我纪公子或者纪总，不要喊我小纪，这会显得你很没有礼貌和尊卑不分。” 这话让裴乾有些下不来台。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歉：“对不起，下次注意，纪公子！” 纪衡点点头：“嗯，这次就算了，我原谅你。” 接着话锋一转。 “我不是白救你的，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要明白自己的职责，懂我的意思？” 裴乾原本还想和纪衡套套近乎，拉拉关系，没想到，这人尊卑观念重的很，一心要他当奴才。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使有怨怼，也只得忍着。 “明白的，纪公子，你救我一回，我感恩在心，你且直说要我做什么，我肯定不会推辞！” 纪衡打了个响指。 “很好，你很配合，也很听话。” “你先跟我说说，是谁在调查你，还有，我嘱托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裴乾也没瞒着，把自己调查段月、中途被人发现、差点被疗养院强行扣留、利用聪明才智及时脱身、却无意间发现有一帮人查自己的资料、对方布下天罗地网、无奈只能向纪衡求助...一系列过程简要的叙述了一遍。 “至于谁在调查我，左右应该和疗养院有些联系，他们是拿着疗养院监控拍摄到的画面找到我的。” 纪衡不满的撇撇嘴：“你可真专业，这种攸关生死的错误都会犯！” 裴乾自知理亏，没有辩驳。 纪衡并不太关心究竟是谁在追查裴乾，段月的行踪已彻底失去，纠结这个，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嘱托你办的那件事呢？” 裴乾听他问起这个，神色一肃。 “最近有不小的进展。” “郑雨确实不是郑易平的女儿。” “我查到的消息，郑雨的生母死于十七年前，系自缢，当地也有人说她是殉情。” “郑雨她有妈妈有爸爸，而她妈据说是有名的美人，当时郑易平混社会的，手里有点势力，偶然间看上郑雨她妈了，便用暴力手段，残害了郑雨一家。” “也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者是其他想法，郑易平把年仅两岁的小郑雨带在身边抚养，让她称呼自己为干爹。” 说到此处，裴乾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出来。 “对了，我淘到了郑雨妈妈的照片，你给看看！” 纪衡面无表情的接过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但保存的很好，画中美人眼含秋水，眉目栩栩如生。 而她的模样，几乎和现在的郑雨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只不过照片里的人多了成熟的风韵，而郑雨依旧青涩稚嫩。 裴乾：“目前这些结论仅是推测，我时间不够了，并没有完全证实，等风头过去了，我再仔细替你查查！” 纪衡拒绝：“不用查了，有这些就够了！” 裴乾不解：“这不行吧，万一错怪了......” 纪衡打断：“错怪了就错怪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皆有命！” 他眼眸中掠过一抹精光，暗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么来看，郑易平是郑雨的仇人啊，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值得利用的点啊！” “果然啊，老天爷都在帮我啊！” 第176章 群策群力 温婉安排人曝光纪德森和宋局长私下见面的消息，这一行为，在业内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就连宋局长和纪德森本人，在看到新闻媒体刊登出他们私下会面的照片时，也没有表现的多么讶异。 很明显，所有人都对地产业的热火朝天的景象司空见惯了。 唯一觉得不太对劲的是纪冷明。 就在前两天，他还在金枫楼宴请宋局长，席会上，宋局长明里暗里表示，他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没想到，一转头，又和纪德森勾搭在了一起。 这是不是代表，宋局长已经不装了，直接摊牌了，铁了心把他的晶圆厂踢出国家专项拨款名单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纪冷明完全坐不住了。 “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对劲啊？感冒了？” 纪冷明此刻正在实验室里，他的对面坐着宋立和周红录。 问话的是宋立。 纪冷明的身份依然是学生，但a大并不强制他上课，只要每学期学分修到了，各项考试都合格就行，对他的课堂考勤不做任何要求。 于是，纪冷明一有闲暇时间，要么蹭老专家老教授的课，要么躲在图书馆里看书。 今天来实验室，是想和宋立、周红录他们分析一下，建设fab厂的设备、零件、材料，有无能用国产替代的可能。 “我没事。” 一句话带过后，纪冷明把一大摞资料搬出来。 “我有建造晶圆厂的计划，建造方案我已经给m-w公司发去了，但他们直言造不了，而且，要价非常高，高到我根本无法承受。” “你们都是各自专业的优秀学生，尤其是你，周红录，你是材料学科的高材生，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给我一点切实的意见或建议。” 宋立、周红录都是受过纪冷明恩惠的，尤其周红录，当初郑佳佳肆意压榨他，高压之下，一度想自杀。 后来郑佳佳和她的背后的势力集体倒台瓦解，这才令周红录重获新生。 可以说，是纪冷明拯救了他。 现在纪冷明终于有用到自己的地方了，怎么可能不全力以赴！ 周红录推了推眼镜，二话不说，将一摞厚厚的材料接过来。 言语之间，满是诚恳和笃定， “你放心，我义不容辞。” “不仅是我，还有我们所有材料学的师姐师弟师兄师妹，只要你有需要，我们都会第一时间顶上！” 这话叫纪冷明心生莫大的欣慰。 “那好，就拜托你们了！” 纪冷明心里记挂宋局长的事，现下电脑不在身边，得回去看看植入病毒的程序执行的怎么样了。 “那你们先看资料，我回去处理点事，咱们晚上或明天再碰头。” 宋立立马拦住：“纪师弟，能不能等等再走？” 纪冷明用眼神询问原因。 宋立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说：“你这人来无影去无踪，在学校里，压根和你碰不着面。” “你今天来找我们，我就把你的行踪告诉给几个兴趣组的人了，他们接受过你的公司的资助，解决了他们不少科研经费上的问题，也一直想感谢你，可惜一直找不着你。” “你看......” 纪冷明恍然想起来，当初他让孙彪利用红灯公司成立‘人才培育基金’的事。 大学是孵化人才的摇篮，但很多有能力、有想法的学生都被不公平、不公正的制度活生生扼杀了。 他想帮助那些受现实所困的科研人才，所以成立了这么一项扶持计划，当时他还给孙彪他们提供了一份他看好的学生的名单。 “我帮他们，并不是要他们感谢我......” 宋立打断：“师弟，你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我们感不感激，是另外一回事。” “可能你也不在乎我们那点心意，但该表示的还得表示。” “再说了，晶圆厂不是出现困难了么，那就群策群力好了！” “a大不缺专业人才，数学系的、物理系的、化学系的、建筑系的、电气系的、机械系的...我们有这么多人呢，肯定能在某个方面帮到你！” 纪冷明被这番话感动到了，但他向来性格内敛，喜欢把情绪藏起来，因此表面上看上去还是淡淡的。 如果时间充裕，他也愿意见见这群精神风貌极好的年轻人，可还有宋局长的事等着处理。 宋局长关乎到国家拨款，没钱，晶圆厂等于一纸空文，再多的、再好的人才都无法发光发热。 只好再次拒绝。 “我确实有很紧急很重要的事要安排，等我处理完这桩麻烦，一定安排好时间，同你们聊聊。” 说完，压根不给宋立他们挽留的时间，抓起背包，从侧门溜走了。 间隔不到一分钟。 十几个学生风风火火涌进实验室。 看到实验室里只有宋立和周红录两个人，一拍桌子。 “人呢？” 宋立遗憾的表示：“刚走。” 一帮子人抓狂的直跺脚：“不是让你看着的嘛，我们来都来了！” 也有人问：“从哪道门出去的？现在追还来得及吗？” 宋立两眼一亮：“应该来得及，他还没走远。” “快！宋哥指条明路，我们去追！” 宋立指了指不起眼的偏门：“他从这道门出去的，你们...” 话还没说完，十几个人如狂风过境，又辗转消失。 而追出去的这群学生，狂追了一段路后，也确实看到了纪冷明，只不过是在校门口。 但他们看到的，是纪冷明被两个彪形大汉强行拖上车的画面。 再接着，那辆强行劫持了纪冷明的车，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扬长而去。 “刚刚那是纪学弟吧？” “应该是的！” “我是不是看花眼了？好像有人把他绑走了！” “你没看花眼，我也看到了！” 一帮人回神，集体瞪大了眼睛。 “现在怎么办？” “报警啊！还能怎么办！” “我们赶紧打个车跟上啊，总得知道对方的落脚点在哪儿吧！” “我有车，就停在附近，想上车的跟我来！” “快快快！行动起来！” ... 纪冷明确实被绑了，但绑他的人，以及纪冷明自己，都不晓得后面跟着一串葫芦娃。 车厢内，保镖放开纪冷明，另有一名秘书模样的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满不在乎的调过头来说话。 “纪先生，要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纪冷明认得这人，正是宋局长那天在饭局上带过来的助理。 “宋局长想和我聊聊，大可光明正大的找我，将我绑过去，是什么意思？！” 助理轻笑，意有所指：“有些事，能光明正大，有些却不能。” “纪先生，为了你好，咱们还是别把话说的太透吧！” 纪冷明一下子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了。 他往后座上一倚。 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鄙夷。 “你们领导还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怎么，纪德森给你主子撒的狗粮还不够？” 助理表情一僵，眸光冷下来。 “你这什么话！” “那可是c市的财政局局长，里里外外多少人指望着他吃饭，岂是你这种黄口小儿能侮辱的！” “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我也劝你别给自己找麻烦，现在宋局长愿意给你留条生路，你就该感恩戴德，不然信不信让你彻底混不下去！” 纪冷明被激出了怒气，他‘腾’的坐直，长臂猝不及防伸出去，一把拽住助理的衣领。 身边的两个保镖一直没把满身书卷气的纪冷明放在眼里，等到他把局长办公室的人给抓住了，才反应过来。 而纪冷明也相当果断，人已微微站直，单手掐住了助理的脖子。 他看着蓄势待发的安保人员，目光凌厉如刀。 “别动！闹出大动静，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扫了眼窗外街景。 “现在还没出闹市区呢，外头人多眼杂，你们确定想跟我硬碰硬？” 助理有所顾虑，毕竟公众场合，传出什么对局长不利的动静，确实是一桩棘手的麻烦事。 于是，助理赶忙给保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接着对纪冷明状似语重心长的道：“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也请理解局长的做法，他也不容易，他夹在你们父子之间，左右为难的，也不好受啊！” 纪冷明：“这就是他和纪德森狼狈为奸的理由？” 助理：“哎呀小兄弟，话别说的那么难听...” 纪冷明：“你们有脸做的难看，还怕人说的难听？” 助理：“这不是想办法弥补你么，也怪我不好，没事先打个招呼，叫你误会了，我跟你道个歉好不好？” “再说了，你困住我有什么用，起决定作用的是领导，我就一跑腿的，要不咱们心平气和一点，有什么话，当着宋局长的面，好好聊聊？” 能跟着领导行走的，真本领可以没有，但嘴皮子一定得溜。 三言两语，勉强安抚住纪冷明。 确实，他难为一个小小的局长助理，并没什么用。 纪冷明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你们要找我谈话，请用正规的、礼貌的、平等的方式，而不是直接把我绑走！” “想用下马威来逼我屈服，那是异想天开！” “别人惧怕你们的官威，但我不怕！我能掀起科研反腐，能让官场来个大清洗，岂会怕你区区财政局局长！” “听明白了？” 第177章 他想给温婉打个电话 接下来的一路上，纪冷明都没再受到初始时的苛待。 反而时不时还会收到助理的关心，贴心的询问他‘要不要开车窗’、‘要不要喝水’、‘车厢空调温度是否适宜’等内容。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进入某古色古香的茶楼包厢。 “局长，您和纪先生聊，我下楼看看有什么特色茶点，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 说完，贴心的将包厢门带上。 门一关，光线随之一暗，喧嚣为之一停，头一偏，能从窗户看到整条仿古建筑的街道的风情，颇有几分闲暇时光的慵懒。 “小纪啊，别拘束，来，坐！” 纪冷明在对面坐下。 他无意和宋局长寒暄，直接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只想问一声，fab厂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宋局长并不着急，他笑笑：“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还真是急性子！” 随后摆出老父亲的姿态，开始对纪冷明进行‘谆谆教诲’。 像是在点拨他。 “说真的，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确实令人意想不到，也叫人倍感欣慰，江山代有才人出，时代啊，终究是你们的！” “但是，年轻人嘛，还是要多走点弯路、多受些挫折，没人能真的一帆风顺。成就大事者，既要有登临鼎峰以观山海的傲气，也要有跌落谷底触底反弹的勇气。” “小纪啊，过早成功不好，我这是在帮你啊！” 纪冷明真想一口硫酸喷到脸皮厚比城墙的老东西的脸上。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的要和我对着干了？” 宋局长笑容一收，拿出威严出来。 “什么叫我跟你对着干！” “我是官，你是民，咱们合作一家亲，万事好商量，顺带着，我也可以教教你圈子里的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想这样做，岂不是早乱了套了！” 纪冷明暗想：这根本不是什么规矩，只是部分人设定的对自己有利的游戏规则而已。 他不擅长玩游戏，但很擅长掀桌子！ 当即表示：“既然存心不让我的晶圆厂进扶持名单，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起身，拔腿就要离开。 宋局长赶忙拉住他。 “哎呀，年轻人怎恁的沉不住气的呢！” “坐下来！坐下来！” “我又不是说不帮你，急吼吼的做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性格很容易吃亏啊！” 纪冷明冷笑：“帮我？打算怎么帮我？帮我就是把我强行压过来，给我下马威看？” 宋局长知道这个小伙子是根直肠子，但不晓得，居然如此的死脑筋。 他都把话到这份上了，正常人早该给他递烟递酒递红包，毕恭毕敬的问接下来的要怎么办了。 这人倒好，根本不听言外之意，最后反过来要他主动说‘帮你’这种话。 要不是认为这人值得投资，想在这人身上捞一笔，早把他赶出去了，哪里能受这样的鸟气！ 宋局长喝了口茶水，轻飘飘道：“那是手底下人办事没办好，回头我会好好惩治他们的！” 接着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 “你也可以走，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离开了，你的晶圆厂，可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纪冷明起身离开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有点好奇，在当前情况下，他要怎么帮他的晶圆厂‘起死回生’。 “你说...你有让我翻身的机会，是不是真的？！” 宋局长一看有戏，连忙给纪冷明奉上茶水。 “坐下讲，站着说话不累啊，咱们慢慢聊！” 纪冷明顺势坐下，但没有去碰那杯茶。 宋局长看在眼里，也不说破。 “其实呢，建造晶圆厂，也是件拉动经济、促进就业的大事，我腆为一方官员，还是要考虑民生的，帮你一把，也算责无旁贷。” 纪冷明不想听这些废话。 “你的这些肺腑之言，可以等到向上级领导述职时再说，想必能打动不少人！” 宋局长不悦的瞥了纪冷明一眼，强压着心里的怒意，暗想，一会儿有你求我的时候！ “述职报告就不用你担心了，你还是考虑考虑你的厂子吧！” “我可以跟你交个底，想吃国家财政拨款，肯定没戏，名单我已经上报给财政部了，你就算闹到天王老子那里，也没你的份了！” 这话让纪冷明冷下脸。 看见对方变脸，宋局长赶忙表示：“但你可以向银行贷款，可以找人融资，有我在，那些审查手续，你可以不用管，包括利息，我也能帮你压得很低。” 纪冷明真真觉得讽刺。 “这就是你所谓的翻身的办法？” “融资的人是你找来的，贷款的银行是你安排的，那要我做什么呢？帮你们把银行储户的钱，洗成你们的个人资产？” 这话实在太过赤裸，叫宋局长听得浑身不适。 这次他动了真怒，手上的茶杯猛地砸在桌子上，茶汤落了一地。 “我是在帮你！你不要不识好歹！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你以为理想有用吗？理想真的能当饭吃吗？” “我是在教你做人做事，别以为自己完成了某个成就就真以为无所不能了！” “在c市，在我这里，你屁都不是！” 纪冷明看出来了，这个老东西，眼看说服不了他，准备明抢了！ 这帮人根本不关心晶圆厂能不能建立起来，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能不能从中捞到利益！ 既然对方都不打算掩饰了，纪冷明也直接撕破脸了。 “我是什么人，你这种人还没资格评论！” “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我不接受你的建议，你也休想从我身上赚走一分钱！” “你想做我公司的幕后控制人，那你得赌上你所有的身家和命运！” 说完，看也不看宋局长，调头离开。 然而，在准备打开包厢门时陡生异变，那扇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坐在原来位置上的宋局长重新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斟茶。 似是成竹在胸，仿佛稳操胜券。 他轻笑一声，似是嗤笑纪冷明的不自量力。 “这个包厢，进来容易，出去可难！” “你的项目是优质项目，我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投资机会！” 纪冷明偏过头去看他，峻冷的视线紧盯不放。 宋局长无所谓这样的杀人的视线。 “而且，我专门找人查了你公司的账户，尽管你并不是电子厂和红灯投资公司的法人，股东名单也没有你，但你作为实控人，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看向纪冷明的目光逐渐绽放狂热。 犹如淘金的农夫突然发现一片未经开垦的金矿。 “令我非常意外的是，两个其貌不扬的小公司，却有十几亿的存款，且是合法途径的收入。” “尤其红灯有限公司，一年时间内，进行了多笔投资，且所有投资均精准命中，利润高的简直离谱！” “从几十万，翻本成十几亿，仅用了一年时间！” “如果你不是重生回来的，那就是顶级的投资天才！” “你这样的人，我非常愿意栽培，你要你点个头，我能保证，你的商业大道，将畅通无阻！” 纪冷明刚想拒绝，嘲笑此人大言不惭。 突然，宋局长随身携带的手机响了。 他打开一看，是自己的妹夫。 烦躁的接通。 “喂？怎么了？我这儿正忙着呢！” 电话那头：“姐夫，出事儿了！” 宋局长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另一端：“我们承包的那个食堂有印象吧？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间出现一个学生在食堂吃到老鼠的视频，现在热度还不高，影响却很恶劣，你赶紧处理一下，跟市监局那边打个招呼！” 宋局长一头雾水：“什么学生吃到老鼠的视频，视频哪儿来的？” 另一端：“学生发的，我已经通知学校了，让校方警告过了，那个学生也把视频删了。” “但是那则视频不晓得怎么回事，流出去了，不少人都在转载评论，恐怕不出具一份声明不行！” 宋局长也觉得烦人。 他正努力游说纪冷明这颗好苗子呢，不曾想出这样的一档子事！ “行了，我晓得了，我会跟市监局那边打个招呼的！” 在旁人眼里，这不过是一起食品安全事故。 但在纪冷明眼中，却不止如此。 在未来，他还活着时，也曾发生过一起‘老鼠头’事件，事件脉络走向，几乎和现在如出一辙，涉案背景，更是大同小异。 尽管都说‘历史是惊人的相似’，但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莫名的，纪冷明产生一个冲动，他想给温婉打个电话。 想问问看，宋局长亲信控股的后勤承包公司被曝光‘老鼠头’一事，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 但一想到她给他的字条留言—— 她说：主动给我打电话，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包括世界和平） 只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纪冷明，一时间陷入纠结.... 第178章 我能给予的、最大的浪漫! “温总，宋局长果然联系了市监局，估计晚上的时候，相关声明会公示出来。” “现在要怎么做？” 温婉坐在车厢里看文件，宽大的汽车开的很稳，速度也相当快。 车窗开了一道缝，流风吹进车厢内，让温婉柔软的发丝不断飘荡。 这几天她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以及会见ds集团的合作伙伴。 老总见了一个又一个，所说内容都差不多。 都是在告诉这帮人，地产业巨变将起，半导体业将是未来最炙手可热的投资领域。 可惜这帮人死活不信。 锄禾集团的总经理正跟她汇报事件进展。 温婉一心多用，淡然表示：“等公示出来后，找人质疑这份公告的真实性，然后把热度刷上去。” “接着，将承包食堂的后勤公司信息捅出去。” “网络上能人异士很多，他们会顺藤摸瓜，发现影子公司的存在，顺便帮大家找到这家公司真正的股东的！” 总经理有些担忧。 “对方好歹是个局长，更是c市财政一把手，估计就算大伙儿发现实控人是谁，媒体也不敢往外泄露吧？” 温婉并不觉得这是问题。 “他们不敢泄露，我敢就行了！” “为防止宋局长找电信部门启动舆情监测，你动作一定要快准狠！” “病毒式传播懂吗？时效懂吗？等宋局长发现问题时，已经让全国一半的人知道他的勾当了，兵贵神速，懂吗？” 总经理哪里敢说不懂，他要是说不懂，分分钟收拾包袱滚蛋。 “好的！我明白了！” 温婉继续她的安排。 “另外，小规模散布‘国家政策有变，地产业面临改革’的言论，达到‘制造恐慌’的效果即可！” “等到纪检委下场，向民众宣布会调查宋局长的贪腐问题时，你再找人刷‘宋局长因为和纪德森走得近才被惩治’的阴谋论！” “这时候，你找知情人，把‘红水集团和森林地产进行毒地买卖’的新闻传出去，拖纪德森下水。” “然后加深‘国家政策有变，半导体才是主流，地产业惨遭抛弃’的舆论，大范围制造恐慌。” “整个过程，清晰明白？” 一开始，总经理并不明白温婉为什么要花力气把‘宋局长会见纪德森’的新闻刊登出来。 现在联系上下文，他大概明白温小总的做法意欲为何了！ 总经理：“您是要...” 温婉毫不掩饰：“嗯，我要唱衰地产业，我要砸断地产业这根支撑经济发展的擎天大柱，让资本去它该去的地方！” “而这，仅是开端！” 总经理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温婉的计划分五步走。 第一步，将宋局长和纪德森交往会晤的消息放出去，让大家知道，c市要和纪德森达成一系列合作，地产业依然是热门投资。 第二步，通过‘学生在食堂吃到老鼠’一事，带动舆情，并引导纪检委发现宋局长操控影子公司大肆敛财，从而对宋局长进行调查。 第三步，散布阴谋论，表明‘宋局长被查’一案，是因为他支持了纪德森。同时，揭露‘纪德森买卖毒地’，为其制造大量负面新闻。 第四步，进一步加深‘地产业即将面临大清洗’的舆论，让投资人感觉到，地产投资，将不再是‘无风险、时间短、高收益’的投资项目。 第五步，引导逃离地产业的资本进入半导体领域，解决‘半导体行业没钱’的窘境。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地产业发展太快，增速过猛，而产业结构的调整，压根跟不上它的迅猛增速。 这便导致地产业一家独大，其他亟待发展的领域，被源源不断的吸取养分，无法茁壮成长。 在全民都热衷投资地产业的时代，没有人愿意踩下刹车键。 只有想实现所爱之人的愿望的温婉，在所谓的‘支柱型经济’命脉上，毫不犹豫的按下核爆按钮。 温婉知道她这么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她也清楚，她今日的擘画，将创造一个崭新的未来！ 然而，她无所谓未来。 有纪冷明，才有未来。 她只心系这一人的喜怒哀乐。 这个人，他想看到山河壮美、五岳向上，想见到人间骄阳、百业辉煌。 于是，我从冰封的土壤里复活。 红尘披甲，剑饮长风，奉献给你，我能给予的、最大的浪漫！ —— 结束与总经理的通话，温婉又看了一会儿文件，目光一瞥，瞧见坐在她不远处的魏震正在发短信。 遽然间，温婉觉得手指头有点痒。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在和你的纪老板聊天？” 魏震还在想怎么回纪冷明的话，听到‘纪老板’的名字，条件反射的‘嗯’ 了一声。 温婉立刻伸出手：“把手机我，我来跟他聊。” 这时，魏震回神，赶紧把手机收起。 连连拒绝。 “不是纪老板，你听错了，我没和谁聊天！” 温婉脸色一沉，喊开车的司机：“你停一下，容我把不跟咱们一条心的叛徒踹出去！” 魏震表示无语，他怎么就成叛徒了？！ 但一细想，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份挺尴尬，既给纪先生打工，又给温小姐干活，一个不小心，就要落个吃里扒外的名头。 不过，幸运的是，还有个埃文陪着他。 魏震知道温婉不可能真把自己踹出去，说这话不过是在吓唬他。 同时联想到纪冷明说的事，觉得让温婉知道了，也许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魏震：“我可以把我跟老板的聊天记录给你看，但你只能看，不能...” 话还没说完，温婉已趁着他不注意，把手机抢了过来。 看看她多惨，她都拿‘世界和平’来诱惑那人了，结果那人愣是不跟自己联系。 想了解他的动态，还得靠夺别的男人的手机。 温婉迅速把魏震和纪冷明的聊天记录刷了一遍。 聊天记录显示了纪冷明这两天的经历。 其中提到了‘宋局长强行把他绑走，并于一间茶楼里见面’的事。 温婉有点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回了一条。 “你人没事吧？他要是对你图谋不轨，尽情的弄死他！” “打官司咱不怕，温婉有最强的律师团队！” 另一边的纪冷明：“？？？” 纪冷明：“你网络延迟了？我已经从茶楼出来了！” “还有，她的团队和我没关系，下次别把我们牵扯到一起！” 温婉瞧见这话，恨得直磨牙。 但为了不让魏震掉马，只能强行忍下这口恶气。 “你怎么从茶楼出来的？老东西不是不让你走么？” 纪冷明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凝神皱眉。 之前的魏震还挺正常，现在的魏震，怎么有点暴躁啊！ 若不是出于对魏震的信任，他都要怀疑现在跟他说话的是温婉了。 “a大的学生救了我。” “我不知道他们跟在我后头，是他们冲进了包厢，强行把锁上的门冲撞开了。” “刚刚一直在做笔录，人在警局，还没走。” 温婉看到这一条，立刻翻找自己的通讯录，让刚结束通话不久的总经理强行上线。 她‘啪啪啪’给总经理发消息。 “紧急任务，去警局一趟，找到纪冷明，把你能带上的人全给我带上，务必给他撑足了场子！” 身上不晓得压了多少重任的总经理：“......！” 第179章 你敢来，我就敢等你 179章 你敢来，我就敢等你 总经理带着人赶到派出所时，调解室内正吵闹的不可开交。 十几名或坐或站的学生，三四个身穿便衣的民警干事，七八个腰粗膀圆的社会人员，一大帮子人，将二十多平米的调解室塞得满满当当。 其中手臂纹黑龙的汉子不断的激动的怒吼着，嗓门之大，能把天花板掀开。 他手指指着民警，满脸凶相，态度极其嚣张。 “......我告诉你们，你们必须从重处罚这帮小比崽子，他妈的敢在老子的店里闹事，砸老子的场子，当老子的店是慈善堂啊！” “你们要是不按我的要求来，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们一个个下岗！” 民警还没说话，和纪冷明站一起的学生已经闹了起来。 “你开的店分明是黑店，是官商勾结的黑店，人被关在你的包厢里，我们破门而入不应该？” “你门被我们撞坏了，我们可以照赔，但你凭什么打人，看看，看看，现在脸还紫着呢！” 彪形大汉豪横惯了，目露凶光，一把拉住刚刚说话的同学，甩起来就是一巴掌。 “他妈的敢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我非打得你妈都不认得！” 被打学生被揪扯住，其他同学见同伴被打了，集体义愤填膺的一拥而上。 双方眼睛都打红了，民警想要调解，根本调解不开，只得费力的挤出去，安排警力增援。 锄禾总经理带人赶到调解室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出闹哄哄的打群架的场景。 纹身壮汉的人，和a大的学生还是很好区分的。 当机立断，总经理安排自己带来的保镖，迅速加入战场。 练过的和没练过的，终究有些区别。 民警抽调警力赶过来增援时，调解室内闹事的人已被强行镇压。 纹身男被两个比他还要雄壮魁梧的男子押在地上，他动弹不得，只得嘴里不断地飙各种难听的脏话。 “草你妈的，知不知道老子是谁罩着的！敢这么对老子，信不信明天杀你全家！” “放开！他妈的放开！” “老子一定要弄死你！” 保镖一直死死扣着人，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别动！再动一下把你胳膊拧断！” 纹身男还在挣扎，保镖手上用力一扭，刚刚还叫嚣的男子当即‘啊’的一声惨嚎。 纪冷明站在角落里，衣服皱巴巴的，手背被抓破了，留下好几道血痕，显然也参与了打架。 他见民警过来了，赶紧迎上去。 “警察同志，有药箱吗？我们不少人受伤了，怕伤口感染！” 过来的民警是队里的小组长，年前天降暴雪，c市的交通陷入瘫痪，纪冷明为民众扫雪，他还跟着扫过一段路。 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相当不错。 “有药箱，你先坐，我立刻安排人去拿。” 纪冷明：“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挤出调解室，去找锄禾集团的总经理。 总经理一直站在室外相对空阔的地方，也一直注意纪冷明这边，见他过来，立刻诚惶诚恐的朝他跑去。 这可是未来老板郎，断然不敢摆架子。 “纪先生，你好，我是...” 纪冷明知道他是谁。 当初温婉利用锄禾作妖，他特意调查过这家公司，对该公司的人员职位都很熟悉。 主动伸手。 “我知道你是谁，赵总，你好！” 赵总同纪冷明礼貌握手，有些诧异：“纪先生知道我？” 纪冷明：“嗯，有所耳闻。” 他轻飘飘带过，接着问：“是温婉喊你来帮忙的吗？” 赵总打着哈哈：“我说我只是出于正义感的见义勇为，你信吗？” 纪冷明轻笑，不置可否：“总之，谢谢你了！” 赵总经理特别想回一句‘你要谢就谢温小姐’，但还是忍住了。 他朝不远处拎着公文包、穿着西装的三个人招招手。 三个人会意，同时走来。 赵总经理：“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是行业内有名的律师，他们会全权负责这次纠纷。” 纪冷明知道这是温婉找来的人。 她安排来的人，必然是最靠谱的。 现下不是跟温婉闹矛盾的时候，等风波处理完，再同她好好算算账。 同三名律师打完招呼，简要的跟他们概括了下事情的经过。 律师也非常客气，一再表示他们会妥善处理好这桩纠纷。 律师团：“纪先生，等下方面带着你的同学去做一下伤情鉴定吗？” “您放心，伤情鉴定，一定公平公正，最大程度还原你们所受的委屈！” 纪冷明明白对方话里的含义。 去了鉴定中心，只怕他只是手破皮了，都得出具‘十级伤残’的报告。 而这里的学生有十几人，哪怕只有五六个‘十级伤残’，也足够茶楼的人喝一壶的了。 纪冷明看破不说破，对待打人者，他着实没有任何同情心。 “那就有劳你们了！” 由于调解室里实在塞不了太多人，民警只好安排了个更大的办公室。 令所有人都诧异的是，赵总经理、律师团、魁梧的保镖们，均紧紧跟在纪冷明身后。 纪冷明坐下，一大帮子人站在他身后，颇有黑帮大佬带着小弟碾压地方帮派的架势。 民警见了头皮直发麻，委婉的表达‘闲散人员，若无必要，可以离开’的想法，但遭到这群人一致拒绝。 赵总经理：“警察同志，请你见谅，纪先生是我领导，我不能走！” 律师团：“抱歉，纪先生是我们的委托人，我们不能离开。” 保镖们：“我们要时刻保护纪先生的人身安全，抱歉！” 纪冷明对面坐着茶楼的人，同一开始的嚣张模样相比，此刻安分不少。 领头的满嘴脏话的纹身大汉时不时揉揉发痛的胳膊，一边忌惮的斜瞟纪冷明。 等纪冷明朝他望过来时，甚至会赔上笑脸，显然被打怕了。 “纪先生是吧？不打不相识，来，抽根烟！” 茶楼的人也是有眼力劲的，现在纪冷明这帮人，可不是自己能惹的。 哪怕背后有宋局长撑腰，但要是事情闹大，弃卒保车的绝对是他们。 权衡再三，也不闹了，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纪冷明：“我不抽烟。” 民警：“这里是公众场合，不能抽烟。” 递烟的人悻悻的将手缩了回去。 纪冷明：“我先前说过了，我确实被反锁在了包厢里，我的同学听到了我的呼救声，才破门而入的。” “给贵店造成的损失，我们会承担。” “但贵店不分青红皂白，出言辱骂我的同学，动手殴打我的朋友，这笔账，我想，我们也该跟贵店算算清楚！” 其实大家都知道，纪冷明之所以会被锁在包厢里，完全是宋局长授意的。 宋局长游说纪冷明加入自己阵营无果，便起了教训他一顿的想法。 恰时，他控制的公司出了事，人匆匆离开了。 离开前，言语暗示了一番，茶楼的人这才进行骚操作。 虽是宋局长指使的，锅还得茶楼来背，这个亏不得不吃。 茶楼的人硬着头皮站起来回应。 “对不住，各位，是小店的错，你们都是知识分子，我们不应该那么粗暴，放心，无论你们提出什么要求，我这边都会答应！” “出门在外，大家就当交个朋友了，以后到我们茶楼聚餐什么，给你们打五折，够意思吧！” 在场学生们当场啐骂：“谁要去你店里吃东西！强盗开的店，也不会脱离强盗的本性！” 对方被骂的敢怒不敢言，只好点头称是。 由于双方都很配合，调解的流程走得很快，剩下的零零碎碎，交给律师去扯皮。 天色擦黑时，纪冷明出了警局。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魏震打了个电话。 通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魏震：“老板！” 纪冷明：“把手机给温婉。” 魏震：“......” 磨磨蹭蹭又隔了好一会儿。 换成了温婉的声音。 温婉：“喂？” 纪冷明：“你人在哪儿？” 温婉：“问这个做什么？” 纪冷明：“给我个地址！” 电话另一端的温婉怔住：“你要地址做什么？” 纪冷明：“去找你。” 温婉：“现在？” 纪冷明：“怎么，不欢迎？” 温婉生怕他反悔，极快速的报了串地址。 末了，补了一句：“你敢来，我就敢等你！你要是放我鸽子，我保证，一定把你住的屋子给砸了！” “说到做到！” 第180章 把自己的小委屈添油加醋地说出来 夜色浮沉，满天星斗。 车身一路前行，穿过灯红酒绿的繁华市中心，抵达目的地。 纪冷明抵达温婉所住的酒店时，已是深夜万籁俱静时。 温婉的品味不曾变过。 无论买什么东西，都捡最贵的、最好的、最特别的买。 她住的地方也是如此。 喷泉、广场、绿草如茵、一片花海，灯光璀璨，豪车林立。 整栋设计极具艺术感的酒店大厦，在大大小小各具特色的浮雕的环绕中，被映衬的内敛奢华。 纪冷明看着自己身上的穿着，普通的休闲鞋，怕夜里冷，披了件灰色冲锋衣，腿上是宽松的直筒裤，与往来皆是衣香鬓影、华靡纷奢的上流人士相比，多少显得扞格不入。 纪冷明不想进酒店，便打算告诉魏震自己到了，让他转告温婉，让她下来见他。 手机刚掏出来。 一道不悦的、低沉的、带着微微沙哑的女声响起。 “你还要多久才能发现我在这儿！” 纪冷明循声抬头看去。 不远处开到荼蘼的花架旁，温婉正站在路灯下，双手环胸，拿冷冷的目光盯着他。 l市夜里风大，温婉身上裹了件月白色风衣，腰带系的紧，更让蛮腰不盈一握。 她走过来。 陈披的黑发随着她的步伐悠悠晃荡，脚步又稳又快，逼视的目光紧随不放，自带一股气势。 纪冷明蓦然间有些紧张，喉头发紧的厉害，甚至忍不住想往后退。 但还是强行稳住心神。 “抱歉，没注意，等了很久么？” 温婉毫不避讳，情感更是浓烈又直白。 “当然了，你说你要过来，我高兴的闲不住，酒店根本待不下去，索性就出来等了。” 她指着柏油马路上的警示桩道：“我为了分散想你的注意力，把这条干道上的所有的警示桩来来回回数了几十遍。” “你也不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还在你黑名单里，更不敢贸然用其他号码打扰你。” “你说说看，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大半夜没法睡觉，一直在外头等你。” “我脚都站疼了！” 说到最后，音调又绵软又委屈，眼眶还应景的红了。 这副样子，只要是正常人，百分百能激起对方的愧疚感。 果然，纪冷明在心底重重的自责一回。 他再度道歉：“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先找地方坐下来吧！” 温婉立刻打蛇上棍：“那你搀着我，脚好疼！” 纪冷明分辨不出对方是真疼还是假疼，但终归是为了等自己才变成这样，只好耐着性子，拉住对方的胳膊。 当手臂被另一双强有力的手抓住时，温婉低眸瞬间，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 纪冷明这人，看似无坚不摧，实际上心肠比谁都软。 她太知道他的弱点了，最见不得别人被他连累。 但她想见他也是事实，坐立不安、酒店待不下去，全都是真实发生的。 就是她脚其实不疼，这方面，她撒谎了。 温婉才不会像某些弱智苦情剧的主角一样，明明等了很久，还要嘴硬说‘刚到’。 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小委屈添油加醋地说出来？ 想和这个人有个结果，就算没委屈，也得创造委屈！ 你有委屈，对方才会用其他情绪来回馈你。 这也是情感交流。 就算不是爱情，情感上交流的多了，也就有了爱情！ 温婉带着纪冷明在附近凉亭里坐了会儿。 是时，星光璀璨，灯火绵延，十里春风，万丈花海。 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夜。 两人坐在凉亭的台阶上，仰头眺望星空。 他们鲜少有这样的机会静静坐着，任由时光溜走，什么也不烦，什么也不想，只是单纯的享受微风、感知自然，彼此陪伴。 一时间，温婉都忍不住有些贪恋了。 就连纪冷明也不愿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纪冷明：“我来是想......” 温婉不满的睃了他一眼。 “这时候，你非要说这个？” 纪冷明：“那我要说什么？” 温婉歪着头：“不应该‘低头，吻我’？” 纪冷明：“......你想得倒美！” 他还挺纳闷的。 温婉是怎么在女神、女神经、女神经病三种身份里来回切换的？ 以前好好的高冷范女神，压迫感十足，天生女帝，怎么现在一碰到他，就画风不正常了呢？！ 纪冷明一秒回正题。 “我问你，最近的老鼠事件，是不是和你有关？” 温婉没否认，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来的眼神满是宠溺，笑的又甜又坏。 “是啊，他欺负你，还坑你的钱，我以牙还牙，顺便让他破产而已。” 纪冷明面无表情。 “所以，我的消息，是谁泄露的？” 温婉一噎。 旋即瞳孔瞪大，气吼吼问：“所以你大老远特意跑过来找我，是想问这个问题？” 纪冷明当场想否认，想说‘也存了一部分感谢你的心思’，但又怕这么说会助长温婉嚣张的气焰。 他一带而过。 “不要转移话题，你知道魏震是我的人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你还知道我什么？” “最近埃文一直没有出现，我联系他，他也一直说在办事。” “他的事，是不是你交代给他的？” 埃文跟了温婉不少年，熟悉她的脾性，她使个眼色，对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彼此间有默契。 加上这位忠心耿耿的保镖身手不凡，飞檐走壁，能征善战，反侦察意识非常足，实在很适合干偷鸡摸狗的事。 她想拿下温家家主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不搞点大动静出来，就算坐上ds集团总裁的位置，别人也会以为她来刷履历的。 近段时间，温婉一直跟国家领导人似的四处访问，而其他重要又紧急的重任，她一个人分身乏术，有一部分也就落到了埃文肩上。 温婉仔细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替魏震说两句公道话。 “先说魏震，他没有背叛你，你的消息，确实有一部分从他那儿知道的，但那是我威逼利诱得来的，他本质上还是一条诚信守节的好汉。” “至于我怎么晓得他是你的人的，嗯，我想说，我有眼睛有脑子，又不傻。去年我公司机密泄露，联系前后，再调查一下，试探一番，自然什么都能发现。” 温婉大度的拍拍纪冷明的肩。 “当然，我并不怪你，以前是我做得不对，我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努力向拥有崇高思想觉悟的你靠拢。” “我希望，有一天，咱们不仅是伴侣，还是朋友、知己、战友，能一起跨越硝烟和战场，也能共度岁月与漫长。” 明明语调带着点玩世不恭，可她看向他的目光极为认真，认真到一眼便能认定，她是在许下沉重的承诺。 那种心悸的、叫人想迫切的逃离的感觉又来了。 每次温婉这样看着他时，纪冷明都会有些慌乱，抄在口袋里的手，都不禁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的面庞皎皎如明月，流光溢彩，是极漂亮、极张扬的。 可内心呢？ 他暂时还看不到。 甚至有些惧怕看到，他怕有一天，会重归失望！ 第181章 牢牢握着我的手 人生大事，最急不得。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感情要一点一点积攒，循序渐进的道理温婉还是懂得的。 两人坐在凉亭里磨磨蹭蹭，也不好一直耗在这儿。 温婉装模作样的揉揉脚踝，惊喜道：“我脚不疼了，看来休息还是有用的！” 纪冷明他能说什么呢。 他站起来：“既然这样.....” 话还没说完，温婉急吼吼跟着站起来，两手拉着对方的袖子。 “你要走？” 纪冷明故意曲解她的想法。 “这么快就要我离开？也行吧，那.....” 温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伸出两根手指，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 “给你两条路，一，跟我回酒店，二，我把你绑回酒店，自己选！” 纪冷明莫名：“为什么一定是回酒店？就不能你带我四处转转？” 温婉的思绪还沉浸在‘这人才来不到半小时就想走她得把她捆进酒店里折磨他一晚上再放他离开否则自己实在太亏本了’的思绪里。 冷不丁听到后面的话，眼里仿佛燃放起一簇簇焰火，焦急的表情一秒切换到笑逐颜开，渐又乐得合不拢嘴。 那种油然而生的喜悦，让她笑的像极了大傻子。 “哈哈...我带你溜溜，听说附近有个夜市，我带你逛逛好不好？” 纪冷明避开她的视线，耳朵微微发烫。 “那、那走吧！” 末了，又回视一眼：“确定脚没问题？” 温婉是诳他才说脚疼的，俗称薛定谔脚疼，现在不需要它疼了。 她笑眯眯的扑过去，仰着小脸亲切又暧昧的问：“这么关心我啊？” 纪冷明脸更红了，赶忙把她推开。 “离远点！我们还没到能贴在一起的地步！” 温婉也不逼他，反正今晚已经有重大收获了。 酒店距离夜市不算太远，步行过去，半小时左右。 纪冷明沿着柏油马路边缘行走，走路姿势一板一眼，每个步子跨度差不多大，全程不苟言笑，跟参加什么重要会议似的，严肃的叫人望而生畏。 温婉走在外侧，偶尔为了追上纪冷明的步伐，不得不小跑几步。 她的目光来回的瞥向纪冷明的手，眼珠子转个不停，不断地想如何让这个闷骚的家伙牵起自己的手。 温婉：“你就不能走慢点？” 纪冷明秒回：“那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一直看着路，但不代表不关注四周。 温婉看他的眼神实在太露骨、太有侵略性，他想忽视都难。 温婉挑眉：“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怎么看到我看你的？后脑勺长眼睛了？” 纪冷明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刚刚的话明摆着揶揄他一直关注她，霎时又羞又窘。 他嘴巴笨，说不过她，索性一甩头，走的更快。 温婉捂嘴偷笑，开心的追在后头。 她越追，纪冷明走的越快。 他走的越快，温婉追的越起劲。 实力上演物理版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两人追逐的正起劲，忽然，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从后方驶来。 温婉做什么事都有螃蟹横着走的精神，走个路都不例外，因和纪冷明闹得过头，早偏离了路边，跑到了马路中央。 车灯刺眼，车喇叭刺耳。 纪冷明见状，瞳孔骤缩。 他身体动作快过脑子，极快的朝温婉扑过去，在车辆撞过来之前，及时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能不能好好走路！如果不能，你还是赶紧回酒店休息吧，夜市别去了！” 呵斥声响起，嗓音颇高，在四下寂静的路口传得很远。 纪冷明动了怒，眉头紧紧拧着，气息不太稳。 甚至温婉有种感觉，她要是敢狡辩一句，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会把她送回酒店，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这么离开。 这个人，也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关心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温婉的心一下子软成了一滩水。 她心底涌动着苦涩和感伤，眼眶里密布一层水雾，鼻尖又酸又涨，她突然好想抱抱这个人，想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想说上一千遍一万遍我爱你。 无数情绪交织着，她想回应他，情感浓烈，来势汹汹。 可这人实在嘴硬，她又怕把他吓跑了。 她矛盾又甜腻，克制且疯狂，放纵也挣扎。 直到最后，所有念头全都化作一汪春水，注入四肢百骸，暖热流淌，蓦地释怀。 温婉仰起苦乐参半的笑脸，湿漉漉的眸光与他交汇，郑重的握住纪冷明的手。 “那你一定要牢牢抓紧我啊！” “只要你握着我的手，我就不会离远了！” “好不好？” 纪冷明一肚子的火，被这样的一句话瞬间浇灭。 可就这么饶过她，纪冷明又不太甘心。 毕竟跑到马路中央被车撞，那是会丢命的大事！ 纪冷明板着脸，口吻冷硬：“人生是你的，得你自己负责，靠旁人是没用的！” 温婉知道这时候该卖乖，赶忙点头如捣蒜。 “嗯嗯，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纪冷明继续教训：“我不需要你听我的，你若是认可我的话，愿意落实到实处，比什么都强！” 温婉主动依偎过去，像一只乖顺的小猫，抱着纪冷明的胳膊蹭啊蹭。 她搂抱的是那样的用力，小脸深深埋进纪冷明的衣服里，犹如犯了瘾的病人，却只能暂时缓解想更亲近的渴望。 温婉见到他如此关心自己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浑身每个细胞都沸腾了，她想亲近他，想更紧密的贴着他。 若不是时机未到，她还想对他做更多亲密的事。 纪冷明能感受到温婉的热情，她的情绪在他面前向来是外泄的，不加掩饰。 尽管有时也会被她的情感感染到，但现下着实不能给她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纪冷明冷着脸把温婉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站好，跟我保持一臂距离，好好走路！” 说完，手往口袋里一抄，往前继续走。 温婉是很想把小手塞进纪冷明手里让他牵着的，但还是忍住了，乖乖跟在身后。 l市夜市相当热闹。 还未靠近，已能从捎来的风里嗅到香气弥漫的烧烤味。 温婉是第一次走来这样的地方，以前她都是开车路过时投过来几眼。 这里摊点众多，人流量大，烟火气浓厚，桌椅排放密集，同样的，地面垃圾也不少。 纪冷明有点担心温婉不适应，便主动问：“还能接受吗？” 温婉是富家大小姐，虽然能熟练处理各类食材，但并不代表她经常逛菜市场。 面对嘈杂的、油污遍地的、人多的场合，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还是有点抗拒。 可心爱的人就来源于市井生活中，并且不打算融入豪门圈，她想拥有他，就必须放下身段，随着他一起扎根在这片大地上。 “我还行，我对这样的场合不太了解，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纪冷明沉默了几秒。 他知道温婉在忍耐，打算给她个台阶。 笑着说：“要不回去吧，这里人多手杂的，反正也来过了！” 温婉倔劲上来了。 一口回绝。 “不要！” 她目光对上一旁的名叫‘章鱼小丸子’的食物。 “我要试试这个！” 纪冷明见她态度坚决，便没阻止。 “你胃口小，别浪费，买个小份的就好。” 做章鱼小丸子的阿姨一直注意着这对年轻人，主要温婉太漂亮太有气质，男孩子更是养眼，实在叫人过目难忘。 听见他们的对话，阿姨立刻哈哈一笑。 “哎呀，小姑娘，买份大份的，吃不完可以让你男朋友吃嘛！” 温婉站在摊点前，秀眉皱起。 “你刚刚说什么？” 阿姨看看温婉，又看看纪冷明，脸色稍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赶忙找补。 “嗨，买小份的也一样，闺女，你要什么口味的？” 温婉：“不是，你刚刚说，我吃不完，可以让谁吃？” 阿姨呆愣着回：“你男朋友啊，怎么...” 纪冷明：“我不是...” 温婉陡然兴奋起来，声音一下子盖过前两个人。 “给我来份大的，你说的没错，我吃不完，让我男朋友吃！” 说着，顺势给阿姨抛过去一张百元大钞。 “不用找了，讨您个吉利话，借您吉言了！” 有钱哪会不挣呢，阿姨是生意人，眼力也是有几分的，嘴皮子一动，笑呵呵的补上更多的吉祥话。 什么‘你和小伙子越看越般配’‘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好处，将来结婚生子幸福一辈子’......之类的话让纪冷明又尴尬又脸红。 纪冷明也想澄清他和温婉的关系，可只要他一准备开口，温婉必然会跳出来打断，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而纪冷明完全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尝到甜头的温婉开启了大杀四方模式。 整条夜市总长1.5公里，温婉拉着他从头逛到尾，在不少摊点前都会驻足停留。 什么烤面筋、狼牙土豆、麻辣烫、铁板豆腐...买来了也不吃，全丢给纪冷明。 而她则广撒钞票，只要有人送给她祝福，立马扔过去一张钱。 以至于整个夜市都流传开来，街里来了位财神爷，貌美如花，只要夸她，铁定给你爆金币。 纪冷明一看这效果，夜市也不敢再逛了，满心愤懑的一手拎着食物，一手拉着温婉，忙不迭的逃似的离开。 寂静的角落，远离尘嚣。 纪冷明放下温婉，准备好好数落她两句。 刚要开口，温婉已先他一步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朝着她肖想了很久的柔软的唇，吻了上去。 第182章 不是腻歪的时候 仅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如落羽，似轻风，像是往一汪静湖里洒了一把盐，察觉不出咸味，却还是有什么融入了身体里，怎么也剔除不掉。 纪冷明极力的回避这样的令他矛盾的感觉。 意识极端清醒，身体不断沉沦。 他不去回应，不敢挣扎，无法阻止，仅以最木讷的姿态、最铁硬的面孔去面对，仿佛只要我全副武装，便能拥有一颗金刚不坏的心脏。 巷道里没有路灯。 暗黑的环境下，依靠外界反射的灯光，勉强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透过微茫的光线，温婉能瞧见纪冷明的无波无澜，她离得近，心跳鼓跳如雷，可她听不见对方的心跳声，感知不到他的任何的情绪变化。 她的一个试探性的吻，并没有激起任何的水花。 这一发现，叫温婉积攒了的大量的快乐的情绪轰然倒塌。 沮丧、难过、酸疼...密密麻麻的带毒的情愫折腾着五脏六腑，痛的她不禁低下了头。 “我...”纪冷明沙哑着声音，“该问的我已经问完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温婉抬头，用力抓住他的胳膊。 “这么晚了，你回哪儿去？” 纪冷明：“c市，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不走不行。” 这是实话。 他来找温婉，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然而有一大堆烂摊子事等着他解决，比如晶圆厂资金问题，和m-w公司的谈判问题，宋局长牵扯到了a大的学生，也得赶回去解释和安抚，毕竟他们是因他进了警察局。 温婉潜意识里知道纪冷明呆不久，她骨子里也不是个耽于情爱的小女人，她甚至比纪冷明还要忙的多。 一方面要继续把社会资本从地产业引导进入半导体业，另一方面要组建研究组、专家团，方便突破每个卡脖子的技术。 温家产业大、人才多，可以从中抽调人力物力，并与国家机构成立相关研究项目。 但想从温家集团调人，就需要温婉坐稳ds总裁的位置。 现在确实不是腻歪的时候。 温婉放开纪冷明的胳膊，背过身去。 “那你走吧！” 纪冷明嘴皮子动了动，本是想压制住自己，让自己赶紧离开。 可莫名的，脚下的步子迟迟难迈。 他想说些什么，临到嘴边，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 手上的食物的重量给了他一条生路。 纪冷明手指动了动。 “等我吃完手上的东西的吧，”他轻笑一声，“你买的太多了，扔掉又浪费，只能我来消灭了！” 温婉突然想到卖章鱼小丸子的阿姨说的话，‘吃不完可以让男朋友帮忙’。 温婉特别想问一声，他是默认了‘男友’的身份，还是仅怕浪费食物。 但又清楚，纪冷明脸皮薄，不可能承认吃东西是为了她。 纪冷明找了个僻静有灯光的地方坐下来，将手上的包装袋一一打开，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温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柔和坚定，心头又软又酸。 两人的影子无声的交叠着，投映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既有沧桑苦海，也有生机勃勃。 —— 夜未央。 繁华的都市下，夜生活刚刚进入正轨。 纪衡接到裴乾的电话后，携带一身酒气去了裴乾所在的屋子。 进屋后，他将外套往沙发上一丢，接着坐下，冷冽的目光上移，隐隐藏着怒意。 “你说你有重要情报要给我？当然，我得事先提醒你一句。” “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情报真的对我有用，否则别怪我让你消失，物理意义上的消失！” 裴乾这几天过得并不好，他为了躲避温婉势力的追捕，不得不屈就在别人的屋檐下。 但他不晓得的是，这种行为，完全是把自己从一个火坑推向至另一个火坑。 纪衡明面上一直为他提供庇护，但对方把他看管的十分严实，24小时监控，屋外有保安巡逻，房屋各个角落有监听设备，时不时门缝里就会塞进来一张‘逃跑即砍断脚’的血腥图片。 裴乾也不是蠢人，他知道纪衡这么做的用意。 对方在向他施压，毕竟自己是做情报工作的，手里有大量别人的黑料。 以前他不清楚，现在才发现，一直温声细语、态度儒雅的雇主，竟是个吃人完全不吐骨头的魔鬼。 纪衡不是出于同情收留他，对方要他手中的情报，以此不惜对他进行精神折磨、人身监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经过几天的思考，裴乾也想明白了，在生存面前，所谓的职业道德素养，不值一提。 “我懂我懂，承蒙纪公子收留，我嘛，也得知恩图报不是？！我是很乐意与纪公子站在同一阵线的！” 纪衡满意裴乾的识趣。 他道：“那你说吧，我姑且听听看。” 裴乾瞄了眼纪衡沙发对面的位置，想坐下说，但又不太敢。 这位纪家少爷对人等级的划分到了严苛的地步。 裴乾陪着笑：“是这样的，这几天，其实我一直在回忆你可能感兴趣的情报。只不过我经手的案子过多，卷宗又不在身边，我年纪也不小了，记忆力退化了，加上我这人一贯严谨，所以才迟迟没有给你新的消息。” “不过好在此地风水不错，很养人，几天一呆，我的脑子一下子被养的灵活起来了。” 纪衡不想听这堆没用的，但想着得张弛有道，想让裴乾爆更多消息，就不能打压的太狠，便耐着性子，听完他的投诚之言。 “行了，我知道了，现在可以说重点了！” 裴乾暗暗松了口气。 看样子，这人接受了这番说辞了，也说明接受了他的投诚，后面日子估计会好过一点。 裴乾：“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我在替你调查郑雨与郑易平的关系时，偶然间查到了一个人。” “这人名叫李灰，是郑易平名下借贷公司要债小组的成员之一。” “我在酒吧里听到此人向同伴亲口证实过，他被你弟弟，就是纪冷明绑架过，并且进行了人身恐吓。据说，透露了不少郑易平的幕后消息，还全程被录了下来。” 裴乾凑到纪衡边上，腆着笑脸，眼底精光不断闪烁。 他低声道：“我知道，纪公子一直是有心腹大患的，别人看不出来，但我是搞情报的，怎么可能不晓得？” “李灰同纪冷明素有恩怨，而李灰背后站着的人是郑易平，纪公子，只要您能利用好这层关系，想必，纪家将再无二公子！” 第183章 人上人 c市后半夜乌云翻滚，肉眼可分辨，天亮之际将有一场洗涤尘埃的雨水。 纪衡从裴乾那里出来后，独自坐在车厢里抽了一整盒烟。 烟雾顺着罅开的车窗缝隙飘出去，又被渐起的大风吹乱。 他心情很好，今晚得到了一条重要的情报。 果然啊，对付裴乾这种软骨头又有点小聪明的人，只能高威加大棒。 只要裴乾的情报真实无误，可以预见的，他那便宜弟弟百分百好日子到头了。 现在关键问题是，怎么点燃郑易平和纪冷明之间的火药桶。 纪衡想到了他妈妈秦荷。 天光微亮，纪衡驱车去了秦荷的住处。 门铃按了好几遍，才有保姆过来给他开门。 “少爷，声音小点，夫人还没醒呢！” 纪衡点点头，进屋，换鞋，脚步放慢。 轻声问：“昨晚郑易平在这儿歇的？” 保姆环顾四周，用极小的声音告诉他：“折腾了大半宿，刚走不到半小时。” 纪衡心里有了数。 看来他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到现在都没让郑易平腻烦。 只要郑易平依然跟秦荷保持着关系，那点燃火药桶的事就好办。 纪衡朝客厅坐下，低着头玩手机。 顺便道：“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 保姆闻言，道了声‘好’，便去了。 保姆一走，纪衡拿出手机，给郑雨发短信。 “这两天想带你出去旅游，抽出时间来。” 等了几十秒，郑雨那边没回，纪衡估计她还没睡醒，便没再等，转头联系自己娱乐公司的经纪人。 “安排两个姑娘，去秋山路22号，住在里头的人叫裴乾，进屋后确认一下。” 经纪人看到短信秒回。 “纪总，这是什么操作？又有大佬要服侍？” 纪衡：“这回是个跳梁小丑，但有点用处，姑娘找骚一点的，识趣一点的，那个屋子里全是摄像头，记得把视频备份保留。” 经纪人秒懂，看来，纪总是要彻底控制这个叫裴乾的了。 “好的，我立刻办！” 交代完这些，纪衡又看了会儿工作群，布置些任务，毕竟他的基本盘是娱乐公司，目前正处于上升期，不容懈怠。 阴沉沉的天终于痛快的下起了雨。 秦荷睡眠质量不太好，雨滴拍打窗户，很快将她吵醒。 她烦躁的下楼，发现纪衡正在楼下吃着早餐。 纪衡抬眼看了她一眼，客客气气的喊了声‘妈’。 然而，秦荷一秒变脸，抬手拿起楼道上的某个摆件，朝楼下的纪衡砸去。 摆件落地，‘啪’的巨响，应声而碎。 秦荷见东西没砸到人，赶忙冲下来，一把揪住纪衡的衣领，对其又踢又打。 纪衡并未还手，任由他妈一拳拳一脚脚的力道落到他的身上。 秦荷也不说话，只是一边打儿子一边流眼泪。 她脸上妆容未卸，但从斑驳的粉底和疲态的眼神不难看出，妆容之下的，必然是一张苍白苍老、充满恐惧与痛苦的脸。 “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 “你知不知道把我推进了一个怎样的火坑！” “我是你妈，也曾经是贵妇人，现在我连伎女都不如啊！” 纪衡被秦荷的声声哭诉刺激出几分伤感，但一想到郑易平曾高傲的踩着自己的头颅，一想到纪德森的冷漠残忍，一想到温婉选择纪冷明抛弃自己而去，心头的那点廉价的怜悯，瞬间荡然无存。 纪衡一只手制止住秦荷疯狂扑腾的动作，另一只手抽出纸巾，给他妈拭干眼角的泪珠。 他动作很重，秦荷肌肤被他搓出一道道红痕。 与他动作相反的是，说话的语调轻柔的宛如一首悠扬的钢琴曲。 “妈，想要过人上人的日子，就得付出代价，你曾经教给我的道理，怎么自己就忘了呢？” “伎女又怎样？当初你攀附纪德森时，不也是这样的人么，现在又来装什么贞洁？” “既然想过穷奢极欲的日子，那就请一条道走到黑，别半路上搞个良心发现，这样，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为了浅薄的自尊心，然后选择幡然悔悟，那我只会觉得你比想象中的还要贱！” 纪衡扔掉手中的纸巾，手指轻抚秦荷的妆容被擦去大半的脸蛋。 她的脸曾被温婉拿开水烫过，哪怕用了医美，近距离看，仍然能瞧见肤色的不自然。 “妈，这不是受罪，这是通往权贵之路的考验，只要你经受住了，你就是谁也奈何不了你的人上人！” “这些道理，都是你教我的，怎么现在统统都忘了呢！” 秦荷被纪衡钳制的无法动弹，只有锁定儿子的目光流露几分迷茫。 听完纪衡的话，她眼中的迷茫褪去几分，随之而来的是某种坚定和狂热。 对啊，她本来已经够脏了，那么，再脏一点，又何妨呢！ 只有金钱才是永恒的，多少人为此出卖自己，他们想像自己这样献身给一方大佬，连机会和渠道都没有呢！ 她的高度，已经打败很多人了！ 秦荷很快有了主心骨，手推了推，示意纪衡放开她。 “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纪衡听到这样的话，紧绷的心松动了一丝。 他最怕秦荷不配合。 幸好他的妈妈向往纸醉金迷的生活，好利用，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借刀杀人。 纪衡：“我刚查到一条消息，郑易平手下有个叫李灰的，曾被纪冷明监禁过，纪冷明拍了他不少视频。” “那些视频，统统都是李灰泄露郑易平公司机密的视频。” “剩下的，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秦荷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了，潜台词肯定能听得懂。 眼中精芒掠过。 “你是要我...在郑易平耳边吹枕边风？好让郑易平和纪冷明...狗咬狗？” 纪衡轻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两人都是咱们的仇人，狗咬狗，岂不最好？” 秦荷细想，觉得确实如此。 旋即，她警惕的看了纪衡一眼。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让我说？你得到的情报，你也可以直接告诉郑易平的吧？” 纪衡只把秦荷当炮灰，他怎么可能自己下场呢！ 但表面上依然和和美美的粉饰道：“你给郑易平的公司发现了内奸，这是一桩大功劳，想必，郑易平之后会待你更好一点。” 纪衡适时软下目光。 接着，郑重又诚恳的表示：“你是我妈，永远都是，血浓于水，我也不想见到您遭罪！” 理由正当合理，秦荷很快打消了顾虑。 第184章 毒地 一场大雨倾泻而下，置整个c市于风雨飘摇之中。 电视机里传出主持人提醒广大群众‘梅雨季来袭，应注意关闭门窗，防湿防潮防霉，避免雷电侵入’的演讲。 大小街道上，市政管理部和城建部的消防车开来一辆又一辆，都在集中疏浚下水道，防止城市内涝。 打工人、小领导、学生、退休老人...看看天色，无一不苦着脸多穿件外衣，拿起雨具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买菜的买菜。 纪冷明回到c市有两天了。 在处理完警局的事后，这两天都在和宋立他们讨论fab厂国产替代建造的可行性。 然而，正值满城风雨、乌云盖顶之际，先前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老鼠头案’迎来涉事学校、食堂、市监管局的联合声明，恰是这份声明，令全国舆论一片哗然。 纪冷明和宋立等人约在没人的空教室里见面。 一进教室，便听到里头几个人边讨论边嬉笑的声音。 将伞扦在门外，推门进去，室内的说话声清晰不少。 “......是不是傻？真当群众是瞎子呢，明显是老鼠啊，居然还有脸说是鸭脖子，见过鸭脖子长牙齿的？真就不是蠢就是坏！” “再这样下去，政府公信力会被严重透支的......” “透支就透支吧，你想想那个宋局长是副什么嘴脸吧，捞钱比谁都在行，实事一件不干，官场全是这种人，老百姓怎么可能还听你的！” “这两天我看到网上有不少扒帖，听说食堂承包商和宋局长有点关系，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那帖子我也看了，消息来源不可考，但内容应该是真的，不晓得是哪位大神把信息泄露的！” ... 纪冷明站在门边静静地听了会儿。 他们所说的深扒涉事餐饮集团股权的帖子他也看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事百分百和温婉有关。 那晚他去找她，尽管只聊了埃文和魏震的话题，并没有在宋局长一事上聊上太多，但纪冷明很清楚，温婉出手了。 她一出手，就不会轻易收手。 所以，纪冷明一回到c市，便不再把重心放到追查宋局长的影子公司上了，他知道，温婉会用更快的速度，把该影子公司的股权嵌套扒的一丝不剩。 真正令纪冷明讶异的是媒体捅出来的另一桩新闻。 这桩新闻尚未完全发酵，若有人打算推波助澜一下的话，绝对是王炸。 那条新闻，正是纪德森名下的森林地产和红水集团合作的‘毒地’项目被曝光。 但纪冷明并不认为这桩‘毒地丑闻’会全面发酵。 道理很简单。 一方面，地产经济与政府官员政绩深度绑定，这事要是公之于众，一大批官员得落马。 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这群开绿灯开后门的官员会拼死拦着。 另一方面，森林地产是跨国大型企业，是一家公司，它若曝光丑闻，势必影响股市，造成资本出逃，甚至会波及整个地产业和上下游产业链。 纪德森有钱有权，不可能让自己吃那么大的亏，必然会卯足力气把尚未发酵的丑闻拦下来摁死。 —— 森林地产和红水集团的‘毒地’一案，并没有给纪德森带来多大的压力。 杨城淫雨霏霏。 森林地产总部大楼外，是一群冒着大雨，于萧瑟风中苦苦等待纪德森出现的记者。 纪德森听到助理说起这事，立刻下派指示。 “怎么能让记者朋友在雨里呆着呢，赶紧把他们请进来，奉上热茶、热奶、甜点，一定要招待好！” “告诉他们，我愿意接受采访，但劳烦他们等一等，等我处理完手头工作的！” “另外，记得给到场记者们多准备点红包，钱无所谓，务必要让记者朋友们高高兴兴的！” 秘书办得到通知后，赶忙去办。 而纪德森紧急联系红水集团的负责人，交代细节，双方极有默契的统一口径。 —— 除了纪冷明关注到‘毒地’一案外，一直密切关注纪德森动静的纪衡也发现了这条不算成熟的新闻。 恰时，陈长海给他打来电话。 “森林地产出事了知道吗？” 不等纪衡回应，陈长海接着道：“刚刚舆情监测中心的人联系了纪德森，提醒他网络上出现了不少不利于他的词条，词条内容和我上次跟你说的那11块工业地有关，现在正控制热度。” “事先声明，这事不是我泄露出去的！” 纪衡晓得和陈长海没关系。 ‘毒地案’八成是温婉捅出去的。 那晚温同仁过生日，温婉大庭广众之下把森林地产和红水集团的勾当捅了出去，末了还说消息是陈长海泄露的，想搞挑拨离间。 温婉怎么知道这笔交易的，纪衡不清楚，但可以肯定，陈长海是信得过的。 纪衡在电话里安抚了下对方。 陈长海这人暂时还有用，还不到舍弃的时候。 “我心里有数的，你不用担心。” “我这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况且咱们目标一致，又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我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你，你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旋即，纪衡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记得当时11块工业用地的环境评估材料是你跑的吧？” 陈长海也不笨，他晓得纪衡不会平白无故提起这话。 “对！我当时还跟你说过，所有证据都有备份。” “你要我怎么做？” 纪衡嗤笑一声：“你把证据整理好，找个信得过的人，让他以温家的名义，把材料递给媒体。” 陈长海双目立刻绽放诡谲的光。 “你是想......” 纪衡：“你跟着我，我不可能亏待你，先让纪德森对付温家。” “还有，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轮到你恨之入骨的纪冷明了！” 陈长海有些激动。 他目光阴狠，咬牙切齿。 “这对狗男女早该死了！” “只要能报仇，我可以等，可以一直隐忍！” “只求你一件事，我要亲手把那个狗杂种宰了！我一定要把自己所受的痛苦，百倍的加诸到他身上！” —— 身为幕后策划者的温婉并不晓得纪衡正在从中推波助澜。 在她看来，事件发展的进度正处于掌控中。 “大小姐，最新消息，纪检部门的人已经注意到那位宋局长了，但还没采取措施，是继续等，还是...” 温婉正在翻看埃文给她发过来的ds集团所有项目的科研人员的名单。 这些人，基本都是国内外领域内的顶尖人才。 她想，若是从中抽调出一支队伍，涉及物理、化工、电气、电子、建筑...方方面面，应该可以绕过m-w公司，实现自主建设fab厂的任务，突破各项卡脖子的技术。 脑子这样想，额外的分出一缕神去回答魏震的问题。 “纪检部还是信得过的，他们该出手时会出手的！” 魏震：“好的！” 他汇报下一条工作。 “森林地产和红水集团的不当交易已经告知给媒体了，但相关消息正死死压着，要不要...” 温婉抬起头：“纪德森是个心狠手辣的伪君子，我们如果把他逼得太狠，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不要操之过急，按照节奏，一步步来。” 魏震：“行！” “《国家即将整顿地产业》的相关稿子已经找人写了，《半导体产业投资，将会是未来投资界的香馍馍》，这类稿件已经写完了，这两天就能投放出去，它们一起发布，还是分批次发布？” 温婉：“按照计划来，原定什么时间，就什么时间发布。” 她接着又问：“那帮老家伙呢，怎么样了？” 魏震愣了两秒，仔细一想，才明白过来温婉口中的‘老家伙’是谁。 她近段时间不停的和ds集团的合作商会面。 这些老总和温同仁关系不错，由于温同仁生日宴会上温婉的表现过于强势，这些老总都不怎么待见温家的大小姐。 魏震：“他们还是不信你说的‘地产业将迎来大清洗’，不过，也没有把钱拿来炒房，整体处于观望中。” “我想，只要宋局长被批准逮捕，森林地产股市大跌，这帮‘老家伙’，会主动把钱往更能赚钱的领域砸的！” 温婉听到‘没有炒房’，面上的严肃和缓了几分。 随即，假装漫不经心的问：“你主子呢？怎么样了？” “还有，我让你提一嘴‘让他把我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事儿，你提了吗？” 魏震张着嘴。 他能说，他把这件事搞忘了嘛！ 第185章 你好，温小姐 见到温婉眼神杀气越来越浓，魏震赶紧掏出手机，给纪冷明打电话。 时值正午，纪冷明正在校食堂排队打饭。 见是魏震的号码，眼中略过一抹思索，然后接通。 魏震顶着温婉施加的压力，有些紧张。 “老板。” “嗯，怎么了？” 魏震半小时前刚给纪冷明汇报过情况，该说的都说了，此时此刻真不知道扯什么淡比较好。 又不能直接提‘黑名单’的事，于是没话找话，搞旁敲侧击。 “没什么事，就是最近雨水多，记得带伞，另外出行什么的，雨天路滑嘛，注意安全。” 纪冷明瞬间了然，魏震不会这么无聊的说这些，现在给他打电话的不是魏震，而是温婉。 他相当配合的道：“温婉在你旁边？” 魏震松了口气，借坡下驴：“嗯，要和温小姐说两句吗？” 纪冷明：“你把手机给她。” 魏震的‘好’字还没出口，手里的通讯工具已经被温婉夺走。 动作火急火燎，像是生怕慢了半秒，通话另一端的人就会消失。 可拿到手机后，温婉又心生一缕不自然的紧张。 她还没想好要跟纪冷明说什么。 这边，纪冷明已经开了口。 “温婉？” “嗯，我在！” 完全条件反射，仿佛这样的对话预演过千百遍。 只要他喊她的名字，她一定脱口而出‘我在’，不需要任何考虑。 纪冷明：“除了‘记得带伞’、‘雨天注意路滑’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温婉怔愣两秒，才想起来，这番话是魏震刚刚说的。 一时间，纵使脸皮厚如她，也有点难为情。 轻咳两声，佯装镇定。 “午饭吃了吗？” 纪冷明：“正在食堂排队。” 温婉眉头一皱，想说‘给你安排个大厨送餐去学校’之类的话，但考虑到对方不会接受，便止住了。 “人多吗？” “不算多。好了，轮到我了。” 说着，走到打饭窗口，要了两个菜。 端着餐盘，找位置坐下。 温婉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煲电话粥’，这种平淡的、细水流长的生活令她非常着迷。 她忍不住继续问：“点了什么好吃的啊？” 纪冷明：“普通的大锅饭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温婉还是很好奇。 “那也要告诉我，不告诉我，我就一直问！” 纪冷明：“......” 他很想告诉她，如果一直问，他可以选择挂电话。 不过，心思一动，还是妥协了。 “香菇青菜，和西红柿鸡蛋。” 温婉心里头有只猫爪，一直挠一直挠。 她看向魏震：“我午饭换成香菇青菜和西红柿鸡蛋。” 魏震：“.....” “那原先的饭菜呢？酒店那边都送过来了，价格可不便宜，扔了太浪费了！” 温婉小手一挥：“你把它吃了！” 魏震：“...” 好吧，白捡一顿奢侈午餐。 电话那头的声音纪冷明听得清清楚楚。 尽管阴雨绵绵，可他心情出奇的不错，原本寡淡的大锅菜，也吃的津津有味。 音色柔和的能让人溺毙其中。 “还有什么要说的？” 温婉飘啊飘，荡啊荡，这种被纵容的感觉，叫她如同置身云端。 她胆子大了一点，决定得寸进尺。 踌躇再三，试探道：“我觉得...一直用魏震的手机聊天，不太好，也不方便，要不......” 纪冷明是个很敏锐的人，话里话外的潜台词，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却明知故问。 “怎么不好，怎么不方便了？” 温婉被问的两颊发烫。 她心尖尖痒痒的，手指尖也痒痒的，恨不得抓个东西磨磨爪子。 若是纪冷明在她旁边，估计整个人都要扑过去了。 也不能把人逗得太狠。 见温婉不说话了，纪冷明递了个台阶。 “你要是真觉得不方便，可以拿自己的手机联系我。” 乍听之下，温婉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话中的含义后，兴奋雀跃的恨不得当场来个后空翻。 自己的手机联系...不就是不再对她设置任何限制了么！ 温婉心潮澎湃，特别想把甜的能腻死人的情话怼进纪冷明的耳朵里。 然而，高兴不到三秒。 只听纪冷明又说：“我不喜欢闲聊，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说些没营养的话，那我会重新把你打进黑名单里。” 温婉：“...！” 不能闲聊就不能闲聊吧。 反正说话是门艺术，到时候随便找件正事，探讨之余，夹带私货，没营养的话照样能聊得起来。 通话挂断。 不到十秒钟。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发来短信。 “你好，纪老板，我是温婉，请多多指教！” 纪冷明垂着眸，看着屏幕，笑的悄无声息。 他动了动手指。 “你好，温小姐！” —— 有些人的生活平静安恬，有些人的日子风波不断。 纪德森、宋局长，无疑都是后者。 一开始，宋局长和纪德森都以为他们面临的问题，不过是随手便能压下的小问题。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事态的不断演变，无意之间，他们身上的负面新闻，已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宋局长，依我看，你还是主动跟纪检委的交代吧！” “你知不知道，‘老鼠头’案子的影响有多恶劣！” “别以为没人知道那家餐饮公司的幕后控制人是你，网络上都传遍了，甚至都把你怎么进行股权嵌套的过程扒出来了！” “国家非常重视这件事，你要是主动交代，说不定还能少判几年，要是继续执迷不悟，只会从重判决！” “你是c市的财政局的局长不错，但你触了众怒了，你的官衔是保不住你的！” 宋局长近段时间一直焦头烂额。 原本他以为，学生吃到异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给鉴定机构打个招呼，出具一份声明，大不了把国家政府的公信力搬出来，高威加大棒，容不得普通老百姓不信。 但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刮子！ 局长办公室，他的助理正苦口婆心的劝他赶紧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但宋局长置若罔闻。 他年纪不小了，加上近期压力大，不修边幅，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苍老，原本保养得宜、容光焕发的脸，都生出几块老年斑。 他转动浑浊的眼球，目光紧盯助理不放，叫骂声极其响亮。 “绝对有人害我！有组织有预谋的害我！” “我是不可能妥协的！” “我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握有那么多的人脉，想让我再下去，简直白日做梦！” “你给我查！往死里查！我要知道究竟是谁要害我！” 他的咆哮声在偌大的私人办公室内炸开。 回音还未落下。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宋局长气急败坏接通。 “不知道我在忙啊！公务往后挪听不懂？不晓得这里是谁在当家做主是吧！” 电话另一端发出一道空灵的女孩子的笑声。 既嚣张，又轻蔑，还有几分慵懒。 “宋局长是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温婉！” “听说你在找处心积虑害你的人，不错，正是在下！” 宋局长闻言，几乎睚眦剧裂。 声音都因愤怒而颤抖起来。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搞我！” 温婉原本清脆的嗓音一下子变得尖厉，语气之中满是逼人臣服的压迫感。 “就凭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我给你个机会，三跪九叩十八礼，求着你得罪的那个人原谅你！” “否则，呵，三代返贫，牢狱之灾，家破人亡，我能让世间所有悲惨的事，在你的亲人身上，轮番上演！” 第186章 自己选 大雨滂沱，水雾在c市的大街小巷蔓延。 市政厅多次下发《城市内涝应急预案》的文件。 气象局、水文站、水利局、应急管理局供电公司、卫生健康局...各个部门各司其职，从容应对每年都会到访的梅雨季节。 普通老百姓日子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但是，正逢风雨交加之际，所有体制内的公职人员，却因宋局长一事，闹得人心惶惶。 宋局长被停职查办，正接受组织审查，不少曾和宋局长走的近的、或进行过利益输送的，开始人人自危。 不可避免的，c市在时隔半年以后，又将迎来一次官场地震。 时刻注意时政动态的纪冷明将近期发生的事尽收眼底，对宋局长这样的人，生不起丝毫的同情心。 纪冷明正坐着孙彪的车前往电子厂，一路上，愁眉紧锁的看着近几个月的财务报表。 电子厂工人目前仍然照常上下班，但每个员工都知道，他们的工厂正面临转型，但也遇到了阻碍。 其一是申请国家补助，审批没给过，资金上有压力。 其二，芯片厂厂房仅停留在图纸设计阶段，负责建设fab厂的m-w公司狮子大开口，迟迟不愿意接下工程，一心想着趁机宰一笔。 两桩难题，一是钱，二是技术。 电子厂工人暂时解决不了技术的问题，却可以通过劳动，提高产能，间接的缓解资金上的压力。 因此，孙彪交给纪冷明的月度财务报表，其利润数额以惊人的速度‘噌噌噌’往上涨。 纪冷明盯着一连串的数字，眉头越锁越紧。 他忍不住质问，声音十分凶厉。 “为什么这两个月利润这么高？” “你们逼迫工人干活了？” “我说过的吧，要把员工当人，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孙彪被吼的后背直冒冷汗，他一边开车，一边赶忙解释。 “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做压榨工人的事呢！”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不是说工厂搞转型么，然后不是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么！” “大家一听说工厂出现困难了，就...就自发加班了，我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做自己的事，该下班下班，可没人听我的啊！” “大家都觉得，能多干点就能多挣点钱，工厂资金压力就会小一点。” “哎！劳动人民是最伟大、最可爱的，我怎么可能搞资本主义那套呢！” 纪冷明闻言，怒意消除了一部分。 他掏出笔，不断的写写画画。 接着道：“工厂资金的事我来想办法，工厂工人这段时间付出不少，把这两个月高出的利润分给他们。” “另外，后面不允许加班，他们若还想留在公司，就给他们安排上课。” “fab厂无尘车间可不是那么好呆的，得有一定的专业知识。” “还有，只要他们想，公司可以提供培训，把他们培养成工程师。” 孙彪暗暗叹了口气。 从打螺丝的普工，变成有专业知识和技能的工程师。 社会上将这一身份的转变称之为阶级跃迁。 多少人梦寐以求阶级的变迁，可都苦于上升通道的垄断和狭窄。 而在纪冷明这里，所谓的阶级跃迁，仅是一句话的事。 他不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没有阶级这一概念，他尊重每个个体，对人为划分的三六九等嗤之以鼻。 似乎只要你想，你可以是普工，也可以是工程师。 按照纪冷明的话说，他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进行了社会资源和权利的再分配而已。 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愿意资源和权利的再分配呢！ —— 一路无言。 车辆停至工厂大门口，纪冷明揣着伞，下了车。 一只脚刚踩到地面，还没站稳，赵乐虎已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纪冷明扶住赵乐虎。 赵乐虎手指指着休息室方向，喘着粗气，道：“老板，厂子里来了个女人，点名道姓的要见你，还带来了一大堆东西，你来的正好，快跟我去看看！” 纪冷明：“什么女人？” 赵乐虎：“我不认识，但她自称是宋局长的夫人，看着确实有几分气势！” 纪冷明把‘宋局长夫人’这个名儿念叨了一遍，联系前后，细想了一下，大概猜出此人到这儿干嘛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一块儿去看看！” 纪冷明、孙彪、赵乐虎三人赶去休息室时，看到一位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沙发椅上喝着热茶。 她的脚边摆放了大包小包的礼品袋，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摆放了一只皮质箱子，箱子敞开一角，透过罅开的缝隙，能看到里头装着金晃晃的金条。 这位夫人瞧见进屋的三个人，目光定了定，旋即站起来，朝走在最前方的纪冷明迎过去。 “你就是纪冷明纪小总吧？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位年轻才俊呐！” 宋局长夫人将手伸过去，妩媚一笑：“你好，我姓孙，是宋局长的爱人，若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孙姨。” 纪冷明对这个女人是谁没兴趣。 他看也不看对方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向沙发的主位，以主人的姿态坐下，孙彪和赵乐虎跟两尊门神似的站在他的身后。 全程什么话也没说，却气势逼人。 孙女士有些尴尬，但迫于压力，还是笑着坐到纪冷明对面。 她正要开口。 纪冷明抢了先，并且很直接的问：“是温婉叫你来的？” 孙女士一愣，想起她丈夫最近的遭遇，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 随后道：“既然纪小兄弟主动提起来了，我也不绕弯子了。” 说完，她把茶几上的皮质箱子打开，30*30*30大小的立方体盒子一开，码列整齐的金条映入在场众人的眼帘。 孙女士还有些得意的。 毕竟这么多金条，这群连茶水都是喝的最劣质的茶沫子的土包子，肯定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 纪冷明连扫一眼金条的耐心都没有，他打断对方的话。 “温婉让你来做什么的？就为了送钱？” 纪冷明的反应出乎孙女士的意料。 按照她的设想，这群抠抠搜搜的穷鬼，在见到这么多金条后，早该和颜悦色的同她握手言和了。 但现在，很明显，纪冷明也好，他身后的两尊门神也罢，仿佛眼面前的满满一箱的金条，不过是随时可丢进垃圾箱的废品。 孙女士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不信真有人能做到视钱财如粪土。 将落下的发丝挽至耳后。 强行镇定下来。 接着道：“前些日子，我爱人与纪小兄弟发生了些不愉快，闹出不少误会，这也让本该融洽的政商关系，变得无比糟糕，这是我们的错，我们认。” “近段时间，我和我爱人痛定思痛，想了很久，决定抛下脸面和身份，真诚的来道个歉。” “知道纪小兄弟和温家小姐关系匪浅，不过，来道歉，是我和我爱人的意思，并非温小姐授意。” 她扫了眼装金条的箱子。 “这是我们的赔礼，若纪小兄弟觉得敬意不够，我这边还可以再加，一直加到满意为止。” “只求小兄弟能原谅我丈夫的鲁莽，不要生气了，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互利共赢。” “纪小总，你看呢？！” 纪冷明对对方的辩白不置可否。 他猜到了孙女士的来意和温婉有关。 温婉知道他在宋局长那里受了不少委屈，正变着法子替他出气呢。 一想到温婉千里迢迢给宋局长一家打电话，威胁他们，让他们到他这儿来，登门道歉，纪冷明就觉得好笑。 同时，一个选择摆在他的面前。 到底该不该接受温婉的这份人情。 若是承了她的这份情，往后，只怕再没清净日子了！ 可要是不接受温婉的好意...... ‘嗡’，纪冷明兜里的手机震了下。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是一则温婉发过来的短消息。 短消息没有文字，仅有一张图片，图片是孙女士的移民签证。 手机又‘嗡’了下。 还是温婉的短信。 这次有文字。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有过多瓜葛。” “但这回由不得你。” “孙女士移民签证已经办下来了，你要是不把她的财产装进自己的口袋里，那她的钱，可就要被转移至国外了。” “接受孙女士的歉意，等于接手她的财产，等于接受我的好意。” “拒绝孙女士的歉意，等于破灭她的幻想，她会毫不犹豫带着大笔赃款移民海外，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 “我亲爱的明明，自己选！” “（‐＾▽＾‐）” 第187章 你的意志，是我唯一的选择 宋局长的影子公司被广大网友扒了个底朝天。 股权如何嵌套的、利益如何输送的，每个环节，都事无巨细的展示在老百姓眼前，宋局长及其党羽，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身为宋局长的老婆，孙女士在听闻自己的丈夫被停职查办的那刻，便存了想转移资产、移民海外的心思。 但这时，始作俑者温婉打来电话，给了这帮人一个希望。 只要好好跟纪冷明道歉，赔上自己的诚意，取得纪冷明的原谅，那么，她可以大发慈悲的留给他们一条生路。 也正是温婉的这一承诺，叫宋局长这帮人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若是国内能继续呆下去，产业能够保得住，富贵荣华依然能够享受，何必去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从头开始呢！ 因此，宋局长的夫人孙女士，携带了一笔赔偿金来到纪冷明的工厂，妄图以此取得他的原谅，好让温婉放过自己一大家子。 只可惜，温婉不过是拿这帮人当工具使。 温婉知道纪冷明不会轻易接受她的好意，只得出此下策，叫纪冷明变相的欠她一个人情。 纪冷明低着头，把温婉给他发的短信看了好几遍。 此刻的他说不上是怎样的心情。 有点雀跃，有点责怪，有点痛恨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种选择，让他怎么选？ 眼睁睁看着这笔资产转移到国外，便宜外国人？ 亦或是顺水推舟把钱收下，转交给国家，充盈国库，却欠下温婉一场情债？ 纪冷明进退两难。 犹豫了很久，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我若是收了宋局长的钱和礼品，你会放过他们吗？” 温婉的消息快速发来。 “当然不会了！” “人财两失，三代返贫，是我赐予他们的不可更改的结局！” 纪冷明：...... 合计温婉是在给这帮人画大饼啊，目的是叫这帮人心甘情愿把钱掏出来... 他又问。 “如果我不接受这帮人的赔礼，你会任由孙女士携款潜逃吗？” 温婉隔了一会儿才回复。 寥寥数语，却叫纪冷明的心狠狠地颤动。 “不会。” “你若愿意，我倾尽所有的来爱你。” “你若不愿，我将此生不渝的相思。” “你的意志，是我唯一的选择！” 纪冷明瞧见犹如情书一般的文字，眼睛似烫着了，手掌仿佛着了火，心海涌动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潮，浑身上下腾燃起灿烈的烟花。 久久无法平静。 直到察觉有人在推他。 转头一看，瞧见孙彪正挤眉弄眼的朝他使眼色。 再看坐在他们对面的孙女士，这个女人尽管仍然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但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纪小兄弟忙完了？” 纪冷明是个讲礼貌的好孩子，因私事把人晾这儿，也有点不好意思。 “抱歉，刚刚出了点特殊情况，已经处理完了。” 孙女士手捂着嘴巴，掩饰着轻咳一声。 “那...咱们继续说刚刚的事吧！” 纪冷明无缝接上。 “我想过了，化干戈为玉帛是好的，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也不是不识相的人。” 他瞟了眼面前的小皮箱，微微一笑。 “不过，千金难买情意重，我的情谊，可不是小小的皮箱能装得下的！” 这话的暗示已经够明显的了，摆明了要狮子大开口。 孙女士听了这话，面上乍然迸发出灰沉的愠怒，但又不得不迅速收敛。 她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夹藏着讽刺。 “原还以为纪小兄弟是阳春白雪般的妙人，不曾想，也是俗人一个。” “就是不知道，得花多少金子，才能买到纪小总的交情？” 纪冷明装作没听懂对方的明嘲暗讽。 说的相当直白。 “我这人贪婪，胃口大，你给多少，我都能全盘吃下。” “就怕你给的不够多！” 孙女士见纪冷明已经撕破伪装了，也懒得再打哑谜。 她的语气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你说个数吧，给个底价。” “.不过，事先声明，别想着竭泽而渔，逼急了，我也不是没有其他退路，而你，注定什么也捞不着！” 纪冷明猜测对方提到的‘其他退路’，应该就是移民逃往别的国家了。 现在孙女士之所以还愿意坐这儿跟他谈判，不过是相信温婉给他们开的空头支票，以为温婉真的会放过他们这群蛀虫。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孙女士及其党羽，把已汇入地下钱庄的部分赃款拿出来，避免这笔不菲的资金流落到国外。 纪冷明报了个数字。 这个数字，是他估算出的亟待洗干净的钱的金额。 听到这个数额，孙女士坐不住了，立刻愤怒的站起来，就差指着纪冷明的鼻子骂了。 “你还真是好大的胃口！你这是敲诈，勒索！也不怕嚼吧时咬到自己的舌头！” 纪冷明冷冽的视线瞥向她，声音没有多少起伏，却叫人听得冷飕飕的。 “宋局长家大业大，他通过职务便利，利用股权嵌套和财务分配，让你们一整个家族的人，控制了17家公司。” “这17家公司业务涉及能源、工程、食品、医疗，几乎挣钱的行业，你们一家子，都能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我只是让你们把吃的吐出来而已，你们只要把钱吐出来，那17家犹如会下金蛋的鸡一样的公司就能保住。” “我和温小姐关系不错，你满足了我的胃口，我的心情就好变好，而我心情一好，说不定，会劝说温小姐，让她把手里的对你们不利的证据通通销毁。” “你有17家公司在手，何愁搜刮不来民脂民膏？” “出点血，却能保住你们的江山社稷，这明明是笔赚麻了的买卖，你居然还觉得亏本了，是何道理？！” 一时间，孙女士无言以对。 —— 三天后，纪冷明工厂收到数个包裹，外头包装一拆开，露出红灿灿的百元大钞的边角。 纪冷明转手通知工厂里的人，让他们把钱送去c市纪检办公室，并附带该款项的来源，以及与孙女士当面沟通的视频。 温婉这边也没闲着，手里搜刮到的证据一条接一条的送往中央巡视组。 当初承诺宋局长的那些话，通通不作数了，反手就把这帮人卖了。 宋局长一大家子赖以为生的17家会下金蛋的公司被查封的查封、罚款的罚款、补税的补税、吊销执照的吊销执照，没了‘以权谋私’的手段，盘根错杂的商业版图，从此一蹶不振。 用不了多久，这些利用权力取得不当竞争利益的人，在温婉的额外关照下，将避无可避的踏入‘返贫’的命运，并实现温婉赐予他们的谶言！ 三个月后，中央办公厅印发《领导干部配偶、子女经商办企业管理规定》。 《规定》指出腐败的多样性，和滥用职权的普遍性。 同时，《规定》里还写了这样的一段话。 ‘但凡领导干部，都不应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不能代表任何利益集团、权势团体、特权阶层的利益。’ ‘国家是人民的国家，领导干部是为人民谋福祉的，当官就别想发财，发财就不要当官，只有广大劳动人民的利益，才是最根本的利益。’ 然而，除了温婉和纪冷明外，没有人知道，这项中央办公厅印发的、象征着真正迈向从严治官新台阶的《规定》，比它上一世印发的时间，整整早了八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现在，风波正继续，恶斗刚开始。 阴翳是除不尽的，仿佛连绵阴雨天，辗转春秋，反复存在。 好在雨过总要天晴，阳光普照大地。 更令人庆幸的是，这世上，总有接连不断的发光发热、高举炬火的人。 这样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白昼！ 第188章 名作者挠秃了头也没想好 除了落马的宋局长身陷囹圄外，曾同宋局长有过一小段蜜月交往期的纪德森处境也不大好。 纪德森烦心的有三件事。 其一，和红水集团合作的‘毒地’项目被人捅了出来。 对方擅长舆论造势，若不是他在舆情监测中心有点人脉，他的森林地产，肯定扛不住来自整个社会的攻讦。 其二，社会上另有一种阴谋论甚嚣尘上。 该阴谋论在社会上渐渐发酵开来，明里暗里指出，宋局长之所以会落马、会被针对，就是因为和地产商纪德森走得太近，中央政府想借机杀鸡儆猴而已。 国家可能要大力整治地产圈了，以后的地产项目，不再是优质投资项目了。 其三，因为‘原因一’和‘原因二’，市场上的投资动向发生了偏移。 他的森林地产股票下跌，其他地产公司的金融产品市场开始遇冷，不少个人资本、社会资本开始出逃。 而一旦资本出逃的速度加剧，势必会动摇整个地产业的信心。 相对应的，他们这些靠买卖土地赚钱的地产商，都得破产去喝西北风。 就在纪德森忙的焦头烂额之际，纪衡主动找上了门。 纪德森宽敞明亮豪华的办公室内，纪衡彬彬有礼的坐着，后背挺的笔直，酒红色的沙发包裹着他，整个人不见平日里纨绔的风采，倒有贵族公子的味道。 他微笑着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纪德森。 怀带几分恭敬的道：“爸爸，大多数人将要看什么、听什么、读什么，主要取决于几家私有的大众传播媒体公司和引领潮流的电视网络的运作。” “好消息是，咱们现在有引领潮流的条件了！” 说完，他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给纪德森看。 “这是这几天我名下娱乐公司投资的综艺的播出时间表。” “这几档节目招商很顺利，几家视频传媒都有投资，包括主流的社交平台，我也给他们送去了不少干股。”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公司旗下的小艺人的曝光度会更上一个台阶。” 纪衡看似是在侃侃而谈自己文娱公司内部的安排，实际上，是告诉纪德森，舆论战这一弱点，已经被他攻克了。 纪德森怎么可能听不懂话里的潜台词！ 他定定地盯了纪衡好一会儿，才接过纪衡的手机，象征性的扫了眼。 “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纪德森的儿子！” 说完夸奖的话，接着又说：“我已经查到针对我森林地产的主谋了。” 纪德森的目光直射过来。 “是温家的那个丫头！” “现在温同仁是真的和我们家撕破脸了，尤其是温婉，他对我们家的敌意，深刻的狠呐！” 纪衡没有过多的表情，持着温和的调子问：“那爸爸会对温家手下留情吗？毕竟，您和温叔叔，是至交好友，而我和温婉，算得上青梅竹马。” 纪德森把手里的手机朝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扣，嗤笑一声。 “就在前两天，我的人拦截到了一份文件，是一份举报材料，材料里有视频、音频、文字内容，拍了不少我和红水集团的私下交流的画面。” 纪衡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份文件，应该就是他让陈长海找人以温家的名义递送给媒体的证据。 看来，纪德森没辜负他的期望，把那份举报材料扣留了。 纪德森脸上满是怒恨的神态，连一惯沉稳的声音都染了咬牙切齿的忿恚。 “我从不晓得，温家的手居然伸的这么长，这么有预谋的针对我！” “如果不是我人脉广，拦截及时，那份举报材料，只怕早传出去了！” “他温家是在置我于死地啊！” “阿衡，人家要弄死我，我还能顾念旧情吗？” “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纪衡对此情况尽在掌握。 从他爸爸的反应来看，这场挑拨，很成功。 纪衡适时地露出忧虑，并问：“那爸爸打算怎么做？” 问完，像是察觉到自己越矩了似的，赶忙改口。 “我只是关心爸爸，毕竟我是您的儿子，该为您分担一些。” 顺便表个忠心。 “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站在您的这边，您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的完成！” 瞧见纪衡一副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纪德森面上的激愤消了一些。 “我需要你时自然会找你，就像这次，你能掌握住舆论的主导权，这事就做得很好！” “温同仁仗着自己跟各大媒体的关系好，总是不断的左右舆论。” “但他忘了，这些媒体，也是人，也是要吃饭的。” “你公司旗下的那些小艺人，要让他们多多的陪客，要把这些平台的老总全拉到我们的阵营里。” “你办的几场娱乐节目，我也看了，效果不错，招商引资肯定不愁，有必要的话，拿干股、拿利润去做些交易。” “记住，可以暂时吃点亏，但一定要明确自己的目标，亏钱是为了赚钱，拉拢势力是为了消除异己。” “明白了吗？！” 纪衡连连点头。 —— 随着纪衡携其娱乐公司下场，不利森林地产品牌形象的几条负面新闻，迅速被‘当红女爱豆身穿奶牛装接受采访，卡哇伊娇气包，爱了爱了’、‘xxx秀腹肌，这就是唱跳俱佳全能小哥哥的魅力吗？’、‘xxx剧组官宣啦！下一期有国民女神，粉丝有福！快戳~’、‘xxx喂xxx吃包子的小动作，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之类的娱乐信息掩盖。 舆论引导方面的工作一直由锄禾集团的总经理在负责。 他察觉到近期各大热搜平台的风向不对，立刻在第一时间联系了温婉。 温婉正坐在自己的私人飞机上，横跨小半个国家，去参观自家的硅片厂。 她的行程安排的非常满。 除了去自家硅片厂看看外，还要会见市委领导，谈谈投资建厂、扩大生产的事。 另外还要接受几家媒体的采访。 硅片厂股权已转移给了温婉，她还得给工人、员工开内部会议。 除此之外，温婉早在暗中创立了自己的私募基金，她还得给自己基金的管理人开会。 总而言之，不是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 温婉很忙，没时间同锄禾的总经理打哑谜。 “什么事，说。” 总经理：“我的姑奶奶，你看看新闻吧，出大事了...” 温婉提高音量：“说重点！” 总经理：“...” 套近乎失败，只好摆出公事公办的口吻。 “是这样的，现在所有的对森林地产不利的新闻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小明星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温婉冷笑：“秋后的蚂蚱而已，不用管。” 总经理很惊讶：“不管？确定不乘胜追击？目前是咱们占优势！” 温婉：“森林地产有大人物保着呢，大人物不倒，森林地产就不可能灭！” “况且，我要的是钱，不是要森林地产倒闭。” “只要地产业出现波动，出现资金外逃，我的目的就算实现了！” “还有别的事吗？” 总经理明白了温婉的盘算。 但又有新的疑惑。 “大小姐，因受‘宋局长事件’影响，加上各种阴谋论的散布，纵观市场，已经出现了地产业资本逃离的现象。” “可怎么把钱吸纳过来啊？” 温婉自认为已经说了很多了，不想再搭理人。 “这你不用管，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即可！” 说完，一点也不留情的挂断。 —— 小别墅。 屋外风雨不断。 屋内云雨交加。 酣战过后，秦荷穿好衣裳，忍着浑身的疼痛，去浴缸给郑易平放洗澡水。 郑易平好些天没到她这儿来了。 秦荷怕失宠，今天再见到郑易平，便格外的卖力。 郑易平被服侍的很好，发泄过后，心情也算不错。 在暧昧的床头灯影下，难得的多看了秦荷一眼。 “多去逛逛街，看上什么了，直接买，我会把我副卡给你。” 秦荷是个爱消费的，有人愿意给她花钱，自然开心。 但她今天这么卖力，可不是为了买珠宝买首饰的。 上次纪衡跟她说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秦荷身穿洁白的睡衣，袅娜的坐在床边，漂亮的天鹅颈露出来，恰到好处的妆容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更显楚楚动人。 明明已经是中年女人，可她身上并没有沾染多少岁月的痕迹，反倒随着时间的发酵，沉淀出浓浓的成熟的女人味。 这样的女人味，令郑易平相当着迷。 他心头一动，手一拉，秦荷一声惊呼，被他牢牢搂在怀里。 “刚刚在想什么？” 秦荷嗔怪的瞟了郑易平一眼。 小拳拳轻捶了下男人胸口。 “还不是刚刚把人家折腾的狠了！” 郑易平哈哈一笑，在这种场合里，他也愿意给女人一些小宠。 “晚上的时候我轻点。” 秦荷故意做出惊怕的表情：“晚上还来啊？” 郑易平勾着她的下巴。 “对你，哪有够的时候啊！” 秦荷撇过脸，娇哼一声。 旋即，秀眉一皱。 道：“不过，我确实在刚刚想起了一件事。” 秦荷看着郑易平的眼睛。 “你公司是不是有个人叫李灰啊？那个人，有问题！” “而且是大问题！” “听说，那个叫李灰的，正和别人密谋，想害你哩！” 郑易平一秒变色。 上一刻，还在打情骂俏的人，下一秒已掐住女人的脖子。 他五指力道不小，秦荷不敢挣扎，脸憋得通红。 暗藏嗜血的声音自男人口齿间溢出，叫人不寒而栗。 “说清楚！” “别想有隐瞒！”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究竟谁要害我！” 第189章 补偿一二三 温婉的私人飞机抵达地表，来不及休息，又上了前往市政单位开会的商务车。 商务车厢内，温婉在看秘书处给她准备的本次会议上发言的演讲稿，一旁的魏震则把刚刚打过来的一通电话交到她的手里。 温婉扫了眼号码。 接通。 埃文浑厚的嗓音通过扬声器传导过来。 “大小姐，各大社交平台的账号已经注册好了，运营管理也安排好了，另外，营销团队也成立了。” “未来你在p市的一系列活动，都会有记者跟拍和报道，以作社交账号运营的素材。” 温婉‘嗯’了一声，问：“然后呢？” 埃文：“营销团队让我问你，是否可以拿你‘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作为对外宣传的标签？” 温婉目光离开手中的稿件，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然可以，‘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自带热度和流量，而且是真实的，为什么不用？” “还有，我不介意再添几个博人眼球的标签，比如‘最年轻女企业家’、‘顶级神颜白富美’，只要是真实的，经得起考验的，都可以拿来做对外宣传的素材。” “我要的是民众的关注度，我要的是社会影响力，为此，我不介意把自己当成一张文化牌打出去，懂了吗？” 埃文：“明白了！我会跟营销部的人说清楚！” —— 温婉要开启新一轮的造势。 她深谙媒体和舆论的力量，并吸取某位建国同志的经验，主打一个散播个人魅力，大搞‘推特文治’。 而这种做法，在‘网红经济’刚刚崛起的时间段里，无疑会给民众带来巨大的冲击。 当晚。 温婉在‘p市民营企业家接待日活动’的会议上，以最年轻的、新生代女企业家出席了活动。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来旁听的，来学习经验的。 却不料，温婉面对记者镜头，面对在场的市委常委、副市长、政协副主席、市工商联主席以及其他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毫无压力的全程侃侃而谈，自抒己见。 她诸多一针见血的对民营经济的观点，赢得满堂喝彩。 其中，‘响应国家号召，大力发展半导体产业，我将和我名下的硅片厂战斗在第一线’的言论，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热烈反响。 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当晚温婉接受了多家媒体的采访。 这些媒体有国媒，也有外国新闻社的记者。 面对外媒，她从容的用流利的外文进行交流沟通，无缝衔接多国语言，阐释她身为新生代的企业家所面临的社会责任，以及她对公司的未来规划。 其强大的控场能力和缜密的逻辑思维，叫无数人叹为观止。 温婉专业能力太强，加上她年纪刚二十出头，又漂亮又多金又身份显赫，再加上运营团队的运作，温婉极快的在互联网上爆火。 一时间，全国上下，全是对温婉铺天盖地的讨论声。 伴随着温婉的爆红，另有一个词汇进入到公众眼中，即半导体工业。 —— 纪德森办公室里，围坐了不少公司高层。 “纪总，怎么办？我们洽谈好的几个投资客户，现在想反悔想变卦，想投资半导体。” “要是大家都去投资半导体去了，我们在建的很多项目，都要面临延期或停工的威胁，这可是咱们公司的大灾啊！” 纪德森脸色相当难看。 他手中的签字笔已被他用力的一折两段，然而，这点发泄，根本难消心头的怒火。 “我说温家为什么要针对我！” “原来是想进军半导体产业，想从我的手里抢钱！” “哈！真是好大的盘算！” 纪德森一直密切注意温家的动静。 在看到温家丫头火遍全网，把他特意为了掩饰丑闻而安排上热搜的明星爱豆们杀的片甲不留时，也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直到他看到对方图穷匕见，亮出‘半导体工业’这张底牌时，终于坐不住了。 温婉‘名人效应’带动的攻势非常猛烈。 而p市政府，在和温婉一众民营企业家开完会后，则高调宣布，要全力响应国wu院印发的《国家集成电路产业发展推进纲要》。 包括以前国家印发的、并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的有关振兴半导体业的政策，也被一并带火了。 这无疑大大的助长了半导体工业的热度。 反观地产经济这边。 宋局长落马后，阴谋论到处都是，森林地产又有丑闻在身，这极大的打击了地产投资者的信心。 并且，‘地产投资，将不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的言论，闹得沸沸扬扬，这进一步加快了地产业的资本外逃的速度。 半导体工业，有国家支持，政府赞助，作为新兴产业，如日中天，前景广阔，还有温婉这样的一个‘行走的流量包’给它站台。 如此强烈的对比下，自然会有一批手里有钱且热衷投资的富豪，把兜里的钞票扔进‘半导体工业’的汪洋大海里。 纪德森对现状很清楚。 同时，也明白，确实到了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温家给他难堪，砸他的饭碗，拆他的灶台！ 这个仇，必须猛烈的报复回去，方可消心头之恨！ —— 温婉具有一定知名度后，最惊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纪冷明。 随着与m-w公司谈判日期临近，纪冷明也变得异常忙碌。 原本想全身心的准备谈判材料，却不想，他走在路上，听到路人讨论温婉；去食堂吃饭，听到学生讨论温婉；去工厂 ，听到工人讨论温婉......仿佛一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种名叫‘温婉’的毒素。 然后，他看到温婉的名字和‘半导体产业’绑定在了一起。 瞬间，脑海中涌现出一大批亟待解释的问题。 这些问题促使他迫不及待的主动的联系了温婉。 “忙吗？” 温婉刚刚结束p市的行程，她登上私人飞机，要返回杨城，给自己的投研团队和it团队开会。 正在看投研团队给她发过来的行业最新动态和分析模型。 一段简短急促的、很特别的手机音效声，在机舱内响起。 一听到该声音，温婉立刻推掉手上的所有工作，以极快的速度，把正响着铃声的手机掏出来。 这是纪冷明的专属短信提示音。 他不仅短信提示音是专属的，手机铃声、昵称、头像都是专属的，连存放纪冷明的号码都是专属手机。 温婉把键盘敲得飞快，短短十几秒，噼里啪啦打出一大段话。 刚要发送过去。 却迟疑了。 她的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想了很久，犹豫了很久，一咬牙，把刚刚打的一大段话逐字删除。 最后回了个—— “整整150个小时！” 纪冷明：“？” “什么意思？” 温婉：“你冷落我的时间！” 纪冷明在看到这几个字时，莫名的牙有点酸。 “算的这么仔细？” 温婉：“我还可以精确到分和秒。” 纪冷明：“......” 温婉：“这串省略号是在向我表示歉意吗？” 纪冷明刚想回‘不是’。 温婉的消息已发了过来。 “你的歉意我收下了，当然，没有补偿是不行的！” 纪冷明：“......” 温婉：“干嘛道歉两次？” 纪冷明：“你想要什么补偿？” 温婉：“确定把补偿的主动权交给我？” 纪冷明这回不仅牙酸，还发痒，有点想磨牙，想咬人。 他赶紧把话题转到正事上。 给温婉发了个截图，是有关半导体产业的新闻。 “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温婉笑了：“别转移话题，我要补偿！” 纪冷明知道这道坎过不去了。 他要是不给答复，温婉能一直叮他到入土为安。 纪冷明还在想该怎么回这条短信时，手速贼快的温婉发过来一长串文字。 “补偿一、给温婉小姐唱一首甜甜蜜蜜小情歌！” “补偿二、给温婉小姐做一个粉粉润润爱心小蛋糕！” “补偿三、给温婉小姐一张自拍照片，并允许温婉小姐设置为手机、电脑、平板...所有电子产品的屏保！” “三个选择，任选其一！” “来吧，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第190章 老板交女朋友了? 纪冷明看着很长的一段文字，又想笑，又得憋着，忍得相当辛苦。 时值正午。 他正在工厂车间里，刚结束手上的活，和上百号工友一起前往食堂。 这是纪冷明给公司下的新规定。 所有领导，包括自己，都要在处理本职工作之余，下到一线，去体会底层员工的生活。 同吃，同住，同干活。 累活干完了，再去忙老板的本职工作。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一开始，普工们瞧见纪冷明来拧螺丝还很诧异，千拦万拦，生怕纪冷明磕着碰着，把衣服弄脏。 但纪冷明不以为然，同大家说说笑笑，活一点也没落下，把‘鱼水一家亲’贯彻到底。 顺便宣导一下自己的‘没有高低贵贱，我们都是平等的，我要是做的不好，你们照样可以批评我，扣我工资’的观念。 工作结束，还带头学习，还拉着有兴趣的员工一起看书讨论。 等时间一久，大家除了一口一个‘好老板’叫着外，意识形态也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改变。 别人的工厂，是血汗工厂，是压榨压迫，是悄然死亡的未来。 纪冷明的工厂，树立工人自信，处处朝气蓬勃，赋予每位普通民众不一样的人生价值。 在这种强大的向心力和凝聚力的文化的渲染下，哪怕公司里打扫卫生的阿姨，都能完整的说出《劳动法》第几条规定了什么。 在员工眼中，纪冷明是会设身处地为他人考虑的，值得尊敬的，可以一直追随的人。 而现在，上百名工人看到，他们最可爱的老板正站在角落里，对着手机，露出便秘的表情，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当即有不少人围了过去，一个个嘘寒问暖，七嘴八舌，出谋划策。 “老板？咋了？是不是那个m-w公司又刁难我们了？” “老板，是不是钱的事？如果是，我今晚就开始加班，不到晚上十点我们不走，我们咬咬牙，多干点活，钱肯定是能凑够的！” “对！对！工厂是大家的，有困难我们一起来解决！” “你总是让我们不要担心不要怕，现在我们也要好好说道说道你，怕啥呢，干就完犊子了！” ... 纪冷明听着围着自己的一圈人你一言我一语，稍稍有些害臊。 毕竟他头疼的不是公司的事，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可要解释清楚吧，又挺难为情。 这时候手机还在不断震动，‘嗡嗡嗡’的声音，昭示着电话那头的人很没耐心。 纪冷明都不用看，肯定是温婉在催促他赶紧做选择。 纪冷明不看手机，不代表别人不关注。 那手机振动声老响了。 要是放进漫画里，厂房房顶都要被这震动声震的掀起来。 “老板，你手机一直在响，是不是敌军来袭？” 纪冷明心想：与敌军无异！ “老板，你快看看，我们群策群力，替你丫的把贼子骂个屁滚尿流！” 纪冷明：这话你要是敢当着温大小姐的面说我就服你！ “老板，你看手机吧，我们跟着你一块看！” 纪冷明：要是让你们看了我的短信你们让我老脸往哪儿放！ ... 员工们太热情了，纪冷明完全招架不住。 只好摇摇手机，垂着眸，稍稍解释了下。 “大家别误会，私人短信而已，和m-w公司的会议日期照常，钱的事也不用大家劳神，若公司真的遇到困难，我是不会和大家推辞的！” “你们快吃饭去吧，不用管我，省得一会儿菜都凉了！” 纪冷明表面看着成熟内敛，实际骨子里是个腼腆羞涩的人。 说这番话时，目光有些躲闪，耳根子在飘红，语调一如既往的柔润，却怎么听都带着点欲盖弥彰。 在场的人有不少过来人，一看纪老板的状态，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即有不嫌事大的人喊了起来。 “哎呀~~老板交女朋友了！” “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怎么不让人家姑娘来公司坐坐啊？” “是啊，我们保证让姑娘宾至如归，喜笑颜开，来一回还想来第二回！” “哈哈...我们要有老板娘了！” ... 纪冷明被这帮人起哄的耳朵彻底红了起来。 他板着脸，争取拿出一点老板的威严出来。 奈何顶着个大红脸，领导人气势一下子消减了三成。 “不要闹！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更不是什么女朋友，你们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 “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你们应该去写小说，写故事！” “还有，我交代你们看的书读了多少了？阅读室又新进了一批书，你们都翻了吗？” “公司产业升级，你们的学习进度能跟上吗？” “要是跟不上进度，你们就得去别人家工厂打工了！” “自己好好想想！” 尽管威严削弱了一部分，但依然雄风凛凛，魄力十足。 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全场镇住了。 只不过，后来还真有不怕死的员工充分发挥想象力，把纪冷明和温婉的故事写了出来，并发表到了网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打发走一帮不嫌事大的家伙，纪冷明坐在工厂外的小花园的长凳上，饭也不吃，抱着手机当网瘾少年。 短短时间，温婉的消息已经连环轰炸了几十条了，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 纪冷明实在想不通这个女人打字的速度怎么那么快的。 别人的手指是由血肉和骨头组成，她的手指安装了风火轮吗？ 自动忽略掉后面的质问、卖惨、耍赖、乱七八糟甜言蜜语、色厉内荏的威胁、发疯式土拨鼠咆哮...诸多不靠谱声音。 纪冷明冷静的选择接着上一章节末尾处的三个补偿跟她聊。 做爱心小蛋糕、唱小情歌这种事实在太离谱了，他做不来。 那么，选择唯有最后一条。 “刚刚一直找光线找角度，让你久等了！” 点击发送。 接着，纪冷明打开前置摄像头，开始自拍。 他身上穿着连帽卫衣，为了避免自己的脸出现，故意戴上帽子，并且压得很低。 正午，户外光线明朗。 小花园绿草如茵。 照片里的人的脸被帽檐遮得严实，仅能瞧见弧线撩人的下巴似碧云天外的月牙般浅浅露出轮廓。 看不清脸的少年坐在橙红色长凳上，身旁繁花似锦，草长莺飞。 一整个暮春的烂漫，都融在了他的身上！ 温婉收到照片，指尖忍不住轻触屏幕，眼眶蓦地酸涩湿润。 无数撕心裂肺的记忆奔涌出来。 上一世，纪冷明在她的生命里走的干干净净。 他没有留下相片文字、只言片语，她上穷碧落下黄泉，追找了几十年，所拥有的，仅是他的那点骨灰。 但现在，不同了。 光阴停留，定格成画卷。 她握住了时光！ 第191章 你不信我 照片发过去没多久，不再压抑自己，直接打电话过来。 纪冷明眼瞅四下无人，便接了。 温婉那又柔软又强势的声音在耳边回旋。 “照片我收到了，拍的很好，是让我心动的感觉。” 纪冷明：“......” 温婉带着暗示的口吻。 “但我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可惜我人在飞机上，拍不出我万分之一的韵味，等我回酒店的，给你传几张私房照。” 纪冷明赶忙拒绝。 他要是不拒绝，指不定这个女人给他传些什么东西！ “不用了，我从不看这些，你也给手机省点电。” 温婉：“......” 她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血压在疯狂飙升？ 她这么美，身材这么好，居然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相较于温婉的美貌和身材，纪冷明明显对她和半导体行业之间的关系更感兴趣。 他连续发过去好几张截图。 截图内容，是温婉在公开场合的部分采访语录，还有她在政府会议上的重要发言。 无论是语录或是发言，无一不是在向外界传递‘国家将大力发展半导体业’、‘半导体业投资利好’的消息。 换言之，温婉是在鼓励大众进行实体投资，想要引领国家新科技的发展。 在纪冷明认知里，温婉首先是个冷血的资本家，是个利益高于一切的人，其次才会联想到她的其他身份。 而现在，这位冷血的资本家居然考虑民生了。 这无疑相当于草原上的狮王不吃肉了，收起利爪和尖牙了，开始考虑羚羊、群鹿、野兔、斑马的生存问题了。 简直叫纪冷明大开眼界！ “照片我已发给你了，你可以给我解释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了吧？” 温婉还在幽怨纪冷明的不解风情。 可电话是自己打的，话头是自己挑的，男人是自己选的，含着泪也要宠到底。 温婉：“我在利用我的影响力，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怎么了，有问题？” 纪冷明被这话一噎。 旋即问：“好端端的怎么跑到社会主义赛道上来了？” 温婉特别想回一句‘为了得到你啊’！ 但还是按住内心的骚动。 说了个看似情理之中的理由。 “我又不是投机倒把的商人，更不是低劣的阶级买办，我是个有长远眼光的投资者。” “半导体行业的潜力，我们都知道有多大，为什么我不能在这样一片广袤的、未经开发的市场里谋篇布局？” 纪冷明将温婉的话认真听完，又回想了一遍，迟迟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有些失落。 犹记得，上一回，他大半夜去找她。 两人坐在小亭子里，仰望青穹。 她说，‘我想做你的伴侣、朋友、知己、战友’。 这番话，令他彻夜难眠，久久无法忘怀。 现在看来，温婉根本不懂‘知己’和‘战友’的含义，只是在哄他开心。 挣钱，对于没有任何生产资料的普通人而言是重要的，那是他们生存的基础。 可对于握有权力且有一定社会地位和财富的人而言，他们应肩负更多的社会责任，而不是还想方设法的挣钱。 温婉是后者，有资源，有能量，有财富。 纪冷明以为她真的变了，却没想到，骨子里仍然是那个‘利益至上’的剥削者。 她如此大力推动半导体业的发展，不过是在为谋求私利铺路。 与家国情怀无关，与民生发展无关，与底层百姓无关。 幸好他没有信她‘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痛改前非’、‘我要努力提高思想觉悟’之类的鬼话。 还好，他还没有很喜欢她。 不然，他该有多难过啊！ 纪冷明隔了很久，才轻笑一声。 笑声有些空灵，不怎么真切。 “原来是这样！” “半导体行业确实是个不错的投资领域，祝福你...财源广进？” 祝福温婉是真心的。 他不逼迫别人拥有他一样的觉悟，只要遵纪守法，不出卖他人和国家利益，他尊重别人的选择。 就是有点遗憾，那个说要和自己志同道合、并引为知己的人，终究是个俗人！ 纪冷明沉默了多久，温婉便沉默了多久。 纪冷明祝福她‘财源广进’，她依然不发一言。 纪冷明在试探温婉，温婉又何尝不是在试探纪冷明？！ 他就这么轻易地信了她刚刚说的？ 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从前她跟他说那么多肺腑之言，全灌进狗耳朵里了？！ 他还是不信她，不相信她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然不会连个质疑都没有，直接默认了她的话！ 这一认知，叫温婉懊恼、沮丧，浑身充满无力感。 她想把手机砸了，想让飞机调头，往纪冷明那儿俯冲，顺便砸死丫儿的！ 合计她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愣是一点没进他的心是吧！ 温婉咬着牙，嗓音抹去温柔，夹带深秋丝雨的沁凉。 “你不信我！” 纪冷明的脑回路显然和温婉的不在一条道上。 他疑惑地问：“你要我信你什么？” 纪冷明是真的不晓得要信什么，他思路跳的没温婉那么快。 但在温婉听来，这话约等于‘我不可能信你’。 这直接叫温婉破了大防！ 信任是保持良好关系的基础。 尤其温婉觉得，她和纪冷明是准恋人关系，并且要永永远远携手到老，信任更是要扎根的极深才行。 可现下，她攻略了他这么久，结果，小小一试探，什么都被打回了原形！ 这一发现，难免令人心浮气躁！ 温婉深呼吸好几次，不断告诉自己急不得急不得急不得，可越告诫自己，心头越是慌乱，最后完全不受控的脱口而出—— “你的祝福不真诚，不真诚的东西，不要也罢！” 电话那头的纪冷明停顿了几秒。 再开口时，情绪已收敛，轻描淡写、恍如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给你歌功颂德的大有人在，确实不缺我一个！” “我还有事，先挂了！” 手机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手机屏幕亮着，屏保是个坐在灿烂春光里的遮住面孔的少年。 可他们，闹得不欢而散！ 旁听了整个对话的魏震默默地给温婉端来一杯水。 温婉挥挥手，满脸疲惫的放下手机，拿起先前没看完的报告。 “我不喝，你倒了吧！” 魏震也没真的想让人喝水，只是想寻个说话的契机而已。 “你刚刚过于急躁了！” 温婉何尝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不冷静。 有个词叫关心则乱。 以前她没关心的人，一直不懂，可一旦真的对谁上了心，才晓得什么叫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温婉眨了眨酸涩的眼。 “信任的建立，需要漫长的时间，他不信我，是正常的，我不该苛责他。” 魏震想了想，道：“如果你跟老板解释清楚，告诉他，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会不会就清除误会了？” 温婉摇摇头。 语态笃定。 “他不信我，即使我说是为了他，他依然会心存疑虑。” “你老板看着好相处，实际上是个固执到没边的人。” 魏震对这番话深以为然。 他的老板意志力之坚定，哪怕集全天下的牛来拉，也拉不动。 “那要怎么办？你不追我老板了？” 温婉当即翻了个白眼。 仿佛在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是那种因为一丁点小挫折就半途而废的废物吗？’ 温婉：“我要做！做的更好！做的更多！” “做到他对我刮目相看、五体投地，求着喊着让我不要继续了为止！” 魏震：“？”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咋听着怪怪的？ 第192章 俗套的故事 挂断电话后的纪冷明心情有些糟糕，一整天，心口都有一丝闷疼。 但表面看来什么事也没有。 吃饭、干活、看书、打招呼、同工友谈笑风生...正常的瞧不出一点异样。 可在回出租屋，路过温婉的门口时，又会忍不住看着黑魆魆的防盗门安静的发呆。 等回过神时，才发现，夜已深凉，人影无双。 这样的日子也没持续多久。 他的那点怅然若失的小心思很快被繁忙的事业冲散了。 随着半导体业投资的兴起，纪冷明的晶圆厂也迎来一波vc投资（创业投资）公司的青睐。 但纪冷明还是很理性很客观的，并没有过早融资。 现下晶圆厂问题还有很多。 工厂尚未建设，专业人才没有，销路暂未探明...等于是个三无产品。 这时候拿了投资人的钱，等同于坑蒙拐骗，白白把别人的钱扔进水里。 纪冷明主张继续修炼内功，至少先谈妥建厂方案后再说。 眼看着，眼看着，天气热了，和m-w公司的谈判日期也到了。 —— 纪冷明在韬光养晦。 温婉却混的风生水起。 地产业遭到狙击，不少热钱出逃，加上温婉名人效应和政府的宣传，半导体产业成了时下最炙手可热的投资领域。 也正在这时，温婉成立私募基金的消息，在圈内不胫而走。 曾经和ds集团有过诸多合作的老总，在瞧见这一时势的变化后，纷纷主动将电话打到了温婉这里。 温婉曾礼（wei）贤（bi）下（li）士（you） 的拜访过他们，期间，让他们看看宋局长的下场，还让他们谨慎投资地产业。 现在看来，温婉当初跟他们说过的预言，正在一一应验。 这些在商业战场上纵横捭阖了许多年的老总们的眼光是毒辣的。 他们也许不了解半导体行业，但一定知道，这一行业的爆火，离不开温婉在背后推波助澜。 相较于风险系数大的股票、期货、证券等金融产品的投资，他们更热衷于投资温婉本身。 一时间，这些老总纷纷把钱砸进了温婉基金的股权里，成了她公司的有限合伙人。 温婉为她的私募基金公司取名‘光明’。 她的光明资本，迅速壮大。 业内人士均无比讶然。 这家横空出世的投资机构，其资本的实际控制人，仅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姑娘！ —— 雾白镇。 地处江南，山清水秀，婉约秀美，是处不可多得的旅游好去处。 但距离雾白镇20余里的水雾村，却叫当地人谈之色变。 究其原因，是因为水雾村早年出过一个土霸王。 这位土霸王姓郑，仗着自己混社会，有人撑腰，专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当地百姓不堪其扰，报了警，出了警，抓了他，可不到三天功夫，人又给放出来了，接着便是一轮严酷残忍的打击报复。 再后来，村里人搬走的搬走，离开的离开，而这位姓郑的土霸王发了迹，成了当地首富，生意越做越大，现已成了全国闻名遐迩的慈善家。 听说，郑霸王给自己改了名儿，叫郑易平！ “你说能在这儿找到我的亲生母亲，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带你来这样的穷乡僻壤干嘛！” 风絮扬天，淫雨自落。 乡村小道上一对年轻男女正执着同一把伞往前走。 离他们不远处是一家农家乐。 一米长宽的牌子掉漆严重，书写的几个字已剥蚀的瞧不清原来的笔画了，搭建的雨棚因木头腐烂而垮塌下来。 整座屋子，灰蒙蒙的，没有一丁点的生气。 来此的年轻男女正是纪衡和郑雨。 郑雨是娇娇女，没过过苦日子，一瞅见今晚要入住的农家乐是这副光景，当场嫌弃的不行。 “好破啊！要不我们晚上住镇上算了，这里真的太破了，我都怀疑屋子里有老鼠！” 纪衡拍拍郑雨的头。 “还想不想找关于你妈妈的线索了？我打听过了，这家农家乐的老板在这儿住几十年了，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了解的情况肯定很多。” “我们要是不在这儿住一宿，怎么和人家套近乎？怎么让人家跟你讲实话？” 郑雨无法反驳，只好不开心的抿着唇。 纪衡笑笑，安慰她。 “放心啦，我提前跟人家打过招呼了，床单被套都是新的，屋子也彻底打扫过，晚上的饭菜也是农地里的有机食品，你肯定会满意的！” 农家乐入口窄，车开不进去，没办法，两位年轻人只得冒着雨步行。 说话间，人已抵达农家乐门口。 接下来一切按部就班。 入住，观光田园，逮大公鸡，吃大锅饭，饭后围坐在一起聊天。 户外雨丝不断，室内竟意外的温馨。 看得出来，农家乐老板是很负责的。 尽管农家院外头看起来破旧，但室内打扫的干净，环境布局也叫人看的舒适。 老板做出来的饭菜味道相当不错，人也热情健谈，把郑雨逗得呵呵直笑。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双方近乎套的差不多了，开始步入正题。 室内小彩灯闪啊闪亮啊亮，农家乐老板的脸和背影在纷繁绚丽的灯光下变得迷幻。 他身上围裙未解，倚着土灶台抽着烟，目光定定的瞧着郑雨，像是在缅怀什么人。 郑雨察觉到老板目光的异样，冲对方冁然一笑。 “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老板没回答，而是问：“丫头，你姓郑？” 郑雨点头：“是啊，怎么啦？” 老板吐了口烟。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像个人。” 郑雨不高兴的嘟着嘴：“我不像个人难道像大猩猩哦！” 老板一愣，这才明白对方误会了。 他哈哈一乐。 “丫头你会错意了，我是说你挺像我一个故人的，她跟你一样漂亮！” 郑雨来此是找她妈妈的讯息的。 郑易平是她干爹，平时尽管‘爸爸爸爸’的喊，但终究没有血缘关系。 她也问过郑易平自己亲生父母的消息，但得到的回复，不是敷衍，就是强势的告诫她，让她打消那份寻亲的心思。 幸好有纪衡，他看出了她内心的渴望，不仅替她寻找双亲的线索，还千里迢迢的陪着她来寻亲。 现在听到老板主动提起‘故人’，郑雨眼前一亮。 “老板，说说看你的故人呗，她还在吗？去哪儿发展了呀？” 老板听人问起‘故人’的下落，长长的叹了口气。 眼底飘着落寞。 “她是我们村有名的美人，那时候，村里不晓得多少小伙子暗恋她。” “可惜啊，红颜薄命，她死了！” 郑雨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听到‘红颜薄命’四个字，不晓得触动了哪根神经，亦或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郑雨鼻头一酸，眼角一滴泪不受控的滑落。 老板给郑雨讲了个故事。 故事的版本，和裴乾给纪衡讲述的那个未经考证的、俗套的故事一模一样。 漂亮女人和丈夫心心相印，结果遇到恶霸横刀夺爱，一家人惨死，女人也随之殉情自缢，仅留下一个两岁的牙牙学语的女娃娃。 女娃少不更事，被恶霸带离，之后远走他方，再无音讯。 老板看向郑雨目光非常复杂纠结。 “丫头，你长得...和我的那位故人实在太像了，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所以忍不住唠叨了两句。” “我年纪大了，爱瞎聊，你别介意哈！” 郑雨哪里会介意，她恨不得听的更多。 “老板，你的那位故人的故居还在吗？” 老板摇摇头：“多少年前的事了，咱们这个村子整改的整改，拆迁的拆迁，哪还有故居啊！” 随后又道：“不过，我这儿有张她的照片，是她年轻时拍的，你要看看吗？” 郑雨连连点头。 “要看，要看的！” “那好，你等等，我给你找找！” 其实郑雨的手提包里就有一张照片，那是纪衡拿给她的，说照片上的人有可能是她的妈妈。 她想，若农家乐老板拿出来的照片和她的相差无几的话，她就相信农家乐老板说的话！ 很快，老板取来相册。 他翻开一页，露出其中一张老照片。 四周彩灯映照下，老照片里的女人对着镜头笑的很甜。 她背后是红砖墙，身上穿着一条深蓝色粗布裙，五官恬淡秀气，眉眼温和，风华正茂。 确实和郑雨长得很像。 瞧见这张泛黄的旧照，郑雨一个没忍住，抱着相册哭了出来。 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 农家乐老板和纪衡隐晦的对视了几秒，幽幽灯影将二人的面孔衬托出一丝诡谲。 仿佛在嘲笑，在自白。 看！这个乖乖女，实在太好骗了！ 第193章 我才是你们的大爷 五星酒店顶楼。 总统套房。 天未亮，透过落地窗，可俯瞰半个灯火辉煌的城市。 温婉无心去看户外的美景。 沐浴完，做好护肤，她的造型师正好将十数套通勤服装送到。 今天ds集团要开股东大会，温婉会出席这场会议，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就选这套吧！” 温婉挑了身云白色西装，内衬黑色打底衫，下半身同色系九分裤，不失典雅，也自带两分休闲。 “大小姐眼光真好，这是xx品牌按照您的尺寸送来的最新款。” 温婉笑笑，没说话。 然后坐下，等着化妆师给她补个淡妆。 换好衣服，做完造型，拎上某限量款女士包出门。 魏震正站在门外等候，见温婉出来了，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同坐电梯下楼。 下楼途中，温婉主动问起情况。 “你老板呢，怎么样了？” 自上次温婉跟纪冷明交代了她和魏震、埃文的情况后，纪冷明和魏震、埃文的关系便有些微妙。 且不谈埃文，他原本就是温婉的人，再替她干活，无可厚非。 可魏震是纪冷明亲手挖掘出来的，他把人送到温婉身边当卧底，结果被撬了墙角。 嘴上不说，纪冷明终究心里不怎么对味。 魏震也能感觉到老板对他态度的变化，尽管还照常说话沟通，但也仅限于无关紧要的家常消息，核心情报一丁点也打听不出来了。 “老板他还行，能吃能跑...” 温婉打断：“没问你这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天他要和m-w公司进行业务谈判，这事他怎么说？” 魏震有苦难言。 “你知道的，老板他最近在闹脾气，你又不肯哄他，我又在给你办事，所以...” 温婉瞟了魏震一眼。 像是在说：你真没用。 温婉：“你是架在我和他之间的桥梁，责任重大，你知道吗？” “况且，我也想哄他，恨不得含在嘴里、揣在兜里、捧在手里，可他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温婉的难处，魏震是理解的。 他老板看上去心胸宽广，实际上，心眼小的跟针尖似的。 “那现在怎么办？” 温婉懒散的朝电梯内壁上一倚，手指摸了摸下巴，然后给魏震安排了一桩任务。 “国内能做iso二级洁净室的公司，有且只有m-w这一家。” “奈何这家公司狮子大开口，而且不愿意按照纪冷明规划的图纸来建设，非要附加更多的建设成本。” “对方态度傲慢，且高高在上，必须得把这帮外国人打服了，他们才肯拿正眼看人。” “等下我给你个地址，你去帮我做件事。” “若这事办成了，你老板与m-w公司的业务谈判，应该会顺利很多！” 魏震跟着兴奋起来。 “要我做什么啊？只要能帮到老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婉：“不用那么麻烦，你且附耳过来...” —— m-w集团是一家外资企业。 承接全球范围内的电子项目工程，服务范围包括晶圆厂、显示器、精密的机械，同时也做设施设计和施工的活。 尽管在国内有14家分公司，但整体国内市场开拓并不尽如人意。 主要还是国内微电子工业仍处于中低端水平，大型工程的订单几乎没有。 因此，m-w公司见到有人想谈造价几百亿的晶圆厂的商务合作，立刻萌生的逮着肥羊使劲儿薅的心思。 只要薅的狠，薅的勤，进入国内市场10年以来的亏空，全都能靠这一笔赚回来！ 谈判日期已至。 纪冷明为彰显诚意，特意与m-w集团商务部的人，约在华区公司总部见面。 上午九点。 写字楼顶楼，一帮外包和实习生正在布置会场。 有人用小拉车拖了一摞红毯过来。 经理见了，连忙走来，问这些实习生想干什么。 “拉红毯来干嘛？” 实习生面面相觑：“不是说来重要客户么，我们寻思，铺层红毯，会更显诚意一点！” 还有人表示：“是啊！另外，我们还准备了红枣、橙子、香蕉，寓意早成交，等会儿拼成果盘，放到会议桌上，博个好彩头。” 经理听完，立刻怒目呵斥。 “谁让你们做这些的！” “按照上级领导指示去做就可以了，谁让你们自己瞎出主意的？” “把红毯收了，门口的鲜花也是你们摆的吧？花哪儿来的，搬回哪儿去！” 有人不服气，回呛道：“这么重要的客户，难道就坐在会议室里喝两块钱一瓶的瓶装水？这还怎么谈生意啊！” 经理不屑的冷哼，颇为自傲的讽刺：“谈不成就不谈，你瞎操什么心！” “况且，这个大项目只有我们公司能做，我们要是不接单子，他只能喝西北风！” “是别人求我们，不是我们求别人，麻烦你们搞搞清楚！” “我们能赏他一瓶矿泉水就不错了，还铺红毯、摆鲜花、拉横幅，也不看看他们的身份！” 实习生们觉得，做生意，还是要注意点人情世故的。 如此傲慢，将来一定会吃大亏！ 几个年轻人被骂的憋红了脸，却又不敢反驳，只得按照经理的要求去安排。 把红毯拖回去简单，难的是把一盆盆开的艳丽的花挪走。 一盆花，连盆带土十几斤，搬上来又要搬下去，是个体力活。 几个实习生来回七八趟，手臂早酸麻了。 结果就是，其中一人把花盆放进楼下花圃时没控制住力道，坚硬的陶瓷盆在手上一滑，一下子砸到脚上，把该实习生砸的跳脚又嗷嗷直叫。 距离花圃不远处便是停车场。 纪冷明、孙彪、公司法务、随行翻译、技术员、财务官...一行人正坐在车厢里讨论谈判细节。 纪冷明和m-w公司约定的时间是十点，但他不喜欢迟到，索性早到了一小时。 冷不丁听到一声惨嚎，大家不约而同的朝车窗外看去。 “怎么了？” “好像是那人把脚砸了！” “陶瓷花盆看着挺重的，不晓得人有没有事。” 纪冷明对处理外伤很有经验。 见手头上的事忙得差不多了，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了，便放下手里的稿子，下了车，去后备箱取出小药箱。 “你们呆车上也行，下来四处走走也行，我去看看患者。” 大家对纪冷明的行为见怪不怪。 “好的，你注意安全。” 纪冷明交代完，拎着药箱朝砸到脚的实习生走去。 对方正坐在台阶上，脱鞋、脱袜子，查看伤情。 他的同伴担忧的问：“要不要去医院啊？” 伤了脚的年轻人摆摆手：“不用管我，也许休息会儿就好了，你们赶紧干活吧，要是活干不完，经理又得骂我们个狗血喷头。” 其他人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但把同伴一个人丢这儿，又有些不放心。 纪冷明恰时走过来。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们照看一会儿。” 众人闻言回头。 纪冷明知道今天要出席重要场合，特意换了身平驳领深蓝色小西装。 他身高不矮，身材修长，五官精致，一穿上西装，立刻中和了原有的书卷气，多了丝禁欲的性感。 几名实习生摸不清他的身份。 但从纪冷明的穿着和气质来看，估摸他应该不是哪个老总的公子，就是路过的富二代。 可公子哥、富二代怎么会手里拎着个药箱，还主动说要照看伤者呢？ 纪冷明怕这些人有顾虑，继续道：“我带了药箱，也对外伤处理略知一二，你们若信不过我，可以观察下情况再走。” 说完，朝伤者走过去。 他处理外伤很熟练，判断伤者骨头没事后，便喷了消肿止痛的药。 “你的外伤不算严重，不过，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还是冷敷一下，24小时后，再热敷。” 伤了脚的年轻人赶忙追问：“那我可以干活吗？比如搬花盆。” 纪冷明：“不行，得休息。” 听到否定的答案，在场的人都面露苦色。 纪冷明看出几人情绪不对劲。 “你们怎么了？” 有人叹了口气：“唉！别提了，我们是m-w公司的，今天公司有大客户来，我们想着，给客户留下个好印象，偏偏经理说是人家求我们，不是我们求人家，不允许我们搞这些！” 纪冷明听的直皱眉。 原来这几个年轻人是m-w公司的。 还被这家公司折腾的这么惨。 而且，听他们所言，这家外资企业也没多在乎今天的谈判。 把会场布置的温馨舒适，乃待客之道，也是尊重对方的一种表现。 m-w公司反其道而行，是仗着自己处于垄断地位，笃定自己没辙吗？ 纪冷明收拾好药箱，站起来。 他对几个年轻人道：“你们别急着去会场，我先打个电话。” 交代完，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下掏出手机，给m-w的副总打了电话。 “李总，会议时间改一下，改到下午四点。” 电话另一端的人相当诧异。 李总：“好端端怎么改时间了？” 纪冷明心平气和的表示：“没什么原因，我高兴而已！” 李总：“可会场都布置起来了，资料也准备......” 纪冷明打断：“我也正要说这个事，谈判地点我也改了，不约在你们总部了，我听说当地的金公馆挺出名，要不就约在金公馆好了！” 金公馆当然出名，那是全市最高档的会所，随便包个包厢，消费都是60万起步。 李总来了怒气：“纪总，人要言而有信，你这么出尔反尔，还做不做生意了！” 纪冷明笑笑，与他温和的外表不同的是，语气相当锋利。 “尊重是相互的，贵公司对我的态度我看在眼里。” “但也请贵公司记住一点，钱在我的兜里，在我没心甘情愿掏出来前，我才是你们的大爷！” 短短时间，情况骤变。 李总知道公司的态度是傲慢的，不过，恃才傲物，人之常情。 李总：“你晓不晓得，你的晶圆厂，只有我们一家公司能建...” 纪冷明再度打断：“我可以等，也可以拉一帮专家团队突破相关技术封锁，只是时间问题。” “但你们可以等吗？我查过你们的财务，已经连续亏损好些年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撤出华区市场了！” “我没了晶圆厂，顶多少挣一些钱，而你们撤出华区市场，意味着商业版图布局失败。” “孰轻孰重，不用我多提醒吧！” 这番话犹如一记当头棒喝，敲得m-w公司高管大脑一阵晕眩。 可纪冷明说的又是事实。 钱在人家兜里，是他在赏饭吃。 李总：“抱歉，这个主我做不了，我得汇报总裁，看总裁如何定夺！” 纪冷明：“无妨，我们有句老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一向秉持‘友好合作，互助互利’的信念，你们待我友善和睦，我还你们投桃报李。” “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还请贵公司好自为之！” 挂断电话。 纪冷明一抬头，便瞧见几名实习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刚刚的通话他们全听见了。 由此，不难判断，眼前的这个比他们还年轻的人，就是今天的大客户。 纪冷明对他们善意的笑笑。 “你们好，我是纪冷明！” 比‘大客户’更叫人惊愕的，是‘纪冷明’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可太出名了，尽管网络上相关消息已被删除的差不多了，但只要是关注到龙山除夕夜的‘囚禁事件’的人，便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而且，这一名字，直接促成了国家《民法典》上一条律法的诞生！ “你好，我们...我们是...” 纪冷明：“不用紧张，我只是替你们的朋友处理伤口而已。” “我跟你们公司的副总说过了，更改了见面地点，你们也不用再去布置会场了。” “先带你们的同伴回公司吧，冷敷一下脚，24小时后，再热敷。” “我先走了，再见！” 纪冷明离开后，几个人还久久无法回神。 隔了好一会儿，伤了脚的人才‘啊’的叫起来。 “他他他刚刚碰过我的脚！啊啊啊！还给我喷了药！” “我要不要把这只脚供起来！” 其他几人也非常激动。 “都说他是好老板，以前还不信！妈的，哪家大老板会随身带药箱啊，还给陌生人看病啊！” “现在人看到别人受伤，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呢！生怕碰瓷！” “好后悔啊，没要个签名来个合影什么的，实在太遗憾了！” “人也好帅，好有气质！” “对了，除夕夜的直播你们看了吗？好像绑架他的，是温家的大小姐。” “我看了，最近有个特别火的女企业家，貌似姓温，在大力推动半导体业发展！” “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吧？” ... 后面的话题，几个人越聊越歪。 幸好纪冷明已回了车上，没听见后面的一大堆八卦。 不然，依照他的真实反应，肯定要暴露些什么信息。 第194章 端掉一个分公司 纪冷明返回车上时，孙彪正在抽烟，车厢内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他刚一只脚踩到软垫上，闻见烟味，又退了出来。 孙彪赶忙把烟掐了，又让司机将所有车窗全打开。 孙彪摸着肚皮，悻悻的笑：“老板，烟瘾犯了，嘿嘿！” 纪冷明望着他那肥的冒油的脸，一阵无语。 “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我记得你前段时间体检，查出肺气肿，有这回事吧！” 孙彪有点尴尬，也有点心虚。 前段时间员工体检，体检结果出来后，纪冷明大致扫了一遍。 没想到，就看了那么一遍，公司里谁有基础病，谁身体最棒棒，人家就全记在了心上。 纪冷明也不上车，调头就走。 孙彪慌了神，赶忙追出来。 “老板，老板，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改，我改还不行嘛！” “我一定烟抽的少少的，水果吃的多多的，好不好？” 纪冷明站住：“此话当真？” 孙彪拉着他，赌咒发誓：“真！不真往后我头上一箩筐绿还替别的龟孙养儿子！” 纪冷明：“......” “大可不必发这么毒的誓。” “但你承诺了，就要遵守。” 纪冷明拍拍孙彪的肩：“以免真给哪个龟孙养儿子！” 孙彪：“......！” “那...老板你不生气了吧？可以回车上了吧？里头烟味散的差不多了！” 纪冷明一脸纯真的看着对方。 “本来也没打算上车，只是想喊你们喝个茶而已，顺便物色一下午饭在哪个馆子吃比较好。” 换言之，是你误会了。 孙彪瞪着眼睛：“你不早讲！” 妈蛋，他被套路了！ 纪冷明：“你也没早问啊！” 说完，调转过头，对着车上一帮探头探脑的家伙道：“别看了，下车，一起去喝个上午茶。” 孙彪和纪冷明的对话声音不算低，大家都能听得见。 对孙彪被套路这事他们觉得挺好笑，也对现在这个时间点去喝茶持有疑问。 有人不解的询问：“老板，还有几十分钟就谈判了，确定现在去喝茶？” 纪冷明：“谈判我让m-w的人延迟了，延迟到下午四点，详细情况我边走边说。” —— 这边纪冷明带着他的团队美滋滋的去喝茶。 另一边，m-w总部会议室正吵得不可开交。 李总将纪冷明的临时安排报告给了m-w华区总裁威廉。 总裁愤怒的表示要与纪冷明直接通话，但电话打了十几次，没有一次是接通的，甚至到最后对方直接关机了。 m-w的高管能看得出来，这位纪老板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留丝毫情面，一定要下午四点约在金公馆见面。 华区总裁大发雷霆，不惜直言：“我看到底是他求我们，还是我们求他！” “不过是个没上市的不入流的小公司，居然敢大言不惭的向我们示威！” “他不是说他有钱么，我倒要看看，他的钱能不能变出技术来！” 然而，下一秒，m-w设立在q市的分公司的电话打到了总部。 总裁办公室的秘书接听了电话。 “喂，你好...” “我是q市分公司的总经理，我有紧急情况要汇报给威廉，但我打不通他的手机，麻烦你联系一下他！” 秘书不敢怠慢，赶忙将这一情况反映给了正在会议室开会的华区总裁威廉。 威廉正因为纪冷明的事非常生气。 他主动给q市总经理打过去，不问缘由，第一句话便破口大骂。 “什么小事处理不好，非要打给我，你是猪脑子吗？都说你们华国人聪明，依我看，全都是只会说话的驴子，就连肥料都比你们有用.....” q市分公司的总经理只能忍着，耐心的等这位华区总负责人爆完粗口。 等威廉发泄完毕，分部的总经理觉得，公司就算倒闭了，也无所谓了。 但出于责任感，还是把问题说了出来。 “威廉先生，跟你汇报下分公司的情况。” “我这边刚刚接到质检局的通知，说是生产的第六批次机械设备产品质量不达标，现在被要求全部下架。” “我和质检局的人沟通过了，那边表示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只有全部下架这一条路可走。” “现在买方的货供应不上，他们闹得很凶，得交大笔违约金，我这边的财务是支付不起这笔违约金的。” “你们总部看着办吧！” 威廉理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分公司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回他不骂人了，而是急切的追问原因。 “为什么会质检不合格？我们的机械设备那么好，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总经理：“官方给的解释是，我们的机械设备违反了最新修订版的《大气污染防治法》。” “我们分部是做非道路移动机械的，属于工程设备，像平地机、内燃桩工机械、柴油发电机组等等，这些设备运行时，会产生一定的污染。” “生产出一批次机械设备后，需要取得尾气排放环保检测合格凭证。” “前五批次都拿到了合格证，但这一次，判定我们的产品不合格。” “前五次产品，和这一次的产品都是一样的，以前能过质检，而这次却过不了。” “我只能合理的怀疑，有人把我们恶意举报了！” 工程机械设备尾气排放标准，国家有明文规定。 因m-w公司是外资企业，有政府优待，更有滤镜傍身。 因此，就算相关部门检测到数据不达标，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是为什么前五次能取得合格证的原因。 可这回，有人存心不让他们好过。 一出手，便直接端掉他们一个分公司！ 威廉坐在会议室里，偌大的屋子里坐了不少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通电话，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威廉打起精神问：“你有算过...损失大概多少吗？” 电话另一端：“成本收不回来了，加上违约金，足以让分公司破产！” “剩下的债务，威廉，得由你们总部来承担了！” 这番话犹如死刑宣判，叫所有人脊背都为之一凉。 威廉咬着牙，第一次体会到挫败感。 他是精英中的精英，可现在，他连对手是谁都不晓得，便输掉了一个分公司。 正在这时，电话里的总经理开始喃喃自语。 “奇怪，刚才有条陌生短信，短信声称，是他举报了m-w设备质量不达标的事。” 威廉闻言，几乎是吼出来的。 “把那个号码给我，我要亲自打给他！” 第195章 大反转 下午三点。 阳光温暖，微风和煦，鸟语花香。 纪冷明坐在一处小公园的池塘边，手里握着一把鱼食，正在喂池子里的大锦鲤。 孙彪等人无心看鱼喂鱼。 随着下午四点钟时间的临近，大家都产生了焦躁和不安。 孙彪大屁股朝纪冷明旁边的石头上一坐。 “老板，万一我们这趟白跑一趟怎么办？” 纪冷明不以为然：“也没白跑，喝了上午茶，吃了不错的午饭，现在还能喂喂鱼，多休闲的生活！” 孙彪：“可我们是来谈生意的！” 纪冷明：“对方愿意跟我们做生意，生意才能谈的起来，不愿意，谈什么？” 孙彪：“......” 他想到一个词：皇帝不急太监急！ 孙彪：“可...可...” 纪冷明安慰他：“放宽心！若对方真不肯和我们合作，那我们就自己拉团队搞呗！” “长城能建起来，运河能挖开来，还怕一个小小的晶圆厂造不出来？” 孙彪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我们等到四点钟？” 纪冷明觉得，其实他们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依照m-w公司的尿性，八成暂时不会同他合作了。 除非自己肯跟他们磕头认错，再签一大堆丧权辱国的条约，无理由接受他们的一切盘剥，这帮外国人才会抬一抬高贵的手，赏他三瓜两枣尝尝。 但这可能吗？ 简直天方夜谭！ “嗯，等到四点，四点没消息，我们晚上去吃海鲜。” “就当公费旅游来了！” 做人要讲信用，既然定了下午四点，那就再等一会儿好了！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孙彪手机响了。 接通后，孙彪又把手机拿给纪冷明。 孙彪：“是李副总的电话，他说你手机关了，没法联系，只好联系我了。” 纪冷明点点头，接过来。 “李总...” 另一侧的李副总像是变了个人，态度和善的不得了。 “啊！纪老板，可算联系到您了，你是不知道，我们打了你多少电话哦！” 纪冷明笑而不语。 真想联系他，完全可以联系孙彪他们嘛，就像现在这样，这不是联系上了？ 李副总寒暄了一阵子，见铺垫的差不多了，笑着道：“对了，金公馆包厢我们已经订好了，跟您联系，也是告诉您一声。” “包厢房间号，我会发给您的下属，当然，记不得也没事，我们会在金公馆门口一直等您。” “我们m-w的全体同仁，会亲自将您迎进包厢，让您真切的感受到我们的最大的诚意...” 后面说了什么，纪冷明基本没听。 他脑海中盘旋着一个巨大的疑问：这家公司到底怎么了？！ 突然换画风，叫人难适应啊！ “你们怎么了？” 纪冷明太好奇了，不禁问出了口。 另一端的李副总闻言后停顿了两秒，接着才憨笑几声。 “之前是我们有眼无珠，与纪老板闹出了种种误会，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保证不拿有色眼镜看人！” “对了，要不要我们安排专车去接您？您只要说您在哪儿就行，我们一定尽快赶到！” 纪冷明没问出自己想知道的内容。 心想，也许去见这帮人一面，能知道答案。 但他是个谨慎的人，坐别人的车，他不放心。 便婉拒了。 “专车就不必了，四点前我会赶到金公馆，就这样吧！” 电话挂断，纪冷明把手机还给孙彪。 除了孙彪，纪冷明带过来的所有人都围在他的身边。 大家目光都带着兴奋。 “m-w的人同意约在金公馆见面了？” “他们妥协了？” “外国佬终于想开了？” 纪冷明看着他们：“别什么都往好处想，万一人家只是诱骗我们过去，好伺机绑架呢？” 众人：“......” —— 下午四点。 纪冷明一行人准时到达金公馆门口。 这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物在明灿灿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李副总和m-w高管们都在前厅花园里等待着，一见到纪冷明等人，立刻小跑簇拥过来。 “纪老板，一路辛苦！” “纪老板，您是想在这附近逛逛，还是直接上楼？” “纪老板，您和你员工的所有的消费，均由我们承担，您不要有顾虑！” “纪老板...” 这些高管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还伸出手，想同纪冷明握手。 纪冷明表情淡淡的：“直接带我去见你们总裁吧！” 李副总：“我们威廉总裁也正在等您，来，您这边请！” 两帮人，加在一起近二十人。 纪冷明以为要上楼，心想，这么多人，估计电梯装不了。 没想到的是，李副总并未带着他们上楼，而是穿过中央庭院，去了南角的一座独立洋房别墅。 李副总刚要刷门卡，乳白色大门已从内部打开。 身穿白色燕尾服，拥有西方人面孔的威廉出现在众人眼前。 为了表示友好，他还抱了纪冷明一下。 “你好，我是威廉，请进！” 纪冷明：“......” 顺势进屋。 进屋后，威廉给纪冷明介绍这栋小别墅的格局。 语气口吻什么的，都非常亲切友好。 与先前动辄破口大骂的自己大相径庭。 “一楼有私人影院、酒水吧台和k歌室，若想游泳，二楼有泳池，三楼是健身房。” “顶楼是个阳光房，听说你们华国人爱蒸桑拿，倒是可以试试阳光浴！” 纪冷明不置可否。 孙彪走在他边上，小声嘀咕。 “老板，他们确实下了血本啊！倒像是他们求着我们签单子似的！” 很快，纪冷明手边又多出一名下属。 “老板，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啊？是不是给他们下降头了啊？这帮人变化忒太大了！” 纪冷明也对到底发生了什么表示好奇。 主动对威廉道：“先谈正事吧！” 他朝随行律师看了一眼，律师会意，拿出公文包。 文件还没拿出来，威廉已主动道：“纪老板，您先前的方案，我这边没有异议，若是方便，我们可以当场签约！” 纪冷明：“？？？”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这么签约了？ 纪冷明心头的不真实感越来越重。 若是这个巨大的谜团没有解开，估计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寝食难安。 “抱歉，威廉先生，我想我还是该问清楚。” “请问，是什么促使你们有着这一系列的改变？” “纵观我们的交流过程，准确的说，一点也不愉快。” “但现在，你们对我的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麻烦你们告诉我真实原因，可以吗？” ———————— 我明儿还双更，做不到，你们顺着网线来抽我 第196章 你可以许愿了 纪冷明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洗手间里。 金碧辉煌的装潢，氛围感十足的灯光，静谧悠扬的轻音乐，不经意间的植本芬芳，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处小宫殿，实际上它只是一间厕所。 纪冷明在这间犹如宫殿一般的厕所里来回踱步，能看得出，他心绪颇不宁静。 又走到洗手台前，用冷水冲了一把脸。 水珠从光洁的额头滑落，一颗一颗，滴入脖颈，濡湿衣襟。 他身上的深蓝色小西服早因吸收了大量的水而变得皱巴巴的，亦如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拧巴。 纪冷明看着镜子里的犹豫不定的自己，暗骂自己没用。 他再次用湿哒哒的手把手机掏出来。 再次轻车熟路的输入一串号码。 再次在‘呼叫’按钮上悬停很久。 威廉跟他说的话尚在耳畔回旋。 对方祈求般的眼神是那样的深刻。 对方告诉他，若招待不好他，他们开在华区的14家分公司，会一个接一个消失。 威廉没说是谁在幕后指使这一切。 但答案，似乎已然呼之欲出！ 纪冷明看着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前几天他还在和这个号码的主人发短信，他还给了她一张照片。 这个女人以前每天乐此不疲的给他发早安、午安、晚安，见缝插针似的跟他碎碎念。 然而，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通话，却叫人难过。 “不管了！” 纪冷明抹去脸上的水，终于把心一横。 “是不是她...终究要问问清楚的！” 至于这通电话打过去会有什么后果，他已经顾不得了！ 纪冷明闭上眼，再睁开。 果断的朝‘拨通’键按了下去！ —— ds总部。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矗立于城市商务区中央，犹如一块屹立不倒的丰碑。 它的外表并没有风雨侵蚀的痕迹，或是厚重的历史感。 反而漂亮的明框玻璃幕墙，看起来充满现代感气息。 下午五点，夕阳西沉。 万道金紫光线将大半个城市染红。 而与金灿灿的日轮迎面相撞的摩天大楼，便同着了燎原大火一般，通体迸发炽热又耀眼的光泽。 34楼议会大厅正在召开股东大会。 户外刺眼的阳光扫射进屋，不禁让在场近20位股东眯了眯眼，以适应强光。 一旁的助理见状，连忙将四周的窗帘拉下，才让前来开会的人好受一点。 “我这边的帘子不用拉，我还挺想看看太阳是怎么落山的！” 温婉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冲一旁的小助理面露玩世不恭的笑，让助理都看红了脸。 她懒散的坐在靠窗位置，手里握着个朴实无华的保温杯，一身贵气的装束，靓丽青春的面孔，在一群动辄四十岁向上的大老爷们之间，相当醒目。 “好的，大小姐！” 助理离开。 在座的股东们的搠枪使棒的声音接踵而至。 “这里是开会的地方，看什么太阳！想看出去看啊！” “是啊，这种不知民生疾苦的大小姐，能让她做什么？看太阳什么时候下山吗？” “只知道风花雪月的享受，能成大器才怪！” 也有人把矛头直指温同仁。 “温老总，你的决定，确实需要再好好想想，我们是股东，是投资人，ds集团的发展，与我们息息相关，真不是闹着玩的！” 这场股东大会于一个月前通知给了各大投资人，召集人是身为集团董事长的温同仁，且也由他主持这场会议。 这次大会，有一项重要审议需要通过。 即温同仁将转让手里的34%的股权给温婉。 《公司法》规定，遇到重大章程，涉及公司合并、分立、解散、变更公司形式的决议，必须经出席会议的股东所持表决权的2\/3以上通过。 温同仁仅持股34%，在股权分散的ds集团里，具有一票否决权。 但在公司遇到重大决议需要表决时，他的34%的股权是不够的，还需要其他持股人的同意才行。 温同仁是ds的最大的股东，且是ds的实际控制人。 若他转移股权给了温婉，等同于江山易主。 把ds这么一家庞然大物的企业，交由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姑娘来管理，其他股东无论如何都是不放心的！ 因此，温同仁将转让股权的提案一说出来，立刻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立刻有股东说了。 “温老总，我跟你实话实说，想要这个丫头来管理公司，我会立刻抛掉我手里的所有的股票！” “我对让一个丫头来管理公司持悲观态度，我不认为这样的公司会有光明的未来！” 温同仁刚要开口回应，温婉已把话头抢了过来。 她对在场所有的股东都非常了解，仅看了眼刚刚说话的老头，便把对方的个人信息娓娓道来。 “季东季先生，持股占比1.73%，参与公司经营，职位是副董，参加股东大会超过40次，参与议程表决30余次。”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季东季先生，除了是ds集团的股东外，也是六家有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你的六家有限公司，其生产、经营的产品，与ds部分业务高度相似，并且从ds挖走的高级技术员和高级管理人员多达十数人。” “若我没记错的话，在座的诸位老板，都与ds签过《竞业禁止协议》吧？” “《竞业禁止协议》是什么，在座诸位，肯定都比我清楚吧？” “你若敢抛售手里的股票，我可以全盘去接。” “但ds也会依法向季东先生追讨我司蒙受的损失，我想，这个损失，季东先生不一定能赔得起吧！” 《竞业禁止协议》是为了避免同业竞争签订的协议。 其协议规定了限制期限、限制范围、限制地域等内容。 比如说股东不得自己开业生产、经营同类产品、从事同类业务等。 但大部分人都会忽略掉这一协议。 他们看ds赚钱赚的盆满钵满，自然心痒难耐，最后选择注册公司，生产同类产品，利用职务便利，抢ds的订单。 也恰恰是这一行为，能让他们背负巨额债务！ 会议室内一阵沉默。 所有人都没想到，温婉竟然会拿出《竞业禁止协议》来难为大家。 一时间群情激奋。 “温小姐，话别说的太满！” “你说你能全盘接我们抛售的股票，我看你拿什么去接！” “你这是在向我们所有的股东宣战吗？” “我就是不同意股权转让，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 温婉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 纤细如白玉般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些人的问题，而是唤埃文进来。 埃文进来时，怀里抱着一大堆文件。 不用温婉交代，埃文已很自觉的把每份文件资料发给了所有人。 “什么东西？” “写的什么啊？” “温小姐你到底要给我们看什么！” 温婉清脆的嗓音在阔大的会议室里响起。 “也没什么，诸位的百官行述罢了！” “在场诸位叔叔伯伯，均年长我数倍，可渎职的渎职，贪腐的贪腐，出卖公司利益的出卖公司利益，作风不正的作风不正！” “你们的资产，究竟有多少是正大光明所得，究竟有多少逃避了监管，估计你们自己也计算不清楚吧！” “晚辈是个热心肠的人，于是替大家把账目简单的算了算，也正是呈现在大家眼面前的这份资料！” 温婉目光巡视全场，像是在告诫所有人：你们的秘密，我全都知道！ 在场一共四十多位老总，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铁青的翻阅着手里的文件，一时间，会议室内仅剩下纸页‘咔咔’的翻阅声。 等所有人翻看结束。 “温小姐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们吗！” “难道我们不同意股权转让，你就要告发我们不成？！” “你真就不怕我们所有人集体抛售股票吗？！” 温婉笑了，笑的空灵悦耳，好看极了。 “你们该不会还不知道如今圈子里正火热的光明基金是我控制的吧？” “不是都在问我拿什么去接你们的股票吗？” “你们觉得，我背后的光明基金，能吞掉你们手里的那点股份吗？” 光明基金是私募基金，以非公开的方式向投资者募集资金。 它售卖‘半导体概念’，带火了‘半导体投资’，正是时下最炙手可热的投资项目。 在座的老总们早有耳闻，当然也想拿出一部分家私去投资这支基金，但因非公开的方式，他们想买都买不着。 众人也早就听说掌控这支基金的是个年轻姑娘。 却不曾想，这位年轻的姑娘，正坐在眼面前。 她傲世轻物，玩笑不羁，举手投足间，便能控人生死！ 在场四十多位老总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那种手脚冰冷、头皮发麻的感受，像是在直面死神。 这个叫温婉的年轻人。 能轻易打造资本。 能瞬间带火一个行业。 能准确挖出每个人的隐秘的过往史。 而现在，她要掌权一家企业，成为名副其实的女总裁！ 温婉站起身，一改先前的懒散消闲。 眸光锋利，压迫感十足，浑身充斥着锐不可当。 声音褪去女孩子的甜柔，倏地变为霸道专恣。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们可以跟我拼个鱼死网破，但我也不介意放你们一条生路！”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ds集团的董事长！” “谁认可我的身份，谁面前的资料可以付之一炬，安稳的享受你们的荣华富贵！” “谁若反对！” “呵！” “身败名裂，仅是你们悲惨命运的开端！” 豪言放出，四下寂然。 温婉站在夕阳的余晖中，金光熠熠。 明明只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却满身都是盛大的霸气，逼迫得人不得不俯首称臣！ 安静了一小会儿。 在座的四十多人开始陆续发声。 声线中饱含无奈、妥协、屈就、惊惧、后怕... “我表决同意股权转让！” “表决同意温婉小姐为新任董事！” “表决通过！” ... 就在此起彼伏的表决声里，温婉的手机响起特殊的音调。 场面为之一静。 大家都在等着她掐断这通电话。 毕竟这是股东大会期间，又是所有人举手表决的时刻。 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她毫不犹豫的接通了。 可她只是将手机放在一边，并未开口说话。 直到整场会议并未进行多少公开发言的温同仁开口道：“关于转让34%股权的提案，已取得2\/3以上持有表决权的股东的同意。” “未来，ds集团将由温婉掌控，大家起身欢迎！” 手机里响起密集的掌声。 这些掌声，以及温同仁的宣告声，一起传进了纪冷明的耳朵里。 他站在空阔华丽的洗手间里，将另一边的动静听的详细分明。 也正是这样的动静，叫他猝不及防。 纪冷明想开口，却怕打扰到对方。 想挂断电话，又有些舍不得。 说不清为什么舍不得。 明明只是听见了些许动静，可他宛如亲眼所见她身上落满了荣光。 掌声渐渐停止。 温婉的特有的腔调响了起来。 这种正式的、清冷的、不苟言笑的、严肃的声调，纪冷明在上辈子听过很多回。 “感谢诸位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会在未来的岁月里，兢兢业业为大家服务！” “公司未来的计划和安排，我会在未来三天内进行公示，还请诸位留意。” “时间不早了，不耽误大家，请各位有序退场！” 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拿起手机，率先出了会议大厅。 刚出大门。 温婉已急不可耐的对着手机道：“纪冷明，你在吗？” 纪冷明嗓子有些哑。 但还是回：“在。” 温婉：“嗯，那你听好了！” “这回，是你主动给我打了电话。” “我曾说过，只要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我便满足你一个愿望，包括世界和平。” “纪冷明，你现在可以许愿了！” 最后这一声，又轻又浅，音色温柔的像一场梦幻。 就像神说：要有光。 第197章 我的愿望 温婉为这场股东大会准备了很久。 她也知道自己太年轻了，股权表决时遇到的阻力会非常大。 好在她及时将光明基金造势成功，又令埃文暗中收集股东们的丑闻，有钱，又有你的把柄，双向夹击之下，强迫这帮老家伙不得不点头同意。 过程有些波澜，总归达到了预期效果。 令温婉万万没想到的是，纪冷明居然会在那样的场合，主动打电话过来。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不愧是她相中的人！ 心有灵犀一点通！ 纪冷明并没有把温婉的话当一回事。 他比较怕耽误温婉的工作。 “你刚刚在开会？” 温婉：“别岔开话题，给我许愿！” 纪冷明：“......” “这样强买强卖真的好吗？” 温婉：“你觉得不好？哪里不好，说说看！” 纪冷明：“我觉得强买强卖不好！” 温婉：“强买强卖哪里不好了？说说看！” 纪冷明果断放弃这一聊天选项。 返回到工作上。 “温叔叔把他手里的股份转给你了？” 提到正经事，温婉也变得正经起来。 “嗯，掌控ds是迟早的事，因现实原因，我把这一计划提前了！” 纪冷明想问什么现实原因，可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问这一问题。 温婉却主动提起来。 “不问问我什么现实原因？” 她的声音是暧昧的，暗示性十足的，尾音微微上扬，音色藏着沙哑，自带浑然天成的撩拨。 哪怕她什么也没说，也给人一种满满的情话的错觉。 纪冷明听得有些口干舌燥，手掌不自觉的握紧。 理智却在不断告诫他，不要步入对方的糖衣炮弹的陷阱里。 他刻意忽略那份异样，故作轻松道：“你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无关早晚。” 另一端的温婉没听到自己想听的，顿时大失所望。 她站在公司廊道的尽头，推开窗，看着一轮红彤彤的落日跌下地平线。 窗外的世界被分成了两面，一面暗红，一面昏黑。 而她站在黑与红的交界线处，仿佛伸出手，便能斡旋天地。 一声长缓的叹息揉进风里。 “哎！” “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盘棋，我下了两辈子，未尝一败！” “唯独在你这儿，溃不成军！” 纪冷明不晓得该回她什么，索性沉默着。 温婉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不断地诉说这几天的生活。 小到吃了什么甜点、见了什么趣闻，大到公司业务安排、面临多少难关，事无巨细，恨不得把自己的在纪冷明生命里消失的数日全部补回来，更恨不得与他一脉相连、莲藕同根，24小时加倍的亲近，让占有欲的触须蔓延至每个角落。 絮絮叨叨了很久，直到天地彻底遁入混沌—— “纪冷明，我真的好想你啊！” 一声想念，极尽温柔。 全程都是温婉在说，纪冷明全程静静地旁听。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到了纪冷明，也许正是那句‘想你’，触动了他的某根敏感的心弦。 他从沉默中苏醒。 低沉的男性的嗓音携带一种庄重，犹如在红旗下宣誓。 “温婉，你不是问我愿望是什么吗？” “我告诉你。” “我最大的愿望，是不希望，你成为我的敌人！” “我们可以不是朋友，不是恋人，不是知己，不是战友。” “可以做永远平行，互不相交的陌生人。” “但我不希望，你是...我的敌人！” “我对你，只有这个愿望，你能满足吗？” 温婉几乎秒懂纪冷明在担心什么。 无需提醒，她也明白他口中的‘敌人’，指的是什么。 曾经，他和她之间，隔着一道天堑，那是人为划分的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她在山的一侧坚持强权至上，他在山的另一侧高呼人民万岁。 他们之间，最根本的矛盾，是观念的水火不容，是阶级的势不两立。 资本家与劳动者，压迫与被压迫，剥削与被剥削。 随着民众意识形态的觉醒，必然会有最终一战。 若在以前，她，确实是他的敌人！ 温婉不晓得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她高兴他愿意跟她说出心里话。 也难过他心志坚定的背后，是怎样不堪的过去。 温婉做了最铿锵有力的回应。 “纪冷明，请你听清楚，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 “我这辈子只有两个目标，一是让你心甘情愿的爱我，二是陪你一直走下去，不管多大风雨。” “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你的朋友，会是我的朋友，世上路有千万条，我只选择与你同路。” “这条路上，势必荆棘载途，定然险象丛生。” “但只要我在，那片青天，就污浊不了，那块净土，将立于不败！” “上辈子，我捏碎了你的梦想，这辈子，我还你一个盛世太平！” 熙攘红尘，唯有真情最动人。 纪冷明独身站立于华丽幽暗的空间里，窗户紧锁，大门紧闭，犹如置身牢笼。 他的一颗心在剧烈的跳动着，连带着浑身上下每寸肌肤每段骨头都燃烧起来。 他放下手机，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把冰冷的水泼到身上，浇到头上，却依然难凉澎湃的热血。 他看着镜子里满身水渍、相当狼狈的年轻人。 镜子里的年轻人也在看他。 明明是同一个人，纪冷明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仿佛镜子里的人鲜活了，更加有神采了，某种未知的情愫死而复生了。 纪冷明手指划过镜子。 脑海中不可控制的想起上回和温婉闹得不欢而散的事。 他想起她说的那句突兀的‘你不信我’，而他回了句‘你要我信你什么’。 现在仔细一想，突然明白了温婉的那句‘你不信我’是什么意思了。 他确实不曾信过她！ 纪冷明重新拿起手机。 声音不似先前的云淡风轻，而是恶狠狠的，强迫味十足的！ “温婉，我再问你一次，你老实回答，不要给我使乱七八糟的小心思！” “你掺和进半导体行业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挣钱吗？！” 温婉回答的简洁干脆：“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你！” 纪冷明深呼吸，难得的没有岔开话题，而是选择正面应对。 “好，我默认你这个答案没有骗我！” “现在问你第二个问题。” “m-w分公司破产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温婉能察觉到纪冷明的变化。 而这一转变，令温婉新奇极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恨不能飞到他边上，拿手指掐着他的腮帮子，好好从头到脚的看看他。 “嗯！是我干的，如果觉得手段过激，我下次注...” 话音未完，纪冷明打断她。 “你干得好！” “下次还要这么干！” 温婉：“......！” 纪冷明继续态度恶劣嚣张的厉声问：“老实交代，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温婉眸光亮晶晶的，如同填了一整个星空。 “还是因为你，我受不得你吃半点苦头！” 纪冷明：“好！” “最后一个问题！” “你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没有说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不准对我有任何的欺瞒！” 第198章 我太被动了 温婉趴在窗户上，远眺整个城市的夜色。 星穹如盖，明月未升。 底下是火树星桥，万家结彩。 初夏季节的风温润，不那么干燥，吹拂到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舒适。 温婉的心境亦如这样的良夜。 她是快活的，是甜蜜的，是和谐的，是陶醉的。 她徜徉于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妙里，根本无法自拔。 纪冷明对她说‘还有没有瞒着的事’，她只想说，那可太多了。 不过，她想等着他自己去发现。 这样，人生将处处有惊喜，他们的往后余生，才会丰富热闹。 温婉呢喃着，嗓音调了糖浆，轻易就能黏住人。 “我要是不据实交代，你会把我怎么样啊？” 纪冷明呆愣片刻。 他想了一圈，似乎没找到什么行之有效的治理她的办法。 温婉见纪冷明不说话，晃着小腿，挑衅似的催他：“说啊？怎么不说了啊？” 纪冷明咬牙：“我会挂电话！” 温婉：“......”他好幼稚。 温婉：“你要讲道理，不要动不动拿挂电话来要挟我！” “你是知道的，我最吃你这一套了！” 纪冷明：“......” 他被整不会了。 纪冷明：“既然知道害怕，那能不能把你要做什么提前告诉我一声？” 话音有点小委屈。 “你这样...我太被动了！” 温婉捂着嘴，生怕笑出声。 她舌尖调皮的舔着嘴角，四体百骸都萦绕着快乐。 跟哄心肝宝贝似的哄着。 “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楚，再等我两天，等手头上事忙完了，我去找你，当着你的面讲好不好？” “到时候，我要是哪里讲的不好，讲的不对，讲的有缺漏，你就罚我。” “无论你罚我什么，我全盘接受，好不好？” 纪冷明：“......” 他怎么有种温婉特别想被他惩罚的错觉呢！ 而且这种哄孩子的口吻是谁教她的？ 纪冷明想说些‘让温婉安稳一点’之类的话时，洗手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孙彪的闷闷的声音从门缝间溢漏进来。 “老板，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你已经很久没出来了，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啊？” 纪冷明赶忙看了下时间，发现距离离开大厅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了。 “我没事，很快出去！” 孙彪不太放心：“要真有事，一定要说，不要自己扛着，更不能藏着掖着，及早发现，及早治疗，明白吗！” 纪冷明：“......” 话确实是关心他的好话，咋听起来跟得了绝症似的呢！ 纪冷明：“知道了，我在打电话，很快出去！” 另一头的温婉将纪冷明这边的动静听了个大概。 好梦易醒，岁月难留。 越是欢愉的时光，过得越是快速。 温婉舍不得挂电话，可彼此又有不得不要忙的事。 人生不止风花雪月，还有责任和担当。 纪冷明叹了口气：“我要去忙了。” 温婉：“嗯，我听见了。” 纪冷明：“什么时候回来，提前告诉我一声。” 温婉：“你会给我接风洗尘吗？” 纪冷明默不作声。 隔了一会儿，才表示：“学校附近新开了家饺子店，醋不错，你若愿意，我可以带你去尝尝。” 温婉对吃什么不太在乎，在乎的是跟谁一起吃。 只要有纪冷明陪着，吃什么都是香的。 “好！”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 通话结束，纪冷明重新回到大厅。 他先前还没注意，一回到恍如白昼的水晶吊灯下，身上的洇开的水渍清晰醒目。 孙彪诧异的看着纪冷明：“老板，你是在厕所冲了个凉水澡吗？” 纪冷明瞟了他一眼，睁着眼说瞎话。 “水龙头坏了。” m-w的人听了立刻表示：“我立刻通知金公馆的人，让他们找人来维修！” 纪冷明：“我已经修好了！” “不聊这个了，既然双方合作意愿很高，那就签合同吧！” m-w的人也正有此意。 接下来验合同、探讨细节、签单、聊汇款方式...流程步骤，按部就班，走得很快。 工作全部结束时，已是晚上八点。 晚饭是在金公馆设的宴，宴席很丰盛，一大帮人说说笑笑，玩玩闹闹，整体氛围融洽。 酒足饭饱之后，纪冷明想带着自己的团队返回酒店休息。 m-w的高管却表示：“你们晚上就住在这儿，账已经付过了！” 说完这些，还意有所指的‘嘿嘿’笑了两声。 “另外，还给你们安排了些别的节目，保管让你们玩的尽兴！” 在场的基本都是男人，哪能不懂潜台词呢。 当即的有跃跃欲试的，有尴尬摇头的，有提腿随时准备走的，有笑的暧昧不清的，每个人的表情各不一样，精彩极了。 纪冷明是唯一一个随时准备走的。 他向来洁身自好，直接拒绝了。 “这种事，我就不掺和了！” 他看向自己的团队成员：“你们要在这儿玩吗？”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有人愿意离开，也有人不愿意。 孙彪摸摸鼻子，含糊其辞，像是嘴里含了片生姜。 “反正账都付过了...不玩白不玩嘛...” 纪冷明：“......” 他能要求自己行为端正，但无法要求别人。 “那你留这儿玩，我先走了！” 说完，拔腿就溜。 纪冷明在这群人心中分量很重，大家一看老板走了，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了，纷纷收拾东西，全体都去追他们的老板。 这一幕让m-w的人讶异极了。 他们实在想不到，居然有领导能有这样的号召力。 要知道，金公馆是有名的销金窟，而它最大的最具特色的消费，便是美女如云，美女的质量那是圈内公认的上档次。 而在纪冷明员工心里，纪老板的魅力，居然比一大帮高质量美女还要大得多。 这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 金公馆外，一长排路灯明亮。 纪冷明头也不回的在前面走，身后六七个人在后头追。 “老板，等等我们呀！” “我年纪大了，你慢点！” 纪冷明停下步伐，调过头：“你们不玩了？” 一帮人连忙摇头。 纪冷明欣慰的笑了笑。 “你们做得很好！” “人间万种祸端，唯红粉骷髅最为致命，你们能抵住诱惑，很不错！” 众人：“.....” 什么时候等你尝过滋味了，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第199章 随便起个名儿 纪冷明对男女恩爱这种事兴趣不大。 主要原因在于上辈子和温婉的几次体验太拉跨。 那个女人从头到尾只顾自己，他的作用，也仅相当于听话的人工智能娃娃而已。 阴影太重，以至于对这种事相当抵触。 所以，在返程途中，孙彪明里暗里小声抱怨昨晚错过了一大群肤白貌美大长腿时，纪冷明一点也没留情面的怼了回去。 “司机，停车，我想孙彪同志需要下去，顺便在夜风中清醒一下脑子！” 孙彪见车真停了，立刻蔫了吧唧缩在角落里装死，时不时喊‘头疼’‘腰疼’‘尾巴骨疼’，完全一副‘死也要死在车上’的赖皮劲儿。 看孙彪不说奇奇怪怪的话了，终于老实了，纪冷明才让司机师傅继续前进。 及至正午，回到c市。 纪冷明背包里有昨天的脏衣服，他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便直接在某个路口处下了车，准备徒步返回住的地方，先把衣裳洗了再干别的。 司机：“直接把你送到住处不就得了！” 纪冷明：“我住的地方有点偏，开车过去要绕行很远，你们一车子人呢，太耽误时间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或两个人，绕点路无所谓。 让七八个人陪着他一起绕路，那就不太好了。 其实车上人也不介意多绕一会儿路，但纪冷明意已决，行动果断干脆，趁大家刚要开口时，人已下了车，很快消失在巷道里。 车上的人挽留不成，只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另一边的纪冷明穿街走巷，七拐八拐，路过错综密集的老旧民房，直抵自己的住处。 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上次有人躲在暗处拿枪崩他，早把大门打坏了，无奈之下，纪冷明重新换了扇门。 但谨慎的习惯一直未变，每次离家，都会下意识的在锁眼周围留个印记。 而现在，他标注的记号已然发生了变化。 纪冷明立刻掏出手机，通过手机来操控室内的监控。 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调转画面，小院子里的影像当即清晰的呈现在纪冷明眼前。 监控画面显示，确实有一伙人进入了他的屋子，人数不少，粗略一数，有十三四个，好几个人手里拿着棍棒西瓜刀之类的武器。 他们有人负责开锁，有人负责望风，有人负责指挥，算是规模不小的恶势力团伙了。 最重要的是，这群人进屋后，再没出来过。 换言之，这帮人，此时此刻，正在他住的地方等着他！ 这一发现，令纪冷明全身心戒备起来。 他掏出另一部手机，走到巷子外，果断联系孙彪。 “喂，老板...” “你在哪儿？” “刚到工厂，怎么了？” 纪冷明：“多喊点人过来，来我住的地儿，把能叫上的全叫来！” 孙彪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头。 问：“老板，到底怎么了！” 纪冷明：“我屋子里来了一帮人，来者不善，他们还没发现我回来了，暂时安全，但你们要尽快！” 孙彪被这话吓得一激灵。 以前陈长海闹出的风波影响可太恶劣了，法治社会，公然开枪行凶，事后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又是陈长海他们？” 纪冷明本能的觉得不是。 现在陈长海跟着纪德森混，且不论他究竟效忠谁，至少表面上得听纪德森的吩咐。 目前还没到纪德森拔刀相向对付自己的时候，陈长海这条会咬人的狗犯不着违逆主人的意思，跑过来恶心自己。 但结论也不能下的太早。 也许狗疯掉了也说不定。 “我不知道这帮人是谁的人，反正你带够人，带够武器，做好防护，尽快赶过来！” 孙彪一口答应：“好！我这就办！” 孙彪那边紧锣密鼓的拉帮结派，工厂里的员工一听说是纪冷明的事，纷纷把袖子一撸，吵着闹着要上战场。 孙彪也没屈着大伙儿，当场点了三十多号人，又叫来七八辆车，犹如黑老大一般，领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纪冷明这边也没闲着。 他把监控拍到的入侵自己住处的人脸一张张截图下来，然后找了个网吧，利用计算机技术，对这些人展开搜索。 不一会儿，便扒拉出不少值得留意的信息。 “这几个人都坐过牢，似乎都是一家夜总会的打手啊！” “是这家夜总会派他们来的？” “可我跟这家夜总会没扯上关系过啊！” 纪冷明很疑惑，便开始深扒这家夜总会。 很快，与之关联的公司冒出了头。 “极光财富？” 纪冷明对这家公司可不陌生。 这是一家专门搞高利贷业务的公司，老板叫郑易平。 曾经赵雪盈的同学在这家高利贷公司借款整容，后被暴力催债，之后这事被纪冷明撞着了，还逮住了一个叫‘李灰’的马仔。 当时他对李灰可没有手下留情。 威胁他，让他供述自己与极光财富的关系，还逼迫他讲了大量极光财富的内幕交易，并录制成了视频。 但因那时候纪冷明有别的重要的事要忙，轻重缓急区分开后，就先把极光财富搁置到一边去了。 竟没想到，兜兜转转，对方主动撞到他的枪口上来了！ 知道幕后操控的人是谁后，纪冷明也不在网吧多呆，收拾好东西，返回老城区。 刚到巷子口，孙彪带来的三十多号人也及时赶到。 七八辆车停成一排，紧接着车门一开，几十号人下车，在孙彪的带领下，集体朝纪冷明这边聚拢。 乌泱泱一大帮子人，一个个膘肥体壮，凶神恶煞，手里拿着家伙，简直重现了‘风云shang海滩’。 他们在纪冷明面前站好，全体弯腰，训练有素。 “老板好！” 呼声震天，气势恢宏，连地面都抖了三抖。 纪冷明面对这种场面，没有丝毫怯场。 “嗯，你们也好，今天要辛苦各位了，替我站个岗！” 说完，调转过头，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大家跟我来。” 他边走边说。 “现在我屋子里有一帮不明身份的人，他们持有武器，不排除有攻击倾向。” “我对大家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要动武，不要让自己受伤。” “若对方挑衅，只管拿人多势众的气势去威慑，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明白了吗？” 第200章 随便起名儿(二) 纪冷明居住的民宅内。 十多个人正在不耐烦的等户主回来。 这帮人的老大坐在客厅椅子上，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还烧了壶开水喝。 这已是他喝的第八杯水了，厕所也跑了四回了，可迟迟不见纪冷明回来。 “泉哥，这个姓纪的咋还不回来啊？我们都等他半天了，会不会是情报有误，他早搬走了啊？” 名叫泉哥的冷哼一声。 “怎么可能搬走！我前几天还专门盯梢过，亲眼看到姓纪的从这座屋子里走出来！” “短短时间，他能搬哪儿去？” “再耐心等等，反正不是中午回来就是晚上回来，迟早是要回来的！” “只要他一回来，咱们立刻把人擒住，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这话一帮小弟们爱听。 小弟们也挺好奇。 “对了，泉哥，这个姓纪的怎么得罪咱们啦？听说...上头...想做掉这个人哩！” 泉哥拍了下说话之人的后脑勺。 “你小声点！” “这是你能打听的事吗？” “专心干你的活！” 恰时，守在院子里的人进屋来报—— “泉哥，院外好像有动静......” 这话还没说完，院子外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已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泉哥：“这是脚步声吧？” 小弟们面面相觑：“好像不止一个人啊！” “难不成姓纪的长了很多条腿？” 泉哥完全不在意，即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管他是多少条腿的蜈蚣，落到咱们手里，注定只能当条虫！” 说完，带头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院中，准备随时生擒来者。 一门之隔。 两波人马。 纪冷明站在屋檐下，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他身旁的孙彪想说点什么，纪冷明冲他‘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咔’，齿锁转动，锁芯解开，厚重的防盗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躲在门后方准备随时偷袭的人见门开了，严阵以待。 当门缝变得又大了一些时，泉哥朝他们使了个眼色。 接到老大的授意，守在门边的人阴狠一笑，应时跳了出来，两臂从罅开隙缝处伸出去，一把抓住纪冷明的胳膊。 孙彪和围在纪冷明身边的人如临大敌。 一个个正要抢着上时。 纪冷明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握住对方的大臂，接着彪悍的猛的将门踹开，再后腿上步，当着上下五十多号人的面，给了偷袭者一个地道的过肩摔。 院子里的泉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这边的纪冷明已冲进了院子，顺手拉过另一个靠近自己的人，一手漂亮的勾腿擒拿直接制服。 短短时间，连下两人。 泉哥终于意识到不对。 正要下围殴群攻的命令。 突然，洞开的大门外，开始源源不断的涌进来数不清的人。 这帮人面目刚毅，身材魁梧，手里握着家伙，大声咆哮的冲进来。 气势太猛，天崩地坼。 泉哥被吓得‘哇哇’大叫。 “护驾！” “护驾！” 泉哥这帮人本就是乌合之众，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玩意。 他们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哪里还管泉哥的死活，当即就给跪了，有些人更是慌不择路的躲到纪冷明的卧室床底下去了。 眨眼功夫，形势逆转。 原本还意气风发准备生擒纪冷明的人，全被当小鸡崽子似的抓了起来。 纪冷明小屋客厅连卧室加小院子，不到100平米，而现在，这么点空间里，足足塞了五十多号人。 而且这帮人求饶的求饶，哭爹的哭爹，喊娘的喊娘，训斥的训斥，原本清平安乐的小宅子，一下子跟鸡圈一样吵闹。 “......算了，附近有块空地，也不远，去空地上说吧！” 纪冷明捏捏眉心，招呼孙彪他们往外走。 其他人也觉得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挤进来五十多号人不太合适，听闻有空地，赶忙行动。 —— 空地杂草丛生，杂树繁多，地缘阔大，有种野性的美感。 到此的人没心情欣赏美景。 泉哥及其党羽被绳子捆着，按要求蹲在地上。 纪冷明的人一半站在泉哥那边看守，一半站在他身后充当气氛组。 所有人都在等纪冷明发话。 纪冷明没说话，径直走到泉哥边上，从他口袋里摸出个手机。 再俯下身，将手机屏幕对着对方，当着对方的面翻通讯录。 “哪个是你的上级？” 泉哥缩着脖子瞅纪冷明。 纪冷明：“别看我，看通讯录。” 泉哥将目光移到自己手机上。 “备注是刘哥，他是我领导。” 纪冷明直起身，态度相当不错。 “谢谢！” 说完，给这位‘刘哥’打了过去。 很快接通。 刘哥的声音在场中央响起。 “泉子，你那边妥了吗？” “上头交代了，先不弄死，但要剁他一根指头！” “记得把指头带回来，老大要过目！” 纪冷明置若罔闻一般。 语气平缓的像是在说‘我早上吃了份生煎’。 “你好，我是纪冷明。” “你没有和我谈话的资格，请找你们郑总跟我聊。”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你说你谁？”声线尖锐不少。 “我是纪冷明，你口中的泉子，已经被我逮住了，你们要剁我手指的计划泡汤了。” “烦请你们郑总跟我聊。” “又或者，我可以押着你们的马仔，前往极光财富公司，让你们的郑总，当众丢一回人！” 电话另一头的刘哥心里一个咯噔。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泉子居然被活捉了？ 而且姓纪的居然敢直接点名道姓的找郑总，是胆子肥，还是真有本事？ 这么大的纰漏，刘哥可不敢强行压制，至少要报告给郑易平知道。 “你先等等，我去找郑总，见到再给你回...” 纪冷明：“不要挂，一直保持通话，你见到郑总，直接将手机给他，其他的不用管。” 刘哥能说什么呢，只得硬着头皮照办。 —— 郑易平在会议室里还没急着离开。 他刚给管理层开完会，会议上话说的有点多，嗓子干渴，便让女助理去给自己倒杯咖啡。 公司管理人员一一离开后，女助理端着咖啡敲门进来。 “郑总，您的咖啡。” 郑易平宽阔健壮的身体向身后的真皮座椅上一靠。 他不年轻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不浅的纹路，却也带来成熟的霸道大叔的风韵。 笑起来时，目光轻佻浮夸，像是不怀好意，随时勾搭你。 瞵视之时，又夹藏着贪婪和狠厉，就像瞄准了猎物，虎视眈眈。 他看向女助理的眸光，是二者的结合。 那种逼得人透不过气的视线，从女助理的脚踝一路摸到她的脸颊，侵略感十足。 郑易平意味不明的溢出一丝轻笑。 “新来的？” 女助理有些拘谨，但还是点点头。 郑易平：“多大了？” 女助理被对方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随即想到公司里的某些传闻。 赶紧表态，希望对方打消不道德的念头。 “我...我......早结婚了，孩子都上初中了！” 郑易平眸子立刻亮了。 “那感情好，不是这种女人，还嫌不够刺激！” 他敲敲面前的桌子。 “你现在脱光了，躺会议桌上，再把咖啡液倒身上。” 这话让女助理脸色白了又白。 “对不起，郑总，我......” 郑易平没了耐心，起身抓住女人的手，把她往会议桌上一摔。 “矜持什么，又不是黄花闺女，又不是白玩，一会儿让人事给你开三倍工资！” 交代完，完全不顾女方的挣扎，擒住她的手，开始撕衣裳。 会议室里尖叫声不断。 刘哥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纪冷明的电话推门进来。 郑易平兴致被人打断，怒气磅礴，抓过咖啡杯朝来人身上砸过去。 “你有什么遗言，趁早说！” 刘哥捂着被砸的生疼的胸口不敢说话。 这时，听到动静的纪冷明开了口。 声音不算大，但足够郑易平听清楚。 “郑易平，我是纪冷明。” “只想告诉你一声，你的手下不中用，已经全军覆没了。” “你养的哈巴狗，是自己来牵走，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那一瞬间，踏足上流社会多年的郑易平，再度尝到了被羞辱的味道！ 第201章 我来了!小朋友 上次郑易平在秦荷那里逍遥快活，却从她嘴里得知了‘李灰曾被纪冷明绑架，’的事。 李灰只是个杂碎，不值一提。 但纪冷明又是刑讯逼供，又是拍照录像，不断打听极光财富公司内政，摆明了要跟自己过不去。 尽管知道秦荷这个女人有些私心，也清楚她和纪家那个私生子的恩恩怨怨。 可就这么任由姓纪的挑衅，郑易平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忍不了。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被秦荷这个女人当刀子使了，郑易平依然决定出手。 可以暂时不取走对方的项上人头，但必须得叫这个年轻人见点血，让他知道江湖到底是谁的！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人家直接打上门了，都开始骑脸输出了！ 纪冷明羞辱的话语令郑易平汗毛倒竖、睚眦欲裂。 刚刚还邪里邪气、尚算英挺的脸，一下子变幻的阴狠恶毒。 “好大的胆子啊！” “已经很久不见这么勇猛的年轻人了！” “真是不怕死啊！” 连续三句抒发胸臆的话后，是戾气横生的质问。 “你地址在哪儿？！” 纪冷明不带怕的，口语清楚的报了个地名。 郑易平露出一抹狞笑：“太阳下山之前，我亲自来给你个交代！” 交代是不可能交代的，那不过是‘你等我召集人马，等着老子全副武装的来弄死你’的另类表达。 纪冷明也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但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唯有真刀真枪的跟他干一场，把他干趴下，他才会忌惮你。 通话结束后。 纪冷明脸色异常冷峻。 工厂里的人都在看着他。 孙彪担忧的问：“老板，对方怎么说？” 纪冷明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他，问：“《刑法》里是不是有这么一条，持械聚众斗殴，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孙彪霎时瞪大眼睛。 他看看手里的棒球棍，惊恐的表示：“老板，你...你...刚刚可只有你一个人在打架，我们啥也没干！你可千万别掘自家人坟啊！” 纪冷明：“......” 他实在为这个胖子的智商感到担忧。 还好有其他人，明白他在说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玩意儿！” “老板的意思，那个姓郑的要来接他的哈巴狗，必然不会空着手来，明面儿上是来接狗的，实际上，是来揍咱们的！” “既然要来揍咱们，那肯定得带家伙啊，斧头锤子西瓜刀棒球棍，逮着啥薅啥！” “但他只要来了，只要手里拿着武器了，就算持械聚众了。” “至于斗殴环节，咱们不跟他打，他们也跑不了。” “法律上有个名词叫‘预备犯’，明文规定，对于预备犯，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处罚。” “你想想，聚众斗殴判刑三到十年，预备犯即使从轻处罚，那也得蹲看守所里撒几泡尿才准走。” “姓郑的一大帮子人，结果全被警方一锅端了，看他以后还夹不夹着尾巴做人！” 纪冷明正是这个意思。 但对郑易平‘夹尾巴做人’并没有抱有很大的期待。 从‘未来郑易平和极光财富会在社会造成巨大破坏力’这一历史必然事件来看，郑易平可不是善茬。 这次把他送进看守所，下一回，将会面对他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然而，不能说因为害怕被报复，就放弃对渣滓的制裁。 垃圾始终要丢进垃圾桶内。 有毒有害垃圾，可以用特殊方式去处理，绝不能不处理。 —— 纪冷明这边带着人去了警局。 表示自己即将遇到非法侵害，请求警方提供义务保护。 另一边，郑易平加急动员，召集小弟，势必要在今晚血流成河。 距离老城区不远的马路上，给温婉处理完m-w分公司事务的魏震正心情不错的往纪冷明住处走。 接着接到了温婉的来电。 “你回c市了？” “对！我到c市了，快到老板这儿了！” 另一端的温婉的声音闷闷的。 她也想去。 “我这儿人手足够，可以暂时放你休假，你想在c市呆多久就呆多久。” 魏震心想：他的假期就是陪在另一个老板身边？ 温婉：“但你要随时把纪冷明的情况告诉我。” 魏震：“......？”这叫休假？ 温婉：“他这人害羞，不好意思跟我说他的难处。” “他这样怪可爱的，我也不愿意叫他改。” “所以，只能指望你了！” 魏震迟疑着道：“...要是老板发现了呢？会不会怪我泄露天机，然后撵我走？” 温婉静默了几秒，很正经的给魏震提供方案。 “你可以用死缠烂打这一招。” “我试过。” “就快成功了。” 魏震：“......！” 魏震已到达纪冷明的小院外的巷子口，还未靠近，喧沸的说话声已迎面扑了过来。 “奇怪，老板家里好像来了很多人啊！” 温婉正一心多用，处理文件之余，一只耳朵留意魏震的动静。 听到他这么说，即刻放下手里的活。 “怎么回事？” 魏震快速来到小院门口。 院子大门没关，他一推，门开了，便瞧见30平米的小院子里坐满了人。 还有不少人双手被绑，集体蹲在墙角边，他们瞧见院外来人了，立刻两眼绽放求救的光亮。 “乖...乖...” 这一幕，除非又聋又瞎又痴呆，不然不可能觉得正常。 院子里的一些人齐刷刷拿审视的目光盯着魏震。 “你谁啊？路过的就赶紧走，别看了！” 在场很多电子厂的员工都不认识魏震，魏震也不认识他们。 魏震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道了。 幸好这时候孙彪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一看到魏震，像一只背着重重的外壳的蜗牛，卖力的狂飙而来。 “哥哥！” “弟弟！” 兄弟相认现场，执手相看泪眼。 （这段不是重点，跳过...） 孙彪给魏震简明扼要的概括了一下目前的现状，也说了纪冷明的动向。 魏震的手机一直没关，温婉把这对兄弟俩说的‘纪冷明想利用司法系统坑害郑易平’话全听见了。 郑易平这个名字，温婉当然也不陌生，她还专门抽调过人手查过这个人，手里甚至保留了一部分他作奸犯科的证据。 加上她重生者的身份，以及上辈子‘祸害遗千年，不肯早死’的属性，亲身经历的历史事件要比纪冷明多得多。 因此，温意更了解郑易平这个人。 温婉心头拧着一股不安。 她忍不住道：“魏震，郑易平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的！” 孙彪张着嘴：“魏震，你手机有女人在说话！” 魏震：“是温大小姐。” 听到是这只母老虎，孙彪立马闭嘴。 魏震将手机拿到耳边：“应该没问题吧，有公安干警在呢！” 温婉没理会。 “纪冷明和郑易平约在什么时候见面？” 魏震看向孙彪。 孙彪不情不愿的说了个时间：“听说在太阳落山前。” 温婉看看窗外的日光，光线刺眼，刚刚午后。 若是此刻出发去c市，应该能赶得及。 心里有了主意，温婉掐断通话，开始联系私人团队，让他们赶紧向民航空管部门申请临时飞行。 渐渐地，天光已暗。 黄昏已至。 —— 没人知道温婉已搭乘私人飞机跨越一千公里山水，飞往了c市。 残阳笼罩，余霞成绮。 城中村遗留的一大块空地凹凸不平，在西天半壁的绛色霞光中，犹如风起湖面时翻滚开的波浪。 纪冷明再度来到这块空地上，身边跟着c市公安区分局的韩局长。 不止这两人，在暗处，还有抽调过来的六名警力埋伏着。 所有人都在等纪冷明口中所说的实施非法侵害的犯罪者的到来。 “确定对方会来？” 公安局分局的韩局长等了七八分钟，迟迟没等来人影，不由疑惑起来。 纪冷明笃定郑易平不会当逃兵。 “肯定会来的，我让人搬凳子去了，韩局长如果累了，可以坐下来歇歇！” 刚说完，孙彪拎着两把折叠椅自荒莽地上走来。 他身后跟着魏震，两人一前一后。 纪冷明没料想到会撞见魏震。 “你怎么回来了？” “温婉肯放你走了？” 魏震挺想跟纪冷明叙叙旧的，奈何眼下情况不允许，只能简单的寒暄两声。 “温小姐说给我放假，让我在这边想待多久待多久。” 接着又补充道：“若老板你不赶我走，那我就一直呆在你身边，不去她那儿了！” 纪冷明接过孙彪手里的椅子，递给韩局长。 口头上说：“她那儿工资高，待遇好，生活条件富裕，比跟着我过苦日子强多了！” 这话听着酸溜溜的。 孙彪心里不是滋味。 赶忙把胖脸凑到纪冷明跟前。 “老板，你还有我呢，我是贴心老棉袄，时髦花秋裤，不嫌贫，不爱富，就爱跟老板穿一条兜裆布！” “我对您嗷嗷忠心！” 纪冷明一脸冷漠，韩局长率先笑了，爽朗的笑声在空阔的地表上传出很远。 “哈哈哈...纪老弟，没想到你朋友这么有意思啊！” 纪冷明立刻回以歉意的笑：“让您见笑了！” 韩局长摆摆手，往折叠椅上坐下。 “本来还以为很无聊，看看你们说相声，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看向纪冷明，锐利的目光里掺杂着意味深长。 那双经历过风霜、蕴含人生阅历和智慧的眼睛，在无限好的夕阳里闪烁了下，仿佛覆盖着一层看不清、道不明的隔膜。 “对了，先前问了你不少次了，你都说，想用武力威胁你的人，叫郑易平，是不是真的？” 孙彪对眼前这位笑呵呵的小老头挺有好感，他替纪冷明开了口。 “比真金还真！” “您是不知道，中午的时候，姓郑的马仔强闯进我老板的屋子里，若不是我老板机智，找我们帮忙，指不定现在断手断脚在哪处乱葬岗躺着了！” “国家不是一直在大力号召要扫黑除恶了，我看呐，这个姓郑的，八成是一条制度下的漏网之鱼！” 韩局长这回没再笑。 他低着头，不晓得在想什么。 间隔了有一分钟，才皱着眉头，语言沉肃凝重。 “纪老弟，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如果你说的郑易平，就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人，恐怕，仅凭我们，办不了他！” 这话让纪冷明、魏震、孙彪一起面露惊诧的神态。 韩局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纪冷明不抽烟，不懂烟，孙彪却是懂的。 他能看出来，这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手里的皱巴巴的烟盒，是时下最便宜的香烟。 韩局长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并不抽。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夕阳映眼，眸光里像是藏着一团火。 “但我今晚还是带着我的徒弟们来了！” “虽然我职位不高，办不了那个人，但也想让你们看看我的态度，我的决心！” “我敢跟你们打包票，整个c市，一共7个区，只有我敢接你的案子，只有我敢带着徒弟们出警！” “哪怕c市公安总局的人，他们撞见郑易平了，都得赶紧给他递根烟，然后劝说你算了得了！” 钱局长哀叹一声，瞳仁里的火悄悄散了，转而代之的是苦闷惆怅。 “冷明老弟，你是个不错的好孩子，冲着你这个不错的人，我今晚愿意豁出去帮你一把！” “却也希望你明白，我们分局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达不成你的愿望，你不要怪我们！” 纪冷明、魏震、孙彪缄默不语。 尤其纪冷明，他的舌苔泛着苦。 韩局长说这样的一番话，令他毫无准备，毫无招架。 韩局长说他动不了这个人，说哪怕总局的人来了，也得毕恭毕敬给他递烟！ 郑易平到底多大的来头，能令一个市的公安系统对他如此！ 最后一线绛色的余晖从老旧的民宅间消失。 黑夜降临。 也正是这时。 城中村外围传来轰鸣着的跑车的引擎声，四面八方，密实的声响牢牢圈住在场众人。 引擎声停止后，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脚步声逼近，逐次显露一支四五十人的着装西装革履的庞大队伍。 郑易平站在最前面。 双手张开，像是拥抱世界。 他笑意盎然。 “小朋友！我来了！” 新春特辑 这个冬天爽朗可爱。 没有冰冻三尺的霜雪，也没有鼻塞咳嗽的热病，总归为来年开了个好头。 早上八点。 纪冷明还没睡醒。 深蓝色被褥只盖到他的胸口，肩膀以上暴露在空气里，两条手臂一条压在被子上，另一条被窝在一旁的温婉抱在怀里。 卧室暖气开的足，纪冷明睡着睡着嫌热，腿一蹬，身上的铺盖又滑下去一截。 踹被子的动静不算大，但还是把温婉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瞅见纪冷明的不老实的睡姿，以及眼前肌理结实的肌肉，决定把他身上碍事的被褥再拉下去一点。 温婉小动作做的不太细心，向下扯被子时，指腹不小心摸到了纪冷明的窄腰。 纪冷明的腰眼很敏感，就像是猫的肚皮，但凡碰一下，一定拿小爪子挠你。 “你在做什么？” 温婉脸上诙谐愉快的笑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凝固。 纪冷明眨眨惺忪的睡眼，身体一翻，将带着胡茬的下巴蹭蹭她的额头，长臂懒洋洋的一捞，把温婉压在怀里。 “你昨晚闹得太狠，早上还要，我吃不消。” 话是这么说，人却诚实的低下头，循着本能的去温婉的脖子间亲了好几口。 温婉被亲的气血浮躁，喘着气，问：“不是说吃不消？” 纪冷明抬起头，停顿几秒，像是在感受什么。 “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温婉：“......” 就算纪冷明‘可以’，她也不能由着他，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个章节就要被封了。 温婉白嫩嫩的手掌抵在对方的肩膀上。 “今天年三十，不是说要接受‘爱吃花生米’的采访吗？” “你准备在床上被采访？” 纪冷明恍然一想，今天确实有这一计划安排。 他在温婉鬓边亲了一口，算是奖励。 “这次你做得对，不能因为小情小爱耽误正事。” 说完，果断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吃早饭。 一系列事情做完，大门也被敲响。 温婉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年轻人，个头不算高，长得不算丑，笑的挺灿烂，手里拎着两箱水果。 “你好，我是爱吃花生米，先前预约过，说今天来做个采访的！” 温婉：“知道，你进来吧！” ‘爱吃花生米’进了屋。 屋子挺大，装修的温馨舒适。 纪冷明从厨房出来，正端着一壶茶。 ‘爱吃花生米’放下手里的水果，立刻道：“纪先生好！” 纪冷明：“你好，请坐，不用拘束。” ‘爱吃花生米’：“好的！” 温婉和纪冷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显然准备好了。 ‘爱吃花生米’喝了口水，掏出小本本，开始采访。 “二位算是风云人物了，怎么会想到一直住在小小的城中村里呢？” 纪冷明：“我这人恋旧，只要没有突发情况，一座房子，可以住一辈子！” 温婉：“他在哪儿，我在哪儿，哪怕深山老林，我也会跟着去。” ‘爱吃花生米’：“二位的感情可真好，但我听读者反应，二位以前的关系很糟糕，是这样吗？” 纪冷明：“我并不认为以前我们的关系很糟糕，因为我和那时候的温婉，压根没关系。” 温婉：“确实很糟糕，他总是认为他跟我没关系，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问：“二位后来怎么在一起的？” 纪冷明：“我没别的选择。” 温婉：“我不可能让他有别的选择。” 爱吃花生米：“纪先生，如果你有的选，还会选温小姐吗？” 纪冷明认真想了会儿：“不会，我谁都不会选，感情生活，我压根不会考虑。” 温婉：“你说说看，他还有哪些选项？” 爱吃花生米：“这个嘛......” 温婉：“你说一个我灭一个，先想想清楚，再回答我！” 惜命的花生米同志果断跳过这个问题。 问：“纪先生，你最爱温小姐什么地方？” 纪冷明斟酌了很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能坚定的支持我、理解我，毫不犹豫的与我一起战斗在最前线的，只有她一个。” “我渴望能坚定的支持我、理解我，毫不犹豫的与我一起战斗在最前线的人，也只有她一个。” 问：“温小姐，你最爱纪先生什么地方？” 温婉：“这我岂能告诉你！这是我们夫妻间的小秘密！” 花生米：“？？？” 问：“温小姐，追求纪先生，是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温婉：“你会觉得挖金矿辛苦吗？” 花生米：“如果金矿是我的，那肯定不会嫌累。” 温婉：“纪冷明是我的，当然不辛苦。” 问：“纪先生，温婉追求你，你是怎么想的？” 纪冷明：“她怎么想的，跟我没关系，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问：“那后来呢？” 纪冷明：“后来我投降了，还能怎么想？” 花生米：“马上就是又一年了，给大家送个祝福吧！” 纪冷明：“祝福大家，戒骄戒躁，得遇真爱，相伴终生，幸福到老。” 温婉：“祝福大家心想事成，所有的真心，皆有回报！” 大家新年快乐！ 第202章 我数三二一 天又黑了。 仅亮的几颗星子犹如孤灯，在深暗的云层间浮浮沉沉。 郑易平给自己点燃一支烟，烟幕在他身边沸腾开，转瞬消失在飒飒作声的晚风里。 他率先看到的是纪冷明，可目光一直定格在韩局长身上。 漆眸在韩局长身上来回的扫视，有轻蔑，有沉默。 “韩道仁，上次教训没吃够是不是？又要跳出来强出头？” “你一把老骨头了，没两年就退休了，何必这么拼命呢！” 韩道仁把一直未点燃的烟重新塞回烟盒里，嘴角扯出弧度，右半张脸的皱纹立刻如刀刻斧凿一般深邃。 “做人嘛，还得有点追求，反正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没几年就死了，死前能让你掉两滴血，也算我本事了！” 郑易平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为了这种毛都没齐的小杂种？” 纪冷明听到对方提到自己，往前站了一步。 他的眸光里蓄着风雷，与之相对应的，周身的气势开始一点点暴涨，挥洒出与随和俊秀的外表极不相符的毫无畏惧的威慑力。 “我毛到底有没有长齐，你要来亲自检验下吗？” 这话让郑易平激怒的差点把手指间的烟碾碎。 纪冷明继续冷笑着看着对方，那种有过之而无不及、已直达灵魂的蔑视，经由漂亮的眉眼传递出来。 “郑易平，如果司法管不了你，我是不怕械斗的，站在我身后的人，他们更不会害怕流血！” “和平你不要，讲道理你不肯，我不介意拿暴力教你做人！” 这么多年了，郑易平终于遇到了一个敢直面挑衅自己的人，他整个人愤怒的直发抖。 就是这个杂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叫他难堪，不弄死他，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教我做人！” “我要打得你连人形都没有！” 郑易平手掌向后一招。 “给我乱刀砍死他！” 身后的西装狂徒们闻讯而动，他们齐刷刷亮出随身佩戴的武器，下一秒便要一齐乱刀朝纪冷明身上砍过来。 雷霆万钧之际。 韩道仁掏出配枪，枪口直指天幕，‘嘭’的一声炸响。 “我是国家公职人员！我看谁敢动！” 郑易平把叼在嘴里的烟往地上一砸，一脚蹂躏踩烂。 嗔目切齿，忿郁憎恨的话语随着尖厉鸷悍的嗓音嘶吼出来。 “国家公职人员？算个屁！” “你们的贡献有我大吗！” “我捐款，做慈善，给了国家几十个亿，你们通通都是我养着的，居然现在拿枪指着老子！” “韩道仁，你要是不让开，老子让人连你一起砍！” 韩道仁还没来得及回应，一直潜伏在四周的几名小警员在听到他们的师父被人威胁后，怒不可遏地跳了出来，牢牢的将韩道仁护在身后。 但凡在公安系统里干过一段时间，即使最年轻的警员，也或多或少听过郑易平的名头。 郑易平是搞民间借贷起家的，其基本盘在d市，来到c市，是为了发展金融类业务。 当前，整个c市的60%以上的金融平台，都是他在直接或间接操控，直接垄断了小微民营企和个体工商户业的贷款渠道。 大银行有国家政策限制，贷款这方面，在对小微企业的审批标准上，要求较高。 这也就导致了大量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根本无法通过大银行的渠道融资。 而这时，郑易平的金融平台，率先扛起了‘向商户和个人提供融资服务’的大旗。 ‘无需审核，不看负债，当天放款’宣传口号深入人心，以致于郑易平在c市的业务，迅速扩张。 资本社会，有钱就是能横行霸道。 有人说，郑易平控制了c市的经济命脉，他才是这个城市的真正的当家人！ “姓郑的，我们都知道你背后有高人！” “但你别太嚣张，你安安稳稳做你的生意我们不管你，但你要是过分到公然打死国家警察，我看你背后的大人物能不能保住你！” “就算那个人能保住你，这摊烂摊子也要他收拾很久吧！”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勾心斗角的厉害，越是怕手底下的人犯错留下把柄！” “恐怕那时候，你的好日子也跟着到头了！” 小警员剖析事理的声音，在茫茫长夜中响的透彻。 也是这样的一番话，叫原本无比嚣张的郑易平心生一丝忌惮。 打死韩道仁几个人容易，处理却麻烦，一来一回，确实得不偿失。 郑易平权衡再三，决定退让一步。 “小伙子，”郑易平盯着刚刚说话的年轻警员，“你叫什么名字？挺有胆气啊！” 那位说话掷地有声的年轻人咽了口唾沫，手按在配枪上，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杨天，警号xxxxxx，我不怕你！” 郑易平：“行！杨天，你和你的师兄弟还有你师父退到一边，只要站到一边，我给你们每人20万！” “不够，你们说数字，我一定都满足！” 杨天、韩道仁以及其他同志，被‘20万’这个数字羞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韩道仁当场破口大骂。 “你当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他妈的是在玷污‘信仰’这两个字是吧！” “郑易平，我今儿就站在这儿，要么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要么，给我滚出老子管辖的地方！” 郑易平也就是拿钱试试看行不行。 以前也给这片区域的分局送过礼，奈何这帮人铁板一块，油盐不进。 今晚再度被拒绝，也算预料之中。 郑易平：“既然不要钱，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不打死你们，但我可以打残你们！” 他再一次抬起手，看着身边蓄势待发的小弟们。 “上吧，还在等什么，出了事一律我来担！” 正在这时，宽阔的空地外围再度爆发混乱的、高亢的、煊沸的人声，就着不算明朗的天光，可觑见另一支突起的异军手拿棍棒悍不畏死的狂奔而来。 这帮人加在一起有三十多个，虽然要比郑易平带来的四五十人要少，但奔腾疾遽、气吞万里的气势，堪比千军万马，完全碾压要郑易平的西装狂徒们！ 纪冷明一看自己的人到了，完全没了后顾之忧。 他将身上的外套扒掉，往地上一扔，光着膀子率先冲上去，逮着离自己的最近的家伙一顿拳脚。 跟在他左右的魏震和孙彪也不甘示弱，一脚踏上黄土地，腿风卷起尘埃，似撒开缰绳的藏獒，加入战局，打得不可开交。 整个场面极为混乱。 张牙舞爪的人影不断来回穿梭，妖乱的面孔扭曲变形，到处都是铮鏦之声，大部分人都打红了眼，棍棒摩擦交击，拳脚频频抽打，汗水、血水、鼻涕...悉数泼洒在这片距离繁华都市遥远的阡陌老村里。 韩道仁、杨天等人是维系治安的警方，拼了命想拉住两拨干架的势力，可无论怎么呼喊呼吁威胁都没用。 脱离文明的原始生态里，暴力，才是解决对手的唯一途径！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月亮钻出天外，灼亮了淡灰色的云层，金色的月光渗透下来，令空荡荡十里长巷有了颜色，却又在挥之不去的阴影里盘桓着肃杀。 直到天边飞来一粒奇特的小点。 起初，那粒黑点比一颗芝麻还小，但它速度很快，不过几个眨眼，已变得有拳头大。 再看时，地面上众人的耳朵里响起了螺旋桨撕裂空气的噪音。 由远及近的‘嗡嗡嗡哐哐哐’的噪音，更像一段被骇异大掌拍成碎片的句子，它有字有节，悬浮于天地间，但无人能读懂它的言论。 等到所有人都能仰头看到噪声的来源时，陡然头脑清晰起来——那是一架中型通用直升机吐出的豪言壮语。 直升机悬停在空地上方15米左右的高度处。 舱门‘轰’的打开，露出一道曼妙靓丽的身影。 红色的裙摆，在烈烈风中、在盛大的银色月华下摇曳不定，晶莹无暇的面容凝绘着浑然天成的斑斓美妙。 她不知看见了什么，浓密长睫微微一闪，墨眸在无边夜色里逼放出酷冷冰寒的杀意！ 美丽的人端出一把自动步枪，纤纤素手调了调枪口上的红外准星，随手拽过一枚扩音机—— “郑易平，我数三声，带着你的蟑螂们离开。” “三声结束，如果不照办，我会先开枪打断你的腿，接着是手，然后爆头。” “现在开始数。” “三！” “二！” “一！” 第203章 我想欺负你 对方说‘先打断你的腿’，这话由不得郑易平不信。 明晃晃的红色光点就在他的膝盖骨位置上。 投射光点只需要镭射瞄准镜就可以，可光是瞄准镜，根本无法给郑易平带来巨大的压迫力。 那种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的不适，大概只有在遇到极为糟糕的情境才会爆发。 这种与死神近距离接触的感觉，令郑易平恶寒不已。 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后，果断拉过自己的一名手下挡在身前。 确定手底下的人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后，才厉声询问—— “你是谁！” “我是温婉。” 扩音机传来一声讥笑，笑声似水月镜花，有些虚无。 “你可真孬种啊，别人的命不是命是吧！” 说完，‘嘭’的一声枪响，一粒子弹射出，子弹穿风破云，以人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疾驰而来。 郑易平还没来得及动作，那粒高速运行的子弹便如同一团滚烫的金属液体飞过他的头顶，其高速形成的空腔区瞬间带走他的一大块头皮。 空气中，隐约飘散着毛发燃烧的异味！ “以为有人帮你挡着，我就没办法动你了？未免太天真！” 随着温婉话音落地，剧烈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郑易平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人破开了一条缝隙，热辣辣的，凉飕飕的，一滴接一滴的混合着黑色灰烬的血水从脑门流淌下来，灼烫的他双手微微颤抖。 那是他的血！ 那是自己的血！ 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 这么多年，没人再敢让自己流过一滴血！ 可现在，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个黄毛丫头，彻底的打破了现状！ 原本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人集体停下了动作，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 郑易平带来的人都待在原地，他们都惊诧的看着那个曾叱咤风云的男人，表情从沉稳安定，跳变为龟裂的骇然。 这些拿命搏钱的人，都是一群崇拜强者的人，越是社会边缘化，其处事原则，越充斥暴力。 而因郑易平的突发状况，令他们变得茫然不定起来。 似乎...他们跟着的这个老大，也仅是纸老虎！ 纪冷明这边，则气氛轻松和乐不少。 他们都是电子厂工人，迟迟没走，也幸亏他们没走，才避免了他们老板被人群殴。 现下他们最关心的，不是打架能不能打赢，而是纪老板好像和直升机上的女人关系匪浅。 于是，这帮人身上还挂着彩、负着伤，不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反倒一个个眼珠子亮晶晶的聚在一起讨论这女人是谁。 “上次在车间，老板和一个姑娘发短信，会不会就是这人啊？”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她！” “这么说，我们真的快有老板娘了？” “淡定点，一会儿我们瞅准个时间去问问好了！” “老板要是否认咋办？” “嘿，我观察的透透的，咱们不能听老板说什么，他嘴犟，要看他的微表情和肢体动作，这他赖不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不禁竖起大拇指。 纪冷明并不知道员工们的奇葩想法。 此刻的他眉头皱的极深，因仰着头，下颚连着脖颈一直紧紧绷着，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肌肉拉扯出酸胀感。 就算脖子都抬酸了，纪冷明依然维持这一动作不变，仿佛誓要把浮悬在半空的直升机盯出个窟窿不可。 跪坐在机舱附近的温婉俯瞰全局，自然注意到了纪冷明炽热的目光。 他那目光堪比两盏超过一千瓦的白炽灯大灯泡，想忽略都不可能。 温婉嘴角兴致盎然的勾勒出小小的弧度。 她对着扩音机轻哼一声。 扩散开的清丽的嗓音夹杂几分若有若无的娇气。 “别看我了！” 在场的人耳朵都好使，全听见了。 就是都一头雾水。 “脖子仰那么高，小心肌肉拉伤。” 众人：“？？？” “有什么想问的，回头一五一十跟你交代！” 众人：“！！！” “再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想欺负你的！” 众人：“&……%#@？...#￥” 明明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可‘我想欺负你’这几个字，跟怼在自己耳朵边发出的似的。 纪冷明知道温婉在跟自己说话。 他又羞又燥，气急败坏的低下头，一口牙差点咬碎。 谁看她了！ 老子看的是飞机！ 这个女人，实在太嚣张了！ 温婉调戏完纪冷明，快乐的小表情一收，冷肃的看向郑易平。 “夺取制空权，是实现战争目的的关键因素。” “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只要占据制高点，亦可一人成军。” “你滚不滚？” “就算你拉十个人挡着你，只要我想办了你，有的是机会！” “郑易平，你真要当着你的蛇虫鼠蚁们的面，被我打的狼狈逃窜吗？” 郑易平额头上的黑浊的污血还在流淌，他的脸、衣领、手、脚下的地面，全是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他不再管身上的血污，转而掏出一支烟，细细抽着。 一开始慌乱已经过去，这么一会儿，那个恣睢无道、狠辣果断的暴君回来了！ “温婉是吧！” 吐出一口烟。 “温同仁是你什么人？” 温婉：“正是家父。” 郑易平：“行！好得很！” 他把抽了两口的烟扔到地上，再度碾碎。 接着抬起头，鹰隼般锐利暴躁的视线睨视空中的与他对峙的人，凌厉的杀气恍如一场通天的大火。 “你今天不弄死我，明天，我必然弄死你！” “不仅要你死，你爹也要死，我会让你温家，彻底灭门！” 他一把推搡开挡在身前的小喽啰。 大喝一声。 “滚回去了！” 吼完，鸣金收兵。 一帮人来也快，去也快，只不过来时威风凛凛，离开时堪比丧家之犬。 以韩道仁为首的片区警察们，旁观了这一场规模性的械斗。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应该把郑易平、纪冷明、孙彪、魏震、温婉...参与聚众斗殴的人统统给抓起来。 可法理之外是情理，当然，抓不了也是另外的一个重要原因。 纪冷明见郑易平的人撤了，从地上捡起自己脏兮兮的外套，朝韩道仁这边走过来。 在官场里，上到市长，下到辅警，几乎都听过纪冷明的名字。 毕竟近十年来，只有他一个人连续拉多位高官下马，宋局长的案子虽还在审理之中，并未对外披露多少案情进展，但业内人士都清楚，这次依然和纪冷明有关。 韩道仁以前没和纪冷明正面接触过，可并不妨碍他对这个小伙子心生好感。 要是他儿子还在人世，大概也会像纪冷明一样，成长为一个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人吧！ “韩警官。” “抱歉，我不知道今晚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是我考虑不周！” 韩道仁黑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说对不住的应该是我，似乎没能帮到你。” 纪冷明：“别这么说，你们已经帮到我相当多了，要是再自谦，我会更加愧疚的！” “对了，您和您的徒弟们有没有受伤？” 韩道仁、杨天等人互视一眼，集体摇摇头。 他们其实在拉架的过程中有人手被抓伤了，不过整体算小伤，自己回去喷个药裹纱布就好了。 韩道仁知道纪冷明需要善后很多事，也不耽搁他，趁着现下这点空隙，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看看四周，将纪冷明拉到一旁。 压低声音。 “关于郑易平的事，我有不少话要对你说。” 纪冷明看到对方面色郑重。 “您说。” 韩道仁挠挠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跟你约时间吧，我住在团结新村，早上七点前，晚上七点后，不出意外，我都在家。” “你来找我，私下里找，来前跟我通个电话。” 纪冷明没有拒绝：“好！” 韩道仁还是不太放心，紧握住小伙子的手，再三叮嘱。 “郑易平这个人，很恶劣，比你想象的要恶劣得多。” “如今你们正式杠上了，他肯定会对你施展百般手段。” “你...” 他很想告诉纪冷明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恨不得今晚就把他绑回团结新村去，同这个小伙子秉烛夜谈，再在关二爷面前拜个忘年交。 可当前情况不允许。 韩道仁瞅见到那个直升机上威慑郑易平的女娃娃已降落至地面。 她裙摆带风，步履迅捷，目光坚定，直挺挺朝这边走来，毫不避讳，一看就是冲着纪冷明来的。 “你...哎！时不我待啊！” 韩道仁松开纪冷明的手掌，有些遗憾，有点伤感。 “算了，我走了，这两天，务必抽空来找我就好！” 把该说的说了，他身一转，领着自己的徒儿们打道回府。 这边韩警官前脚刚离，温婉后脚跟上。 纪冷明的视线还黏在韩道仁的背影上，蓦地身后气压一沉。 艳丽的裙摆迤逦至跟前。 红纱宽袖里伸出一截皓腕，比月光还白的手指朝纪冷明的肩上一搭。 随即而来的是酸不拉几的幽怨。 “好个冷情的郎君，上一秒还叫人家小甜甜，下一秒就满眼都是别的男人了！” 纪冷明作势抓住肩上作乱的小手，重重一捏。 把温婉捏的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你轻点儿，疼呢！” 纪冷明拿深邃的眸光睇她。 “正常了？” “还说胡话吗？” “再胡闹，我不介意让你更疼点！” 温婉凤眸睖睁，漂亮的嘴巴微微张开，眩异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这人怎么回事？ 一段时间没见，好像突然变得......男人味十足了嘛！ 第204章 男人，你是在玩火，知道吗 纪冷明放开温婉的手，恢复到初始状态，即斯文正经又碍口识羞的状态。 仿佛刚刚的那一幕仅是温婉做的一场春梦。 温婉狐疑不定的看着他。 纪冷明任由她看，两人一时间沉默无言。 老实说，纪冷明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温婉。 她替他确实做了很多。 而且这回从天而降，大老远横跨上千公里的来到这里，就为了替他出头，这份情谊，他不可能看不明白。 可看明白感情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温婉又霸道又张扬，向来甘于平淡平凡的自己根本驾驭不住。 过日子不是过家家，那是一辈子的事。 在没找到和温婉共处的平衡点之前，或者说，在没挖掘出治理温婉的方式前，还是谨慎点更好些。 不能冒进，但求稳定。 纪冷明还在纠结当中。 忽然手心一暖。 低头一看，发现温婉把她的爪爪塞进了他的掌心。 下意识想放开时—— 温婉：“刚刚不是抓我手抓的挺欢？怎么又不抓了？” “来！握紧！” “握稳！” “要牢牢牵着！” 纪冷明嘴角一抽，很欠的回了句：“狗才要人牵着...” 温婉板着小脸。 纪冷明以为她要发怒。 谁知，鲜亮的面容倏然一笑，笑靥里掖着几分小邪恶，像一朵花型奇特的天仙子。 她将小手抽离，继而牵扯住纪冷明的手，握的又稳又紧。 “那我拉着你，也是一样的！” 纪冷明：“...” 瞅见她那副得胜的、懒洋洋的、挑衅的小表情，纪冷明槽牙痒痒的厉害。 没忍住，在她那玲珑秀美的鼻子上揪了一把。 腻滑的手感相当不错。 温婉再度被纪冷明的动作震惊到了。 这这这... ‘凤眸圆瞪、小嘴微张、惊愕失色’三件套又表演了一遍。 纪冷明看到她神态的变转，简直开心极了。 但面上没有丝毫开心的要蹦起来的表征，一如既往的表情淡淡的，说好听的，叫温润如玉，说难听点，就是上了妆的、好看点的死人脸。 这回轮到纪冷明抽回手，他当着温婉的面，淡定的将手掌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满满的教导处主任训诫的口吻。 “别老是想占我便宜！” “要放肆，先克制！” “你乖一点，才有男人爱你！” 温婉呆滞两秒。 接着惊讶的表情一收，站直身体。 冷笑一声。 莫名想到一句经典台词。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男人，你是在玩火！知道吗？” 说完，素手一伸，拉扯着纪冷明的衣领，把他往黑不溜秋的犄角旮旯拽。 温婉步子迈的奇快，两条大长腿笔直雪白，出没于冶艳的红裙之间，手里还拽着个男人，活像拐书生入洞府要吸阳气的妖精。 纪冷明被她拉的踉踉跄跄，气势上明显输了一截，而且在场那么多兄弟都看着呢，急的脸都红了。 “你给我住手！” 温婉：“我手压根没动！” 纪冷明：“那...那你给我住脚！” 温婉目光狰狞的投来一眼：“打我脚的主意？可以，等会让你好好欣赏！” 纪冷明压根没法吐槽。 他抱住对方的胳膊，想利用男性自身的力量与她相抗衡，努力站稳脚跟。 奈何温婉使得是巧劲儿，俗话说‘四两拨千斤’‘牵一发动全身’，只要没稳住重心，就得被人牵着鼻子跑。 见这人要用蛮力挣脱开时，温婉立刻上虎爪，在他的腰间痒肉上捏一把。 别看纪冷明心性淡泊，可身体很敏感，尤其劲瘦的窄腰，就跟小木偶的发条似的。 他被这么一摸，整个身体随之一僵，也正是这一停顿，又被温婉抓离了一段距离。 “你能不能松开！” “不能！” “你要带我去哪儿！” “不知道！” “我快呼吸不上了！” “等下给你人工呼吸！” 纪冷明：“......” 温婉：“怎么不说话了！” 纪冷明：“你在逼我说遗言？” “你太恶毒了！” 温婉神勇附体，有如天助，眨眼功夫，拉着纪冷明到了一处废弃的矮墙处。 她把人往墙根处一摔，紧接着欺身而上。 饱满的身体密实的压住这个说她‘恶毒’的男人，粉拳借力抵在糙墙上。 另一只手则攫住纪冷明的下颚，她那精致又饱含侵犯意味的面容凑上来，鲜红的唇离他极近极近。 “说我恶毒，嗯？” 奔腾翻涌的热浪在纪冷明体内狂蹿，缠绵暧昧的呼吸萦绕在耳畔。 四周昏黑寂静，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杀人越货的最佳地点！ 纪冷明心跳如密集的鼓点，震声如雷。 他想，若再不控制一下，只怕这颗心脏就要爆裂了。 “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靠得这么近！” 温婉也很紧张，但澎湃的热情掩盖了胆怯，加上黑夜助长罪恶，什么理智，什么矜持，统统甩到爪哇国去了。 “我就靠得这么近，怎么了？” 纪冷明胸腔起伏不定，说话磕磕绊绊。 “你...你不能这样...” 温婉又贴近了一点，额头贴在他的侧脸处，热乎乎的气吹在他的脖颈间，一层接一层细密的颤栗宛如电流般在纪冷明四肢百骸间乱窜。 “那你想我怎么样，嗯？” 这一声‘嗯’带着娇柔的尾音，听得纪冷明喉结不断地上下滚动。 “咱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么？” 温婉手指下滑，掠过他的脖颈，在锁骨处徘徊，又麻又痒。 嗓音黏黏糊糊的，是围追堵截、密不透风的蛛网。 “能和你亲密的贴在一起，我干嘛要坐下来？” 她雾蒙蒙的眸子望过来，吞吐的呼吸似乎又灼热了一些。 “当然，如果是坐你身上，我倒是乐意...你乐意吗？” “嗯？” 纪冷明他愿意吗？ 他当然不愿意。 上辈子被她坐的还不够多吗？ 原本理智接近崩溃的边缘，被曾经的悲惨境遇一提醒，脑子反而清醒不少。 脑子能转起来后，被温婉撩拨的软绵绵的身体也有了力气。 纪冷明抓住她那只捣乱的手，后背一挺，稳住重心。 随即另一只手扣住她的细腰，把她往前猛地一推。 等两人稍稍离了些距离，纪冷明又拽着对方的手臂往自己怀里一拉，他身体一个大翻转，猝不及防间，已把温婉牢牢地压在坚实的墙壁上。 这一系列动作做的非常快，快到温婉还没反应过来，她和纪冷明的地位已发生了颠倒性的变转。 鼻翼间是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 滚热硬挺的胸膛将她严密的包裹着。 男人居高临下，额头布着一层薄汗，眸光油亮黑沉，明朗的下颌线条绷的很紧，唇角微动时，不见青春欢乐的少年感，而是多出了成熟的、禁忌的成年男子的雄浑和霸道。 他的声音有着明显的克制的沙哑。 “想坐我身上？” “呵！” “你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第205章 求我啊，求我，我就继续 温婉对纪冷明的变化大感意外。 在温婉眼中，上辈子的纪冷明，总体上属于纯情又贤惠的类型。 这辈子，她见识到他冷硬如铁的一面，看到了他的坚韧不拔，体会到他蕴含着的磅礴的生命力。 而现在，她感觉到，这个男人又变了，变得有攻击性、有侵略感，变得主动、专横，更变得.....在试图掌控她！ 这一发现，叫温婉激动的恨不能原地转圈、后空翻，骑个窜天猴一步上天。 虽说容易害羞的纪冷明调戏起来很有意思，但眼前的这个...貌似更带劲儿啊！ 温婉软若无骨的小手缠了过来，沿着纪冷明的脊背缓缓下滑。 “现在出息了么！” “敢压着我了！” 漂亮的姑娘口吐馨兰，凤眸上挑，带着蛊惑。 “那敢不敢胆子再大点，嗯？” 纪冷明迎上温婉五分戏谑、五分引诱的目光，喉间干涩的快要冒烟。 还未至盛夏，他却已步入骄阳酷暑，头顶最烈最大的太阳，生生受下毒辣的暴晒。 压制住温婉的手臂忍不住更用力的箍紧。 声音哑得不像话。 “你确定要我胆子更大一点？” 温婉毫无畏惧的看着她，感受到对方身体传导过来的热浪，作乱的小手不断地试探着朝男人的衣摆里钻。 “这种场合，这样的状态，你要是胆子还小，我都要嘲笑你是个孬...” 话音未完，温婉顿感手臂一麻，等回过神时，她的双手已被纪冷明高举过头顶，并被固定在粗糙的墙壁上，无法动弹。 这个动作越发的叫两人紧密的贴在一起。 纪冷明能感受到女人的身体的娇软精致，他压着她，像是扑进了一团甜美的梦里，梦痕千丝万缕，裹挟缠绕，黏附住他身体的每个细胞。 他的喉头、胸腔、后背、腰腹...哪儿哪儿都仿佛烤着炭火，血管里是惊涛骇浪的热流，浑身汗津渗透出来，连里衣都浸湿了。 “我是不是孬种，试试看就知道了！” 男人低低的喘了一口气。 迅速低头，唇舌掠过温婉的耳尖，犬齿在她白嫩可爱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轻微的刺痛伴随着酥麻，亦如强力的电流流过躯体，使得温婉一声娇哼。 纪冷明很满意温婉刚刚的反应。 对着她那泛着粉润的耳朵呵着热气。 “要我继续吗？” 声线低沉性感的致命。 温婉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发现自己身体这么敏感。 她只是耳朵被轻咬了下，却仿佛醉倒在醇厚的红酒池里，连呼吸都是酩酊的味道。 明明脸色酡红，眸光迷离，筋骨发软。 可说出口的话依然是上位者的命令式的口吻。 “要！继续！” 纪冷明轻笑，他的鼻尖蹭了蹭温婉的脸颊。 撩逗的嗓音抵入她的耳内。 “求我啊，求我，我就继续！” 这话若是用在一般的女人身上，要么引来‘讨厌’的娇喊，要么捂住通红的面颊小声说着‘不要’。 而在从未低头求过人的温婉这里，这样的话，只会激发她的战斗欲。 温婉旖旎的念想，瞬间被‘好想看这个男人在我身下向我求饶的样子’取代。 她白皙的大长腿勾住纪冷明的膝盖，往他膝弯处用力一绊，趁他重心落至腿上时，水蛇腰猛地一扭，似一尾滑不溜秋的鱼，整个人灵活的侧压过去。 不到一秒，形势再度发生翻转，温婉又再次压在纪冷明的身上。 “想要我求...” 话刚说一半，不堪被女人压制的男人爆发出极大的力道，趁着温婉还未完全站稳时，又一次翻身反压。 而温婉也不甘示弱，又继续反压回来。 两人身体交缠拼斗，势均力敌，从断墙墙东滚到墙西，谁也不肯让谁，谁都不愿处于下风，直把好端端的一堵墙，滚的泥沙簌簌的飞溅。 纪冷明：“停...停...不能再这样了，身上全是灰！” 温婉：“那你认输！” 纪冷明：“那继续滚！” ... 滚了几个来回，两人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一番打斗，消耗了他们不少精力，连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一些。 这回轮到温婉抵着纪冷明。 因体力透支，温婉正两手勾着男人脖子，侧脸倚靠在他的肩膀处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纪冷明也没动，任由对方趴着，思绪却不再停留于‘分出个胜负’。 他有些懊恼。 其实也没想对温婉做什么，也压根没想过两人关系有过快的进展。 一切按部就班，稳稳当当，水到渠成，在日常相处中学会磨合，愿意相互妥协，那是最好。 可是，关键的问题在于，他一见到温婉，一听到她那张美艳的小嘴巴拉巴拉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便忍不住的情绪上头。 而情绪一旦上头，紧跟着的便是行为失控。 就像现在这样，思想一滑坡，人也跟着堕落了，搂着软玉温香的身子，还舍不得撒手。 纪冷明的脑子里满满的悔不当初。 意识到错误，纪冷明半是强迫的推开温婉。 温婉潋滟的眸光望过来，隐约间，有种雨打桃花的怒放的凄美。 她疑惑的看着纪冷明，像是在问‘怎么了’。 纪冷明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我们在这儿停留太长时间了，还有人在等我呢！” 听闻是正事，温婉主动离开对方的怀抱。 隽眉皱了皱，想了想，才说：“你厂里的工人不用担心，埃文跟着我过来了，我提前联系好了私人医院，会给他们安排做个全身检查，埃文会帮忙处理这件事。” “当然，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跟过去看看。” 纪冷明没想到温婉居然做了这些。 怔愣的盯着她看了几秒。 迟疑着道：“检查的费用，你列个账单给我，我把钱转你。” 温婉是非常讨厌和纪冷明算账算的那么清的。 在她的认知里，两人迟早是一家人，她的就是他的。 若分个清清楚楚，才是没把她当一回事。 但温婉也明白，想要纪冷明把她当自家人，真真正正的接纳她，也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她必须得有这样的耐心。 思绪在脑子里滚了两遍，温婉纤巧的眼睫闪了闪。 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表示：“用房费抵吧！” 纪冷明一下子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温婉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笑了笑。 “郑易平是个大麻烦，在没彻底解决这桩麻烦前，我暂时不会走。” “我打算住你那儿，正巧拿医药费付房租了！” 纪冷明额头小筋直跳。 开什么玩笑。 她住他屋，那他住哪儿？ 出去流浪吗？ 纪冷明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暗暗深呼吸之后，情绪勉强稳住。 他提醒她。 “你不是有房子吗？设施配置都是顶级，空间也够大，何必来我的小破屋受罪呢！” 温婉找的理由是：“自我上次离开后，一直没请家政打理，你希望我住进全是尘螨的屋子里？” 纪冷明眉头皱的老高：“请家政打理下不就好了？你若嫌他们慢，我也可以帮忙清理屋子。” 温婉：“那今晚呢？” 纪冷明：“什么？” 温婉：“我今晚住哪儿？” 纪冷明想说‘你可以先住酒店’，又觉得说这话不太合适。 温婉也没给他留多少周转思虑的时间。 她顾自捋起袖口，犹如瓷器般细白的手臂露出来。 随着白嫩嫩手臂一起暴露出来的，是她肌肤表层遍布的细碎的擦伤。 “这堵断墙太粗糙了，我磕碰一下，就是一道伤。” 柔婉的嗓音又娇气又委屈又幽怨。 “你还抱着我撞了那么多次。” 温婉主动握住纪冷明的手，眸光里隐隐跳跃着计算。 “你不打算负责吗？” “毕竟抱着我滚墙的人，是你！” “我的伤，因你而来！” “你真能狠得下心，把我送去酒店，一个人自生自灭吗？” 第206章 被治理的死死的 纪冷明承认，在动歪脑筋方面，他是不如温婉的。 比如说现在。 她明确的跟他说，要住到他的家里去，而他竟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看着她手臂上的血瘀，小脸上的委屈，眼神中的渴望，纪冷明蓦地念头松弛了几分。 心想，算了，也就住一晚而已。 等明天一大早的，他亲自给她联系家政公司！ “那你晚上乖乖的！” 纪冷明特意给‘乖乖的’上了个范围。 “不能像上次那样！” 上回她锁坏了，在他屋里住了一宿。 后半程还好，睡得挺乖，可前半程一直在折腾，不是捣鼓这个就是捣鼓那个，明明是借住的，却一点都没客人的自觉性。 温婉背地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她觉得，当下还是顺着纪冷明点比较好，等正式登堂入室后，再来想办法把‘住一晚’变更成‘住两晚’‘住十晚’‘住一辈子’。 反正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先把头开好。 她上回睡的他家沙发，这回，争取能睡到床，就算睡不到，在床边打个地铺，那也算一种成功！ 这么一想，温婉当即点头如捣蒜，满口答应。 “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纪冷明吃亏上当次数太多，信她鬼话就怪了。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空口无凭。” “你把你刚刚说的，对着手机再说一遍。” 温婉：“......” “用得着这样？” 纪冷明态度很坚决：“要是不肯，你去住酒店！” 温婉：“.....” 她怎么有种‘被治理的死死的’的错觉呢！ 温婉含羞带耻的给自己录了一遍音。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感官上奇奇怪怪，像是吃了一颗用野山椒腌制过的樱桃。 两人离开断墙，回到空地范围。 孙彪、魏震正在组织厂里的人有序撤离，一部分人正在上车，另一部分等着上车，偌大的空地上，还剩十来号或站或蹲。 他们一瞧见老板和温婉出来了，均不约而同面露暧昧的笑意。 矮墙离这儿又不远，加上四周也没什么遮蔽物，发生点什么动静，但凡仔细听听，都能听到。 纪冷明被他们笑的耳朵红的能滴血，哪怕有夜色遮拦，只要带眼睛的，还是能瞧出他的窘迫。 纪冷明在员工面前没什么架子，大家关系好，想说什么说什么。 便有人乐呵呵喊了起来。 “老板，这是老板娘吧，介绍给我们认识下呗！” “对啊！老板娘一来就被老板你拖走了，我们想认识都没时间哩！” “老板，小嫂子一来就拉人家钻小黑屋，这也太心急了！” ... 纪冷明听得脸颊都开始泛红。 他特别想纠正一下对方的错误，分明是温婉拽着他走的，怎么就变成他拖温婉了？ 这边温婉在听到‘老板娘’‘嫂子’的称呼后，眼睛立刻亮了。 她朝孙彪方向走了两步，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孙彪，你是他们的小领导，刚刚喊我嫂子和老板娘的是谁？” 孙彪以为温婉生气了。 他打着赤膊，不自在的往圆滚滚的胳膊上抓了两把，讨好的为大家说情。 “温小姐，你别介意，平时我们嘴上没把门儿，爱开玩笑惯了，您大人有大量.....” 温婉打断他：“我为什么要介意？他们能喊我嫂子老板娘，我很高兴，打算给他们每人一个大红包的！” 这话让其他人均为之一怔。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号召。 在极短的沉默过后—— “嫂子好！” “老板娘累不累？” “老板娘真是人美又大气！” “向嫂子问好！” “老板娘威武！” “祝老板老板娘早生贵子！” ... 全场十多号人，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温婉身处其间，笑的特别开心，两颗门牙都笑出来了，白的闪闪发光。 纪冷明耳朵连着腮盘子都是红通通热辣辣的，可清俊的小脸仍然保持着严肃和板正。 仿佛只要他板着脸，羞恼的那个人就不是他了似的。 “你笑够了没有！” 温婉还没吭声。 底下的员工已纷纷为温婉说话。 “老板，老板娘多好，干嘛吼她啊！” “男人要绅士，不要动不动就吼女人！” “听说老板娘包了一家私人医院，专门给我们检查身体，这么棒棒的婆娘，老板，你真是不懂得珍惜哦！” ... 纪冷明听他们七嘴八舌的批评他，肚子里攒了一汪酸水。 不禁心想：我刚刚吼她了？ 而且，她哪里阔气了？ 分明是败家娘们！ 这种情况，他又没办法跟别人唱反调，只得忍着憋着。 温婉见状，又是爆发一阵杠铃模式的傻笑。 —— 纪冷明这边其乐融融。 另一边，吃了好大一只憋的郑易平气急败坏的返回秦荷所住的小别墅。 趁郑易平找私人医生缝针的功夫，求生欲极强的秦荷赶忙躲进洗手间里联系纪衡。 纪衡刚参加完综艺节目的收官庆典，正准备和自己娱乐公司的人再找个夜场继续嗨。 接到秦荷电话，纪衡犹豫了两秒，推开身边的女伴，找了个僻静处呆着。 “喂？” “纪衡，郑易平满脸是血的回来了，他...他太吓人了，我要怎么办啊？” 秦荷非常害怕，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因颤抖不成语调，纪衡分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妈在说什么。 “你别急，先把前因后果说一下。” 秦荷咽了口口水，尽量把发生了什么说的详细完整。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我问了那帮马仔，听他们说，郑易平是要找谁麻烦的，结果被人家反杀了，还挨了一颗枪子。” “你说...他去找麻烦的人，会不会是纪冷明？” “纪冷明和李灰的事是我告诉他的，现在他在纪冷明手里吃亏了，所以要跑过来收拾我.....” 秦荷越说越害怕，越说越急，越说越情绪崩溃。 “肯定是这样！” “不然他为什么连伤口都没缝，就往我这儿跑？” “他想打我！他要出气！” “他会杀了我的！” “纪衡，纪冷明和李灰的恩怨，是你让我捅给郑易平知道的！” “你不能不管我！” “纪衡，我是你妈，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 纪衡冲着电话低吼一声：“你镇定点！” “还没到穷途末路呢，你哭什么！” 秦荷是真的害怕郑易平，这个男人喜欢折磨虐待，陪他一晚，往往身上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淤伤和撕裂伤。 但郑易平又出手大方，可以尽情满足她的物质需求，所以秦荷才会百般纠结。 纪衡见秦荷不说疯话了，松了口气。 他平静的对她说：“别哭了，你先把自己收拾下，妆容补好。” “我现在赶去你那里，你且耐心的等一等！” 听到纪衡说他会来，秦荷如释重负。 “你大概什么时候到？” 纪衡没具体说时间。 “反正你等着就是了！” 说完，挂断。 第207章 借刀杀人，为民除害 纪衡没在第一时间前往秦荷的小别墅，而是去找了裴乾。 近段时间，温婉派出去追查裴乾下落的人被陆陆续续收回。 没了追兵，裴乾得了喘息，自然有了一定的活动空间。 可就算有活动空间，一切仍然受纪衡控制。 裴乾是搞情报的高手。 纪衡为了把这人牢牢攥在手里，不惜给他喂药，推女人，录下他的各种丑态。 就算裴乾再怎么混不吝，也是要脸的，纪衡手里有他太多把柄，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替他做事。 “开门！” 夜雾黑沉，郊区外的一间不起眼的民房被拍的‘嘭嘭’作响。 屋内的人听见动静，很快丢下手头的事过来开门。 裴乾和纪衡通过话，知道他要来。 “进来吧！” 纪衡没动步子。 “你赶紧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裴乾有点诧异：“现在？” 他看看自己，刚刚在做饭，身上围裙还没摘呢。 纪衡看了下手表：“给你三分钟！” 裴乾尽管很不爽纪衡趾高气扬的态度，奈何人在屋檐下。 只好撇撇嘴：“我很快就好。” 三分钟刚到，收拾好自己的裴乾准时抱着个文件袋出现在屋外。 两人刚上车，裴乾说起了手里的文件内容。 “纪冷明和温婉近期的活动轨迹，全在这里了，你要现在看吗？” 纪衡在开车，没法看这些，只目光朝那一摞资料上瞟了眼。 “你简单的把他们的行动轨迹复述一下就行。” 裴乾很听话的把该说的说了一遍，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 纪衡听完对方的复盘，交代了接下来的计划。 “等下我会带你去见个人，一个女人，你把纪冷明的那份资料交给她，若无意外，以后你找她对接工作。” 裴乾对‘女人’这两个字讳莫如深。 “什么女人？！” 纪衡也没瞒着：“她是我妈，暂时利益一致，短期内可以信任。” 裴乾不明白纪衡要把‘利益’‘信任’这样的字眼用在自己的妈妈身上，但也没多问，只聊工作相关的内容。 “那温婉的资料呢？我留着？” 纪衡：“不，温婉的那份你给我，我另有用处。” 裴乾听得云里雾里。 不由试探道：“纪公子，咱们现在也算一条船上的人了，如果可以，能否把你的安排跟我说说清楚呢？这样，我也好更完美的配合你嘛！” 纪衡睨了对方一眼，冷笑：“不愧做情报工作的，这就打听上了？” 裴乾没吭声。 纪衡不在意的道：“跟你说说也无妨。” “温婉和纪冷明这两个人，我是一定要除掉的。” “但我羽翼未丰，暂时不方便动手。” 裴乾懂了，这人在借刀杀人。 先前他有了解到一点消息，纪衡的选秀综艺是极光财富赞助的，随着综艺节目的爆火，连带着极光财富也赚的盆满钵满。 据说，尝到了甜头的极光财富接下来的计划，是把广告打到央视上，甚至要承包下春晚的广告植入。 纪衡借的‘刀’，八成就是极光财富的实际控制人郑易平了。 裴乾又联想到之前纪衡让他调查郑易平和郑雨关系的事。 心头一动。 一个猜测浮现在脑海中。 这是要借郑易平的手斩杀纪冷明，再借郑雨的手除掉郑易平的意思？ 瞧见裴乾的面部表情变了，纪衡觉得对方应该领悟了他刚刚那段话的含义。 轻笑一声。 “裴乾，认我为主，你将前途无限光明，财富、女人、地位、权势，应有尽有。” 纪衡看了对方一眼，语带戏谑：“要是有别的小心思，呵，宋理宗知道吧？” “颅骨被分拣出来，镶银涂漆，制成骷髅碗，充当饮器。” “我敢保证，你会比他还惨！” —— 纪衡和裴乾赶到秦荷住处时，郑易平的伤口刚缝合好不久。 他脑袋上顶着条比蜈蚣还狰狞的疤痕，目露凶光。 空荡荡的别墅里，四处回荡着惨嚎声。 裴乾跟着纪衡混了这么久，也算见多识广。 但这座别墅，给他的感觉，却像是一座豪奢的坟墓。 “你妈...不会出问题吧？” 纪衡不屑的笑笑：“一个**的工具而已，能出什么问题。” 调侃完，推开客厅大门。 室内灯光明亮，满地狼藉，瓷器、碗碟、装饰品、桌椅...能砸的全砸了。 郑易平正高兴，见纪衡来了，立刻开心的夸奖秦荷。 “纪衡啊，我真得夸夸你妈，愣是眼泪都没流几滴！” 纪衡心想，那是因为她怕妆花了而已。 郑易平拿纸巾将手擦了擦，像是碰过了什么脏东西。 纪衡看了秦荷两眼。 “郑总，皮肉伤而已，没两天就养起来了。” “真正有乐趣的，是不停的撕开血痂，让伤口永远无法愈合，还不停的进行气血保养，让她红光满面。” 裴乾是做情报工作的，各种毁三观的事见识了不少，本以为不会再有让自己惊讶的事了，直到现在，他见到纪衡母子。 一想到自己要和纪衡这对母子与虎谋皮很长时间，不禁心痛肉痛各种痛。 秦荷本来还希望纪衡能让她少受点罪，却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当即泪如泉涌的骂起来。 “纪衡！我是你妈，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我当初就该把你掐死在襁褓里！” 郑易平很欣赏纪衡，听见骂声，暴躁的拽紧秦荷的头发，让她呛的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落。 “你儿子可比你有用多了，再让我听见你骂他，我找人割了你的舌头！” 秦荷被吓得沉默不言。 纪衡对此见怪不怪：“郑总，您对我妈也太苛刻了点，女人嘛，学好伺候男人的本事也就够了。” “现在来看，她确实起到了取悦您的作用。” “就冲这一点，还是留着她的舌头吧！” 郑易平丢下秦荷，任其瘫倒在一边。 他整理了下衣装，头顶狰狞的疤痕，愈发叫那张成熟狂妄的脸邪佞逼人。 “你是在替你妈说情的？” 纪衡摇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我妈既然投靠了您，她的命运，该由您来决定。” 他笑笑，又说：“哪怕是死在您的手里，那也是她的福分！” 短短几句话，一下子消除了郑易平的躁怒。 他还记得自己见纪衡的第一眼，这个年轻人被他踩在脚底下，那张清瘦的脸贴在地上，面容彻底变形，可眼中全是根本掩盖不住的野心。 如今看来，自己确实淘到了一棵不错的好苗子！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纪衡就等这句话呢。 他拉过裴乾。 “郑总，给你介绍个人，裴乾，专业情报工作者。” 郑易平自裴乾进门开始便注意到了他。 他知道纪衡不可能无缘无故带人来这儿，原来对方是个搞情报的。 裴乾顶住郑易平盛气凌人的目光：“郑总好，我是裴乾！” 郑易平敷衍的‘嗯’了声，问了自己关心的。 “你有什么情报要给我？” 裴乾将准备好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这是纪冷明近段时间的活动轨迹。” 郑易平没急着接文件袋，而是若有所思的盯着纪衡。 间隔良久，重重的冷笑一声。 “你这借刀杀人使得挺熟练啊！” 郑易平知道纪家的内部矛盾，纪衡也从不惧怕郑易平查到他和纪冷明的关系。 可就算郑易平知道他要借刀杀人，那又如何？ 纪冷明那个火坑，郑易平不跳也得跳！ 纪衡没找理由辩驳。 他直言不讳，慷慨陈词，话音极具煽动性。 “郑总，您应该看出来了，纪冷明的所作所为，绝非出自个人恩怨的对纪家展开打击报复。” “他通过李灰收集您的公司的信息，又在鼓吹实体经济的重要性，出钱资助各类科研团队，现在拉着温家一起同他狼狈为奸，美其名曰提升国家经济效益。” “但我想，大家都在提升国家的经济，而且，您提出的‘金融创新’大大的降低了国家的发展成本，明明您才是对的。” “而他一通炒作所谓的‘科教兴国’，又大肆利用自己的名人效应敛财，以致不少钱全往他那儿跑了，害得您白白损失了那么多！” “这个人就是国家的毒瘤，行业的败类，不遵守规则的混蛋！” “从个人角度来说，此人不除，以后咱们赚钱赚的难以安生。” “从长远角度来看，此人不灭，国家经济恐将难以维系高速发展。” “郑总，您对付纪冷明，不是宣泄私愤，而是在为民除害啊！” 第208章 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纪冷明和温婉暂且不知纪衡的一张大网已悄然铺开。 这两人还在为晚上该怎么睡而斗智斗勇。 本来纪冷明想以‘工厂员工受伤严重需留院照料他们’为由在医院将就一晚的。 可所有人经由医生、专业设备检查完毕，伤情最严重的，不过是最简单的眉骨骨裂，大部分都是软组织挫伤，压根没到住院的地步。 勘破纪冷明小心思的温婉愤怒的把纪冷明抓回了城中村。 “你放手，你撒开，我自己会走！” 温婉忿忿不平：“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纪冷明被纠缠的实在没办法了，忍不住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此刻的温婉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答应你什么了？” 纪冷明没说话，而是掏出手机，给她播了段录音。 ‘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女声又娇气又真切，还带着楚楚可怜的绿茶味，叫温婉听得一阵恶寒。 当时录的时候没感觉，现在一听，意识到自己居然会发出这种声音。 温婉羞耻心发作，赶忙劈头盖脸的过来抢纪冷明的手机。 “给我删了！” “不删！”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这人怎么了，是你自愿录音的！” 温婉气的直跺脚。 纪冷明趁温婉抓狂时，赶紧溜回屋子里，反锁大门。 男人的声音从门缝间穿透出来。 “温婉，你要是再作，就去睡酒店！” 门外的温婉看到紧闭的大门，又听到对方撵她去酒店的声音，顿时无语。 为什么别人家男女朋友就能同吃同住和和美美，到她这儿，不是睡沙发就是被撵到外头呢！ 要不找个时间向王思思取取经？ 王思思那个女海王应该比她懂男人，说不定能帮到她！ 回归当下。 想要进入眼前的小院子，只能服软。 温婉想明白这一层，也不矫情，当场把自尊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吴侬软语、甜言蜜语、花言巧语轮番上。 “明明，我亲爱的明明，你开开门好不好？” 纪冷明躲在门后头，被喊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准喊我明明！” 温婉乖顺的问他：“那你要我喊你什么？” “喊你老公？” 温婉发誓，这真只是她随口一说。 而纪冷明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暴躁的跳起来。 “你瞎喊什么！” “那两个字是能随便喊的吗？” “况且我们的关系还没稳定呢！” “你别毁我清白！” 温婉直咂舌，不愧是她爱的人，古板守旧，迂腐不堪，毫无情趣可言，活脱脱一枚老古董。 现在网恋一下随便聊上几句就开始老公老婆的叫唤了，他们都这种关系了，连墙都滚过了，还不能喊一声‘老公’？ 温婉也知道纪冷明脸皮薄，受不得这样的刺激，赶紧转换一种说法。 “好，纪冷明，我不喊那两个字，但我也需要申明一点，除了你之外，没人有资格当我的丈夫！” “你若一直不同意，我就一直追求你，直到你从了我，或者我死你后头，继续抱着你的骨灰盒一起下葬！” “你.....” 话还未完，‘唰’，大门由内打开。 纪冷明眉头皱的高高的，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很严肃，又挺可爱。 “大晚上说什么死说什么下葬，而且凭什么我要死你前头，你是在诅咒我吗！” “还有，我就问你一句，录音的内容到底算不算数，你到底能不能遵守住这儿的条件！” 温婉想进屋，现在门也开了，她必然要把握住机会，好好表现。 “算数，能遵守，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上天，我绝不下海！” 纪冷明：“那录音还要删吗？” 温婉笑嘻嘻：“不删不删，若是纪老板喜欢，可以设置成闹铃，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 纪冷明恶狠狠威胁她：“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要是说到做不到，我一定把你撵出去，再不让你入我的门！” 温婉：“要是我做不到，我自己走，不用你撵！” 见对方说的信誓旦旦，纪冷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放温婉进屋。 “那你进来吧！” 温婉美滋滋迈着大长腿进门。 一到客厅，立刻把鞋子脱了，换上纪冷明的拖鞋，然后把身上的长裙一脱，独留胸衣和裤衩。 纪冷明关好门一回屋看到的便是这幕场景，额头的血管差点崩开。 这回温婉解释的很快。 “那堵墙实在太破了，蹭了一身的沙子和石灰，忍了一路了，我先去洗澡，你随便拿件你的睡衣给我。”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浴室冲。 纪冷明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花招，可细想起来，又合情合理。 那么细嫩的肌肤，难为她一直忍到现在。 这时候纪冷明已经完全忘了‘可以到浴室内再脱衣服’这回事，他满心满眼只剩下该给温婉找哪件睡衣。 在衣柜翻找衣服时，不禁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女人并非时下流行的骨感美，她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该瘦的地方不盈一握，该丰盈的地方都是恰到好处的饱满。 加上个子高挑，全身肌肤白的发光，哪怕还穿着打底的衣裳，其视觉冲击依然不容小觑。 纪冷明不敢仔细回忆对方婀娜的身姿，现在可是大半夜，他又是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整出事就麻烦了。 从衣柜里抽出一套没穿过的睡衣，递送到浴室门口。 浴室内水声哗哗作响，磨砂玻璃微微透光，勾勒出一抹朦胧的倩影。 纪冷明慌忙移开目光。 “衣裳我放在门口，你等下自己拿。” “你说什么？” 女声混着水声，听得不大真切。 纪冷明以为温婉真的没听清楚，又重复了遍。 “我说，衣裳我放...” 这时，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脚尖踩着水花的脚步声。 意识到温婉正朝自己走过来，纪冷明如临大敌。 “你给我站住，不准动！” 温婉手已握住了门把上了，没想到姓纪的反应这么快，不由懊恼，她刚刚就该走的更快一点。 纪冷明：“我把衣裳放门口，等我走远...” 温婉确实没动，她天真又无辜地问：“干嘛还要等你走远？我直接拿过来不好吗？都到门边了，何必多此一举！” 纪冷明哪敢让她出来拿，这不是要老命么！ “我不管，在我离开前你不准开门，我给你放门外的凳子上了！” 温婉光着身子站在门后头，手指缠绕着她湿黑的长发，眸光里闪着精光。 “开条门缝也不行么？我不怕你对我图谋不轨的！” 纪冷明：“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温婉兴奋的道：“既然害怕，战胜恐惧的方式就是直面恐惧，何不直接面对我呢？” 纪冷明不听她的诡辩，不理会她的勾搭，再次掏出手机，给她播放录音。 ‘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 温婉矫揉造作的保证声不间断的循环播放，听得她直想拿块豆腐撞死。 纪冷明冷哼：“现在你肯不肯乖乖的！” 温婉：“......” 她能说什么呢，她只是个力能扛鼎兼渴望爱情的弱女子，并且心甘情愿赋予心爱的男人牢牢踩在自己七寸上的权力而已。 但她发誓，以后一定也要让纪冷明感受下录音y的魅力！ 有音频压制，温婉不再作妖，老老实实洗澡、穿衣服、吹头发，凡是力所能及的，都自己干了，真的做到不给纪冷明添一点麻烦。 个人卫生搞完，温婉从浴室出来，忽然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刹那，一种油然而生的眩晕感直击她的天灵盖。 太多年了，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萦绕在眼前的，是一个男人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可梦醒之后，回到现实，依旧是空荡荡冰冷冷的屋子。 温婉害怕自己还是在做梦，慌乱的往客厅跑去。 她的脚小，纪冷明的拖鞋要大不少，跑的过程连鞋都跑掉了。 纪冷明听到动静，端着碗走过来一瞧，正巧看到这一幕。 “你说你，多大人了，连走路都不好好走。” 温婉特别想回一句‘你给我准备双女式的鞋子不就好了，反正我以后要常住的’，但又怕触到对方的逆鳞。 纪冷明：“把鞋穿好，地上凉，然后过来吃点东西。” 温婉特别配合，龙卷风一般收拾好自己，呼啦往餐桌前坐下。 她眼睛又大又亮的看着纪冷明。 纪冷明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我下了点面条，如果你饿....” 温婉：“我饿，饿死了！信不信我能把这一大碗全吃了！” 纪冷明：“......” 其实医院有给大家备餐，但温婉拿到食物，仅仅闻了闻味道，便丢在了一边。 纪冷明也能理解温婉的做法，她嘴刁，最受不了饭菜里有葱段香菜生姜，而医院的厨子肯定不是什么大厨，菜品里的葱姜蒜味差点掩盖食物原来的味道。 纪冷明看她一晚没吃东西，怕她饿着，所以给她下了份清汤面。 “这是你说的，一碗全吃完，连汤都不准剩下！” 温婉简直心花怒放，通体的愉快，令她笑的根本合不拢嘴。 她夺过碗和筷子，吸了口汤。 汤是用鸡肉熬的，鲜香味美，而且面里还切了极细的白菜丝，口感上又多了一份清爽。 这是一碗很用心做出来的面。 体察到男人的细心，温婉的快乐更是压抑不住。 可她这人，在开心时，不皮一下就会浑身难受。 然后—— “哎呀，这面，味道好像不如以前了嘛！” 纪冷明刚要走，闻言停住了脚步。 “那你别吃了！” 说着便要抢她的筷子。 温婉拽着筷子拉着碗，仰着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开玩笑的，我家明明做的饭菜天下一绝，是我这张嘴不好，它太傲娇了！” “请让我好好的惩治我的这张嘴，比如拿这碗面狠狠地塞满它！” 纪冷明一下子没明白她在说什么玩意儿。 反应过来—— “不准喊我明明！” 温婉及时夺回自己的口粮，心虚的瞟了纪冷明一眼，接着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 意思相当明显。 我已经堵住我这傲娇的嘴了，你不能再批评我了。 温婉嘴角是晶莹的油光，灵动的双眸浮动着惹人怜爱的情愫，可她殷红的唇又叼着一大坨细长的面，看上去又蠢萌又搞笑。 纪冷明：“让我原谅你也行，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随后，摸出手机，‘咔’，给温婉拍了一张照。 起初，温婉还停留在‘他刚刚是不是拍我了’这件事上。 等她意识到纪冷明拍的是她的丑照后，整个人抓狂的恨不得手持擀面杖来一套如来神掌。 “删了！” “不删！” “删了删了删了！” “不删不删不删！” “你说你要怎样才肯删！” “我怎么样都不删！” “你这种行为严重的侵害了我的心理健康，破坏了我的个人形象！” “所以呢？” “所以今晚我要睡你的床！” “......” 两人热热闹闹的折腾时，忽然屋外传来‘咚咚’敲门声。 纪冷明当即警觉的要去调监控，看看外头是谁。 温婉一秒回归正常。 “别紧张，是埃文，我让他送文件来了。” 纪冷明以为是她工作上的事，便没多问。 温婉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高大雄壮的人影，确实是埃文。 “大小姐。” “进来吧！” 埃文裹挟一身夜色进了院子。 纪冷明站在客厅正门处，后背倚着门框，瞧不出什么表情。 埃文瞧见他，心里是有点惭愧的，说另择明主的是他，结果又回头帮温婉的也是他。 纪冷明瞧出埃文的窘迫，主动开口问候：“最近还好吧！” 简单的一句话，算是解除了所有的误会。 埃文：“老板，我一切都好的！” 纪冷明点点头：“好就行，有什么话，进来说。” 埃文七上八下的心瞬间被抚平。 一进屋，埃文环顾这个不陌生的小房子一圈，屋子里多了以前没有的烟火气。 他还在失神时，温婉戳了他一下。 “别发呆了，东西，给我。” 埃文：“对不起，大小姐！” 说着，将手里的公文包拆开，递给温婉一叠厚厚的文件。 温婉拿到厚厚的合约，粗略看了眼，觉得没问题，递给纪冷明。 轻飘飘道：“来，把它签了！” 纪冷明：“？？？” 他不明所以：“这是什么？要我签什么？” 温婉坏笑靠近，红唇亲启：“你的卖身契！” “《契约小娇夫：女总裁轻点宠》看过没？” “《名门契约：女总裁的隐婚夫太撩人》看过没？” “《契约成婚：女总裁燃爱夺情》看过没？” 她手指指着自己：“我，女总裁。” 她又戳戳纪冷明：“你，小娇夫。” “我要契约你做情人，懂了没？” 第209章 我会光明正大的让你爱我 纪冷明是不信‘契约情人’这种说法的。 温婉是个小事会迷糊大事绝不犯浑的人，怎么可能拿这么厚的文件来做这么无聊的事。 但他挺好奇温婉是怎么知道那么多言情狗血小说的。 于是一边看手里的文书，一边问：“莫非你都看过？” 温婉老脸一红。 她没追求过谁，不得找几本‘兵法’取取经么，可走马观花看了那么多本，就学到了‘强取豪夺’。 关键这招它不顶用啊！ 往事不堪回首，温婉赶忙用咳嗽掩盖过去。 “问那么多做什么，看完赶紧签字。” 纪冷明不再说话。 他起初看文件时还漫不经心，可越看到后头越是心惊。 合同里明确标注了多项对他公司的投资计划，包括但不限于洁净室建设、生产线建立、光刻机研发、蚀刻设备研发、离子注入全谱国产化、cmp工序投入....几乎每一点每一条，都切进了半导体制造业的空白领域。 不仅如此，合同中明确标明，温婉名下的龙硅产业正致力于半导体单晶硅片的研发，一旦纪冷明的晶圆厂完工，龙硅产业生产的半导体单晶硅片，会立刻优先给纪冷明的晶圆厂供货。 这是什么意思？ 集成电路行业有三种模式：idm、fabless、foundry。 纪冷明将自己的晶圆厂暂时划分为foundry模式，即代工厂模式。 不负责芯片设计，只进行芯片生产。 但代工厂模式是集成电路产业环节的中下游，严重依赖上游供应商。 像半导体设备、材料供应、技术研发、服务提供.....都有可能成为别人制裁你的节点。 它无法真正的引领行业的技术革新，更无法在以国家为单位的全球化竞争浪潮中夺取话语权。 而想要改变这一现状，真正发挥产业潜力，真正引领科技发展的，只有发展idm模式。 即设计、制造、测试、封装多个产业链于一身的模式。 但想形成idm模式，一方面需要投入的成本非常大，另一方面，多项卡脖子技术必须攻克掉。 纪冷明能力有限，光靠他一个人，是无法支撑得住idm的庞大结构的。 他本来还想徐徐图之。 先让晶圆厂落地生根，再来专项解决技术难题，最后通过自己的正面宣传，和国家政策引导，实现集成电路行业的全面开花，真正做到全产业链、全技术突破。 但现在，温婉给他披露了一份投资计划。 这份计划，包括对他晶圆厂的援助，包括设备研发赞助，包括科研团队的投入。 而且，她还一声不吭的搞了个半导体单晶硅片厂。 晶圆代工厂是产业中的中下游，严重依赖上游供应商。 半导体级的硅片厂，恰恰属于上游供应商，是晶圆代工厂必不可缺的材料。 有了硅片，才有芯片。 如果没有国产半导体硅片，那就只能依赖国外进口。 温婉在无形间，完成了上游和中游的基本产业链的配套。 这是替他解决了一桩大麻烦啊！ 文件浏览完毕，纪冷明一脸震惊的看着温婉 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没话找话的问：“你什么时候弄得这个？” 温婉坐在餐桌前，安安静静吃她的面。 声音含糊，却能听清。 “龙山下来之后，听闻你要搞晶圆厂，我便萌生了建硅片厂的心思。” 龙山下来后，岂不是大半年前？ 纪冷明：“怎么之前不说的？到现在才告诉我？” 温婉歪着头看他：“我和孙彪他们说了，他们没告诉你？” 纪冷明一愣，反问：“你和孙彪他们说了？” 温婉：“嗯。” 她指了指埃文：“他也知道。” 纪冷明果断把矛头对准埃文。 如果他没得老年痴呆的话，他记得，埃文曾说过‘事无巨细都会向他汇报’之类的话的。 埃文陡然间感受到了压力。 求生欲迫使他祸水东引。 “魏震也知道这件事，我以为他跟老板你说了！” 纪冷明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肚子里憋着口气的纪冷明翻出孙彪的电话，也不管是不是深更半夜，会扰人清梦什么的，给他打了过去。 孙彪确实休息了，而且过度劳累让他睡得香喷喷，隔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接通纪冷明的来电。 “....喂...” “温婉建硅片厂的事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孙彪被强行叫醒，意识还处于混沌中，他那圆圆的脑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理解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老板你知道呢，难道魏震和埃文没跟你说？” 纪冷明：“......” “没有！” “我是看到合同了，才晓得有这回事！” 孙彪：“老板你连合同都看到了？你可真厉害，我还在做梦呢哈哈哈...” 纪冷明颇为嫌弃的挂断电话。 客厅很安静。 用小学教的形容来说，那就是一根针落地上都能听见。 纪冷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联想到温婉先前说的‘卖身契’—— 结果还真是一份卖身契！ 又一联想到前不久的私募基金，和她在ds开股东大会的事，不难猜出，她口中的‘几百亿’从哪儿来的了！ 她忙活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最后全是因为他么！ 埃文和温婉都在看着纪冷明，谁都没说话。 直到温婉拿筷子敲了敲碗。 “你还要发呆发多久啊？” “我可往你这儿几百亿几百亿的砸了，好点有点表示吧？” 纪冷明回过神来。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嗓子有些干哑：“那再给你下碗面条？” 温婉轻哼：“几百亿一碗的面，把我当大冤种？” 拿人手软，纪冷明知道这个道理。 晶圆厂建设确实需要大笔资金，原本想靠国家拨款支援一部分，结果又出了宋局长这档子事。 现在温婉送钱过来，的确解了燃眉之急。 况且她还主动搞起了半导体硅片，解决了上游材料的问题，这又是一大功绩。 若温婉趁机提出些不合理的要求，比如说让他以身相许什么的，他也能理解。 纪冷明嘴巴动了动。 和温婉几乎异口同声。 “怎么着也得四菜一汤吧！” “我卖艺不卖身.....” 两人面面相觑。 “你只要四菜一汤？” “你准备卖什么艺？” 温婉看着纪冷明惊讶的样子乐不可支。 她笑的瘦削的肩膀不断的抖动，就连宽大的睡衣都因抖动而开了襟，露出少许春光。 纪冷明心头跳跃的厉害。 他视线朝埃文那里撇了撇，见这人正跟门神一样杵着，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温婉身上，才稍稍放心。 温婉并没察觉到纪冷明的小动作。 她还在笑，笑的花枝乱颤，一整个古朴的屋子都因她这个人而活色生香起来。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提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吧？” 纪冷明确实以为她会提苛刻离谱的条件。 温婉笑容一收，突然正色起来。 她放下手里的碗筷，正襟危坐。 眨眼便是杀伐天下的女王。 “纪冷明，你听好了，我喜爱你不假，却也是有底线的，不可能用卑劣的手段逼你就范！” “我会光明正大的让你爱我，只图你个心甘情愿！” “不过，你也要做好准备。” 她勾唇一笑，眼尾一挑，魅惑靡艳，颠倒众生。 “我这一生，由你掌控，决定生死，但我，也绝不会给你留有任何的后路！” 第210章 先培养感情 旁听两个小孩子大半夜不睡觉乱搞表白的埃文简直要疯了。 他想赶紧滚蛋，可两位老板都没让他走，他只能把自己当成木头人一样杵着，然后被不停的强喂狗粮。 大半夜的，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纪冷明已经忘了屋子里还有埃文这件事。 他盯看着温婉，眸光里掠过极多又极复杂的情绪。 温婉已不止一次的霸道示爱了，可纪冷明每次听到，都会产生新的悸动。 那颗躁动的心脏不断的提醒他，它想做些出格的事，而脑中的理智又将它压回原形。 他操持着更加暗哑低沉的声音问她：“你确定拿这么重要的合同，只跟我换一顿四菜一汤？” 温婉怎么可能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那‘四菜一汤’是她随口说着玩的，本意是要纪冷明欠她人情，而且这人情还要他越欠越多，永永远远也还不了才好。 情感的博弈无异于一场战争，出师得名正言顺，得占领道德高地。 温婉可爱的小嘴吐露：“四菜一汤是跟你开玩笑的，有没有都无所谓。” “你合同也看过了，我没有给你设置任何陷阱和难关，你的事业，我全力支持，不求回报的支持。” “至于其他的，我充分尊重你的意见，不提任何要求。” “还是那句话，我喜爱你不假，但不会卑劣到拿你在乎关心的东西当作增加情感的筹码。” “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话是这么说。 可温婉说话间，也看着纪冷明，目光毫不避讳，灼热炽烈，充满野望。 像是在说，纪冷明，你真好意思只奖励我四菜一汤？你是那种会白吃白拿我东西的人吗？我都为你委屈求全到这个份上了，你不做点什么，良心真的能过得去吗？ 纪冷明心里跟明镜似的。 温婉心里在想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她的行为，实际就是阳谋无解。 她说让他‘心甘情愿’，却也说了‘不会给他留有后路’。 看似给了选择，其实根本没得选。 让纪冷明吃白食？他是个有道德洁癖的人，那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不吃温婉的‘白食’，就又要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哪怕她嘴上说着‘我自愿为你做这些的，你不要有负担’之类的话。 这份棘手的合同，签了它，它就是卖身契，不签它，等于放弃快速发展半导体业的机会。 半导体业与芯片挂钩，芯片与科技、算力有直接联系。 移动互联、云计算的成功，正式开启国家的算力时代。 算力时代，也是芯片时代，更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发展阶段。 历史已经证明，工业革命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有多么重要，只有工业革命成功，才能于全球多极化的竞争中拥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不然，迎接国家命运的，将是再一次被列强瓜分..... 在宏大叙事的卷帙里，个人得失，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想明白这一层，纪冷明果断执笔，将合同签了，又去书房找公章盖了。 把文件交还给温婉时，百感交集的纪冷明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最后把心一横。 他走到温婉跟前，看着她的眼睛，黑曜的眸子既像璀璨的夜空，也像深邃的能轻易吸附人灵魂的无底洞。 纪冷明很主动，语气相当郑重。 “先培养感情。” 温婉起初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茫然。 纪冷明微微呼出口气，又重复了遍。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儿获得什么，但是...先培养感情！” 仿佛刚从震耳欲聋的惊雷中恢复了听力，温婉在短暂的迷茫和不确定后，开始无休止的狂喜。 她的目光幽深亮极，浮动的水光里隐隐潜藏着期盼，却又被忍耐、忌讳、急切等诸多情愫死死压抑住。 她抓住纪冷明的胳膊，力气非常大，若非她的指甲剪的短，恐怕指甲都要嵌入他的肌肉里了。 温婉吞咽口水，目光咄咄逼人，话音迫不及待：“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是不是？” 纪冷明顶着她视线中施加过来的窒塞、酷烈、迅猛、能焚烧一切的压力，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见他点了头，凶旷的喜悦蔓延温婉整个心口，她感觉自己高悬在骄阳下，身体的每个细胞和每粒纤维，都在沸腾的温度里颠抖着。 温婉急不可耐的将脑袋贴上纪冷明的心窝处，双手更是火急火燎的去搂男人的窄腰，恨不得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 “你...你愿意接受我了？” “纪冷明，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好不好？” “纪冷明...纪冷明......” 她口中喃叫着男人的名字，再也无法控制心底发疼发酸的柔软，她全身心的贴着他，用极大的力气禁锢他，眼尾泪光闪烁，疼极爱极。 又嫌搂抱无法满足所需，她的手迅速向下，从纪冷明的衣摆伸了进去，毛茸茸的脑袋仰起，急切的往男人的锁骨处细细吻着。 纪冷明察觉对方的动作，非常残暴的把温婉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他揪住温婉的后衣领，不让她靠近。 低声喘着粗气。 “我说，先培养感情！” 温婉水蒙蒙的眼眸不解的看着他。 纪冷明看她这副急色的样子，恨不得往她脑子里倒满一整桶的漂白剂。 “你见过培养感情一来就像你这样又抱又亲的？” 温婉迟疑了两秒，觉得这话很对，又好像不对。 不搂搂抱抱亲亲滚床单，那做什么？ 情侣培养感情，不就是为了干这个的么？ 但出于对对方的尊重，温婉还是象征性的问了句。 “那要怎么培养感情？” “再说了，我们之间，感情还需要培养？” 纪冷明简直无语。 他也不瞒她，直言道：“我对你还心存芥蒂，暂时还做不到跟你有过多的亲密接触。” “我希望我们慢慢来，可以尝试先拉拉手，等感情培养的差不多了，水到渠成时，再试试抱一抱。” “你不要一来就...就...那样！” 温婉如遭雷劈。 先拉手，然后抱一抱，还要等水到渠成！ 那什么时候水到渠成？ 莫不是得等个三年五载？ 额滴个老天爷，这样一顿饕餮大餐摆在她眼前，结果只能看不能吃，是要折磨死她么！ 温婉还想据理力争一把。 纪冷明态度很强硬：“这是我目前能做的最大的让步，要不要随你！” 温婉：“......” 谁让她看似在这段感情里是强势的一方，实际却是低矮卑微的那个呢！ 不过，非常好的一点，他愿意给她机会了，他们终于有个不错的开端了！ 纪冷明一直是个清醒且克制的人。 他有自己的人生规划。 在之前，他的乏善可陈的未来里，并不包括温婉。 可是，这个女人悍勇无匹的介入了他的人生，而他无法阻挡。 温婉看上去很不错，实际上性格很糟糕，如果他们只是朋友，无疑这样的朋友很可靠，但若和这样的人过日子，绝对会非常糟心。 可他又无法阻止她的入侵。 所以，唯一的选择，只能以培养感情的名义，去引导她、指引她，告诉她，生活仅凭激情是不够的，还得撙节自持，学会忍耐，充满智慧，它不是一个人的事，得相互包容，彼此着想。 纪冷明不知道今晚的‘培养感情’的决定会对自己造成多大影响，也不清楚重来的缘分能坚持多久。 但能确定的是，月随残梦，夤夜青灯。 他落子无悔！ 第211章 你当家，你做主 夜色归阑，曙光临近。 秦荷的小别墅依然灯火通明。 郑易平、纪衡、裴乾一起吃了顿宵夜，接着去书房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纪冷明近段时间活动轨迹的报告堆叠在书桌上，郑易平锐利的视线来回扫看了好几遍。 在放下手中的纸页时，终于明确了态度。 他掏出一支烟，点燃，烟雾慢慢飘散开。 “纪冷明这事，你们怎么看？” 纪衡心如明镜，他知道郑易平喜欢听好听的，便恭维他。 “郑总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更有雄图大略，我们嘛，听您的就好，那些个浅薄的见解，就不说出来贻笑大方了！” 郑易平瞟了纪衡一眼，不屑地笑笑，抖抖烟灰。 “甭跟我讲这些没用的，让你说就说！” 话虽如此，语气还是不错的，能听得出来，奉承的话，让他挺受用。 纪衡低垂着头，想了会儿，才说：“我弟弟想搞芯片厂，我这边调查到的最新消息，他已经和m-w公司签订了epc总包工程协议。” 他抬起头，嘴角噙着亲和的笑意：“据说，m-w公司华区负责人一开始并不乐意签署那份合同的，是纪冷明耍了阴谋诡计。” “秉持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郑总不妨和m-w华区负责人接触试试，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郑易平很久没说话，只用一种尖锐凌厉的目光看着他。 一支烟在他手里燃尽，在掏另一支烟时，方缓缓开口。 “纪衡，你应该准备的很充分吧！” 纪衡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但他装聋作哑。 “郑总，我不明白.....” 郑易平嗤笑：“别演了，我欣赏你的野心不假，但不会把一头会吃人的饿狼放在身边。” 他的表情倏地阴沉下来。 “要么，你自己变狗，要么，我一枪打死你！” 纪衡闻言，以常人难以捕捉的速度极快的敛去浮上心头的杀意。 他表面很平静，很镇定，利用郑易平对付他的弟弟，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始终打的是明牌。 该表的忠心还是要表的，好在郑易平这人喜欢听花言巧语，而且虚荣心不小。 纪衡一脸真挚的看着对方，口吻更是铿锵有力，妥妥的忠心耿耿小跟班。 “郑总，投靠您的那天，我便没给自己留后路。” “您应该知道，我是在怎样的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得到了您的帮助！” “如今我拥有的一切，是您给的，我的母亲，在您手里，我手底下的所有贤臣干将，您都有驱使他们的权利。” “我的爸爸，我不屑一顾，却对您恭敬有加，这还不足以说明我脖子上系着一根绳，且绳子的另一端，被您牢牢抓在手里么？！” “我有自己的私心不假，但我始终认为，在对付我弟弟这件事上，我们目标一致，利益一致！” “我实在想不通您怀疑我不是一条好狗的原因！” 裴乾对纪衡的变脸技术啧啧称奇，这个阴险的家伙，可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恐怕郑易平让他当场磕几个响头，把自家祖宗牌位砸了，他都是愿意的。 郑易平则惊疑不定的看了纪衡好一会儿，眸光中有杀意、有怀疑、有纠结、有挣扎，但最终还是‘暂且放过他’的想法占据上风。 总的来说，纪衡刚刚说的是实情，他也确实一直被他牢牢掌控着，相信这尾案板上的鱼，翻不出什么大浪。 多方思虑下，郑易平缓和了态度。 “行了，我也就给你提个醒而已，你没忘本，最好！” “还有，m-w公司的事，我这边会安排人跟进！” 纪衡微微一笑，直称郑易平英明。 安排已然落下，纪衡也不想逗留太久，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准备打道回府。 正要离开时，郑易平阴恻恻的嗓音响起。 “最近，你好像和我的小雨走的有点近啊！” 纪衡心头凝重了几分。 郑雨这个小丫头纯洁无瑕，上次他带她去寻找她的母亲，自那个村子回来后，便一直心情不畅。 出于对这颗棋子的控制，他不得不哄了郑雨一小段时间。 估计就是他哄她的次数频繁了点，正好被郑易平逮住了把柄。 郑易平指节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语带警告，锋利的眼神看向纪衡，宛如看着什么奇臭无比的脏东西。 “劝你离她远一点！” “不管你接近她是什么目的，再让我查到你去找她，哪怕你是条再好的狗，我也要剥了你的皮！” 纪衡没求饶求情，甚至有点巴不得郑易平阻止他去见郑雨。 小丫头已经被他盘熟了，无论身还是心都是他的所属物。 郑易平越阻止他们见面，这对伪父女间的嫌隙越深！ 纪衡虽是这样想，面上功夫做的还是到位的。 他先是流露黯然，接着遗憾一叹，最后不甘愿一般，无奈的道了句‘知道了’！ 郑易平对纪衡的识相表示满意，他挥挥手，让他带着他的人赶紧滚蛋。 —— 老城区。 月光移跃，穿墙过户。 夏季微燥，夜风却爽朗怡人。 纪冷明开着窗户，沁凉的风似一段幽香，吹离去四肢的沉重。 随着窗牖洞开，户外的轻响也与漫白的月色融搭进了屋里。 蝈蝈、蟋蟀、知了、青蛙、松虫、枭鸟...在草丛里、在池塘边、在树枝上、在靛蓝色的晶莹的夜空里，蹈奏出舒缓悠闲的催眠曲。 纪冷明搬来小药箱，捋高温婉的袖子，给她蹭出的伤口涂抹药膏。 温婉很配合，没说话，只拿美丽的眸子黏附着他，不晓得想到什么，时不时咽咽口水。 气氛整体还算不错。 旁观了这对耍了一晚幼稚行为的年轻人的埃文快着急死了。 俊男靓女，深情对视，可他们两个人四双眼睛，愣是没发现门口还站着个大活人！ 让他走也好，让他呆在屋里也罢，好歹吱一声啊，把他晾在一旁算怎么回事嘛！ 不甘寂寞的埃文决定亮个相。 雄壮的男人轻咳一声。 他的声音一出，纪冷明和温婉果然同时向他转过头来。 温婉见是自己保镖，非常诧异：“你怎么还没走？” 埃文心里好难过，他们真的没注意这儿还杵着个人嘛！ 纪冷明在看到屋里多了个人时也挺惊奇，但更多的是高兴。 温婉说她屋子没有家政公司打理，不适合住。 现在多个打扫屋子的劳动力，自己也可以省不少事。 只要她屋子干净了，想必明晚就不会赖他这儿了。 纪冷明主动道：“抱歉，忽略你了，要吃点东西吗？” 埃文领略到温婉眼神中的杀气，哪里敢说自己饿了。 “不用吃东西，我就是想问问，我挺困的，能不能让我下班去休息啊？” 纪冷明和温婉异口同声。 温婉：“可以，你走吧！” 纪冷明：“困了就在这我这儿歇吧！” 温婉立刻把炮火瞄准纪冷明。 “他睡这儿，我睡哪儿？” 埃文也赶忙解释：“我随便找个旅馆就可以了，不打扰二位花前月下。” 纪冷明哪敢让埃文走，温婉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他想忽视都难。 “你睡卧室，埃文睡客厅沙发，我睡书房，这样安排不好么？” 温婉直摇头：“你不是说培养感情么，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好好培养，三个人挤一块，成何体统！” 埃文表面镇定自如，实际心里慌得一批，他完全不敢说话。 纪冷明完全不带怕的。 他清冽的眉眼皱了皱，说话时底气挺足。 “到底谁当家做主？” 他看着温婉。 “我说话究竟有没有用？” 温婉抿唇、张嘴、抿唇，一套动作反复了三四遍，愣是不敢提反对意见。 最后没办法了—— “好好好，你当家，你做主，行了吧！” 纪冷明微微一笑，满意的揉了揉温婉的脑袋。 第212章 突破之路 温婉躺在纪冷明的床上，大脑恍惚，精神亢奋，哪怕早已深更半夜，再过几小时天都亮了，可她仍然一点睡意也没有。 在把纪冷明的小房间参观了个遍，把能翻的东西都查看了个遍后，温婉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决定出去溜溜。 刚和她的男人确认关系，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睡过去呢？哪怕偷偷潜进书房，看看他的睡颜也是不错的！ 温婉心潮澎湃、动作麻利的出了卧室门，蹑手蹑脚凑到书房门口。 睡在客厅沙发上的埃文很警觉，听到第一声细微声响时便醒了。 他锐利的视线扫了圈，发现鬼鬼祟祟的家伙是大小姐，立刻很识趣的拿毯子盖住头。 温婉在黑暗中舔舔嘴角，尝试去转动门把手。 ‘咔’，门开了。 发现门这么容易打开，温婉还挺意外。 是对她不设防？ 还是习惯使然？ 还是纯粹忘记了？ 无论哪种情况，等下她见到他，都要好好教育他一顿！ 男孩子在家里，怎么能不锁门呢！万一遭遇流氓了怎么办！ 果断推门进入。 一进屋，暗淡的光线立刻扑入温婉的眼睛里。 她抬头去看，发现纪冷明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另一只手摸着键盘，正把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她的身上来。 冷白光映衬着清俊的面庞，看起来有些消瘦。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还在工作。 这个认知，叫温婉心里一疼。 纪冷明看温婉呆呆地站在门口，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他冲她招招手，轻唤道：“过来！” 这两个字，也不知戳中了她什么，莫名的叫温婉老脸一红。 关好门，心尖掠过一丝颤抖，温婉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境下，她有点紧张。 明明她才是张牙舞爪的那个，可在直面所爱之人时，偶尔的，也会怯懦不堪。 纪冷明办公椅旁放着一张小凳子，他招呼温婉坐过来。 温婉瞅了眼，腮帮子鼓了鼓，表示不太愿意坐得这么矮。 纪冷明眼带笑意：“抱歉，我屋里没其他椅子了，或者你可以坐到我的睡铺上，但会离我有点远。” “我倒是不情愿你离我离得那么远！” 这话一下子把温婉心底的那点小别扭给打碎了。 她端端正正坐好，高度只到纪冷明的胸口处，看他时，需得仰着头。 纪冷明也不愿温婉老是仰着脖子，于是，说话时，弯着腰，尽量让自己低一点，达成一个和谐的交流方式。 温婉来时有一肚子话，可见到人了，反而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她没话找话的问：“你怎么还没休息啊？不累吗？” 纪冷明挑眉：“你不也没睡么！” 温婉心想：我没睡，是因为太兴奋了，可不是工作闹的！ 但这话没法直说，她还挺想给纪冷明留个‘敬岗爱业，绝不玩物丧志’的人设的。 纪冷明从书桌上堆叠的厚厚的材料里扒拉出一份计划表。 他交给温婉。 低声说：“很多时候，不未雨绸缪不行，芯片厂建设即将开工，但麻烦矛盾也会接踵而至。” “首当其冲的，就是来自m国的阻力。” “现在，我们每年与m国就芯片方面的贸易逆差，高达2000亿，我们搞自主研发，依照那群高高在上的白人的利益至上的思维，绝对会穷追猛打，不会给我们一丁点崛起的机会。” “而且我看了下国内的舆论环境，即使国家大力强调‘科技强国，科教兴国’，但一部分国民的思想认知依然停留在‘m国是救世主，他们会帮助我们’这一层。” “无论是对内，或是对外，这条崎岖的路，注定避免不了一场又一场的恶战！” 温婉看着手里的材料，不由秀眉蹙起，表情渐渐凝重。 她手里的材料是一份名单，这些人的名字后面都有属于他们的简介，他们是华国人，手里有多项专利，无一例外，全是微电子领域的顶尖人才。 只不过国内并不配套的学习研究工作环境，使得他们不得不留在m国发展。 上辈子她顶级的家世背景，让她能轻松得到一些内幕消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份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被暗杀了！ 纪冷明给她看这份名单，意义已不言而喻。 温婉对上纪冷明黑黢黢的眼眸。 “你是想.....” 她又移开目光，隽眉皱得更深。 “可这很难，几乎做不到。” “你应该知道《瓦森纳协定》，协定下的42个成员国，其先进材料、电子器件、传感与激光、船舶海事设备、推进系统...都在m国的控制内。” “你可以引进m国的整条生产线，但你工厂的每台仪器、每个零件都由m国说了算。” “我们暂时没有自主造芯的能力，需要依赖m国技术，然后学习消化，你这么赤果果的挖人才，只怕你的厂房还没开始建，便胎死腹中了！” 纪冷明能明白温婉的想法。 m国在芯片制造业上，无论是成熟制程，还是先进制程，都处于绝对领先地位。 学习最厉害的那个人的先进技术，短时间来看，无疑是最快的提升自己的方式。 但也需要考虑其他方面。 纪冷明想了想，问：“我们都知道历史，用不了几年，m国会出台实体制裁清单，所有的含有m国专利技术的软硬件都无法使用，你觉得，短短几年内，我们能研发出取代m国的设备，实现国产化替代吗？” 哪怕温婉并不混微电子领域，也知道国产芯片技术与国际先进水平相比，至少落后了15年。 短短几年，就想追平长达15年的差距，这无疑痴人说梦。 况且对手不曾止步，还在继续发展。 温婉很果断的摇头。 见她摇头，纪冷明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跟她说：“进步需要循序渐进。” “就比如说，我是班上的最后一名，现在我想提升自己的成绩，在设定目标时，‘赶超第一名’可以作为长远战略路线，但不能把当作首要目标。” “我可以尝试挤进30名，再挤进20名，稳定前十，在慢慢进步中，找寻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芯片研发也是这个道理。” “贸然学习第一名，对方的奥数题是你陌生的，对方的逻辑思维是你不具备的，对方看的辅导书是你没见过的。” “生搬硬套对方的模式，只会水土不服，走不长远，进而进取心大受打击，最后宏大志愿被迫夭折。” 温婉第一次听纪冷明跟他说这些，还挺新奇。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仰头看纪冷明时，既有奇妙新鲜，又有溺死人的深情。 “所以呢，既然不引入m国的生产线，你的晶圆厂要怎么搞？” 此刻的纪冷明是愿意把温婉当自己人的。 而且，他也说了要和她培养感情。 他很乐意让温婉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纪冷明伸出一根手指。 “两步走。” “第一，建立‘非美系’半导体生产线。” 紧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建立验证线。” “第一条好理解，所谓‘非美系’，即生产线上的所有的设备，均非m国供应。” “我已经在和几大高校合作了，托他们的人脉，准备找r国、h国、西欧等国的设备替代，凑齐一套没有m国设备的生产线，相关合约还没正式签署，但应该会很快落实。” “关于我说的第二条，因为设备全是‘非美系’，整条生产线的光学畸变可能不稳定，需要不停的翻修调试。” “想要实现冷机热机、产线调通、工艺良品率达标，离不开一次又一次的验证。” “而且，一旦生产线稳定，必然要走设备国产化这条路。” “国产设备替代r国、h国、西欧等国的设备，仍然需要验证线去验证。” “因此，验证线也是非建不可的！” “这套模式，虽然短期内无法成为‘优等生’，但它的发展空间是巨大的，可以绕开m国的长臂管辖，尽可能规避掉m国霸权带来的负面影响。” “正如我刚刚给你举的例子，在进步中，寻求属于自己的突破之路！” 第213章 你不要乱来 温婉扬了扬手里的资料。 “那这批人呢？” “就算你的生产线去美化，可在任何一个国家，人才都是战略资源，m国不可能放行的！” “他们若强行回国，依照那帮人的强盗作风，等待他们的，只可能是被彻底消灭。” “我想，这应该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吧！” 然而，对此，纪冷明态度很坚决。 他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和缓，似在侃侃而谈。 “他们是必须回国的。” “一方面，28nm是区分成熟制程和先进制程的分界线，更是集成电路制造业中低端与中高端的分界线。” “我们不可能永远只做中低端的产品，而28nm的技术突破，得靠这些人。” “你也说了，他们是战略人才，他们在m国，那便是m国的中流砥柱，若在我们自己的国度，他们便是关乎民族崛起的重要部队。” “半导体产业，看似是商业竞争，实际是战争，而战争，必然伴随着牺牲。” “若没有流血的觉悟，没有背水一战的勇气，没有自我革新的精神，我们便不可能屹立于世界之林，更不可能走出属于自己的特色道路。” “对于许多拥有民族认同感的人来说，向敌人弯腰，那是比流血牺牲还要痛苦的。” 纪冷明娓娓道来，不疾不徐，一番话，像是在说‘今晚的夜空真美’。 温婉仰头看着对方唠叨着枯燥无味的个人见解，心底一片安宁。 除了安宁外，似乎还有其他的什么，那种感觉，酥酥麻麻，酸酸涨涨，让她忍不住更靠近这个男人。 等回过神时，她的手已搭在了纪冷明的大腿上。 纪冷明低头看看腿上的手，不自在的挪了挪。 “你要做什么？” 温婉眼神乱飘：“我手一直垂着，不舒服，借你腿放一下。” 说着，不安分的小手还捏了一把，紧密结实的肌肉让她大感满意。 纪冷明连忙捉住她的狼爪，眼中微烁着戒备。 “你不要乱来！” 温婉觉得有点好笑。 她看过来的眸光里掺了点暧昧。 “你不嫌这话说有点迟吗？” “让我进屋子的是你，让我坐边上的也是你，尤其还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你真没想过会发生点什么？” 纪冷明脑子怎么可能像她那样尽是带着颜色的东西。 他跟她说正经话，是需要有精神交流的，结果人家全程都在肖想他的身体，这怎么行！ 纪冷明惩戒式的捏了一把她的爪子，令她低呼出声。 很想批评温婉一顿，可对上她的隐晦炽热的目光，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就变成了—— “你这个色女！” “下次不跟你讲这些了，你既不感兴趣，就别进我书房的门！” 说完，抓离她的手，往她自个儿膝盖处一丢。 顺带着还把椅子挪远，像是要跟这个女人划清界限。 这套动作有点孩子气，温婉也察觉到了，不由得心尖处更柔软了几分。 温婉起身，朝纪冷明处贴近，更是大胆的站到椅背后头，下颚置放在他的肩膀上，两臂从后方拥住他。 纪冷明想挣脱温婉的怀抱，奈何对方禁锢的紧。 温婉绵软的、娇润的嗓音在耳边轻轻作响。 “好啦！” “我没不感兴趣！” “你误会我了！” 她亲昵的拿鼻尖蹭蹭纪冷明的耳廓，引来男人一阵颤栗。 “我知道的，你正用自己的方式，让我更了解你一些。” “但也要考虑我的感受。” “你是知道的，哪怕你一个示好的眼神，我都会克制不住的朝你扑过去，更何况你不对我设防这么大的事。” “自进屋后，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 纪冷明挣扎的动作停顿了两秒，他头偏了偏，尽量躲开温婉黏人的触碰，那会叫他心底发慌。 “按照你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温婉当即否定：“不不，你没错，错的是我，我定力不够。” 纪冷明：“既然知错了，那就放开我，然后回房间好好反省！” 温婉嘴角一抽。 她也就客套客套，哄哄他而已，她压根没错，结果这家伙居然还当真了！ 温婉把纪冷明搂得更紧。 “不要！” 纪冷明像是被八爪鱼缠住了，被牵缠的透不过气。 “你...你松开！” “不松开！” 温婉往他肩窝处磨啊磨蹭啊蹭。 纪冷明被她纠缠的面红耳赤，浑身热气一阵一阵的滚荡。 “我们还没到搂搂抱抱的地步呢，不要逼我把你赶出去！” 温婉早知道姓纪的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她气吐馨兰，早熏红了纪冷明半张脸。 “那你赶我走啊！” “你看你，心跳那么快，尽说些不诚实的话！” 说完，还低头往他嘴角处轻啄一口。 再来第二口时，纪冷明的反抗也抵达顶峰。 他是男人，力量上始终要比女性大不少的。 强有力的手臂突破女人的束缚，继而往身后一抓，揪住温婉的衣领后，十分粗暴的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 他的行动相当迅猛，温婉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两人便已面对面。 她刚要开口，却见男人邪狞一笑，宝石般漆黑的瞳仁压抑着火焰似的暗光。 “我让你调皮！” 近乎低吼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紧接着，温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后背已抵住坚实的办公桌，整个人被纪冷明牢牢按在桌子上。 两人折腾出的动静不小，桌上堆叠的材料文件笔筒书籍噼里啪啦的全倒了，纸页满屋子飘飞。 睡在客厅的埃文赶忙把头钻进毯子里，恨不得就此让自己失聪。 他到底得罪谁了，为什么大半夜要受这种罪！ 书房里的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纪冷明把温婉深深地绞看着，遏抑住情感的眸子一点点露出狂野。 他犹豫、挣扎，拼命想把理智拽回，可目光凝睇在女人鲜艳欲滴的红唇上时，便移不开了。 他听见理智之弦断裂的声音，那道汹涌翻腾的巨响震得他耳内嗡鸣不绝。 本是想亲吻一口，稍触即离，可一触碰上，情不自禁的发起狠来。 纪冷明吻咬的格外凶残，女人的红唇被他肆虐的不像样。 温婉想轻吟出声，他却上手死死捂住她的嘴，接着用更火热的动作去吻咬她的耳朵、脖颈、锁骨。 这个吻和过去的所有的吻都不一样，它焦躁急切，来势汹汹，纵情恣欲，激荡燃烧。 恍如滔天洪流冲刷而下，无数高川丘峦崩摧。 温婉想翻身，可男人钳住了她的双臂，压制她的腰身，她被困囿于他设下的一方天地里，无法动弹。 空气里满是火星子爆裂的动响，温婉动不了，只能任由一簇又一簇的焰火在脑内、在眼前、在耳边炸开。 她通体绵软，四肢百骸不断有电流窜涌。 纪冷明也不好受，身体绷紧到某一个极限，唯剩残存的潜意识还在不断呐喊‘停下来，快停下来’。 可他脑海中的‘停下来’的声音越大，口上利齿磨咬的痕迹就越重。 先前温婉身上已擦破了皮，本已止住血，结果被这么一对待，纪冷明吞咽出一嘴的血腥味。 血腥气令他驽钝的大脑恢复一丝清明。 温婉感觉到身上的人动作停了，有点需求不满的踢了他一脚。 “你...你继续啊！” 纪冷明顿时满脸黑线。 “你能不能矜持点！” 温婉：“矜持会让你主动亲我吗？” 纪冷明看她理所当然的样子，恨不得掐死她。 他冷着脸，把温婉拉起来，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药。 “你在做什么？” 男人没好气的回：“找药，你伤口裂了！” 温婉坐在办公桌上，一双美腿晃啊晃，心里乐开了花。 “哎呀，这么关心我啊！” 纪冷明拎着小药箱过来，心口堵着一团气。 他又没能控制住自己，这个女人稍稍刺激他一下，他就跟着了魔似的。 要是每次都这样，也别谈正经事了！ “抹完药，回屋去睡觉，别在我这儿呆了！” 温婉双手环胸，弯眉挑了挑。 “嘁，刚亲完人家，就把人家丢掉，真是个薄情寡义负心汉！” 纪冷明眉骨旁的小筋直跳。 他咬牙忍耐，暗暗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心思坏得很，她就是要勾起你的怒意，掌控你的情绪，可千万千万不能再上她的当了！ 暗示还是有用的，再三深呼吸后，方才又要上头的情绪总算平复了。 纪冷明平静的抹着药，漫不经心的抛出一句话。 “我这两天要去见个人。” 温婉顺口问了句：“要去见谁啊？” 纪冷明闭嘴不说话，目光里夹杂几分使坏。 温婉有点着急，轻轻拉扯他的袖子。 “说啊，你要去见谁？男的女的，我认识吗？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纪冷明遗憾的表示：“告诉你做什么？反正你又不感兴趣！” 温婉：“我没说我不感兴趣！” 纪冷明摇摇头，拿隐晦的眸光觑她。 “你明明对如何勾搭我更感兴趣！” 温婉哑然。 他说的倒也是实情。 纪冷明一气呵成抹完药，药箱一收，朝门口迈去，并把门给她打开。 摆了个‘请’的手势。 “好了，你可以走了！” 第214章 那是我们的闺房情趣 纪冷明要见的人是韩道仁。 这个小老头尽管只是个片警，但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很了解郑易平这个人。 纪冷明很清楚，郑易平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只要自己不把他打趴下，姓郑的会像条疯狗一样一直咬他。 从私人恩怨讲，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纪冷明绝不希望自己是任人宰割的那一方。 往大了说，郑易平把他的高利贷公司搬上互联网平台，从传统的‘民间借贷’模式往‘网络借贷’模式过渡，社会危害巨大。 无论哪一点，双方都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 天刚蒙蒙亮，一夜没怎么休息的纪冷明拉着同样一夜没怎么休息的埃文去给折腾一夜刚睡着的温婉的屋舍打扫卫生。 为了让清扫工作尽快完成，纪冷明还把魏震、孙彪、赵乐虎他们叫上了。 一帮人洗洗涮涮，总算在温婉醒来前把她屋子收拾干净了。 于是，温婉刚出房门对着大太阳打哈欠伸懒腰时，纪冷明幽幽的给她来了句：“你房子可以住人了，不用蜗居在我这儿了。” “还有，家政清洁费用记得结一下，我的可以不给，但魏震、孙彪、埃文、赵乐虎都替你干活了，好歹意思一下。” 温婉：“？？？” 她强行把还没打完的哈欠给憋了回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纪冷明：“这个决定是我替你决定的！” 温婉：“为什么你可以替我做决定？” 纪冷明：“因为你不乖，幼稚，孩子气，不成熟，我不得不给你做决定！” 温婉：“......” 想她堂堂能言善辩女霸总，竟然在这一该死的瞬间无言以对了！ 呆怔了好一会儿。 “纪冷明，我发现你在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啊！” “朕要使用一票否决权否决你的决定！” 纪冷明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 “那我就不带你去见我昨儿夜里说的那个人了！” 温婉立马抓住重点：“你要带我去？” 昨晚纪冷明话只说了一半，就把她撵出去了，害得她抓心挠肺好奇的不得了。 她害怕早上起来黑眼圈太重，也想时刻展示自己温柔美丽、婉约大方的良好形象，最后强迫自己入眠。 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然后纪冷明这个小坏蛋就让她搬出去！ 纪冷明冲她微微一笑：“那你还要用你的一票否决权来否决我的决定吗？” 温婉：“.....”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光，温婉算是提前预习了纪冷明的生活。 简单概括，那就是：无聊、枯燥、忙碌、劳动强度相当大，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是家常便饭。 她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背着她做了那么多的事。 他的红灯集团先后入股了‘跳啊跳’、‘快乐消消乐’、‘阴阳大师’等多款爆火的游戏，另外还吃了万答集团和微x信小程序的干股，投资了拼夕夕，还资助了一个名叫张二鸣的年轻人。 以未来人的视角去做这些，倒也无可厚非。 但红灯集团旗下的公益基金，向四十多个研究团体提供科研经费。 这些科研团队来自各大高校，遍及五湖四海，纪冷明和这些研究人员时有通信，不经意间，已搭建出一张庞大的信息网。 温婉突然想起纪冷明提到过的‘非美系生产线’，原来他还真的能通过这张关系网，凑出一条‘去美化’的生产线。 除此之外，这人还时常下基层，去厂里打螺丝、听汇报、做演讲，和群众打成一片，市政部门的干部们也会向他投来橄榄枝，但都被通通挡回去了。 他每天还要抽出一部分时间看书、看报表、看资料、参与视频会议.....总之想跟他谈谈风花雪月，要么靠天意，要么凭运气。 温婉也是大忙人。 尤其股东大会刚开过，正值温同仁手里的股权交接之际，她强势镇压了ds内部反对的声音，手头上有数不清的工作要处理。 不仅有ds的工作，还有锄禾集团，还有私募基金，还有硅厂，还要运营她的社交账号，温婉的繁忙程度，也不亚于纪冷明。 温婉忙归忙，脑子里始终保留着‘培养感情’执念。 于是乎，百忙之中，总要发个短信，来条视频，骚扰骚扰她对象。 可惜她对象总是回复寥寥。 这种情状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三天后的傍晚。 是时，不觉斜阳又晚。 绯红的光线从灰蒙蒙的地平线慢慢往回收缩，留下一段接一段暗青色的阴影。 阴影之中，华灯逐次亮起，恍如点亮一条温柔的银河。 温婉和埃文将车停在路边，银白的车身在路灯的映照下油亮无比。 纪冷明一路小跑过来，手里拎了些礼品，见到驾驶座上的埃文，立刻去拉副驾驶的门。 坐在后排的温婉脑袋探出车窗外。 命令道：“坐后面来！” 纪冷明站着没动。 温婉：“你不和我坐一块儿，我就不让埃文开车！” 纪冷明没办法，只得照办。 一上车，放好东西，纪冷明给了埃文一个地址。 “去这个地方。” 埃文：“好的老板！” 温婉不管这些，开始掏纪冷明的兜，把他手机掏出来，摆弄了几下，又还给了他。 “原来手机没坏啊，我以为手机坏了，所以才没法回我消息呢！” 她语气阴阳怪气，眼神饱含幽怨，明明她才是吆五喝六的那个，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纪冷明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觉得好笑。 “我回你消息了！” 温婉冷冷一哼：“哦？我来看看你回了什么！” 她掏手机开始算账。 “三天时间，你回了我三个‘哦’，两个‘嗯’，以及六个‘已阅’！” “你当在批公文呐！” “我们是在谈情说爱好不好！” 既然对方要讲理，纪冷明也不愿意惯着她。 也跟温婉掰扯掰扯。 “你真要跟我算这个？” 温婉仰着下巴，清丽的脸蛋染着薄薄的红晕，像颗水润润的蜜桃。 “我有理，为什么不算！” 纪冷明喉结上下滑了滑。 “你真觉得自己有理？” 温婉双手环胸，成竹在胸：“当然！” 纪冷明也摸出手机：“行！我们来看看你到底给我发了什么！” 当着温婉和埃文的面，他把一条贼呼啦长的弱智短信读了出来。 “亲爱的，有没有发现，我们俩颠倒过来了，上辈子我在外忙事业不着家，你苦哈哈眼巴巴等着我回家......” 纪冷明读第一个字开始，温婉便按捺不住内心的羞耻感，急忙去捂对方的嘴。 “不准读了！听到没有！” 纪冷明不睬她，继续公开处刑。 男人辗转腾挪，躲开她的层层攻击，把这段幼稚+弱智+神经质+胸无大志的文字朗读出声。 “......现在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了你的短信。有没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 温婉气急败坏，脸红红的，白牙都亮出来了。 “纪冷明，你给我闭嘴！” 纪冷明看她抓狂的暴躁样，简直开心死了。 声线又昂扬了几分。 “......哎，想我温婉居然还有这一天，从前的我倨高兀傲，那真真是一朵极寒之地、高不可攀的雪莲花，没想现在的我脸皮能这么厚......” 纪冷明被她追逐的气喘吁吁，眼底是藏不住的捉狭逗弄。 还一个劲儿的揶揄她。 “我不回复‘嗯’‘哦’‘已阅’，难道要回复你‘恭喜你，成功进化为皮厚的白莲花吗’？” 温婉缠斗不过纪冷明，缩在角落里，小手揪着座椅垫，一副僝僽可怜相。 “那是我们的闺房情趣，你怎好意思让他人知晓？” “你让朕颜面何存呐！” 纪冷明挑眉，给她挖了个坑：“你的意思，在说埃文是外人？” 埃文立刻把外放的思绪回笼到方向盘上，一点也不敢发出动静。 温婉知道，若说‘埃文是外人’，那也太伤人心了，毕竟她的保镖跟了她那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 “埃文确然不是外人，但也不能什么话都告诉他啊，不然以后我还怎么当领导......” 过去看书上说‘情动智损’、‘爱恋中的男女最会犯二’，英明神武的她死活不信。 如今亲历了一遍，发现，‘犯二’真的是件不可控的事。 可为什么纪冷明看起来还挺正常？ 是他陷得还不够深吗？ 一意识到这一点，温婉心底的不安陡然崛起。 她仿佛要证明什么，一头朝纪冷明的怀里栽过去，用尽力气的去拥抱这个人。 一直安静开车的埃文并没感觉出争论不休的两人话语里有什么恶意，他反倒觉得安心、温馨。 在以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互为仇敌的两个人，会有如今的欢腾热闹的场景。 纪冷明和温婉他都跟过。 和纪冷明相处，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清冷的就像一台不知疲倦只知工作学习的机器。 克己复礼，谨言慎行，肩上背负着一堆责任，休憩时眉头都是皱着的，只有在与别人的日常相处里，才会流露些许真实的情绪。 在跟随温婉的时光里，他见识了大小姐凌厉冷酷的一面，杀人不眨眼，高高在上，藐视王法。 而现在的她则和过往完全不同，会使小脾气，偶尔傻里傻气，懂得撒娇求饶，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纯真的笑容，那般的鲜活可爱。 他们本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却都活成了老气横秋的模样。 如今，似有什么力量在催发着茁壮成长，令他这个三十多岁的人，都再次经历了青春。 悠悠岁月，有人陪着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埃文突然觉得，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 第215章 奸人(一) 车辆驶入团结新村。 坑坑洼洼的路面，低矮的房屋，昏黄的灯光，电视的杂音，喧沸的狗叫和鸡鸣。 不算宽敞的道路两侧是成亩成亩的农地，绿油油的玉米杆开始抽穗，水田里的稻子长势也算喜人，菜畦地里的韭菜被人割过一茬，紫红色的苋菜也有被人掐断的痕迹......这是c市尚未拆迁开发的原始乡村。 温婉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免好奇多看了几眼。 上辈子的温婉这时候还在国外游学，回国时全国城镇化已经完成了大半，两世为人，她的日常生活向来锦衣玉食，往来皆是衣香鬓影，倒第一次见到这么原始的大农村。 韩道仁的住处在整个村落的中间位置，村落小道狭窄逼仄，车开不进去，纪冷明、温婉和埃文三人只好下车徒步行走。 屋宇错杂，没有路灯，只有月光毗邻，光线昏黑不少，想要分清每家每户的号牌，得花点时间。 温婉不禁道：“让韩道仁出来接你不行吗？非得挨家挨户的找，不是浪费时间么！” 纪冷明：“大晚上的，又没灯，路又不太好，韩道仁上年纪了，还是别让他出来了，磕着碰着了不好。” 温婉没再说什么。 这时，埃文指着一户门口停着辆破旧的摩托车的屋子道：“是不是那一户？” 纪冷明走过去，屋舍斑墙驳瓦，没开灯，报纸糊着的窗户透着微光，偏室有电视机声音传出来。 他看了眼门牌，确定是韩道仁提供的地址。 于是上前敲门。 韩道仁还没休息，正看着电视喝着酒，听到门外动静，披了件衣裳。 门一开，瞧见是纪冷明，眼睛立刻一亮。 “纪老弟，快进来快进来！” 纪冷明手里拎着礼品，小老头瞧见了，精神矍铄。 “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东西！” “晚饭吃了吗？没吃跟老哥坐下搓一顿，我这儿有酒！” 纪冷明可不是来吃晚饭的，他放下东西，赶忙表示：“晚饭吃过了，不用忙活我们。” 说完给韩道仁介绍身后的两人。 “这位是温婉小姐，这位是埃文，都是自己人。” 韩道仁对温婉有极深的印象。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大美人，眼角流露出欣赏。 “这位就是乘坐直升机从天而降，一枪逼退郑易平的那个姑娘吧？” 温婉相当礼貌的喊了声‘韩叔’。 埃文也跟在后头喊了一声。 韩道仁旋即将目光落到埃文身上。 埃文穿着t恤和休闲裤，上半身的肌肉相当结实，看人的视线另有一股锐利，姿态动作瞧着闲适，实际上暗中戒备。 韩道仁尽管上了年纪，却也是受过训练的，一看埃文，便知道这人是个练家子。 有身手不凡的保镖，有不菲的身家和地位，有一颗良善的心，韩道仁突然觉得，扳倒郑易平，也并非痴人说梦。 客厅堆满杂物，也没什么位置，郑易平把三人带去了他的卧房。 灯一开，昏黄的黄线弥漫开来。 靠床位置的四角桌上置放着啤酒和吃了一半的凉菜，地上有未清扫的烟头烟灰，几件发油发黑的衣物堆在床头，不远处的电视机正播放着电视剧。 墙纸剥落，报纸糊墙，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的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摇摇欲晃。 纪冷明注意到，西南角的柜子上置放了四张黑白遗像。 是个挺艰苦的生活环境。 很难想象，这里竟然是一个公安局分局局长的住处。 韩道仁不晓得从哪里摸出几张灰扑扑的椅子和凳子来，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着。 “家里乱，也没收拾，别介意哈，你们随便坐。” 纪冷明看那张椅子还算干净，便让给了温婉，温婉也没客气，靠着纪冷明坐下。 纪冷明一来就拿刀子捅人心窝。 他指着柜子上的遗像问：“那四位是.....？” 韩道仁一愣，旋即笑开了。 “还第一次见如此直白的小伙子，不问我身体怎么样，近来可安好，专门问死人，也不晓得含蓄点！” 倒没怪纪冷明的意思。 韩道仁坐在床边，将烟盒掏出来。 他想抽，顾虑到有女娃在，又忍住了。 “那四位是韩叔的双亲、妻子和孩子，他一家子都在柜子上了！” 温婉声音平淡的响起，捅人心窝的本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道仁听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温婉一遇到正事，那绝对雷厉风行。 她继续说：“韩道仁，多次参与并破获各类刑事案件，多次不顾自身安危救援群众，曾被公安系统授予‘二级英雄’的称号，荣立过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 “很难想象，这么优秀的警察，竟然没有升迁，反而被调区那种荒凉偏僻的小地方，委任个啥也不是的分局局长！” 温婉见韩道仁惊讶的看着她，稍稍作了解释。 “抱歉，因为纪冷明要和你有所接触，我不得不提前调查一下你。” 韩道仁决定抽烟，管他这个女娃子会不会反对！ 他嘴里叼着烟，浑身上下去摸打火机。 一边问：“调查的这么详细，那应该知道我父母老婆孩子怎么死的吧？” 温婉露出个纠结的表情。 “这部分资料有限，也没多少时间深挖。” “但从表面上看，您的父母是被您气死的！” 韩道仁自认是个脾气不错的中年人，哪怕五十多岁快六十岁了，平日里待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家破人亡，心态上也一直没有颓废。 但今晚遇到温婉，恨不得把这个丫头片子一脚踹走。 他几乎咬着牙问：“那我老婆孩子呢？” 温婉恢复正色，眸光里掺了一抹复杂。 她吐了几个字：“遭奸人所害！” 听到这五个字，韩道仁口中的烟圈，似长叹一般，呼了出来。 纪冷明知道温婉有一套厉害的情报系统，但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去调查了韩局长。 此时此刻，他也没法怪她。 看着坐在不远处兀自抽烟的男人，两鬓斑白，一身沧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韩道仁隔了许久才说：“你们惹上郑易平，是幸，也是不幸。” “你们要是能弄死他，干掉他背后的那股势力，那就是国家之幸！” “要是跟我一样失败了，保不齐跟我一样的下场。这是你们的不幸！” “纪老弟，不是老哥我危言耸听，和郑易平斗，真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我儿子，我儿子的七个同学，大好青年，前途光明，惨遭重型货车碾压，血肉模糊，死的尸骨无存啊！” 说到此处，原先还笑呵呵的中年人，眼尾已飘出了泪花。 第216章 奸人(二) 韩道仁一边抽着烟，一边给给屋子里的三人讲述了那段疼到肝肠寸断的过去。 烟雾袅袅，中年男子苍老的面容不甚清晰，声线数次哽咽。 可哪怕满门死绝，备受打压，人已迟暮，也不曾向命运低过一分的头。 他告诉纪冷明，他的儿子叫韩衷，善学习，有热肠，爱国家，笑起来很温暖，和纪冷明很像，第一次见到纪冷明，便从他身上找到了死去多年的儿子的影子。 也是出于这点私心，明知根本干不过郑易平，还是选择挺身而出。 他还告诉纪冷明，他的儿子死于八年前，死因看似是重型货车碾压致死，实际上，是遭受从上到下，一整个利益集团，和政治暴力集团的迫害！ “我儿子，韩衷，八年前，为了响应d市政府提出的‘五年大变样’的号召，同他几位关系不错的同学，凑了一笔钱，去了d市投资建厂。” “一开始工厂建设顺风顺水，一切都还好。” “直到第二年，春节刚过完，当时d市的各级政府单位出具了一道命令，要求在建工程加大投资力度，加快建设速度。” “但凡混过官场的，都能一眼看得出来，这是市政委领导跟下属们要政绩呢。” “我儿子也看出来了，但他手上资金有限，工程没办法尽快完工，于是，请当时的一把手二把手们吃了顿饭，想让上级领导们缓一缓。” “但在宴席上，那些领导公然发飙。” “更是扬言，若不加快建厂速度，我儿子他们申请的相关手续就不给过，先前政府承诺的低息贷款协议中止，甚至，还会强制要求银行抽贷。” “你们是主意大的年轻人，肯定知道银行抽贷意味着什么，那会使资金链彻底断裂，导致整个工程彻底彻底泡汤，前期付出全部付之东流。” “我儿子没办法，便和他的同学兼合伙人商量，看看能不能继续从银行贷款出来。” 纪冷明听到这里，心里有了谱。 他用肯定的口吻询问：“您儿子申请的银行贷款没批，但政府部门压得紧，所以，他没办法，走了民间融资的方式，对吗？” 韩道仁面露揪心的痛苦，接着老泪纵横的点头。 “若是我那时候能阻止他多好！工厂破产也就破产了，至少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哪怕安安稳稳找个班上，也不至于落到那种境地啊！” 纪冷明：“您儿子的融资渠道，是郑易平给的？” 韩道仁拿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渍：“是！” 纪冷明接着问：“这是郑易平和政府部门相勾结，设下的一个局？” 韩道仁心里暗叹一声，现在的年轻人，果然聪明，要是他儿子当时也聪明点，那该多好！ “没错！” 韩道仁恶狠狠道：“这是职业放贷人，联手d市诚信公证处、法院、政府职能机构，伪造公证债权书，利用单极霸权，恶意查封企业家资产，庇护食租食利集团，乃至明目张胆涂抹证据，反复构罪我儿的一场大局！” 纪冷明沉默了，眸光里浮动着幽暗。 面上瞧不出情绪，但坐在他身边的温婉能感知到，他的心情很糟。 温婉将手塞进纪冷明的手心。 手中乍然一暖，纪冷明明显怔了怔。 他抬头瞟了温婉一眼，对方冲他莞尔一笑。 突兀的，手掌中的暖似有了魔力，那颗躁动的心也随着这股暖流平息了下来。 温婉身在名门，跟权贵圈打过太多交道，黑的白的都见识过不少。 以前，她会认为郑易平掠夺财富的方式并无不妥，甚至会对这样的人大加赞赏。 但现在，她对这样的强盗式的行径，非常抵触！ 温婉追问：“后来呢？您孩子发现这是个局了吗？” 韩道仁摇摇头，苦涩的面颊又苍老了几分。 “发现有什么用！塌方式腐败，岂是个人力量能撼动得了的！” “我儿子从郑易平提供的渠道借到了钱，对，就是现在在c市发展的如火如荼的极光财富。” “极光财富以砍头息的方式发放高额贷款，我儿子他们一共借了4600万，但最后，要还近20亿！” “20亿啊！” “谁家有这么多钱呐！” “我儿子工程资金回款的速度，永远赶不上高利贷利息增长的速度，所有的工人、供应商、各个岗位的职工，都在给郑易平那帮人白白打工啊！” 温婉对‘高利贷’与‘套路贷’之间的转换并不陌生，无外乎披上一层‘公证处’签字盖章的外皮。 联想到郑易平刚刚提及的‘诚信公证处’和‘法院’，不难想象，就算韩衷手里握有证据，也是面临申诉无门的境地。 更可悲的是，‘民间借贷’尚属灰色产业，国家并无法律监管约束。 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若干意见》，按历史进程来算，还要几年时间才会正式实施。 换言之，压根没有律法来定郑易平那帮人的罪！ 韩道仁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温婉的判断。 “我儿子还是有些智慧的，在进行借款公证时，他保留了证据。” “诚信公证处需要对公证对象进行审查和确认，确认其没有高利贷的性质，确认双方公司的流水、合同无问题，确保有证人在场等。” “但当时的公证是有问题的，流程不合规，该有的审查环节、人证环节，通通没有。” “后来，我儿子意识到不对劲，揪住这一处疑议不放，向d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可是，d级中院不承认流程不合规，判我儿子败诉。” “连本带利要还20亿，韩衷和他那七个同学怎么可能还得起！” “于是，d市中院火速启动查封程序，所有工程全部停工，账户被全面冻结。” “为了逼我们还钱，郑易平手底下的人在我家门上刻字、泼粪、喷漆，无所不用其极啊！” 一想到这段黑暗的过往，韩道仁止不住的心酸愤怒。 真是应了古老的谶言：鸡犬不安，永无宁日！ 纪冷明疑惑的问：“当时您应该身居要职，手里握有实权，您在做什么？” 一提到这个，韩道仁也随之咬牙切齿起来。 “是啊，当时的我手里的权力可比现在大得多了，温丫头先前说的不错，我确实多次立功，无论在百姓心里，还是官场上，都有一定的威望。” “可是，架不住人家后台更硬啊！” “我和我儿子准备硬刚郑易平那帮人，我和韩衷花了很多时间写举报材料，找各种漏洞和证据，我是刑侦出身，查案子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的事。” “我查到了他们利益输送的证据，收集了大量d市市政单位违法乱纪的证据。” “韩衷将这些证据移交给d市公安部，可公安部不予立案，把线索移交给法院，法院置之不理！” “就在我儿子和他七位同学打算前往最高院告状的前一天，一辆失控的重型货车朝走在路边的他们碾压而来。” “八个年轻人，八条鲜活的生命，最后被碾压的血肉模糊，尸骨无存啊！” 说到此处，韩道仁已控制不住情绪的放声大哭。 他儿子惨死，血肉黏在车轮上，拼都拼不完整。 那一年，他老婆疯了，他的父母郁郁难平，相继离世。 次年，堪受不住精神压力的爱人，上吊自杀。 接下来数年，一位优秀的干警，被连续调查，但他身家太过干净，最后只得将他不断调职，沦为一位永远无法翻身的边缘局长。 一家五口，家破人亡！ 第217章 奸人(三) 一个曾握有实权的局长，最后落得如斯境地，怪不得韩道仁说，和郑易平斗，须得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令人忧惧的是，郑易平仅是滚滚而来的时代洪流里微不足道的暗尘。 他的身边，站着一群同他一样的人，他们整个集体，构成了野蛮扩张、肆意榨取民生的时代的阴影。 郑易平作恶多端却毫发无损，公司仍不断发展壮大，发展前景更是如日中天，说他没有大保护伞，那是不可能的。 等韩道仁情绪稳定了点，纪冷明才试探着问：“让政府单位腐败，令司法系统沦陷，任由一位放高利贷的作威作福，不太现实。” “您应该查到了郑易平背后的保护伞是谁了吧？” 韩道仁第一次听到‘保护伞’这三个字，眼中流露一抹奇异的光。 “‘保护伞’这个词用的还真是贴切！” “那个人，确实是一把伞，足可遮天蔽日、撼摇不动的大伞！” 听到韩道仁这么说，纪冷明心里有了计较，只怕这人身份不低。 “那个人是谁？” 韩道仁先是冷笑一声，接着双手紧紧握拳，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斥忿恨狰狞的光。 “我当然查到了，就是因为查到了那个人的身份，韩衷他们八个人才会被集体灭口的！” 他盯着纪冷明，瞳仁里有着明显的鸷意。 “我告诉你也无妨，但你要做好准备，因为你暂时根本动不了他！” （此处省略n字） 纪冷明总算明白韩道仁为什么说‘暂时动不了’这个人了。 他还真接了枚烫手山芋！ 若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写书的家伙也太会给他上强度了！ 韩道仁把该说的话说完了，倒因为这一场倾诉衷肠，他心底积压太久的怨愤减去不少，人也松快了很多。 他摸到凉菜的小桌子旁，拿起啤酒瓶咕噜咕噜往嘴里灌，喝完，畅快的打了个嗝。 喝完酒，又往床边一躺。 酒精作用下，韩道仁神态有些迷离飘忽。 “纪老弟，掏心窝子的话我跟你说的差不多了，说这些，只想不让你走跟我一样的老路！” “我甚是中意你这个小伙子，你的为人、品行，都太对我的胃口了！” “你要是不介意，我屋里有关公像，咱两可以拜个把子。” “反正有现成的酒跟菜，咱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 温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门亲事。 “韩叔，占人便宜也不带这样的，别人顶多贪财好色，你是直接吸别人阳寿啊！” 韩道仁早看出这对娃娃关系不一般，顿时呵呵一乐。 接着心中一黯，若是他儿子在世，只怕已娶媳妇生小孙子了。 纪冷明看韩道仁面容出现疲态，料想他上了年纪，又哭了半宿，肯定需要休息了，便提出告辞改日登门拜访的话。 韩道仁一看时间，确实很晚了，本想叫三位年轻人留宿，但想到如今家徒四壁，也没法睡人，便由着他们去了。 回程路上，车厢内氛围十分滞闷。 最后还是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埃文率先打破岑寂。 “老板，大小姐，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真的要管这个事吗？” 埃文自认是个旁观者，由始至终都是以第三视角去看待纪冷明他们遇到的大麻烦。 从他的角度来看，同郑易平握手言和，双方和平解决矛盾，方是明哲保身之举，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还是有道理的。 温婉一声轻笑，笑声里多少带点嘲讽的意味。 “有的选吗？” “你若不一拳打过去，人家只会认为你怕他了，继而肆意掠夺，强盗的逻辑一直是这样的。所以，有的选吗？” 埃文的声音含在嘴里。 “可...对方的后台.....” 纪冷明抬起头，望向车内后视镜，正好与埃文视线碰上。 “多大的后台都不重要，最终都会沦为历史车轮下的一抔土。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百代兴亡朝复暮，可生生不息的，数量众多的，永远都是底层劳苦大众。” 温婉知道身边这人不会无的放矢，她拉了拉纪冷明的袖子：“你晓得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纪冷明沉吟了几秒：“小智治事，中智治人，大智治制。” “既然制度有缺陷，那就从缺陷处着手好了。” 话刚说完，车窗外一家装修崭新入时的店铺在眼前一闪而过。 纪冷明连忙让埃文停下来。 温婉不解：“怎么了？” 纪冷明打开车窗，就着那家店铺耀出的冷白色的光，勉强可把铺子门牌看个清楚。 温婉随着纪冷明的视线望过去，一下子明白这人为什么让停车了。 不由冷哼：“手伸的真够长的！” “分店都开到这种穷乡僻壤来了！” 他们三个人刚从团结新村出来不久，车辆行驶在乡村小镇的市集上。 这时候的乡村市集尚未经过整改，路上垃圾多，杂物堆得不少，连路灯都没有。 已是夜晚，道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四周灰扑扑一团，数十家店面隐藏在黑色的沉夜里。 这个市集也是附近十里八乡村民们主要的贸易市场。 有五金店、电器行、小饭馆、水果摊、蔬菜肉铺、烟花爆竹店.....每逢赶集日，还会有卖衣服、卖玩具、卖膏药、卖自家养的鸡鸭鹅等小贩出现。 可以说，如此一个市集，供给了附近多个村庄人民的生活所需。 而现在，在遍地都是衣食住行的铺子中间，多出了一家借贷公司来。 其他店面都是破旧的、简陋的、尘埃密布的。 唯独那家借贷公司装修奢华、清爽干净，高端定制的门牌闪烁着冷白色的光晕，‘借贷’二字在黑魆魆的夜里醒目惹眼之极。 纪冷明瞟了眼凑到自己边上的不断冷笑的女人，淡淡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温婉有些诧异的看过来。 “第一回听到你说‘让我帮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纪冷明：“还没到做梦的时候呢，你帮还是不帮？” 温婉陡然有种翻身了的错觉。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一脸嘚瑟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想让我帮你啊？” “行啊！” “来，求我，求我我就答应帮你！” 第218章 默契，会面 纪冷明对温婉‘间歇性发疯’的做法表示很不解。 明明是个看上去挺正常的姑娘，怎么就摊上这种病了呢！ 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她知道他脾气倔，还非要说这种话，除了占点口头便宜外，她能获得什么？ 想是这么想，话到嘴边—— 纪冷明面无表情道：“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让你帮忙，还得求你。” “呵！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温婉：“......” 她家明明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是应该抵死不从、赌咒发誓、大呼‘想让我求你，门都没有’吗？ 然后她会趁机调戏他，把他弄得脸蛋通红，再拿甜言蜜语来表白，软硬兼施之下，达成‘他亲她一口’的目的。 现在要怎么搞？！ 短暂呆滞过后，温婉决定跳过她设想的所有步骤，直接来到‘亲一口’环节。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好歹要展示下我对你的浓烈的爱意！” “来，把小嘴噘起来，朕要好好的品品！” 纪冷明：“......” 果然，在耍流氓这种行为上，他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别胡闹了，到底帮不帮我！” “不帮趁早说，我好找别人！” 温婉戒备起来：“你要找谁？” 纪冷明：“你管我找谁！” 温婉：“除了我，你敢找别人试试！” 纪冷明：“......” 完了，没法沟通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把丢失的智商拉扯回来。 然而，一旁的温婉已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电话。 开了免提，对方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出来。 “老板，您找我？” 温婉：“上次你们把我单子搞黄了，我气到现在没消呢，现在重新派任务，算是将功补过，听清楚了吗？” 电话另一端，正是温婉为了查裴乾行踪而联系的侦探团队。 可惜查询裴乾下落的任务没完成，温大小姐大发雷霆，冷落了他们好长一段时间。 现下这位大主顾不计前嫌的外派新任务，侦探团队焉能不激动？ 温大小姐是财神爷啊，侍候好了，钞票源源不绝啊！ “老板，这次一定完成任务，哪怕九死一生、提头来见，我们也绝不退缩！” 温婉：“你们能有这份心很好，希望不是嘴上说说的！” “等下我给你们发个地址，是一家借贷分公司，你们给我好好的扒一扒这家公司，有哪些业务员，有哪些客户，产品合同，往来资金流水，背后股东....通通查清楚，知道吗？” 另一端：“明白！我会安排人24小时守着，绝不惰怠！” 电话挂断，温婉呼出一口气，头一偏，便瞧见纪冷明用晦涩难懂的目光看着她。 纪冷明沉着稳重的坐着，不苟言笑的样子，自带一种风骨。 他问：“你怎么晓得我要你帮的是什么忙的？” 温婉瞥了他一眼。 “我和你之间，从前世到今生，默契还是有些的。” 她话没明说，却已一切尽在不言中。 纪冷明找温婉帮忙，正是看中她手上的情报网。 一个破旧落后的小镇子，出现了一家门楣高大的借贷公司，牌头上还贴心标注了‘极光财富’的字样，明眼一瞧，便知道这是极光财富旗下的连锁店。 极光财富是郑易平的公司，也是借贷公司，其业务离不开放贷和集资。 放贷也好，集资也罢，肯定都有一定的诈骗性质。 除此之外，查这家连锁店，也是纪冷明有个挺损的想法。 —— 生活暂且顺风顺水的郑易平并不知晓团结新村发生的一切。 此刻的他还在一场私人酒会上没离开。 私人酒会，也就那么回事，要么谈生意，要么结交人脉。 郑易平也是找人打听到m-w华区总裁威廉会出现在这里，他才跑过来参加这么无聊的聚会。 和几个朋友寒暄结束，郑易平端着一杯香槟去了雪茄吧。 果不其然，威廉正站在雪茄吧的音响设备旁，独自随着音乐节拍跳着舞。 雪茄吧内光影缭乱，烟雾朦胧，音乐欢快，他一个人载歌载舞，玩的还挺开心。 郑易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即往真皮沙发上一坐。 他刚一坐下，立刻有男侍过来招待，放果盘、添酒水、嘘寒问暖，态度相当殷勤。 这也变相的引起了威廉的注意。 要晓得，这场私人酒会品格不低，男侍女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能让他们另眼相待，八成除了富有外，还有其他的特性。 威廉瞅了郑易平好几眼，才在对方对面坐下。 “你好，我是威廉！” 郑易平瞅了眼对方伸过来的手，勉强握了握。 “郑易平。” 威廉除了身为企业高管外，也额外混迹于金融投资圈。 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来了精神，不少溢美之词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郑易平面对恭维显得淡定，现下对方有意示好，而他又想和这人达成交易，不由得也跟着亲近了几分。 双方就金融领域未来前景、未来规划、国内政策变化做了隐晦的探讨，郑易平为了拉拢威廉，顺带着暗示了他好几个内幕消息。 秉持礼尚往来的原则，威廉也分享了近日自己参加的国内高发展论坛、在国外参加的国际经济论坛上的个人见解，因他圈子属于科技建设类型，不可避免的，也提到了华国国内的发展现状。 有了切入点，郑易平很快将话题过渡到m-w公司近期的业务上。 “听说贵司最近接了个大单子，几百亿的项目呢，虽然媒体尚未报道，你们公司也没有对外公布具体情况，但业内已经传开了，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啊？” 威廉闻言，脸色不太好看。 他怎么都忘不了这张订单是如何签订的，那是以一个分公司为代价，就算签了几百亿的单子又如何，总归自己吃亏了不少。 华国这片土地，处于科技建造类目垄断地位的m-w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如今却被别人按头输出，实在丢脸得很。 见威廉不说话，郑易平心里有了底。 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去雪茄柜挑选了一盒雪茄，顺手递给对方一根。 “怎么不说话了？而且脸色也变了，遇到什么难题了？” 威廉接过雪茄烟，心中郁郁难平，见对方问起，实在没忍住，便发了几句牢骚。 郑易平很有技巧的追问了几句，很快，便把事件雏形拼凑完整。 得知真实的来龙去脉后，郑易平哂笑一声。 “在我们这儿有句老话：有仇不报非君子。” “你说你，堂堂华区ceo，有国际外交背书，有你们d国国力兜底，你说你怕什么呢！” “更何况，我们这儿的人崇洋媚外的很，哪怕你杀个人放个火，只要听说你是外国人，一大帮人跳出来给你洗白呢！” 威廉是知道华国人热情好客的。 同时他也发现，不少和他做生意的，姿态摆的都很低，这帮人吃亏上当了，受委屈了，也只会窝里斗，压根不敢指摘m-w的不是。 这也是他轻视华国、敢耀武扬威的原因之一。 如今被郑易平一提醒，威廉某些心思蠢蠢欲动起来。 郑易平抽着雪茄喝着香槟，四周如丝绸般华丽的色彩交织在他的脸上和身体上。 察觉威廉的表情有了变化，霎时领悟：他刚刚的话起作用了。 他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点到为止’后，郑易平再也不屈着自己，开始放浪形骸起来。 男人人至中年，却魅力不减，此刻价值不菲的衬衣领子敞着，大咧咧的露出宽厚精壮的胸膛，一边喝酒，一边拿邪气森森的眸子去睇吧台外的女人。 “清汤寡水的，真没意思，你等下有没其他安排？没事我带你去更有意思的地方！” 威廉是外国人，但在玩乐方面，和郑易平算是同道中人，不然上次和纪冷明一帮人会面，大晚上的要拿漂亮女人招待他们。 “酒会确实没什么意思，”威廉读懂暗示，“郑先生有更好的项目？” 郑易平扯了扯领口，爬坐起来，未达眼底的笑意裹了层暧昧。 “你跟我走就是了，我带你领略一下不一样的华国特色！” 说完，掏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纪衡，把车开到会馆门口，我出来了！” 像个司机一般等了一晚上的纪衡如老僧入定似的淡淡的道：“好的，我马上到！” 两人前后脚出了会馆大门。 户外空气清新，月色明朗。 一排通亮的路灯灯光下，停着辆游艇蓝色行政加长版的帕拉梅拉。 驾驶位置的车窗是开着的，威廉能够瞧见司机的模样，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郑易平的司机居然这么年轻，而且还挺帅。 “那是你司机？” 郑易平回头，眼睛微眯：“怎么，你有兴趣？” 他们这帮人，玩起来都是荤素不忌。 威廉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这个年轻人长得很符合我的癖好，郑先生愿意忍痛割爱么？” 郑易平似笑非笑的盯着对方：“他是纪德森的儿子，有家世有背景的贵公子，暂时在我手下做事而已，其他的，我可做不了主！” 威廉讶然。 纪衡坐在车内，车窗开着，加上郑易平和威廉离得并不远，两人说的话，一丝不漏的全进了耳朵里。 这种把人当货物一样十分冒犯的话，令向来心高气傲的纪衡心头翻滚起怒意。 但又一想，此人背后是国际资本，也许未来能用得着，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甚至在与威廉目光接触时，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朝对方礼貌的点头打招呼。 “郑总，您要去哪儿？” 郑易平打开车门，迈步上去：“去香坊路。” “好的！” 说完，打起方向盘，往目的地行驶而去。 然而，帕拉梅拉尚未驶出去多远，突然从岔路口冲出来一辆香橙色mini，圆滑的车头毫不犹豫的撞过来，急的纪衡连忙打方向盘、猛踩刹车，硬生生被逼停到路边。 “你他妈的.....” 纪衡摇下车窗，对着那辆小迷你准备破口大骂。 骂人的话刚说到一半停住了。 只见溶溶月色下，一个扎着马尾辫、脸色苍白的年轻姑娘推开车门，直直的朝他快速走来。 不仅纪衡愣住了，坐在后座的郑易平也惊到了。 郑易平赶忙推门出去，大声怒喝：“小雨，你做什么，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郑雨眼尾扫过自己的毫无血缘关系的爸爸，压制住泛上嗓子眼的恶心，澄澈的眸子死死盯着纪衡。 “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一直不回？” “为什么我去找你，你明明在家，我在你家门口按了几小时门铃都不肯开门？” “为什么你前脚说喜欢我，后脚就能和你公司的那些女人搞在一起？” “纪衡，耍我很有意思吗？” 声声控诉的郑雨一想起近段时间被纪衡冷暴力对待，通红的眼圈一热，湿漉漉的泪滴一颗颗滚落下来。 第219章 乖宝贝 借贷分公司的调查结果是在三天后送达到温婉手上的。 温婉当时正在开视频会议，瞄了眼邮箱里躺着的pdf文件，转手发送给了纪冷明。 纪冷明在看到文件的第一时间打开。 还没看几行字，温婉的短信发了过来。 “怎么奖励我？” 纪冷明知道温婉正开着视频会议呢，但没料到这人开会还开小差。 于是回：“好好工作，等你下班再讨论。” 温婉在电脑前正襟危坐，耳朵留意各部门管理层的发言，脑子处理各种公司的信息。 而在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手指动的飞快。 “上班也可以讨论。” “我可以一心多用。” “我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纪冷明：“......” “我不如温小姐优秀，做不到一心多用。” “现在，我只想工作。” “还请温小姐满足我这个愿望！” 温婉看到回复，扯了扯嘴角。 继续噼里啪啦打字。 “喊我一声‘乖宝贝’，我就满足你的请求！” 纪冷明盯着‘乖宝贝’三个字好一会儿，心想，你哪里乖了。 最后皱着眉，给温婉发了一则通知。 “我先把你拉黑两小时，两小时后我准时把你放出来。” 瞅见这条信息的温婉当即表情垮了。 正汇报工作的财务部经理以为自己哪儿说错了，吓得连手边的水杯都碰翻了。 纪冷明很快乐的获得了两小时的清静时间。 他将pdf文件打印出来，数百页的白纸堆成厚厚的一摞，内容缜密且详实，令纪冷明越看越觉得温婉的团队不容小觑。 短短三天时间，便能查到这么多的内容，确实很厉害。 这些披露出来的内容，包含了两部分。 一是温婉指定让查的分公司的，一是关于其他分支机构的。 团结新村镇上的那家分中心（即温婉指定让查的分公司）刚刚成立，装修刚结束，业务员正在招募中，正式对外公开的信息很少，物料不多。 侦探团队打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为了把接手任务做的漂亮些，便从极光财富其他分部下手，调查其他分中心的运作流程。 分公司，由总公司所设，各分公司间的经营模式、管理模式、未来方针基本都大差不差。 有一家成熟的分支机构作参照物，自然而然，团结新村的分公司的未来发展，便可见一斑。 成熟的分支机构的资料非常完善。 包括但不限于其运作模式、合同内容、职务划分、日常流水，甚至还囊括了该分中心的未来规划。 令纪冷明很吃惊的是，一家小小的分中心，其未来规划，竟然有推选村长、镇长、村支部书记、村委会委员...诸多培养基层政权的方案。 除此之外，还有豢养打手、培植黑恶势力以及这部分成员的名单。 纪冷明查了下，当地不少地痞流氓的名字均在此列。 越看这份文档，心里越是难受的厉害。 极光财富已经做大做强，全国各地都有分部，若是每个地方都是这种‘有组织有预谋’的运作模式，其后果是灾难性的。 这些人，要钱还不够，他们还要权，野心膨胀，欲壑难填！ 想了想，纪冷明主动联系温婉，给她发了条信息。 “你找的人本事不小。” “把他们联系方式给我，我有话问他们。” 温婉还在开会，瞧见手机亮了，打开查看，见是纪冷明的，冷笑着磨了磨牙。 “不是说拉黑我两小时么？这才过去二十分钟不到！” “有什么事，一小时四十分钟后再谈！” 纪冷明：“......” 倒也在意料之中。 他抿着唇，虽被拒绝，也不急躁，不紧不慢的敲了行字。 “给我联系方式。” 温婉肚子里揣着气，根本不睬他。 哼！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把她当什么了！ 她可不好哄！ 但是，紧随其后，手机又是一亮。 “乖宝贝！” 看到这三个字，温婉一直维系着的严肃的神情绷不住了，当着镜头前几十号公司高管的面，嘴巴越扯越大，最后白牙控制不住的露出来，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大小姐，你怎么了？” “温总，是哪儿说错了？” “温总？” 视频会议一共23个人参与，不少人瞧见温婉的情状，以为她鬼上身了，纷纷出言关心。 温婉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对着摄像头摆摆手，轻快的表示：“我没事，单元财务刚刚说完了吧？那个谁，经营指标和管理指标说一下！” 一秒回归到工作状态。 而在答复纪冷明时，藏在办公桌底下的小腿止不住的颠抖，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此刻尾巴一定是翘得高高的状态。 温婉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冷明同志，现在这一秒，已经不是二十分钟前我愿意宠着你的那一秒了。” “当前情况，你的‘乖宝贝’三个字，仅能解锁目标号码的前五位。” “若想获得完整的联系方式，请用语音称呼我‘乖宝贝’。” “注：你每犹豫一分钟，都会产生利息哦！” 收到信息的纪冷明摆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么玩。 这是在坐地起价么？ 不愧是做生意的，奸商！ 犹豫再三，纪冷明回复：“那就算了，毕竟那是你的侦探团队，我始终是外人，确实不好要求你做什么！” 这话说的又酸又绿茶，温婉隔着屏幕都能闻到浓浓的茶味。 但她一点也不反感，反而心头蠢蠢欲动，恨不得把人抓过来好好的咬一口。 “是在向我邀宠？” 温婉啪啪啪把手机敲得飞起。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明明！” “表面对我爱搭不理，实际上一直想变成我的内人！” “欲拒还迎的小东西！” “居心叵测的小家伙！” “你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吸引我的注意的是吧！” “男人，你手段真多！” ..... 纪冷明发现自己捅马蜂窝了，他回一句，温婉能回十句，他根本来不及回复。 话说她不是在开会么？ 她是怎么做到面对一帮下属，依然保持镇定的跟他说骚话的？！ 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纪冷明直接忽略掉温婉的不合理、不正常、不对劲、不人道的言论，开始给她摆事实讲道理，陈述事情利弊，努力的把她那颗驰骋翱翔完全不受拘束彻底放飞自我的脑袋往合理、正常、对劲、人道的方向拉。 纪冷明自认为其他能力平平无奇，但煞风景的造诣，绝对一骑绝尘。 甭管对方多浪，一段大道理不够就讲两段，两段不够就讲十段，怎么严肃怎么来，又酸又腐老学究。 于是—— 温婉：“......我在开会呢，会议挺重要的......” “你要的联系方式，其他的等我开完会再说。” 纪冷明满意的给她发了个‘笑脸’表情，并配文字‘真乖’！ —— 拿到侦探团队的号码，纪冷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他们，而是拨通了韩道仁的电话。 韩道仁尽管是个局长，可惜管辖的地方很有限，要么是鸟不拉屎的歇耕地，要么是大部分都外出打工的半鬼村，平时无所事事又心有不甘，便骑着个破摩托四处晃荡看谁需要帮忙，努力不让自己闲着。 甫一接到纪冷明的来电，这位精神头不错的小老头莫名产生一种奇妙的预感，他可能有活干了！ “啊，是冷明老弟啊，找我什么事啊？” 纪冷明：“我手头上有份文件，我觉得有必要给你看看。” 韩道仁不是笨人，他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这份文件肯定是关于郑易平的。 “极光财富的？” 纪冷明：“对，我托人查了些内容，说不定能帮到你。” “哦，还有，我拜托查资料的人有点实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他们也带上，大家互相见见。” 纪冷明精力有限，况且也有自己要做的事，不可能24小时盯着郑易平的公司，也不可能把自己陷进‘高利贷’的泥潭里。 他需要扶持一股愿意与郑易平相抗衡的势力出来。 目前来看，韩道仁正是合适的人。 想必这个小老头也愿意成为一把趁手的利器。 韩道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那么些年，又是刑警出身，哪里不懂纪冷明的言外之意。 他同郑易平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不会拒绝对方提供的机会。 “行！你来安排！” —— 郑宅。 前后大花园里水陂波光摇荡，亭亭玉立的小荷粉嘟嘟一团团，古朴碧绿的莲蓬叶趴着青蛙，逗留蜻蜓。 池塘四面生长不少剑兰，花株繁复美丽，红的、紫的、白的、粉的、黄的.....既靓且雅，斑彩耀人。 十分生趣盎然。 而与之相对应的不远处的别墅三层，正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噪音，间或传来争执声、吵闹声，哓哓不休。 郑易平坐在客厅里，心情十分躁郁的揉捏着太阳穴，为了发泄心头的怒火，一脚把眼前的茶几踹翻。 之前大晚上的，他的小雨竟然独自开车出去，还差点撞上纪衡的车。 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小雨居然对纪衡声声控诉，显然用情至深。 他倒不曾晓得，纪家的大少爷是怎么把他的宝贝女儿拐走的，而且还把他的宝贝女儿给洗脑洗傻了。 郑易平越想越气，最后实在心火难熬，飞速上了楼。 郑雨房间在三楼，乳白色的大门早上了好几把锁。 若站在池塘方向看，会发现，她房间的窗户也被封死了。 郑雨完全被困在了牢笼里。 此刻被封锁死了的房间里不断传来哭声和打砸声，可以想象到，室内一定一片狼藉。 郑易平站在门外，稍稍忍了忍，尽量放缓语气。 “小雨，纪衡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在一起，只会被他利用......” 门内尖厉又带有哭腔的女音打断他的话。 “所以你就阻止他来见我是吗？” “我和他明明情投意合，你凭什么来阻止我？” “我长这么大，我的什么事情你都要控制，你现在连我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要管，你究竟是把我当女儿，还是把我当玩弄的对象！” 听到这话，郑易平瞬间变了脸。 不由大声呵斥。 “什么叫玩弄对象！” “你是我女儿，我要对你负责！” “纪衡不是什么靠谱的东西，我不允许你们在一块！” 郑雨曾被纪衡带着去找寻生母，而且，她查到了生母的死亡真相。 若是以往，她不晓得自己亲娘的死也就算了，而现下她知道了，且明白，她妈妈的死和郑易平脱不开干系。 更叫人细思极恐的是，她和自己的亲生母亲长得很像，而据那个村子的人说，年轻时的郑易平对她妈妈爱而不得。 郑易平究竟是因为纪衡不是好人而阻止他们在一块，还是说，养育了她十多年的中年男人，有别的龌龊的心思！ 有些问题，郑雨不敢深想！ 她捶打着牢牢紧闭的大门，哭的声嘶力竭。 恰时，家里的管家一脸愁容的上了楼。 郑易平看到管家这副样子，立刻有不太好的预想。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管家瞟了眼紧锁着的小姐闺房，尽量压低声音。 “郑先生，纪衡纪少爷来了，他说...他说...放不下小姐，想见见她！” 尽管管家声音已经很低了，可郑雨耳朵灵，还是被她听到了。 郑易平眉心重重的跳着。 而在下一秒，果然传来更暴力的砸门声。 那扇被加固了好几把锁的木门，已有摇摇欲坠的架势！ 第220章 纪衡，我原谅你了 纪衡是个很擅长把控时机的人。 那天晚上，郑雨拿车撞他，郑易平发了好大一通火后，强行把郑雨带了回去。 而他，并没有阻止。 现在，他出现在这里，是猜测郑雨已然明白，他避着她，是因为她父亲从中作梗的缘故了。 郑易平从楼上下来，目光略一洒扫，便瞧见纪衡不卑不亢的站在雕梁画栋的客厅里。 年轻人二十岁出头，上半身穿着白色休闲翻领衫，下半身一条黑长裤，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眸光深邃安定，瞧上去既丰神俊朗，又透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 “郑叔叔！” 郑易平对纪衡没有什么耐心。 “我不是你叔叔！” “还有，没我允许，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纪衡直言：“我想见见小雨，最近她因我受了不少苦，上次她开车来撞我，我没捞着机会同她说话，心里一直很难受。所以.....” 郑易平瞳仁乍变猩红，吼声叫整个客厅都为之一震。 “所以什么！那是我的女儿，我的孩子，岂容你肖想！” 郑易平冲到纪衡面前，怒气充盈胸膛，他抓住纪衡的胳膊，连连把他往屋外推搡。 “你给我滚！” “我不可能允许你这种人跟我女儿在一起！” “你要是不滚，别怪我找人打断你的腿！” 纪衡是不可能这么离开的。 他来此的目的，看似是向郑雨表达贞洁的心意，实际上，不过是给这对关系糟糕恶劣的父女添一把柴加一把火而已。 若郑易平真敢打他，恐怕郑雨直接拿刀子捅她名义上的父亲也说不定。 纪衡的力气并不小，哪怕郑易平全力推他，也没把他推出多远。 “郑叔叔，我是真心爱慕小雨，我可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只她一人，我没有她真的不行！” “郑叔叔，求你成全我们吧！” 郑易平越听越恶心，越听越失控。 中年男人身居高位多年，嚣张跋扈惯了，况且这回遇到的是自己宝贝女儿的事。 俗话说关心则乱，且郑易平又非情感细腻的人，现下的状况，根本容不得他冷静的思考，他满心满眼只有两个字：暴力！ 郑易平站住，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态，烈烈眸光里搅动着火焰，森白的牙齿露出一角，浑身绷着蓄势待发的狂暴。 “不滚是吧！”阴冷的声音从中年男人牙缝中挤出，“你当我郑家是什么地方！” 说完，快速抽出玄关处的高尔夫球杆，劈头盖脸的朝纪衡打过来。 纪衡一直留意楼上的动静。 三楼郑雨房间一直传来不小的砸门声，以及溢出门缝的少女的嘶吼声。 可以预见，郑雨正全力冲破那扇禁锢。 若是此刻离开，只怕前功尽弃。 纪衡垂着眼，不叫人发现他的计算，狠下心一咬牙，生生受下郑易平的一击。 闷哼声伴随着咳嗽声涌出嗓外，一丝腥甜在唇齿间蔓延，剧烈的痛感袭击整个后背，俨然受了不轻的伤。 纪衡低垂的眉眼幽邃的可怕。 可嘴上依然不屈不挠的高声道：“郑叔叔，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和小雨在一起，不见到小雨，我是不会走的！” 郑易平满腔愤懑无处挥洒，激发出的熊熊燃烧的暴虐，迫使得他想把眼前玷污他冰清玉洁的女儿的人杀了。 “想死是吧！我成全你啊！” “你去死吧！” 话音落下，高尔夫球杆也随之落下，一杆杆打在纪衡的肩上、背上、胳膊上、腿上。 他的力道相当大，每一杆都在纪衡身上剐蹭出一道血痕，辗转功夫，纪衡上半身那件白色的衣裳，已被血花浸透。 而此时的三楼。 正全力挣扎的郑雨明显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她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她自记事以来，从未忤逆过她的父亲，人生被安排的一眼能望到头。 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人，她那恶心的干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拆散他们。 “开门啊！” 郑雨拿脚踹门，拿柜子花瓶砸门，拿身体撞门。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尤其是逼到极限的时候。 她仿佛不知痛觉一般，见撞门有用，便丝毫不计后果的拿肩膀往木门上冲撞，哪怕撞击后跌倒，还继续爬起来，根本顾不得身上早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 “给我！开门！啊！” ‘轰’的一声，门套与立板同时剥离墙体，继而重重倒下，簌簌灰尘腾飞，门把上厚重的锁链砸在地板上，厉咤的巨响如同惊雷霹雳。 蒙蒙光线中，满头大汗、满脸泪水的姑娘一脚踩住门板，犹如冲破牢笼的女骑士。 来不及喘口气，她快速冲下楼。 抵达客厅时，瞧见满身浴血的纪衡，瞳仁骤然一缩。 “你干什么啊！” 郑雨急怒攻心，卯起全身的力气，朝郑易平猛地一推，郑易平脚下虚浮，差点被推得栽倒。 瞧见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用如此仇恨的眼神看自己，郑易平心尖处宛如针戳般的疼。 “你是我女儿，你为什么要护着一个外人！” 郑雨挡在纪衡身前，清丽的脸蛋沾染了灰渍，不复过去的甜美，往日柔软的声音，也变得尖锐和陌生。 “你有把我当成女儿过吗？” “你把我关着、锁着、不让我出门，大事小事都要按照你的心意来，试问别人家一条宠物狗都有自由的时候吧，我竟连别人家的狗都不如！” 郑易平闻言大恸。 他手上的球杆几乎握不住，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向来狠辣的男人眼角已沁出了泪滴。 “那是外头太乱太脏了！” “我让你在我的羽翼下干干净净的成长有何不好？非要见识这个世界有多肮脏是吗！” 郑雨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的杏眼鄙夷的刺过来。 “这个世界再怎么脏，能有你脏吗？” “你杀......” 纪衡意识到郑雨接下来要说的话，用力拉扯了一下郑雨的裤脚。 为了阻止郑雨将她查到的‘亲生母亲’的事说出去，又不得不猛烈的咳嗽起来，因咳嗽太过剧烈，扯动脏腑的伤势，他没忍住，一口污血喷了出来。 纪衡的情况果然让郑雨止住了接下来的说辞，她慌乱的蹲下身，看他浑身是血的样子，根本不敢拿手去碰他。 “纪衡！纪衡！我带你走好不好？” “你不要死好不好？” “你说过的，咱们都能长命百岁，白头到老的，你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纪衡的表现不可谓不深情。 他抬了三回手，勉强悬起手腕，带血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默默地替眼前的女孩拭去泪痕。 可他怎么擦也擦不干，郑雨完全是个水做的人，擦去一滴泪，立刻涌出更多的泪。 “小雨，这段时间，冷落你，我也很痛苦。” “对不起！” 郑雨捉住纪衡的手，拿自己的脸蛋去蹭他。 “我原谅你了，纪衡，我原谅你了！” “是我爸爸的错，不是你的错！” “只要你好好的.....” 说完，郑雨爬起身，一脚踢倒不远处的花瓶，亲眼看着那只价格昂贵的古董碎成碎片。 紧接着，她迅速拾起一片尖锐的瓷片，抵住自己的咽喉。 冷冽逼人的目光朝郑易平投过来，自带一股残忍与凶狠。 “爸爸，放我们离开！” “不然，你等着给我收尸吧！” 第221章 高端玩法 纪冷明约韩道仁在一家烟火气很旺的火锅店见面，同时，他也邀约了温婉雇佣的私人侦探团队。 纪冷明和韩道仁到的早，两人吃吃喝喝，连下五盘吊龙，私人侦探团队的人才姗姗来迟。 来者是个其貌不扬的中等身材的青年人，看起来老实巴交，满身具是‘扔到人群里，一眼根本找不着’的气质，走起路来恍如一阵轻飘飘的风，若不仔细留意，压根发现不了身边多了个人。 纪冷明和韩道仁互望一眼，心里都在想：不愧是专业搞情报工作的，把毫无存在感的特质拿捏的死死的。 “纪先生、韩先生好，我姓万，二位可以称呼我为大万，很荣幸见到你们！” 大万，大腕，这名字...挺有追求。 双方见过礼，慢慢的也就聊开了。 韩道仁在来之前，已经听纪冷明介绍过大万的团队，但没料到的是，这次他们竟只来了一个人。 大万是这样解释的。 “我们这个行当，还是很注重自身的保密性的，再说了，人嘛，贵在精，不在多。” “我是我们队里最会说话的，其他人都没我脾气好、有特点、会察言观色、待人待物如沐春风......（以下省略数百字自卖自夸）” “所以，我一个人来，足够了！” 说完，拿起菜单，‘唰唰唰’连点二十盘鲜牛肉羊肉，自来熟的把火锅店当成了自己家。 大万咬着筷子，腼腆笑笑：“二位见笑了，实在是我们团队经费有限，有时候只能靠泡面，像这种优质蛋白，我们平时很少吃到的！” 纪冷明能说什么呢，只能关照他，让他敞开肚皮吃。 二十盘肉，足够好几个人吃撑了，而在大万这里，也不晓得这家伙是不是长了个无底洞的胃，堪堪让他勉强吃饱。 他不仅炫肉，还喝酒，一瓶白酒，六瓶啤酒，就着火锅咕噜噜的冒泡声，以及蒸腾出的底料的油烟味，三个人你来我往，面酣耳热。 纪冷明不擅长喝酒，几乎一沾就醉，奈何韩道仁和大万过于热情，无奈之下，只好给自己倒了杯啤的。 他小口啜饮，盘算着该怎么把话题引出来。 韩道仁适时开口。 “对了，纪老弟，你给我发的文档我看了，我也托人查了镇上的那家分支机构，他们的内务系统，似乎只提供贷款服务。” “像其他分支机构，会有年化利率20%以上的理财产品，但我们镇子上的并没有理财产品，这是怎么回事？” 纪冷明刚要说话，大万已接过话茬。 “极光财富开设理财业务的机构，一般分中心都设置在繁华地段，繁华地段，有钱人多，手里有点碎银子，便想着钱生钱，20%的利润，那可比银行高多了。” “你一个破镇子，要啥没啥的，家家户户靠种地谋生，兜里没钱，你理财产品利率再高，他们也买不起啊！” 韩道仁：“村民确实没钱，既然没钱，那就能借得起钱了？欠债还钱的道理大家都懂！” 大万嗤笑一声：“纪先生发给你的资料你肯定没仔细看。” “要是仔细看了，就会发现，极光财富在农村会专门挑选贷款对象的。” “比如说，哪里要拆迁了，谁家手里有林业、渔业，谁家做了点小生意的，他们瞄准的都是一些手里有实业或者有固定资产的一批人，这群人，也被他们称之为优质客户。” “极光财富把钱贷给这样的人，然后通过公证处伪造公证流程，利息超级高，再人为制造困难，让这帮人根本还不起债。” “最后，法院依法没收借款人的资产，这群‘优质客户’的身家，便全进了极光财富的拍卖行。” “这种玩法，极光财富的人屡试不爽，不然你以为它哪来的钱扩张？还能维持20%以上的利率？” “说白了，就是两头吃，在乡下，吃乡里乡亲，在城市，吃有钱人的存款。” “村委会是他们的人，法院是他们的人，他们还养着精锐的律师团，你一个小小的平头老百姓，拿什么跟他们斗！” 这样的商业模式，韩道仁早已领教过了，他的儿子，可不就是多方勾结下的牺牲品？！ 竟没想到，他们已经明目张胆的把手伸到农村来了！ “而且，农村消息闭塞，普遍法律意识淡薄，大家文化程度都低，极光财富不坑你坑谁？就算闹起来，也有打手镇压，一本万利的买卖，傻子才会放弃这么大一块肥肉！” 极光财富的商业模式，算是比较高端的玩法。 一般模式，开设网贷平台，用高额回报来吸纳客户投资储蓄，用新用户的钱，来补贴旧客户的利息，本身并没有实质的投资项目，玩的是一套庞氏骗局。 当庞氏骗局进行不下去时，老板携款跑路。 而郑易平的公司，公司账户确实是有进账的。 而他公司利润的来源，是同各方职能机构合作，恶意做空一家家公司，实现‘合法’占有。 是利用农村环境闭塞的特点，去强占一部分富足一些的老百姓的资产。 这世上，怎样来钱最快？ 当然是抢劫，是强占！ 银行有风控，不轻易向农村贷款，所以才有了民间借贷生存的土壤。 农村用钱的地方不少。 送彩礼、办婚礼、修房子、孩子上学、买农药化肥、看病吃药.....一笔笔账目，都是开支。 而农村的老百姓，那是当之无愧的底层人，收入来源单一，还要看天吃饭，稍有不慎，整个家庭便随之破产。 国家施行改开，可惜，目前为止，开放的春风，尚未吹到这片最底层人赖以为生的土地上。 这些想法，在纪冷明脑海中一一闪过。 明明跟自己约定好只喝一小杯，可他心里拧得难受，不经意间，又喝了一杯。 三杯酒下肚，目光有些迷蒙，可思路却无比的清晰。 纪冷明淡淡道：“不瞒你们，我是有和极光财富刚一刚的打算的。” 这话立刻吸引了其他两个人的注意。 他接着说。 “往大了讲，世间百态，可总有一些难题，需要有人挺身而出、斗争牺牲才能解决的。” “往小了谈，”纪冷明笑了下，“我和郑易平梁子结下了，要我委曲求全，向他磕头认错，是不可能的。” “我唯一的选择，便是将他彻底打倒。” 韩道仁急急地问：“极光财富那么大体量的公司，而且它游走在灰色地带，根本没有监管的条例，打倒它，谈何容易？” “更何况，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吧，郑易平上头有人，那可是士大夫级别的人物！” “邢不上大夫，这句话，你总该听过吧！” 纪冷明摆摆手：“无所谓，就怕天兵不下场。” “韩叔叔，我认识不少学法律的，有学生，也有社会人士。” “我会给你提供资金，但是，需要以你的名义，开展几场‘法律下乡’的活动。” 韩道仁布着血丝的眼眸动了动：“你是要给村民普法，让他们不要上当受骗？” 纪冷明勾起嘴角，这一回，他笑的意趣盎然，皓齿朱唇，荡出无边艳色。 “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要他们学会钻漏洞。” “普法，是正常的普法，但有人从中参悟出不一样的东西，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可以拿你的团结新村做做实验。” “团结新村，一共800多人，若是真的团结起来，极光财富豢养的十几个打手，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全村之力？” 纪冷明没明说，却意有所指。 他闪烁着幽光的眸子恬淡自然的看过来，令在座的两人心惊不已。 “至于你，”纪冷明给大万倒了杯白酒，“我需要你的团队帮我做件事。” “这件事工作强度有点大，但要是做好了，说不定，可以直接促使最高法公布司法解释。” 纪冷明娓娓道来，像是在说火锅味道不错。 “你们不是担心没律法管控郑易平么，小智治事，中智治人，大智治制。” “这一局，咱们从农村开始！” —— 一顿饭，四周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袅袅烟熏，推杯换盏。 恰在这样的热闹的场所，三个人，完成了一场谋划。 韩道仁两眼带着奇异的光离开了火锅店。 纪冷明不胜酒力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在想要不要让大万扶自己出去打个车回家。 大万也看出纪冷明的状态不怎么好，便主动提了出来。 “还能走吗？要不要帮你叫个车？” 纪冷明没客气：“那麻烦你了！” 两人移步到户外。 纪冷明酒劲上头，醉醺醺的倚着一株香樟树。 晚上八点多，不远处的道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路灯的光自香樟枝叶间筛漏下来，斑斑点点的打在两颊泛红的年轻人身上。 夏夜暖风，星空万里，瞧着不断给他拦出租的大万，意识即将陷入混沌的纪冷明忍不住开口。 “你是怎么认识温婉的呀？” 大万回头，有些诧异：“你不知道？” 纪冷明摇摇头。 大万觉得，他们都这等关系了，而且温小姐和纪先生关系匪浅，跟他说说，也没什么。 于是，便把温婉找他们调查裴乾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裴乾？”纪冷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可惜脑力有限，想不出什么所以然“那是谁？” 大万还挺尽职尽责，把‘段月和她孩子转移疗养院，裴乾不晓得奉了谁的命令调查情况’一五一十的跟纪冷明说了。 听完完整叙述的纪冷明一下子酒醒了大半。 她居然还背着他做了这样一桩事！ 要是今晚他没心血来潮问一下，她是不是要瞒他一辈子？ 也不晓得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或许是出于气愤、无奈，以及报复的冲动。 坐上车，到达目的地后，他没回自己的宅子，而是敲响了隔壁温婉的院门！ 第222章 他这算是主动送上门吗? 温婉过来开门时，纪冷明正头昏脑涨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男人听到背后有动静，偏过头抬眼望去。 黯淡的晖光中，温婉肌肤晶洁如玉，雪白的耀目。 “怎么坐在这儿？” “不是知道门锁密码么，直接进来不好吗？” 纪冷明把脑袋低了回去。 他嗓音沙哑，声线不高，也许是喝了酒，说话比起平时的干脆清爽，多了股黏腻缠绵的味道。 “问你几句话而已，用不着进去。” 温婉蹙额，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她迈出大门，拉住纪冷明的胳膊，想把他提起来。 “有什么话进屋说，杵这儿像什么话！” 纪冷明力道发不出来，浑身轻飘飘的，温婉抓他抓了个正着。 稍一提力，男人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拐进了洞府。 被人牢牢控制着，纪冷明非常难受。 他走走停停，忍不住道：“别拉着我好不好？我可以自己走！” 温婉鼻子嗅了嗅。 “你身上这么重的酒味，怎么自己走？” 纪冷明不服气：“那我是怎么到你门口的？” 温婉：“我不管你滚来的还是爬来的，在我的地盘，你只能被我搀着走！” 纪冷明气呼呼，可又没法发作。 停在原地半晌，迟钝的大脑才蹦出一个句子来。 “你非要这么...这么......霸道么！” 温婉猛摇他的胳膊：“哈！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什么样人，全世界你最清楚了！” “这可是我与生俱来的优点之一，好好珍惜吧！” 纪冷明被气笑了，居然有人把‘嚣张霸道’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两人抵达客厅，温婉把他往沙发上一塞，转身去热杯牛奶。 纪冷明拉住她。 温婉回头看他，眸子里藏着笑意。 “怎么了？舍不得我走？” 纪冷明往一旁挪了挪，在右侧留出个空位出来。 “我有话想问你，坐下聊。” 温婉看看空出来的位置，又看看纪冷明，红唇倏地勾出一抹隐晦微妙的弧度。 最后选择坐下。 先前还没察觉，温婉一坐下，尤其是贴着自己坐下，纪冷明的感官一下子被放大了。 女人应是刚洗过澡，淡淡的艾草的清香散发在空气里。 明明是个清新自然的味道，却情丝绵绵的吐露着香甜。 酒红色吊带睡裙衬得肌肤欺霜赛雪，外披了件薄薄的月白色小衫，两人互贴着手臂，她的肌肤温度低，他的温度高，彼此体温交融，竟有纠缠入骨的禁忌感。 纪冷明不太自然的又往旁挪动一步，可是，身旁的女人也随之靠拢过来。 她的气息，如她的人一般，飞扬跋扈，热烈悱恻，几乎无孔不入。 纪冷明脑中的琴弦颠颤不停，紧绷的随时会断裂。 他见已无可退的地方了，赶忙拿手抵住她，不让她再靠近。 “你...你坐椅子上去！” 温婉眯着眼，墨黑的瞳被掩藏，纤长的睫羽忽闪，那张面庞忽然多出迷人至极的妖冶。 她艳杀四方又嫩生生的面颊靠近，漂亮的唇瓣微张，吐出个嗤笑的音节。 “既要我坐这儿，又要我坐那儿，当我什么人？” 女人如古瓷般晶润的手指朝纪冷明心窝处一戳，刁蛮任性，媚态横生。 “你该想到，只要是你身旁，我一坐下来，可就不会轻易离开了！” 纪冷明干哑的厉害，嗓子着了火，被戳中的心窝窝也攒聚起摄魂的颤栗。 “那...那你...要怎样...才坐远一点？” 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 温婉肆意散播她那该死的魅力。 真实又强烈的美色冲击令男人两腮早已烧红。 她快速的说着话，声音果决独断，仿佛酣战半场，势均力敌，恰逢千载难逢一击制敌的时机。 她指尖自他绯红的下颚划过，蜻蜓点水一般，又有不言而喻的撩惹。 “你说呢？” “我可不是什么含羞带涩的小姑娘，进了我的院门，就该有某些觉悟！” “毕竟，我觊觎你，勾搭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纪冷明咽着口水，本就不算清明大脑被不断逼近的女人彻底搅成了一团浆糊，翻来覆去唯剩一句话：吾命休矣！ 他这算是主动送上门吗？ 而且还是在喝了酒叠加了debuff的情况下。 他怎会如此糊涂！ 纪冷明的手抵触着她，可女人不知羞的握住他颤抖的双臂，将其拉下，沿着那袅娜玲珑的细腰漫游。 温婉整个人扑过来，娇俏轻柔，无一不软，烈焰红唇缠吻过来，把男人抑在沙发上恣情的欺凌。 纪冷明呼吸滞涩不顺，整个胸腔似有密密麻麻的藤蔓在旺烈的生长。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醉了，且醉的不轻，自顶至踵，全身渐有一汪沸腾的岩浆窜涌。 那阵骇人的灼热令他如痴如盲，于幽昧朦胧的夜晚，恶意的滋生着大量的曾经被死死压制着的幻念！ 温婉动情的亲吻，轻咬他的嫣红的耳朵。 她在他耳畔含糊的呢喃。 “早就想这么做了！” “可算逮着机会了！” “看你今晚往哪儿跑！” 纪冷明想推开身上的人，可又不经意的把人抱得更紧。 紧抱之时，又出于某种本能，想再把人推开。 他的身体做好了准备。 可是，心底深处，为什么一直有双悲伤的眼睛凝睇着他？ 矛盾、纠结、苦涩、悲凉..... 身上的女人，曾承载着他的梦想和欲望，交织着伶仃一生的贪嗔痴恨，曾带给他无边苦楚，却又在他的生命里，种下漫山遍野的希望之花。 从未那么爱过一个人。 从未那么恨过一个人。 这辈子，他该与她素昧平生。 可又为什么，她要穷尽所有，只为了勉强来这一段与他的缘分！ 若无交集，便可痛痛快快的恨了。 总好过现在这般，苦痛交织爱恋，折磨的人撕裂又沉沦。 也许是被心底深处潜藏的负面情绪影响了，又或是纯粹的酒精的作乱。 纪冷明眼眶倏红，嗓间溢出一声低吼，双臂钳制住温婉，猛一翻身，用强横的力道带着她滚下沙发。 猩红的地毯上，温婉墨发铺洒一地，颈间雪白的肌肤不知刺痛了谁的眼。 男人潮重的呼吸落下来，暗眸深沉黑哑，却又极冷。 他的吻不温柔，甚至有些暴虐，牙齿啃咬而过，一路惊起斑驳的红痕。 温婉痛并快乐着，十指嵌入地毯密实的棉麻纤维原料里。 正当她期待身上之人继续动作时。 忽然，纪冷明动作一停。 温婉迷离的目光朝他看去，却见男人已翻身爬坐了起来。 她有点懵，呆呆问：“你是要找避孕用品吗？” “在我卧室床头柜里有一盒。” 纪冷明一愣。 旋即用极为复杂的目光看向她。 “不是这个。” 纪冷明移到沙发上坐下。 他移开视线，低垂着头，不晓得在想什么，沉寂的恍如海底的冰山。 温婉心头的火热渐消。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见纪冷明不说话，一颗心逐渐沉底。 不知隔了多久，纪冷明主动打破岑寂。 “温婉。” 一声轻唤，令温婉猛地抓起衣角。 她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你说。” 纪冷明不敢看她。 “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温婉：“什么意思？” 纪冷明呼出口气：“我不想瞒你。” 提起这个，他有点羞耻。 “刚刚的那种事，我不太.....行.....” 温婉松了口气，她以为这人要跟她说分手呢！ 而视线，却情不自禁的从纪冷明的脸上往下移。 察觉到对方不良的视线，纪冷明耳根子热乎乎，人也跟着凶起来。 “看什么呢！” 温婉挠挠下巴，眼神乱飘。 “它...它不是挺精神的么！” “我刚刚都感觉到了！” 纪冷明脸红的要滴血。 他恶狠狠瞪着她。 “谁说我身体不行了！” 温婉：“那..那....” 纪冷明：“那什么那！谁说身体可以就能继续的！” “我心理上还没准备好不行？！” 温婉大概有点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可要仔仔细细的盘问脸皮薄的纪冷明，百分之百这人不会睬她。 这种两性学问，或许该找王思思问问看？ 第223章 她的占有欲 纪冷明很了解自己。 在第一回和温婉有较大亲密接触时便发现了，他内心深处，还对温婉存有芥蒂。 他是男人，身体正常，受刺激了，没有男女间的反应才奇怪。 但不代表有反应就能做那种令人快乐的事。 纪冷明知道自己有洁癖。 上辈子的记忆被他压在灵魂深处，压制住，不代表忘记了。 那些负面的情绪，会在他松懈时，从心海的监牢里越狱出来，带给他鲜血淋漓的一口。 纪冷明从不愿意被极端情绪裹挟前进。 只有足够的冷静，才能于复杂多变的环境里做出适当的判断。 他的潜意识是想给温婉机会的吧。 不然，不会在那晚说出‘培养感情’的话。 看似给温婉机会，实际上，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这个女人，他摆脱不了，她如影随行，渗透至深，勾连前世今生，纵横爱恨情仇。 若想彻底拔除她的痕迹，唯有自毁。 纪冷明有想要实现的抱负，是不可能自毁的，所以，只剩一条路可走。 —— 夜深人静，灯火阑珊。 大脑昏昏沉沉的纪冷明已然忘了自己来找温婉干嘛来了。 等他出了院门，骤见繁星满空时，才想起来，还有一桩疑问没问。 但也没折回去，而是对着苍茫星宇自嘲的笑了笑。 问或不问，已经不重要了。 他似乎一直没有挣扎出温婉的包围圈。 往后余生，波澜不定，自有沉浮，拭目以待就好。 —— 纪冷明回屋。 而在直线距离不超过5米的隔壁，温婉正摸着手机联系王思思。 说实在的，他们这个圈子，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温婉尽管和王思思有过不少龃龉，但矛盾化解后，秉持着‘多个朋友多条人脉’的原则，双方还是默契的保持着友好的联系。 所以，温婉主动给王思思打电话，王小姐倒也没多惊讶。 唯一令王思思不爽的是，这些天她纵欲过度，正准备好好睡个美容觉，而温婉彻底的破坏了这一计划。 “......按照你的形容，也就是说，一男一女，干柴烈火，却总在关键时候，男的退缩了。” “是这么个事儿吧？” 虽然不想承认，温婉还是不得不点了头。 王思思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我可以引申为...女的是你吗？” 再联想到温婉对另一个人的痴狂程度。 “男的是纪冷明？” 温婉咬牙：“你别管两人是谁，我找你，是希望你分析个结果，而不是臆测谁跟谁的！” 王思思很有经验的回她：“这种事，也得分对象啊，不同的人，不同的原因，也许就是男的功能不足呢！” 温婉像是非常在意纪冷明这方面的名声，当即表示：“他功能很好，没有不足，把这条原因排除！” 王思思：“......” 这是不打自招了？ 算了，小姑娘想自欺欺人，那就让她欺着吧，不点破就是了。 王思思轻咳一声：“这样吧，我呢，先拿你和纪冷明举例子，你姑且一听，可以吧？” 温婉细想，觉得可以。 “那你说吧！” 王思思煞有介事的给她剖析，顺便恭维温婉一把。 “咳，如果女方是你，那就不存在魅力不足的问题，我要是个男人，也绝对会被你迷得死去活来！” 温婉自知魅力不差，但最近遭遇了几次滑铁卢，心思难免浮躁起来。 她以前没有爱恋的人，男欢女爱，有没有都无所谓。 上辈子，也只有纪冷明一个男人，几次床笫之欢，她也谈不上多舒适，更多还是发泄为主。 而现在不一样了。 哪怕纪冷明只简简单单的往那儿一站，她都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扑过去。 那种由身到心的占有欲，放在以往，想都不敢想。 “我也晓得女方很有魅力，可男方为什么....” 王思思懂温婉的意思。 一男一女，花好月圆，水到渠成，临门一脚时，其中一个拍拍屁股走人了，任是谁都会不免多想。 “男方如果生理上没问题，那就是心理问题了。” 这话令温婉心中一动。 她记得，纪冷明说过，他说他心理上还没准备好。 可鱼水之欢，为什么需要心理上也准备好？ 王思思听到温婉问这种傻问题，白眼都快翻抽筋了。 这丫头绝对没谈过恋爱，情感上的认知简直一片空白。 她反问：“我问你，现在让你去跟个陌生男人约一场，对方技术过硬，你被撩得火热，那你会同这人去酒店吗？” 温婉宛如被炮仗炸懵了的中华田园犬，一反应过来，当即骂骂咧咧开始输出。 “你什么破比喻！” “我怎么可能约别人！” “这世上还有谁配得上我！” “你的这番话说辞让我严重生理不适！” “我劝你适可而止！” 王思思：“......” “我就随便一问，用得着发脾气么！” “你看看你刚刚的反应，也太过激了！” “不过也变相说明你是很传统很保守的人。” “反过来想，世上谁规定只能女人保守了？男人就不能宁缺毋滥？” “纪冷明不想和你困觉，正如你不想和其他人困觉，原因是一样的。” “感情没到位，就不会把自个儿轻易交出去。” “况且纪大小伙儿是个难得一见的极品，你要真把他攻略了，就等着他一把大火烧死你吧！” “以前我费心思撩他，好家伙没一回是上道的！” “不是姐姐我吹牛，只要我想，夜夜做新娘也可以，唯独在他身上栽了跟头！” ‘感情没到位’几个字如同魔咒般缠绕着温婉。 心有羁绊，便会患得患失，并渴望对方回应自己同样的感情。 这种酸胀、彷徨、不安、急切的想抓住什么的情绪，对于温婉而言，通通都是陌生的。 她沉浸在忧惧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随后听到王思思后面的话。 某一瞬间，哪里还管什么怅然若失、忐忑不宁、惶恐无措...心底那要命的战斗欲已直上九重天，打到南天门，战力狂飙，拦都拦不住。 “王思思，我再跟你重审一遍，纪冷明不是你可以染指垂涎的，连想想都不可以！” 威胁的话在耳边震响，满含威慑力。 王思思早想过了，温婉背后势力不容小觑，她犯不着为了个得不到的男人跟温家翻脸。 这次温婉主动联系讲述私密事，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若能借此同温婉好好拉拢关系，未来的事业肯定越走越顺。 王思思即刻妩媚一笑：“哎呀，咋又急了，我一个做姐姐的，犯得着跟你抢男人？” “再说了，我可不像你一样只愿意吊死在一棵树上，姐姐我还是更爱广阔的森林的！” 温婉暂时被对方振振有词、铿锵有力的保证打消了躁动。 —— 纪衡把郑雨带去了自己的住处。 那是c市的最高商品住宅。 住在150米高空之上，可俯瞰犹如玉带般的内城河将整座城市一分两半。 两人一进入这方空间。 黑色的大理石，透明的落地窗，冷白色调的金属制品，釉彩浑然的白瓷...但凡能反光的物件，都能照映出这对男女交缠难解的身影。 等到双方都精疲力尽时，纪衡才抱着郑雨躺在落地窗前的褥子上。 他一只手摩挲她颈间的已结成血痂的伤口，一边用晦暗深沉的眸子，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遥望自己脚下的蝼蚁与红尘。 郑雨匍匐在纪衡腿上，湿漉漉的眼睛里揉着一抹辉光，晴空潋滟，像极了明媚的太阳雨。 她仰着脸，怀揣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及殷勤的期待。 柔声询问：“纪衡，我以后可以一直住这儿吗？” 纪衡不太高兴。 能让这个女人踏足他的领地，已然是恩赐，她怎敢还有其他妄念！ 但一想到郑雨不久前，为了逃离郑易平囚她的牢笼，身上弄出大大小小诸多伤口，更是为了自己，不惜引颈自戮，彻底和郑易平决裂。 心尖处难免软了软。 手掌顺着郑雨黑长的发丝抚摸，犹如抚摸一只猫。 “这两天，你可以住这儿。” 郑雨小手连忙抓住纪衡。 “那之后呢？” 纪衡看着她的眼睛：“之后，你得回家，回你爸爸身边。” 他亲眼看到，怀中的女人，眼底的亮光一点点消散。 “我可以...”娇软的姑娘已带了哭腔，“...不回去吗？” 纪衡残忍的摇摇头。 他暗自想，你若不回去，我如何通过你这条途径，对郑易平的资产进行釜底抽薪！ 可是他的眼神温柔极了。 “小雨，郑叔叔，是你人生的一场磨难，你必须正视他、跨越他、打败他、消灭他。” “你也看到了，你的父亲，他容不下我，若不是有你挺身而出，我恐怕早被他打死了。” “而且，你觉得，依照我目前的实力，能斗得过你父亲吗？” 郑雨对纪衡的家庭背景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他父亲是有名的地产大亨。 按理说，他的家世，配她完全不成问题。 郑雨不禁问：“你的爸爸呢？或许.....” 不晓得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陡然间，纪衡脸色突变，阴沉无比，狰狞可怕。 “别给我提他！” 吓得郑雨差点跌出褥子的包裹。 纪衡意识到自己失控了，连忙揉揉面颊。 眨眼功夫，温润如君子般的纪衡又回来了。 “抱歉，小雨，我家里出了不小的状况，我得自己打拼。” 他掬起郑雨的一小撮头发，目光烈烈。 “你难道不希望我白手起家吗？” “还是说，你希望我像其他没用的富二代那样，靠父辈祖辈的福荫过日子？” 郑雨心疼的扑进纪衡的怀里。 她用力的抱住他，像是用自己的方式让对方汲取她的温暖。 又像在安抚他，告诉他，他还有她。 “纪衡，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你不用防着我的，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跟我说的！” “纪衡...纪衡......” 柔软的女声回荡在空洞冰冷又高高在上的屋子里。 “我会守着你！一直守着！” “再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最动人的话，点滴入耳。 灼烫的人忍不住的想去摧毁。 纪衡似猛兽一般暴起，他捂住郑雨的脸，将她拖拽至冰凉的巨大的落地窗前，狠狠压下。 窗外。 是川流不息，是喧嚣的光河汇聚成海，是锦绣如织，是江山如画。 可那片诗画交辉、意境丰满的大地上，他正艰难前行！ 摆脱桎梏，登临巅峰，才是他最该做的事！ 其他的...无论多么美好，都可以牺牲！ 第224章 漫漫追夫路 宿醉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说，纪冷明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段时间产生的疲劳缓解不少。 他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一看来电是孙彪。 “什么事？” 孙彪：“老板，m-w公司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发给我了，包括场地评估和选择方案也发过来了，你要现在看吗？” 纪冷明：“你先发给我。” 随后又问：“上次我让你组个评估团的，进行的怎么样了？” 孙彪叹了口气：“土地评估师倒是容易找，但专业对口的环境评价工程管理师不太容易，我发布了好几条招聘，但来应聘的，总差了那么点意思！” 纪冷明知道是什么原因。 主要还是国内人才培养模式与工业发展体系不配套。 前沿的找不到人，基层大家扎堆内卷。 而从基层到前沿，又缺乏培养路径和上升渠道。 纪冷明：“这事儿我来解决吧！” 孙彪正好乐得轻松。 纪冷明：“另外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工作量会有点大，但很有意思。” 孙彪来了兴致：“什么事？” 能让老板都说‘有意思’的事，那绝对有趣啊！ 工作嘛，最怕枯燥无味、一成不变。 纪冷明：“我答应了韩道仁，替他组建一个律师团，你跟他对接一下。” “这人是个聪明人，咱们负责出钱出人就好，其他的，听他调派即可。” 孙彪不解：“这种事哪里有趣了？” 纪冷明轻笑：“过去都是高利贷薅老百姓羊毛，现在，韩警官要让老百姓薅高利贷羊毛，你说有没有意思？” 孙彪也是跟纪冷明一起和郑易平团伙干过架的，瞬间明白‘薅高利贷羊毛’什么意思了。 两眼发着光问：“真的能薅得动吗？” “妈的，那帮放贷的简直丧心病狂，真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也好，好歹让他们知道有些钉子不能碰！” 纪冷明：“能不能薅成另说，你先配合韩道仁。” 做这种事，孙彪明显有干劲多了。 “好！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 和孙彪联系完，纪冷明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去隔壁找温婉。 温婉昨夜和王思思聊了半宿，大半夜的听取了大万和纪冷明聚餐的汇报，之后又处理了不少工作上的事。 及至纪冷明进入她院子时，不过勉强睡了两个钟头。 听到客厅有动静，温婉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 纪冷明正在门口换鞋。 抬眼一瞧，瞥见到温婉发丝凌乱、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双目通红，正大咧咧的打哈欠的样子。 “你昨晚做贼去了？” 温婉软若无骨的倚着门框，轻嗤。 “昨晚倒是有个采花贼进了我的屋，然后半途而废的跑了，留我一个独守空房。” “我容易么我！” 纪冷明：“......” 他装作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很认真的说。 “我可以给你配几副下火的中药。” “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不怕夜里睡不着了，你可以煎中药吃。” 听听，人言否！ 温婉差点被气死。 可又拿这个人没办法。 她恶声恶语道：“你来找我干嘛！” 纪冷明径直往厨房方向走。 “给你做早点。” “你不吃早餐的习惯很不好，我还是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温婉肚子里的火气消弭干净。 她朝纪冷明跑过来，两条手臂从他腰后紧紧缠过去，光洁的脸蛋贴着衬衫蹭啊蹭。 大夏天的，衣衫薄，天又热，被这么抱着其实并不舒服。 纪冷明并没有推开温婉，反而心情不错的笑着。 “早饭需要点时间，你要是困，可以再睡一会儿。” 温婉不想离开，想这样一直抱着他。 但想到自己还有工作，也没有洗漱清洁，便悻悻的收回了手。 “不睡了，我去洗个澡。” 身后一空。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纪冷明竟对方才的拥抱有一丝不舍... 温婉洗漱结束、换好衣服时，早点也刚准备好。 两人对桌坐着，温婉布置碗碟。 纪冷明亲手做的饭，她还是很珍惜的，平时和另一半一起就餐的机会也少，因此忙前忙后的，格外殷勤，生怕明明下次不来了。 “多吃点，别客气，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纪冷明握勺的手停了停：“我没把自己当外人。” 这话令温婉大呼满意。 吃到一半。 温婉直言：“有两件事跟你说一下。” 纪冷明：“？” 温婉：“大万已经把你们昨晚在火锅店的密谋全向我交代了。” 纪冷明也没多诧异。 大万始终是温婉介绍给他的，本质上属于温婉的人，他不向自己雇主汇报相关情况，才不合理。 “嗯，然后呢？” 温婉：“你让韩道仁做的事我能理解，但让大万团队负责在民间找寻一帮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是想做什么？” “难道让他们去京城告御状？” 纪冷明垂着眸，没正面回答。 “现在说还早，到时候就知道了！” 温婉认真的瞟了他两眼，见他确实没有想说的意思，只好放过。 “那行吧！” 纪冷明：“你想说的第二件事呢？” 温婉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完嘴。 “我一直关注m-w公司，他们把评估报告和场地选择方案发给你了吧？” 纪冷明实在没想到她还关注这个。 不由笑道：“你看来确实对我挺上心的！” 温婉哼哼：“那当然了，人间风花雪月，我只图谋你一个，想把你抢回家做我的压寨夫君，焦点自然全在你那里！” 纪冷明早习惯了她随时随地表白的行径，但每次听到，都不免耳热。 赶忙转移话题。 “m-w把方案发给孙彪了，我还没来得及看，有什么问题吗？” 温婉摆摆手：“没什么问题。” 不晓得她从哪儿摸出一叠印好的文件出来，摊在饭桌上。 “既然要进行场地评估，必然需要勘测方面的人才。” “晶圆厂选址不同于一般厂房，它对地理位置、基础设施、地形地貌的要求很高，每个步骤都需要分析和评估，工作量不小。” “你手里可用的人有限，不比我家大业大。” “所以，我擅自做主，私拉了一个团队，如果你觉得行，到时候让他们直接入驻m-w公司的项目组。” 这还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孙彪前脚跟他抱怨没招到心仪的人，后脚，温婉已经把团队准备好了。 她还真是对他...了如指掌！ 纪冷明皱着眉接过桌上的文件，翻开粗略的扫了眼。 文件评估内容很具体，从自然灾害到供水、供电、供气，再到交通、生物污染....一应俱全。 另外还有附录，登记了勘测成员的名单，有他们的工作履历和联系方式，非常全面。 其实，纪冷明对厂址选择有自己的想法。 原先，他是想把手里的3c电子厂升级成晶圆厂的，这么做有个好处，不用再操心地皮问题了。 若要另外选址，必然要多增加一笔地皮的支出。 但后来，温婉告诉她，她的半导体单晶硅片厂已经投入建设。 有了硅片厂，那么，他就不得不考虑‘工业布局’的问题。 工业类项目，工业布局非常重要，它和经济直接挂钩。 单晶硅厂属于半导体业的上游产业，晶圆厂属于中游产业，封装测试则属于下游产业。 硅片进入晶圆厂再进行封装测试变成芯片，整个产业链，其运输成本、交易成本越低越好。 那就需要把硅片厂、晶圆厂、封装测试厂凑到一块。 如果能就此打造一个工业园区，或者产业基地，构建完整的配套服务，形成产业集群效应，那好处可就太多了！ 纪冷明把自己的想法跟温婉说了。 而他的想法，和温婉潜在的想法，几乎不谋而合。 “我也正有此意，构建工业带，要比东一榔头西一棒要好得多。” “唯一要解决的，是工业用地问题。” 纪冷明对地产经济了解不深。 但他知道，现在地产投资依然火热，不少投机客，正打着工业化的幌子，专干圈占工业用地的事。 纪冷明沉吟了会儿，问：“你的龙硅产业在l市是吧？” 温婉点头。 纪冷明：“我会关注下l市近期工业用地的招拍挂，先看看行情！” 温婉手指摸摸下颚：“其实.....行情我也有在关注。” “我纵观下来，l市城市规划还是比较理性的，至少比c市乌烟瘴气的环境要好一点。” “他们最近发布了国土资源二季度地价动态监测报告，我全程看了，政策倾斜比较明显，像是要在招商引资方面下血本的。” “还有，后面要陆陆续续召开高质量发展推进会，你一直躲在幕后也不是办法，该去刷脸还是要刷脸。” “毕竟你这么俊俏，不刷太可惜了！” 纪冷明听她说完，哑然了一小会儿。 他神色微妙，眸光剔透，看向温婉时，又有认命的温柔。 “你.....替我考虑得这么长远的吗？” 温婉叹了口气：“不考虑没办法，你是我的牵挂、孽缘、债主，是我唯一爱了两辈子的人。” “我特别想跟你有个美满的未来。” “漫漫追夫路，容不得我三心二意的！” 以前听温婉的甜言蜜语，纪冷明只是听着，并不会入心，更不会深陷。 但现在，眼前的漂亮姑娘逆着光坐着，姿态慵懒，巧笑倩兮，根根发丝在盛夏的暖阳里耀着金光。 莫名之间，胸腔里那颗本分老实的心脏，荒唐的、鬼祟的、剧烈的，跳动起来！ 第225章 大圈套 滚烫的滴水在纪冷明心灵的某一角膨胀着体积，而他阻止不了。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把思绪从温婉的花言巧语中抽离，专注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孙彪发给他的场地评估文件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纪冷明给孙彪打了个电话。 “老板。” “问你一下，场地评估的活，是m-w公司的人自己做的，还是他们外包的团队？” 孙彪想了一会儿，又翻找了一堆合同，最后斩钉截铁。 “评估供应方是他们自己的研究所，专门做环境科学设计的，签署的调查鉴定评估服务合同写的清清楚楚。” 纪冷明呼出口气：“好的，我明白了。” 孙彪：“这是怎么了？” 纪冷明没详细说：“没事，我先调查！” 挂断后，纪冷明翻开温婉吃早餐时给他的名册。 他翻找了会儿，找到了该团队领头人的联系方式。 这个团队是温婉给他私拉的队伍，都是评估勘测方面的人才。 他们或就职于ds集团，专门为ds集团名下的工程服务，或是环境工程研究院某个项目的领头人。 除了有十数年的丰富的工作经验之外，这帮人技能还非常全面，算是个全员大佬级别的队伍。 温婉早就跟她私拉的队伍打过招呼，因此，纪冷明电话过来时，研究院的吕教授没有丝毫惊讶与陌生。 “你好，请问你是？” 很意外的，对方的声音很古朴，还有点苍老，听上去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年人的声音。 纪冷明瞄了眼名册内容，册子上只称呼对方为‘吕教授’，简述了他的工作履历，对他的年龄、职称、科研成果并无涉猎。 “您好，我是纪冷明，请问您是吕教授吗？” 电话那头一下子热情起来。 “啊！是你啊！你好你好，我是吕教授，找我是工作上的事吗？温婉那丫头都跟我讲过了，我对你的‘非美’生产线很感兴趣啊，你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咱们见面聊聊，我时间多得根本花不完啊！” 老教授如此热情，纪冷明能怎么办呢，只能面露微笑，然后转移话题。 “老前辈约我，晚辈定义不容辞，不过，现下遇到了问题想要请教，不知吕教授方不方便？” 老教授一口答应：“方便，怎么可能不方便，你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 纪冷明松了口气。 “主要想请吕教授帮我看几份评估报告，晚辈觉得这些报告有问题，但又怕是我的个人臆测，所以，想请专业人士甄别一下。” 他接着报了个邮箱，并问：“这是前辈您的邮箱地址吗？” 吕教授：“对，你把报告发过来给我看看，我看完了，再联系你。” —— 纪冷明请吕教授看文件的时间，m-w公司总部刚开完例会。 当大部分高管们散去，会议室内只剩下为首的几个人时，威廉拿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他问询自己的下属。 “评估材料给那个叫孙彪的发过去了？” “已经发给孙先生了，上午发的。” 威廉若有所思的问：“那边...有回信了吗？” 下属摇摇头：“孙先生表示还要再看看，他们说，需要核验。” 威廉冷笑：“一帮乌合之众，能核验出鬼的结果来！” 接着打了个响指，道：“你让那帮人别考虑了，尽快从我们提供的方案里选一套出来。” “另外告诉他们，我们是讲究效率的，施工团队、设计团队、运维团队、管理团队...包括一个个工程师，大几百人的队伍，不能全等他们一家！” 下属面有难色。 威廉看出不妥，问：“怎么了？” 下属直言：“boss，是这样的，孙先生说，这事他决定不了，得他的老板拍板。” “而目前那边反馈过来的情况，似乎正在成立勘测队伍，甚至，后续这支团队，会入驻我们的工程组！” 威廉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当即变了。 “你说什么？！” 在座的基本都是威廉的心腹，他们的顶头boss打的什么主意，这帮人几乎一清二楚。 见到威廉反应这么大，下属们赶紧出言宽慰。 “boss，我觉得...就算他们成立工作组，其效用也不会多大。” “你想想，洁净室工程的发展历史，追根溯源，诞生地在欧洲，之后迅速在生物领域、医学技术、微电子行业方面得到广泛应用。” “就算抛开历史不谈，单说技术层面，别忘了，国际标准是咱们欧美人制定的，谁制定标准，谁就有绝对话语权。” “而华国，其洁净工程尚属于起步阶段，以前也只在航空航天、国防、原子能工业领域短暂的开花过。” “像如今的半导体洁净工程，精细程度更进一步加强，要求其洁净度之高、集成度之大、各项指标之苛刻，几乎超乎常人的想象。” “而据我所知，华国人热衷内斗，眼光非常短浅。” “你看，欧美人把握住了第一次第二次工业革命，于是实现国力腾飞。” “如今第四次工业革命契机已至，即算力时代来临。” “而算力，恰恰需要依托小小的芯片，制造小小的芯片，需要高端洁净室。” “可是华国人在干什么？他们还在不断的炒房地产。” “什么高端洁净室，什么集成电路大发展，你见他们真的重视了吗？” “boss，您觉得，这样的国家，就算他们成立了工作组，又能掀起多少浪花呢！” 这番话剖析的在理，说得威廉心底十分舒服。 确实啊，华国微电子领域只做低端产品，中高端全被国外科技封锁。 在垄断的技术面前，任何咆哮，都显得像是猫叫。 威廉有一瞬间特别后悔，后悔当初温婉打掉他的分公司时，自己为什么要害怕。 若是当时就秉持立场绝不松口，只怕那个叫纪冷明的，早就给他跪下了吧。 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害个人都得偷偷摸摸..... —— 吕教授是老教授，尽管已经退休了，专业素养还是在的。 纪冷明把文档给他发过来不到一小时，他完完全全的浏览一遍后，赶忙联系纪冷明。 “你给我发的评估文件确实有问题。” 纪冷明正在编写电脑程序。 听到吕教授的声音，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将思绪专注到他那里。 “怎么说？” 吕教授：“你给我的三份文件，一共评估了三块地方，b市、h市，还有z市。” “我刚刚通过关系，查了下三个地方的pm2.5、臭氧（8小时浓度）、pm10、氮氧化物、二氧化硫等多项空气指标。” “令人心惊的是，三个地方，均属于重污染区。” “如果晶圆厂建在这种地方，无论规格多高的洁净室，装备多昂贵的化学过滤器，良品率能有40%都要烧高香了。” “更多的可能，是让你前期的投资，全部打水漂！” 吕教授的话验证了纪冷明的猜想。 当他看到m-w公司将厂址地址选在b市、z市和h市时，已大致有了不祥的预感。 现在的时间节点上，空气污染问题还没有得到重视，国标api还没有更新，pm2.5也才刚刚写进政府工作报告里。 普通老百姓只是看到早晨的雾气好像变浓了，并没有在意雾气中暗藏着多种致病的污染物。 纪冷明因为重生的缘故，知道b、h、z三个城市是空气重污染区。 而生产芯片，需要在极端干净的车间完成，也就是高端洁净室。 若是外部空气质量太差，哪怕再好的风机过滤单元，也会让整个生产线的成果付之东流。 吕教授说得对。 依照m-w公司的经验和水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环境污染较之芯片厂的重要意义。 那他们为什么还把厂址选在这三个地方？ 无心之过？ 亦或欺负华国技术落后，没人懂这个？ 还是暗中让他吃个大亏，好公报私仇？ 无论哪种情况，不可否认的是，这家外资公司，给他设了一个大圈套！ 知道m-w公司怀揣着戒备、暗害、破坏的心态同自己合作后，纪冷明心态上冷冽了不少。 他暗暗深呼吸，用平稳无波的声音开口。 “我知道了，谢谢你，老前辈！” 吕教授对纪冷明的感谢并不在意，他其实也猜出了什么。 不由问道：“你是不是得罪m-w公司了？” “不然对方怎么换着花样来坑你？” “要不是你警觉性高，运气不错的让我看了，当前的学术环境，还真没几个人能找到问题所在！” “你若真的在他提供的三份方案挑了一份，工厂落成之日，就等着赔的倾家荡产吧！” 纪冷明思考了一番，权衡完毕后，把他和m-w公司的恩怨说了出来。 谁知，吕教授一点也没关心他和威廉之间的种种勾心斗角，而是对他提出的设计理念颇感兴趣。 “你的意思...把fab厂的核心区和服务区分离开来？” “小伙子，你的工程设计思路很前卫很大胆嘛，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搞头啊！” “你能跟我说说你的详细的想法吗？” “要真的把我说通了，年轻人，我不介意送你一份大礼！” —— 顶层高楼，纪衡住宅。 今日窗外的风有些大，甚是喧嚣。 靠近窗户的灶台上铺了不少面粉，窗户没关严实，风漏进来，白花花的面粉吹落一地。 郑雨正在揉搓着面团，见地面脏了，又去拿拖把拖地。 今天，是纪衡允许她呆在这儿的最后一天。 她想给纪衡做些面点。 这几天，郑雨一直看视频看书看材料的学习怎么做面点，面粉耗费了好几袋，总算有了些效果。 酵母、奶粉、细砂糖、玉米油、红枣、豆沙.....工具齐全、面团醒发后，开始拿擀面杖滚出自己需要的面饼。 再按照早已练习千百遍的步骤，卷出几个双色馒头，又捏出好几个可爱小老虎馒头，还有红糖枣花馒头，南瓜元宝馒头.....林林总总十多样，全是馒头。 郑雨瞧见新出笼的馒头们，不禁吐了吐舌头。 不知道纪衡会不会为此骂她啊！ 可她现在只会做馒头啊！ 纪衡中午并不愿意回自己的住处，但是郑雨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只能烦躁的返回。 一进门，甜蜜的香气钻入鼻腔。 纪衡不适应这个味道，赶忙把屋子里的窗户全部打开。 开窗时抱怨道：“你在家怎么也不通个风啊，一股怪味！” 正从笼屉里端出盘子的郑雨脸色有些发白。 她稍稍解释了下。 “我上午做了面点，外头风大，容易吹散面粉，所以....” 纪衡撇撇嘴有些不屑。 “以后别做这些了！” “哦，也对，你马上回家了，确实也不用做这个了！” 他看向郑雨：“你东西收拾好了吗？跟你爸爸提前说过了吗？最重要的，还记得我怎么交代你的吗？” 郑雨不想跟纪衡讨论这个。 这是他们最后的相处的时光了，怎么可以用来讲那些令人不开心的事。 她献宝似的把手里的盘子端给纪衡看。 甜甜的嗓音讨好的问：“纪衡，纪衡，你看我做的馒头，我花了好几天才学会，它们好看吗？” 纪衡略扫一眼。 一堆花花绿绿狗都不吃的幼稚玩意。 总归这丫头要走了，他实在懒得敷衍她了，便含糊的应了声。 “嗯嗯，挺好的，你走.....” 郑雨听到他的夸奖的话，柔和的眉眼立刻绽放出光亮，连纪衡剩下的话都打断了。 “你真的觉得很好吗？” “我太笨了，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学会的！” “我做了好几屉，这是南瓜元宝的形状，它们是不是.....” 纪衡彻底没了耐心。 “不要再跟我讲这种无聊的话了！” “我时间很宝贝，很忙碌的，被你催回来，难道是为了听你讲述你和馒头的故事的吗！” “郑雨，你该学习如何长大了，而不是.....一直追在我身后，问我那么多愚蠢的问题！” 郑雨端着盘子的手隐隐发抖。 她低着头，心腔处紧紧拧着，似有一万根针戳刺着，疼的她想哭。 可是，这是他们最后的相处的时光了，她怎么可以哭...... 纪衡看郑雨心情不太对，也感觉到刚刚的话说的严重了，只好顾全大局的哄她两声。 “好了，我不是有意凶你的，实在...工作上遇到了点困难，你又急着催我回来，一下子没控制住。” 他拿起一个郑雨端给他的面食，如同嚼蜡般的咬了口。 随口夸赞：“嗯，很好吃。” “还难过吗？” “我的小雨不难过了，好不好？” 郑雨抬起头，眼眶里蓄满了泪，她眨眨眼，才把泪水逼退回去。 声音依然有点哽咽。 “我离开后，你会想我吗？” 纪衡张口就来：“你是我唯一深爱的女孩儿，我怎么可能不想你呢！” 郑雨显然很高兴。 “我也会想你的，会很想很想很想！” 纪衡假装感动了，机械式的去抱她，早已麻木的犹如机器人走程序。 “真乖！” 他的怀抱温暖，且透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可在郑雨看不见的背后，那个她爱恋着的男人，并视为依靠的男人，正目光阴森，面露疯狂，清俊的一张脸，写满了邪佞。 纪衡轻声在郑雨耳边呢喃。 “你按照我的吩咐，一定可以转移郑易平的资产！” “他是你的仇人，但他不知道你已知道了这一切，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利用郑易平对你的感情！” “你放心，必要时，我一定会帮你！” “我的小雨，我的乖小雨，咱们未来的幸福，可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你可千万......” 别背叛我啊！ 不然，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第226章 气运 纪冷明在听到吕教授说‘送你一份大礼’时意识到此人身份不简单。 他联系了温婉，想问问她，她从哪儿把这位吕教授挖出来的。 温婉则表示：“我没挖他，是他自己跳出来的，而且我家投资的研究所里不少有能力的研究员都对他相当推崇，更是自发性的让这位吕教授当他们的领导。” “我只是花时间花精力花钞票组个团而已，至于他们内部如何优化配置，那我就管不了了！” 纪冷明沉默了几秒，脑中闪过诸多念头。 “这样啊！” 随后又道：“我和吕教授约了见面的时间，明天一早去首都的飞机，早餐没法给你做了，你......” 话还没说完，温婉已打断。 “我明儿和你一块去，正好这几天我要去京城开会，你跟我私人飞机走，省得订机票跟别人抢经济舱。” 纪冷明：“......” 温婉见纪冷明不说话：“你不愿意？” 纪冷明：“没不愿意，就是感觉挺奇妙。” 他轻笑：“我居然也有这么奢侈的时候。” 温婉忍不住驳他：“你搞个晶圆厂花了上千亿，居然好意思跟我谈奢侈？” 纪冷明顿时不吭声了。 从目前来看，半导体工业确实是最奢侈的投资，没有之一。 —— 在去见吕教授之前，纪冷明做了不少准备。 因为时间紧，他连晚饭都没吃、觉都没睡，一直忙着整理有可能用到的资料。 资料里的重中之重，便是‘非美’生产线的项目计划书，晶圆制造工厂设计思路，以及全产业链的整体部署战略书。 他的直觉告诉他，吕教授非一般教授，他可能是某个行业泰山北斗级的人物，拥有举足轻重的政治地位。 若是能同他和他背后的圈子搭上话，那绝对比和科技部部长直接对话还要靠谱。 整理资料之时，他又找孙彪，让他去帮他做一件事。 转的跟胖陀螺似的孙彪在听到纪冷明又有活交给他后，急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我的好老板，我的好大哥啊，我既要对接韩道仁那边，又要应付m-w公司，还得管理红灯投资，完了还要照顾电子厂，你知不知，我今早称体重了，一下子掉了三斤肉啊！” “这三斤肉可都是我的战备储粮啊，老板，我为了你，连战备储粮都掏出来了啊！” “看在我当牛做马、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份上，你去嚯嚯赵乐虎吧，再不济还有魏震和埃文，你别逮着我一个人薅羊毛啊！” 纪冷明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确实是孙彪用着顺手，他习惯有活找胖彪了。 “那我联系赵乐虎。” 顺便给胖彪画了块大饼。 “韩道仁和m-w的事解决后，给你时间度假，你想环球旅行我都批。” 孙彪最爱听这话，他家老板虽然缺点一大堆，比如不贪财不好色，不抽烟不沾酒，男人的基本爱好他通通没有。 但说话算话、言而有信这条，还是很不错的。 他屁颠屁颠的嘿嘿一乐：“老板，我可把你刚刚说的当真了哈，你可别辜负了我这样的老实人！” 纪小伙被逗得哑然失笑。 和老实人孙彪沟通结束，纪冷明找了赵乐虎。 之所以不找魏震和埃文，主要是埃文给温婉干活去了，至于魏震，他被指派给大万帮忙去了。 而相较于孙彪的油腔滑调，赵乐虎更显得义气一些，他的义气，是真的为兄弟两肋插刀的那种。 “老板，听说有活交给我？你说吧，保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纪冷明没卖关子：“我需要你调查一下和m-w合作过的企业，把他们合作过的领域、项目调查清楚，如果能把这些企业集中起来，再拉个群最好。” 赵乐虎很不解：“调查这个做什么？” 纪冷明直言：“前年常务委员会不是通过了《反垄断法》么，去年这一法案宣布正式实施。我猜，商务部的人一定需要一块磨刀石，来试试这则法案的威力。” “我不介意让m-w来充当这块磨刀石。” 赵乐虎精神一振。 这是要用国家利器来制衡境外企业？ m-w确实利用技术优势操控市场。 而且，纵观这家公司对他们的冷漠傲慢的态度，不难猜出，他们对待其他企业，一定也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如果把被m-w集团欺负过的公司联合到一起，然后以‘市场垄断’的名义，将其告上法院。 在国内新出台的《反垄断》法案的加持下，商务部的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很有可能，m-w将领走一张大额罚单啊！ 赵乐虎很兴奋。 但他也有新的担忧。 “那我们厂房怎么办？” “万一惹恼了威廉他们，一气之下不和我们合作了怎么办？” “一定要到这种鱼死网破的境地吗？” 纪冷明在之前或许还对威廉抱有一丝幻想。 但这家外企实在太不老实了，提供三份评估方案，结果三个方案全是包藏祸心，赤裸裸的要置他于死地！ 这样的企业，他敢合作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还能以礼相待，展示我的诚意。 但若你手脚不干净，底子太脏，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总想掠夺，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纪冷明眉眼间藏着一股锐利，温和的音色也冷硬不少。 他告诉赵乐虎：“老虎，我们不能抱有依赖他人的心态，尤其是境外企业。”“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只有彻底摆脱依赖，才能真正的得到发展。” “我们国家的工业链，该由我们国人自己去打造，外国人不会帮我们，你一定要始终牢记这一点！” “至于m-w不和我们合作了怎么办？” “呵！”他冷冷一笑，“我只想说，这回，气运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人生海海。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尽管尚且对吕教授了解不深，但纪冷明知道，这个人，正是气运送他的一份大礼！ 若是吕教授真的在他的推动下办成了什么事，他想，这一局，温婉当记头功！ 第227章 想加倍欺负她 温婉的私人飞机申请了早上七点半的航线。 熬了一夜没休息的纪冷明一上舷梯，便择了个靠窗位置的沙发躺下。 温婉紧随其后进入舱门。 瞧见她最爱的宝座被人占了，恨恨的去揪了一把男人的鼻子。 “昨晚做贼去了？” “说！是不是又去敲哪家姑娘的门了？” 纪冷明困死了，温婉还摇他的手臂，小嘴巴拉巴拉的讲不着边际的话。 为了美美的睡一会儿，索性抓住温婉的胳膊，将她往怀里一拉，另一只手固定在她的腰上，彻底的将人笼在怀里。 “吵死了！” “陪我睡一会儿！” 他在她后背轻拍了下，沙哑的嗓音含含糊糊。 “乖！” 温婉：“......” 她此刻躺在沙发上，头正对着纪冷明的胸腔，仔细倾听，能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手臂禁锢着她，像是抱着一只抱枕。 温婉反正没体味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这算他们同床共枕了吧？ 可惜时机不对，场合不对，供她发挥的空间实在有限。 整整三小时，为了让纪冷明睡得安心点，温婉没有动一下，整得她腰酸背痛腿抽筋。 纪冷明幽幽醒来，张开迷蒙的睡眼，目光一垂，怀里的毛绒绒黑脑袋格外醒目。 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醒了，温婉将头一仰，乌溜溜的清眸正好同纪冷明对上。 “醒啦？” “嗯。” 这一声带着将醒未醒的鼻音。 还挺撩。 温婉：“还有二十分钟落地，咱们可以趁落地前干点什么。” 纪冷明立刻戒备起来。 “你想干什么？” 温婉勾勾嘴角：“你把我当抱枕抱了那么久，不得收点利息？” 纪冷明意识到不对，想爬坐起来，温婉手一拽，又把他拉了下去。 “嘁！睡了我就想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纪冷明头疼无比。 “这算哪门子睡！” 温婉闻言，一下子来劲儿了，一双眼睛比白炽灯还亮。 “这怎么不算睡？还是说，你有别的睡法？” 纪冷明无奈的叹了口气。 两眼觑她。 “那你说，要我怎么办？” “事先声明，我是个渣男，暂时要我负责不可能。” “要是你觉得亏了，要么你开个价，我花钱摆平，要么你自认倒霉。” 温婉完全没想到这人还有这么泼皮无赖的一面。 他他他...确定是她家明明？ 温婉因为过于震惊，小手不安分的去捏男人的脸，生怕他那灵秀的小脸蛋上附着一层人皮面具。 纪冷明捉住她的白爪子，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英英玉立的眉眼微微一弯。 “你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样子还挺有趣！” 温婉：“......” 我劝你最好是在夸我可爱！ 纪冷明：“豹头环眼，声若巨雷，势如奔马，有点像张飞！” 靠！ 温婉逮住一只软枕朝纪冷明砸了过去。 —— 飞机降落，舱门打开。 温婉怀揣一肚子恶气下了舷梯，理也不理身后的男人，果真有‘势如奔马’的气概。 纪冷明心情实在不错，一路上步子都轻快许多。 他发现，每次惹恼温婉后，他心情都很好。 他也不懂这种快乐哪儿来的，反正就是回味无穷，甚至想加倍的欺负她。 ds集团有在首都设立机构，接待人员早早的到达指定位置。 温婉前脚上车，纪冷明后脚跟上。 他看了下时间，不到11点。 “中午打算在哪儿吃？” 温婉双手环胸，正襟危坐，鼓着腮帮子，浑身飘荡着‘老娘烦躁的想打人你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我不然卸了你的胳膊’的气息。 她没好气的回：“已经气饱了，吃个锤子！” 纪冷明沉吟半秒，随后问司机。 “您知道哪儿有卖锤子的吗？大小姐她想吃。” 司机被这话惊到了，手不小心打到喇叭按钮上，汽车当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温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怒气冲冲的跳过来跪坐到纪冷明腿上，一双柔荑掐住他的脖子，气的两腮红润润的。 “就知道气我！” 看似掐住纪冷明的脖颈，实际上并没有用力。 “跟我说一两句情话会死啊！” “都是我惯得你，才让你恃宠而骄！” 纪冷明昂首抬眸，嘴角噙着笑意，通身懒洋洋，又有难以察觉的纵溺。 “那你以后还要继续惯着我吗？” 温婉声韵铿锵有力。 “要！” “把你娇惯到只有我能容忍你时，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纪冷明乍闻告白，心思浮动，有点情不自禁的朝温婉贴了贴。 他的拥抱稍触即离，转瞬即逝，矜持的不得了。 可温婉似是察觉到了，她一颗心止不住的火热，连四肢百骸都燃烧起来。 眼前的这个人，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都能轻易勾起她所有的欲想，更何况他现在朝她靠近了一点点！ 温婉眼眶被烧的通红，眸光潮湿，瞳仁暗哑。 她再也按耐不住，捧住纪冷明的脸，俯身下去，以霸道不容拒绝的姿态，深深地吻住对方。 牙关撬开，软舌长驱直入，蛮野的扫过每个角落，越吻越深沉，越吻越动情。 开车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敢看后车镜。 纪冷明时刻记着自己在车上，因此并不沉湎于温婉的热情。 他见趴在他身上的人有失控的趋势，连忙轻咬她的舌尖，强行唤醒她的理智。 温婉张着迷蒙的眸子不解的看他。 纪冷明知道她想干什么。 但不能让她这么干。 “你克制一点！” “有些事也要看环境的，你说司机大哥看咱们这样，他心里会好受吗？” 被点名了的司机：“......” 他能怎么办呢，只能假装嗓子有异物，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咳咳，大小姐，前面就是公司了。” “您是先去公司，还是先吃饭？” 温婉一秒回神。 去公司，去吃饭，两个选择，她一个都不想选。 然后纪冷明这个小妖精跟她吹耳旁风。 “我饿了，先吃饭吧！” 不等温婉发话，他已经跟司机报了餐厅地址。 接着又把目光转到温婉这里。 “你打算一直跪在我身上？” “腿不酸么？” “要是喜欢跪，我可以给你准备个搓衣板。” 温婉：“......” 她突然有种预感，想听纪冷明跟她讲情话，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第228章 小伙子挺好，怎么就染了这种大病呢 下午三点，天气正热，群蝉嘶鸣，百鸟不飞。 纪冷明按照约定，赶往一处公园。 公园西南角，一株盛大的梧桐树下，正有一帮中老年人围着棋盘拼杀，全场静默无声，唯有落子的脆响。 其中有一个人特别显眼。 别的中老年人要么穿藏蓝衬衫，要么灰色棉麻衬衣，主打一个古朴严肃、沉稳安详。 而那位老年人，头发已经花白，却通身的花花绿绿。 上半身红白相间碎花衬衫，下半身墨绿色七分裤，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脚上踩着双印花凉鞋，手里拿着一顶橘红色渔夫帽，嫌热了，便拿帽子扇扇风。 这样的一个形象，在全员质朴的打扮里，不能说离经叛道，只能说是独领风骚。 纪冷明没去打扰老人家们下棋，顾自选了个阴凉地呆着，默默等待。 半小时后，下棋的地方爆发出一阵阵声响，看样子，已然分出胜负。 “哈哈哈.....”一串魔性的笑声自花衬衫口中飘出，“承让承让！” “哎呀呀，老鬼你棋艺退步不少嘛，才中盘，就认输了！” 被称作‘老鬼’的老头气呼呼的冷哼：“你赶紧走吧！别杵这儿碍眼了！” “还有，那边有个小伙子等你半天了，这么热的天，你也不讲究点！” 花衬衫拿起渔夫帽往头上一戴。 动作伶俐的站起来，身姿瘦长矫健，完全没有古稀之年的颓唐。 “有什么好讲究的，率性而为才有意思，要我迁就个人而放弃下棋的乐趣，万万不可能！” 说完，潇洒转身，步履闲适的朝纪冷明这边走来。 纪冷明见人过来，立刻起身迎过去。 恭敬地打招呼。 “前辈，您好！” 吕教授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嘴巴一咧。 “你就是纪冷明吧？嘿，小伙子长得还挺精神，颇有老夫年轻时的风范！” 纪冷明尽量低服做小：“晚辈肯定不及您万分之一的风采！” 吕教授最看不惯人装模作样。 他揽住纪冷明肩膀，带着他往前走，边走边教育他。 “别前辈晚辈的，我喊你小纪，你喊我老吕，弄得跟上下级似的有什么意思啊！” 见纪冷明要拒绝，吕教授停下步伐。 冷哼道：“要是不按照我的来，你就是折我的寿！” “我觉得我还能活个三五十年，万一你小子惹我不高兴，咔的导致我英年早逝了，哼，小心我家祖宗们集体来找你算账！” 纪冷明自认为还挺靠谱，可他为什么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不正经呢！ ‘老吕’万万不敢叫，纪冷明只得挑了个折中的方案。 “要不我还是喊您吕教授吧，”他笑着道，“您也别为难我，‘老吕’我实在叫不出口，吕教授还请多多海涵！” 吕老头见对方都这么说了，只好作罢。 两人找了个茶馆坐下。 刚坐下，纪冷明把随身书包卸下，将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 一触即到正事，吕教授立刻抛下一身的浮夸，神情为之一肃。 他随手翻开几页，越看浓眉皱的越深。 不禁诧异的看向纪冷明。 “这都是你写的？” 纪冷明斟酌了下言辞：“只是一些粗浅的想法，可能和当下的主流思想不太一样。” 吕教授没反驳，他点点头。 “你的这套思路，确实为当下所不容。” “当时我就想问了，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想到‘去美化’呢？” “要晓得，我们的市场在进一步开放，去年一年，我们同m国的双边贸易同比增长了5%，今年这个数字还要增加。” “我受邀去参观过很多工厂，也参加过很多次商务会议，所有的声音，都是看好m国市场，想要进行深度绑定。” “在这个全员都在积极推动双方经贸关系的关口，你为什么会背道而驰的寻求‘去美化’呢？” 纪冷明知道这个时间段内，无论是民间声音，还是政治层面，都对m国抱有期待和幻想。 可是，华国的工业结构迟早要升级。 老百姓不可能一直做中低端产品，不可能让别的国家手握高端技术，来扼住我们的咽喉。 纪冷明面对询问，想了很久，最后长长的一声叹息。 “因为m国是个霸权国家，它只需要一个输出廉价劳动力的低端落后的华国，而不是一个可以与它平起平坐甚至会超越它的超级大国。” “突破m国建立的旧秩序，建立以华国为枢纽的新秩序，是必经的阶段。” “我只是...在为这条必走的路，埋下一枚小小的铺垫！” 吕教授听完这段话，惊讶的久久没有出声。 直到茶馆里的服务员过来添水，才打破两人之间的寂静。 吕教授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确实刷新了他的认知。 当初科技部长曾在私下里跟他提到过这个年轻人，他并不以为意。 后来，他无意间听他的学生提起有人在搞‘非美生产线’，不由来了兴致。 刚刚，他听了这个小伙子短短一番浅谈，言论可谓惊世骇俗。 这完全不是一个普通人的视角。 更像站在历史维度之上，给定一个悲观的结论。 吕教授压制住心头的情绪，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你居然这么想的！”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倒和那群认死理的老东西们观点一致！” 纪冷明没问‘老东西们’是什么人。 他来到京城，是为了看吕教授给他什么保障的。 “那您看，我来都来了，是不是可以给我个什么说法？” 吕教授见纪冷明急吼吼的样子，手掌朝桌子上一拍。 “好你个靓仔，我还没要求你，你倒要求起我来了！” “你以为你的事那么容易的吗？” “我们的高端洁净工程确实不如别人，甚至称得上落后！就算你有不错的设计思路，归根到底，画图纸的是我们，施工方是我们，采买核心部件的是我们。你是甲方，一个不满意，我们就得加班加点的整改。” “到时候，你出一张嘴，我们跑断腿，我一把老骨头了，哪能禁得起你折腾！” 纪冷明：“......” 不是刚刚还说能再活个三五十年么？ 这下又老骨头了？ 见对方态度并不算强硬，有可再争取的空间。 纪冷明决定画大饼、上价值、搞情怀。 “教授，不瞒您说，我来见您，就是冲着fab厂车间建造来的。” “我知道，国内洁净工程技术发展较晚，目前也仅做一些食品医疗行业的低端应用。” “但人不能固步自封，高端应用市场，个人觉得，还是需要竞争一下的。” “尤其当下技术壁垒还不算太严，完全有后来者居上的可能。” “而且，我们不能指望外国人。” “您看，m-w给我提供了三份方案，可三份方案，全都奔着置我于死地的目的去的。” “看上去，似乎是我与m-w的个人恩怨，实际上，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对华国工业体系的藐视与挑衅。” “撇开这些不谈，单说市场规模。” “随着半导体、新型显示、生命科学、食品医药、锂电池.....诸多高科技行业的发展，将直接或间接拉动洁净工程的市场。” “这部分市场规模，是以‘百亿’为计量单位，将解决十数万人的就业问题。” “看似只是个小小的洁净工程，背后却是国情和民生啊！” 吕教授看着纪靓仔长篇大论的给他做洗脑工作，嘴里含着口茶，吐掉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以前开会，他最讨厌的就是被思想教育。 没想到，退休了，还逃脱不了思想教育的魔咒。 小伙子挺好，怎么就早早的染了这种大病呢！ 第229章 女朋友生气了，要怎么哄 纪冷明同吕教授见面的时间段，温婉正参加由信息部和工业报社牵头举办的峰会。 温婉对纪冷明轻描淡写的说要来京城开会，实际上，这场峰会，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参加本场大会的，有经信委、工信厅、工信局、欧亚经济合作组、中小企业协会、国际文化交流基金会....数百家国内外组织机构。 而在这次峰会上，也提到了一个新词：新丝绸之路。 温婉熟知历史进程。 现下的‘新丝绸之路’还是个概念，仅有理论基础，尚未落到实处。 通常情况，出台某个大的政策，一定是舆论先行。 所以，峰会上提一嘴，在场的企业家们心里有了底，后续政策推行也会顺利不少。 线下交流环节。 身为ds集团新任实际控制人，温婉不可避免的要接受多家媒体的采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接受采访的过程中，总觉得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她。 那双眼睛堪比跗骨之蛆，真把温婉恶心坏了。 原本还打算多和几家媒体交流交流的，最后只得被迫终止。 晚上六点，会展大厅里的人少了一半。 温婉有点累，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 随行助理和保镖想陪着她去，但被温婉拒绝了。 “不用跟着我，你们先把需要收拾的物品收拾好，我去去就来。” 说完，拔腿就走。 离开会展大厅后，温婉一直留意身后的动静。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闪耀着黯淡昏黄光线的走廊上，多出了另一道沉重的脚步声。 在温婉即将跨步进入盥洗室前，尾随而来的人快速的拦住她的去路。 温婉抬眼望去。 对方逆光站着，皮肤不算白，个头不矮，头发剪的短，二十五六岁，穿着西装，敞着领口，并没有打领带。 他嘴边噙着狎玩放浪的笑，桃花眼闪耀着精光，有股玩世不恭的痞帅的味道。 “美女，认识一下呗！” 温婉确定了，应该就是这个人一直用恶心的眼神打量她。 “你在跟我说话？” 男子左右看看，吊儿郎当的拿手支着门框。 “这儿也没别人啊，不和你说，我跟谁说？” 温婉后退一步，尽量同对方保持在一个适合攻击的角度。 “跟我说话，”她冷笑，满目鄙夷，“呵，就你也配？！” 男子饶有兴味的把温婉从头看到脚，那样的视线，浑像打量什么不错的物件，非常冒犯。 “嘿！还是朵带刺的玫瑰！” “小样还挺带劲儿！” 他清了下嗓子。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凯，我.....啊！” 话说到一半，赵凯胸口处猝不及防飞来一脚，直把他踹进了洗手间内。 他根本毫无防备，连跌带摔的倒进洗手池旁的大垃圾桶里。 垃圾桶内有保洁阿姨没倒干净的秽物，那些红的、白的、黄的、黑的东西招呼了他一身。 温婉嫌弃的扫了垃圾桶一眼，尽管觉得踹他一脚实在便宜他了，但也不想自己沾上晦气。 “我不是你能觊觎的！” “这次仅是警告，再让我发现你有小动作，下辈子就在icu病房过吧！” 处理完赵凯，转头离开。 就在温婉走后一分钟，倒进垃圾桶里的人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揉着酸痛的胸口，眼中闪烁着奇异炽烈的光，仿佛发现了什么稀有的玩具。 “还第一次遇到这么辣的！” “有意思！” 顾不得清理身上的脏污，赵凯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少爷！” “嗯，帮我查一个人，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天亮前，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 温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纪冷明给她打来电话时，她正在逛商场。 “你会开完了？” “嗯，结束了，你呢？和吕教授谈得怎么样？” 纪冷明沉默了两秒。 “教授把资料带回去了，说想给其他人看看。” 温婉大概有了谱：“那恭喜你了，你将收获一窝老教授！” 纪冷明被逗得笑出声来。 随后问：“你在做什么？” 温婉：“逛商场，买鞋。” 纪冷明：“鞋坏了？” 温婉一笔带过：“没坏，刚刚踹了个脏东西，鞋子不干净了。” 纪冷明不理解所谓的‘脏东西’是什么。 他正要问，温婉给他报了个地址。 “要是离我不远，过来接我，你不忙的话，陪我逛逛也行。” 纪冷明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有心情逛街了。 依照她的身份，难道不是给品牌商打个电话，就会立刻有定制款女鞋送上门吗？ 他把问题问了出来。 温婉也没藏着掖着。 “我想，我们都这种关系了，也需要像普通小情侣那样，准备个一套两套情侣装了。” “秀场你肯定不会陪我去看的，网上东西我又觉得不靠谱，只剩下门店这个选项了。” 纪冷明：“......” 他竟也有要穿情侣装的一天？！ 老实讲，他不想穿。 于是旁敲侧击道：“要不算了吧，我们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就不要瞎折腾了，这种时髦，还是让年轻人赶吧！” 温婉特别想吼一嗓子，好好问问他，二十岁的年纪，怎么就变成‘一大把年纪’了，他们怎么就不是年轻人了！ 深呼吸两口气，温婉还是决定先柔声细语，万一纪直男突然开窍了呢！ “可是，这是情侣都会做的事啊！” “我看了不少网站，有人推荐什么摩天轮、鬼屋、拍写真，还说，都是很好的增进感情的方式。” “我也想和你一起体验一下。” 电话那头，纪冷明隽眉一皱，俊朗不凡的容颜立刻一肃。 “这种宣传，自有其背后的商业逻辑，本质是刺激消费，从小众市场走向大众市场。” “你看到的互联网上的所有的软推，看似在激发你的需求，可实质是让你的冲动买单。” “等你冷静下来，会发现，其实你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你是商业精英，我不信你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温婉：“......” 为什么这个男人，要长这样的一张嘴呢？ 他为什么...不能是个哑巴呢？ 温婉近乎咬牙切齿的在问：“如果说，我不是冲动呢？我真的...有这些需求呢？” 纪冷明一愣，接着道：“那你也太幼稚了！” 草！（一种植物） 温婉愤怒的挂断电话。 另一边，纪冷明看着手机，不明白两人说的好好的，这人怎么说挂断就挂断。 他怕是温婉掉线了，又复拨过去。 然后，对方掐断。 再拨回去，还是掐断。 纪冷明：“......” 这是生气了？ 那要哄吗？ 怎么哄？ 纪冷明挠挠头，上网搜索‘女朋友生气了，要怎么哄？’ 而网上给他的答案—— ‘哄女友小妙招，带她体验摩天轮的浪漫吧！’ ‘吓人鬼屋，让娇娇女友抱着你哭！’ ‘情侣写真，尽写温柔，带最爱的她来拍吧！’ 纪冷明：“......” 哼！ 他才不会被这么幼稚的营销手段洗脑！ 而同一时刻。 身在购物商场的温婉越想越气愤，越想越窝火。 纪冷明不想跟她一起穿情侣装、坐摩天轮、拍写真是吧！ 她偏要他含着泪也要跟她一起完成！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爽！ 她一通电话，打给自己的秘书处。 “......对！没错，京城最大的摩天轮，包下来，让老板清场.....如果不同意，那就加钱.....再不同意，直接买下来！” 秘书们：“......！” “还有，妆造师和摄影组我都要最好的，把那些国际大咖请过来给我拍.....对，只拍情侣写真！” 秘书处的人疯了！ 吩咐秘书的中途，温婉瞅见一家牌子不错的情侣服装店。 霸气侧漏的走进去，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她已随手扔下一张卡。 温婉指了一圈店里的情侣款服装道：“你们店的衣服我全要了，打包好，送到xx酒店！” 店员：“！！！！！” “如果那个人不收，你们尽管拿衣服往他身上砸！” “我要他每天都跟我穿情侣装，365天不重样的穿！” 店员也跟着疯了！ 恰时，纪冷明又打电话过来。 温婉这回接了。 完全不给纪冷明开口的机会。 温婉：“我幼稚是吧！我犯低级错误是吧！我年纪大是吧！” “就算我真这样你也休想摆脱我！” “告诉你，再怎么挣扎都没用了，道歉也不好使了！” “不把你洗剥干净我就不姓温！” 纪冷明：“？？？？？” “你在说什么啊？” “我想问你，你想情侣装什么颜色的，我打算自己做一套，店里买的毕竟没有自己亲手做的有意义。” “你提摩天轮、鬼屋、写真，不就是想留下有意义的回忆么。” “这份意义，我送给你！” 温婉那满腔的愤懑和躁郁，瞬间消散在四肢百骸间，化作一缕清风绕指柔...... 第230章 迎战(一) 纪冷明过惯了苦日子，小时候和他妈妈相依为命，他妈节省，好衣裳舍不得穿，坏衣裳缝缝补补又一年。 长期的耳濡目染，加上人也不笨，每当母亲忙起来没空照顾他时，便自己做起针线活，最后竟也做的有模有样。 那时候镇上有裁缝店，店里的老师傅手艺很好，见小纪冷明有灵气，便收了他当一段时间的学徒。 每每从学校放学回来，别的小孩儿都是上天入地捉鱼逮虾，纪小朋友则老老实实的学习各种生存技能。 若不是后来他被送回了纪家，也许，未来会多出个走向国际的服装设计大师也说不定。 在去布庄选面料的途中，温婉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不断旁敲侧击情侣装的事。 纪冷明只得笑着表示：“别催了，我布料还没选呢，衣服做出来我会拿给你的，你急也没用。” 温婉心头火热的要命，若她的明明在她旁边，一定要把他狠狠地揉搓一遍。 同时，温婉也明白了一点，纪冷明正试图回应她的情感，只不过，他有自己的节奏，也有自己的想法，还很固执，旁人很难干预。 回答完温婉，纪冷明又紧接着接到孙彪的消息。 对方一开口便是：“老板，m-w的负责人催了咱们好几回了，让我们赶紧定方案。我说还要考虑，我不能做决定，可他们说，如果我做不了主的话，可以直接联系你，要跟你面谈，这怎么整啊？” 纪冷明心思略略浮动。 “我人在京城，暂时回不去，得等吕教授他们的消息。” “如果他们想面谈，就让他们来找我好了，我给你我的地址。” 孙彪突然领悟：“真要和威廉他们鱼死网破了？” 纪冷明目光骤冷：“有的选吗？他们提供了三份坑我的方案，双方合作连最基础的信任都没了，难道你要我在识破他们的恶毒嘴脸后，还要向他们继续摇尾乞怜吗？” 孙彪清楚事态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他家老板是什么样的人。 不触犯底线、不涉及大原则、不牵扯核心利益，那么，他会很好说话。 要是过了三条红线，那绝对会反击到底。 孙彪：“行！那我收拾一下，带人去京城找你，万一威廉那帮狗孙真跑去难为你，我们也好给你壮壮声势！” 纪冷明默想片刻，他有其他打算。 “这倒不用，你顾好公司，还有韩道仁那边。” “威廉他们真来了，用不着你替我出头，京城上下，藏龙卧虎，有些人虽然退休了，但这仍是他们的江湖！” 孙彪闻言，精气神为之一爽。 他家老板如此说，那表示他有信心打好这场战。 也不多问，自然而然将话题过渡到韩道仁身上。 孙彪：“律师团我组好了，一共42人，已经交到韩警官手里了，律师团详细人员名单我会发给你。” “韩警官已经和团结新村、牛腿村、王庄、李庄等十多个村子的村委达成了一致，未来一个月，会密集的举办普法活动。” “活动策划书已经出来了，你要看看吗？” 纪冷明看也行，不看也行，他相信孙彪他们的办事能力。 “无所谓，可以的话，我倒想看看律师团们的演讲稿。” 孙彪：“这不难，我着手去找。” —— 晚八点。 m-w总部。 9楼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威廉从楼上健身室下来，返回办公室拿走外套，准备下班离开。 身边的助理从电梯出来，急急忙忙朝总裁办公室奔去。 一看到威廉，助理立刻道：“boss，孙彪先生刚刚联系我了，那边给回复了。” 威廉一直关注这件事，立刻追问具体情况。 助理面露难色：“不好的是，对方无论是口风还是态度，都非常强硬，更是扬言，他们纪总正在京城出差，让我们去跟纪总要说法去！” 威廉一把抓住助理的肩膀，犀利的目光犹如弓弦紧绷弹射而出的箭矢。 “竟然这样说？” “难道他们想毁约不成！” 助理：“看样子是想毁约，那我们怎么办？工作还做吗？” 威廉松开助理，因为愤怒，用劲很大，助理都被推的趔趄了一下。 他转头重新回到总裁办公室。 “把纪冷明号码找给我，我亲自联系他！我倒想知道，得罪我们后，他们的厂房如何无中生有！” 总裁办公室的电话打给纪冷明时，他刚逛完布庄。 见这次通讯还算重要，便选了个没人的角落接听。 湖水沿岸，夏风习习，群星耀目。 纪冷明趴在铁护栏上，看着一江幽碧沧水，接通了来电。 “你好！” “纪总！” 威廉嗓音高亢刺耳，他先发制人。 “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司发方案也发过去好几天了，可贵司迟迟没有动静和说明，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纪冷明也懒得寒暄，直入主题，用他一贯的不急不躁的声音道：“抱歉，是我疏忽了，没有给予贵司及时的反馈。” 威廉听他这么说，不免得意。 看，有求于人，就得低头认错。 但纪冷明随后话锋一转。 “但我想，给不给这个反馈，似乎也影响不大。” 威廉声音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纪冷明：“字面上的意思。” “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你是卖方，我是买方，看似身份不同，实际上，溯本同源，我们都有商人逐利的特性。” “我找人研究了贵公司的方案，统一得出的结论是：它并非性价比最高的方案。” “相反，若是用了贵公司的方案，反而会使我们蒙受重大损失。” 威廉立即想到下属跟他说过的‘纪冷明组建勘测团队’的事。 莫非，他的那个团队真那么神勇，发现方案里的问题了？ 但又觉得不可能。 华国科技落后，人才稀缺，而且国民短视，认知浅薄，尤其崇拜西方文明，西方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况且威廉自认为陷阱下的还算刁钻古怪，就算找到牛人分析他的方案，也绝对想不到，问题会出在环境影响上。 再说了，b市、h市、z市重污染，环境差，那是国家治理问题，跟他的方案有半毛钱关系？！ 威廉笃定对方并没有发现真正的问题所在。 但还是试探着问：“你找了什么人来做研究？别忘了，我们是洁净工程的鼻祖，技术成熟，口碑享誉国际，我不信你找来的人的水平，会比我们的科研人员高！” 纪冷明心里冷笑不断。 看来，这人对自己打的盘算很有自信嘛，难道他真认为，华国都是盲目崇拜西方的蠢蛋不成？ 西方人提供一套方案，我们连推演都不做一下，便全盘接受？ 尽管很想怼威廉一顿，可纪冷明有别的打算。 于是，他表面轻笑，口吻换上恰到好处的迟疑。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如果不是考虑到你们公司的底蕴，我早就向你们提出终止合约的请求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冷落你们。” 纪冷明停顿了一秒，接着又道。 “但我找来的人，也是专家，他们同我说了很多，言辞凿凿，指出了你们方案里的诸多不足。” “你是知道的，我们华国人，讲究团体，不搞个人主义，我一个人亏了钱不打紧，但我总要为投资者们负责。” “几十亿上百亿的大项目，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块钱，你说你的方案好，可别人说你的方案不好，我不得不慎之又慎！” 威廉显然信了纪冷明的说辞。 也相信，纪冷明之所以迟迟不给答复，应是那帮所谓的专家从中作梗。 他语气颇为不屑的说：“哼！你们华国能出什么专家？不都是我们西方人替你们培养的么！你信他们，不如让一个无神论者信世上有鬼！” “纪先生，你是华国为数不多的有志青年，请你清醒的、冷静的用你的大脑认真思考一下，究竟是你的国家的专家们看起来更可靠，还是我的身经百战的团队更具有权威性！” “我们是全球企业，在超过10个国家设立工程部和办事处，整个d国的化学和医药行业，有2\/3是我们的客户。” “无论是品牌形象，还是国际竞争力，岂是你们所谓的专家学者能质疑的？” 这番话既讽刺又包含攻击，对方毫不掩饰的羞辱，让纪冷明非常难受。 但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也只能暂时忍耐。 深呼吸好几次口，才用相对平稳的声线道：“可他们确实指出了你们方案的不足，我觉得，他们说得也很有道理！” 这话令威廉犹如被踩着七寸般叫唤起来。 “世上没有完美的方案，再好的政策，也会有不尽如人意之处！” “我相信纪先生是个有眼光有头脑的年轻人，难道你会因为某个好政策有瑕疵而放弃它吗？” 纪冷明战略性沉默了一小会儿。 之后艰难开口。 “究竟只是瑕疵，还是真有大错，并不依据我的主观判断决定，也不会因为威廉先生的慷慨陈词而发生改变，它.....” 威廉很着急的打断。 “那你能找到一套优越于我司的方案吗？” 声音因破防而越吼越大。 “依循你们落后的产业规划，以及贫瘠的人才培养方案，给你们机会和时间，只怕十年也追不上我们的发展！” 纪冷明陡然提高音量：“我们的产业如何提高发展，不劳威廉先生操心！” “贵公司方案有问题，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它并不会因为威廉先生恼羞成怒了，便不存在了！” “若是威廉先生真对自己公司的方案有信心，那么，你该做的，是带领你的团队，来和我国的专家进行辩论，而不是在电话里毫无绅士风度的同我争论！” “我不介意给贵公司一个自我辩白的机会！” “我人就在京城，我请来的专家组也都在这边！” “若是你有胆量，那就来吧！” “我们一定...全力迎战！” 第231章 我就是想和你困觉 同威廉结束通话后，纪冷明火速打给吕教授。 纪冷明和威廉沟通时，使用一套说辞。 但在联系吕教授时，立马换了另一种说法。 “吕教授，m-w公司的人刚刚联系我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另一端的吕教授神色一凝：“年轻人要沉得住气，轻易就被别人激怒，以后还能干什么事！” 纪冷明：“可他们说我们培养不出人才！” 吕教授：“他说你就让他说呗，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纪冷明：“可他们还说，我们根本没有权力和实力质疑他们方案中的不足！” 吕教授：“这...就有点过分了，这不是搞霸王条款么，还不允许别人说不好了？” 纪冷明：“他们还说，我们国内的专家和教授，全是西方人培养出来的庸才，信你们，不如信世上有鬼！” 吕教授拍案而起：“呔！哪来的狂徒，竟敢口出恶言！” 纪冷明：“您别生气，我已经替您给他们下战帖了，相信他们很快造访京城，跟您老来一场华山论剑！” 吕教授：“......” —— 无论吕教授愿意不愿意，反正敌人已经树好了。 他除了骂骂咧咧的带团干战外，貌似也没别的路可选。 当然，纪冷明也有一点心虚。 毕竟他确实存了利用老教授们的心思。 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随着国力提升和科技进步，洁净工程占有的市场比重会越来越大，纪冷明绝对不希望这么大的蛋糕一直被外国人牢牢占有。 而要想洁净工程国产化，就得手里握有资源且有一定话语权的人带头站出来。 恰在这时，温婉又把吕教授送到他的眼前。 很自然的，他便起了逼一把京城里的老教授们的心思。 一想起温婉，纪冷明心情相当复杂。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相较于上辈子的全心全意的爱恋，此刻的他，更看重当下和未来要做的事。 毋庸置疑，责任大于情感。 而他又是个讲理的人。 因此，他采纳了她提供给他的资源，而他，则把自己赔给她。 礼尚往来，各取所需！ 他算是被富婆包养了吗？ 正值纪冷明胡思乱想之际，‘富婆’温婉再次耐不住寂寞的联系了他。 女人的声音缠绵又哀怨，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你刚刚和谁聊了那么久？我打你电话，一直显示占线！” 纪冷明正穿过公园，往大道方向走，准备拦一辆计程车。 听见温婉这样说，脚步为之一停。 他勾了勾唇：“你就这么一刻也离不开我？” 温婉突然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但又忍不住提醒他：“纪冷明，自从你答应亲手做情侣装开始，我心窝处一直烧着一团火呢，你确定要火上浇油？” 纪冷明：“......” “那我给你抓点消火的中药？” 温婉回嘴：“中药哪有你顶用！” 她刻意压低声音，音色暗哑：“酒店我已经订好了，怎么样，要来救小女子脱离苦海吗？” 如果是漫画效果，此刻纪冷明额角一定有一滴冷汗。 他不禁道：“温婉，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总是把注意力放在男女之事上，天地宽广，值得我们在意的有很多.....” 温婉不想听他老和尚念经，直接打断。 “哼！可在我眼里，值得在意的，只有你一个！” “纪冷明，我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我就是想和你困觉，怎么了？！” 直白又情感浓烈的话语冲击了纪冷明的心脏。 那股又麻又痒、抓心挠肺的感觉又来了，就连嗓子也干哑起来。 男人过于羞恼，也许是天气太热，整个人火气噌噌直冒，耳朵根都烧红了。 但又庆幸夜色遮掩，以及四周行人稀少，才避免更多人发现他的失态。 纪冷明刻意压低嗓音，咬着牙问：“飞机上不是刚睡过吗？” “我...我抱了你那么久，还不够么？” 温婉不知道该说他纯洁，还是该说他木讷。 要不是太了解纪冷明，她真的会以为这人跟她玩欲擒故纵。 可是这种状态下的男人又该死的有趣，她真的很难忍住不去调戏他。 传言张飞‘据水断桥，瞠目横矛’，三声大吼，吓退曹军，吓死曹将。 温婉平时英气十足，说起话来气势恢宏，同张飞有异曲同工之处。 但只要她想，那些被她嗤之以鼻的小女儿的婀娜和娇气，又可以被拿捏的淋漓尽致。 比如此时此刻。 女人柔声款款，媚态天成，旖旎多情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通体的活色生香。 “我对你哪有够的时候啊！” “再说了，仅是抱着我，根本喂不饱我！” “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喂饱我，嗯？” 女声鼻音缱绻，酥麻入骨，把纪冷明撩拨的怒眉睁目，又把他杀的节节败退。 男人近乎狼狈的支吾出声：“你.....你不害臊！” “再这样，你别想要情侣装了！” 温婉：“......” 毋庸置疑，情侣装这事确实能威胁到她。 温婉想得很开，一秒变脸。 “哎哟，我跟你开玩笑而已，你怎么还急了呢！” “反正你答应我了，答应别人的事情，怎么可以反悔呢！” “你这不是耍无赖么！” 纪冷明：“......” 两人胡扯到现在，究竟是谁在耍无赖！ 温婉为了争取自己的福利，开始撒泼打滚，无恶不作。 “好明明，乖明明，看在我对你一心一意的份上，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呗！” “你是知道你手作的衣裳对我有多么深的意义的！” “大不了我晚上睡沙发，绝不钻你被窝！” 纪冷明一直知道温婉刁滑，但现在，再度被她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就她这副如狼似虎的样子，竟还敢肖想他的被窝？！ 同时，他也把握住了一个重点。 “你开了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温婉一愣，没意料到对方会问这个。 她又有点好奇，索性问了：“如果只开了一间，你要怎样？” 纪冷明冷哼：“那就再开一间。” 温婉：“要是我不允许呢？” 不说还好，此言一出，纪冷明方才被她欺负的怨怒一股脑全浮现出来。 他恨得牙痒痒，嗓音提高了八度不止。 “你不允许有用吗？” “我被你惯坏了，我有恃无恐，哪怕我要你睡桥洞喂蚊子，你敢不从吗？！” 温婉：“......” 她、她、她不敢不从..... 第232章 啵～～ 纪冷明和温婉吵吵闹闹，一路往后者提供的酒店地址赶去。 而吕教授和威廉，却正马不停蹄的忙碌着。 威廉出于对现有的商业秩序的维护，也是迫切的想给华国企业一点颜色看看，再加上新仇旧恨的堆积，他和纪冷明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 当夜，威廉紧急通知技术部、法务部、财务部...几乎把m-w半个高层队伍集结过来了，然后开始开会。 会议内容也很明确，旨在如何让纪冷明和他找来的勘测团队屈服。 而在京城，一大把年纪的吕教授顾不得含饴弄孙，他换上厚眼镜，打开手机通讯录，开始挨个挨个的联系。 一时间，涉及机械、信息工程、化工材料、能源、土木建筑.....诸多领域的多位工程院院士，闻风而动。 此刻的纪冷明还不知道，他挑起的将是怎样的一场变局！ 到达酒店时，温婉正在一楼自助餐厅里吃夜宵。 见纪冷明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杯盏，热情的朝他凑过去。 温婉围在他边上左看看，右看看，也不说话。 纪冷明被她上下左右前后打量的目光搞得很不适应。 “你在看什么？” 温婉拉着他的手腕：“布呢？不是说挑布去了吗？” 纪冷明一脸莫名：“我不可能把布抱来酒店吧？” 温婉一想，倒也是。 “那你邮寄回c市了？” 纪冷明点点头。 温婉心中大定，笑意盈盈的拉着对方的胳膊朝餐厅走，顺便把这儿的主厨的招牌菜介绍了一遍。 除此之外，还主动替他拉开椅子，布置碗碟，贴心的叫纪冷明如临大敌。 温婉托着腮坐在纪冷明对面，眸光温柔又灼烫。 “时间太仓促了，不然我还可以准备玫瑰和乐队，还好这儿有烛灯，红酒也不错，主厨也没下班。” “你这回先将就着，等下次的，下回一定补偿你一个完美浪漫的晚宴！” 纪冷明被她这套操作弄得提心吊胆，加上对方虎视眈眈的表情，他有理由相信，对方摆的根本不是晚宴，而是迷魂阵。 联想到先前的通话，包括眼前女人各种不害臊的表达，纪冷明努力让心肠硬起来。 他轻咳一声，接着故作冷淡道：“你别勾搭我了，晚上我不可能和你住一间房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温婉呆愣两秒，随即意识到对方的想法，托腮的手放下，粉拳朝桌子上轻轻一捶。 “我只是想对你更好一点，把咱们缺失掉的浪漫补回来，你有必要把我想的那么...那么不堪么！” 女人委屈的诉说着，柔婉的目光幽怨的凝望过来，看得纪冷明心头阵阵发紧。 他缓和下态度。 “你要是真没这方面想法，那我向你道歉！” 温婉撇撇嘴：“说没想法，怎么可能呢，只是愿意克制而已！” ‘克制’两个字，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尤其像温婉这样个性张扬，偏爱肆意妄为的，要她克制，除非他真的在她心里达到了无与伦比的地位。 纪冷明蓦地心田一软。 他主动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握着。 在纪家干活居多，他的手掌有不少茧子，磨砺在温婉的掌心，微微发痒。 温婉察觉到纪冷明的靠近，反握住他的手，细嫩的指腹摩挲他指节上的厚茧，有些失神。 纪冷明没在意她的小动作，轻声道：“再给我点时间。” “如果我准备好了，我...我会主动的！” 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这等话，纪冷明还挺害羞的，为了掩饰尴尬，还装模作样的喝了口水。 温婉抬起头，恰好?见到对方眼神躲闪，还有爬上他两颊的可疑的红晕。 突兀的，温婉想起王思思跟她说过的话， ‘......是个难得一见的极品，你要真把他攻略了，就等着他一把大火烧死你吧！’ 不晓得眼前的腼腆又保守的人大火烧起来什么样子啊！ 啧！ 有点期待！ —— 得益于温婉的配合，纪冷明独自享用了一个房间，且拥有了大量处理私人事情的时间。 一直忙着敲代码到天将亮，最后实在困得没办法了，才稍稍眯了会儿。 但也没休息多久，吕教授、威廉、赵乐虎的电话轮番打过来，迫使得他用冷水冲了把脸，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往楼下赶。 令纪冷明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先来找他的，居然是埃文。 清晨六点，天光已亮，尚未到早高峰，宽阔的柏油路上行人不多。 埃文背着双肩包站在一株紫薇树下。 紫薇花繁叶茂，站在树下的男子高大健硕，人与花一刚一柔，场面倒挺雅观。 “老板！” “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温婉的？” 埃文：“大小姐让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纪冷明不解：“她让你做这个干什么？我很安全啊！” 埃文摇头：“听说m-w公司的总裁要来京城，大小姐不放心，才把我紧急调回来的！” 纪冷明讶然。 天地可鉴，他昨晚什么都没跟这个女人说。 那她是怎么晓得威廉要来京城的？ 埃文看出纪老板的疑惑，简单解释了句：“大小姐神通广大，她什么都知道的！” 纪冷明忍不住腹诽。 鬼的神通广大！ 她要么一直找人盯着威廉的动作，要么早把他的几个下属全买通了！ 恰巧，埃文手机响起。 刚一接通，温婉特有的慵懒的腔调，婉转进徐徐而过的西南风里。 “抵达酒店了？” “是的，大小姐！” “纪冷明在吗？” “在的！”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 随后，耳目灵敏的埃文听到他的女老板含糊的念叨了一声‘起的还真是早，八成又一晚上没睡’之类的话。 “你把电话给纪冷明。” “好的！” 纪冷明刚接过手机，对方长长的叹息声便响在耳畔。 “起得这么早，肯定没吃早饭吧？” “我....” “我什么我，休想狡辩！” 温婉强势的嘟囔声，止住纪冷明找理由的想法。 她接着说：“这个点，酒店餐台还没开，但是我会通知相关负责人，单独给你准备一份，你和埃文直接去餐厅就行。” 纪冷明张张嘴，不晓得该说什么，最后只得说了声‘谢谢’！ 温婉：“我才不要听你跟我道谢！” 纪冷明迟疑了一小会儿：“那你想听什么？” 温婉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个滚，她凑在手机旁，娇软的嗓音微微上扬。 “早安吻，会不会？我想听这个！” 纪冷明有点心慌，脸也悄悄红了一丝。 “埃文在呢！” 声音很小，有讨饶的意思。 没人的情况，亲一口也没什么，但他还是不太适应当着别人的面做这个。 谁知，温婉陡然提高音量，命令式的口吻高亢有力，正好能被埃文听见。 “埃文，把头转过去，另外退后五步！” 纪冷明：“......” 埃文听到吩咐，正要走。 乍然间。 “啵~~~” 然后，瞧见纪老板亲手机，他傻眼了。 纪冷明调转过身，不让人瞧见他的窘相。 低声问：“可以了吗？” “我刚刚亲过了！” 温婉把头蒙在被窝里，死死地忍住笑意，眼睛里尽是明媚的光彩，压都压不住。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控制住自己。 “看在早安吻的份上，这几天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尽管忙你的去！” 说完，她悠扬动听的嗓调随后一变。 “不过，你也要知道，我的即是你的，钱也好，人也好，只要我有的，全都毫无保留的双手奉上！” “所以，你大胆的往前走！” “你的背后，始终有我！” 第233章 迎战(二) 吕教授在和纪冷明交流过程中，明确了本次与m-w公司的谈判地点。 那是一座信息技术综合研究中心。 从外观上看，同其他的研究所并没什么不同，研发大厦、检测中心、展览馆、宿舍楼等一应俱全。 但和其他中央编办批复设立的研究所不同的是，它是国家工信部的直属单位。 纪冷明并没有花时间和心思去查吕教授的真实身份。 但在看到吕教授能轻而易举的调动国家工信部的资源后，心中对他的身份有了些新的想法。 吕教授带着纪冷明和埃文在该机构里逛了逛。 阳光刺眼，树荫繁茂，三个人顺着林荫大道边走边聊。 吕教授手里摸着一把折扇，搭配一身花花绿绿的宽松服饰，尽管头发已然花白，还是能瞧出其年轻时的玉树临风。 他对‘纪冷明设计他，把他推向外资企业的对立面’的事还耿耿于怀。 因此，走路时，很孩子气的故意把纪冷明往大太阳地方挤。 不出一小会儿，纪冷明已被晒得满头大汗。 吕教授报复的小心思得到满足，顿时嘿嘿一乐。 他‘唰’的打开折扇，轻哼。 “哼！别以为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虽然老了，却还没老糊涂呢！” “你设计我们，让我们去对付m-w公司，这笔账，我先给你记着，回头再好好跟你清算清算！” 纪冷明也没辩驳。 他确实存了利用老教授们的心思。 哪怕出发点再好，利用总归是利用。 他给了个颇具滚刀肉味道的回复。 “嗯，教授无论怎么批评晚辈，晚辈都认，无论怎么惩罚晚辈，晚辈都甘之如饴！” 吕教授合上扇子，冷笑出声，随即朝身旁的年轻小伙儿头上重重一敲。 扇子敲打的很疼。 纪冷明忍了下来，还贴心的表示：“晚辈可以将头放的更低一点，这样，您敲击我，可以省不少力。” 吕教授从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打了他一下，还凑过来给你打第二下。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吕教授吹胡子瞪眼睛：“你以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纪冷明微笑：“您是前辈，揍我，一定是晚辈哪里做的不好，打我是应该的，不存在敢不敢的！” 吕教授：“......” 他突然发现，他身为吵架小能手，曾怼遍科研所上下，如今竟不会吵架了。 反观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吕教授只得自个儿生闷气。 “哼！” “你年轻，我年老体衰，让我打你，万一没打好，岂不是让你看我出洋相？” “我才没那么傻！” 老教授傲娇一甩头：“威廉他们到哪儿了？” 纪冷明明了，对方已经把‘他利用他’的篇章揭过去了。 “按照那边给的航班信息，抵达京城的时间，差不多在下午三点。” 吕教授：“随行人员呢？” 纪冷明：“没有给名单，但我想，技术人员、法务、财务总监、秘书，这些常备人员肯定是有的。” 吕教授想了想：“他们联系大使馆了吗？” 纪冷明一愣：“这倒没听说。” 吕教授似乎在自言自语。 “这帮人从京城离开后，肯定会告状到大使馆，从维护本国利益出发，d国外交部肯定要过问一下。” “或许我应该提前跟商务部和外交部的人打个招呼，以免应对不及时！” 纪冷明不担心外交问题，大不了进行国际仲裁。 他关心的是，‘洁净工程’的epc框架什么时候能搭好。 “教授，恕晚辈直言，洁净工程领域，一直被外资企业垄断。” “而设计、采购、施工，这一套总承包的流程，又不是小型民营企业能玩得起的。” “要想突破这样的困局，唯有国家单位牵头，以举国之力振兴才行。” “这也是晚辈找您的原因。” “可是.....” 吕教授打断他的话：“可我到现在都没给你个确切的说法是吧？” 纪冷明没藏着掖着，很老实的点了头。 吕教授摆摆手：“你担心的问题不算问题，成立个项目组而已。” “相关人员你下午就能见到了。” 纪冷明松了一口气。 有工信部的老教授们牵头，想必洁净室厂房的开工建设会比现在顺利得多。 —— 关注这场谈判的，并不只有纪冷明和威廉的团队。 还有一直想借威廉的手给纪冷明一个教训的郑易平。 他在听闻‘威廉已带着人去了京城’的消息后，连连大喊了三声‘好’。 “该死的姓纪的，他以为躲到京城去就有用了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也有郑易平的助理表示担忧。 “可我听说，姓纪的去京城，是找外援去的，好像最近和一个老教授搭上了关系！” 郑易平：“那你查到那个老教授的资料了吗？” 助理苦着脸摇摇头。 “档案很稀松平常，看不出问题。” 郑易平龇牙，点了支烟，冷冷一笑：“那不就得了！” 助理却在想，万一这份档案是有意伪造的呢？人家真实的档案，压根就没对外公布呢？ 郑易平在该问题上有种盲目的自信。 他不认为仅凭一两个教授、专家，就能扭转资本当道的现状。 况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商业纠纷。 m-w公司背后是外资，是d国的公司。 而d国是欧洲国家，更是如今世界秩序的领导者之一。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尽管华国位列五常，可eu联盟成员国、m国，可以随意的对华国商品征收高额的反倾销税。 泱泱大国，gdp逐年增高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在西方人制定的游戏规则里摸爬滚打？ 还不是得看外国人的脸色！ 郑易平一点也不担心威廉会制裁不了纪冷明。 他要做的，无非好好的作壁上观，见证其惨败，最后痛打落水狗！ “哎！我发现，我最近运势确实不错！” 郑易平说话时，眉宇之间暗藏得意之色。 助理知道郑易平得意的源头来自哪里。 笑着问：“老板是因为大小姐回来了，所以才如此开心的吧？” 郑易平没否认。 “那当然了，有什么能比我的小雨更重要！” 随后，他一想到纪衡，脸上开怀的神色收敛不少。 “对了，纪衡呢？最近怎么样了？” 助理表情一肃。 郑易平见自己的助理脸色变了，不禁问：“他怎么了？” 助理迟疑道：“据我所知，纪衡少爷正在积极布局二维码支付技术。” “据他所说，无纸化交易，未来一定会成为潮流！” 郑易平倒没想到，这个狼崽子居然布局布的这么长远。 当初，纪衡来找自己要投资，而自己的金融公司正发展的如日中天 钱，肯定不缺。 恰巧纪衡手里握着娱乐综艺的项目，而他当时又有把小雨包装成自己公司品牌代言人的想法，所以才答应出资。 相对应的，要把小雨塞进节目组里。 但后来，把郑雨送进娱乐圈的计划被终止了。 主要还是郑易平受不了他的小雨站在镁光灯下，对着一群陌生人挥手微笑的样子。 更不愿意他的小雨脱离他的控制。 郑雨没进娱乐圈，但郑易平投资了纪衡的文娱公司。 短短一年时间，郑易平也连带着赚的盆满钵满。 他本以为纪衡会在娱乐领域继续耕耘，没想到，他竟然另辟赛道，跑去玩无纸化交易了！ “算了，随他吧，只要纪衡不来找小雨，一切都好谈！” 郑易平抬眼望向助理：“你的任务，给我盯紧京城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 京城，东城区。 一处高墙大院四合院内，松柏参天，浓荫蔽日。 户外艳阳高照，近40摄氏度的高温，熏得行人头昏眼花。 而在该座四合院里，哪怕蝉鸣不断，外界热浪翻滚，仍阻碍不了这里的清凉。 赵凯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吃着西瓜，吹着夏风。 他身边站着位矮个中年男子，正给赵凯汇报查到的情报。 “少爷，您让我查的那个女孩子的信息我搜集到了。” 赵凯抽出纸巾擦擦嘴：“哦？怎么说？” 中年男子：“我只能说，她身份不一般。” 赵凯觉得不以为然。 “她当然不可能是普通人，普通人会去参加那么重要的会议？” “林叔，你是我爸的老秘书了，希望你能给点靠谱的消息！” 中年男子也没法多说什么。 他是赵凯父亲的亲信，一路陪着主子从地方官员升职到士大夫，可以说，他同赵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凯让他办事，那就跟喊狗去叼报纸一样。 “少爷，您别急啊！”中年男子谄媚的笑笑，“此女名叫温婉，是温家的独生女，如今正式成了温家家主。” “很难想象啊，二十岁出头的姑娘，竟然掌管那么大的一个公司！” 说到这里，林秘书也忍不住赞叹。 这种感觉，就像少年天子继位，年纪轻轻，已大权在握。 温家虽然不混京圈，但在京城权贵眼中也相当出名。 赵凯听闻那个踹了他一脚的女人来自温家，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难怪啊，原来是温家的女儿，性格刁钻泼辣！” “和我相配，也挺门当户对！” 林秘书暧昧的道：“少爷，您确实需要好好谈个恋爱了！” “而且，您这等身份，也不算委屈了温小姐！” “需要我给您准备什么吗？” 赵凯心头沸热，比炎炎夏日还要火烫。 他高兴地站起身，吩咐：“替我准备999朵玫瑰，一定要999朵，一枝不能多，一枝不能少！” “然后把温婉的行踪报给我，我亲自送花上门！” 第234章 迎战(三) 威廉和其团队抵达京城时，并没有直接下榻酒店，或是找纪冷明他们，又或是前往分公司视察。 而是带着一帮人去了d国商会设在京城的办事处。 威廉和商会驻华代表聊了一个多小时，才从办公室出来。 恰时，天色已黑。 助理问威廉要往哪里去，威廉招招手，通知随行成员，全部赶往谈判地点。 晚八点，研究中心里的工作人员已陆续下班，但综合楼依然灯火通明。 还好吕教授事先早有准备，不然威廉临时不加通知的跑过来，纪冷明说不定会在待客之道上落人口舌。 研究中心的主任将威廉团队迎入三楼大会议室。 会议室门一推开，发现谈判桌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纪冷明见威廉来了，赶忙起身相迎。 “欢迎各位，诸位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需要休息会儿吗？” 威廉摆手，表示不用。 “我们讲究效率，直接开始吧！” 说完，迈腿走向谈判桌的另一侧。 各方落座。 威廉无疑是主谈人，坐在他身侧的助理兼记录员站起来，给纪冷明他们介绍到访的m-w的团队成员。 从商务代表，介绍到技术代表，再介绍到财务代表、法务代表......走马观花式的给各人作了简短的职业描述。 威廉这边全部介绍完，集体看向纪冷明。 纪冷明知道，轮到他介绍他这边的谈判代表了。 但他没吭声。 威廉很是不满的道：“怎么，纪先生已高傲到，连给我们概述一下你的团队成员都不肯了？” 其实，在看到纪冷明身边坐着的都是一帮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时，威廉已然存了轻视的想法。 他轻蔑的扫视着自己对面的七个人，内心嗤笑不断。 就这帮老弱残兵，能干什么！ 纪冷明也有点头疼。 吕教授他们不是自己公司的人，压根算不上谈判代表，可他们又坐在谈判桌前.....身份确实不好交代... 这时，吕教授主动开口，化解尴尬。 “我姓吕，什么身份...这不重要，你们做你们的汇报，我们姑且听听看！” 无论说话的口吻，或是动作，都透着上位者的威严，竟让威廉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在向上级汇报工作。 威廉更为恼火，不禁一拍桌子。 “你说身份不重要就不重要了？” “你们华国有个成语叫‘跳梁小丑’，我不允许我的谈判桌上出现这样的人！” “还有，请你们记住！” “我所供职的公司，是一家全球性企业，市值高达400亿，而我是这家跨国企业的华区执行总裁！” “你们嚣张，也要有个限度！” 吕教授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们的本职工作是搞科研，像商务谈判什么的，并未涉猎多少。 让别人汇报工作，也是出于职业习惯，毕竟大家平时忙着做项目带学生，总要过问实验进展。 现在听对方提起来，这么命令一家企业总裁，确实不太妥当。 吕教授也算拿得起放得下，意识到刚刚话没说好，立刻道歉。 “对不住，我言辞不当，向你们致歉！” 他抓抓头，继续说：“为了不让威廉总裁误会我们是跳梁小丑，那我就先简短的自我介绍下吧！” “我姓吕，一般大家都叫我吕教授，目前退休了。” “坐在这儿，主要是给纪冷明先生充当技术顾问。” 有了吕教授开口，其他退休教授们也陆续跟上。 一时间，张教授、王教授、李教授、周教授.....声音此起彼伏响起。 威廉有点傻眼。 他知道纪冷明找了个勘测团队，可队伍也不能全是老教授吧？！ 但他又一想，华国的职称评比水分大得很，许多都是靠走关系混来的头衔。 也许这帮人，也就资历看着老而已，实际用处，可能连个研究员都不如。 纪冷明的声音打断威廉的思绪。 “威廉先生，你们d国人喜欢干脆直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与贵公司签下的每份合同都有风险项，也说明了遇到风险项，我们有权力叫停项目，乃至终止合作。” “现在，我认为，和贵司合作风险性很大，并不利于我们的经济利益。” “因此，终止合作，对你我双方都好。” 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和亲耳听见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威廉大脑内‘嗡’了一声。 旋即又感到非常搞笑，也是这份滑稽感，让他很快镇定下来。 用质问的口吻问：“纪先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正在把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集设计、建造于一体的从事科技工程服务的公司拒之门外！” “高端洁净工程，我们拥有绝对的领先地位，离开了我们，你们寸步难行，我劝你正视这一点！” 威廉敢说这样的话，还是因为m-w在洁净工程领域拥有近乎垄断的地位。 不选择m-w，又没有别的公司可以选。 他认为，纪冷明之所以在跟他闹，无非在争取更多的利益筹码，节省掉不必要的开支。 就像夫妻两口子，遇到点什么，总爱拿离婚威胁。 口嗨而已。 纪冷明平静的表示：“谢谢威廉先生关心，但我很清醒，做出此番决定，经过慎重的深思熟虑。” “我再次重申，合作终止。” “其他的问题，交给法务吧，上国际仲裁，或者私下和平解决，我都可以。” 威廉瞧出对方说话态度的认真和眼神里的坚定，不由急切了几分。 “纪先生，你说和m-w合作风险很大，请问，是什么样的认知，导致了你有失偏颇的判断？” 也是出于想挽回些什么的心理。 威廉更是口不择言道：“纪先生确定自己是清醒的？” 他的目光从老教授们身上一一掠过。 “而不是思维被老年人同化了，迟钝僵硬，落后愚蠢，难道你的国家的‘落后即挨打’的历史教训还没把你打醒吗！” 这话引起吕教授大大的不满。 他不惜厉声开口。 “威廉先生，尊重对手，就是尊重自己！” “有些人只是年纪大了，不代表思想学识迂腐！” “贵国也是讲究礼仪的，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败坏门风的东西！” 威廉理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说了什么，一时间脸色又青又白。 其他教授也忿忿不平。 小小外企领导人，也敢在他们这帮人面前大放厥词，谁给他的勇气？！ “你不是问我们为什么要终止合作么？” “来，我跟你谈谈其中的缘由！” 其中一位教授站起身，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手指一按，不远处的大屏幕上跳出多张图表。 他指着荧屏上的图表挨个讲解。 “这是贵公司提供的厂房设计方案，没错吧？” m-w的技术代表点头称‘对’。 老教授：“你们的设计方案并不规范，完全不符合我国的政策方针。” “比如说厂房位置选择和总平面布置部分。” “设计总则3.1.1条明确规定，位置要择在大气含尘较低，自然环境较好的区域，同时，要远离铁路、码头、飞机场、交通要道，还有要远离散发大量粉尘、有害气体的工厂、贮仓、堆场等有严重空气污染、振动、噪声干扰的区域。” “你们的选址，这一条做到了吗？” “你们选定的三个市，环境污染极为严重，我不信你们这么成熟的企业，会连最基本的空气质量报告都不看！” 威廉有备而来，来之前，他还和公司高层们开会讨论过。 当时在会议上，有高管提出了这一条，说有可能是纪冷明的人发现了场址选择上的问题，所以才闹脾气。 但威廉并不以为意。 现在这帮老家伙们果然提了出来。 威廉瞟了眼发言的老教授，口吻颇为不屑。 “呵！你说我们设计不合规就真的不合规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洁净厂房设计规范》（gbj73-84）的国家标准里，并没有你刚刚说的那一条吧！” “你们真以为我们不懂华国政策？” “我们设计的每个细节，均符合你们国家的规定！” “你们毫无理由的指责我们设计标准不规范，是赤裸裸的污蔑和诽谤，我有权控告你们！” 威廉会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会把老东西们吓住。 谁知，却引来几声稀稀拉拉的嘲笑声。 吕教授双手环胸，一脸嘲意的看着对面，像是在瞧一粒上蹿下跳的尘埃。 他轻声问：“你难道不晓得，（gbj73-84）标准已经被废止了吗？” 威廉一怔。 这个回答，他完全没想到。 m-w内部也因为吕教授的这一回答而小声讨论起来。 隔了一会儿，威廉才斩钉截铁，又携带不可忽视的恶意，道：“条款被废止，我们怎么不晓得？” “莫不是你们已经老糊涂了，臆想出来的？” 吕教授并不置喙对方言辞上的攻击。 他用最平静最淡漠的语气，讲述了一个事实。 “你们不晓得，也不怪你们，毕竟（gbj73-84）标准今天上午刚刚废止。” “嗯，是我们这帮老糊涂提案废止的，工信部的人上午刚批。” “目前施行的是gb-01标准。” “这套标准，也是由我们这群老糊涂提交的，解释权在我们手里。” “刚刚所说的3.1.1条，以前确实没太多要求。” “但现在，3.1.1条款，为强制性条文，必须严格执行。” “所以，我们说你们的设计不符合规范，有问题吗？” 威廉陡然间，心头升腾起巨大的恐慌！ 第235章 迎战(四) 威廉本以为纪冷明找来的人，仅是一群有工作经验，或者有学历的工程师。 完全没料到这群上了年纪的老学者们还兼具政治身份。 m-w属于业内顶尖的公司，它之所以有很高的地位，和它深厚的工作经验积累，以及健全的人才选拔制度有关。 如果仅是普通的工程师，m-w的技术部完全能对付得了。 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对手，完全跟他们不是一个物种。 这就像在武侠世界火拼。 我开坦克、丢炸弹、研发核武器，我以为我赢麻了，结果你弄一套诛仙剑阵？ 威廉内心深处俱是翻江倒海的惊骇。 他失态的盯着坐在他对面的老教授，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表示：“对不起，我想，我需要和我的团队商量一下！” 吕教授正要挥手，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坐在另一侧的纪冷明突然道：“是和你的团队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但我想，应该不必费大家的这个时间了！” “终止合作的原因已经告知贵公司了。当然，你们提供的方案，问题很多，不止一条，如果贵公司需要，我愿意花时间慢慢指出来。” “只是，双方合作万万无法继续了！” “还请威廉先生知悉！” 威廉这回真急了，他匆匆喝了口手边的水，缓解干渴后，立刻回应。 “抱歉，纪先生，你应该清楚，我们在进行方案设计时，新标准并没有出现！” 纪冷明看着对方的眼睛：“所以呢？” 威廉：“所以，你拿新标准来要求我的方案，是不是不太合理？” 纪冷明直接听笑了。 合计，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威廉继续说：“当然，为了适应你们国家的新政策，我愿意吃点亏，再重新制定新方案......” 纪冷明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新标准为什么要把那么多条款列为强制执行项？ 这帮外国人心里没点逼数吗？ 他完全听不下去，以至于望向对方的眼神都是满满的厌恶。 “你以为你是谁？” “我再三客气的说合作终止，听不懂？” “难道非要我喊人把你丢出去，你才明白？！” 威廉脸色发白。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不给他留情面的人。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执行总裁，身后站着的是人均gdp超30万元的发达国家！ 却让一个黄皮肤猴子嚷嚷着要把自己丢出去，说出去，颜面何存？！ 他身为西方人的高贵的自尊不允许有这么离谱的事发生！ 威廉咬着牙，挺直腰板，‘嚯’的站起身来。 他刚要指着纪冷明鼻子，将对方数落一通时，却被自己的助理死死扯住衣角。 威廉非常不满的咆哮：“你在做什么！” 助理有苦难言，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地说：“boss，十几亿的订单啊，就不能忍忍吗？” “咱们服个软，好言好语的，再压压利润，说不定单子还能成啊！” “您这么强硬，谁还会跟你合作啊！” 威廉一点也不以为然。 他相当强横的、不加掩饰看向自己的助理和团队成员，手指朝着纪冷明方向指指点点。 接着用很高的声音道：“他们，除了跟我们合作外，有别的路吗！” “你们为什么总要小瞧了自己？” “他们，是求我们的那一方！” “技术在我们手里！” “就算不符合政策条款又如何？！” “谁掌握技术，谁才有话语权！” 吕教授实在受不了此人的高傲自大，他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朝桌面一掼，‘咚’的一声巨响，十分刺耳。 “好大的口气啊！” “你真以为我们离了你们不行？！” “去年世博会华国展区全世界都看到了，航天科技、水利工程、超级计算机、智能电网、高铁时代......我泱泱大国霸气崛起，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全都成了孬种！” 威廉心头堵着一口气，他不发泄出来，胸口火烧火燎的难受。 他用极度讽刺的视线掠过在场众人。 “80年代，是我的国家，对贫穷的你们进行技术输出，并且提供生产线转让技术！” “90年代，是我的国家，对你们的市场加大投资，所以你们才有了繁荣的表象！” “你们国家批准引进d国技术的合同早超过了10万项，说是我们培养了你们国家的工业也不为过！” “现在你们装什么腾飞？那不过是站在我们的肩膀上！” “你们有什么资格评判像我这样的恩人！” 在场的老教授是老了，但眼不盲，脑不糊涂，心未蒙尘，其中几个人气的连胡须都在抖。 但也有知书达理的，做不出破口大骂的行为，依然秉持‘以理服人’的中心思想。 “威廉先生，70年代，两国建交，政治关系发展的很快，不可否认的是，双方经济合作确实在逐年增加。” “但我想，这应该得益于我国的政策好。” “你们享受了我国的廉价劳动力，同时维系了几十年的贸易顺差，从我国赚走了大量的真金白银。” “这些你只字不提是不是？” “还有，你的国家对我们加大投资，难道我国就没有投资你们d国？” “但要真论经济体量，你们在我国直接投资的份额，仅占总份额的0.84%，但我国的直接投资，却占你们的10%以上！” “你们的不少社会问题，都是我们国家的企业帮忙解决的。” “真要论起来，到底谁是谁的恩人？” 老教授说的有理有据，还彬彬有礼，堵得威廉都想把桌子掀了。 他郁郁难平，手一抬，将边上的一盏陶瓷杯打落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陶瓷杯应声而碎。 老教授见状，叹着气连连摇头。 “这不好！说不过别人，就动手摔东西，耐心和定力，实在太差了！” “你要是我的学生，非把你遣退不可！” 威廉被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老教授冷哼：“要不是看在上个月，你们国家刚和我们国家共同发表《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公报》的份上，我万万不可能对你如此和颜悦色！” “我也是为两国邦交考虑，不然，像你这样的目中无人的小崽子，来一个我敲一个！” 全场处于谜一样的静默里。 m-w的人根本不敢大声喘气，只有威廉和立在屏幕前的老教授是站着的。 威廉胸腔鼓动着躁郁，那种迫切的想把桌子掀了的念头被他死死压制着。 意料之外的是，人一旦气急败坏到极点，反而容易冷静下来。 他的助理说得对，其他的先不谈，把十几亿的订单拿下来再说。 他深呼吸一口气，继而平静的坐下，又平静的开口。 “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 “但我想说，m-w公司，无论设计、施工、项目管理、维护...均为行业顶尖水平，并且早已系统化、规范化。” “你们想搞独立自主，我不反对，但是，工厂建设，可等不了你们慢慢摸索。” “纪先生，我的公司，可以立刻上手，全流程包办，你若不放心，也可以入驻你的监督团队。” “可是，你若选择他们.....”威廉的目光意有所指的瞥向老教授们，“前期的研究、团队的磨合、情况的再了解、人员的招聘.....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而前期耗损的时间，必然导致你的工厂晚开工很久，时间就是金钱，你确定你会喜欢这样？” 纪冷明还没表态，吕教授挪了挪屁股下的椅子，抢先开口。 “你说的都不是问题。” “当然，怎么安排，那是我们内部的规划，就没必要向威廉先生你个外人透露了！” 威廉咬牙，生生忍下这口气。 但他身边的助理分明的看到，boss的手臂青筋绷得鼓鼓的，不禁让人怀疑，那样脆弱的经络，下一秒会不会爆开。 威廉：“那好！” “按照你说的，贵国有能工巧匠，有设计天才，刚刚的都不算问题。” 他话锋一变。 “可是，建设洁净室，风机过滤组单元必不可少，而2级净室，超高效过滤器，0.1μm超细玻璃纤维滤纸，这样的材料与器件，更是缺一样都不行。” “而它们的生产制造科技，完全被m国与r国完全垄断。” “你们造不出来，只能依赖进口。” 说到这里，这位拥有欧洲面孔的外国人笑了下。 “但是m国和r国会老老实实卖给你们吗？” “不会的！” “当前国际局势，相信各位都能看得清楚！” “m国财政赤字问题严重，正放任dor贬值。” “而贵国的货币却在升值。” “去年一年里，你们国家与m国贸易摩擦愈演愈烈，轮胎、汽车、鸡肉...众多产品，关税问题，经常发生纠纷。” “不仅如此，m国大量情报人员聚集在巴国，恐袭事件越来越频繁。” “只要有点常识，只要有一双眼睛，基本都能看得出来，你们国家，将是m国下一个收割对象。” “如此敏感的时期，你们去购买被它们垄断了的设备？” “而我身后是d国，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威廉重新看向纪冷明这边。 表情认真严肃，可若仔细瞧，不难发现，他的严肃认真里，掺杂着一抹戏谑和轻视。 “纪先生，你看，我公司拥有完整的服务，顶级的设计，首屈一指的项目管理，还可以帮你规避掉潜在的贸易摩擦。” “你确定要和我们...终止合作么？！” 第236章 迎战(五) 从07年开始，一场次贷危机席卷全球。 而危机的震源地m国，大量抵押贷款机构破产，投资基金倒闭，股市全线暴跌。 尽管危机已过去了好几年，可是m国经济遭到重创，实体产业严重下滑，为了应对危机，不得不通过增发国债的方式进行融资，财政赤字屡创新高。 而这时，东方有一个大国，正趁势崛起。 这个国家有钱，产业链完整，资源富饶，老百姓勤劳、识字、劳动力廉价、性格平和友好。 多么完美的收割对象啊！ 只要殖民了这个国家，m国国内矛盾将迎刃而解！ 生活在金字塔最顶层的几千名权贵的丰功伟绩，将载入史册！ 他们国内的高福利，将继续维系！ 普通民众，也会因蚕食鲸吞最后一点红利，而衣食无忧很久很久！ 受害者？那不重要！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要怪，就怪那个国家实力太弱，运气太差，总避免不了被人蹂躏的命运！ 纪冷明是重生者，知道未来历史的走向。 他在纪家的十多年的痛苦经历，让他深刻的明白，霸凌者的嘴脸，多么的令人深恶痛绝！ 就比如现在。 威廉故意放大华国和m国的矛盾，制造恐慌，企图以此来恐吓他。 这个外国人，既想要和他的工厂合作，又不肯放下身段，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挑衅的、狂妄的、蔑视的姿态来面对华国的公民！ 这种‘完全不把人当人’的凌虐感，令纪冷明内心深处的黑色的狂兽蠢蠢欲动！ 他借用喝水来平复心情，以此掩藏眼底逐渐弥漫的杀意！ 一杯水见底后，纪冷明清秀俊雅的容颜在冷白色的灯光下绽放了一个笑容。 接着用最平易近人的口吻说：“看来，威廉先生真的很想被赶出去啊！” 威廉表情凝固在脸上。 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纪冷明：“不过你之前有一点说的很对！” 威廉挑眉，升起一丝希望。 纪冷明表情不变：“我国确实人才济济，除了有能工巧匠、设计天才外，还有足可改写世界秩序的大战略家！” “你刚刚说我们会是m国下一个收割对象，那你一定要瞪大眼睛看看清楚！” “看究竟是我们先崩溃，还是m国先解体！” 据此十多年后，今夜谈判桌上的部分老先生已与世长辞。 但活着的人，均见证了历史性的一刻。 那一年，国际局势动乱，m国霸权坍塌，一场场‘反m反霸权’战役彻底打响。 那年四月，国内各省暴风骤雨不断，京城的钓鱼台杨柳依依。 d国总理，率领诸多耳熟能详的商业代表团来到华国，进行为期三天时间的国事访问。 然而。 或许d国还是当年的制造业强国。 而华国，早已不当年的华国了！ 可惜，此时此刻，纪冷明眼前的这个d国人，看不清未来局势发展。 他在面对强势的纪冷明时，唯一会做的，便是拿更傲慢的态度去回敬。 威廉从席间站了起来。 眉宇之间的讽刺溢于言表。 “以前我学习你们的文化，尚对‘白日做梦’一词不太了解，今天见到你们，突然懂了！” “不肯虚心学习，是你们民族最大的劣根性！” “和你们废话这么多，真是浪费时间！” 他推开身后的椅子，大腿步子一迈，气势汹汹的朝着门口走去。 m-w公司跟着威廉来的一帮人见boss走了，即刻齐刷刷跟上，眨眼功夫，一排座椅，已全部空了。 临近会议室大门时，威廉突然转过头来。 围聚在他身边的人步伐也随之停下。 众多人的影子打在威廉的脸上、身上，令那张尚算帅气的西方面孔看上去多了阴沉与邪恶。 男人目空一切，嗓音高调的在会议厅内回荡。 “我今夜在此所遭遇的一切，将视为毕生耻辱！” “这已不是普通的商业竞争，而是极为严重的外交事件！” “我等着贵国的外交部给我个交代！” —— 威廉要把本次谈判上升到‘外交事件’，并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当天夜里，他再度拜访了d国工商大会设立在京城的办事处，并且以‘人权受损’‘种族歧视’的理由，狠狠地将纪冷明一伙人告了一状。 西方国家，尤其重视民主与自由。 一听说d国公民在华国受到歧视，驻华商会办事处的电话立刻打到了d国大使馆。 天亮时分，d国大使馆官媒正式在网络上单方面公布了一则公告。 “我们信奉自由的市场和理性辩论的力量，可是我国优秀的商业公司却在贵国遭到了批评性的、具有争议的、极不公正的对待！” “d国与华国共处，始终奉行‘平等友好’的原则，可是华国部分人正企图打破这一融洽的两国关系！” “还希望华国可以妥善处理此事！” “愿华d两国友谊长存！” 这条消息一出，四下哗然，‘华国企业刻意打压d国企业’的帖子登上头版头条。 压力给到了商务部和外交部。 但很快，商务部和外交部共同发表声明。 商务部在答记者问时明确表示：“d国大使在网络上的发言是片面的，有失偏颇的！” “经过调查，本次事件，仅是一起普通的商业事件，只不过有人打着‘遭到不公正对待’的幌子，在招摇撞骗。” “还请d国大使们擦亮双眼，勿要被人欺骗了！” 外交部的发言人则回应：“我国尊重d国保护公民、为公民讨个公道的做法，但我方也想提醒d国，提升判断力，相当重要。” “在无事实依据的情况下，听信部分人的一面之词，极容易造成误判，从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谎言始终是谎言，说上一千遍，也不会成为真实！” 华国普通民众或许并不知道两份声明里暗藏的玄机。 但d国方面却很清楚，华国政府正公然袒护自家的企业。 其实，d国方面也不需要知道真相究竟为何。 他们要的，不过是华国愿意低头，以低人一等的姿态，向d国企业道歉罢了。 可惜，他们的这份诉求，通通被折杀在商务部与外交部的两份公开的声明里！ 同月。 d国工会和劳工委员会签署宣言，对华国制造的轮胎、钢管征收高额反倾销税。 三天后。 商务部宣布：华国将依法对外企进行反垄断调查。在《反垄断法》面前，所有企业一律平等，不存在‘排外’情况。 十天后。 d国指责多家公司侵犯了其16项专利。 当天晚上，华国政府得到这一消息后，直接宣布取消与d国签订的1700亿飞机贸易订单。 这一系列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斗争，在普通人看来，仅是一条条国际资讯。 可是，在了解事件前因后果的人眼中，这分明是一场场国家尊严保卫战。 京都依然骄阳似火。 可是，就是那个夏天。 由曾供职于国家多项保密工程的老教授们牵头，成立中电公司。 专职从事洁净工程、工业建筑工程，项目包括咨询、规划、设计、实施、采购、调试、运维.......短短十数年，经过一系列发展和壮大，终究成长为具备全周期服务能力的高科技工业建筑领域epc服务的领先企业。 而曾经的处于垄断地位的m-w，后来几番易主，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这些都是后话了！ —— 就在华国取消与d国签订的1700亿飞机订单后。 d国紧急发表声明：“d国企业对华有强烈的合作意愿，我们要加强双方合作，互利共赢！” 也正是在这篇声明发表之后，自知此局惨败的威廉给纪冷明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威廉神情抑郁的向纪冷明透露了一个消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对着干吗？” 纪冷明猜测是之前温婉打掉他分公司的手段太狠的缘故。 却被威廉否认了。 “并不是，其实，那时候我已经释怀了，我原本.....是想好好做你的订单的！” 纪冷明很安静的追问：“那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威廉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遇到了一个人，对方叫郑易平，现在仔细想想，我应该是被他利用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威廉心想：他被郑易平当刀子使，又被纪冷明往死里虐，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有什么比坐山观虎斗还要有乐趣呢？ 尤其这两只虎，还都是自己的仇人！ 电话另一头的纪冷明迟迟没有出声。 威廉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是不清楚。 清楚归清楚，有些事，却不得不去做。 威廉见纪冷明一言不发，不由问：“怎么，你怕了？为何不说话？” 纪冷明沉吟了几秒，才道：“在想怎么回复你。” 威廉：“哦？你是怎么想的？” 纪冷明：“也没怎么想，反正郑易平会输！” 他额外补充了一句：“会输的比你惨多了！” 第237章 我想你了 解决掉威廉这个潜在的危机后，纪冷明自此进入到顺风顺水的状态。 就在他忙着和吕教授等人东奔西走、忙于建厂事宜时，温婉正遭遇着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麻烦。 这个麻烦有个专有名称：烂桃花！ 温婉只在京城呆四天，行程一结束，她得回杨城一趟。 一方面要回ds总部处理相关工作，另一方面，温同仁病了，她作为女儿，得回去看看。 临行之前，她联系了纪冷明。 当时纪冷明正在研究所的会议室里和一大帮人探讨厂房设计问题，正讨论到关键处，结果被他的手机铃声打断。 纪冷明原本并不想接电话。 他的手指在‘挂断键’上悬停了两秒，最后不晓得出于什么心理，还是按下了‘接通’。 他走出会议室。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与轻浅的脚步声一同在昏暗的廊道里响起。 “怎么了？” 温婉已经有两天没见着人了，有些想念。 脱口而出的声音藏了些黏糊劲儿。 “没事，就是想你了！” 纪冷明轻笑：“我最近确实忙得抽不开身，等我空闲了，再好好陪你！” 温婉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她是很希望一天到晚风花雪月的，但又不希望纪冷明耽误正事。 于是很贴心的说：“工作重要，我并非不懂事的小姑娘，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我能照顾好自己！” 纪冷明后背倚着墙，宽和的眉眼上挑着，有点不太信温婉说的话。 “真能照顾好自己？” 温婉眼瞅窗外的蓝天白云：“那肯定是你照顾我更妥当一些！” 纪冷明失笑：“你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啊！” 温婉：“我从没把你当外人，都是一家人，跟你谈什么客气！” 纪冷明心田划过一丝波澜。 ‘一家人’三个字，舒心悦耳，竟让他有些憧憬。 某一瞬间，他心生了唠唠家常、谈谈自己这两天过得怎么样的冲动。 但一想到会议室里一大帮人等着他，只好打消了这个离奇的念头。 纪冷明按耐住内心的波动，柔声道：“怎么突然这个点找我？” 温婉有点落寞：“我要回杨城了，本来还想和你手牵手逛逛京城的大街小巷的，看来没这个机会了！” 纪冷明忽然愧疚起来。 “抱歉，我......” 温婉打断他的话：“你没错，不用道歉的，我都懂！” 男人都希望自己女朋友乖巧懂事，可一旦真的听话后，又觉得心底空空的。 纪冷明不禁暗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愧疚与遗憾交织在心窝上，酸酸的，涩涩的。 然而，他的忧伤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温婉：“有没有被如此善解人意的我感动到？” 纪冷明很老实：“算...有吧！” 温婉紧跟着问：“那你应不应该有点表示？” 纪冷明：“你想要什么表示？” 温婉舌尖舔过嘴角，勾出一抹坏笑。 “我想听你说：婉婉，你真好，我好想疼爱你啊！” 一想到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如遭电击的肉麻感从纪冷明的脚板底一直升腾至天灵盖。 他实在不理解，这样的虎狼之词，温婉是怎么张口就来的！ 纪冷明哀叹：“你明知道我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温婉理直气壮：“人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你不试试看，怎么晓得不行？” “你就在我耳边讲，悄悄的讲，只有我一个人听见，好不好？” 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又带有蛊惑。 纪冷明牙板床都被磨酸了。 “温婉，你...你别这样...” “我还要开会呢，”男声逐渐压低，有讨饶的意味，“闹我个大红脸，还怎么见人！” 另一边的温婉一想到纪冷明此刻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纪冷明见温婉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 不安感让他脱口而出：“要不...我亲你一口？” 温婉漂亮的瞳仁瞬间亮如繁星。 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纪冷明想的却是，反正上回都亲过了，再亲一回也无妨。 生怕温婉反悔似的，他连连对着手机猛亲了好几口，热情的令温婉完全招架不住。 温婉揉搓着发烫的面颊，根本抑制不住翘起的嘴角。 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哼！看你这么识相，我暂且放过你！” “记住，明天也要这么亲我！后天也要！反正每天都要！” 纪冷明能想象得出对方小人得势的样子，而他一点也不反感，甚至想把这个女人揉搓一顿。 可他吐露出口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泄露别样的心绪。 音色平稳极了。 “那我工作去了？” 温婉很满意的挥挥手：“嗯嗯，去吧！” 通话结束。 温婉脸上的笑意还未敛去。 乍然之间，一道戏谑的男声自敞开的大门外响起。 “原来你是会笑的啊！” “啧，笑的可真好看！” 温婉一秒变脸，神色凶狞的望向门口方位。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头发剪的很短，耳朵上镶着一粒钻，立挺的五官因这颗钻石多出几分狂野。 他的目光很不安分，上下打量着室内的女人，露骨的仿佛已把人剥了个干净。 “刚刚那是你情郎？” 温婉实在不想搭理这种人。 她打开手机，想把楼下的保安叫上来。 谁知男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男人：“别费心思了，我也带人来了，楼下保安不可能上来了！” 温婉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遂放下手机。 “你是赵凯？” 赵凯立刻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错嘛，看来我这几天努力有效果，大小姐还是记住我了！” 温婉联想到这几天不停的有人送花过来。 玫瑰占满分公司走廊，她喊人扔了，隔天，又有大量的玫瑰送到她入住的酒店。 这个人也来找过他，只不过被安保人员挡在了外头。 没想到，此人还是找上门来了。 这朵烂桃花黏得比狗皮膏药都紧！ 她警告对方。 “我有爱恋的人！而且，我无比厌恶你！你若再践踏我的底线，我不介意让你横尸当场！” 温婉盯着赵凯，杀意腾腾。 但在赵凯眼中，眼前的美人又危险又迷人，让他无比兴奋。 他倚着门，玩世不恭的笑着，压根不拿对方的威胁当回事。 在他看来，不过是小野猫在伸爪子，有趣的很。 “嘁！有情郎就不能交其他朋友了？” “我不介意的！” 温婉被恶心坏了。 她实在不想和这种说话，一把捞过置放在地上的手提包，扯开背包拉链，手伸进去不断摸索什么。 赵凯猜她在找防身类器物，比如防狼喷雾之类的东西。 他嗤笑：“不用那么戒备，我要真打算对你做什么，就凭你这样娇软的身体，是拦不住......” 话音戛然而止。 赵凯惊愕的看向温婉手里的东西。 他没认错的话，那是一把手枪。 温婉冷漠的掏出子弹、消音器，动作娴熟的组装好，接着，举着枪托，枪口对准赵凯。 完全没有废话。 温婉直接扣动扳机，一粒子弹急速射出，从赵凯的镶着钻石的耳侧擦过，直直没入他身后的玻璃窗。 只听‘叮’一声，那一整面折射着太阳光的玻璃幕墙，应声而碎！ 第238章 终于有名分了 高速飞驰的子弹犹如簇着火焰的利刃，哪怕还距离赵凯耳朵一小段距离，却还是割开他脆弱的皮肤。 火辣辣的痛觉袭击敏感的神经，一滴又一滴鲜血顺着侧脸流淌下来，濡湿男人的衣衫。 赵凯指腹擦过脸颊。 鲜红的颜色，黏腻的手感，入骨的刺痛，黑色的枪口，冷淡至极的女人......这一切新奇的体验，令他那张飞扬跋扈的脸多出一种逐渐疯狂的色彩！ “妈的！好久没这么刺激了！” 男人双眸猩红，嘴巴裂开，笑的相当狂热。 “太他妈刺激了！” 他蘸着血的手指抵住自己的脑门。 继而用侵略感十足的眼神朝温婉逼视过去。 “来！” “朝着这儿打！” 血淋淋的手指印在眉心处印下，无比清晰。 温婉紧握着枪托，神态峻冷的犹如一尊冰塑。 她想，她运气真烂到爆，不晓得怎么招来一朵烂桃花，还是朵精神有问题的变态烂桃花！ “你以为我不敢？” 赵凯笑意扩大：“对！我赌你不敢！” 他的视线如同捕猎者，有股蓄势待发的勇猛和掠夺。 “美女，如果你不敢打死我，就当我女朋友吧！” “为了你，我愿意赌上我这条命！” 听到这种话，温婉反而镇定了。 这里是京城，就算她权势再大，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在这种环境下杀人。 她的命值钱的很，又马上回家了。 而且她最中意的纪冷明已经答应做她男朋友了，一切欣欣向荣。 实在犯不着为了惩治个疯子把自己搭进去。 温婉果断把枪收了。 赵凯见温婉动作，以为她被自己感动了。 试问，哪个女人会拒绝‘我把命给你’这种话？ 他眼中的势在必得更胜。 “你果然不敢打死我！” “你承认我是你男人了？” “就算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我.....”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见到不远处的女人疾步如飞。 温婉提速冲跑，瞬间来到他的跟前，抡使一脚，直接将人从玻璃幕墙的破碎处踹了下去。 赵凯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来袭，紧接着身体飘飞起来，再直直的往地面坠落。 楼下有行人、有白领、有保安，众人还在仰头看望三楼位置，讨论‘好好的玻璃墙，怎么碎了’之类的话。 蓦然间，他们眼前一黑，只见一道身影从碎裂的窗口飞出，继而迅速下降，众人尚未回神，那个人影，已砸到不远处的汽车顶，传来‘嘭’的一声闷响。 不知道是谁喊了第一声。 “有人跳楼了！” “快！快打120！” ... 陪同赵凯来的林秘书正奉他家少爷的命令缠住警卫。 甫一听见警卫室外传来乱糟糟的杂音，心头升起一抹不太妙的预感。 他循声而往，果然心头的预感成了真。 只见赵公子浑身浴血，生死不知，他身下的汽车已被他压得变了形。 周围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但谁也不敢上前。 “少爷！” 林秘书被巨大的恐慌笼罩。 他不是怕赵凯死了，他害怕的，是赵家怪他护主不利。 —— 赵凯醒过来时，正在某医院豪华单人病房里。 他妈妈刘香兰坐在真皮沙发上打着电话。 窗帘仅开了一条缝，细细的光栅映照在她的脸上，隐去她眼尾的岁月的纹路。 见病床上有动静，刘香兰掉转过身，揉着心疼的眸光流转在赵凯身上。 “醒了？” “喝水吗？” 赵凯感受了下身体，耳朵、腿骨、手骨有痛感，其他都还好。 他操着沙哑的嗓音：“不渴，不喝。” 刘香兰掐断通话，站起来。 “我跟家里厨子说过了，会煲点人参乌鸡汤送过来。” 赵凯轻‘嗯’一声。 刘香兰继续说：“林秘书没有保护好你，我打断了他一条腿，目前他正养伤，没法跟着你了！” 赵凯不置可否：“反正他是爸爸的人，他怎样，同我关系不大。” 刘香兰点点头：“你懂事就好。” 过场话说完，谈到正事。 “那个女的是谁？” 赵凯知道他妈在问谁。 “温家的女儿，叫温婉！” 刘香兰脸上浮现一缕了然。 “怪不得我要查她，警局那边推三阻四！” “还第一回见你在女人身上吃这么大的亏！” 赵凯苍白的面颊上多了一种痞坏的笑意。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就咱们这样的家庭背景，谁敢给我亏吃？” 刘香兰警告的看着自己儿子。 “不要以为你是官二代就高枕无忧了，身份越高，权势越大，盯着你的人就越多！” “你想想之前朝你贴过来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冲着你的身份你的钱来的？” “就像上次那个，她肚子被你搞大了，死活不肯堕胎，还不是我出面解决的！” 赵凯闷声不吭。 刘香兰：“当然，你要是和温家的大小姐交往，我不反对，他们家和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 接着，她意有所指一般。 “况且，温家有钱，咱们家有权，对未来，肯定有好处！” 赵凯懂他妈的意思。 嘴角挂着流里流气的笑。 “行！等我好差不多的，去给你讨儿媳妇儿去！” 刘香兰这时想到一个人。 “对了，你去杨城时，顺便去c市拜访一下郑易平。” “他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一直出钱出力的，咱们也给人家一个面子。” 赵凯对郑易平不算陌生。 逢年过节，郑易平都会带着礼物到他家做客。 赵凯他爸赵虎身份尊贵，寻常商人根本入不了他家的门，所以赵凯对这人还算印象深刻。 —— 刘香兰口中‘要给个面子’的郑易平在开心一小段时间后，心情又变得不好了。 主要还是工作上的麻烦。 他的城乡金融推广计划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极光财富公司内部工作会议。 郑易平把手边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偌大的会议室，一片狼藉。 秘书处的人躲在一旁瑟瑟发抖，销售部经理、策划部经理、市场部经理.....六七个部门的领导全被郑易平要求跪在地上。 这些平时西装革履，看上去有头有脸的人物，时不时要被郑暴君发泄怒火的踢上一脚。 有些人更惨，直接跪在玻璃渣上，裤腿当即见了血。 郑易平大掌拍打着红木桌面，‘嘭嘭嘭’声作响，很是刺耳。 伴随着拍桌子声，郑易平的怒吼，则更加令人生理性不适。 “我付你们那么高的薪水！为什么你们连个人都防不住！” “韩道仁搞什么‘普法下乡’，那么大的动静，你们竟然毫无知觉！” “你们都是死的吗！” “如果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们！” “你们无用！无能！死了也只配喂猪！” 跪着的人根本不敢辩驳，这种情况下说话，无疑找死。 他们心想，只要老板发泄完就好了。 事实证明，领导们还是很了解郑易平的，尽管这人发泄怒火的时间长达一小时。 郑易平彻底平静下来后，让秘书处给他泡壶茶。 等人彻底打扫好会议室，又让跪着的经理们找位置坐下。 他清了清嗓子。 “好了，我们讨论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们谁，把具体情况汇报一下！” 经理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揉着膝盖，有点心虚的回应。 “郑总，韩道仁率领的律师团，是以团结新村为据点，然后往外辐射的。” “他们先联系村落村官，让村官挨家挨户敲门，说有律师过来进行普法演讲，让这些人务必参加。” “律师在演讲过程中虽然没有明确提到我们公司，但...但确实话里话外暗示......咱们是骗子公司......” 郑易平阴沉着脸色：“能用诽谤罪让这帮狗律师拘留吗？” 经理低下头，声音很小：“一来没证据，二来韩道仁自己就是警察，他们官官相护，我们哪里能斗得过他们呐！” 郑易平怒火中烧，他用力地捶动桌子，地面都为之一震。 “那你说怎么办！” “任由那帮杂碎说我们诈骗？” “他们一共多少律师？” 经理：“一共42人！” 郑易平权衡了下，思考过后，恚恨道：“你们给我摸清楚这42个人的行动轨迹，我会安排人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立刻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郑总，这不妥！” “42名律师，力量可不小，而且和司法机构经常打交道，万一......” ‘万一’后面的话，在场的人都懂。 万一真把这帮学法律的惹急了，就算没事，他也能给你查出点事！ 忽然间，郑易平有了点别的想法。 他不禁问道：“对了！韩道仁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落魄小局长，他哪来的力量招来这么多学法律的帮他的？” 这个问题，成功的难住了在场所有人！ —— 纪冷明从研究所离开时天色已经擦黑。 返回酒店的途中，孙彪主动联系了他。 “老板，跟你说一下韩道仁那边的情况。” 纪冷明：“一切顺利吗？” 孙彪：“还行，第一阶段完成的差不多了！” 他随后又兴奋的说：“老板，你给律师团改的演讲稿效果还挺不错，我也在现场听了，男女老少基本都能听得懂。” “现在大家都知道极光财富是黄世仁了！” 纪冷明莞尔：“那进行下一步吧！” 孙彪有点迟疑：“这样会不会激怒郑易平啊？他迟早会查到是你在幕后策划，那人性格太糟糕了，我怕他报复你！” 纪冷明看了眼一旁正开车的埃文。 埃文会意，冲着纪冷明手机说了句：“放心，有我在，没人动得了老板的！” 孙彪意识到这是埃文声音，立刻激动的叫了起来。 “老板，温小姐都把埃文送你啦？” “这么好的婆娘哪儿找哦！” “要不让她当我们老板娘得了呗！” 埃文立刻竖起耳朵。 这部分内容，他得好好的跟大小姐报告一下。 纪冷明瞟了眼驾驶位上的埃文。 他没藏着掖着，但用轻咳掩饰自己的小情绪。 “我和温婉，算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至于她会不会成为老板娘，得看缘分！” 孙彪和埃文，两个人一下子亢奋起来。 看来，温大小姐在纪老板这里，终于有名分了啊！ 第239章 你等着侍寝吧! 温婉深更半夜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睡得还算香甜，看到来电是埃文，瞌睡虫立马跑走一大半。 这个时间段，埃文不可能没事打扰她睡眠。 “纪冷明出了什么事吗？” 甫一接通，大小姐急促又慌乱的质询声响起。 埃文一怔。 接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小姐真的爱惨了纪老板啊！ 第一反应骗不了人。 只有真正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才会时时刻刻想着，哪怕有一丝异常出现，都会无比紧张。 “老板一切都好！” 这话让温婉松了口气。 “那找我做什么？” 埃文用古井无波的腔调阐释：“今晚，老板在他的员工面前，承认大小姐的身份了。” 温婉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身份？” 埃文：“女朋友的身份。” 温婉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大脑‘嗡’一声后，乍现五彩斑斓的焰火。 “他真的这么说？” 埃文：“嗯，我还录音了，大小姐要不要听一听？” 温婉即刻从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蹦跶起来，手脚激动的没处安放，神采奕奕的跟嗑药似的。 “你居然还做了这种事！” “你可真是太棒了！” “快点给我发过来！” 埃文：“好的！” 结束通话后，温婉心火燃烧的炽烈，下床摸去厨房，连灌了好几口水才平复心情。 她知道纪冷明此举的意义代表了什么。 相较于同他有血缘关系的纪家，纪冷明明显更把孙彪、魏震、赵乐虎、工厂上上下下员工当自己的家人。 他向孙彪坦诚‘有女朋友了’，无异于跟自个儿的父母、兄弟姐妹说起这桩人生大事。 ‘你是我的女朋友’，和‘我向家人明确表示，你是我的女朋友’，二者蕴藏的情感权重完全不一样。 那是郑重的、态度明确的、有一定期待的、渴望寻个结果的做法。 换言之，他开始想和她有个未来了！ 温婉把埃文发过来的录音听了好几遍，越听越睡不着，越听越口干舌燥，越听越想骚扰纪冷明。 最后东风压倒西风。 她想和纪冷明xxoo的有毒有害思想，‘pia’的一巴掌拍死她的理智。 于是，在继埃文吵醒温婉后，温婉也吵醒了纪冷明。 “喂.....” 男人睡得迷迷糊糊，呓语般的、不设防的声音，在夜深人静时格外的撩拨心弦。 “纪冷明~！” 脆嫩的女音响在耳畔，激的男人微微一颤。 “温婉？”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温婉在床上打着滚，猩红的薄褥毯在她身上一圈一圈裹着。 “睡不着！” “想你了！” “好想你啊！” 黏糊糊的嗓音似千丝万缕的丝线缠绕过来，令神识混沌的纪冷明越发平和松软。 “那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温婉暗想，那可真是太多了！ 话到嘴边，变成：“不用你做什么，我听听你的声音，也就满足了！” 纪冷明失笑，他对温婉的小把戏小伎俩很熟悉，‘以退为进’这样的套路已不止一遍使用了。 他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我还挺困的！” “睡觉呢，本该静默不语，你却让我发出声音。” “要不....听我的打呼噜声？” 温婉：“......” ‘我想听你的声音’，难道不是指‘我想听你说点好听的’吗？ 怎么变成‘要听听我的鼾声吗’了？ 她真的不太懂！ 莫非...这是男朋友的情趣？ 温婉挠挠头，她真以为对方想给她表演‘打呼噜’。 “那...那你先呼噜一下，让我试试看？” 纪冷明：“？？？？？” 不是，她怎么回事，没听出来他在开玩笑？ 纪冷明硬着头皮问：“你真要听？” 温婉也有点蠢蠢欲动。 她还没听过纪冷明发出过类似的声音。 “嗯呐，一切关于你的未知领域，我都无比好奇，并渴望探索。” 她还好意提醒：“放心，哪怕像猪叫，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纪冷明：“......” 他属于搬石头砸自己脚吗？ 温婉都这么说了，弱小无助的纪冷明能怎么办呢，于是又尴尬又羞耻的哼哼了两声。 听上去像哼哼，实际上男人的声音很绵柔，尾声又勾人，更像是情不自禁的喘息声。 温婉耳根子霎时热起来，并且这股热浪快速扩张至整张白玉般的面颊，继而席卷全身。 她迫不及待下床，又去厨房灌了好几口凉水，浑身的燥热才舒缓一些。 喵的！ 不过哼两声而已，杀伤力这么大！ 纪冷明意识到电话那头不太对劲，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此刻的温婉突然有点痛恨纪冷明。 这家伙，总是肆意点火，又不负责灭火，现在居然还有脸问‘你怎么了’！ 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温婉秉持着‘独痛苦，不如众痛苦’的想法，凶残一笑。 随后，用娇娇媚媚的嗓音道：“我...我好热啊！” “嗯.....为什么你低吟两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 纪冷明莫名读懂了对方话语里的含义。 上一秒，他还置身在温柔的三月春风里。 下一秒，他的躯干、大脑、四肢....三万六千个毛孔，已全部燃烧起来！ 他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赤脚站在地面，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酒店提供的免费矿泉水。 奈何心绪不稳，身体酥麻，手心发汗，够了好几回都没够着，还把矿泉水一掌拍飞了，让它滚得更远了。 温婉动静另一端的动静，非常满意的露出邪恶的微笑。 她假仁假义的问：“你怎么了？要我帮忙吗？” 纪冷明在这方面是老实孩子，他支支吾吾道：“我...我...天太热了，空调也坏了，我要去冲个冷水澡！” 说完，根本不给温婉说话的机会，直接掐断。 从浴室里出来后，纪冷明手指揉按着眉心，坐在沙发上。 他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完全睡不着了。 想了很久，坐了很久，思绪乱了很久，直到月落星坠，东方既白。 天色阴阳双分，大地混沌懵懂。 一轮耀红的朝阳照破云层。 纪冷明站在落地窗前，身披万丈金红霞彩，神态沉静的给温婉发了条短信。 “我想，我可能准备好了！” “等我这边忙完回c市，你等着侍寝吧！” 第240章 我对自己有信心 温婉看到纪冷明短信时还赖在床上没起来。 室内光线朦胧，影影绰绰，唯有手机屏幕的光线略显刺眼。 她把短消息瞄了两遍，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反复好几回。 意识到不是在做梦后，骤然爬坐起来。 她动作太大、太猛烈，整张床都跟着晃动。 这一消息太让她震惊了，震惊到她都傻掉了。 等到慢慢习惯身体经遭的眩异与晕转后，一种奇特的、有力量感的、无法阻挡的惊喜如顺滑的丝绸般平摊开来，身心的每个角落都被罩满，凶骇又舒畅的愉悦让她激动的差点把身上薄薄的衣衫扯裂。 温婉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她手指按了好几回‘拨通键’都没对准。 还是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电话打了出去。 可惜没接通，对方挂断了。 温婉不服气，又打了回去，还是挂断。 如此三四次后，温婉猜想，纪冷明不可能无缘无故不接她电话，八成在忙。 正当她打算晚点再联系时，纪冷明的短消息发了过来。 “在开会，不方便接。” 温婉迟疑了几秒，抱着手机，噼啪敲字：“那方便发短消息吗？” 纪冷明确实在忙。 他这几天一直在研究所上班，在吕教授牵线搭桥下，各路专家教授学者都见了个遍。 一个又一个项目组迅速成立，并匹配相对应的人力、物力、财力。 他的生活犹如被调快了的时钟，和各路工程师聊规划、聊图纸、聊实施方案，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 但进展也是显而易见的，不出意外，这几天就能进行土地实地考察。 不同于先前的全权交由m-w公司负责，这回实地考察，纪冷明会和老教授们一起去。 而现在，十多个人正在聊实地考察的细节问题。 他们都是机、电、光、热、一体化设计领域的权威专家，正在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交流氛围很不错。 唯有纪冷明，像个不好好听课的学生一样躲在人群后面玩手机开小差。 为了不让专家学者老教授们发现自己不务正业，纪冷明消息回的很慢。 隔了好一会儿，温婉才收到短信。 “我尽量方便。” 温婉直勾勾盯着这五个字，心情跟着振奋起来。 问：“你天亮时给我发的话，作不作数？” 纪冷明偷偷摸摸回：“嗯。” 温婉：“绝对没有欺我、骗我、哄我、诳我、诈我？” 纪冷明继续偷偷摸摸回：“没。” 温婉：“万一咱们试了之后，你又说不行了，又把我撇下怎么办？” 纪冷明瞅见这种问题，脸上的表情又纠结又踌躇又难耐。 他脑子里闪过好几个答案，最后挑了一个保守点的回复。 “我对自己有信心！” 温婉对着手机嗤笑两声。 不是她不信纪冷明，而是她真的有心理阴影了。 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又正值青春年少，面对的又是最心爱的男人，结果干柴烈火，熊熊燃烧时，‘干柴’撇下火长出两条腿跑掉了。 ‘火’能怎么办？只能自我熄灭。 整个熄火的过程，别提多难受了！ 温婉不想再有类似的经历了！ 为了下次能滚床单成功，温婉也是豁出去了。 “我不信你的信心！” 她手指翻飞，敲字飞快。 “我只信我自己！” “我提前打个招呼。” “承诺是你许下的，不可更改。” “要是你继续放我鸽子，我将亲自动手。” “到时候别怪我.....霸王硬上弓！” 纪冷明霍然意识到，他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 他眉峰高耸，体态紧绷，严肃的仿佛在面对什么生死难题。 一种凌厉的不安全感渗透进骨子里。 不禁问：“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硬上也不行呢？” 温婉在另一端嗜血一笑。 “做不到，我就把你阉了！\/刀子滴血” 纪冷明的心态伴随着凉飕飕的屁股蛋儿一块炸裂。 他连他还在开会都忘了。 “你是认真的？” 温婉小手一挥，尽显霸道流氓本色。 “我用不上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不如毁掉！” 纪冷明有一种全身上下长满了嘴却一一被水泥封死了的错觉。 —— 纪冷明和温婉的关系在迎来幅度不小的升温的同时，韩道仁生活也迎来不小的变化。 ‘律师团普法下乡’活动举办的很顺利。 也因为这样的活动的举办，提高了老百姓的防范心理，同时，也使得韩道仁在团结新村以及周边村落老百姓心里的地位‘噌噌’上升。 近段时间，韩道仁过得可谓春风得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别人需要的感觉了。 ‘被别人需要’，对于拥有‘一腔热血，一身热骨，讲究奉献精神’的人而言，算得上莫大的幸福。 下午三点，大太阳正热。 韩道仁局子里一如既往的清闲。 他无所事事，便骑着破摩托，戴着大草帽，去乡间农田里转转，看看谁家需要帮忙。 一路上，遇到不少背着药壶、扛着锄头、穿着胶靴的村里人。 田埂上聚集着三三两两劳动人民，不停地讨论着什么，声音不小。 韩道仁驻足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正在聊‘借款’的事。 律师团刚走，村民们就想着借贷，这大大的超出了韩道仁的意料。 “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借钱了？” 韩道仁忍不住插话进来。 “先前的普法活动你们没参加？” “‘黄世仁们’丢来的苦你们非得尝尝是不是？” 村民们一看说话的家伙是韩警官，立刻放下戒备的抱怨开来。 “韩警官，你不晓得，今年天气不对劲啊！” 那人说着话，手伸到一旁的稻田里，往已进入灌浆期的早稻上薅了一把。 他把手里的稻穗摊开给韩道仁看。 “你瞧，叶子发黄，抽穗不齐，以前谷子饱满的很，现在都是空秕。” “再这样下去，今年一年都得白忙活！” 韩道仁认真的瞅了两眼稻穗，确实干瘪瘪的一株。 韩道仁以前生活在城市里，后来遭歹人算计，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无奈只他一人回农村祖宅里苟延残喘。 年轻时也干过不少农活，又在团结新村住了那么久，知道稻子这种情况，大概是由高温天气引起的。 “今年好像降水确实少了点！” 村民们闻言，七嘴八舌的一起诉苦。 “老天爷不长眼呐，动辄38、39度的高温，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苗苗们！” “想我起早贪黑的除草打药，一家子指望这点收成过日子，现在可怎么办哟！” “韩警官，你是公家的，有人养着，不比我们，我们没了口粮，真的就得饿死的！” “我家有老人有小孩，小孩还在念书，还指望卖稻子凑齐小孩去市里读书的生活费，没这个钱，他拿什么念书啊！” ...... 韩道仁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头酸极了。 这世道，有人住白玉高楼，有人陷泥沼深沟。 当真不公平！ 他叹了口气，问：“所以，你们借钱，为了抢救稻子？” 村民们面露难过的表情。 “那能怎么办呢！” “稻子这副死样子，不喷肥不行啊，而且供销社化肥也跟着涨价了！” “今年雨水少，地里一直旱着，上游水库的水都快被抽干了，不想稻子干死，只能另外再开渠！” “稻子一旦有温热病，螟虫、飞虱全得来，还要买农药，放得防治纹枯病、稻曲病。” “都是一笔笔的钱啊！” “可我们靠天吃饭的农村人，哪里有那么多钱呢！” “我们也知道借贷不好，可没这个钱，我们真就活不下去啊！” 纪冷明请律师给老百姓普及‘借贷的危害’。 可实际情况却是，生存压力，大于一切。 当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谁借钱给自己，未来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韩道仁脱掉头上的草帽，布满湿漉漉汗渍的黑瘦的面孔写满了无奈。 他知道，今年不仅c市高温大旱，几乎全国以农业为主的地区都面临酷热天气。 这里的百姓困于‘稻谷绝收’，那其他地方呢？会不会也一样？ 国以民为根，民以谷为命。 看似是天气问题，实际是社会问题。 而他，无法解决。 第241章 金融帝国 极光财富的高管们在每月例行会议时，向郑易平通报了这一则好消息。 位于c市城市cbd位置的独栋大楼里，11楼会议室空调‘呜呜’吹着冷风。 椭圆桌上，每个人的茶盏里的高档普洱腾起袅袅茶香。 有人嫌屁股下的真皮座椅不太舒服，翻来覆去的调整姿势，窸窸窣窣的闹出不少动静。 但这些都不影响正在做报告的总经理的热情。 “近一个月来，受高温天气影响，我们在c省开展的乡镇业务，数据较上个月，有明显回升。” “而且，随着高温加剧，农村农民的资金需求会越发扩大，他们需要花更多的钱购买农药、化肥、开渠设备、汲水设备。” “而这部分钱，风控严密的银行不可能借他们，只能向我们借。” “这是我们抢占农村市场的最好的时机！” 郑易平认真把报告听完，没有在第一时间表态。 事态发展，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曾几何时，他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中的一员，没人比他更了解‘靠天吃饭’这四个字的含义。 总经理见郑易平不说话，立刻谄媚的道：“郑总，您看，我们新推出的产品，名字叫‘丰收贷’如何？老百姓嘛，肯定都希望图个好彩头！” 郑易平不置可否：“名称是什么无所谓，关键要把活干好！”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随口问道：“地权抵押，还有财产抵押的详细数据呢？” 总经理操控电脑，大屏幕上跳出郑易平需要的数据。 农村借贷，肯定没有‘信贷’这一说法，基本都是‘抵押贷款’。 农民们没钱，但有自建房，有家禽家畜，有粮食收入，有果园，有小作坊。 这些东西看似值不了多少钱，却可以产生稳定的收益。 而这些稳定的收益，则可以用来还利息。 至于本金，本金不可能还得清。 就算你想还清本金加利息，极光财富的人也不会让你得逞。 郑易平看完数据，对此还算满意。 他吩咐众人：“你们一定要把控好坏账率，也要跟底下的分支机构说清楚，如果谁家欠钱不还，尽管按合同办事，该收房子收房子，必要时搞几个人杀鸡儆猴，不用谈仁义道德。” “我们有合同在手，受法律保护，是正义的一方，一定要让底下的人拿出胆子来！” 在座的高管们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懂郑易平这番话的意思。 先前闹出的‘律师团下乡普法’的事不算小，弄得众人人心惶惶，郑总在安他们的心。 郑易平给自己点了支烟，雾气笼罩，又快速的被空调风吹散。 他说：“你们找个时间，多请市长们吃吃饭，还有下属的镇长、县长。” “c省是农业大省，c市因是c省的省会，所以经济条件不错。除此外，其他地方发展都慢。” “发展慢，意味着油水少，你们不喂饱这些当官的，接下来的工作部署怎么展开？” “我们要挣钱，当官的要业绩，双方应该强强联合。” “你们放心大胆的去搞，出问题了，会有人替你们兜着！” 在场的基本都算郑易平的自己人，他说这些，并不怕公司里的领导泄露出去。 极光财富设立之初，公司的发展规划已然确定。 c省是全国最大的农村集群地之一，其农村人口超过4千万。 c市因是它的省会，算门面担当，因此，城市化进程加快，其繁华程度，也能赶上国内二线城市。 而其他城市，则还保留着相对落后的农耕生活。 4千万农民，什么概念？每天从这些人身上榨取一块钱，那么每天就能挣4千万！ 这么庞大的市场，郑易平不可能放过！ 在郑易平看来，挣穷人的钱是最容易的。 因为穷人抵抗力几乎忽略不计。 且他们的抗风险能力几乎为零，随便一场大病，一场大雨，都能叫一个家庭破产。 越穷的人，思想学识越落后，目光越短浅，越渴望富足的生活，部分人还爱好面子，极容易操控和洗脑。 但凡给他们点甜头，立马上当。 别看农户家里的果园、小作坊、鸡鸭鹅值不了多少钱，但它们可以稳定产生收益。 只要贷款给他们一笔钱，通过利滚利的方式让他们还不起，那么，这些毫无抵抗力的穷鬼，就得一辈子还债。 当然，这只是第一层玩法。 第二层，则是精准瞄准一部分富农，或者混出点小名堂的个体户，亦或是根基不深、富有余财的企业家。 这些人会承包矿产，鱼塘，有一定规模的产业。 通过‘套路贷’模式，完全可以把这部分人的产业攥进手里。 随便把强占来的产业倒手一卖，又是一笔笔不菲的进账。 类似韩道仁儿子遭遇的情况，公检法机构全部沦陷，被害人申冤无门，受益者大发横财。 第三层玩法，则是进一步颠覆乡镇、市县的政治体系，培养村长、村官、村支书，一步步扶持自己人进入市级单位，乃至省级单位，构建一整套生态保护伞。 真正做到让穷人冤情无处可诉。 ‘高利贷’生意，仅是郑易平金融帝国里的其中一环。 他的基本盘，还是以p2p平台为主。 从底层农民身上搜刮过来的钱，正好可以填补掉公司p2p平台投资人的高额利息。 只要维持住高额利润，必然的，会有更多的人把钱存到他的平台里来。 普通的p2p，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庞氏骗局。 用36%的利率，吸引客户把钱存进自己的平台，然后用新客户的钱补贴旧客户的利息，主打一个集资诈骗。 而郑易平的p2p，启用了新模式新玩法，它真的能做到36%的年化利率。 牺牲的不过是农村穷鬼而已。 却可以滋养和壮大一个华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金融帝国！ 郑易平对c市的业务很重视。 它关乎到整个产业链的循环。 所以，不惜从d市离开，在c市建立财富大厦，亲自坐镇指挥！ 可惜，有人在跟他过不去，有人在恶意破坏他的产业布局！ 但老天爷又似乎站在他这边。 比如律师团普法下乡，提高了不少农民的防范意识。 可异常的高温天气，又将一切打回原形！ 第242章 信托 郑易平开会功夫，秘书处的人敲门进来。 “郑总，郑小姐来了，她让我问您，您什么时候会议结束？” 郑易平听说郑雨来了，立刻推掉眼下的议程。 他挥挥大掌，朝众人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站起身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韩道仁那里查的怎么样了？” “他能集结那么一帮律师团，没人在后头资助，我是不信的！” 众人有苦难言。 韩道仁是刑警出身，反侦察意识强烈，找人跟踪他，不出一会儿就被甩掉了。 郑易平见他的下属们面露难色，磨牙冷笑，暗骂了一声。 “全他妈是废物！” 说完，大踏步走出会议室。 在去找郑雨的途中，郑易平给自己豢养的势力头目打去电话。 “.....你们找十几个人，带上工具，给我把韩道仁揍一顿！” 豢养的打手一听有活干，义薄云天的气概当场拿了出来。 “老大，你吩咐，我们一定照办！” “再说了，上次在那块空地上械斗，兄弟们打的都不够过瘾，若不是凭空出现了架直升机，兄弟们早把那帮人砍废了！” 郑易平立刻联想到那次并不愉快的经历。 尽管额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可疤痕尚在，他每次照镜子，都会觉得耻辱。 郑易平嗜杀一笑。 “这次给你们个机会，只要不把人弄死，韩道仁那个老头子，随便你们怎么玩！” —— 郑雨自从离开纪衡的住处，重新返回原来的家后，整个人清减不少。 她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俏丽的面颊有些苍白，下巴更是尖尖的，浑身透着我见犹怜的风骨。 郑易平一进屋，正好瞧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向他望过来。 顿时心头一软。 “怎么不去我办公室等？” “天气这么热，这儿的空调效果一般，中暑了可怎么好？” 郑雨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中暑的，我刚刚还吃了点水果拼盘，并不热的。” 说完，她把手里提着的保温桶往上提了提。 “爸爸，我做了份冰镇杨梅，味道挺不错的，也想给您尝尝，所以擅自给您送来了！” 郑易平闻言又惊又喜。 郑雨是他收养的女儿，在以前，郑雨乖巧，也会给他时不时准备点小点心、叮嘱他开车注意安全什么的。 可自纪衡往他和小雨之间横插一脚后，郑易平便再也享受不到过去的女儿的贴心了。 现在，他的小雨在离开纪衡后，又变回了原来的懂事温顺的小姑娘了。 这怎么能不让郑易平激动？ “好！好！爸爸一定全部吃完！” 说着，他已接过郑雨手里的保温桶，拿起勺子，往对面沙发上坐下。 保温盖一开，一阵酸酸甜甜、清清凉凉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见郑易平眉开眼笑的吃着杨梅，郑雨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爸爸，我有事想和您说。” 郑易平目光闪了闪，用温和且坚决的口吻道：“想和纪衡在一起，免谈！” 郑雨：“不是这个！” 郑易平松了口气：“那是什么？” 郑雨张张嘴，欲言又止。 郑易平看出女儿的犹豫，脸色郑重不少。 “放心，只有我们两个，但说无妨。” 郑雨还是有点胆怯。 可这番话，又不得不向郑易平说明。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自诩她的父亲，却狠心的杀害了她的亲生父母，更对自己抱有龌龊的心思！ 看似这位名义上的爸爸对她很好，实际上，强行控制着她的一切！ 她同他虚与委蛇，为的，不过是，在最关键时，亲手结果了他！ 郑雨想起纪衡，想起自己的枉死的亲生父母，咬牙，把心一横！ “爸爸，我听人说，您的生意做得很大。” 郑易平轻笑：“怎么关注起爸爸的生意来了？” 郑雨咬着唇：“只是听公司里的姐姐叔叔们提起过。” 郑易平：“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郑雨敛下目光：“有个词，不是叫‘树大招风嘛’，我希望爸爸您平平安安的！” 郑易平叹了口气：“招再大的风，我也会为我的小雨，遮好风挡好雨，你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郑雨有一瞬间的感动，但很快继续冷硬起心肠。 她用柔柔弱弱的嗓音说：“爸爸，您有听过‘信托’吗？” “可以在维晶群岛，或者开漫群岛注册公司，成立信托家族，这样，听说可以帮您规避掉许多风险！” 这番话让郑易平心头一动。 他早听说过维晶、开漫是富商的天堂。 尤其是可以规避国内审查制度、不受外汇管制这些，完全为转移境内资产，提供了方便又合理的渠道。 郑易平并不认为当下国内政策会有大的变化。 但多一重保障总没错。 若国内真的风向变了，那么，他的巨额资产也已转移至海外，就算国家想追缴，也不可能成功。 郑易平很兴奋，也跃跃欲试。 同时，也很好奇。 狐疑的目光扫向郑雨，郑雨有些惊慌。 她故意用笑容来掩饰：“爸爸怎么这样看我？” 郑易平：“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信托了？” 郑雨不可能说‘这是纪衡教我的，专门用来坑你的’。 她用故作轻松的语调表示：“在家闲得无聊，看电视剧里这么演的，我想，也许真能用得上，便和您提了！” 郑易平并没有怀疑太多，听信了这套说辞。 —— 骄阳似火，暑气熏腾。 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然而，l市的经贸节开幕仪式上，正人头攒动。 本次经贸节排场不小。 因为l市的优秀的招商引资政策，吸引了近400家来自国内外的企业参加。 全场座无虚席。 哪怕开幕仪式地点设置在了酒店议会大厅里，隔绝了毒辣阳光的曝晒，可因人多，在座的每个人，依然热出了一身的汗。 吕教授和纪冷明也参加了此次活动。 副市长站在台上进行致辞时，吕教授不晓得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勤快的给自己扇风。 “简直了！” “主办方脑子被驴踢了吧，这么热的天，还把这么多人塞进一个地方，通风还贼差！” “我都被被蒸熟了！” “想我一把年纪了，设想过n种死法，愣是没想过，我居然是被热死的！” “狗屁的招商引资，分明在谋财害命！” ..... 纪冷明有点受不了吕教授的碎碎念。 主动道：“要不...我去找志愿者给您倒杯水？” 吕教授冷哼：“谁要喝普通水！” “我要喝矿泉水，冰镇的，带冰渣渣那种！” 纪冷明不太同意：“您年纪大了，肠胃脆弱，不适合喝冷的！” 吕教授一个眼神杀过来：“你敢教训我？” 纪冷明挠挠头，无言以对。 离开酒店议会大厅，来到廊外。 四面窗户洞开，有夏风吹进来，虽然暖热，好在空气流通，人也跟着舒爽不少。 纪冷明前往后勤室，准备找志愿者拿一瓶水。 忽然，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看了眼，是韩道仁的电话。 纪冷明想了想，接通。 “喂？” 电话另一边，陡然出现一道极为刺耳的声响。 纪冷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韩警官？” “韩叔叔？” 韩道仁刻意压低了的喘着粗气的声音响起。 他说的又急又快。 “冷明老弟，我现在在家里，有人在砸我大门！” “他们堵了我老宅，暂时出不去！” 纪冷明焦急地问：“你的徒弟们呢？” 韩道仁：“联系他们也来不及了！” “我打电话给你，只想告诉你，来搞我的这伙人，都是郑易平养的狗！” “还有，记住，我要是死了，你小子一定要给我报仇！” “就这样！” 说完，挂断。 话音里满是决绝！ 第243章 增援 纪冷明接完韩道仁的电话后简直心急如焚。 在他心中，韩道仁属于相当值得尊敬的那一类人。 有信仰、有底线，哪怕全家罹难、命遇不公，仍然顽强的活着，从未向恶势力低头过。 这样的人，岂是尸位素餐的官僚们可比的？ 可现在，如此优秀的一位老干警，竟然被人欺负到自身难保的地步！ 纪冷明站在回廊中间，烈阳照耀在他的身上，酷热的光线灼晒的他满头大汗。 他停驻在原地，并不动作，但在脑子里，正以极快的速度筛选有可能帮扶到韩道仁的人。 某一瞬间，陡然灵光乍现。 他想起温婉的锄禾公司了，好像她合作投建的生态设施农业示范基地就在团结新村附近。 纪冷明火速打给温婉。 温婉正在车上，手边一堆报表，一目十行的看数据，锄禾的总经理坐在一旁，跟她说接下来的行程。 冷不丁，一道特殊的手机铃声响起。 温婉听到这个声音，条件反射式的朝总经理摆出暂停的手势。 她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 纪冷明已急急道：“温婉，请你务必帮我一个忙！” 温婉神色一变。 要晓得，他们相处到现在，这个男人一直硬骨头的很，哪里说过让她帮忙的话。 她正色道：“你说。” 纪冷明：“韩道仁有危险，让我工厂的人赶过去，或者通知韩叔叔的徒弟，都来不及了！” “我记得你锄禾公司前不久刚投建了一座农业示范基地，距离团结新村不算远，你能不能给基地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派人去看看！” 温婉先是松了口气，并非纪冷明出事就好。 旋即想起他的诉求。 若摆在以前，只要不和自己的利益有牵葛，别人就算再惨，死活也跟她没啥相干。 可如今，经常和纪冷明一起厮混，她的良心隐隐有破土发芽的趋势。 韩老头人确实邋遢了点，但有职业操守，性格也对她的胃口，救这人不亏。 更何况还是纪冷明亲口开口求她的。 所有人她都能拒绝，唯独拒绝不了纪冷明！ 温婉：“不用让他们派人，我正好在去视察基地的路上，你告诉韩道仁一声，让他务必坚持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内，我亲自带人上门！” —— 十五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好歹算给人以希望。 接到纪冷明的通知后，韩道仁果然想方设法多坚持了一会儿。 可老房子毕竟是老房子，年久失修，筑基不稳，尽管有门栓，但凡用点力多踹几下，墙都能踹倒。 他铆足力气，将屋子里能挪得动的重物全往大门口堆。 室内狼藉一片，室外更是沸反盈天。 户外近二十个人。 领头的几人在强行破门，其他有几个人在大声叫骂，还有几个人拿着铁棍对着韩道仁的破摩托车一顿砸，另外还有人去捅老宅的窗户。 玻璃碎裂声、打砸声、骂声、吼声、狗吠声、鸡鸣声.....令午后静谧的村子充满战火与喧嚣。 村里人不堪其扰，一部分从家里出来，见到韩警官家门口围了那么多人，吓得女人们连忙把外出看热闹的孩子往屋里塞。 村子里的男人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群体，身体羸弱的不敢上前，但稍微有一把子力气的，都气的面红耳赤的直接扑上去干。 “操他妈的，敢再动韩警官房子试试！” “你们他妈的什么狗东西！” “敢动韩警官，我要你们的命！” 有人二话不说，捡拾起石块，便往混混们身上砸。 韩道仁虽是被边缘化了的小局长，却一直尽可能的发光发热，他为村民们做了不少实事，如今他落难，团结新村的人自然要替他出头。 但在场的近二十个打手，压根不怕。 他们都是身强体壮、手握兵器的青年人，又在郑易平的养殖下，经常锻炼，部分人还学习过基本的格斗技巧，哪里是这帮老弱残兵能打得过的？ 当即有一个混混提起手中的铁棒，角度刁钻的朝着一位向他扑来的村民锤了过去。 一声闷响，那个村民踉跄几步，连挣扎都做不到，躯体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几秒过后，有淋漓的血色渗进土壤里。 “哈哈哈，你们看，就打了一棒子，居然流血了！” 打人的青年对着自己的同伴哈哈大笑。 他还往倒地不起的村民身上踢了两脚。 “跟死狗一样！” “我呸！” 其他人跟着一起笑，现场真是快活极了。 也有人指着倒地不起的村民，凶相毕露，厉声嘶吼。 “一帮狗日的贱民！” “我看你们还有谁敢过来！” “来一个老子打一个，来一双老子打一双！” “今天老子准备好了大开杀戒！” 底层人确实没钱没势，但真要逼急了，还有最后的一条烂命。 眼见村里人受了欺辱，且打人的还那么嚣张，村里立刻有六七个人看不下去了。 他们捋起袖子，双目赤红，以同归于尽的姿态‘嗷嗷’大吼着冲过去。 却在紧急关头，被站在老式防护栏的窗户后的韩道仁喝止了。 “老刘，老孙，回去，都回去！” “别白白搭上自己！” “我没事儿！” 看到韩道仁露面，在场的村民们脚步一停。 而奉命前来的混混们看到韩道仁露头了，即刻有人抄起一桶汽油往韩道仁身上泼过去。 韩道仁压根没防备到对方有这一手。 刺鼻的汽油味在老宅子里蔓延开。 室外的恶棍们眼见得逞了，集体狂欢起来。 “给老子点火！” “烧他！” “烧死他！” “狗屁的局长！给他妈舔屁股都不配！” “敢跟我们郑爷斗，阎王来了都得磕几个响头！” “算个几把东西！” ... 恶毒的话音一波波传开，一个燃烧着火焰的打火机被从破损的防盗窗口丢入室内。 霎时，刺鼻的汽油味、滚滚的黑烟，红色的火舌，一起腾燃交织。 韩道仁捂着口鼻，迅速把身上沾了汽油的衣服脱掉。 他顾不得清理自己，急忙往不远处的卧室冲去。 卧室里，有他一家子的骨灰和遗像。 他不知道能不能等来纪冷明的救助。 但他想，就算要死，也要和家人死在一起。 室内浓烟滚滚，房子太老，又有不少木质结构，加上天气干燥，一路烈焰焚烧，几乎摧枯拉朽，毫无阻挡。 瞧着不远处以极快速度燃烧起的宅子，恶痞们也开始心惊起来。 “郑爷让我们玩玩他，可没允许咱们把他弄死！” “现在怎么搞？” “草！好歹是个局长，住这种烂房子，换个水泥的会死啊！” “姓韩的怎么不出来！” “不会要我们求他出来吧？！” “快喊村里人一起救火啊！” 恰在这时，一辆非常醒目的装甲型捷豹，顺着坑坑洼洼的路面，一路横冲直撞，冲杀而来。 各自去取水的村民们看见了，连忙避让开。 围着着火的老房子的恶痞流氓见了，全都被吓得几哇乱叫。 而那辆身形线条流畅、价值千万的黑色高级防弹车一点也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在临近韩道仁房子时突然加速。 只见一道黑色闪电如流体状掠过。 在场众人只听到‘轰’的一声哀鸣，再看时，滚滚尘烟里，捷豹车前抵御型挡板已深深地撞入了屋子里。 ‘嗡’的引擎声响起，车身倒退，退出室外。 一口约半人高，由撞击形成的窟窿出现在众人眼前。 ‘咔’一声脆响，车门打开。 一个墨发陈披、身穿摇曳红裙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 她面向火海，冷着一张脸，白玉般的手指扣响车身。 “韩叔叔，我是温婉。” “你增援到了！” 女声磅礴有力，身陷火光之间。 红裙飘摇招展，恍若焚燃的巨瓣红莲。 艳杀四方！ 第244章 第二阶段 温婉刚喊话结束，灰头土脸的韩道仁抱着自家亲人的骨灰和遗像从半人高的窟窿洞钻出来。 他左右看看，竟然只有温婉一个人。 “就你一个？” 温婉被对方压根不信任的眼神伤到了。 她双手环胸，倚着车门，不服气地说：“就我一个怎么了！” 韩道仁连连摇头叹息：“这不是胡闹么！” “纪老弟也真是.....怎么让你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来如此危险的地方！” “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温婉突然发现，韩道仁这个小老头还挺会说话。 一旁的马仔们在听闻温婉仅一个人后，立马笑开了。 更有人扛着双节棍大着胆子走过来。 “小妞，劝你别掺和这趟浑水，天王老子来了，见我们都得撒腿绕道滚！” “嘿嘿，看你长得不错，”他目放淫邪，下作的动动舌头，“如果你喊我一声好老公，我就破例放你一马，怎么样？” 上次在空地上械斗，一部分人曾见过温婉，但因没近距离接触过，加上天色昏黑，也不确定眼前的女人是不是那晚坐直升机从天而降的人。 但二者气势是相近的。 因此，不少人没敢吱声。 下一刻，温婉用实际行动验证了他们的判断。 众人眼中漂亮的女孩子一改方才的闲适，突然如狮虎般袭来，动作灵巧凌厉，杀意高涨。 一帮人还没怎么看清，她已拽过那人的钢制武器，凶残的捣进他的嘴里。 霎时，牙龈破损，牙床松动，鲜红的血珠大颗滴落。 始作俑者笑靥明媚张扬。 “这么脏的嘴！” “没有大人教你，出门在外，要对他人礼貌吗？！” 仅仅这一个动作，便把周围的混混们吓得够呛。 就连韩道仁手都跟着抖了抖。 上次纪冷明带小姑娘过来，看着还挺乖巧温良的，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副样子！ 冷明老弟知晓这丫头的真实面目吗？ 韩道仁也不太想多生事端，赶忙劝阻温婉：“丫头，房子是我家祖宅，救火要紧！” “还有，有村民受伤了，现在送去医院还来得及，人命关天呐！” 温婉松开小混混，瞟了韩警官一眼。 “放心，有人处理！” 话音刚落。 锄禾赵总经理带着一支统一着装、训练有素，由三十二人组成的安保队伍快速跑来。 这支队伍，慑人的气势，威猛的姿态，沉重统一的跑步声，把嘈杂的现场逼迫的生生按下暂停键。 赵总经理显然很有经验，他熟练的让人把控住每条通道出入口。 瞬间，以老宅为中心的场地，被围拦的固若金汤。 赵总毕恭毕敬来到温婉身边：“抱歉，来迟一步，大小姐！” 温婉无所谓挥挥手：“来了就行！” 她指向先前受伤的村民：“你找人把他安顿好！” 赵总不敢怠慢，赶紧遣人把受伤的群众抬走。 温婉：“通知人过来灭火了吗？” “通知了，但这里偏僻，消防车又笨重，”赵总目光复杂的看向韩道仁，“只怕，依照这样的火势，就算灭了火，这个家也什么都不剩了！” 韩道仁眨眨酸涩的眼，颇为无奈：“我最宝贝的都在我怀里了，其他的没什么重要的，烧了就烧了吧！” 温婉嗤笑：“你不会以为就这样算了吧？” 她拍拍韩道仁的肩，似在安慰他。 “郑易平造的孽，我让他十倍还你！” 在温婉的字典里，可没有‘吃亏’的说法。 在没有纪冷明约束的场合里，她的强势、狂野、不羁，一身势倾天下的威武，总要展现的极情尽致。 一只恶虎披上了猫皮，系上了铃铛，并不代表成为了猫，其本质还是老虎。 寒凉的眸子扫过被围困在不远处的马仔们。 温婉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吩咐道：“找人把村子里所有的村民聚集起来！” 赵总本还想问问这么做为什么，但他压根没那个胆子。 温婉主动提及了原因。 她看向韩道仁。 “我来之前了解了下情况，听说，因为持续高温的缘故，老百姓要靠借钱买化肥买农药买灌溉设备？” 韩道仁没料到小姑娘消息这么灵通。 “对！” “八成也是因为我阻碍了郑易平，他才想着置我于死地！” 温婉秀眉轻皱：“纪冷明他要做什么，跟你说了吗？” 韩道仁一愣：“你是指.....” 温婉：“计划的第二阶段！” 早在律师团下乡普法前，纪冷明就曾同韩道仁说过他是怎么想的。 想要撬动郑易平第一块金融基石，可以分两步走。 第一阶段，进行大面积普法宣传，只不过，律师们的演讲有猫腻。 看似给民众普及高利贷的危害，实际讲述的，却是现下的借贷制度有哪些漏洞可钻。 第二阶段，散播‘反向薅羊毛’的传闻。 这类传闻，一定要绘声绘色的演绎如何‘反向薅羊毛’，并附上详细的操作流程。 郑易平在c省开设了不少分支机构，并面向农村人开展规模化借贷服务。 一旦普通老百姓掌握了‘薅羊毛’的技能，那么，郑易平的这些机构，妥妥全是会下金蛋的鸡啊！ 温婉盯着韩道仁的眼睛。 “你不觉得现在正是绝佳的统战时期吗？” “郑易平派人来暗害你，烧你的屋子，打伤村民，口出污言秽语。” “你完全可以以此为由，站在正义的、道德的制高点，激起民愤。” “有了民愤后，再给老百姓提供报复借贷公司和郑易平的方案。” “你说，村民们会不会选择按照设定的剧本，铤而走险一把？” “更何况，如今高温天气不消退，买农用品全都需要钱。” “而对付郑易平，居然可以大把花钱，还不必还钱。” “我想，哪怕是傻子，听了也会心动的吧？！” 人性都暗藏贪婪的属性，就连韩道仁自己，听完这套说辞后，都忍不住动心了！ 如今‘高利贷’已经发展成为‘套路贷’，而在‘套路贷’方面，属于法律灰色地带，存在监管漏洞。 且不谈官司能不能打赢。 单说起诉这一条，莫非极光财富能一下子起诉数百人上千人？ ‘反向薅羊毛’的经验可以传授，只要没有律法监管，这套‘薅羊毛’的经验，完全可以传遍五湖四海、神州各地。 届时，极光财富还起诉十万百万人不成？ 就算动用恶势力，大搞暴力收债，难道一个村子凝聚起来，还干不过几个小混混？ 反正同样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区区一个极光财富，能斗得过团结起来的千万数量级的劳动人民？ 再深层一些去理解。 国家发展的基础，一定是建立在‘社会稳定’之上。 若这样的情况出现的多了，必然伴随着危害社会安定的骚乱发生。 大乱之后，即是大治。 届时，距离出台法律明文规定的日子，也就不会远了！ 第245章 公开处刑 纪冷明同时收到两张照片，温婉给他发的。 他一眼扫过去，果断点开第二张。 照片拍摄的角度一般，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 人影模糊，构图不成比例，光影没有美感，好在能看得出照片里的人的轮廓。 纪冷明能判断出，站在场中央的人，是韩道仁。 他赶忙回复消息。 “韩叔叔没事了？” 另一边正冷眼旁观团结新村开村民大会的温婉，见到这六个字加标点符号后，一口恶气直冲嗓子眼。 她恨不得把手机摁碎了。 “两张照片，你果然先点了第二张！！！！！” 纪冷明一头黑人问号。 恍然想起还有一张照片—— 那是温婉的自拍，同第二幅相比，她的自拍照，无论角度、光影、色彩还是构图，都充斥着惊艳的艺术感。 尤其画面里的女人，艳若桃李，靡丽多情，同她对视，仿佛瞧见万千金蝶展翅遨游，美的温柔又壮烈。 但凡正常一点的人，两张图作对比，必然会选择打开第一幅。 可惜纪冷明不是正常人。 他眼瞎。 他甚至没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 “第一张那个人是你？” 温婉咬牙切齿：“看不出来？” 纪冷明：“没看出来。” “拍的有点丑，下次别拍了。” 十万点暴击直击灵魂什么感觉？ 温婉恨不得顺着网络信号手提菜刀狂奔过去，在对方面前表演一个我凶起来连自己都砍。 纪冷明紧接着又说：“你本人要比照片漂亮多了。” “真实、自信、英气、快乐、坚强，偶尔带着点傻。” “我看重的也是这样的你，而非光学镜头下堆砌颜色的浮夸的你。” 温婉看到这段文字，心情堪比在坐世界最狂野的过山车。 上一秒冲向珠峰，变为山尖处的一捧雪，下一刻已潜入马里亚纳海沟，成为水中央的一条鱼。 该死的男人，总是让她体验欲仙欲死的味道！ 温婉刚要说点什么。 纪冷明已点评完温婉的照片，继续聊起了韩道仁 “韩叔叔在做什么？” “郑易平派来的人怎么样了？” “有人受伤吗？” “现在什么情况？” 本还想也诉一诉衷肠的温婉只得把关注点强行挪移到韩道仁那边。 温婉此刻正在村长的农家大杂院里。 三百多平米的黄土地上，乌泱泱的挤满了人。 最外层是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往内是围得水泄不通的村民，最里层，则是早已吓得抖如筛糠的地痞们。 此刻的小混混们哪里还有原先的嚣张。 他们当中一部分人因反抗而被揍的鼻青脸肿，还有一些人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 另一小撮人，在看向不远处的红裙女子时，眉宇间皆是如见恶鬼般的忌惮。 现场嘈杂，议论纷纷。 韩道仁站在人前，正面向全体村民，审问郑易平的走狗们。 他态度还算客气，手里握有纸笔，自己进行文字记录。 哪怕已不是刑警了，他一些习惯依然保留着，即使现下的审问形式并不合规。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希望你们把你们的事儿痛痛快快交代一下，你们也不想一直被人当猴一样看吧！” 或蹲或坐或跪的十几个人对这种开场白都不陌生。 局子里搞审讯，十个开场白有六个是这样的形式。 其中有人听到熟悉的开场白，一下子血脉觉醒了。 “你以为你谁啊！你他妈说交代就交代？！今天你要是不搞死老子，老子明儿还来烧你房子！” 韩道仁很淡定：“就烧房子？不准备杀我了？” 小混混们一愣：“谁他妈要杀你！那是我们玩脱掉了，谁晓得你那破房子这么不经烧！” 韩道仁写写画画：“你们跑来我家门口，烧我屋子，差点害死我，还打伤村民，就为了玩？” 小混混们轻嗤：“不可以吗？我就爱打人玩，就爱烧人家屋子玩，反正老子有人罩，嫉妒死你们一帮龟孙！” 挑衅的话语迅速激发民愤。 热烈的讨论声、指责声、谩骂声....一波接一波响起，还有不少村民想上前去踢踹放狠话的小瘪三们，但被温婉的人拦下。 在这样全民沸腾的关隘口，韩道仁神色一变，猝然提高音量，声如洪钟，把不少人吓了一跳。 “你说有人罩，是不是郑易平！” “你们烧房子，打村民，杀警察，是不是郑易平指使的！” 地痞们仰着头，眉目皆染凶狠。 “是又怎么样！郑先生你们他妈的敢去得罪吗？！” “人家大老板，开公司，你们这帮穷鬼还向他借钱呢！” “我告诉你，敢得罪郑先生，他能让你们一个村鸡犬不留！” 众人对混混们的憎恶，成功转嫁到郑易平身上。 农村消息不灵通，不少人都在问‘郑易平是谁’，有少数了解一点情况的，当即给其他人介绍郑易平的信息。 “我们镇上，那个贷款公司，就是他开的，叫什么...极光财富。听说还是个全国连锁机构，电视上经常打广告！” “对！对！我也看到广告了，之前律师团也说了，他们做的放高利贷生意，让我们不要上人家当！” “他们公司业务员三天两头往村子里跑，都让借钱！” “哎，天热死了，庄稼要坏，我正准备把两亩秋熟西瓜抵押出去呢！” “这家公司老板太坏了，打了我们的人，烧了我们的屋，还要坑我们的钱，这种人，早死早好啊！” ... 温婉挺满意村民们的态度的变化。 有个词叫‘公开处刑’。 不让小混混们说起郑易平的坏处，老百姓就不会知道这人有多恶劣，就会对郑易平一直抱有幻想。 只有打破幻想，上下统一仇恨，大家才能真刀真枪的上，很多计划执行起来才顺畅。 她把村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转播给了纪冷明。 纪冷明：“马仔们说来玩的？不是来杀韩叔叔的？” 温婉：“对！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没有说谎！” 纪冷明脑子转了转，分析：“八成是郑易平知道律师团下乡了，怀疑韩叔叔背后有人操控。” “而最快查清幕后之人是谁的方式，就是让韩叔叔吃个大亏。” “韩叔受伤了，我们必然会因为担心他而主动跳出来！” 温婉也想到了这些。 她嘴角带笑着问：“如果我带人打到郑易平老巢去，你会反对吗？” 纪冷明何等聪明，一下子领略温婉的用意。 郑易平做这些，无非是为了逼幕后操控者现身。 现在，欺负韩道仁后，果然有人跳了出来。 在温婉救下韩道仁的那一刻开始，估计郑易平已得到消息了。 若温婉不主动上门，不给他个下马威，只怕郑易平会认为他们怂了、怕了、是纸老虎，从而手段和报复更加毒辣。 所以，与其让郑易平主动找上门，不如让温婉打上门，也好给姓郑的看看，什么叫‘我发起疯来不是人’！ 纪冷明并不会担心温婉的安全问题。 全天下都死绝了，她都不会有事。 于是，果断道：“不会。” “祝你玩得开心！” 第246章 有生之年 温婉把郑易平派来的打手们全都带走了。 韩道仁则继续留在团结新村做统战工作。 如今村子里的民怨已达到顶点，众人对极光财富、对郑易平的恨意快速膨胀。 这时候提及‘反向薅羊毛’，一定会一呼百应！ 老百姓没钱没势，文化水平也不高，可他们人多。 只要团结起来，只要有了反抗意识，只要有人愿意领导，再华丽的高楼都给你掘了！ —— 晚上七点，落日最后一抹余辉尚未沉入地平线。 地处生态区的山水公馆沐浴在一片暗橙色的光芒下。 尽管天色未黑，公馆前的康庄大道上，已然豪车云集、衣香鬓影。 温婉得到消息，今晚郑易平要在这里举办一场私人宴会。 听说宴会邀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银行行长、银监会成员、经济学家、上市公司老总、证券交易所经理.....而搞这么隆重的排场，只是为了替一个人接风洗尘。 温婉坐在车厢里，正对着镜子自恋的照啊照。 随口和锄禾的总经理聊天。 “来的什么人啊？好大的派头啊！” 赵总经理：“不清楚，对方保密工作做的可以，我没查到。” 温婉讥笑：“估计是包养郑易平的地主老财来了！” 赵总经理有些担忧：“那您还要在今晚做这种事？” 温婉不悦地瞥他一眼：“当着主人的面打狗，狗才会长记性，主人才晓得疼！” 赵总经理咽了咽口水：“万一适得其反呢？这种排场，只怕郑易平的主子身份不低，大小姐你不是主动撞人枪口么！” 温婉把小镜子往随身包里一塞，淡淡道：“当官的，看似位高权重，实际上最怕手底下人出事。” “他们权力大，但限制也大，历史剧里那些朝廷斗争，看过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并非玩笑话！” “我打了郑易平的脸，他主子反而会怪郑易平为什么要给自己捅那么大的篓子！” “这些人呐，只想尽情捞财，但凡有一丁点风险，他们比谁都谨慎！” 赵总默不作声，隔了一会儿，才道：“可现代毕竟不同于古代，坊间一直有传闻，开刂不上大夫。” “就算...就算真出事了，士大夫们...也不会...怎么样吧？” 温婉低着头，整理了下裙摆，单手推开车门。 一只脚踏出去前，森冷的目光划过赵总经理的面颊。 “你放心，有生之年，你会看到所谓的士大夫，跌下神坛的！” —— 晚上七点半，山水公馆，兰花园里，大簇大簇的建兰正争相绽放，空气里飘荡着清幽的花香。 一部分人正围着四季兰花驻足欣赏，另一部分人则热火朝天的准备烤架、炭块，布置碗碟，查看新到的肉品。 数百平米的园子里，人头攒动，氛围和谐融洽。 不晓得谁喊了一声：“啊！郑总来了！” 郑易平踏着声音，穿过圆拱门走进来。 他穿着有些随意，深刻的五官夹带微笑，见人和自己打招呼，也都一一回应。 同郑易平寒暄完，众人自然把注意力放到他身后的妙龄少女身上。 “这位是.....” “哦，我女儿，小雨，来，这位是王总，喊他王叔就好！” 郑雨留着一头齐肩短发，刘海有些碎，衬托的眼睛又亮又大。 她浑身透着一股乖软甜美的气息，非常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王叔叔好！” 这位叫王叔的听得笑的合不拢嘴。 郑易平将郑雨带至一边，吩咐：“你先找地方坐下，园子里有古筝，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弹着玩！” 郑雨娟眉微微一皱，她不想弹古筝。 试探着问：“爸爸，我可以烤肉吗？我想....” 郑易平脸色一肃，阴沉的吓人。 “来时我怎么跟你讲的？今晚宴请赵家少爷，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女孩子烤肉像什么话！” “给我乖乖弹古筝！” 郑雨站在假山下的阴影里，看着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越走越远，粉粉的拳头越攥越紧。 郑易平一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立刻有人围了过来。 基本都是询问赵家少爷情况的。 “郑总，赵家这时候让他儿子来做什么？莫非有什么政策变化？” “赵小爷什么时候到啊？牛肉都是空运过来的，新鲜着呢，时间过了，口感就不好了！” “嘿嘿，老郑，你把女儿带过来，是不是想攀门好亲啊？我听说了，那位小哥连女朋友都没有！” 郑易平也没瞒着自己的心思。 他红光满面，放出豪言：“我家小雨，乖巧玲珑，知书达理，配他赵凯，绰绰有余！” 一帮人跟着起哄。 “哈哈哈，郑总可要威风啦，正儿八经皇亲国戚啊！” “哎，我怎么就没这种听话懂事的女儿的呢！” “郑总养女儿确实有一套，你们刚刚都看到了吧，郑总的心肝宝贝喊我一声叔，那真是熨帖到心坎里去了！” 郑易平听这些人恭维自己，也相当受用。 赵虎身为郑易平恩人，他的儿子过来，郑易平自然要用心款待。 而且，撮合郑雨和赵凯，也算百利而无一害。 一来，可以彻底锁死一位朝廷大官，二来，也可以彻底抹杀掉纪衡在小雨心里头的位置。 至于赵凯人品如何，郑易平认为，都没有有权有势重要。 身边围着莺莺燕燕，是成功男人的标配。 只要是人，都贪恋美色，和形形色色的女人发生关系，也无可厚非。 只要能处理好，不让这些女人影响自己的事业就行。 “老郑啊？赵小爷怎么还没来？你催催呗！” 郑易平回过神。 他简述了下赵凯的行踪。 “赵凯前几天受了不轻的伤，正在换药呢，估计这会儿药已经换完了，大伙儿再耐心等等吧！” “哟！怎么受伤了？” 郑易平也不晓得详情：“好像是从哪儿摔下来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 这些私底下的交流郑雨通通没听见。 山水公馆是高级公馆，兰花园里也有洗手间，但郑雨不想和这群人共处一地，便去了其他僻静地方找盥洗室。 她准备收拾下自己，好好整理心情，然后遵从父命，乖乖弹古筝。 进入一处幽辟地界，郑雨寻到洗手间，听见里侧有刻意压低了的女孩子声音。 她也没在意。 等走进去后，脚步倏地一顿。 只见不远处，昏黄的光线下，站着个漂亮到极点的女人。 很年轻，左右桃李年华。 可她并无半点含苞待放、馥郁桃花的气质。 对方觑眼过来，郑雨仿佛见到寒刀开刃、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有种畅快淋漓的峥嵘与盛大。 这位气场不一般的女人正是温婉。 她给纪冷明通报自己的行程，正说的开心着呢，竟然被个小姑娘打断了。 温婉目光厌怒的瞟了眼郑雨，似女王般命令。 “这个园子暂时归我，不欢迎外人，请你出去！” 郑雨手指揪着裙摆，粉脸涨得通红。 “对不.....” 温婉：“出去！” 郑雨咬着唇，转身离开。 她还没完全走出洗手间。 恍然间，听到温婉手机里传出清润的男人的声音。 “刚刚怎么了？” 温婉一秒变脸，方才还凶巴巴的人，瞬间迸现无限的柔情。 “没什么，有小朋友走错路了，我好心的给她指明方向......我人这么好，你要不要夸夸我？” 郑雨突然觉得很好笑。 原来那样霸气侧漏的人，也会有如此情态。 但再一想，郑雨突然间觉得温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庭院寂静，草木苍郁。 四野没有开的茂盛的兰花，只有一株株参天的梧桐树。 而在斑驳的树荫下，郑雨想起来了。 她见过她，在温家大伯过寿的那晚。 那一晚..... 郑雨的记忆里忽然多出一个人。 少年坐在门前的凳子上看书，他一抬头，不知惊艳了谁的一生！ 第247章 当年得意如芳草 温婉坐在梧桐苑里，和纪冷明一结束通话，赵总经理刚好无缝对接。 “大小姐，东西准备好了！” 赵总手里捧着一只造型精致的金属手提箱，箱子表面镀了铜，四周灯光一照，闪闪发亮。 他显然有些忌惮手里的物件，不仅身心抗拒的拿得有点远，还隐隐脸色发白。 “大小姐，您...要打开来看看吗？” 温婉勾唇笑着：“看你脸色就知道了，还用我再查看？” 赵总低着头，识趣的闭嘴。 温婉：“隔壁兰园什么情况了？” 赵总：“十分钟前，有个坐着轮椅的年轻人来了，郑易平那帮人见了，非常热情。” 他紧接着发出疑惑：“大小姐，你说来者是郑易平的金主，可这位金主，未免太年轻了吧？看着还不到三十岁。” 温婉不置可否：“那你看我呢？我也算你金主爸爸，我有三十岁吗？” 赵总再度噤声。 温婉站起身，银色裙摆璀璨如繁星。 “走吧，去兰园，给他们带来一点小小的震撼！” —— 赵凯抵达山水公馆时，已接近八点钟。 他伤情还没好，腿上打着石膏，腰腹缠着绷带，坐着轮椅，前后有家庭医生与佣人伺候。 郑易平一见到他，先是吃惊了一把。 他知道赵凯受伤了，原以为只是哪儿破了口子、擦伤了皮而已，没想到，居然伤成这样。 赵凯还是很懂得礼仪的，一见到郑易平，没摆架子，立刻喊了声‘郑叔叔’。 郑易平给他推轮椅：“好好的怎么伤成这样？从京城来到我这里，路途不算短，身体吃得消吗？” 赵凯：“无妨，年轻人嘛，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听我爸妈说，郑叔叔年轻时候，那才叫英勇无畏！” 郑易平不免得意。 “你父亲母亲...都还好吧？” 赵凯：“嗯，都不错，他们也关心你。哦，对了，还托我给你带了点礼物。” 说着，他抬抬手。 身边的佣人立刻将手里的礼盒往前捧了捧，并微笑着说：“郑先生，这是赵先生和太太特意为您准备的礼物。” 佣人将礼盒打开。 一支长须长芦老褐皮的高品质人参显露出来。 郑易平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看来赵虎和刘香兰还是很重视他的，给他带来了这样贵重的礼物。 “哈哈哈，替我谢谢你家家主，下次我有空，去京城时，一定登门拜访！” 几个人边走边聊，继续往兰园里走。 穿过圆拱门，一阵悠扬细腻的乐声，如清风拂柳般飘过来。 赵凯循着乐声看去。 只见一簇簇洁净出尘的兰花丛间，一位身穿淡粉色长裙的姑娘正认真的弹着古筝。 姑娘眉眼细腻温柔，宛如一汪浸润了月光的水，清新的有些脱俗。 郑易平不着痕迹的留意了下赵凯见到郑雨时的反应。 但令他失望的是，赵凯并没有特殊的反馈，眼波里没有一丝波澜。 郑易平给自己找补：“这位是我女儿，叫郑雨，平时就爱捣鼓乐器，呵呵！” “你们年轻人嘛，可以多交流，总要比跟我们做长辈的说话自在！” 赵凯从小就在名利场里厮混，哪里不懂郑易平的意思。 如果没遇到温婉前，这么乖巧可人的姑娘，收了也就收了，左右当饭后凉茶来喝。 但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位踹过他两脚的呛人野辣椒。 见识了满汉全席，再来看清粥小菜，瞬间索然无味。 赵凯看破不说破，礼貌的寒暄：“您女儿还挺有艺术天分，一定要好好培养。可惜我是个俗人，不太懂阳春白雪，哎，估计凑到一块，两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这是委婉的拒绝的意思了。 郑易平也没多难过。 他清楚，赵凯的媳妇，不是由赵凯决定的，而是由赵虎和刘香兰来决定。 赵凯什么意见，并不重要。 “陶冶心性，还是有必要的，”郑易平意有所指，“叔叔我是过来人，多看看，多听听，对自己没什么坏处。” “人的口味总是多变的，比如以前我很讨厌吃牛肉，但现在，尤其钟爱它鲜美多汁的口感。” 郑易平推着赵凯的轮椅，走到一处铁板烧烤盘旁。 笑呵呵地说：“听闻你要过来，特意遣人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新鲜和牛。最近刚和一位大厨学了点煎烹的技巧，正好请贤侄评判下我的手艺学得怎么样！” 说完，拿起围裙往身上一系。 不少人见郑易平亲自煎肉，顿时取笑起来。 “能得郑总亲自服侍的人可不多，赵小爷，您今儿可算有口福了！” “对啊！而且和牛可是紧俏货，不少高级餐厅用的都是冷冻品，哪像郑总，直接现场杀，杀完了空运过来，估计在您来之前，这牛还是活的呢！” “哎呀，赵爷，咱们郑总对您可真真重视啊！” “赵小爷，咱们也跟您一起沾了光了，哈哈哈...” 郑易平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脸上备有面儿，起火、热锅、淋油时，也开始热情高涨起来。 他见氛围足够融洽，便主动更换了对赵凯的称呼。 “小赵啊，你别听这帮人瞎讲，我是你叔叔，是你长辈，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别拘谨哈！” 赵凯谦逊的表示：“他们说的也有道理，确实是我占了郑叔叔的便宜，还请郑叔叔别嫌弃我，说不定，往后还要经常蹭您的饭呢！” 众人齐齐笑开，越发觉得郑易平人脉的强大。 郑易平也很自鸣得意，心想，赵家官位那么高，有什么用？左右还得看自己脸色！ 而赵凯嘴上虽这么讲，却在心里鄙夷不断。 什么狗屁叔叔，装什么长辈，还不是他家的一条狗！ 现场十多人，有老有少，各怀心思，谈笑鸿儒，相得益彰。 正值所有人友好交流时。 突然一名侍者拿了只手提箱过来，当面递给郑易平。 “郑先生，有一位漂亮小姐托我递交给您的礼物！” ‘漂亮小姐’、‘礼物’，这两个词汇，成功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有人追着起哄：“老郑今儿真是福星高照啊，前有赵小爷登门拜访，后有美人送来礼物，双喜临门呐！” “哈哈哈，男人最美好的愿想是什么？无非财色兼收，郑总为咱们立了榜样了啊！” “快打开看看，最难消美人恩了，郑老板一定要好好想想怎么回礼！” “对！郑总快打开瞧瞧，也让我们开开眼！” ..... 七嘴八舌的话，都是催促郑易平快快接下箱子的。 他也没想太多，以为真是哪个女人看上他了，特意送来的礼物。 主要心情确实不错，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令郑易平有种人生久违的、酣畅的快意。 当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风好。 想必，也不过如此！ “呵！女人，就是麻烦！” 嘴上嘟囔不断，身体已诚实的从侍者手里拿过手提箱。 这只镀了铜的小箱子，‘咔’的在郑易平手中开启一道缝隙。 淡淡的血腥味从小箱子里溢出来。 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什么味道？” “好像是血的味道！” 盒盖完全打开。 临近的几个人转移目光看去，霎时被吓得脸色惨白。 郑易平也被惊吓住了。 他手没拿稳，猝然间，手一抖，镀铜金属箱一翻，里头的东西‘噗噗噗’的全掉落到起了火、淋了油的铁板烤盘上。 所有围在烤盘附近的人立刻退避三舍。 集体用忌惮的、惊骇的目光扫视着烤盘上的东西。 80*80cm的方形铁盘上，一根根手指、一串串眼球、一片片拔落的指甲、一颗颗带血的牙齿.....几乎垒成了小山。 油煎火烧，空气里荡漾着难言的肉味，熏得人忍不住作呕。 上一刻，郑易平尚处于顾盼自雄、人生巅峰，高傲的仿佛轻易便可把世界踩在脚下！ 而这一刻，他的尊严被人狠狠地践踏了，一切繁华荣耀皆作梦幻泡影，有人亲手撕裂了他的辉煌的天地！ 郑易平十指指甲掐入掌心，气的浑身发抖。 可莫名的，脑海中，又不禁跳出那句诗来。 当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风好。 拔山力尽忽悲歌。 ... 怕是曲中犹带、楚歌声。 宽阔幽谧的兰花园，只有郑雨仍在一丝不苟的弹着古筝。 那一曲，是历史名曲，曰《十面埋伏》。 曲调零零落落，节奏有些低沉。 正是第九段套曲，《项王败阵》。 第248章 吃人者 只一秒，甚至都没有一秒钟。 郑易平彻底撕开自己儒雅随和的伪装。 他睚眦俱裂，上前一步，以极快的速度，死死揪住公馆服务人员的衣裳，紧接着用最大的力气甩了对方一个响亮的巴掌。 “说！谁派你来的！” “不说，我当场杀了你！” 服务员早被吓得呆若木鸡，根本毫无反抗的意识。 他双耳被打的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感到害怕，口腔里的湿漉漉的铁锈味令他恍然记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想给自己辩解一句，可发麻的舌头让他嗫嚅一下嘴唇都做不到。 而在下一刻，陡然间地面震动起来。 同时，一阵阵铿锵有力、并不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袭来。 郑易平及其同伴循声望去，但见两支正在速跑的队伍已穿过宽约2米的圆拱门。 他们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约二十人，呈现包围状，牢牢的将场中央的社会名流们困在其中。 伴随着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女人。 来者裙摆逶迤，一身银彩，像极了晨昏之间，一抹将暗未暗、将明未明的天光。 “把人放了！” 温婉扫过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服务生，视线旋即定格在郑易平身上。 看到温婉，郑易平浑身血液近乎倒涌，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激荡燃烧。 而位于头顶位置已然愈合的枪伤，不知怎地又开始撕裂的灼痛起来，那种痛感直达神经，拉扯着整片头皮，酸麻的恨不得将整个头皮撕剥下来。 “温婉！” 简单的一声称呼，但像是咬着腮帮肉喊出来的。 “真是好久不见啊！” 温婉轻嗤：“你以为我想见你？” “我再说一次，把人放了！” 郑易平阴恻恻面露狞色。 他眼底一片赤红，接着非常配合的把手里的服务人员推开。 “温大小姐大驾光临，郑某理应给你这个面子！” 等到他放开服务人员，等对方踉跄跑向温婉那边时。 郑易平突然发难。 在众人尚未回神之际，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把切割肉类的尖刀，悬腕抬手，眼看着刀头即将没入服务人员的体内。 几乎同一时间，有细微的破风声响起。 一粒橡皮子弹‘咻’的弹射而出，直撞郑易平提刀的胳膊。 剧痛由点入面，快速扩散，他手臂一软，掌心里握着的刀具随着他剧烈的喘息声应声落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惊惶不已。 先是箱子里倾倒出人体组织，接着有严密的安防队伍围困，随后郑老板恶意伤人，最后亲眼见到有人开枪。 他们大部分人虽然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但从未遇到过如此野蛮、狂暴的境况。 就像是驯化的不错的文明人，突然掉落进军阀混战的年代，面对原始的物竞天择，他们手足无措，倍感压力。 “郑易平！别试图挑战我的耐性！” “我的仁慈，你受用不起！” 温婉眼神凌厉且杀意腾腾，尖锐的女声里布满压倒性的摧毁欲。 郑易平癫狂的哈哈大笑起来，明明手臂被被橡胶弹打的失去了知觉，但他还是在强大的意志力的操控下狠狠握拳。 “温小姐不请自来，还送我这么一份大礼，”他陡然拔高音量，“真当我是死的吗！” 温婉眸光掠过他，犹如掠过一粒微渺的尘埃。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说完，鄙夷一笑。 她拍拍手，高呼道：“老赵，给我把人一个个拖进来！” 话音落，赵总经理已带着八九个人推着板车进入园子里。 随着赵总一行人渐行渐近，不少人也看到了本用来驮货物的双轮板车上装着的东西。 板车上运载的都是人，足足有近二十个人，直条条堆叠在一起，堪比即将送入焚化炉的尸体，其视觉效果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有的手指缠着带血的纱布，有的脑袋裹了一道又一道白纱，胸口有起伏，都还没死，只不过，看上去像是受了不轻的酷刑。 众人总算晓得金属手提箱里的人体组织哪里来的了！ 之前郑易平愤怒归愤怒，好歹还能克制住自己。 现下看到他派出去的人被折磨成这样，完全不受控的破防了。 他怒火冲霄，一脚将距离他最近的案板踢翻，昂贵的肉品、精美的蔬菜、齐全的调料、干净的碗碟...簌簌挥洒了一地。 “温婉！你别欺人太甚！” “你所倚仗的，不过是你温家的福荫！” “离了温家，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温婉一脚把滚到自己腿边的水晶碗踩了个粉碎。 厉声高喝。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郑易平！你管教不好你的狗，我来替你管！” “他们嘴巴太脏，我替你拔了他们的牙！他们手脚不干净，便剁了他们的指！” “我亲自把他们送还给你，就是要当所有人的面抽你的巴掌！” “我家祖辈福荫富饶，工业大厦稳固，今天我就是仗势欺人，你能奈我何！” 温婉独立庭院，岿然不动。 身边堆叠着大量残破的躯体，犹如站在尸山血海之间。 郑易平气焰高涨一分，她便强势十分。 盛气凌人，横行霸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全场噤声不语，甚至卑微的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也正是在如此紧张严肃之时。 一道沉冷的男声低吟出来，以至于全场的焦点瞬间被说话的男人吸引了去。 “郑叔叔，一定是你得罪温小姐了，你道歉吧！” 赵凯推着轮椅从人堆里出来。 他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态度玩世不恭，仿佛剑拔弩张并不存在，对四周的狼藉环境视若无睹，他等闲的好似是来游山玩水的。 郑易平听到赵凯这么说，脸色霎时苍白。 “小赵，你......” 赵凯拧着眉，很讨厌对方自以为是的亲昵。 ‘小赵’两个字，也是他配叫的？ 他非常不悦的睨着郑易平。 “郑叔叔，我称呼你一声叔叔，是给你面子，不代表你真是我的叔叔！” “人有云泥之别，物有贵贱之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郑易平脑子‘嗡’了一下。 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 他在对上赵凯的目光时，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竟然产生了大量的疑惑和茫然。 而在茫然不解之后。 他开始疼，遍体鳞伤的疼，疼的他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若说温婉先前在掌掴他的脸，此刻，赵虎的话，更像在拿沾满辣椒水的鞭子鞭挞他的全身！ 多少年了啊！ 十年？二十年？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出身。 那个贫穷落后、到处都是人吃人的小县城，他费尽一切心血的爬了出来，自以为过上了飞黄腾达、奢华富贵的生活。 却不曾想，竟有一天，他一身穿戴整齐的华丽龙袍，被人以这般屈辱的方式强行地扒了下来！ 他能从赵凯的眼神里看到不加掩饰的蔑视，那样的目光同温婉如出一辙。 这对年轻的男女，才是同类。 他以为自己早融入进了那个上流的圈子里。 却原来，在别人眼中，再如何功成名就，也不过是低贱的奴仆！ 那道名为‘阶级’的鸿沟依然不可逾越，即使他以为自己早已身在高山之巅！ 郑易平脚步不稳，趔趄着往后退了两步。 赵凯的话的杀伤性太大太猛，急怒攻心之下，口腔里竟有一丝腥甜。 风向转变的不可思议的快。 一场接风洗尘的晚宴，受邀者皆是社会名流。 他们有人是小有名气的律师，有某某银行的行长，有撰写金融文稿的专栏作家，有学历耀眼的经济学家......尽管身份多样，却都是依附郑易平生存的一群人。 他们费尽心机去谄媚、去阿谀的郑老板，到头来，也不过是真正权贵脚下的一株杂草！ 越往上，等级越是森严。 对于普通民众而言，律师、行长、学者、作家.....他们早化身为叫人艳羡的人上人。 但在那座人为划分的、巨大的、历史垒就的金字塔里，他们，亦不过是他人勾勒权利图腾时，所用的色泽鲜美的颜料！ 伤人者，人恒伤之。 杀人者，人恒杀之。 多少人一生倥偬，追寻功名利禄，临终时才发现，世间真相，大体七个字：吃人者，人恒吃之！ 庭院兰花馥郁芬芳。 亭台楼阁，假山鱼池，美不胜收。 却遍地残骸。 哪怕已然盛夏，依旧有凛冬时节、风刀霜剑的酷寒！ 第249章 施压 在赵凯眼中，温婉和他同属一个阶级。 所以，出言教训下自家养的狗，也算展示了诚意。 但温婉并不领情。 自一进入这座园子，她已注意到了赵凯。 这人目光如此的与众不同，那种掠夺的、狂热的、暗炙的眼神，叫温婉想忽视都难。 温婉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而且，对方竟还是郑易平的主子。 “赵凯！” 她准确叫出对方的名字。 “原来温小姐记得我啊！” 他用极度冒渎的眼光紧攫住不远处的女人，大致有种势在必得的笃信。 温婉遏抑住心头的不爽。 “当然不会忘了，毕竟被我连踹两脚的人不多！” 她恶毒的笑了下。 “三楼摔下去，你还没死，可真福大命大！” 赵凯穷极无赖的倚着身下的轮椅，舌尖在牙床上滚了一圈，不要脸的勾着唇。 “我得感谢温小姐的宅心仁厚，和脚下留情啊！” “再者，古人说，千里姻缘一线牵，你我今朝见面，正好印证‘缘分’二字！” “你对我那么好，又那么有缘，不晓得，能不能有荣幸邀请温小姐吃顿饭？” 此言一出，四下皆哗然。 在场众人万万没想到，赵家少爷居然和温家小姐是旧相识。 而且，听赵凯言语中的意思，两人还关系匪浅。 而温婉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乐呵呵笑出声来。 笑声仅持续三秒，接着一收，神色肃杀，浑身透着一种蚀骨的讽刺。 “你可真会高看自己！” “分明给我提鞋都不配，还敢妄想与我同桌吃饭！” “我的餐桌，可坐黎民百姓，可纳走兽飞禽，唯独容不下你这等丑陋的垃圾！” 赵凯蓦地猛抓轮椅扶手，指甲因激荡的情绪戳进了橡胶软垫里，腰腹的伤创紧绷的疼痛不已。 对方赤裸裸的讥讽，让他帅挺轩昂的相貌一下子扭曲起来。 而其他人更是震惊的不得了。 先前郑易平被赵公子指着鼻子说是奴才，他们还能接受。 可现在，堂堂京圈公子，居然被人这么大庭广众下的羞辱。 那可是权力巅峰的人物啊，竟被嘲弄成‘丑陋的垃圾’！ “温婉！我三番四次给你脸，你别不识好歹！” 温婉讪笑：“就你，也配给我脸？靠你那中饱私囊、损公肥私的爹？” 这话实在过于直白，惊得连郑易平都呼吸一滞。 赵凯更是瞋目裂眦的快把舌尖咬碎。 社会人士，最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哪怕大家都知道都明白怎么回事。 但此时，温家的大小姐真的一点情面也不愿留，拼了命的要去撕破脸，这怎么能不叫人震撼！ 温婉没调查过赵凯，但她调查过郑易平。 从‘郑易平’三个字进入她的视野开始，便开始着手调查了。 自然而然的，涉猎到郑易平保护伞的那一部分，也顺带着了解了些。 这个圈子她呆了那么多年，深谙各种潜规则。 以前，或许还会遵循游戏玩法，但如今，她真的一秒都无法忍受！ 温婉不管不顾其他人有多么惊魂夺魄，仍执意的去撕扯对方肮脏破烂的遮羞布。 她全开的火力对准郑易平。 “郑老板，你的金融创新是个什么东西，相信你我心里都清楚！” “高利贷套了个皮，本质还是不入流的玩意儿，你不过吃了监管漏洞的红利！” “今晚我来此地，一是归还你的兴风作浪的走狗们，二来郑重的警告你！” “暂无律法可以管你，但我可以管！” “你敢伤人，我就敢杀人！” “你想敲骨吸髓，我便震断你的奇经八脉！” “混沌的灰色地带，强者为尊，你要是不服，我便打得你跪地求饶为止！” 极限施压。 绝对的极限施压。 郑易平纵横捭阖那么多年，放浪形骸，跅弛不羁，一向以枭雄自诩。 自功成名就后，还从未被人逼到这个份上。 他觉得太可笑了。 倒不是笑对方说大话、不切实际、不自量力。 而是耻笑‘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居然有人英雄主义的想主持公道。 而且说要主持公道的人，还是温家人！ 这太讽刺了，讽刺到难以置信，甚至让他产生了别的想法。 郑易平干脆道：“温小姐，咱们都别装了，好吧？” “我大概明白你来找我的意图了！” “我转让给你3%的极光财富的股份，换你息事宁人，咱们从此就是合作伙伴，如何？” 温婉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郑易平话里的含义。 “你以为我做这些，是逼你让我入股？” 郑易平不屑地道：“难道不是？生意人什么德行，我比谁都清楚！” “你威胁我，压迫我，百般挑衅我，不也是想从这块新兴市场分一杯羹？” “你说的没错，我的金融创新，仍然属于新瓶装旧酒，左右还是高利贷那套玩法。” “可谁让国家现在不管呢！” “因为没有监管，所以才能无底线的恶意竞争，所以才能什么招数都使！” “你家搞工业搞农业，成本高、投入大、收效慢、利润低，哪里比得上我放贷来的一本万利？” “你馋我的赚钱渠道，我也能理解，反正挣钱嘛，不寒碜！” “我可以和你共享所有收益，你要觉得3%股份少，咱们也可以慢慢再谈！” “我只求你，别再假惺惺的装正义使者了，别老跟我过不去了，行不行？！” 郑易平肯说这番话，表示他愿意妥协了。 他也很笃信，温家三番两次的难为他，不过看中了借贷市场，也想从中瓜分掉一块蛋糕。 资本家逐利，更何况是吃大量工人人血馒头起家的温家！ 温婉耐心听完郑易平的陈词，讶异的微张着嘴巴。 她完全没料到，对方会产生这种想法。 可又该死的觉得合情合理。 商人的世界，一切为利益服务。 反倒她那些打抱不平的话十分另类，活像鬼上身了。 若放在过去，郑易平提的条件，她确实会心动，就此息事宁人，乃至成为对方的帮凶，也说不定。 可她早已不是过去的她了。 有一个人，用他强大无匹的精神信仰，彻底的颠覆了她！ 温婉陡然平静下来。 她想起纪冷明，心间百转千回，无限的柔情缭绕纠缠。 她知道他希望她怎么做。 温婉深吸一口气。 “郑易平，我直截了当的说了，在我这里，金钱开道，行不通。” “剥民敛怨，祸必及子孙。” “这种事，我不会干。” “你的公司，要么战略收缩，要么战略转型。” “若还玩大肆扩张那一套，郑老板，我敢保证，即使你现在洗白了，化身为杰出企业家了，我依然能叫你身败名裂，千夫所指！” 第250章 小算盘 温婉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把该说的说完，雨散云收，带着自己的大部队扬长而去。 临行前还把被郑易平甩了几个巴掌的服务生带上了。 “找人给他体检，医药费全包，另外支一笔钱给他，算是精神损失费。” 赵总经理跟在温婉身后。 听她这么吩咐，想了想，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于是惯性思维道：“大小姐，我想，今晚的事，这个服务生也不会有胆子传出去的，封口费什么的，不支出也行的吧？！” 温婉瞬间停下脚步。 她个头高，几乎还压过赵总经理一头，望过来的视线凌迫感太强，吓得男人小腿肚都有点发抖。 “你以为我给服务生钱，是在给他封口费？” 赵总经理：“难...难道不对吗？” 温婉虎啸起来。 “当然不对！” “对方本和我没关系，却因我的缘故受了辱、挨了打，我要再继续冷漠对待，还做不做人了！” 赵总经理完全被温大小姐的慷慨陈词惊到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说实在的，别人不知道温总裁什么人，难道他还不晓得吗？ 人前爱做表面文章，人后比冰库还冷。 这种自私的人，竟然会说‘做不做人’这样的话？ 太魔幻了！ 温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确实多少带着点违心的成分。 放在以前，她不可能会去管一个底层打工人的死活。 但现在，她做什么事都有约束。 万一她‘连累底层人，还不顾对方死活’的事迹传到纪冷明耳朵里，那这段时间刷好感、博同情、全心全意付出的努力全要白费。 如今，借着这样的契机，大义凛然的把话说了，将来再借由赵总经理的嘴向纪冷明一提。 啧....绝对会大大加深纪冷明对她的好感！ 温婉的小算盘打的贼响，可惜除了她自己，也没其他人能听见。 她在山水公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以至于她离开很久，兰花园里仍然空荡荡的一片死寂。 值得一提的是，温婉在临行前给郑易平强塞了一张黑白老照片。 自从郑易平接过这张照片后，人就开始不太对劲。 他和赵凯没说话，其他受邀而来的人自然不敢多言。 倒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郑雨，在看完所有热闹后，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只新手机，偷偷摸摸给一串熟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发了张随手拍下的照片，并额外添配了文字。 “纪衡，我刚刚经历了好一场大戏！” “点击图片” “这个女孩子，你肯定不陌生吧？” “她实在太厉害了，把我爸爸他们一顿暴怼，到现在都不敢吭一声呢！” “(*?▽?*)” 纪衡正和陈长海、裴乾吃着晚饭，看到这条短消息，瞬间坐不住了。 陈长海吃着牛排，刀叉落到盘子上‘哒哒’作响。 他没戴面具，曾被火焰灼伤的皮肤皱巴巴纠成一团，黑褐色酱汁在嘴角边留下深深的痕迹，面容看着十分凶残。 他见纪衡脸色不对，连忙关切的询问。 “怎么了？” 纪衡把郑雨的短信来回扫了好几遍，越看越兴奋。 忍不住道：“一个对我们而言非常利好的消息！” 陈长海两眼跟着亮起来，精神振奋问：“郑易平那边有结果了？” 身为纪衡的合作人，陈长海对纪衡的计划有着全盘的了解。 当前纪衡可以说正双线作战。 一条线连接纪德森，由陈长海负责。 另一条线牵扯郑易平，由纪衡远程遥控郑雨来安排。 纪德森这边左右没有大的变动，那么，好消息的来源，只有郑易平那边了！ 在自己人面前，纪衡没有打哑谜。 他眼底满是憰恑的光。 “嗯！我从郑雨那儿得到的消息，温婉刚刚大闹郑易平的地盘！” 陈长海把手里的刀叉往桌子上一摔，亢奋的情绪似一团燃烧起来的火。 “好事儿啊！你离计划成功又近了一步！” “当初我就说你这步让郑易平对付纪冷明温婉这对狗男女的棋走的妙，现在总算到了验证成果的时候了！” 纪衡相对谨慎一些，他只在乍闻这一消息时，泄露些许惊喜，短暂的喜悦过后，人又恢复到理智的状态里。 “郑雨提供的消息不全面，我想，我需要好好了解清楚状况。” 他看向一直不曾开口的裴乾。 “裴乾。” 一直默默啃食蟹腿的裴乾仰了仰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纪衡：“搞情报，是你的拿手活，明天天亮前，能给我详细的来龙去脉吧？” 裴乾扔掉手里啃了一半的蟹腿，拿出根牙签掏牙缝，懒散的往身后的实木座椅上一靠。 “晓得了！” “小事而已，还有别的交代吗？” 纪衡沉吟几秒，随后问：“郑易平最近联系海外信托了？” 裴乾没什么表情：“联系了，但能看得出，他还在犹豫。” 陈长海不屑地嘟囔：“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无非在海外成立控股公司，然后把国内所有产业全部变成子公司，让海外控股公司来控制自己国内的大大小小企业。” “这么点简单的事，还用得着想那么久？” 纪衡摇摇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前几年，国家商务部实施了并购规定。” “华国老板在境外成立离岸公司，收购自己的境内企业，需向商务部报批。” “而事实情况是，没有一家企业获得过批准。” “我想，这应该就是郑易平为难的点。” 陈长海抽出几张纸巾擦嘴，他用力很猛，嘴角都磨红了，甚至都有血丝溢出来。 一声声激愤的咒骂从他的嘴里冲出来，眸子里尽是嗜血的嫉恨。 “操他妈的狗屎蛋儿，这种烂地方活该被侵略被侮辱，西方的杂种们怎么没让它一直半殖民的！” “一帮贱民活在粪坑里，除了散播毒气和吃屎，他妈的跟臭虫一样！” 纪衡和裴乾对陈长海的极端言论见怪不怪。 世上有人守候光明，自然有人奔赴黑暗。 有人坚定不移的热爱自己的国家，当然也会出现仇视敌对自己祖国的反贼。 陈长海本就喜欢无序和杀戮，加上纪冷明没把他彻底除掉，遭受重创后，人变得更加阴暗和残忍。 纪衡见不得陈长海这副样子，立刻嫌弃道：“行了！要是控制不住情绪，就去吸点货，别一天到晚把这种一眼就能看出你成份的话挂在嘴上！” 陈长海‘噌’的站起来，一脚把身后的椅子踢翻。 他开始不停的吸鼻子，嘴角有口水流淌，两眼猩红，精神状态堪忧。 “我....我找个地方，你们该吃吃，不用等我！” 陈长海离开，包厢门一合上。 裴乾立刻对纪衡道：“这种人，是个定时炸弹，不能久留！” 纪衡轻笑，甚是斯文的喝了口起泡酒。 “他还有用。” “再说了。” 纪衡转向裴乾，目光深邃的一眼望不到底。 “有弱点，才方便控制。” “就像拉磨的驴，掌握草料和鞭子，想让它干活就得干活，想让它死，它就得死！” 裴乾心想，他在纪衡心里，也该是一头正在不断拉磨的驴子！ 不晓得，卸磨杀驴，会是什么时候！ 第251章 年轻人的狗血言情 山水公馆。 在历经一段长时间的沉寂后，总算迎来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 没办法，温婉留下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大局总得有人来主持。 赵凯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但他还是想听听郑易平的看法。 “郑叔叔，说说看你的想法呢？” 而此时的郑易平的表情很不对劲。 他坐在一张折叠椅子上，腰背佝偻，四周幽暗的光影打在他的身上，粗浅不一，犹如道道龟裂的裂纹。 他的视线一直定格在手心里的照片上，唇色发白，眼底闪烁着难以察觉的恐惧。 这张照片是温婉在临走前强行塞给他的。 原本他还不以为意，只当做一张硬一点的废纸。 可等瞧清楚照片上的画面后，某一瞬间，有大量过去的、不为人知的、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记忆涌现。 这股记忆来势汹汹，宛如巨浪海啸，仿佛火山喷发，震得他连赵凯的声音都听不见。 赵凯很不开心的又喊了郑易平一声。 为了让对方不敢忽视自己，赵凯利用上位者的身份故意施加压力。 “郑老板，我问你话，你不回应，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觉得我赵凯已经不配和你说话了？！” 郑易平大梦初醒一般抬起头，他茫然无措的样子令赵凯剑眉皱得更深。 但赵凯根本不想理会郑易平到底怎么了，只想凭借身份，继续施压。 于是，厉声高吼。 “郑易平，说话！” 中年男人的神智被这一声怒吼强行拽了回来。 郑易平此刻心绪很乱，他也不想追究赵凯态度无礼野蛮之类的问题。 便含糊的应了声。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怠慢赵公子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我这一回？”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并无半点歉疚的意思，很是敷衍。 赵凯死死的盯着郑易平。 但也知道，现下并非窝里斗的时候，他们的对手很强大，而且毫无缓和的余地，他们得团结，得齐心协力。 赵凯长吁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温婉说的那些话，郑叔叔怎么看？” 他重新喊他一声‘叔叔’，等同于给郑易平留有了颜面。 换言之，他希望他们刚刚的小摩擦就此结束。 而赵凯问的问题，算是问到郑易平的软肋上了。 他紧捏着手里的照片，眼底有极为复杂的暗芒闪过。 在勉强稳定好情绪后，才斟酌着开口。 “赵公子，我不晓得你怎么想的，但我得提醒你一句，温婉说的那些‘身败名裂、千夫所指’的话，大概率并非空谈，她能做到！” 赵凯口吻冷淡了几分。 “郑叔叔这是怕了？” 郑易平沉默不语。 如果是先前，没看到这张照片前，他或许还会和温婉死磕到底。 但现在，他确实心生了退缩的意图。 温婉塞给他的老黑白照拍摄于二十年前。 照片画面里，他正拿小刀剐一个面容扭曲、被五花大绑的男子的肉。 那个男子，他太熟悉了，毕竟他喊了他二十年的‘哥哥’。 他们一起拜过关公，学武侠小说里歃血为盟，在贫困又野蛮的时代，一起偷看过女人洗澡，棒杀过村子里的狗，挖过别人祖坟......他们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可这个人，郑易平又太过陌生。 陌生到一度把这个人忘得干干净净，连做梦都梦不见，名字也想不起，音容相貌通通划归于零。 就像漫长的四十多年里，从未在生命里出现过！ 有时候，记忆实在奇妙。 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能够说忘就忘。 可一旦想起来，曾经缺失的片段，各种细枝末节，便会排山倒海般接踵而至。 大量的记忆片段，宛若浩瀚的海洋，仅直面一秒，也可把自身压得粉身碎骨。 郑易平不得不承认，温婉确实有通天的本事。 明明....拍摄这张照片的记者早被他处理了，所有胶卷也全部销毁，没想到，她还是把他那般隐秘、残酷、血腥的过往给挖了出来！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温婉仅用一张老照片，便让他陷入魔怔中无法自拔..... 赵凯这边，他见郑易平再度走神，心间的郁气陡然上升至顶点。 他搞不定温婉，难道还不能朝自家的狗发发脾气？！ 心火焚烧之下，赵凯忍无可忍，抄起一只价值不菲的茶盏往地面一砸。 砸一只茶碗还不够泄愤。 随后用那只尚算完整的脚，一脚踹翻烤架里的碳火，热烘烘、冒着火星子的上好竹炭四散飞溅，甚至有好几块烧的通红的碳块直接砸到郑易平的裤腿上。 郑易平被烫疼的直跺脚，一时戾气冲腾。 “赵凯！你做什么！” “别忘了，这里是c市，是我的地盘！” “你要撒野，要吃奶，滚回你的京城去！” 赵凯完全想不到，他家养的一向奴颜婢膝的下人，会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他完全懵掉了。 而发完飙的郑易平也在心里一个咯噔。 眼见赵凯错愕的神色，不禁心下暗暗发虚。 唯一的好处是，先前乱糟糟的大脑，经由这一通发泄后，明显清明了不少。 “抱歉，我......” 这回的道歉，明显要比之前的诚恳很多。 而赵凯已不在乎了。 他说话声音，甚至能称得上心平气和。 “既然郑叔看不起我，那确实没必要再在此处碍眼。” “毕竟我是晚辈，你是长辈，我确实没资格置喙什么。” “既如此，那不如让我家长辈来同郑叔论论道理好了。” “同辈人之间交流，定然要比和我这样的晚辈交流快活一些！” “你看如何？！” —— l市开展的经贸论坛活动开幕式，一直到傍晚五点钟结束。 开幕式结束后，便是生意场上的推介环节。 纪冷明暂时还无意结交人脉，便想早早离场，然后去经贸会展中心看看。 他把想法跟吕教授说了。 吕教授有制定好的行程安排。 略带不满的问：“你非去不可吗？” 纪冷明有自己的考量：“我打听过了，会展中心那边，展品信息登记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这次参展的规模不小，有三十多个国家参与，17个交易团，242个交易分团。” “重中之重是，有科技板块。” “一旦fab厂场址选定，就要考虑引进生产线的问题。” “我总得去看看，会展中心里的参展品，有没有我需要的东西。” 吕教授歪着头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那行吧，你去会展中心那边看看！” “不过，今晚l市商务厅、市政办、社科规划办、贸促办，以及几所高校的几位教授，共同设了晚宴，晚宴时间大概在7点，你能赶得及吗？” 纪冷明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本能的拒绝。 “我不去，可以吗？” 吕教授眯着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忿忿道：“你难道指望我替你应酬？” “你晓不晓得我今年多大岁数了？” “我一风烛残年的老人，你怎么好意思把我丢下的？” “现在的年轻人哟，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尊师重道都不懂了，书都读鼻孔里去了！” “肆无忌惮的伤害老年人，心肠太坏了！” ...... 吕教授一旦碎碎念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纪冷明对此很是无奈，可又没法反抗。 正打算用超高防御力挨过这一波物理+魔法攻击时。 突然。 一道脆如黄莺出谷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纪冷明？” 纪冷明闻声，调转过头。 一张讨喜又清新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记得她。 是赵雪盈。 赵雪盈雀跃的围着纪冷明转，像只快乐的小黄鹂。 “嘿！真的是你啊！”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可太巧了！” “你也来参加论坛活动的？” “上次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呀！” “可以吗？” 最后的这一问，满含期待，晶亮的眸子直视过来，夹带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纪冷明一时间完全不晓得该回复她什么表情、什么句子、什么动作，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活像个二傻子。 这时，吕教授还添乱的撞了他一下，另外还挤眉弄眼的瞅他。 看他样子，比纪冷明着急多了。 “你个傻小子，傻站着干什么！” “还不快快答应她，然后和小姑娘手牵手的吃饭去！” 纪冷明自动忽略刚刚语句里的不靠谱的字和标点符号。 他不解的看向吕教授：“不是说市政厅的晚宴推不掉么？” 吕教授轻嗤：“谁告诉你推不掉了？” “端看我想不想推而已！” “现在，我更想看年轻人的狗血言情！” “你滴明白？！” 纪冷明：“............” 第252章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跟他提 纪冷明不可能牺牲自己的时间，只为了满足一位吃瓜老人的‘想看狗血言情剧’的念头。 他本想随便打个招呼，然后快快一走了之。 但看到赵雪盈宛如邻家小妹妹一样的期待的眼神时，又蓦然间停下脚步。 眼前的姑娘穿着一身浅绿色连衣裙，袖口灯笼袖，镶了一圈蕾丝边，无形中为素雅的衣装添了几分设计感。 比起过去素面朝天的样子，她如今学会了化淡妆，做了发型，耳朵上有了耳饰，嘴上抹了口红，过去背着双肩大书包，现在也拎起了时髦的单肩包。 唯一不变的是，个头依然矮矮的。 纪冷明莫名有种老父亲看见女儿长大了的错觉。 他还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语音里充满喟叹，仿佛在吟咏时光似水、日月如梭。 “赵雪盈？” “你长大了不少啊！” 赵雪盈俏脸一红，不太明白这话什么含义。 他在说她什么长大了？ 他们明明是同龄人啊，这副老父亲的慈爱口吻怎么回事？ 纪冷明：“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赵雪盈神经粗，转眼就把刚刚的小疑惑忘了。 她眉眼弯弯，兴高采烈的介绍：“我跟着实习单位见世面来了！” “我还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杜总说，参加这种议会很无聊，可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你呢？你是代表公司过来参展的吗？” 纪冷明脑子里蹦出很多疑问。 “你实习了？” 赵雪盈哈哈一笑，她懂对方在疑惑什么。 “学校放假了呀！我觉得微电子很有趣，所以想找个与之相关的公司待一段时间。” “毕竟学校学到的知识太有限了，跟着有项目、有工程师、有活动经费、有科研能力的公司混，才能真的学到东西！” 说完，她跟献宝似的，掏出一本书来。 “最近我在看这本书，超级有意思，我觉得，它很可能就是引领未来工程算法的关键！” 纪冷明的思维先是在‘学校都开始放暑假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校方好像问过他要不要参加期末考试’上飘了飘。 随即，目光定格在赵雪盈手里的书上。 他挺诧异。 “《mimo-ofdm技术原理》？你居然在研究这个？” 纪冷明身为过来人，很知道这项技术意味着什么。 那是移动通信业基础科学研究的理论实践教程。 更是5g与wi-fi技术的核心。 他晓得赵雪盈未来会在微电子领域会大放异彩，没想到，竟然亲眼见到了她的成长过程。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赵雪盈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 “最近公司成立了一个团队，我缠了杜总好长时间，他才愿意让我去这个团队，给研究人员们当个端茶递水的小丫鬟。” 她旋即想起什么。 “哦，我不能跟你说太多，这项研究保密等级很高.....” 纪冷明已打断了她的话：“n？phy\/mac\/rf算法？芯片架构？” 赵雪盈很是可爱的瞪圆了眼睛。 “你...你怎么知道？” 纪冷明没回答。 但他晓得，这个团队非常重要。 团队成员一共30人，整合了华国研究者，和特拉维夫研究中心的专家队，未来的冲突检测、定位算法、智能天线....问题，都是他们提供的解决方案。 也恰恰是这一团队的研究成果，未来帮助华国突破西方国家的部分科技封锁，乃至弯道超车，真正引领世界潮流！ 纪冷明有些激动。 同时也感慨，果然啊，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奇才！ 眼前的小姑娘，曾经还为他在军训时被针对而哭鼻子，而现在，一眨眼，即将成为一个领域的中坚力量！ 吕教授并不晓得纪冷明家里有个正牌女友。 他此刻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畅谈各自生活，吃瓜吃的相当开心。 可他听着听着，这两人的对话里混入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是在好好的叙旧吗？ 怎么突然冒出来‘技术原理’和‘算法’？ 等见到小姑娘手里拿着的书时，这位浸淫科研领域多年的老专家也不免眼露赞叹的目光。 心道：哎！果然啊，江山代有才人出！ 同时，也不免好奇。 “孩子，你在哪家单位实习啊？” 赵雪盈早注意到这位手拿折扇、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大爷了。 一方面大爷形象很特别，另一方面，他似乎和纪冷明关系很好。 纪冷明介绍：“这位是吕教授，陪我一起来参加论坛的。” 赵雪盈立刻灿烂的笑起来，像一朵绽放的向日葵。 “吕教授好！” 吕大爷对这样的阳光开朗小美女很没有抵抗力，他看到小姑娘的笑靥，心里头仿佛什么烦恼都没了。 “你也好！你也好！丫头，你和冷明是同学？现在在哪家单位实习啊？” 赵雪盈说了家企业名字。 “我在轻灵科技打工，老板是杜青林。” 听到这家企业名称，纪冷明心底的惊讶一浪高过一浪。 赵雪盈并不清楚杜青林同纪冷明之间的矛盾。 她看向纪冷明：“杜总有时候也会跟我提起你。他说，以前你还会去找他，但现在，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过他了！” ‘杜青林’三个字，纪冷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曾经，他和杜青林因发展理念不合，差点大吵一架。 再度见面，是在温同仁的寿宴上。 那晚，杜青林告诉他，说把投资互联网金融的计划取消了。 倒没具体说接下来轻灵科技的安排，纪冷明也没多问。 原来一声不吭的跑去干科研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从互联网金融项目，转到了科研赛道？ 当时纪冷明还没觉得哪儿不对劲，如今想想，杜青林也算很有主见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有那样大的转变？ 赵雪盈替纪冷明解决了这一疑团。 只不过她表现的很谨慎。 左右张望，声音压低，搞得和进行不正当交易似的。 “我跟你讲怎么回事，你可千万别往外传啊！” 纪冷明：“......你说吧！” 赵雪盈：“你还记得温婉同学吧？” 纪冷明眸光一凝：“她怎么了？” 赵雪盈偷偷摸摸：“我听说，杜总原本是要搞互联网金融的，后来，不晓得怎么回事，温婉同学带着人去了轻灵科技，然后把杜总的办公室砸了。” “之后，杜总才专心搞起了科研项目！” 纪冷明简直一个大无语。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跟他提？ 正当纪冷明窝火之际。 忽然间，身后方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高亢的男声。 “嘿！纪冷明？” “我不是眼花了吧？” “居然在这儿见到你！” 不用猜也晓得，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许久没露面的杜青林！ 第253章 叙旧 杜青林也是来参加这次经贸会的，只不过他和纪冷明一样，坐的位置较为隐秘，加上会场人很多，双方一直没有会面的契机。 未曾料想，居然在室外撞上了。 再次见到纪冷明，坦白讲，杜青林有点紧张。 两人以前关系很不错，结果因为公司发展理念不合，差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这回偶然间碰面，杜青林想了很多，觉得自己身为年长的一方，有必要主动同对方说些冰释前嫌的话。 杜青林扯了扯身上的白衬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热情一些，步履欢快的走过来。 他想说点软话，修复关系什么的。 嘴还没张开。 这边纪冷明已抢先一步开口。 “温婉带人把你办公室砸了？” 杜青林：“......” 兄弟，我们久别重逢，你叙旧的方式很特别啊！ 赵雪盈：“......” 说好的千万别往外传呢！ 吕教授：“......” 好、好刺激！ 杜青林尴尬的笑了两声。 “一两句说不清楚，如果你不忙的话，晚上我做东，大家聚一聚，饭桌上再聊？” 原本要去看会展的纪冷明略一思忖，他想，会展明天去看也行，反正又跑不了。 便没拒绝。 —— 杜青林爱吃，到达一个城市，最先摸排清楚的，一定是餐馆。 他挑的饭店，可能地理位置一般，门店装修没什么特色，但味道，绝对非常好。 在前往餐馆的路上，杜青林提起了很多往事，聊到了高龙闻等人的现状，讲到了云计算的发展，一时唏嘘不已。 “哎！没想到，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结果你小子就因为我不肯跟你一起搞科研项目，转头翻脸不认人了！” 纪冷明并不爱回顾过去。 在他看来，历史的价值，在于提供教训。 对未来的规划，要比重温历史重要得多。 纪冷明看着车窗外的天色一点点黯淡下去。 晚风拂面，渐渐地，华灯初上，月轮高起。 清浅的嗓音在车厢里漾开。 算是对杜青林的抱怨的回应。 “你说我翻脸不认人，并不准确。” “准确些形容，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这人宁缺毋滥。双方目标不一致，终点不一样，自然的，人生也不必有交集。” “而且，我也并不需要在情感上取暖，灵魂强大到一定程度了，任何负面的经历，都能消化得掉。” “事业上不同步，情感上无依赖，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同你保持密切的联系。” 杜青林听完纪冷明的话，心里头酸酸的，一时间竟分不清这人到底重情重义，还是薄情寡义。 他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听哥一句劝，做人别太理性了，不然很容易孤家寡人的！” “你也不希望到了我这个年纪，连女朋友都没有吧？” 纪冷明淡然的瞟了杜青林一眼。 “放心，我还不至于到你这一步。” 杜青林嗤笑：“你别嘴硬，只怕将来你比我还惨！” 纪冷明选择沉默。 —— 抵达餐馆，点好菜，四个人边吃边聊。 席间，纪冷明重启了‘温婉砸办公室’的话题。 杜青林正在剥小龙虾。 他爱吃龙虾，却是手残党，一只漂亮的虾被他扯得七零八落。 赵雪盈坐在他身边，看不过去了，嫌弃的瞅了眼杜总，然后戴上手套，替老板剥虾。 一听到温婉的名讳，杜青林连送到嘴边的虾仁都觉得不香了。 他忍不住指责：“你说你，吃饭吃得好好的，提起那个女疯子干嘛？存心让我不好受是吧！” “我今晚如果做噩梦了，铁定你的锅！” 纪冷明：“？？？” 温婉到底给别人留下了什么阴影？ 不过，若真的计较起来，她确实性格不太讨喜，温婉什么死样子，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杜青林慨然不已，同时，也察觉出不对劲。 “纪冷明，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温婉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也要刨根问底。” 说着说着，杜青林冲纪冷明暧昧一笑。 “对了，你俩现在咋样了？” “女魔头一直对你有非分之想，你没让她得逞吧？” 纪冷明蓦然紧皱起眉头。 赵雪盈听不下去了，她干咳两声。 “杜总，还有一位淑女在场呢，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 杜青林看向坐在他右手边的小丫头，不解地问：“淑女？你在说你？” 赵雪盈仰着小脸：“当然！除了我，这儿还有其他女孩子吗？” 杜青林怔愣了两秒，接着像是解锁了什么新鲜的笑话，一下子抚膺大笑，‘哈哈哈’魔性的笑声止都止不住。 “就你...哈哈.....也算淑女？哈哈哈笑死我了！” 吕教授很喜欢赵雪盈，他见小姑娘涨红了脸，很是尴尬的样子，心里涌动起不平。 “我们盈盈哪里不淑女了？人家一直忙着给你剥虾，你有说一声谢谢吗？” “不说谢谢就算了，还嘲笑别人，你这样的年轻人，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赵雪盈见吕教授为自己动了气，既感动又不忍。 她赶忙劝谏，生怕老人家生气伤了身体。 “吕爷爷，说两句而已，没事的，杜总人很好的，也就嘴上没什么忌讳。” 说完，也给吕教授剥了几个虾仁。 “吕爷爷也吃啊，吃了虾，咱们翻篇儿，怎么样？” 杜青林后知后觉，经由别人提醒，他才发现，赵雪盈面前堆了一堆虾壳，全是剥给他的。 某一瞬间，一丝懊恼的情绪油然而生。 纪冷明对几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漠不关心。 他还是对‘温婉打砸’事件很好奇。 眼见从杜青林这边迟迟不给答案，便打算直接问温婉。 于是，编辑了条短信发了过去。 收到短信那会儿，温婉还在兰花园里威逼郑易平呢，自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短消息。 纪冷明也没当回事。 随便吃了点，喝了点，彼此不咸不淡的说说话。 很快，刚刚闹出来的小小的不愉快被众人抛诸脑后。 赵雪盈适时提起了纪冷明曾帮助她的那件往事。 “纪同学，谢谢你上次帮了我！若不是你，我和我室友，恐怕要被那个叫李灰的逼债到死！” “你平时不在学校，我一直没机会谢谢你，我力量虽小，但若你有要求，我一定设法替你办到，决不食言！” 纪冷明耳听她真挚诚恳的话语，脑海中翻滚起李灰的个人信息。 李灰职业催债人员，属于郑易平的麾下。 当初他把李灰绑了，从对方嘴里逼问出不少郑易平的消息。 也正是此举，惹恼了郑易平，双方就此结下了仇。 严格来说，赵雪盈和她的整容室友，算得上‘郑易平副本’的开启人。 现在‘郑易平副本’还没打完，纪冷明也不想把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便含糊道：“我不单纯为了帮你，更多的，还是洞见到了高利贷、套路贷对社会造成的破坏性。” “本身没什么功劳，任何一个心存良善、且有能力有实力改变现状的人，都会义不容辞，挺身而出的。” “当然，你若真的过意不去，那就仔细的、认真的完成你在微电子领域的研究，做好本职工作，比什么都强！” 他话刚说完，手机‘叮’一声响。 温婉给他回消息了。 第254章 我要来找你 温婉带着一大帮人从山水公馆离开。 车辆穿过朱漆金环的中式园林，朝着笔直宽敞的柏油马路轧过去。 郊外舒朗的风惬意地吹着。 温婉杵着腮帮子，靠着窗，掏手机想跟纪冷明说点什么。 冷不丁瞧见纪冷明发过来的短信。 她第一时间联系了魏震。 当初上门砸公司，由魏震陪同着的。 温婉一直很注意自己在纪冷明面前的人设，类似砸别人办公室这样的负面的形象，并不利于她追求的男人对她心生好感。 哪怕她当初砸杜青林办公室，是为了替纪冷明出气。 不利于形象展示的事，温婉必然会让上下一起三缄其口。 她自己没跟纪冷明提过，现在纪冷明知道了，那就得问问魏震了。 “你把我砸杜青林公司的事儿跟你老板讲了？” 魏震近来被纪冷明指派给大万做帮手去了。 大万他们在负责筛选纪冷明要的数据。 纪冷明入侵了极光财富数据中心，扒拉出海量庞杂的交易信息。 这些信息的背后，是一名又一名极光财富发展的客户，遍及全国各地。 他们当中有小额借贷，不过几百块，有人大额借贷，高达几十万上百万。 而大万团队和魏震要做的，便是从天量的、支离破碎的借贷信息里，翻找出符合纪冷明描述特征的一小撮客户群体出来。 近来魏震没日没夜的看电脑、列表格、查资料，眼睛都快废了，而温婉的运气也算不错，打电话过来时，魏震正在休息。 听闻温小姐的问题，魏震很是艰难地转动了下他那钝塞迟滞的大脑。 有气无力又可怜兮兮地道：“大小姐，我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忙的昏天黑地，哪有时间跟老板东扯西扯啊，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 温婉知道魏震他们在忙着收集极光财富的客户资料，虽然不晓得要这些人的资料做什么，但出于对纪冷明的信任，也没有多问。 “嗯，我晓得了，你好好休息，不打扰了！” 确定并非魏震泄露了消息。 那么，剩下的可能。 温婉左思右想。 肯定是纪冷明遇到了杜青林。 这就难办了。 也不晓得杜青林会把她妖魔化成什么样！ 于是，温婉试探着发了条短消息过去。 “你的问题有点复杂，得容我好好想想。” “话说...有参考答案吗？保证能得满分的那种！” 纪冷明见到温婉没有在第一时间撇清关系，心里了然，她确实做了这种事。 他抱着手机。 “你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就行。” “每隐瞒一条，减去10分，满分10分。” 温婉咂舌，看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她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纪冷明还在饭桌上，握着筷子，拿着水杯，猛一见来电，竟有一点手忙脚乱。 他起身，准备去外头接通。 杜青林听到手机‘嗡嗡’叫，把刚要站起的纪冷明又按了回去。 “就在这儿接吧！” “你在里头，进进出出还得我让位置，多麻烦！” 杜青林挑选的饭馆，只谈菜品味道，其他的一概不论，就比如这家，包厢小的可怜，但湘菜口感一绝。 纪冷明安安静静的盯着杜青林看，看得后者脊背发寒。 杜总硬着头皮：“这么看我干嘛？在场的又没啥外人，你原地接就完事了！” 纪冷明出去的路被人堵着，铃声振动又催得紧。 他颇有深意的朝杜青林投去一眼，像是在说，这可是你让我接的！ 杜总还没理清楚对方眼神什么意思。 下一秒。 一道甜腻发嗲、矫揉造作到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在不大的小包厢里响起。 “在忙吗？你接通的好慢，害得我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杜青林震惊的看着纪冷明。 赵雪盈睖睁起双瞳。 吕教授立眉瞠目。 小小包厢里，新奇又愕然的气息在龙卷风式地卷刮着。 纪冷明很淡定，他早对温婉的演技免疫了。 “吃饭呢，你忙完了？” 温婉听不出纪冷明那边有什么不妥的动静，以为他一个人呆着呢。 然后为了刷好感，开始各种虎狼之词往外冒。 “吃什么饭呀，要吃吃我呗，我绝对比饭香！” 在场的老头、青年、女孩子齐齐转移开看向纪冷明的目光。 纪冷明耳根子烫烫的，有点尴尬，有点羞臊。 他用力地咳嗽两声：“我和别人一起吃饭呢！别胡闹！” 温婉向来脸皮厚，并没有觉得跟未来老公缠缠绵绵有什么不妥。 但她可没有把娇气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别人听的习惯。 这可是专属纪冷明的部分，岂是其他人能窥探一二的！ 她声音正常不少。 “在和谁吃饭啊？我认识吗？” 纪冷明：“嗯，杜青林，赵雪盈，还有吕教授。” “偶然间遇到了，便聚在一起聊聊了。” 温婉很敏锐的捕捉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名字。 她对‘赵雪盈’这三个字可谓印象深刻。 这人和纪冷明从同一所高中毕业，又是同桌，而且两人性情也相像。 那次在学校，纪冷明被欺负，看看赵雪盈哭成了什么样。 说她对她未来丈夫没有非分之想，绝对不可能！ 温婉一想起这些，胸腔内的浓浓的占有欲便开始激烈燃烧！ 不过，她伪装的相当好，声音里没有一丝不好的情绪溢出！ “那确实需要聚一聚，吕教授是长辈是恩师，杜青林算朋友和曾经的合作伙伴，赵雪盈同你一个学校毕业的。” “对了，他们要在l市待多久啊？” 纪冷明知道杜青林和赵雪盈是来参加经贸会的，会议时间持续三天，今天第一天，还剩下两天。 他如实跟温婉说了。 温婉心思活泛，不停的计划安排，整个cpu都快干冒烟了。 把赵雪盈跟纪冷明放在一起三天，她简直无法想象！ 哪怕只是稍稍假设一下，她都癫狂得要发疯！ 去！ 必须得去l市！ 而且越快越好！ 温婉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正好我也打算去l市，龙硅产业新投入的单晶硅生产线已经开工了。” “生产部门的总监跟我说，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单晶炉，一直让我过去视察一下。” “先前你不是问我和杜青林的纠纷么，我觉得，与其让你听别人的一面之词，不如让我来当面跟你讲讲清楚。” 温婉轻笑了下。 “亲爱的，我主动来找你，你应该会欢迎我的吧？！” 第255章 纪冷明，你糊涂啊 温婉看似在征询纪冷明的意见，实际上压根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在说完这段话后，紧接着来了句：“啊！赵总经理找我了，咱们就这么定了哈，一会儿见！” 通话结束，瞬间冷着脸瞅向赵总。 车厢里的赵总经理战战兢兢：“大小姐，那...那锄禾投资的生态设施农业示范基地...还去视察吗？” 温婉还不至于荒唐到连主职工作都罔顾的程度。 她看了下多少点了，随后吩咐：“申请航班需要时间，现在去生态基地。” 赵总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现在？” 温婉眯着眼觑他：“出其不意的，才能见到最真实的，走过场、走秀式的视察，毫无价值！” “普通员工不用惊动，高管也别通知，我先去基地看看，有问题了，再找专项人员问责！” —— 同样是结束通话，纪冷明这边面临的压力要大不少。 尤其杜青林的目光，感觉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别人不晓得温婉什么声音，曾身为受害者的杜青林绝对清楚，他一听到那声音，应激反应都快犯了。 “刚刚...那是....温婉？” 他迫不及待问：“你和女魔头好上了？” 纪冷明不太喜欢‘魔头’这个称呼。 在他看来，温婉正稳中求变，努力往正道上走，还用冠以反派的词来称谓她，不太恰当。 但也没反驳，毕竟从别人的视角来看，事实伤害也存在的。 他斟酌了下语言：“我和她之间，关系确实有所突破，我也默认了和她的男女朋友身份。” “非要用‘好上了’来形容，我也不反对。” 杜青林、吕教授、赵雪盈听他七拐八绕的形容同温婉的关系，一开始都挺懵。 等到纪冷明‘亲口承认’的答案后，杜青林和赵雪盈有些着急了。 杜青林立刻摆出痛心疾首脸，大声斥责道：“纪冷明，你糊涂啊！” “世上好女那么多，偏偏挑了个终极杀人王！” “我也晓得温婉那厮长得好，可你，怎么也跟着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呢！” “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 纪冷明：“......” 他难得解释了下：“我并非因为她的外表和她在一起的，温婉虽然外表出众，但在我眼里，还不至于让我失去理智。” 杜青林觉得好笑：“你不看她的外表，那看她什么？内在美？那个蛇蝎女人有这种东西？” 赵雪盈也适时插话进来，原本她还挺开心的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而此刻，原本脸上的阳光开朗的笑意收敛了不少。 “纪同学，你应该没有忘记温小姐曾囚禁过你的事吧？” “在我眼里，纪同学一直是个有想法有担当的人，热忱、富有正义感，不计个人得失。” “像纪同学这样的人，真的值得更好的对待！” 言外之意，她也不赞同两人在一起。 现场除了还在闷头理头绪的吕教授外，其他两人已明确表达了反对的态度。 纪冷明知道他们为了自己好，也打心眼里感激着。 不过，他也有自个儿的想法。 这位话不多的青年人冲大家腼腆的笑笑，瘦削的指骨搭起茶壶，倒了杯热气氤氲的水。 喝了一口，润完嗓子，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你们的意见，我收到了，谢谢你们替我着想！” “不过，凡事还是先不要下定论的好，温婉过去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的变化，我也比所有人都清晰。” “当然，我空口白牙的，也没指望这番话能有多大的说服力。” “俗语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反正温婉这两天就会过来，各位不妨再试着和她打交道看看。” “有温度的人，和贪婪伥鬼，还是很容易区分的！” 原本杜青林和赵雪盈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意在劝纪冷明早点回头是岸，不要沉湎太深，以免未来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但看纪冷明的样子，似乎并不是一头热的恋爱脑。 杜青林心有不甘：“老祖宗还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你确定温婉的改变，并非假象？” 纪冷明闲适的坐着，整体放松，但他仪态很好，后背挺得笔直，谦谦君子，落落大方。 听闻杜青林的问句，他看向对方的眼睛，弯了弯嘴角。 温雅端正极了。 “你放心，若有一天她变质了，我这样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劳别人提醒，会亲自送她上路的！” 在场三人，蓦地心头一凉。 —— 山水公馆，曲终人散。 原本一场热闹非凡的聚会，被温婉一闹，瞬间成了肃穆萧条的追悼会。 郑易平同赵凯闹翻了。 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拿他高官厚禄的父亲威胁郑易平，完全不顾对方那么多年的倾心付出，执意的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践踏成熟高壮的中年男子的尊严。 郑易平前所未有的如此恨过！ 恨命运如此不公！ 恨别人轻轻松松就能取得的成就，他要耗尽所有力气才能得到！ 他憎恶一些人生来就在终点，不必如自己一般当牛做马好些年，仍挣脱不开拴在脖子上的枷锁！ 像是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 离开山水公馆，郑易平驱车赶往秦荷居住的小别墅。 秦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郑易平了。 平时日常开销全靠纪衡和郑易平供养，但近段时间，这两人都不搭理自己了，以至于生活水平一落千丈。 秦荷也催促过郑易平和纪衡，让他们给钱，可这两人始终无动于衷。 现在突然见到郑易平，秦荷惊喜的赶忙给对方开门。 “你个死鬼，还记得来找我.....” 话还没说完，大步跨入别墅院子里的郑易平已然粗暴的拽住秦荷的头发，什么话也没说，直直的将其往室内拖拽。 秦荷头皮疼的哇哇大叫，手脚挥舞挣扎，奈何男人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郑易平！你他妈又发什么神经！” 郑易平一脚踹开客厅门，将人如死狗一般拖拽到沙发上。 甩手给她一巴掌，顿时女人嘴角沁出血来。 “快说！说你离不开我！” “说你仰慕我！” “快说啊！” 秦荷疼痛的泣不成声，整个人缩成一团。 以前她也经历过这些，郑易平很多时候在床笫间都很暴虐，尤其钟爱别人钦慕奉承他的样子。 现下不过重新经受一遭而已。 秦荷想的也开， 她被又打又掐，痛苦的不能自已，却依然照常营业。 “你英明神武，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这样的才气无双的人，是我的英雄，是世人的救世主！” 郑易平听得火热，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茶几上磕。 “继续说！” “你讲这些，我听得很高兴！” “继续！” 秦荷眼泪鼻涕完全不受控的涌出，说话语调破碎的不像样。 “啊....啊....” “所有叫你心烦的，不过是世俗的庸见，你的磊落和坦荡，必然昭然于历史.....” “疼……啊！” “郑易平，你……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啊！” ...... 秦荷的阿谀式疗法很有效。 郑易平从对方源源不断的赞美的言辞里找回了自我的价值。 他发泄结束，一身轻松，大咧咧坐在沙发上，额头密布汗水，面色带红，喉管里尽是餍足的轻哼声。 秦荷很是凄惨的蜷缩在地毯上，嗬哧嗬哧的稀碎的声响显示她还活着。 郑易平瞟了眼地上的女人，不屑的道：“你之前跟我要300万，我没批，是因为你不值这个价。” “今晚你表现的不错，先给你30万，我会让助理把支票给你！” 秦荷颤抖着爬起身，忽略掉皮开肉绽的苦痛，勉强冲沙发上的男人露出个尚算凄美的笑容。 用虚弱又娇软的嗓音说：“谢谢郑总！下次我争取表现的更好！” 郑易平冷眼瞥视女人脸上的谄媚，莫名的觉得自己跌进了寸草不生的废墟里。 恍然间，他想起了往事。 当初，和纪冷明等人起冲突，导火索是个名叫‘李灰’的人。 此人在他手下干收账的活，业绩还可以，自己还亲自提拔过此人。 可突然有一天，李灰在收账过程中，被纪冷明绑了。 更过分的是，纪冷明硬逼着李灰说出了不少关于极光财富公司内部的秘密。 本来自己并不清楚这件事，后来，是秦荷主动告诉了他。 真论起来，算不算秦荷一手挑拨了他和纪冷明等人的矛盾？！ 第256章 啊呜～～ 夜里十二点刚过，纪衡收到了裴乾发过来的关于山水公馆的调查结果。 裴乾搞情报工作出身，专业素养过硬，对于打听消息这样的小事，算得上手到擒来。 当天夜里，温婉如何压制赵凯，赵凯如何向郑易平示威，郑易平并不情愿应战，展示出了退缩的意愿.....等一系列过程，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了纪衡知道。 纪衡心如明镜。 他晓得，把郑易平阵营与纪冷明阵营，推向矛盾更加激化的时机到了！ 裴乾：“哦，对了，郑易平离开山水公馆后，去了小别墅，就是...你妈妈的住处！” 纪衡听闻，眼前一亮。 他以为他妈已经被郑易平抛弃了呢，没想到，郑易平竟然对秦荷还没腻味。 若和秦荷还有首尾，那事情倒简单好办了！ “好的，我晓得了，有任务我再通知你。” 纪衡联系完裴乾，决定往他妈那儿走一走。 出门，去车库拿车，临走之际，忽然方向盘一转，去了郑雨的小公寓。 他想，若不是郑雨给他通风报信，还不晓得山水公馆内发生了那样大的事，理该好好奖励她。 郑雨接到纪衡的电话时，正在小公寓里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 甫一见到纪衡的来电，竟有一丝慌乱。 镇定下心神后，才操持着惊喜的口吻同纪衡说话。 “你要过来找我？” 纪衡：“咱们也好些日子没见面了，我很想你，你难道不想我吗？” 郑雨听到纪衡说想她，原在公馆里多出的晦昧不明的想法立刻散了。 她抛下翻找什么东西的念头，兴高采烈的将打开的抽屉、箱柜一一合上。 “我当然想你了，好想好想，特别特别想，若不是你一直强调要以大局为重，我早按耐不住去找你了！” 纪衡：“嗯，正好有点时间，我抽空陪陪你。” 郑雨也有自己的担忧：“万一被我爸发现了怎么办？他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 纪衡看着高速路两侧黑黢黢的山影，眸光里掠过冷芒。 你爸正在玩我妈呢，他哪有时间管我玩他女儿！ 但脱口而出的话，依然是温和的、绅士的。 “不能因为他反对，我就不再亲近你了，你知道的，你在我心里，很重要，重要的哪怕拼了一身伤，也想娶回家！” “我活了这么些年，长到这么大，从未有一个女孩子如你这般，叫我牵肠挂肚！” 甜蜜的话谁都爱听，郑雨涉世不深，顿时一颗心浸泡在了蜜罐里。 她含羞带涩地说：“那我等你，一直等，直到你来为止！” —— 盛夏的夜晚，蜩蝉嘶鸣，颇不宁静。 哪怕已经是午夜，团结新村依然家家户户亮着灯，无心睡眠。 韩道仁联合村长、村委会给数百名村民开了一场大会。 会议上，韩道仁陈述郑易平的极光财富的种种所作所为，指正此人商业版图下包藏的狼子野心，痛斥这位所谓的企业家的邪恶和贪婪。 村民们在经历了小混混烧老宅、打伤村民、口出狂言等一系列的挑衅后，已然对郑易平的好感降低到极点。 于是，在韩道仁提出‘匡扶正义，严惩郑贼’的口号后，群情激奋的底层民众们高举双臂，一呼百应。 村民们开完会，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极光财富业务员发送的宣传单拿出来研究。 一家人凑在一起，翻找传单彩页上的联系方式，记录门店地址，开始认真研究最高贷款额度，盘算着该从这家分支机构捞多少钱合适。 曾经一张张沦为垫桌脚、当厕纸、送入锅膛当柴烧的排版精美的宣传纸页，此刻暴露了它的最大的用途，它们成了一根根撬开财富之门的撬杆，成了垒砌未来美好生活的金砖。 这一夜，团结新村的老百姓们无心睡眠，他们集体眼眸里蓄着奇异的光，以狂热的姿态等候黎明的到来。 太阳照常升起。 曙光穿墙越户。 骄阳的光与热泼洒在江河湖海之上。 与此同时。 有村民穿戴整齐，去了镇上的小额贷款机构寻求合作；有村民拨通业务员的电话，阐述了自己想借钱的意愿；有村民围住前来开展业务的销售人员，非常配合的走相关流程、签借贷合同..... 短短时间，极光财富的农村贷的成单量剧增！ —— 天光大亮之际，温婉的私人航线得到批准，一架亚音速窄体客机从c市出发，前往l市的通用航空机场。 温婉连夜视察了农业示范基地。 一宿未眠，几乎倒在沙发上便睡着了。 当眼睛再睁开时，人已抵达l市。 机舱门一开，除了耀眼的光线外，温婉还在白花花的空地上瞧见了穿着蓝色圆领衬衫的纪冷明。 年轻人五官秀挺，风姿卓越，哪怕穿着朴素简单，仍然掩盖不住渗透进肌肤骨骼的温煦恬淡的气质。 见到人的刹那，温婉浑身上下的瞌睡虫一哄而散。 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她惊喜的连忙朝男人跑去。 “你怎么来了？” 纪冷明在太阳底下站了有一会儿了，他挺热的，身上黏了不少汗，见温婉向他扑过来，本能的想避开。 但温婉霸道得很，直接抱住对方的胳膊，毛茸茸的脑瓜子不由分说的往他怀里钻。 纪冷明看看四周，他们处于下客区，航站楼附近有不少人。 大庭广众的如此亲昵，他不太适应。 便往温婉腰上掐了一把。 “啊呜~~” 温婉被掐的仰起头。 纪冷明板着脸：“光天化日的，注意点影响！” 温婉鼓着腮帮子，不悦地瞅他。 然后猝不及防间，快准狠的往男人嘴角边香了一口。 亲完，一脸得意地道：“还叫不叫我注意影响了？” “再说这种话，我不介意给你来场深吻！” 女人仿佛占了什么大便宜，嘚瑟又嚣张，森亮灿白的门牙都露出来了。 纪冷明：“......” 他嘴角边尚存甜润柔软的触感。 瞧着那张花一样娇艳的脸蛋，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心海，有莫测的骚动在摇晃。 然后，他问：“你早上是不是没刷牙？” “味儿有点大，你要不要重新回机舱洗漱一下？” 霎时，丰富又生动的小表情挂在温婉莹润脸盘上的各个角落，堪比美术生的调色盘，赤橙黄绿青蓝紫，混乱又有序，最后融合成深深浅浅的灰黑色。 温婉气得直磨牙，脸都气红了。 “我刷过牙了！” 纪冷明不信，他抹了抹嘴角，指腹上黏附一层薄薄的油光。 “那这是什么？” 温婉瞪向他的指尖，一种庞然的无力感向她袭来。 “这是唇膏！唇膏！” “你以为食物残渣是不是？” “你丫活了两辈子，连唇膏都分不清的吗？！” 纪冷明确然不怎么关注这个，以前温婉都是大红唇，一亲过来，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弄得衣服上全是难洗的痕迹。 当然，这些话他肯定不会往外说。 但也忍不住的提醒。 纪冷明皱着眉，很严肃的道：“那你下次涂唇膏了，能不能不要亲我？哦，还有涂口红时也别亲，弄得到处都是印子，衣服难洗。” 温婉彻底麻了。 本以为两人见面后会干柴烈火，翻云覆雨。 前不久男人还说什么叫她侍寝，回头连亲亲都不给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哼！ 温婉越想越气，尤其在见到纪冷明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跺脚，从随手携带的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 胡乱的朝嘴唇上抹了抹。 接着，揪住纪冷明的衣领，攀附上去，将他往舷梯护栏上一抵，烈焰红唇张开，连吮带咬的含住男人的唇。 第257章 大炸裂 温婉亲吻的又激烈又急促，连门板牙都撞到了一起。 但她仿佛不知痛似的，连拎包都不要了，往地上一扔，嫩生生的藕臂勾住纪冷明的脖颈，另一只手急切的想撩开他的衣摆然后往里钻。 纪冷明洞悉到对方的意图，赶紧把她作乱的小手挡下来。 他想推开趴在身上女人，可对方实在黏人，狂肆的吮完他的唇，又急切的吻咬他的下颚，犬齿触蹭过他刮得干干净净的胡茬，再一路往上，继续重重的研磨他的唇瓣。 缠绵的、甜腻的微喘声在耳边呼应，磨人的样子恨不得让人把她揉碎。 “你...你注意点影响....” 纪冷明被她缠的根本透不过来气。 “能不能去车上再说？” “埃文还在等....唔...” 而温婉不管不顾，吮吻的更加深入，舌尖寸寸掠进他的口腔，软滑的丁香舌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横扫全场。 纪冷明此刻浑身火热。 本来夏季就炎热干燥，他本身年轻，血气方刚，现在又碰到个磨人的小妖精，滋味可想而知。 他强行忍住将对方就地正法的冲动，一而再再而三的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但女人犹如水做的，全身软若无骨，刚把她推离，她又贴过来，磨啊磨蹭啊蹭，完全甩不开。 纪冷明是个保守的男人，他可以和普通男人一样同另一半亲亲抱抱，但绝没有在亲密时被别人围观的癖好。 眼见温婉动作更加放肆，他一咬牙，朝她腰上拧了一把。 “啊呜~！”腰间的麻痛的令温婉惊呼出声。 她仰起小脸，女人腮盘红润，艳若桃李，眼含秋水，望过来的眼神还有点可怜兮兮。 纪冷明见她这副神态，心底多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拇指和食指忍不住轻轻摩挲。 但表面一点也瞧不出。 他用肃正严厉目光的睨着对方，哪怕半张脸都印上了口红印，一身的凛然之气丝毫不受影响。 “你听不听话？不听话我下次不来接你了！” 温婉擅长趋利避害。 她用0.1秒的时间从刚刚的放浪形骸里脱离，随后又用0.1秒的时间思考该继续吻他，还是终止这个吻。 然后果断选择后者。 亲吻什么时候都可以有，但让纪冷明接机的机会可不多。 温婉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热切的睎视过来。 “你真的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都来接我？” 纪冷明：“......” 他好像只说了‘下次’吧！ 哪来的下下次和下下下次？ 这个女人又在得寸进尺！ 纪冷明冷凝着眸光：“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以后都不来接你了！” 温婉听闻威胁，本能的想张嘴辩驳。 但纪冷明一个寒冽的视线投过来，她当场乖乖认怂。 出站口距离停车区不算远。 走得快一点，不到十分钟便可抵达停车场。 埃文正在停车区等待他们。 甫一见到迎面走来的两人，差点没认出来。 纪老板半张脸都是没擦干净的红印子，温大小姐也不妨多让，头发还乱糟糟的，一看他们的状态，就晓得发生过什么。 埃文对此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 他像平常一样跟两人问好：“大小姐，老板！” 纪冷明应了一声。 习惯使然的想朝副驾驶位置跑。 温婉见状，紧急拉住他。 “你不跟我坐一起吗？” 纪冷明拉车门的手停了下来。 此刻他体内还有被撩起的没散干净的火，他想让那团不断窜涌的火苗自然熄灭。 可以预见到，若和温婉坐一排，又是封闭环境，女妖精肯定不会安分，弄不好擦枪走火。 他真的一丁点也不想失控。 于是很理性的拒绝了。 “不要，我坐前面。” 温婉听到拒绝的声音，冷哼一声，相当干脆的挤到纪冷明跟前，双手环胸，抵压住副驾驶的车门。 意思很清楚，想和我分开，门都没有！ 她模样明艳嚣张，努着下巴，张牙舞爪，就连蓬乱的发丝都夹带豪横的气场。 纪冷明看着对方还在不自量力的冲他挑衅，那种心里头麻麻痒痒的感觉又来了。 他很想捏住她的腮帮子，看她眼里蓄满泪水，露出求饶的神态，然后听她委屈巴巴的喊疼。 拇指和食指不断搓挼，一股无名邪火自腰间腾烧，眼神也逐渐濒入危险。 温婉后知后觉，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哪儿变得不一样了。 好像....更有男人味了？？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 纪冷明重新开口，眸色深沉不见底：“你就这么想和我待在一起？” 温婉一脸‘你这不是废话么’的表情。 她香润的唇轻启：“你到底跟不跟我钻后车.....” 话还没说完，一道猛烈的力量抓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令温婉雪白的肌肤顷刻间红了。 男人冷着脸，目光凌厉幽暗，粗暴地拽开后车门，挟紧温婉的腰身，凶残的把她连推带搡的挤按进车厢内。 ‘嘭’的一声，车门关上。 纪冷明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埃文，把隔断板放下来！” 埃文心神好大一个炸裂，他连忙把后排隔屏落下来，霎时，这辆豪车被一分为二。 两个空间，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埃文戴上墨镜，听着轻柔的轻音乐，吹着风，晒着太阳，缓缓启动汽车。 而在他身后，幽闭静谧的狭小空间里，温婉正被死死抵在真皮座椅上，脖颈高高仰起，被动的承受着纪冷明充斥无尽掠夺感的痛吻。 和温婉主导的黏腻缠绵的亲吻完全不一样。 男人的吻犹如火山爆发，眨眼间海沸山崩，熔岩遍野，他侵略十足的眸光巡视身前女人的每个神态和动作，爆棚了的雄性荷尔蒙肆意挥洒，迫压得女人毫无招架之力。 “够...够了，我喘不过气.....” “呵！你也知道会喘不过气，嗯？” 纪冷明替温婉稍稍调整姿态，接着继续我行我素。 他的躁动的、凶狠的吻流连辗转至各个角落，掌心过处，皆焚烈焰。 温婉浑身难受，她想反客为主，却一点也动弹不得。 汹涌澎湃的潮情如同翻天巨浪般打来，可她完全没有化解或释放的办法，只能被动承受。 “你...你能不能给我来个痛快的！” 纪冷明抬起头，居高临下的审视面色绯红的女人。 他眸光深邃玄奥，黑哑的瞳仁仿佛透不进任何光亮，漆黑的令人心惊。 “想求个痛快？” “门都没有！” 说完，用力捏住温婉的手腕，将其带往自己宽大的衣摆内。 第258章 她手废了 纪冷明知道温婉要过来，除了一伙人友谊式聚聚外，也为了让杜青林等人瞧瞧看温婉的变化，他特意在一家私房菜馆定了位子。 临近中午，杜青林、吕教授、赵雪盈均已到达餐馆，冷菜热菜都上了一半了，两人都还没抵达。 吕教授和杜青林给纪冷明打了好些个电话，基本都是埃文接听的，给到的回复均是‘我家老板在忙’。 杜青林忍不住破口：“他到底忙什么东西啊？就不能缓缓吗？缓一下也不会死人吧！” “他请客吃饭，结果把我们晾着，连电话都不肯接，有他这么办事的吗？” “也得亏我们脾气好，能忍到现在！” “你给我告诉你家老板，他要是再不出现，我直接打上门了，我就站在他旁边盯着，看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搞好！” 埃文有一百张嘴也没法说清楚纪老板在干什么。 而且，站在纪冷明跟前...看着他，估计老板还没动手，窥探的人已经被大小姐大卸八块了。 埃文腹诽不断。 出口的话谦和且礼貌，尽职尽责当他的客服。 没错，除了保镖、助理、秘书、苦力、司机、情感顾问等多项工作外，他此刻又多了一项职业，客服。 “抱歉，杜先生，纪先生一忙完，一定让他给您回电话，还请稍安勿躁，我这边.....” 突然，身后的隔断板被敲响。 埃文迅速把隔屏收起来。 同时，一只布满抓痕咬痕的肌肉密实的手臂穿过空间，直直的伸来。 “把电话给我。”沙哑的男声也跟着响起。 埃文不敢掉过头去与纪冷明对视，但目光有意无意的经过中央镜。 镜子里男人赤着上半身，宽阔结实的胸膛上遍布犬牙交错的红痕，俊秀的面庞染着醉人的潮红，眉宇间尽是餍足的神态。 纪冷明容貌初看时只是平平，不过一枚普通的小帅哥。 可一旦多看他两眼，立刻会被他身上的中正平和的气质所吸引。 接着再注意到他的面孔时，陡然觉得月光如洗、明珠脱尘，惊艳到难以忘怀。 而此间时刻，男人气场全开，嘴角沾着未擦拭干净的红脂，鼻尖挂着汗珠，眼尾一抹旖旎风情，朝他望去，只觉得一场顶级的男色扑面而来，色相迷眼，欲态横流，俱是颠倒惊骇的绝艳！ 埃文只瞟了中央镜一眼，迫不及待转移目光。 他本以为自家大小姐已经是颜值天花板，但见到这种情态的纪老板，才晓得什么叫‘生香真色，蓬莱吹靡，人物风流如画’！ 这边纪冷明接过手机。 “我是纪冷明，找我什么事？” 杜青林在短暂的愣神后，吼叫起来：“你好意思问找你什么事的？吃饭了吃饭了吃饭了听不懂是吗！” “催了你多少遍了，一直忙忙忙，你忙个锤子啊！” 这回换纪冷明呆住了。 他确实忘了中午请客吃饭这件事。 心头划过一丝懊恼。 “抱歉，我.....” 杜青林打断：“别跟我说抱歉，你丫表个态，啥时候能到？” 纪冷明想想，又看了看半死不活的温婉，迟疑道：“我一会儿到，你们先吃。” “温婉去不了了，她手废了，估计连筷子都抓不稳。” 杜青林不太理解：“好端端手怎么废了？不会因为她手废了，你才耽搁这么久的吧？” 明明因为耽搁这么久，所以她手才废的。 这话没法跟旁人讲。 纪冷明微笑表示：“可能她拿了什么东西吧，耗了太多力气，反正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杜青林嘟囔：“什么东西需要温家大小姐耗力气拿的？她不是有保镖有助理吗？让她保镖助理拿不可以吗？” “还有，你也是个男人，怎么让个姑娘拿重物，怜香惜玉精神被狗吃了？” 纪冷明：“......” 杜青林：“你给我快一点，我们只等你半小时，温婉不来就算了，你自己看着办！” 对方愤然结束通话，纪冷明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软瘫在沙发椅上的女人，杏色蚕丝开衫松垮垮的挂在肩上，里头的白色吊带纱裙染了不少斑纹。 一根吊带被扯断了，密集的丝线勾扯出来，顺着全是青青红红痕迹的藕臂垂落，空调风吹来，那些恍若血管般绵细的纺线悠悠荡荡的在摇晃。 颓唐、糜烂、暧昧、诱惑....还有种被摧毁的美！ 温婉翻了翻身，黑长的发丝掩盖住半张脸，另外半张显露出来，酡红湿润，眼尾春潮泛滥成灾。 她操持着沙哑破碎的声音。 “电话打完了？” 纪冷明套上衬衫。 “嗯，你是在车上休息，还是去酒店？” “房间给你订好了，饭食自己解决，还是我给你带？” 温婉恨恨的握拳，可她手累的连动动手指头都费劲，若再强行用力，整条胳膊都疼的颠抖。 她好恨，恨自己预估错误。 原来狗男人火力全开是这副死样子！ 她不禁问：“你以前是不是一直都在让着我？” 纪冷明整理好自己，又去整理温婉的衣衫。 这回他又恢复到谦谦君子的状态，不该看的一点不看，不该碰的完全不碰。 “男性和女性本就存在个体差异，我力气比你大，属于正常现象。” 温婉咬唇，挥手腕，往纪冷明小腿上拍了一下。 也不疼，反倒酥酥麻麻的像在拿羽毛轻扫。 “你果然一直在让着我！” 纪冷明叹了口气：“不让着你，难道对你痛下狠手？我年轻，血气十足，温柔点待你你不要，非得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现在吃苦头了，又怪谁呢？！” 温婉咬着腮肉不说话，眼里噙着一泡泪。 倒不是被欺负狠了。 而是....她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两人居然还没真正成事。 现在光是手就这样，那...那.... 温婉自尊心大受摧折！ 她气不过，又朝纪冷明小腿上捶了下，这回牵动了麻筋，疼得她‘嘶嘶’抽气。 纪冷明看她这副倔强样，又好气又好笑。 温婉：“你还笑！你说你，怎么那么久，你是不是故意的！” 纪冷明挑眉：“久一点不好？” 温婉气郁：“我又没真正享受到，我怎么知道好不好！” 纪冷明揉揉她的胳膊，不得不说，手感q弹，非常好。 “你怎么没享受？你的手一直很兴奋的在颤抖呢！” 温婉：“@*￥!.&..%&…*！” 第259章 人菜瘾大 纪冷明是个勤快且爱干净的人。 他收拾完自己，去收拾温婉。 整理完温婉，整理乱糟糟的后车厢。 在清理垃圾的过程中，温婉幽幽的来了句：“回头我让人往车里塞盒计生用品，你没意见吧？” 纪冷明回过头：“你还想在车子里来第二次？” 温婉挪了挪腰身，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完全不晓得何为羞赧。 “以备不时之需啊，以后像今天这种情况，注定免不了的，有了用品，也不用像今天这么顾虑了嘛，你我也会更快乐啊！” 纪冷明一口回绝：“不要。” 今儿是突发状况，一时定力下降才会酱酱酿酿，以后绝不能着了妖精的道！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纪冷明甚至开口对埃文说：“一会儿我们下车后，你找人过来把隔离板拆了。” 没了隔离板，等于没了私人空间，没了私人空间，等于无法放肆。 很好的解决办法！ 谁知，埃文弱弱地道：“老板，要不...拆板子的事，还是算了吧！年轻人嘛，热情一些挺正常的，省得到时候，还要把拆下来的板子再装回去！” 纪冷明：“......” 温婉听完抚膺大笑，忍不住朝埃文竖了个大拇指。 “埃文，说得好，回头给你加工资！” 她将目光移到纪冷明身上，脸蛋绯红，眸光盈盈悠悠，怀带几分促狭。 “听见了？人家不同意给你拆隔屏哎！” 说着话时，还伸出一只脚，往他裤腿上挠啊挠，白嫩嫩的脚丫子晃得人眼疼。 纪冷明瞅着那只不安分的小脚，喉咙堵着一把火，他眸光一暗，猝不及防间抓住女人圆润光洁的大脚拇指，并带有惩罚意味的重重的捏了下。 “嗯啊~~好疼好疼～” 纪冷明对温婉装模作样的喊疼视若无睹，他冷着脸：“还胡闹吗？” 温婉很硬气的回怼：“我哪儿胡闹了？尽情的享受快活，不可以吗？” 眼看女人嘴硬得很，纪冷明牙根痒痒。 他抛下她的腿，俯下身，往她胳膊上戳了一下。 又酸又疼又麻的感觉直达神经末梢，叫温婉小脸都酸痛的皱了起来。 如果真的疼了，温婉从来都是不言不语不吭声。 反倒没那么痛的，会大张旗鼓的讨要说法。 纪冷明深谙她的这一特性。 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现在快活了？” “人菜瘾大！” —— 纪衡从郑雨那里离开时，郑易平差不多也刚从秦荷住处离开。 这两人各怀心思，各有盘算。 纪衡抵达秦荷的小别墅时，这个满脸倦容的女人正在补妆。 昨晚她从郑易平那里捞了30万。 但这笔钱来的不容易，光往身上用药，便用光了一个小药箱。 秦荷也曾照过镜子，除了常规的笞伤，还有烟头烫伤、勒伤、玻璃片划伤...林林总总，多达二三十道伤口。 眸光扫过遍体鳞伤，四十多岁的女人也只冷漠的将衣襟拉起来，然后坐在化妆台前，平静地绘制精美的妆容，仿佛身上的伤痕不曾存在过。 直到家里佣人敲门进来。 “夫人，纪少爷来了，正在楼下！” 听到纪衡来了，秦荷正在涂口红的手一歪，红棕色的膏体滑出嘴角，带来一条宛如撕裂的血痂般的红痕。 秦荷见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眶倏地红了。 一种勃然的愤怒自心海深处凶猛的扬起。 她仿佛破防一般，方才还掩饰的很好的宁静瞬间龟裂，逐渐显露出她原本的皮破肉烂、体无完肤的一面来。 “他还有脸来见我啊！” 秦荷喃喃。 修剪过的指甲掐断口红膏柱，指腹不断碾压蹂躏蜡状物，价值不菲的化妆品在她手里变成一团零碎的烂泥。 “他原来还记得自己有个妈啊！” “我受苦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来？” “我被折磨完了，愿意过来了！” “他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妈！” 最后一声，是咆哮，是嘶吼，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叫声，女人完全不受控制的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四处乱扔，到处乱砸。 刺耳尖厉的叫声从楼上穿透至楼下，如同困兽般挣扎的呜咽声，令站在窗台前正赏着月季花的纪衡眉头不悦的轻皱起来。 纪衡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看看。 他楼阶刚踏上一半，秦荷已披头散发的冲了出来。 女人双目充血，满面泪痕，赤着脚，身上仅一件睡袍，胳膊、大腿、小腿、脖颈...但凡露出的肌肤，全是惨不忍睹的摧残的痕迹。 她看到纪衡，大踏步下楼。 完全没有母慈子孝的场景。 她一把揪住纪衡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给了自己儿子一个巴掌。 “我是你母亲！” “是我生了你养了你！” “我不准你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打纪衡一下根本不够，秦荷眼底一片血色，抡使胳膊，一下接一下的掌掴，直到纪衡半边脸彻底肿起来，嘴角渗出血光。 纪衡紧握着拳，没有还手，任由秦荷发泄。 但被长长的刘海掩盖住的眼睛里却藏敛着什么，似乎是恨意，瞳仁里有一丢光焰，极冷、极寒，阴鸷的想要杀人。 但在仰起头，视线与秦荷对接交汇时，眸光里的所有情绪瞬间化散，转换为温煦且哀伤的神态。 他的杀意没有流淌出半点，一人双面，完美切换。 “妈，别打了，仔细手疼！” 纪衡简单的一句话，让秦荷突然泪崩。 “你也会关心我吗？”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纪衡微喘着气，指尖拭去秦荷的眼泪，用虚弱的、敬爱的、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你是我母亲，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秦荷咬着牙，冷笑：“我联系你那么多回，为什么不回我？” “昨夜郑易平来了，然后你跟着来了，你觉得我会傻到察觉不出二者有什么关联吗？！” “纪衡，我是你妈，是你的亲人，我不允许你利用我！” 纪衡知道来找秦荷会面对这样的质问，他早有准备。 蓦然间，一种别样的气势自纪衡身上爆发开来。 他脸色一变，两手握住秦荷的肩膀，神色锋利异常，犹如一柄剁入人体又被拔出来尚带血光和碎肉的砍斧。 秦荷第一次在自个儿儿子身上瞧见这种神态，不由被震慑住了。 纪衡逼近秦荷侧脸，用很轻的声音道：“妈，你想不想宰了郑易平，霸占他的家产？拥有他的财富？” “只要你想，儿子帮你！” —— 郑易平此刻处境也颇为艰难。 在秦荷那里纵情一夜，难得心绪平息不少。 原本打算回公司上班，但一种时刻萦绕的紧迫感让他调转车头，前往郑雨的住处。 一开始，郑雨跟他提及‘转移资产’的事，他并不以为意。 但现在，似乎也没过去多久，转移资产，已成了迫在眉睫的首要任务。 前段时间，他特意飞往y国，前往距离london市中心半小时路程的哈雷街，会见了不少包括律师、顾问、银行家...在内的业内精英。 在哈雷街29号，那栋5层楼的标准英伦风格的建筑里，他听取了代理人有关‘购买空壳公司’的讲解。 空壳公司的注册地在维晶群岛，该岛屿是y国的属地，售价只要镑。 转移资产，离不开注册空壳公司。 第一步，用境外注册的空壳公司，来收购境内企业。 第二步，在海外成立家族离岸信托。 第三步，变卖境内公司的资产、股份，完成套现。 第四步，套现得来的钱，涌入海外离岸信托机构。 一旦钱进入海外，任由国内再强悍的司法系统，都无法追缴追踪。 一旦钱离开华国领土，那么，趴在他身上的诸如赵凯一家这样的吸血鬼，将再也无法啃食他半点。 那时候，属于郑易平的自由时代，才算真正来临！ 郑易平开着车，规划未来，心情无比轻松。 他真的觉得郑雨给他送来了一场及时雨。 若不是郑雨提及的建议，他估计还得苦恼于‘如何金蝉脱壳’很久很久。 郑易平心里头高兴，想拿手机给郑雨打个电话，问问她中午想吃点什么。 毕竟他们父女俩，已经好久没有单独聚餐了。 也正在这时，他手机响了。 扫了眼号码，很陌生，归属地为京城。 郑易平犹豫两秒，还是接了。 尚未开口，电话另一头已响起一道沉稳、内敛、压迫感十足的声音。 “郑易平，我是赵虎！” “昨天夜里，我和我儿子赵凯谈过了。” “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 “没问题吧？！” 郑易平猛打方向盘，车轮滚地，急停在柏油马路中央。 霎时，四面八方热浪透过车窗袭来。 炎阳刺眼，烈日当头！ 第260章 送你一场远大前程 温婉既没在车上逗留，也没回酒店休息。 在她的再三要求下，同纪冷明一起去了杜青林他们所在的餐厅。 纪冷明对此很不理解，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也有点心疼。 “吃饭可以下次再约，何必非得赶着这一趟呢？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帮你带，回酒店洗个澡，舒服的睡一觉，难道不好吗？” 温婉有自己的盘算。 她乘飞机奔袭两千公里来到l市，可不单单来吃饭的。 赵雪盈那个小丫头片子对她老公有想法，幸好她家呆头鹅老公对此还一无所知。 必须在赵丫头有所动作前，将对方那点不可名状的小心思灭杀于襁褓中。 所以，这顿饭，为了保卫领土，为了扞卫主权，哪怕她浑身瘫痪了，都得去吃！ 但这种肺腑之言只能藏心里，肯定没法往外讲。 温婉心思玲珑，知道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对自己最为有利。 于是，她正襟危坐，柔婉的将垂落的发丝绕至耳后，接着拉着纪冷明的手，用欣慰的、开怀的、体贴的、柔软的目光与他对视。 整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来。 然后语重心长地表示：“我好高兴你能有这份为我着想的心。” “不过，如今我也算你半个老婆了，你宴请朋友，我怎么能不到场呢，何况还有吕教授这样的长辈在！” “我是个懂礼节有教养的人，同你关系好的，我也得尝试与他们相处，怎么能使小性儿耍架子，拖你后腿呢！” 纪冷明两世为人，深知眼前女人的劣根性，她越表现出知书达理的一面，越表明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要再像过去那样轻信她了，倒真不如买根上吊绳找棵歪脖树自行了断。 纪冷明轻描淡写的扫过温婉脸上的真挚。 决定先不动声色的观望着再说。 他把她的小手包裹进掌心，淡淡询问：“真心话？” 温婉点头如捣蒜：“真话！” 怕对方不信，额外补充了一句。 “我敢用生命起誓！” 至于用谁的命，那就另说了。 反正不是她的命。 纪冷明瞧着她装模作样，觉得还挺搞笑。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好拦着。” “若中途有哪儿不舒服了，及时跟我说。” 温婉闻言，眸光忽闪忽闪，亮晶晶的。 旋即立刻扑进男人怀里，撒娇状的拿漂亮的小脸去蹭对方的脖颈，热情的叫人难以招架。 “明明，你真好！” “不要叫我明明！” “那老公，你真好！” “也不准喊我老公！” “那明明老公，你真好！” “......” —— 暑气正盛。 热浪如同水波，摇翦着一路平展熏腾，将黑油油的大马路晃照得灼灼发白。 自接到赵虎的电话开始。 郑易平的心情便如车外的暴热的天气一般，焦燎的五内俱焚。 这通来电，给了他非常大的压力。 没想到，赵凯竟然真把他父母搬出来了！ 而另一侧，时任常委的赵虎则更加悠闲一些。 他听郑易平迟迟没听见发出声音，甚至还浅浅笑了起来。 “呵！郑总近来架子大得很嘛，连和我这个老朋友交流交流都不愿意了？” 郑易平舌苔发苦：“抱歉，赵常委，刚刚在开车，正好停马路中央了。” 赵虎长长的‘哦’了一声，接着道：“原来是这样！” “那把车挪开没有？可别堵住了路口，叫别的车主不方便！” 郑易平赶紧解释：“您放心，已经停到路边了，没给别人造成不便！” 赵虎：“那就好！就像我以前讲的，咱们呐，做人做事，都得考虑顾虑他人的感受，自己受点委屈不打紧，万万不能叫别人难受难过。” “你说对吧？！” 郑易平哪里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同对方寒暄。 “赵常委说的都对！我也是听您的教诲长大的，咱们认识30多年了，我也私将您当成大哥30多年，您说的，我哪有不听的道理呢！”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几秒。 紧接着，从他嘴里爆发出一声惊讶。 “咦？你的反应，和我儿子说的不太一样嘛！” “赵凯今早告诉我，说他郑叔叔能耐了，已经忘记几十年前的知遇之恩了，罔顾朋友之情、兄弟之义，是个地地道道的叛徒！” “我当时还跟赵凯讲：不可能！就算第二天太阳不再照常升起，你郑叔叔都不会有变节的心思！” “他至多是懈怠了，疲倦了，劳累了，等休息的差不多了，自然重新加入到为国为民的战斗中来！” “人嘛，总会有开小差的时候，偶尔打打瞌睡也不要紧！” “但若真的就此酣眠，叫都叫不醒，那就别怪其他人把你当成尸体，装殓进棺材，拖去火葬场烧掉了！” 郑易平认识赵虎时，才十几岁，还是个未成年的半大孩子。 那时候，赵虎刚上任县委书记。 三十岁出头的赵虎看着年轻，实际上手段果敢狠辣，颇有野心。 那一年，全国治安迅速恶化，不到3年的时间里，公安机关立下的大案要案高达20多万起。 郑易平所在的小村庄小县城，也避免不了各种猖獗的恶性事件，近十万人每日每夜生活在白色恐怖的阴影中。 村霸、路霸、团团伙伙，多如牛毛，谁手里有枪，谁就能指挥村干部，谁要是人多势众，县单位都得点头哈腰。 地方黑恶强权完全凌驾于政府职能机构之上。 赵虎是县委书记，他深知，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靠‘仁爱、感化、思想教育’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于是，他迅速制定方针。 方针有二。 一靠县公安局出力，逮捕势单力薄、或单兵作战的小团伙，借此打出名号，以安民心。 二靠扶持另一股愿意与顽固的大帮派相抗衡的地方势力。 届时，十几岁的郑易平父母新丧。 他爸爸被人用枪打死，母亲被人按进水里淹死，年幼的弟弟被人活活掐死。 郑易平年轻，人长得又高又壮，见全家惨亡，深仇大恨，刻骨崩心。 他单枪匹马，一个人拎着菜刀跑到仇雠家里，当着对方一家妇孺老小的面，把对方的头砍了下来。 郑易平满身是血，手里拖着一具无头尸体，一身煞气，凶残异常，一步一铿锵的前往父母坟前。 众多村民只敢远远围观。 所有人都说，如果郑家大娃能熬得住这波劫难，绝对前途不可限量！ 果然，没过多久，郑易平生命里最重要的贵人来到他家门前。 三十岁出头的赵虎，问十五岁左右的郑易平，问他将来想做什么。 郑易平说，不知道。 赵虎告诉他，如果不晓得干什么，那就先跟着我吧。 郑易平说，好！ 当天夜里，青葱少年一把大火烧了自家的茅草屋，从此断绝所有亲缘！ 赵虎和郑易平，他们认识已超过30年。 三十多年的光阴。 其中一人，从小小的县委书记，走向士大夫级别的真正的权力的核心。 而另一人，从当初浑身是胆、不怕死、豁得出去的毛头小子，蜕变为人人称颂的民营企业家。 他们在‘最好与最坏’的时代里相遇。 也曾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拥有诸如‘知己’般的友谊，畅聊过梦想和未来。 可惜，时间无情，岁月苍冷，它们看似缥缈，却不间断的在暗中累积成山。 每次山灰轻飘飘落下，都要残忍的深埋掉人性里的光明与天真，直到将每个人彻底的血肉模糊。 郑易平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想起十多岁时，遇到赵虎的那个下午。 三十岁出头的赵虎，外穿黑色大衣，腋下夹着皮包，脚上是一双擦拭的锃亮的皮鞋，一脚深一脚浅的从刚下完雨的泥坑里踏过，来到他家门前。 然后，笑着告诉他：“跟我混吧，我送你一场远大前程！” 但此刻，他才明白，他送他的远大前程，亦是黄金牢笼，是名利枷锁，是终生囚徒。 是他再无翻身之日！ 第261章 吃吃喝喝，快快乐乐 纪温二人抵达餐厅时，吕教授、杜青林、赵雪盈已经开吃了。 包厢门被推开，过道里的热风涌进室内，靠着房门坐下的杜青林当即叫唤起来。 “快快！把门关了，热死了，好不容易攒点凉气，一眨眼，全被你放跑了！” 纪冷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温婉从他身后方走出来。 吕教授三人一瞧见这个姑娘，集体抬起头，目光转向她。 杜青林眼中有疑惑有诧异，脱口而出：“你...温婉？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病了来不了了吗？” 纪冷明合上门时，温婉已挑了个位置坐下。 她淡淡地笑着：“冷明请朋友吃饭，我身为他的另一半，怎么可能不到场呢，那也太没礼数了！” 杜青林把筷子放下：“靠！你俩儿玩真的啊！” 温婉指着自己，以一种天真活跃的口吻问：“我很像会开玩笑的人吗？我可以玩世不恭的对待任何人，唯独对冷明不会，我所有的认真全用在他身上了！” 纪冷明走过来，往她头顶轻拍了下：“好了，别贫了，菜品合不合口味？不合口味可以再点。” 温婉乖巧听话的仰头看他：“你做主就好，我全听你的！” 杜青林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赵雪盈觉得她喝到嘴里的雪梨银耳汤微微发酸。 倒是对两人前因后果并不太了解的吕教授哈哈大笑起来。 “这不是挺好的么！年轻人啊，朝气蓬勃的，热情如火的，真叫我这样的老骨头羡慕啊！” 温婉正巧坐在吕教授旁边，她闻言，接过话来。 “您就是吕教授吧？我是温婉，很高兴见到前辈！” 吕教授早听过不少回温婉的名字了，之前杜青林和赵雪盈都有提起过她。 自己没记错的话，当初搭专家团队班子，还是温婉带的头。 若不是这个姑娘，他还真不一定这么快认识纪冷明。 一时间，看向温婉的目光柔和不少。 “呵呵呵，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丫头也别拘束，照常吃喝！” 说完，吕教授埋怨似的瞟了纪冷明一眼。 “你说你，这么好看的女朋友，也不跟我说一声，亏我还一直想跟你当忘年交、做兄弟，你真没把我当自己人啊！” 纪冷明正给自个儿和温婉布置碗碟，他还没开口，温婉在一旁捂嘴偷笑起来。 然后凑到纪冷明耳边耳语。 看似耳语，实际上声音不小，大伙儿都能听得见。 “你说你，怎么但凡碰到个长辈，都想跟你做兄弟啊？” “我爸如此，韩道仁叔叔如此，这回碰见吕教授，又一个想同你拜把子的！” “你这吸引中老年群体的体质也太逆天了叭！” 纪冷明耳边被吹气，痒痒的，他忍不住的挠了挠。 接着大掌落到温婉头顶，将她脑瓜子拨开得远一些。 “说话归说话，别靠的这么近。” “而且，什么吸引中老年群体体质，哪有这样的体质，你别胡乱说！” 吕教授看这对年轻人互动，莫名的有种也跟着年轻了几岁的既视感。 他轻咳一声：“纪老弟，你别不承认，有些人，真的天生带有一种亲和力。不瞒你说，我当初一见着你，就觉得你这个小伙子不错，能处。” “人家温丫头说得也没错！” 温婉当即蹬鼻子上脸，拿白花绵软的胳膊去蹭纪冷明，骄傲的小表情都快溢出来了。 “听到了？吕前辈也站在我这边，说你体质特殊，还不信！” 纪冷明瞅了她一眼，没吭声。 心里却在想，温婉真要论起来，貌似也属于中老年群体吧？ 上辈子的事，他和她都很少谈，他死的早，也不晓得这女人活了多久。 但终归祸害遗千年，八成寿命不短。 他这是在和...老妖婆交往？ 这种想法过于魔性，纪冷明赶紧打住，不然以后都没法正视对方了。 几个人推杯换盏、吃吃喝喝，闲聊工作，把话家常，气氛融洽自然。 一顿饭即将至结尾时，一直没讲两句话的赵雪盈突然开口。 “纪同学，学校那边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看咱们同一所高中毕业的，问我认不认识你，我回了‘认识，平时也有些联系’，不要紧吧？” 纪冷明眉头一皱，刚想回复。 温婉插话进来：“说起来，我也是a大的学生，只不过因为特殊原因休学了，看来，我得尽快办理复学才行！” “这样，以后校方再联系不上我家冷明，可以直接联系我，倒不至于麻烦其他同学！” 赵雪盈握着水杯的手倏地收紧，脸色一瞬间发白。 在场的几人都是聪明人，基本都听得懂温婉话里话外什么意思。 纪冷明逮住温婉垂在桌下的小手，不重不轻的捏了一把，并向她投去一记嗔恼的眼神。 温婉却冲男人挑挑眉。 纪冷明目光转向赵雪盈：“近来一段时间比较忙，我也一直操心工作，经常忘记我还有个学生的身份。校方是有什么事吗？” 赵雪盈见纪冷明主动和自己说话，脸色好看了些 她斟酌了下，柔声道：“也没说什么，还是科目考试的事。教务主任、班主任、辅导员也都提及过，平时课程不上，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对付，但几门重要的考试，能参加的，最好还是参加。” “几场期末考，你都没去，学校联系你，也找不着人，校方难免有点怨气。” 纪冷明点点头：“好的，我晓得了，回头我会主动跟学校联系。” “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赵雪盈张张嘴，想提一提专业课实习的问题。 蓦然衣袖被杜青林扯了扯。 赵雪盈不解的看向对方。 杜青林往她盘子里夹了块蘑菇：“赶紧吃饭吧，就你话多！来之前不是跟我嚷嚷着要吃菌菇煲么，也没见你动筷子！” 赵雪盈也算冰雪聪颖，她从对方望过来的眼神里的读出了什么。 顿时有些难过。 杜青林默默叹了口气。 温婉旁观对面两人的小动作，眸光闪了闪。 似真似假的问：“杜青林，这么久没见，终于晓得要交女朋友了？” 杜青林霎时犹如被踩住尾巴的猫，急的后背出了一层汗。 “你瞎说什么啊！” “我把雪盈当妹妹看的，你别往歪处想！” 温婉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我也没说女朋友是谁啊？你怎么自动往人家赵雪盈身上套啊！” 杜青林：“.....” 赵雪盈闻言，脸蛋一下子红了。 她又尴尬，又着急，想解释什么。 杜青林咬牙：“温婉，你先管好自己....” 温婉打断：“不好意思，我归我家冷明管！没法自管，我的手、脚、身、心乃至每根头发丝都不是我的，都是我家明明的！” 杜青林瞧她这副样子，牙都快酸倒了。 纪冷明也牙酸的不行。 他赶紧戳了块西瓜塞进温婉嘴里。 “好了！少说两句！” “再讲奇奇怪怪的话，以后我和朋友吃饭，都不叫你了！” 温婉嚼着西瓜，红色汁水从口角滑落。 红润润的小嘴边吃边说，语音含糊，但也能听得懂。 “我的错！确实不该大庭广众的讲这些。” 然后，一把抱住纪冷明的胳膊，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 “以后，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我只私下里讲给你听好不好？” “我的情话只专属你一个人，绝对不让其他人听见！” ...... 现场除了纪冷明外，也只有杜青林最了解温婉。 在过去，他觉得温婉像只嗜杀成性的狼王。 而现在，他突然发现，这匹狼王，被养成了哈士奇.... 第262章 静静地看你表演 杜青林很快被打了脸。 就在距离他私以为‘温婉被驯服成哈士奇’的四十分钟后。 当时，吕教授跟着纪冷明去餐厅楼下结账，赵雪盈去了洗手间，包厢内仅剩下杜青林和温婉两个人。 窄小的空间里，老式空调呜呜吹着风，空间里只有些微凉意。 杜青林怕热，他又灌了好几口凉茶。 杯子刚放下，蓦然间，一道冷冽刺骨、无比沁寒的目光朝他直视过来。 男人被吓了一跳，连周身热浪都觉得消退了几分，俨然要进入寒冬的节奏。 “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吓死我了！” 温婉摆弄着手里的纸巾，笑的玩世不恭，眸光却似瞄准猎物的鹰隼，有股锐利的杀机。 “我要你追求赵雪盈！” 杜青林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让我追求谁？” 温婉很有耐心的重复了遍：“我要你追求赵雪盈。” 杜青林：“你开什么玩笑！我把她当妹....” 温婉：“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你应该心里有数！” 杜青林紧抿着唇，神态严肃的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而温婉依然玩弄手中的纸巾，好好的纸，被她撕成一条条，然后扎成纸花，动作悠然自得，从头到尾，游刃有余。 杜青林败下阵来。 “理由呢？” 温婉勾勾嘴角，笑意邪恶且飞扬。 “纪冷明是我一个人的，容不得第二个人肖想他！” “明白了吗？” 杜青林陡然间心生一种震撼。 他以前就领教过温婉的占有欲，但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女人的病情不仅没减轻，还加重了。 “你觉得，雪盈会是你的威胁？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吗？” 温婉摆摆手：“这和有没有信心没关系，我只想确保，能与纪冷明共度一生的人，有且只有我一个！” “任何偏离此道的不确定因素，我都将尽一切努力让其胎死腹中！” 她漂亮的眸子状似不经意的轻瞥过来，暗示意味十足。 “你若不去追求赵雪盈，那便只能由我亲自动手了！” “我敢保证，那时候的结果，绝对不是你想看到的！” 杜青林简直一个大无语。 他同时想明白了：“原来你是为了解决赵雪盈才来吃这顿饭的？” 温婉坦荡荡点头。 “当然了！” 接着一声感慨，还算温善的音韵里充满了宿命感。 “这个世间，我本不屑顾盼回眸。” “可有了他，该走怎样的路，说什么话，有何种念头，便全由不得我了！” “我最怕这辈子，同他有缘相逢，却抱憾而终！” 杜青林很有股翻白眼的冲动。 小小年纪，除了有疯人病，还有中二病。 才多大点，就‘这个世间’‘这辈子’了？！ 温婉说完真心话，又把矛头对准杜青林。 纪冷明他们快回来了，她得抓紧。 “杜青林，你也别说什么‘把赵雪盈当妹妹’之类的话，那种鬼话，也就骗骗少不更事的小孩儿吧！” “旁观者清，我不信你真把她当妹妹看待，脉脉情意，是藏不住的！” “你把赵雪盈收了，好处绝对比你想象的多得多。甚至，你和她修成正果的那一天，你还得感谢我推了你这一把！” 杜青林对温婉的这番说辞，表示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但在脑海中，又很突兀的划现出一个画面。 女孩儿坐在图书馆窗户边低着头看书，户外的火烧云一浪叠过一浪，万丈光芒冲在她的身上，又发散开来，把她的身影揉成一团虚幻。 她皓腕举起，指腹往鼻梁上的眼镜框轻轻一推，瞬间，犹如诗歌里的红杜鹃，燎了一整座寂静春山。 这个画面仅在杜青林脑子里呆了两秒，便被他迫不及待地赶了出去。 找女朋友什么的，杜青林一丁点也不着急。 比起其他家里有矿的富二代，他算是独树一帜的奇葩。 不沾女色，不爱挥霍，不搞社交，不想继承家业，真论起爱好，大概只有躲被窝里瑟瑟发抖的看恐怖片。 现在温婉强制让他追小姑娘，他本能的身心抗拒。 不过，男人也有点好奇。 “话说...纪冷明知道你这样吗？” 温婉眼神杀过来：“话说清楚，我哪样？” 杜青林忌惮的瞟了对方一眼：“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温婉：“这不是你该考虑的！” 话音落下时，走廊上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温婉意识到脚步声的主人是谁，赶忙警告式的睇了一眼杜青林一眼。 下一秒，她收拾好桌子上的折叠好的白色纸玫瑰，站起身，朝包厢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那张妙丽姣艳的面孔上的凶悍佞恶便退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无邪烂漫的、陷于小女儿情爱的纯真之态。 等到包厢房门打开，纪冷明出现在门口时，女人已然换了一张脸。 眼波流沔、两颊染红、俏丽真率、纯美自然、欢脱可爱.....所有的溢美之词，尽揽一人之身！ 这场变脸的过程，让杜青林直在心里咆哮‘卧了个大槽’！ 先前他看到温婉的占有欲，本以为很震撼了，可直面这场‘变脸’，才明白，什么叫无可超越的壮观！ 这边，纪冷明刚进屋，温婉献宝似的把纸扎的白玫瑰花束捧到他眼前。 一脸期待的看着男人。 “好看吗？手工怎么样？我刚刚折叠的！” 纪冷明是个挺质朴的小伙子，对花没研究。 他看不出来面前的白纸花什么品种，只觉得，和丧葬用品挺像。 本想问问温婉好端端干嘛折叠殡葬用品，但瞧见对方一脸‘求表扬，快夸我’的表情，只好把疑问咽了回去。 勉为其难道：“手工不错，颜色也很正，如果裱糊的更精细一点，可以放到清明节售卖，买的人应该不少。” 温婉：“(,,?﹏?,, )！！！” 她本来还想浪漫地说：你要是喜欢，我天天送你亲手叠的白玫瑰！ 现在让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本想随机刷点好感值，就这么搞砸了？！ 相较于吃瘪的温婉，杜青林明显开心极了。 哈！ 世间万物，果真一物降一物！ 刚刚张牙舞爪的威胁他，转眼间，还不是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纪冷明丢给温婉一记鼓励的眼神，然后睃向正神游的杜青林。 主动道：“等下我跟你车走，经贸会还要开两天，下午是深化产业链的合作论坛，另外有推介会，你会参加的吧？” 杜青林回神，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后，即刻应承下来。 碰巧，他也想单独和纪冷明说点悄悄话。 “当然去了，你没参加昨晚商务厅和发展局举办的欢迎晚宴，怪可惜的。” “之前不是说要去会展中心看看么，待会儿你先走展览馆转一圈，这样下午的推介会，和明天的贸易投资洽谈会，也好有规划和目标。” 纪冷明认可这样的安排。 随后转向温婉，眸光闪过一缕歉意。 “抱歉，下午议程较多，没办法陪你，而且晚上可能回酒店比较晚，所以....” 温婉心神一凝，摇头：“不用道歉，你忙你的，工作结束时，跟我说一声，要是那时我还没休息，咱们约个夜宵。” 纪冷明迟疑了两秒，答应。 一行人，兵分三路。 温婉回酒店，赵雪盈跟杜青林报备去l市图书馆，剩下的三人，驱车赶往会展中心。 开车的是杜青林，吕教授躲后排闭目养神。 纪冷明坐在副驾驶位置，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低着头一目十行的浏览。 文件看着看着，忽然察觉到身旁的人时不时瞟他。 纪冷明抬起头，刚好和杜青林偷偷摸摸看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有话就直说，别老拿眼神骚扰我，注意力不集中，开车很危险的！” 杜青林摸摸鼻子，有一丝尴尬。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对温婉...究竟什么看法！” 一些话，无法直言，可温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始终令人心忧。 若不晓得温婉的面目，他还能笑着祝福，可现在...杜青林真心把纪冷明当弟弟看待，他确实做不到坐视不理。 然而，纪冷明的回复，令杜青林非常意外。 “温婉威胁你了？拿赵雪盈来威胁你？” 话语看似是疑问句，实际口吻更偏向于肯定句。 纪冷明仿佛洞悉一切，言语直白，化繁为简，轻松的把难以启齿的问题描述出来。 杜青林瞪着眼睛：“你怎么知道？你偷听了？” 纪冷明淡淡的笑了：“我对温婉太熟悉了，哪还用得着偷听。” “吃饭的时候，她时不时关注赵雪盈一下，跟护食的大猫似的。” “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可又能瞒过谁的眼睛呢！” 杜青林：“......” 所以...所以.....你俩在玩一种很新颖的、富有情趣的、名叫‘我不说话，静静地看你表演’的游戏是吧！ 第263章 炎炎夏日 “话说...你到底怎么温婉了？让她对你抱有那么大的执念！” 这是杜青林很感兴趣的一个问题。 他也曾听别人说起过，两人以前关系并不好，纪冷明在纪家生活的很糟糕，以纪衡陈长海为代表的纨绔小团体经常霸凌他，而温婉也时常充当帮凶的角色。 所以，他真的很难想象，温婉、纪冷明，两个风格完全不一样的人会走到一起。 纪冷明并没想那么多。 他歪着头思考了会儿，给了个答案：“可能是...我教会了她做人？” 杜青林撇嘴：“你教得也不咋地嘛！” “此女表面乖巧，恶性难除，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完全是枚定时炸弹，我看根本教不好。” “你不晓得，她恐吓我的时候，气焰有多嚣张，活脱脱一个疯子！” 纪冷明本想解释下，他教她的，并非人情世故方面的做人。 但又觉得，他要扯大道理，杜青林不一定能理解，于是作罢，换了种说法。 “温婉是个小心眼，而且对核心利益看得极重，在她的认知里，我属于她最不可撼动的部分，容不得任何人觊觎。” “恰巧我和赵雪盈有点渊源，这激发了温婉的浓浓的不安全感。你是她可以开刀拿捏的人，所以，威胁你，让你解决赵雪盈，也就不奇怪了。” 杜青林指着自己，诧异地问：“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纪冷明：“在温婉眼里，只有想不想，没有能不能，只要她想，就算你看着凶神恶煞，她也会用尽一切手段叫你妥协！” 杜青林不禁感慨：“你对她还真是了解啊！” 同时，脑子里光芒一闪。 “那温婉为什么不让你解决赵雪盈？跟小盈有渊源的是你，不应该你自己处理你的破事吗？干嘛要扯上我？” 纪冷明瞥了对方一眼：“因为她不敢。” 犹如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我跟她，看似她是强势的一方，实际上，更是卑微的一方。” “她也很聪明，知道时不时的，用层出不穷的、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来探寻我的底线。然后，不断的在底线之上，码高自己的地位，博取我对她的好感。” “不能恶意伤及无辜，是我的底线之一，聪颖如温婉，断然不敢碰。” “她只剩下找上你这条路可走。” 杜青林恨得直咬牙。 说白了，就是温婉不敢要求纪冷明，于是嚯嚯到他头上了！ 但这也让杜青林更加好奇更加八卦。 他活了二十多年，跟随父辈祖辈们耳濡目染，也算经历过一些风浪，还第一回撞见这样奇怪的情侣。 他忍不住问：“那你呢？你怎么想的？你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你爱温婉吗？” 这一串问题，看似稀松平常，却令先前一直对答如流的纪冷明沉默了。 他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大的难题，不仅不说话，嘴角紧抿，连眉头都深深皱起。 杜青林看纪冷明的反应，心里一咯噔。 原本他还对温婉有些怨怼，可现在，蓦然间又同情起她来！ 一路无言，只有车内空调呜呜吹着冷风。 直到快临近会展中心时，久久没有出声的纪冷明才开了口。 他的音调起伏并不明显，听不出什么心情，只觉得无比宁静淡然，恍如清风过山岗。 “你的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你。” “等将来吧，将来若有机会，你或许能亲眼见证答案！” —— 夏日炎炎，骄阳似火，热的人晕眩恍惚。 郑易平将车停在路边，顶着大太阳，倚着车门，满身是汗的，一根又一根的点燃香烟。 道路牙子边积累了不少烟头，未熄灭的烟雾一缕缕的向上飘升，升至半空时，又被价格昂贵的手工皮鞋踩踏着一一蹂碎。 他和赵虎的通话还在继续。 “郑易平，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咱们能商量着解决，就商量着来办。” “我年长你十多岁，早将你当成亲弟弟看待，是一家人，你完全可以信任我，知道吗？” 赵虎对昨夜山水公馆发生了什么，并不太清楚。 询问他儿子，赵凯也只简略的交代了‘温家大小姐逼迫郑易平放弃现有的金融发展规划，且郑易平隐约有打退堂鼓的打算’这样的模棱两可的话。 ‘逼迫郑易平放弃现有的金融政策’、‘郑易平想打退堂鼓’，这两件事都是大事，都已动摇了赵虎的根本利益。 所以，他在从儿子嘴里得知这件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郑易平。 郑易平听完赵虎的话，嘴上一直配合的称‘是’。 “赵常委，我没有不信任你，你我相交多年，既有知遇之恩，也有君臣之义，这么些年，再没人令我不计后果的掏心掏肺过！” “自打你升职后，为了避嫌，我连喊你‘大哥’的称呼都变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话虽如此，而且口吻激昂有力，声情并茂，极富感染力。 但郑易平心底完全的嗤之以鼻。 若问过去，他和赵虎相处，尚有几分真心。 但如今，唯有‘以利结交’四个字形容。 两人利益深度绑定。 郑易平很清楚，赵虎对他说‘我们是一家人’之类的话，不过在搞‘怀柔政策’，让他继续冲锋陷阵的卖命！ 赵虎何尝不晓得郑易平的真实想法！ 商人向来重利，何况此人还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他焉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只不过，现下两人还愿意维系着表面的和平，没有撕破脸。 “既然你都说‘信任我’的话了，那我便直接问了。” “我儿子说，你有意终止极光财富的金融发展规划，是不是有这回事？” 郑易平没否认：“我确实心生了这么个念头！” 赵虎：“原因呢？” 郑易平直白道：“温家大小姐把我过去‘老鼠会’的事翻出来了，她手里应该有不少证据！” 赵虎沉默了下来。 ‘老鼠会’，算是民间自发形成的帮会，早期用来周转资金用的。 加入‘老鼠会’的人，需要预先往帮会里交一笔钱。 如果说，这个帮会有10个人，那么，10个人交过来的钱，便形成了一个资金池。 这10个人都是做生意的，若谁出现了‘资金短缺’的问题，便可从‘资金池’里提取一部分钱，用于生意上的周转。 整体算是互惠互助的组织。 但慢慢的，这样的帮会变了味，变成了集资诈骗的温床！ 赵虎从县委书记开始干起。 他有野心，有抱负，经过三年时间的平定，他所管辖的县域治安恢复的不错，当地经济也有所复苏。 上级领导看他做得挺好，便把他调去了市里。 同样的，被赵虎一手培植出来的郑易平，身份也发生了不小的转变。 赵虎从县领导，变成市领导，职责发生变化的同时，压力也成倍增长。 他想有政绩，因为有可观的政绩，才能有晋升。 而政绩的背后，是民生发展。 想搞民生建设，离不开一捆捆钞票。 届时，国家财政赤字大爆发，全年cpi指数超过18%，通胀居高不下。 那一年，银行迫于亏损，不得不大幅度提高贷款利率。 民间想要融资，变得极为困难。 企业成片成片的倒闭，全国生产陷入停滞，恶性通胀得不到缓解，形成教科书上所述的‘滞胀危机’。 而‘滞胀危机’所带来的，则是国力衰退的、可怕的大萧条！ 赵虎无意管别人的生死。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把烂在手里的棋盘活。 恰在这样的特殊的时间段。 郑易平给他带来了一个人，那人自称掌握了一种新型融资玩法，可以搞到钱，可以短时间刺激经济发展。 而那人口中的所谓的‘新型融资玩法’，其实就是初始的‘老鼠会’玩法。 可惜，后来有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演变成了现今百姓人人闻之色变的、破坏力巨大的传销模式！ 第264章 水到了天上 “老鼠会？多少年前的事了？相关卷宗早被处理干净了，她怎么翻出来的？” “这我不清楚！” 郑易平接着说：“她给我塞了一张黑白照片，当初是个记者拍下的。” “我清楚的记得，那个记者，以及胶卷，全部被清理掉了。” 赵虎赶忙问：“什么照片？你被拍了什么证据？” 郑易平重提这段往事，脸色很不好看。 但事关重大，他还是强忍不适的说了。 “还记得郑水吗？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哥？” 赵虎怎么可能不记得‘郑水’这个人。 可以说，他能有如今的一切，全拜此人所赐！ 二十年前，国内曾出现过一段经济大倒退的特殊时期。 赵虎身为市政府官员，面对的问题非常棘手。 当时，银行为了自保，把贷款利率设置得高的离谱，也生生掐断了生意人的融资渠道。 掐灭融资渠道，其后果无疑是灾难性的。 老板出现资金短缺问题，不可避免的，工厂将大裁员，商店将大歇业，百姓集体失业，从而陷入经济停滞的困局。 无论是企业家，还是政治家，最怕的，永远都是经济停滞。 经济停滞，意味着经济危机。 想要解决经济危机，必须先稳定市场的流动性。 而保持市场的流动性的关键，在于让钱流动起来。 但当时经济严重不景气，大家紧捂着钱包，节衣缩食，怎么可能还把钱往外掏？ 可老百姓不掏钱包，市场又怎么可能被激活呢！ 恰时，郑易平把他的堂哥郑水带到赵虎面前。 郑水要比郑易平大几岁，读了不少诗书，懂些经济学。 他对赵虎讲：“想要摆脱这种境况，需要跳过银行，重新打开融资渠道。” 赵虎问：“融资渠道从哪里来？” 郑水：“从老百姓中来。” “由政府信用做担保，利用‘高利率、高回报’做噱头，老百姓们，会乖乖把钱送过来！” “老百姓的钱可以形成一个大的资金池，然后交由需要周转资金的商人使用。” “工厂有了钱，便不必歇业，商店有了钱，便不用关门，老百姓有了工作，也就有了收入，市场经济，便可稳定一段时间。” 赵虎听到这样的新型集资方式，顿时大喜。 他同时也有一抹担忧：“可这对老百姓而言，似乎不太公平啊！” 郑水哀叹一声：“所以，我希望你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危机得到缓解后，不要忘了老百姓的功劳！” 后来，赵虎果断采取了郑水提出的建议。 而效果也相当显着。 正是这种超前玩法，使得当年全国一片大萧条的情况下，赵虎所管辖的地域，经济不仅没有出现大规模衰退，政府还有些许盈余。 也因为他的‘盘活地方经济’的壮举，使得他后来职级三连跳，一跃而为省级单位的储备干部！ 他如愿的走上的升职的道路！ 按理说，郑水算是赵虎‘王图霸业’的奠基人之一，理该受到良好的对待，至少其地位也该达到郑易平的层次才对。 可此人，仅在特定历史阶段昙花一现，若不是温婉翻旧账，他早被人遗忘的一干二净！ 赵虎重新听到‘郑水’的名字，也颇为惊诧。 “郑水？他不是死了吗？还是你亲手执行的！” 郑易平倚着车门，把嘴里的烟蒂咬了个稀巴烂。 酸苦味溢满口腔，直达肺腔和心脏。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音调内俱是不堪回首的怅惘。 “嗯，我用极端残忍的方式，亲手杀了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 赵虎也是这段历史的经历者，他明白‘郑水’之于‘郑易平’的意义。 这两人虽是堂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真真感情好得不得了。 赵虎也跟着叹了口气：“郑水的死，我知道你埋怨我，但我也没办法。” .“‘新型融资’是他想出来的，后来出了事，总得有人担责。” “不是他担责，就是我们两个背锅。” “难道你想我当时牺牲掉你，保全他？” 郑易平陷入沉默。 这也正是他最内疚的地方。 他为了前途，选择让郑水死！ 为了平息众怒，选择用‘千刀万剐’的方式将他处以极刑！ 至今他都记得，他曾视为偶像、引为知己、渴望一起建功立业的战友，被绑缚在大柱子上，濒死前的眼神！ 他被人泼了粪水，额头、躯干，被人拿石砖砸得体无完肤，身上的刀伤、烫伤、笞伤...多达几百处，眼睛被挖了，耳朵被割了，手指被剁了。 他临终前，曾撕心裂肺的呐喊：“尔公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你们玩集资诈骗，你们牟取暴利，你们把我当替罪羊，你们迟早会有报应的！” 当时的郑易平，和上当受骗的老百姓站同一条线上。 面对他的声嘶力竭的厉喉，也只能顺从民意的把烙得滚烫的烙铁戳到他的身上！ 是啊！ ‘新型融资’，多么有趣的玩法啊！ 只要承诺‘高利润、高回报’，就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把钱送来！ 穷苦出身的郑易平哪里见过那样多的钱啊！ 钞票被一捆捆的运过来，连屋子都装不下！ 那时，赵虎因‘干得不错’，被升职到省单位去了。 他为了未来可以继续晋升，急需大量的资产，作为自己的政治储备。 而钱从哪里来？ 还是那句话，钱从百姓中来！ 赵虎又想到了‘集资老百姓的钱’的模式。 于是，原先的‘老鼠会’的游戏模式，自此逐渐失控！ 郑易平为了完成赵虎交代的任务，开始大肆发展新会员。 他制定了新规矩。 ‘会员入会，需缴纳1万元，从第二个月开始，帮会给付会员3000元，连续12个月，共计3.6万元。’ 投入1万，却可得3.6万，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啊！ 诱人的投资，高额的回报，老百姓彻底狂热起来！ 短短时间，这场规模巨大的经济犯罪牵扯30万人，涉及金额高达14亿！ 而这些钱最后都去哪儿了？ 成了极光财富公司的原始资本积累，变成了赵虎源源不断的政治筹码。 只要赵虎任期内出现民生问题，经济问题，直接拿钱砸过去！ 这也使得他的个人政绩，看起来非常亮眼！ 可是，诈骗终归是诈骗，老百姓总有发现自己被骗的那一天！ 于是，曾提出‘新型融资方式’的郑水被推了出来，献祭了那场疯狂的民间暴动！ 受益者早已赚的盆满钵满离场。 受害者的哭诉、呐喊、哀嚎，早淹没于历史洪流当中。 若不是温婉把带有血色的历史重新翻找出来，郑易平和赵虎，几乎都快忘了他们是如何平步青云的。 面对赵虎的诘问，郑易平久久无法言语。 突然间，他怀念起了下雨天。 水到了天上，会变成一场雨落下！ 所以，他才会收养了郑水的女儿，取名为郑雨吧！ 第265章 咱们得节制一点 “她拿有关郑水的这段过去，要威胁你什么？” 往事如风，过去也就过去了，犯不着花太多时间去缅怀。 赵虎更关心温家人究竟想做什么。 郑易平勉强稳住心态，拿手掌抹了一把脸。 再抬起头来时，已然浑身的锐不可当。 “她要求极光财富公司，要么战略收缩，要么战略转型。” “无论是收缩或转型，核心只有一个，她要毁了这家公司！” 赵虎陡然怒目切齿起来。 “还真敢大放厥词啊！” “所以你就害怕了？然后任她胁迫你？” 郑易平想说自己没有害怕，他之所以会退缩，是因为对郑水的愧疚。 伤口哪怕尘封了，重见天日的那天，依然会血流如注。 但赵虎不是个会听人解释的人，他说再多，也只会被赵虎当成在狡辩。 郑易平神色正了正，给对方揆时度势。 “我当然不是怕她！” “但她身份终究不一般。前段时间，她从她老子手里夺权，动静闹得不小，严格说来，她才是目前温家的家主！” “尽管随着老一辈死的死亡的亡，温家影响力已大不如从前，可毕竟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世代功勋犹在，走得又是工农路线，我谨慎些，难道不应该？” 赵虎对郑易平的话不置可否。 他沉默了几秒，接着冷哼道：“如今已是新时代，肯定和旧社会大不一样。” “这世道，十年寒窗，确实抵不过三代从商！” “但在三代从商之上，是权利世袭的政治家族！” “温家自决定从商不从政开始，便算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相对应的，也彻底的失去了话语权！” “当然，你说的诚然也有几分道理，老牌世家嘛，面子还是得顾及的！” 赵虎在政商两界耕耘多年，且亲身参与过一些政策的讨论和制定，对于盘根错节、新旧交替的世家门阀非常了解。 他想了想：“这样吧！我让我儿子去杨城走一趟，先探探温同仁什么意思！” “若他识相，肯配合，愿意约束他那离经叛道的女儿，咱们便尝试拉拢一下。” “若他不肯配合，”赵虎瘦削的面颊露出一抹阴狠，“呵！到时候我再教你怎么去做！” —— 纪冷明赶回酒店时，已接近晚上十点。 头昏脑涨的从车上下来，走进酒店，揉着发红酸涩的眼睛上了电梯。 抵达五楼，来到房门口，正要找门卡。 只听‘咔哒’一声，突然房间门从里侧自动打开了。 还没等纪冷明回过神，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也随即伸了出来，一把把他拽进了室内。 房间内没开灯，窗帘拉紧，黑沉沉一片。 纪冷明完全看不见，他还以为自己房间潜伏进了歹人。 但在闻到熟悉的气息后，瞬间放下了戒备。 “温婉，你.....唔..” 他话刚起了头。 拽着他胳膊的女人很暴力的把他往门上一推，旋即欺身而上，俏软的红唇贴过来，准确的封住他的嘴巴。 这个吻非常凶猛，风卷残云一般。 香舌柔滑无比，却霸道的进行大扫荡，唇齿相依，缠绵不放，仿佛要把人生吞了似的。 纪冷明被女人磨得实在无奈，忍不住推开她。 “先让我缓缓！” “缓什么！我想你想了一下午了！” 说完，重新往男人嘴上啃去。 纪冷明嘴巴被温婉吮得火辣辣的，连带着年轻人的火气也勾了出来，即使室内开了空调，他依然额头后背热得全是汗。 男人强有力的充满占有感的大手沿着女人的腰线抚去，掌心逐步上移，胸腹之间有种念想隐隐作痛。 温婉察觉对方的动作，更是热情的回应，双臂勾拦揽对方的脖子，妖娆有致的曲线紧紧贴附在他的身上，更为卖力的讨好。 室内温度急速上升。 两人吻的绵密纠缠，亲的难舍难分。 纪冷明喉间低吟一声呜咽，下一秒，掌控住女人细软的腰肢，反客为主，抱着她翻了个身。 两人位置颠倒。 温婉后背压在门板上，圈在极小的空间里，被男人死死抵住。 曾暗敛在纪冷明骨子里的从容温润的气质一下子变了。 他瞳仁炽烈炯亮，浑身腾燃起大火，倾身而来时，具是成年男子的浑厚雄健的气场。 他把温婉的双臂高举过头顶，按压在门框上。 接着低下头，往她饱满晶润的唇瓣上重重一咬。 啮咬完嘴巴，又去逗咬她的耳朵，又于莹白粉腻的脖颈处流连，然后又去勾搭她的舌头。 温婉眼睫颤抖，浑身热流窜涌，被撩拨的恨不得化成一滩子水。 她娇艳动人、妩媚动情的样子，也令纪冷明有些燥热失控。 但两人上午刚那什么什么过。 尤其是他，就算肾元再怎么勇猛强悍，也不能早上折腾晚上也折腾。 那往后犁不动地了咋办？ 温婉是个贪图享乐的，他不能也跟着胡闹，得为以后的日子精打细算！ 想到这一点，理性稍稍回归，纪冷明强制让自己停下动作。 他下巴置放在温婉头顶，低声喘着气，显然忍耐的很吃力。 温婉察觉到对方的克制，不禁张开迷蒙的水眸。 邀宠的女声支离破碎。 “继续啊...明明...我想要你...” 纪冷明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闭眼，咬牙，刻意忽略怀中女人的爱与欲的勾搭。 长舒一口气。 哑着声音，道：“我觉得，咱们得节制一点！” 温婉方才还沉浸在贪婪和渴望当中，乍闻这话，奇异的差点裂开。 不对啊！ 不应该是女方揉着酸痛不已的腰，哭着大喊‘不要了，我受不了了’，然后男方哄着骗着说‘再来一次，最后一次’吗？ 什么时候流行男人说‘女人，你得节制一点’了？ 现在这种情况，跟她设想的完全不同啊！ 温婉不满地扭动着身体：“你确定要在这时候跟我说‘节制’之类的话？” “你怎么这么残忍！” 纪冷明往她乱动乱蹭的臀上拍了一下。 “乖！” “上午瞎闹腾，然后手废了，晚上还乱来，是想腿也跟着废了吗？” 原来是这个理由。 温婉心中掠过小小的喜悦。 嘴上却不饶人。 美滋滋地问：“你在关心我吗？是不是在关心我？你心疼我了，对不对？” 纪冷明嘴硬得很，拒不承认。 “才不是心疼！” 他故意扯到工作上来。 “我记得你说过，明天要去视察龙硅产业的吧？莫非你要坐着轮椅去公司？” 温婉鼓着腮帮子，在纪冷明看不见的角落直翻白眼。 腿废了，她完全可以把明天的行程安排推掉嘛。 为什么要坐轮椅去上班？ 她是那么爱岗敬业的人吗？ 真是的，承认一句‘我关心你’会死啊！ 非得找这么蹩脚的理由！ 温婉磨牙，有点不甘心。 她佯装伤心的推开对方，故作伤感伤怀伤情。 语调又酸又涩，仿佛舌苔和心口淤着挥散不去的苦。 “原来是这样！” “倒真是我自作多情了！” “本以为我会在你心中占据微末的位置，虽算不得女神，至少也是个正常人！” “却不曾想，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竟是一台连路都走不了了，还得坐轮椅上班的工作机器....” 纪冷明听她矫情的、黯然神伤的自说自话，牙酸倒了一片。 “好了！别演戏了，鸡皮疙瘩掉地上，都能绕地球一圈了！” 温婉见好就收，一秒出戏。 她赶忙抓住纪冷明的双手，仰着小脸，期待地看他。 “那你说舍不得我！说关心我！说心疼我！” “不然我背琼瑶语录给你听！” 纪冷明哪里害怕她的张牙舞爪。 朦胧的光线里，男人低声笑了下。 接着，俯身拥抱过去，嗓音穿过发丝。 “我舍不得你！” 说完，于黑暗中，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第266章 你变坏了 深夜寂静，月色如洗。 一线微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进室内，在躺靠于床上的纪冷明的身上落下明显的灰亮。 温婉蜷缩在男人的肩膀处，黑长如瀑的发丝缠住他的胳膊，嫩生生的脸蛋抵在他的脖颈间，正一脸认真的倾听纪冷明说着下午在推介会上遇到的人事物。 纪冷明单手搂着温婉，头枕胳膊上，眼睫微合，语调缓慢平和。 两人这样躺着，说说话，颇有一丝岁月静好的味道。 “.....会上来了不少企业，但本土企业最多的，还是城投、实业、建设集团和地产公司。” “招商引资项目还是挺多的，涉及文旅、酒店、港口、环境治理、食品深加工、高端制造...一共七十多个项目。可以看得出，l市在城市规划和财务营收上，并不想仅仅依赖地皮地租的收入过日子。” “然后我去了一趟营商环境展示区。” “政策咨询点有不少政府要员，他们跟我讲了不少，但我觉得，他们的相关招商引资政策还可以再优化些。另外，推介的招商地块，也有点差强人意。” “我属意再等等。一方面，把地皮价格再打下来一点，另一方面，我看中了一块地皮，但那块地尚未被纳入城市发展规划里，招拍挂也没有消息。” “今天的签约仪式上，成交额大概在90亿，能感觉得出，相关部门对这个数字不太满意。” “他们挺想争取我这个大单子的，一帮人热情的围着我，讲了很多很多。估计，后续还要与我频繁沟通。” “然后，我花了一些时间在参展厅。” “参展商70%来自国外，有来寻求经销合作的，有来找代理商的，有宣传新产品新技术的。” “人确实挺多，有专家学者、商务人士、采购商、媒体记者、普通消费者，但它是个综合性展会，各种类目都会涉及一点，大而不精。” “若想对口，还得参加行业展，比如下个月，通信协会联合unido组织举办的国际半导体展览会。” “你不是在发展单晶硅么，半导体材料这一块，也属于展览会的重要组成部门，到时候，你可以带着团队去看看！” 温婉耐心的将纪冷明的一长串话听完。 大致梳理了几个关键节点。 一、他确实要在l市投资建厂，已经和政府相关部门达成初步共识，后续会围绕‘地皮’方面深入讨论。 二、他在参展中心收获不多，把希望寄托于下个月举办的国际半导体展览会上。 三、他希望她也去见见世面。 温婉用力抱住纪冷明劲瘦的窄腰，额头紧贴在他的肩头，小幅度的拿白嫩嫩的脸蛋去蹭他。 “那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我怪想和你一起行动的，想贴近你一些，更贴近一些，融入到你生活的方方面面。” “要是有谁欺负你，我给你撑场子，好不好？” 纪冷明笑着往她头发上揉了揉。 “谁会欺负我？” 温婉仰头，一脸认真：“那可就太多了！” “现在你刚刚走上历史的舞台，便已招惹了郑易平那样的对手，随着你社会地位的次序确立，得罪的利益集团必然会更多！” “可以预见的，新官僚、新地主、新学阀，这些曾经被打破的旧社会的东西，在不久远的将来，必然再度换汤不换药的卷土重来。” “而拥护新型殖民经济的一整个阶层，不可避免的全是你的敌人。” “你的信仰，决定了你不会与这类人同流合污。 ” “你说谁会欺负你？” 纪冷明没想到温婉会考虑的那么深远。 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他幽幽目光掠过温婉的面颊。 轻声问：“如果有一天，顽固派和改革派矛盾彻底爆发，你会站在哪一方？” 温婉几乎没有考虑：“你在哪一阵营，我就在哪一阵营！” 纪冷明低下头，往她光洁的额头亲了一口。 “真乖！” “我麾下有你这员大将，何愁百万敌军不吓破胆！” “对吧，温张飞？” 温婉一开始没意识到‘温张飞’是在喊她，还思忖‘温张飞’是什么东西。 等明白过来，一把勾住男人腰身，爬趴到他胸口上，两手按住纪冷明肩头，‘mua、mua、mua’往对方脸上连亲好几下。 口水糊了纪冷明一脸。 “你变坏了！明明，你以前可老实了！现在给我起外号，拍我丑照，开我玩笑！你太坏了！” 纪冷明：“那你喜欢哪个？老实的那个，还是现在坏坏的这个？” 温婉瞧他这副懒懒的、调笑的样子，心里头有猫爪挠啊挠，挠得她浑身痒痒。 她忍不住的俯身下去，叼住男人的唇重重的吻，舌尖不甘寂寞的去撬对方的牙关。 纪冷明定然不会叫她得逞。 俗话说，最好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他主动将软舌滑入女人的口腔，蛮横的扫过上颚和牙床，像是视察自己的领地。 接着一把把温婉拽下来，身体一翻，已将她欺身压住。 就当温婉以为纪冷明会继续下去时，动作突然就停了。 她不耐的拿小腿踢了男人一下：“继续啊！怎么不亲了？” 纪冷明朝置放在床头柜上的、屏幕亮起的手机投去一眼。 “你有电话，不接一下？” 温婉此刻才不想接什么电话。 “电话哪有你重要！” “朕如今色迷心窍，要做个无道昏君！” 说着，就去吻咬纪冷明的下颌骨。 男人连连避让她的动作。 从他的角度，能看得见，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温同仁的。 “别...你爸..你爸打过来了！” 温婉怔了片刻。 在心里头埋怨：老头子真会坏她好事！ 勉为其难拿起手机，接通。 “喂，爸！” 温同仁的声音同步响起。 “婉婉，有个叫赵凯的人递了拜帖过来，对方自称是你的旧相识，有没有这回事？” 温婉在脑子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谁是赵凯。 她冷下脸来。 “他给你递拜帖做什么？” 瞬间想到一个可能。 “他是来给他爹探底线来了！” 纪冷明见温婉脸色不太对，且对‘旧相识’三个字抱有抵触。 不禁小声询问：“谁是赵凯？” 通话另一端的温同仁耳朵尖得很，快速捕捉到这道细微又不同寻常的声音。 “谁？刚刚谁在讲话？” 温婉没想太多：“是纪冷明。” 纪冷明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温叔叔好！” 另一边的温同仁炸开了锅。 他吼道：“纪冷明！已经午夜十二点了，你为什么在我女儿房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纪冷明：“......” 明明是你女儿在我房里啊！ 明明是你女儿想对我做什么啊！ 我是既得利益的受害者啊！ 第267章 有长辈在呢 纪冷明和温婉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面临的情况，很像是小情侣偷偷约会然后被父母现场抓包啊。 还挺新奇！ 另一边的温同仁相当生气。 那可是他宝贝了二十年的唯一的女儿啊！ 现在居然要被别的男人拱了！ 不过，也有极大概率是他女儿拱的别人。 但那些都不重要！ 反正自己宠大的心肝宝贝肉肉真的快要不再属于他的了！ “纪冷明！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亲？” “我告诉你，只要你不提亲，你就别想踏进我女儿房门一步！” “说话！” “是不是要我亲自立刻马上去找你啊？！” 温婉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接着彪悍威武的表示。 “爸！你冷静点！” “是我强迫纪冷明来着，就快得逞了，结果被你打断了！” “你在坏你女儿好事知不知道！” 纪冷明：“......” 大可不必当着我的面说心里话吧！ 温同仁其实在思想上已经有所准备，他晓得自己的女儿非一般人，可亲耳听到，还是接受不了。 不由轻斥：“小姑娘家家的，胡说什么呢！再怎么样，那也是你吃大亏！” “平时在家有我惯着你，你做什么都无所谓，但现在在外头，真要受委屈了，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妈？！” 好端端怎么提及她妈了，温婉无力的翻白眼。 纪冷明恰时插话进来。 他更关心‘赵凯是谁’的问题。 “温叔叔，我做事有分寸的，请您放心。” 一笔带过和温婉纠缠不清的暧昧，随后询问：“您刚刚提到一个叫‘赵凯’的人，我可以问一下此人的详细情况吗？” 吵归吵，闹归闹，正事还是需要解决一下的。 温同仁没好气的冷哼：“此人拜帖是下午送过来的，当时我不在家。晚上回来，准备休息了，管家才告诉我这事。” “对方只说是婉婉的旧友，具体详情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才打电话问婉婉的。” “谁知道碰到你俩背着我....哼！” 纪冷明就当没听见温长辈的不满。 他将目光移到温婉身上，眸色幽深。 温婉一秒读懂他的眼神里的意思。 赶紧交代：“赵凯是赵虎的儿子，上次在山水公馆，我见到他和郑易平那帮人一起吃喝，其他的，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两人的情报算是共享的，一提到赵虎，纪冷明心里有了数。 他眯了眯眼，听不出话音里的情绪。 “那‘旧友’是怎么回事？你背着我跟他交朋友了？” 男人还是原来的男人，表情动作都差不多，但温婉莫名的顿感压力山大。 她求生欲极强，倒豆子一般快速道：“是这样的！上次在京城参加峰会，我去了趟洗手间，这个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跑过来纠缠。” “你放心，我绝对没有给他好脸子看，也绝对没有跟这种人保持拖泥带水的关系！” “他之所说‘旧友’，纯粹在恶心我，你千万别因为这种人而对我心存芥蒂啊！” “我对你的心，光阴可表，日月可鉴，我对你的爱慕，犹如滔滔江水....” 纪冷明听她越说越离谱，赶忙拿手捂住她的嘴巴。 “好了！我知道了！” “有长辈在呢，你克制一点！” 把这对年轻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的温同仁：“......” 这时候晓得有长辈在了？？？！ 温同仁轻咳出声：“你们两个是不是也该给我解释下到底怎么回事？” 纪冷明并不希望温同仁掺和进来，他淡淡道：“温叔叔，此事说来话长，所以...” 温同仁才不吃他那一套：“那你长话短说！” 纪冷明抿抿嘴角，有点无奈：“这个...真短不了！” 温同仁：“你再长也给我缩短了！” 温婉恢复正常，她那张一秒钟能变幻出十几种表情的脸也恢复到严肃的状态。 她见纪冷明为难，便接过话茬，规劝温同仁。 “爸，我和明明在干一桩大事，你最好明哲保身，别添麻烦！” “说起来，你已经五十多了，该环球旅游就去环球旅游，该进养老院进养老院，若想开第二春，替我找后妈，我也不反对！” “你手里的公司产业我会照看好，钱不够了，及时跟我要，反正你安安心心做个富贵闲人就好，就别问那么多了！” 温同仁咂摸出了不对劲。 他女儿从小便富有主见，而且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大得很，能让她说出‘干一桩大事’和‘明哲保身’的话，足可见其中的严重性。 但也是历经多年风风雨雨过来的，温同仁也不是吃素的。 他一拍桌子：“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直接问赵凯，反正他递了拜帖过来！” “还有，我什么时候五十多了？上次是你逼着我过大寿的，不代表我的真实年龄！” 温婉也硬气得很，刚想说‘你要问赵凯就去问吧，反正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到话’时，却被纪冷明拉住了。 纪冷明仔细想过了，一直瞒着温同仁，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若赵凯直接找上温同仁，而温同仁又什么都不晓得，极有可能被有心之人乘虚而入。 即将步入多事之秋，需得处处谨慎小心。 斟酌了两秒，纪冷明对着手机说：“温叔叔，事情要比想象的复杂些，若您真想知道来龙去脉，我也可以简单描述给您听。” “但我们做晚辈的，也有自己的立场，我们始终要以您的人身安全为考量标准。” “若您答应，听完前因后果后，承诺不参与进来，按照温婉所说的，去做个富贵闲人，那我就把您想知道的，说给您听。” “如何？” 温同仁冷笑不断：“哼！合计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得跟你签订个‘不能多管闲事’的条约是吧？！” 纪冷明：“正是这个理。您纵横商场多年，肯定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 “也是出于对您的敬重，也因为您是长辈，且有良好的信誉，不会诓我们，所以...” 温同仁打断：“甭给我戴高帽！” 他想了想：“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 “我可以答应暂时不多管闲事。但是，若我察觉到事态有失控的趋势，或者你们搞不定了，便不能阻止我掺和进来，可以吧？” “你有你们‘尊老’的立场，我也有我‘爱幼’的主张，你们尊重我，我尊重你们，合理又公平。” “如何？” 第268章 我这个当爹的 赵凯接到温家管家打来的电话时，正于赛车场，坐在贵宾席位上，看赛车弯道表演。 赵凯对一切刺激的运动都富有激情。 蹦极、冲浪、潜水、攀岩、滑翔...这些他都尝试过，而且玩的都还行。 但随着阈值的不断提升，千帆过尽，目前真正能保留下来的，真正能吸引他的，只剩下赛车。 他平时也爱开赛车，甚至有一辆价值1300万的超跑，名下的工程公司曾当过车队的赞助商。 奈何如今身体骨伤未愈，只得到赛车场来解解馋。 “喂！” “赵先生是吗？我是温家的管家。” “哦，你好！” “是这样的，我家老板知道您递来拜帖的事了，但他目前正在外出差，恐怕没有时间见您，还请见谅！” 赵凯若有所思：“这样啊！那行吧，等温先生出差回来，我再登门拜访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在通话挂断后，这位年轻人的表情一下子阴冷下来。 随后给他爸赵虎去了通电话。 “爸！温同仁不肯见我，还拿狗屁出差来搪塞我，我要不要直接去堵他？” 赵虎趁着开会的间隙出来的，时间不多。 他急促地表示：“你知道对方的具体行踪？” 赵凯：“当然晓得，我的人一直盯着他呢，跑不掉的！” 赵虎狠狠地赞扬了他儿子：“干得好！果然虎父无犬子！” “你去威慑温同仁一番也好，省得这家人还一直生活在梦里！” 赵凯：“我也正有此意！” 同时，他又面露一抹轻快的笑意。 “爸，我看上温同仁女儿了，等我搞定了温同仁，你可要替你儿子好好准备聘礼才行啊！” 赵虎自然了解到近期赵凯的所作所为，其中便包括他对温家小姐的疯狂的举动。 赵虎和他爱人刘香兰想得差不多，认为两家门当户对，一个有权，一个有钱，若婚事能成，简直双剑合璧，天作之合。 尽管心里这样认为，嘴上还是少不得泼泼冷水的。 “你说你，世间好女千万，真不打算看看别的花花草草了？别到时候后悔，尽把时间花在了不值当的人身上！” 赵凯轻驳道：“爸，你是知道我的，放荡不羁、自由随风，偏爱野性，这么多年，我只瞧见了这么一个如此桀骜不驯的女人！” “要是错过了她，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赵虎：“你是认真的？” 赵凯：“必须认真！” 赵虎想得则更全面一些。 他在心中盘算。 说起来，当下两家有利益冲突，若让他儿子把温婉搞到手，两家人变为一家人，那矛盾瞬间不攻自破。 于是，再不阻止。 “那行吧！你按照你的方式，放心大胆的去干！” “只有一条，别丢我的脸！” —— 温同仁并不知道自己已被人盯上了。 让管家回绝掉赵凯的拜访的请求后，坐在堂屋的他一想到女儿和纪冷明的事，又忍不住的一会儿横眉冷对，一会儿嘴角上扬。 管家：“温先生，你怎么了？脸怎么一抽一抽的？” 温同仁吹胡子瞪眼睛：“我脸没事！你让司机把车开出来，我要出门！” 管家：“大热天的，在家消消暑不好吗？干嘛出去找罪受啊！” 温同仁站起来：“你懂什么！婉婉把纪冷明骗到手了，我这个当爹的，等下次女儿带人上门时，我不得给人家见面礼啊！” “你说，纪冷明到咱家来，我送他玉石好，还是黄金好？” 管家回忆了一番，很快，一个清朗腼腆、斯文知礼、眼神很有温度的年轻人从脑海中跳跃出来。 “我看纪二少爷挺有灵气的，肯定送玉石更恰当一些，君子如玉，同他风格也很搭配。” 温同仁：“我也觉得是这样。那就先逛逛玉器店好了！” 杨城是千年古城，是文化大市，定然不缺乏诸如古玩、书画、木雕、奇石等收藏品市场。 温同仁也是个喜爱附庸风雅的人。 有时候忙起来，没时间参加拍卖会，但又看中了某个拍卖品时，便会委托古玩城里的代理人参与竞拍。 一来二去，他也算同几家铺子的老板结下了亲厚的交情。 司机载着他去了一家相熟的珠宝玉器行。 炎天暑月，溽热难耐。 店里客人很少，玉器店老板坐在柜台前百无聊赖的拿电脑打斗地主玩。 见温同仁推门进来，立即放下机子，两眼放光的迎了上来。 “哎呀！温老板，您能大驾光临，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普洱、龙井、铁观音、毛尖，您要喝哪个？” 温同仁是来消费的，也不同对方客气。 “每样都煮上，我先品品，看看你家茶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味儿！” 玉器店老板哈哈一笑，眼底折射一抹精明：“看来，今儿温老板是要大出血了呀！” “正好前些天进了批好东西，而且，我从一个私人拍卖会上得了一枚成色好得不得了的平安扣，拿出来让您评判一下？” 温同仁挥挥手，径直往二楼厢房走去。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楼上走。 刚走到一半。 突然，店铺老式木门又传来‘吱嘎’一声轻响。 玉器店老板对开门声很敏感，即刻转头去看。 只见金灿灿的光线中，一个剃着寸头、五官如刀劈斧凿般深刻的年轻人操控着轮椅走了进来。 对方逆着光坐着，穿一身黑短袖黑裤子，肤色不算白，目光如炬，浑身充斥着野性的俊朗。 他先是朝周围扫视一圈，在瞧见楼梯上站立的温同仁后，嘴巴咧笑起来。 “温叔叔？是温叔叔吧？” 温同仁回过头。 玉器店老板听年轻人喊温同仁‘叔叔’，以为两人本就认识。 秉持‘客人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的服务理念，老板也要招呼对方上楼。 却被温同仁拦下了。 “你等等，我不认识他！” 玉器店老板不太理解温先生为什么这么说，他识相的没吭声。 赵凯喉间发出一丝嬉笑声。 也没多在意。 “温叔叔说得也不错，您确实不认识我。” “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赵凯，给您递过名帖，可惜啊，温叔叔说在出差，无缘一见。” 他嗓音里夹杂了什么，语调拖得很长。 “原来...是来这里出差啊！” 第269章 竹篮打水 温同仁自见到赵凯的那刻起，霎时感受到了一种隐私被侵害的冒犯。 尤其对方还言辞之间还暗暗指摘他的不是，这更令温同仁大为恼火。 但长久以来形成的良好的涵养让他在第一时间克制住了情绪。 “你跟踪我！” 赵凯立刻摇头否认：“我怎么可能对敬重的人，做那种下作事呢！叔叔莫要误会我了！” 眼见对方不信，赵凯手指向上指天，一脸正色：“温叔叔，我敢对天发誓！” 温同仁才不信此人信誓旦旦的鬼话。 也不愿做口舌之争，毕竟同一个晚辈争论，挺跌份儿。 “既如此，我继续出差，你忙你的！” 说完，掉转身就要离开。 赵凯哪容易让对方轻易走掉。 他的声音喊得挺大，旷阔的大厅都有了不小的回声。 “温叔叔，其实，我也同您一样，也来这儿出差的。” “您说巧不巧，真是好日子撞到一天来了！” “就冲今天的巧合，按道理来说，晚辈也该请温叔叔喝杯茶水，您说对吧！” 温同仁不是三岁小孩儿，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人想说什么、想干什么，他一目了然。 先前纪冷明跟他简述过，赵凯、赵虎、郑易平三者的关系。 政商勾结，并非什么新鲜事。 但官位如此之高的公职人员，与市值数百亿的大老总相勾结，那其中的深水区，便不容一般人窥测了。 当时纪冷明让他不要掺和进来，他还满心满眼的不服气。 可此时此刻，见到赵凯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更是挑衅似的出现在他面前，其惊异程度，可想而知。 温同仁也不是吃素的，他迅速恢复镇定。 一改先前的不理不睬的态度，变得和蔼起来，嘴角甚至挂上了微笑。 “我一个长辈，和你一个晚辈喝哪门子茶，要喝，也该同你爸爸喝！” “你爸是赵虎吧？你们长得挺像的，不过，你比你父亲要帅气不少。” 赵凯眸光闪了闪，假意寒暄：“哦？温叔叔认识我爸爸？” 温同仁倚着楼梯扶手，目光俶尔悠远，似在回忆过往。 “我以前参加企业高峰会时见过你爸爸，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哦，说起来，你父亲那时候还是省领导，挺不错一人，在大会上进行开场发言，戴着平光眼镜，很是慎重整肃。” 他顿了顿，继续娓娓道来。 “后来，在一场饭局上，我本想借机认识一下你父亲，谈一谈涉农相关项目的建设。” “哪里晓得，当时d市的几场农事招标项目，早已在暗中被瓜分完了。” “可惜啊，当时我打听到你父亲喜欢邮票字画，还特意搜罗了不少，想趁机走走人情。” “没想到，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竹篮打水一场空’几个字，虽未明指，却饱含暗示。 赵凯哪里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 明面上在闲聊过去，实际在告诫自己，这趟玉器店的行程，无论自己抱有何种心思，都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刚刚还在想温同仁怎么无缘无故提及往事了，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赵凯转动轮椅，朝前挪了挪，仰着头，同站在高处的中年男子视线交汇。 他故作惊讶道：“原来温叔叔同我父亲还有这样一场渊源？” 温同仁没吭声，静静看小伙子表演。 赵凯接着叹了口气：“哎！看来确实是家父当时未能尽到职责！” “这样吧，晚辈先替代家父向温叔叔您赔礼道歉。” “既然您身在玉器行，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今日温叔叔您在店里的所有消费，统统由我赵家来买单，也算我家展示的小小的诚意。” “但求温叔叔您能摒弃前嫌，赏个脸，赐晚辈一杯酒水喝，不知...意下如何？” 赵凯口吻是亲切的，态度是卑微的，言语处处低服做小，好似他们家真的是过错方，此刻正悔不当初的迫切的想赎罪。 温同仁清醒得很，他深知豪门贵胄的劣根性，更明白，世上有两种人最靠不住，一是商人，二是官员。 若真信了赵凯的话，确实不如早点投胎了事。 面对赵凯的刻意逢迎讨好，温同仁付之一笑。 不动声色道：“赔礼赎罪什么的，就免了吧，我温家又不缺钱。” “我同你说起过往，也并非要从你这里获得什么，而是表达我的想法。” “既然十几年前，咱们两家因缘际会相互错过了，那么，今时今日，也不必再重新拾起来。” “过去什么样，未来仍旧什么样，各不相干，继续空空如也。” “这回，我意思应该表达明确了吧？！” 赵凯闻言，紧抿住嘴角，骄傲如他，心底怫然大怒。 温同仁站在红木楼梯之上，居高临下，体态雅儒，一张笑脸迎人。 看似笑眯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可眸光始终揉入一抹刚硬，无论对方讲得如何天花乱坠，始终不为所动。 他讲过去、引事实、摆道理，也都为了撇清双方的关系。 赵凯并非脾气好有耐心的人。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声下气，就连‘赔礼道歉’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这般纡尊降贵，却换来如此对待！ 真算起来，温家现如今只是商贾之家，有什么资格拒绝官家的示好？ 向来都是商贾巴结权贵，还第一回有高官求着商人的！ 赵凯恼怒急躁起来。 “温叔叔，过去什么样，咱们暂且不谈，至于未来什么形势，可不是您说了算的！” “您既然认识家父，那便该晓得，家父拥有何种社会地位！” 温同仁眼底掠过一丝轻蔑。 “怎么，见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 “社会地位高的是你爹，不是你，你个一无功勋二无建树全靠父母威信逞威的小屁孩，在我面前放什么厥词！” 赵凯没想到对方竟一点颜面也不留给他，霎时气愤的额角青筋直跳。 他恼到一定程度后反倒平静下来。 用手整了整衣摆，藏去眼底弥漫的杀意，才重新对上温同仁的视线。 “温叔叔说得也没错，可这年头拼父母拼家世拼背景，不是很正常么！” “我既然有得天独厚的资源，为什么还要同普通人一样，站在一条人满为患的赛道里苦苦煎熬？” “况且，您也有女儿吧，她也享受着您给她带来的荣光和便利吧？” “既然您女儿可以把温家当踏板，为什么我就不能享受父母带给我的果实？” “温叔叔，您厚此薄彼，未免过于双标了吧！” 温同仁早知道对方会这么说。 但他的女儿，岂能和赵凯这类人混为一谈？ 在之前，或许他的婉婉身上尚且保留着淡漠冷酷的匪气，酷爱强权，手段残辣。 可近段时间，她的改变令人意想不到。 温婉虽从老父亲手里夺了权，温同仁依然有权力调阅公司章程档案。 他就像太上皇，明面上退位让贤了，实质上，仍时刻把控全局。 而在温婉新出台的一系列公司政策里，‘民生’和‘保障’，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从前一向冰冷自私的人，知道承担起社会责任了。 他不反对孩子享受父母祖辈带来的福荫，可他不希望享受到便捷资源的孩子只知道一味地挥霍享乐、满足私欲，而罔顾其所在位置上所赋予的责任和使命。 温同仁年轻时，并不知‘责任感’的意义。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看着婉婉越长越高，经历的风浪越来越多，偶尔推己及人，想到万千同他一样有女儿的父母亲时，一种全新的感触，油然而生。 温同仁目光冷漠的扫过楼下的年轻人。 声音不算高，但嘲讽值拉满。 “你也有脸跟我女儿比？谁给你的勇气？” “年轻人，自视甚高，不是好事！” “另外，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的，可惜，温某现如今做不了主。” “退一万步讲，就算温某能做得了主，你我两家，也不可能媾和！” 赵凯被温同仁斩钉截铁的话音刺激到了。 那种尊严被别人拆解的四分五裂的感觉，逼得他眼底一片猩红。 声线几乎在发抖。 “温先生！” “我敬重你，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你，你却同你那傲慢的女儿一般不识好歹！” “世间万法，利字当头，我原本还想娶了你女儿，两家人珠联璧合，成就一段美满佳话....” 温同仁听到‘娶你女儿’几个字，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即刻打断道：“你刚刚说什么？” “你要娶我女儿？” 赵凯傲慢的仰起下巴：“我看上你女儿，是你家的荣幸...” 话音还未落。 温同仁眼睛喷火，怒不可遏，一把拽住身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玉器店老板。 他手指指向赵凯。 冲店主厉声道：“你，找人给我把下面坐轮椅的瘸子撵出去！” “我不想见到他！” “把他给我扔得越远越好！” 第270章 奉劝你一句 赵凯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他家境优渥，迎来送往，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在见到他时，恭敬地称呼他一声‘小赵爷’？ 而如今，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踩在脚底下，甚至沦落到要被赶出去的地步。 赵凯双手紧掐住轮椅固定扶手，戾气横生，音色尖锐高亢。 “温同仁！你胆敢这么对我！” “信不信我让你温家鸡犬不宁！” 威胁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温同仁对此视若无睹。 他见玉器店老板完全不作为，一副‘我不想得罪人，求你放过我吧’的模样，当即选择下楼梯，自己动手开干。 他步履矫健，大踏步下楼，衣摆带风，来势汹汹。 赵凯为了凸显自己对长辈的诚意，只身一人来店里的，家里给他配的司机留在停车场了。 眼见温同仁朝他奔来，而且目光不善，顿时有些心慌。 “温同仁，你...你要干嘛！” “我爸是...” 温同仁遇人处事一贯儒雅随和，可现下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自己倾注心血珍藏呵护的宝贝，居然被个欺男霸女的恶棍盯上了，他要不把恶棍打得满地找牙，还怎么配当人父？！ “我管你爸是什么东西！你居然敢打我女儿的主意，你这种人，也敢肖想我的宝贝女儿！” 低吼结束，温同仁一脚朝轮椅的充气后轮踹过去。 轮子在外力的作用下，猛的向后滚了数圈，赵凯为防止轮椅侧翻，只得赶忙拉下驻立刹车。 温同仁见自己刚刚那一下居然没把人踹出多远，立刻又大跨步走过来，强行握住后背握把，抡使全身的力气，将人和轮椅往户外拖拽。 赵凯彻底慌了。 他从小顺风顺水长大，遇到困难了，都是父母帮着解决，哪里直面过此等情况。 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不断地从嘴里往外冒。 温同仁听见诸多不堪入耳的脏话，更加坚定绝不能让这种人靠近婉婉的想法。 他拖拽着轮椅握把，一脚将玉器店的大门踹开，暴力的连人带车掀到毒辣的太阳光下。 “你骂！尽管骂！反正丢得是你赵家的人！” 赵凯：“*#…&@信不信让我爸…！…%￥……&#你全家……” 温同仁完全漠视耳边的谩骂，执意拉着一人一椅，愤然的将其往不远处的垃圾桶掹扯。 刹车固定死了，轮子无法动弹，却又有人横拖倒拽，车轮与地面相互摩擦，印出两道深深的黑色辙痕。 三步并作两步，温同仁把赵凯带至垃圾桶边，脚步停下。 他手指着对方鼻子，高大的身形在赵凯身上投出一片阴影。 严正警告：“赵凯！别人怕你爹，但我不怕！” “就算你父亲手握权柄又如何？想毁我温家，你们得押上毕生的心血与所有的气运！” “这场豪赌，你且问问你爹敢不敢上牌桌！” “还有，奉劝你一句，生长富贵之家，嗜欲如猛火，权势似烈焰，若不自醒，必将自烁！” “言尽于此！”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温同仁希望温婉一直是他的婉婉。 却也晓得，这仅是他的一厢情愿。 女儿大了，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不用家长催，懂得自己主动解决人生大事了。 纪冷明迂呆了点，一看就知道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生活也没什么情调。 跟他在一起，估计婉婉都气坏了，他还一无所知地问她‘好端端，你脸怎么红了’。 人嘛，哪有没缺点的，圣人相处久了，也有一大堆毛病。 好在小伙子人品不错，有底线，有信仰，有责任感，心中持怀光明，浑身沸血燃烧。 物欲横流的社会，这种人灿烂又稀少。 曾经，温同仁以为爱护女儿的方式，是尽可能的予取予求。 但后来，他看到婉婉一系列叫人痛心的举动，方才明白，他忽视了人伦之中的言传身教。 直到再后来，纪冷明替他把游走钢丝之上、濒临疯狂的婉婉拉回了正轨。 自那刻起，他的女儿，拥有了蓬勃的生命力，眼中多出了希望的灼烈。 和正直的人在一起，或许生活也不会一下子变得多好，但一定可以阻止人生变得更坏。 歪风邪气刮不过来，魑魅魍魉侵扰不了，由生至死，独享一枚安乐窝。 温同仁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温婉来之不易的珍贵的和平，与即将来临的幸福！ 或许，这就是如山的父爱吧！ 另一边。 赵凯被温同仁丢在垃圾桶旁，满心愤懑，无处宣泄，他发出嘶吼声，不断地用力捶打固定扶手和轮椅大架。 他所在位置地面不算平整，这么大动静的动作，使得身下的椅子重重地颠簸了下。 赵凯没能及时控制住身体，一下子被翘起的轮椅给甩了出去，非常狼狈地跌倒在垃圾桶边缘，两手按在烂菜叶和不晓得什么东西的黄白黏液上。 天气炎热，阵阵食物残渣发酵的味道扑鼻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上次温婉把赵凯踢下楼，他身上的伤势还没好，这回又猛地跌倒在地，新伤加旧伤，全身骨头没有一处不痛。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感，逼迫出淋漓的热汗，更加极大的加剧他内心深处的忿恨。 年轻男子双手支撑在被太阳灼得发烫的水泥地上，紧咬牙关，一点一点的拖着受伤的腿往前移动。 水泥地面粗糙，赵凯又细皮嫩肉，稍稍一磕，一块皮便破了。 他扫了眼胳膊、腿上的血痕，眼底的癫狂开始蔓延。 他爬行到轮椅边缘，沾着灰尘、血迹和污秽的手，从轮椅储物格里掏出手机。 先是联系了自己的司机，接着打电话给他爸。 赵虎接到电话时，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音调依然平静无波。 “阿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而赵凯在听到父亲声音的那刻，整个人犹如跌进沸水里，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摧残，令他压抑地轻哼出声。 赵虎察觉到儿子不对劲。 赶忙问：“阿凯，你怎么了？说话！” 赵凯撕咬嘴唇，口腔内尽是血沫。 他的残狠的、阴冷的、嗜血的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传递到赵虎耳中，叫这个身居高位的中年男人虎躯一震。 “爸！” “你记住，你儿子今天受尽温家欺辱！” “我想温同仁死，我要看温婉跪下来求我，我要温家灭！” “爸爸，请你务必帮我！” 第271章 都是你惯的 温婉和纪冷明尚且不知一场剧变即将来袭。 l市国展会议中心三楼。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沸沸扬扬。 由l市组织部、宣传部、工商联、海外联谊组织、经济发展协会、青年交流委员会等多家单位联合支持举办的青年经济发展论坛在下午两点准时召开。 这也是经贸会的最后一天。 纪冷明对会议上的《创新案例》《生态研究报告》《青年力量》之类的专题演讲没什么兴趣。 他之所以会过来，主要还是这算变相的人才交流大会。 约有300名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才精英汇聚于此，他们不安于现状，希望通过这样的平台，为自己争取一个认识伯乐的机会。 而纪冷明也想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个或多个不错的投资对象。 下午一点四十分时，纪冷明去僻静地方接了个电话。 坐在纪冷明旁边的杜青林扫描到了来电人的名字，把心一横，也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杜青林先去休息室端了杯水，然后体态慵懒的倚着墙站着，一脸鄙夷的瞅着他身旁年纪轻轻便已进入爱情的坟墓的纪冷明。 五分钟后，纪冷明放下手机。 杜青林立刻无缝衔接过来。 “怎么，温女皇晚上还要过来吃饭？” 纪冷明抬了一眼，点点头。 杜青林咬牙切齿，噼里啪啦一通输出。 他早就对这个女人不满了！ “她怎么老过来蹭吃蹭喝？” “每次她一过来，不允许桌上有辣菜，不允许有带冰的饮品，不允许这，不允许那，一大堆毛病！” “都是你惯的！” “你说你，男子汉，大丈夫，恁得一点主权也没有，让个小女子呼风唤雨！” “你就该严厉的拒绝她，让她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再说了，她公司一再给她安排午宴和晚宴，她为什么不去，非得凑过来跟我们抢食！” “我们白天连轴转的见领导、结交人脉、分析项目，忙到了晚上，连口好吃的都混不上！” “这人生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纪冷明几度张嘴，欲让杜青林抱怨的声音小一点，可对方压根看不懂他的神情和暗示，一股脑的就知道发泄不快。 终于等杜青林说完了。 纪冷明掀了掀眼皮子，淡淡道：“电话还没挂断呢，你这么火急火燎做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 温婉的狮吼已然咆哮震山般响起。 “杜青林！你对我不满，我欢迎你当着我的面告诉我！” “谁让你欺负我家明明的？！” “仗着他好说话，你就压迫他是吧！” “什么叫‘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一点主权’？我家明明在我这儿足可一手遮天，权力大的超乎你的想象！” “不要用你那贫瘠的脑瓜子来揣测他男人的威信！” 杜青林：“......” 他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冷明轻咳两声，安抚电话另一端的温婉。 “好了，晚上你就让他吃藤椒鸡、辣子肥肠、毛血旺吧，他是真馋了！” “至于会不会拉肚子，也别管了，他那个百毒不侵的肠胃，非我等凡夫俗子能想象的！” 温婉一秒乖顺。 “好！我都听你的！” 接着又说：“但你不准动筷子，或者咱俩单独出去吃饭。” 她越说越兴奋：“我订个情侣餐厅好不好？给你准备一场浪漫的晚宴，玫瑰、红酒、小提琴，你想要什么，我统统给你安排上.....” 温婉越说越起劲，就连‘情侣酒店’‘电动床’‘大浴缸’‘狂野丛林主题’都冒出来了。 纪冷明尴尬的瞟了眼一旁呆站着的杜青林。 杜青林理直气壮：“你看我干嘛！” “要去送死的又不是我！” 纪冷明本意是希望杜青林回避一下的，毕竟这种亲亲密密的对话，叫别人听见了，怪难为情的。 可是，杜青林没有一点自觉性。 纪冷明无奈收回视线。 对着手机，清清冷冷拒绝：“不去，你生理期，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温同仁打电话过来那晚，纪冷明本想半推半就的这么从了的。 后来才发现，天时、地利、人和，愣是一样都没齐全。 杜青林插话进来：“温大小姐身体不舒服，所以才吃得清淡的？” 温婉听见了：“你以为呢？谁像你啊，都快三十岁的老人了，连养生都不懂！” 杜青林：“.....” 好！好！他是老人！ 他心胸宽阔，不和这帮小屁孩计较！ 纪冷明看会议时间快到了，磨磨蹭蹭下去，也不太好。 “温婉，我要回会场了，你先忙，晚上你忙完了，发个短信告诉我一声。” 温婉甜甜应了声：“好哒！” 顺便隔空‘mua、mua’了好几口。 让旁观了全程的杜青林不屑地哼了又哼。 嘁！ 恋爱的酸臭味！ 结束通话，纪冷明、杜青林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往前走。 杜青林本想跟纪冷明说说他接下来的打算。 刚要开口，发现刚刚还步履如风的小屁孩突然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纪冷明没回应，他的视线正对准会场大门入口处。 杜青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个带着鸭舌帽、胡须茂密、穿着随意、年纪差不多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走过来。 那人身上似乎有种叫人见之难忘的气质。 不是风流潇洒，也不是雅痞斯文，更不是深沉高冷。 偏要形容，大概就是‘丧’。 颓废、万念俱灰、被抛弃、与世界绝缘... 若是在二次元，他的身上一定散发着清晰可见的浓烈的灰黑色负能量。 他路过纪冷明身旁时，邃黑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杜青林手搭在纪冷明肩上：“看个男人看那么久，你打算移情别恋了？” 纪冷明喃喃：“我认识他，这个人我认识！” 杜青林也没在意：“那刚才怎么不打个招呼？” 纪冷明摇摇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两人对话还没完全结束。 突然，不晓得从哪里跑过来数名安保人员，一溜快跑的去往丧系男子所在之处，然后控制住对方双臂，牢牢地将他按在了地上。 —— c市中心位置。 某单人公寓内。 郑雨正提着洒水壶，站在阳台上，给自己种的太阳花浇水。 她娟秀的弯眉紧拧着，显然心情不太好。 郑易平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他面前的茶几上堆了不少文件，但也没有看，而是絮絮叨叨的同郑雨说话。 “.....小雨，你要理解我的难处，不要闹脾气，也不要不理我，好吗？” “只是让你移民拿别国护照而已，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你说你，拿花花草草撒什么气嘛，浇那么多水，到时候根淹死了，又要哭鼻子！” 郑雨气呼呼的把水壶一抽，冲进客厅。 质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移民？” 郑易平张张嘴，叹了口气。 “上次你跟我说的成立海外信托的事，我很认真很详细的参详过了。” “但把国内的钱送到国外去，不是那么容易的。” “哎，这里头跟你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 “反正就是以我的名义，在境外成立离岸公司，收购自己的境内企业，商务部不可能批准。” “但是以你的外籍人士的名义，在海外成立离岸公司，再来收购我国内的集团，便可绕开国家管制。” “算是钻制度漏洞。” “所以需要你移民。” “小雨，现在我处境不太好，需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是爸爸的好女儿，为什么不能体谅我呢！” 郑易平有一定的预见性。 他明白，赵虎早已不是当初的赵虎了，如今的赵虎，只会榨干他的最后一滴血。 如今，温家也牵扯进来了。 不可避免的，自己必然会成为赵虎优先使用的对付温家的棋子。 棋手会在乎棋子磕了碰了吗？ 不会的，棋子坏了，丢垃圾桶就是了，重新换副棋就好了。 而要想把资产转移至国外。 需得先在境外成立一家空壳公司，然后用空壳公司收购境内的集团。 但是，国家有并购规定。 ‘境内公司、企业或自然人以其在境外合法设立或控制的公司名义并购与其有关联关系的境内公司，应报商务部审批。’ 而事实上，国家为防止资本借‘假外资’外逃，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能够获得批准。 但是，老板的家人移民了，成外籍了，就可以钻漏洞了。 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相关规定出台。 这也是国内为什么不少大老板的子女、父亲、妻子是外籍的原因。 一旦郑雨成为外籍人士，并在维晶群岛，以她的名义注册空壳公司，便可收购郑易平在国内的集团了。 这时候，再把空壳公司收购来的财产，全部注入进海外家族信托里。 届时，这笔庞大的资产，便谁也夺不走了！ 当然，郑易平也可以找其他人，让其他人转成外国籍，然后成立空壳公司。 但事关百亿级别的资产，非同小可。 郑雨是郑易平唯一信任的人，他只能让郑雨去做这件事。 正在这对父女讲着话时。 郑易平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明晃晃的‘赵虎’两个字相当醒目。 郑易平心中一沉。 “赵常委，你好....” ‘好’字还有一半音节没说完，赵虎已经下达了命令。 “郑易平，我要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给温家一个教训！” 赵虎还假惺惺的表示：“你放心，尽管去做，出了事，我来替你兜着！” 第272章 团结起来了 赵虎是不允许自己的基本盘出现问题的。 上一届代表大会，高层领导人选产生的方式，是以会议推荐投票的方式进行。 这一届，也将以此种方式进行选举。 既然搞推荐、搞投票，那么，其间的可操作性便很大了。 拉票也好，贿选也罢，结盟也行，只要肯砸钱、砸利益，自己的得票率一定高高的。 距离这一届代表大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而d省是赵虎的基本盘。 他在这个省份苦心孤诣钻研了那么久，终于治理出一片大好前途，顺带着培养出了自己的管家，焉能在这样的节骨眼出岔子？ 郑易平就是他的管家，管的是他的钱袋子。 如此重要时刻，温家想打击极光财富，那就等于撬他的钱袋子。 况且，无论是温家女儿上门挑衅，或是他儿子赵凯登门受辱，全都表征出温家不接受对话、拒绝和谈调解的态度。 如此固执的商人，必须给予其沉痛一击，方能知道他的厉害，才会夹起尾巴做人！ 赵虎不容置喙的命令式声调依然在继续。 “郑易平，你按照你的方式去做，我这边也会让我儿子在必要时配合你！” “我一定要看到成果，而且越快越好！” “懂吗？” 郑易平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一刻竟来的如此之快。 他不禁问：“和温同仁谈崩了？” 赵虎不悦的冷哼：“哼！那个混账东西，竟然把我儿推到垃圾桶里，简直岂有此理！” 不远处的郑雨耳力灵敏，听到这话，不禁‘噗嗤’乐出了声。 郑易平睨了小雨一眼。 郑雨会意，连忙噤声。 郑易平迟疑了两秒：“会不会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赵虎提高音量：“你在替温家说话？” 郑易平赶忙撇清关系：“没有没有，我心想，毕竟是老牌世家，谨慎点总归没坏处。” 现在赵虎只想听对方痛痛快快的说‘对付姓温的事包在我身上’。 可是，他的管家居然一再推三阻四。 忍不住的语气严厉起来。 “郑老总！你究竟在犹豫什么？是想临阵脱逃吗？” “我告诉你，我能授予你令人尊崇的权利和地位，便能重新再拿回来！”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不要给我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不是你该考虑的！” 郑易平强行忍耐住心底不断窜涌的怒意，选择暂且息事宁人。 毕竟资产还未转移出去，他人也在国内，实在不宜直接同赵虎撕破脸。 “赵常委，我做事，你还信不过么，用得着三令五申？” “这么多年的老搭档了，形势怎么样，又不是不懂，我知道该怎么做！” 赵虎：“呵！知道就好，就怕有些人当了这么多年老总，骄奢淫逸，已经忘了怎么上位的了！” “平时享乐也无妨，但偶尔也得忆苦思甜一下，免得思想滑坡得太厉害，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从而沦为废物，被彻底淘汰！” 郑易平只得讨好式的点头称‘是’。 电话挂断。 郑易平身心俱疲的瘫在沙发上。 手中的燃烟早已烧到尾端，地板上落了一地的灰烬。 见到郑雨神态复杂的看着他，以为她害怕了，便反过来安慰她。 “小雨，别担心，你是爸爸的好孩子，哪怕我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你有事！” 这时候的郑雨并不信这句话。 在她看来，这些说辞，不过是她仇人卖弄话术、巧言令色的欺骗，本质上没有任何情感价值可言。 正当郑雨准备应付着敷衍过去时，郑易平的手机又响了。 中年男人疲惫的揉揉眉心，呼出一口气，接通。 “什么事？” 来电的是公司副总，一开口—— “郑总，不好了，公司刚刚收到的消息，我们底层业务员出现了大量贷出去的款项收不回来的情况！” “更糟糕的是，还出现了以农村集体为单位的对抗性暴力冲突，我们的收账的人，不少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多地方都叫了派出所和救护车去！” “性质太恶劣了，郑总，请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郑易平脑子‘嗡’的一声轻响，一时间竟然没明白对方说了些什么。 他眸光凶戾的瞪向虚空处，声如洪钟。 “你把你刚刚说的再重复一遍！” “什么叫对抗性暴力冲突？什么叫以农村集体为单位？” “难道农村的那帮赖子想集体造反不成？！” 副总被震天的吼声刺得耳膜有些发疼，但事关重大，他只得强忍着。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那帮农赖子明确表态，说不想还钱！” “然后不晓得什么原因，突然间团结起来了，一致抗外，都是整村整村的行动！” “我们的人，成群成群的被打骨折打内出血，而且骚乱还在不断扩大，影响特别坏！” “关键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万一其他省份的农户也效仿怎么办？这可是巨额亏损啊！” 郑易平‘噌’的站起来，抄起茶几上的花瓶，使劲的朝白面墙壁砸去。 玻璃的脆响在偌大的客厅内回荡。 接着又一脚把圆桌踢翻。 他切齿竖眉，五内俱焚，暴躁的恨不得拿刀捅人。 “肯定有带头人！就凭农村的没脑子的野人，不可能团结到一起，肯定有人组织！” “你给我查，狠狠地查，不计任何代价地查！我天黑之前要结果！” “要是你敢推搪，或者没有给我满意的交代，我一定会让你死不瞑目！” —— 纪冷明得到‘农民反抗’的消息的时间要早于郑易平。 韩道仁特意用长篇大论详述了他们的‘作战’情况。 好几个县域的警力都被抽调空了，一时间，派出所人满为患，村集体十室九空。 但影响力确实打出去了，‘作战方式’也开始大面积流传，整体事态走向，对极光财富非常不利。 纪冷明匆匆给韩道仁留了言：“请务必注意人身安全！郑易平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遣人查幕后组织者，依照他的能力，会很快找到你！” 韩道仁不以为意：“我正前往邻市，给那里的老百姓传授薅羊毛心得，你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一定好好保重自己！” “再说了，我怎么敢先死？不看到郑易平亡，奈何桥上，我如何对得起我一家老小！” 纪冷明看到韩警官这么说，立刻明白他劝不动对方了。 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联系了埃文。 “老板，你找我？” 纪冷明：“有件重要的事交给你，务必保护好一个人....” 交代结束。 纪冷明把所有的心神回拢到当前的局面上。 青年经济发展论坛准时召开。 但是他和杜青林并不在大会现场。 此刻，他、杜青林、丧系男子，被会场的安保人员集中扣押在了保安室里。 杜青林不断地拍桌子：“.....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晓不晓得我爸是谁！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我让人踏平你们的土匪窝！” 安保人员压根不听，训练有素的站立于一旁。 见捉他们的人没反应，杜青林又把矛头对准纪冷明。 “你说你，好好的管什么闲事！” “看到别人被抓了，跑过去帮忙，结果连我们也被逮起来了！” “还有，你刚刚是在发短信打电话吧？有手机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纪冷明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拿手机，是因为消息不得不回。 何况，他也不想离开保安室。 他身为未来人，自是知道‘丧系男子’的身份，也明白此人未来会有多大的成就。 但是，乍一瞧见如此颓废的大佬，也不免起了兴趣，想看看此人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青林瞅见纪冷明不理他，气鼓鼓的问他要手机：“把电话给我，我联系外头，让人来接我们！” 纪冷明抽取一张纸巾，撕成两截，然后塞住了耳朵。 不被待见的杜青林：“......” 有人看不过去，稍稍作了解释。 “冯小姐很快就到了，等冯小姐到了之后，由她决定你们的去留，现在不要闹！” 杜青林耳朵竖起：“冯小姐是谁？” 有人嗤笑：“冯小姐是谁都不晓得，我看你们.....” 这人话还没说完，坐在角落位置一声不吭的丧系男子猛地抬起头。 阴冷沙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冯楠她什么时候到？” 安保人员见此人脱口而出雇主的名字，不由郑重几分。 “冯小姐正在论坛现场，忙完了，自然会过来！” 话音刚落，保安室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哒哒哒’的高跟鞋落地声。 一只白净的手推开门。 下一秒，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穿着黑白职业装、戴着碎金流苏耳饰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女人一举一动很有涵养，风姿清冷，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浑身透着一种成熟理性的韵调。 她的目光锐利的扫过屋子里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丧系男子身上。 “何源！” 名叫何源的男子在见到女人刹那，眼底弥漫起猩红。 声音似从齿缝间发出去的，怀藏不甘、嫉怒、憎恨。 身前的木质桌子，都被他的手指抠出了数道划痕。 “冯楠！” 默默观察着一切的纪冷明垂下眼睫。 不动声色的于暗处掏出手机，并给名叫‘冯楠’的女人拍了张照片。 然后，快速的把照片发给替他做情报工作的大万。 “有空吗？” “十分钟内，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 第273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万是温婉挖出来的情报人员，暂时被纪冷明征用了。 但本质上，温婉还是他的一号雇主。 于是，纪冷明刚把‘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的话发过去，大万转手便把他给卖了。 届时，温婉正在龙硅产业行政中心给一帮高管们开会。 她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下属的工作报告，偶尔指着投影出来的ppt问几个问题，整体工作氛围还算和睦。 突然，她手机亮了一下。 在场众人也没多关注，依旧继续原来的手头工作。 但下一刻，几位留意温总裁动静的高管发现，这位年轻的新任ceo生生掰断了她手里的签字笔。 公司总经理苍白着脸小声问：“温总，是哪里讲得不对或者不好吗？” 温婉跟没事人似的把断笔丢进垃圾桶。 “无妨，你们继续。” 她笑笑：“偶尔兴致来了，就会折几支笔玩，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理会我这点小癖好！” 说完，她招呼秘书处重新给她送笔过来。 一切看似回到正轨。 只有温婉自己知道，她整个人仿佛被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以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去听取工作报告，然后冷静思考、分析，提出见解，方便形成下一阶段的公司发展规划。 另一半，则是不受控制的抓狂、焦躁、充满危机感，既想什么也不管不顾的质问纪冷明，又自觉地想信任这个人。 矛盾且煎熬。 直到大万查到冯楠的资料，也给她传了一份后。 看完这个女人的个人信息，温婉瞳孔微微一缩。 —— 纪冷明也在浏览冯楠的资料。 此女来自弯省，毕业于m国着名高校，先后获得电子工程硕士和博士学位，后来加入弯省龙头半导体企业td集团，现任td集团高管。 其父母均是弯区的政治人物，且地位不低，经常与m国保持眉来眼去的关系。 从此人接受过的一系列媒体采访的视频来看，她也是标准的精美垃圾。 不仅在数次采访中明确表示‘m国是我的精神故乡，是比我出生的地方还要亲密的存在’，还坦言‘我一定竭尽全力，用我所有的热情和热血，去回馈我的圣地’。 纪冷明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汉奸，居然会和何源扯上关系。 保安室内，诡异的安静。 除了空调呜呜吹着冷风外，几乎鸦雀无声。 隔了好一会儿，冯楠才缓缓开口。 “何源，你本不必如此辛苦，接受我为你提供的方案，你的前途，将一片光明，为何要执迷不悟呢！” “还是说，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告诉我，你已经想通了？” 何源目光冷冷的直视过来。 额前碎长的发丝盖住了眼睛，但还是能体味到他迸射而出的目光里蕴含着的爆裂的能量。 “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提案，我也不打算妥协。” 他音调渐高。 愤懑、不甘、憎恶等诸多情绪，伴随着怒吼而出的话语，似利箭般具有穿透力。 “你和公司对我进行迫害，我能承受，但你们为什么要对我曾经的组员下手？” “他们每天工作12小时，完了还要被你们体罚四小时，吃饭时食堂给他们喂泔水，睡觉时往他们宿舍的床铺上放图钉，请问，你们究竟有没有良心！” 冯楠懂了。 对此，这个漂亮冷感的女人只轻轻将手揣进兜里。 “哦！原来是替你曾经的组员打抱不平来了！” “对此我有跟他们解释过，公司奉行狼性文化，他们既然适应不了，那就该卷铺盖走人。” 她嗤笑：“反倒是你，你既为离职员工，便不再有公司话语权，你有什么资格替你的伙伴们开这个口？” 何源刚要拍桌子理论，却有人抢先一步。 杜青林大掌把桌子捶击得‘嘭嘭’作响。 更是愤然站起身来。 杜青林是根正苗红的商三代，他家开超市、做生鲜、投资文化产业，员工林林总总也有数万人，算是人们口中的资本家了吧？ 可冯楠说的话，居然让他这个小资本家都想流泪。 他指着对方的鼻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们他妈的这帮纵容霸凌的就该拖出去枪毙！” 纪冷明瞟见杜青林义愤填膺的样子，一下子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安保人员则神态有点慌张。 冯楠是弯区人，除了是td集团的高管外，她也有一定的政治身份。 上级领导特意交代过，冯小姐身份特殊，务必要给予优待，绝不能破坏与弯区的关系。 可现在，这位上级领导特别重视的人，居然在他们面前，被人辱骂‘厚颜无耻’。 冯楠却不以为意。 她是标准的颜控，男人长得帅，可以偶尔有撒泼的特权。 自进屋开始，便已注意到杜青林和纪冷明两个人。 这两个年轻人气质出众、长相清俊，恰是她喜欢的类型。 尤其是那个坐着不说话、低着头一直看手机的，偶尔一抬头，竟有惊鸿一瞥的脱俗之感。 她的视线从纪冷明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杜青林身上。 努嘴问：“你是何源的朋友？” 杜青林拿鼻孔对人：“我不认识他！” 冯楠红唇勾了勾：“哦，那就是来求职的了？” 她参加的是青年论坛，会议上除了组织单位外，只剩下求职者和商户代表两种身份。 眼前的两位年轻人年纪都不大，看穿着打扮，并没有公司老总的富贵气态。 所以，冯楠本能的认为杜青林和纪冷明是来求职的。 女人踩着高跟鞋向杜青林走过去，细白的脚踝上缠绕着金色的足链，同银白色的鞋面一起闪烁着光。 她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杜。 “我是td集团的负责人，你回头发一份简历给我。” 冯小姐似笑非笑的盯着杜青林的俊脸。 “如果想我尽快审批，晚上不妨来酒店，我考究一下你的功夫！” 说完，看向纪冷明：“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来。” 杜青林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人羞辱的滋味劈头盖脸的冲击过来。 被cue到的纪冷明反响平平。 他考虑的问题要更多更复杂一些。 就在前不久，国wu院召开了全国科技创新大会，发布了《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加快国家创新体系建设的意见》。 这则《意见》，仿佛是一个强有力的信号。 不少大集团大企业在听闻这一声龙吟后，怀揣着方案和计划书，欲在这块广袤的土地上开辟出一块市场。 冯楠应该就是为td集团探路来了。 更为重要的是，还有几个月，全国代表大会即将召开，一系列政策将决定未来五年、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远的历史走向。 纪冷明是个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人的人。 在综合考量冯楠背后势力的立场后，他并不觉得，她所代表的td集团，真的仅仅为了来华国市场分一杯羹。 很有可能，抱有邪恶的政治目的！ 这些骇人听闻的念头被纪冷明封锁在脑海里，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 他朝冯楠投去一眼，轻飘飘道：“冯小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求职的。” “你面前的男士是杜青林，轻灵科技的ceo，正儿八经的领导。” “或许你对杜先生的父亲更熟悉一点，他爸爸是杜耘前辈，开连锁超市的那位，你们弯区的几家大型量贩超市，都是他家开的。” 冯楠一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第274章 急死作者而已，关我什么事 杜青林可能有时候不太靠谱，但他的身份一定很靠谱。 杜家旗下的润生集团以零售百货业起家，年营收超过460亿，属于当前量贩超市市场里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冯楠就算背后有势力支持，在选择与这样的一家大型综合性企业碰撞时，也必定要好好的三思后行。 眼见何源根本没有重新回td的念头，冯楠也不愿给自己找麻烦，冷冷丢下一眼后，提腿离开。 何源见冯楠要走，即刻想去拦住她的去路。 却被距离他不远的纪冷明一把拉住。 男人目光锐利，不掩锋芒。 “放手！” “你好，我叫纪冷明，我想和你谈谈！” 何源急躁的去挣扎，奈何眼前小伙子力量实在不小，一时间竟难以挣脱。 纪冷明很镇定，平稳的声线，自带一种安抚人心的效用。 “何先生，就算你追上了冯小姐，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但是，你若愿意和我聊聊，或许你和你的同伴，会找寻到另一条生路！” 何源觉得又好笑又讽刺。 一个陌生人，竟然大言不惭的说给他‘一条生路’。 但在对视上对方的眼神时，其不加掩饰的真诚与坦荡，又令何源心潮牵动起来。 “你所谓的‘生路’，是想邀请我加入你的公司？” 先前纪冷明和冯楠说的话他听见了。 轻灵科技，他也有点印象，突破云计算技术的科技公司。 何源身为科技圈的领军人物，并不缺乏拉拢他的猎头。 他自动以为，纪冷明口中的‘另一条生路’，是在拉他入轻灵科技。 纪冷明没否认自己的企图。 “嗯，我想拉你进入我的代工厂。” 何源有一刹那的诧异。 轻灵科技以云计算起家，然后又去钻研无线通信赛道了，什么时候又有了代工厂的项目？ 他忍不住问：“你们代工厂在哪儿？” 纪冷明：“还没开始建。” 何源：“......” 眼看对方要发火，纪冷明赶忙转变话题。 “何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不忙，我请你去附近的餐厅吃顿饭如何？咱们边吃边聊。” 何源是个有洁癖的人，并不情愿与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吃饭。 可是，眼前的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身上，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亲和、坚定、强大、温暖。 忍不住的吸引失意者靠近。 鬼使神差的，何源答应了下来。 纪冷明望向杜青林：“你也一起来。” 杜青林打了个激灵，也跟了过去。 —— 三人去了附近一家火锅店坐下。 并非饭点，人很少，氛围很安静。 随着锅底咕噜噜的熏腾起热气，话题也逐渐聊开了。 何源坦言：“你应该听到我和冯楠之间的矛盾了吧？更该明白，我已被td弃用了吧？” 纪冷明把菜品扔进锅里，头也没抬：“td集团配不上你，不要用‘弃用’这样的字眼，这家公司不配！” 何源垂下目光，默默喝了口水。 杜青林拿着蘸着油光的筷子，用纸巾擦擦嘴。 “纪冷明说得没错，这么对待员工，简直没有人性嘛！还搞狗屁的狼性文化，我看，泰迪都比他们强！” 何源脑海里蓦然出现冯楠那帮人与小泰迪对比的画面，不禁勾了勾嘴角。 随即，很快又压抑住情绪。 “抱歉，纪先生，你让我加入你们公司的邀请，恕我不能答应！” 对于拒绝的回答，纪冷明早有预料。 “是因为竞业禁止协议？” 何源一怔：“你倒是什么都明白！” 竞业禁止协议，多发生在高级管理人员、高技术人员或其他负有保密义务的劳动者身上。 其目的，是为了保护企业的商业秘密。 但是，也会出现一些用人单位滥用竞业协议的情况。 比如说，一名月薪3000的底层员工，签了这玩意，离职后跳槽到另一家公司，结果被原公司索赔违约金30万。 何源不是普通员工，他的竞业违约金肯定不止30万。 “我签署的协议为期两年，两年内，我若为其他科技类公司服务，便视为违反协议内容。” 纪冷明：“需要赔偿td多少钱？” 何源：“11亿！” 纪冷明一下子眉头紧拧起来。 杜青林也跟着明白过来。 “td是要毁了你啊！” “科技人才，两年时间不得从事科技类相关工作，无异于彻底抹杀掉这个人的价值啊！” “就算协议到期了，两年时间，前沿技术都不晓得发展出什么样子了！” “如果贸然为其他技术类公司服务，那么，便要面临11亿高价的赔偿！” “td在赶尽杀绝方面，真是表现的相当专业啊！” 何源默默的把面前的柠檬水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蔓延，一直延伸至心坎里。 他何尝不知道时间对于工程师的宝贵程度。 这个圈子更新换代太快，几乎分秒必争，别说离开两年，就算离开两个月，都有可能跟不上时代的节奏。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被动等死，要么，找一家不怕td集团的大厂呆着。 同时，何源也很理性。 在他看来，轻灵科技，无论是研发力量，或是商业规模，亦或是江湖地位，都并非很好的选择。 之所以主动提11亿赔偿金，也是希望纪冷明打消掉拉他入伙的心思。 纪冷明很清楚何源在想什么。 对方想让他知难而退，故意拿高额违约金来吓唬他。 可当下，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别说11亿，就算110亿，他也能给得起。 有钱归有钱，但他并不打算替何源去交这笔违约金。 纪冷明对现状有着非常清醒客观的认知。 “依照td集团的秉性，估计就算把钱交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如果给钱真能解决问题，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但现实情况是，就算支付了11亿，那帮傲慢的家伙，依然会巧立名目的对你围追堵截。” “他们收你11亿，便会想法子收你12亿、13亿，直到耗死你为止。” 杜青林把筷子往桌子上‘啪’的放下，狠狠地赞同了这种说法。 “没错！王八蛋不可能有发善心的时候，他们针对你，只要逮着机会，一定会往死里咬你！” 他转头看向纪冷明，带着好奇询问：“所以呢？你要怎么做？” “你的晶圆代工厂连厂址都没定呢，更别谈生产线了。” “就算人家何源愿意跟着你，你也没设备、没科研资源、没人力调度供他使用啊！” 何源插话进来：“难道不是请我加入轻灵科技？” 杜青林：“要搞晶圆厂的是老纪，不是我，我走无线通信路线，难度比半导体业全线国产化低多了！” 纪冷明咂咂嘴：“厂址未定，产业暂无，员工没有。目前来看，情况确实是这样的！” 何源：“......” 杜青林：“老纪啊老纪，你得加快速度啊！” “如果咱们的世界是本小说，估计有70万字了吧，你看你，都这么多文字下去了，你丫连厂址都没定，你也不怕写书的急死！” 纪冷明：“......” 急死写书的而已，关我什么事！ 他重新看向何源。 眸光认真且慎重，另有一抹复杂的色彩，和殷殷期盼。 他用平凡的、淡然的语调，说出了一个相当炸裂的提案。 “何源，我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不假，但不是现在。” “你当下的生路，并不在我这里，而是在td的对手那里。” “我相信你也明白一点，你的选择不多。” “要么，彻底妥协，断送职业生涯，或者耻辱的重回td怀抱。” “要么，暂时投靠td集团对手的阵营，靠其他大厂庇护你，并借助其平台，活跃于科研创造的一线，不让自己掉队。” “你等我三年时间，三年后，我代工厂落成之日，一定把你请回来！” “哪怕千难万险，哪怕风雨连天，哪怕你开出天价的价码，我依然会去接你！” 第275章 温婉确实热情了点 一顿饭结束。 何源并没有明确表态，乃至到后面，话都没说几句。 纪冷明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大方的买完单，给对方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提腿离开。 临行前，何源深深地看了眼纪冷明的背影，从身后方叫住了他。 略显淡漠的声线响起，如同在骄烈刺眼的阳光下，撒下一捧沁凉的雪花。 “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合适的时间，我会告知你考虑的结果。” 纪冷明偏过头，淡淡一笑，冲他挥挥手。 “无妨的！一切以你为中心。” “另外，你有别的事，也尽可找我，能帮一定帮。” 何源颔首。 在返回酒店的路上，杜青林开着车，又和纪冷明重新聊起了关于何源的事。 “目前能和td打擂台的，纵观整个国际市场，还真没几家公司有这实力。” “现在国内半导体产业刚处于起步阶段，资源不适配，压根用不了何源这样的大神，他唯有出国这一条路。” “你就不怕他去了国外，再也不回国了？” 纪冷明熟悉未来历史走向，知道何源是什么样的人。 况且，在他看来，如果自己连留住人才的能力都没有，那还搞个屁的事业。 想归这么想，纪冷明并没有把心里话随便乱说给别人听的习惯。 他谦虚笑笑，模棱两可道：“到时候再说吧，我相信何源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杜青林见对方这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不由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也需留个心眼，光有乐观的心态，是不够的，知道吗？” 纪冷明：“你说的，我都明白！” 杜青林嘟囔：“真明白才好！” 纪冷明对此一笑了之。 他理解杜青林的好意。 却也明白，何源是有家国情怀的有志之士，不该、也不能拿狭窄的心胸和算计的心态去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比起回不回国的问题，他更担心何源回国之后，国外霸权集团，对华国的一系列连锁的制裁。 只要何源回国，时代的疾风骤雨，必然呼啸而来。 但是，和平是靠打出来的。 三年以后，那场‘纪念抗战胜利’的大阅兵上，84%的军用装备为首次亮相。 陆军轻武、重武、步兵战车、反坦克导弹、防空武器....华国向全世界展示了其在海、陆、空领域的国防力量。 让无数人倾听到，曾雄踞于东方的王者，真的回来了！ 而眼下。 杜青林的碎碎念还在继续。 “话说，你是怎么认识何源的？” “你运气真够好的，随便参加个论坛会，便网住一条大鱼。” “还有，你厂址定下了？确定在l市落地生根？” “貌似温婉那丫头在这儿有座硅厂，近期在搞什么半导体单晶硅，你们不会事先串通好的吧？” 纪冷明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口吻平平淡淡的。 “温婉确实蓄谋已久。” 他低下头时，嘴角不经意的弯了弯。 “她手里握有几只私募基金，掌控着钱袋子，同时又在致力研发晶圆，掌控了芯片制造的上游产业。” “我不得不乖乖就范。” 杜青林瞟了眼副驾驶上的年轻人：“我怎么感觉你还挺得意的？” 纪冷明不吭声。 但嘴角愈加绽开的笑意已说明了一切。 杜青林非常嫌弃的望了身旁的人几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提起了自己的事。 “等下我回酒店收拾东西，晚上准备走了。” “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的很满，要去参观几所大型实验室，要去见几大供应商，要设立财务风控中心，要加入全球标准组织和开源组织。” “估计我们得有段时间见不着了！” 纪冷明轻‘嗯’了声：“你有你的路要走，下次再相逢，你一定会变得比现在更优秀。” 杜青林也不想变得多优秀，他的最初想法，只是想躺平和混吃等死而已。 奈何温婉强势的砸了他的办公室，并朝他投掷来一座压死人不偿命的名为‘责任’的大山。 现在想回头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逆流而上。 随即，杜青林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对了，温婉不是说晚上过来吃饭么，我们都吃过了，这怎么弄？请她打开窗户喝西北风？怕不是要把我们团灭哦！” 纪冷明不在意道：“有我在呢，你担心什么，她真饿极了，也只会抱着我啃。” 杜青林：“......” —— 抵达酒店时，太阳已经落山。 沉沉的霞光从西半天跌下来，烘衬得大地皆是炫目的橘红色。 高大的酒店矗立在斜晖之下，似山峦般，投落一大块寂静又欢腾的阴影。 杜青林将车停好，同纪冷明贴着阴影边缘行走。 刚抵达酒店入口，推开门，蓦然见到一道靓丽的身影，正双手环胸的倚靠着酒店大厅的大理石柱。 女人美目流眄，白色裙摆飘逸，灿烂的晚霞平铺了她一身，倚着深黑色石柱的画面富有冲击力，满目具是惊艳。 但在瞧清女人是谁后，杜青林什么想法都没了。 “温婉？你这么早就下班了？” 温婉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杜青林，她摇曳白裙，直奔纪冷明。 纪冷明见女人走过来，也主动迎了上去。 “怎么样，公司还好吗？晚饭.....” 话还没说完，也不晓得温大小姐抽了什么风，一只手用力抓住纪冷明的胳膊，然后虎虎生威的把他往电梯拖拽。 杜青林见情况不妙，赶忙跟上去。 纪冷明被她拽的踉跄，不由发问：“怎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 温婉抿着唇，丝毫不表态。 杜青林跟在后面，他以为是没带她吃晚饭的事。 “你要真饿了，让老纪带你下馆子好了，何必拖着人家呢，我们出去吃饭，都是为了正事！” 温婉一愣：“你们还出去吃饭了？” 杜青林无知无觉，倒是纪冷明琢磨出不对劲来。 他想问清楚情况，而温婉压根没给他机会。 在电梯门打开后，他整个人被推得跌入电梯内。 还没站稳，一具软若无骨的躯体贴靠过来，把他牢牢按压在银白色金属壁上。 温婉又急又燥。 在听闻‘纪冷明查询另一个女人的资料’后，她整个下午都处于如坐针毡的状态。 理智上自觉不该乱来，可感情上，始终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 下午两场将近六小时的会议，愣是被她压缩到四小时，就为了能快点见到纪冷明，确定这个人依然属于自己。 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癫狂，但她控制不住。 就比如现在。 她控制不住的把人强行塞进电梯里，强势的抵住对方，在摄像头下、在杜青林面前，狠狠地痛吻眼前的男人。 巨大的不安感令她急不可耐的用软舌撬开男人的牙关，一点点、一寸寸，舌尖不断地梭巡。 纪冷明仿佛能感知到她的不安，尽管时机和环境都不太对，仍然尽可能的去回应。 而他的主动，恰如一把腾燃冲天的大火，燎得温婉浑身骨头酥了一半。 两人从电梯金属壁的左侧滚到右侧，又从右侧滚到左侧，越吻越深，越吻越动情，纠缠得难舍难分。 杜青林站在电梯口，目瞪狗呆的看着。 完全无法想象，眼前打得火热的男女，一个是温婉，一个是纪冷明。 “你他妈看个毛啊！” “滚出去找你的盈妹妹去！” 炸耳的娇叱唤回了杜青林的神智。 纪冷明怀里搂着女人的纤腰，在对上杜青林迷蒙的眼神时，突然有点心虚。 他轻咳：“温婉...确实热情了点，你....” 话还没完，又被女人用柔软的唇瓣堵住。 杜青林：“......” 靠！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第276章 你越反抗，我越兴奋 抛下杜青林后，温婉拉着纪冷明直奔楼上房间。 楼道内光线影影绰绰，壁灯调和出或黄或橙的暧昧的色彩。 一双交叠的人影从电梯里跌撞出来，脚步虚浮，踩踏在绵软的地毯上，贴靠在墙壁上的巨幅油画上，肆意的搂抱和亲吻。 他们从廊道前端逶迤至后方，低喘潮热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幽暗的、窄长的空间里回荡。 偶尔有明亮些的光芒照过来，便可觑见女人酡红的脸蛋和湿润的眼神，以及男人鲜红欲滴的耳朵根。 房间的大门近在咫尺。 纪冷明突然揽住正要开门的温婉，并把她压向暗色的木质房门。 半个身体也随之倾轧过来，动作激切如风火，灼热的气息、汹湃的噬吻，自她光洁的脖颈、尖俏的下巴、鲜嫩的红唇上流连往复。 一双手紧掐住女人的细腰，体内流窜的暴动的热浪，汗涔涔的直把他衣衫湿透。 “不...行！” 疾风骤雨的狂浪过后，男人强行抑住渴望。 耳鬓一边同温婉缠绵厮磨，一边操持着暗哑的音调拒绝诱惑。 “你生理期，我不能...混账。” 温婉对纪冷明这种时候还能想着自己表示欢慰。 小手不自觉的钻进男人的衣摆里。 听到伏贴在自己身上的人发出闷哼，不由邪恶的露出一口白牙。 “你没法对我做什么，不代表我没法对你做什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不懂？” 说完，容不得男人考虑，她勾住门把，带着搂抱着她的人一起滚进卧室。 大门刚一合上，也不开灯。 黢黑一片的空间里，密布着馨甜的勾引和沉沦的快活。 温婉反客为主的把纪冷明推向门板，仰着头不断的深入地吮吻着眼前的人。 她凌厉的进逼着对方。 同时，不安分的手又躁动又烈猛的去撕扯男人的衣衫。 ‘撕拉’一声。 裂帛声在昏黑沉暗的空间里响起。 一种别样的刺激席卷过来。 纪冷明后背倚着房门，喉结不断滚动，胸膛急遽地起伏。 “我...就带了两身衣裳，撕了这件，你让我穿什么？” 温婉突然觉得，男人裂帛的声响简直是天籁之音。 什么交响乐、歌舞剧、演唱会，通通比不上这一声‘撕拉’的裂响。 她双手环住男人的腰身，脸蛋贴靠在他胸口蹭啊蹭。 “明明，要不...你把那一件也换上，我...我还想撕.....” 纪冷明：“......” 他把温婉从身上拽下来。 眸光深邃滚烫，却义正辞严，满满神圣不可侵犯。 “不行！” 温婉：“我给你买新的！” 纪冷明：“不行！” 温婉：“你也可以撕我的，随便撕！” 纪冷明：“不行！” 温婉：“好明明，你就从了我吧！” 纪冷明峻冷傲然：“不行！” 温婉：“那就算了！” 纪冷明：“不行！” “嘎？” 温婉面露得逞后的小得意，眼里似揉入了星光，一口小白牙亮晶晶。 “我刚刚说算了，是你说不行的，看来，你潜意识也不太正经嘛！” 纪冷明：“......” 他看女人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由牙根痒痒的厉害。 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下去，犬齿啮咬女人的唇角。 烈火般的唇舌霸道的扫过口腔里的每一寸领地，游回磨转，辗转勾连，引逗得女人吟喘不歇，毫无招架之力。 他拉住温婉的手，主动牵引着，往自己的衣摆探进去。 暗哑混浊的嗓音黏稠得如一碗蜜。 “帮帮我，嗯？” 温婉被撩拨的软成了一滩水，只能攀附着男人站直身体。 但她犹自嘴硬，还把小手往回抽。 “不帮。除非你让我继续你刚刚答应我的事！” 纪冷明下颚抵在她肩上，鼻尖尽是女人发丝的幽香。 “我答应你什么了？” 温婉张开嘴，小巧的舌尖挑起他身上的裂开的布条。 绯红的脸蛋仰起，望过来的眸子里蓄满诱人的春潮。 她的动作，已然说明了一切。 瞧着身前女人的情态，纪冷明喉间又干又哑，全身本已火热交加，这下更灼烫的犹如在岩浆里翻滚。 男人咬牙：“谁让你在这种时候跟我谈条件的？” 温婉娇媚的不像话：“那你答不答应嘛！” 纪冷明也硬气：“不答应！” 温婉：“你不答应我就不继续！” 纪冷明拿出杀手锏：“我们家到底谁说了算！” ‘我们家’三个字，明显取悦到了温婉。 她在短暂的怔愣过后，‘嗷呜’一声扑进男人的怀里，不断地扭啊扭蹭啊蹭，全身心的喜悦之情，溢得满地都是。 纪冷明见温婉拱啊拱的样子，蓦地想起农村圈里养的白花花小肥猪。 貌似猪拱食就是这样的... 该念头实在洗脑，连浑身的火热都消退了不少。 察觉到纪冷明的变化，温婉抬起头，面露不解。 “你在想什么？” “小明明都不精神了！” 意识到对方口中的‘小明明’是什么。 恢复清明的纪冷明羞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女人大胆又直白，有时候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为了防止她继续深入这一对他不利的话题，索性聊起了别的。 “今天过得怎么样？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他在旁敲侧击温婉今晚产生不安全感的原因。 温婉半张脸贴在男人的胸口，耳边是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知道你在调查另一个女人罢了！” 纪冷明捏了把她的细腰：“就这么信不过我？” 温婉摇头：“这和信不信得过无关。就算母蚊子从你面前过，我都想把它拍死！” 纪冷明一脸莫名：“那公蚊子呢？你不拍？” 温婉翻白眼：“你取向正常，我拍公蚊子干嘛！” 纪冷明：“......” 这理由，角度刁钻，他竟无法反驳！ 温婉：“和我说说呗，那个叫‘冯楠’的女人，杜青林说，你们晚上还一起吃了饭？” 纪冷明：“谁和那种人一起吃饭！” “何源，有印象吗？和我们一起吃的人是他。” 温婉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会儿，最终跳出来一人。 “那位拥有超过700项发明专利的牛人？” 纪冷明：“嗯。他在td集团备受打压，来这儿，是替他还在职的下属打抱不平来了。” 温婉：“原来是这样！” 左右一想：“你在拉拢他？” 纪冷明：“嗯，这样的顶级人才，我不可能错过。” 温婉点头，表示赞同。 “若他不肯帮你，我一定把他绑了来！” 纪冷明哑然失笑。 “土匪作风要不得，凡事还得以德...” 温婉倏地抬头，重重的往男人下巴啃了一口。 “什么作风要不得？” 纪冷明摸摸下巴，眼底浮光掠影：“真是女土匪！” 温婉：“现在女土匪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反抗不？” 纪冷明还没说话。 温婉：“不过，你越反抗，我越兴奋！” 纪冷明：“......” —— 晚风曼妙，夜色撩人。 但对于正陷入呓梦中的杜青林而言，一切夜景，相较于梦中的人事物而言，均微不足道。 他的梦境光怪陆离，却也活色生香。 眼前不断回荡着他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一幕。 男人压着女人，女人压着男人，彼此搂抱，疯狂的热吻。 爆炸的荷尔蒙极具冲击性的向他蔓延过来，而他避无可避。 慢慢的，梦中的角色发生了变化。 男人变成了他，女人也逐渐面孔清晰。 那是一张甜美的脸，脱下眼镜后的女孩子眼睛大而亮。 她浑身无一处不绵软，在被欺负时，无力抗争，只得揪住他的衣摆，小声的、隐忍着啜泣。 女人乖巧易碎的样子惹得他想进一步侵犯。 忽然间。 “杜总？” “杜总醒醒，我饭买好了！” 杜青林恍惚的从梦中醒过来。 一抬头，看到赵雪盈正拎着盒盖浇饭，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杜总，你怎么了？脸红红的，发烧了？” 杜青林：“......” 靠！ 真是...造孽啊！ 第277章 你忍忍，我很快就好 年轻人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 两人从房间门口折腾到沙发，又从沙发捣鼓到床上，又从床上扑棱去浴室，等到雨收云散时，已然进入后半夜。 但由于男性和女性在体能上天生具有差异，就算是体力还算不错的温婉，在后半程也开始腰酸背痛。 而纪冷明跟报复她似的，像是要把先前丢失的颜面全部找补回来。 “我...我不行了！” “这就不行了？先前不是很嚣张么！” “好明明，我真的不行了！” “你忍忍，我很快就会好！” 事实证明，男人在某些时候，毫无诚信可言。 “你...你怎么还没好？” “乖，再努努力，马上就好！” 过了一会儿。 “你不是说很快的吗？” “已经很快了，就差一点点，你换个姿势。” 又过了一会儿。 “翻来覆去的还没好！过程都是浮云，你直奔主题噻！” 纪冷明持不同意见：“参与感很重要，比起目的地，我更喜欢沿途的风景！” 温婉拿枕头捂住脸，扯来薄毯裹住手脚。 闷闷的娇嗔从软枕间传出。 “现在景区暂停开放，想继续，请明儿再来！” 温婉以为对方因欲求不满而闹小脾气了，不由移开枕头，乌黑的眼睛滴溜溜抬望过去。 却见纪冷明正拿着手机看着什么。 温婉刚要问讯。 纪冷明已将视线移到女人脸上。 “好了，过12点了。” 为了佐证他的说法，还把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给温婉看了。 “现在可以继续了吧？” 温婉恨不得拿枕头拍他身上。 她狂啸：“你看过哪家景区午夜十二点开门的？” 纪冷明掷地有声：“私人景区，我想什么时候开都行！” 温婉败下阵来... —— 温婉和纪冷明琴瑟和鸣。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郑易平正高坐他的办公室内，焦灼的处理公司正在遭遇的危机。 极光财富公司6楼会议室，稀稀拉拉坐着六七个人，冷白色的灯光照在每个人身上，衬射得每个人的身影虚实交错，渐显出一股苍白的疲态来。 郑易平坐在主位，给一小撮心腹领导开会。 他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问起现状。 “平台那边怎么样了？” 有人回：“暂时还没发生挤兑。但平台存在不少期限拆标和金额拆标的情况，要是资金链断了，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期限拆标’、‘金额拆标’，都是p2p平台惯用的伎俩。 而在极光财富平台，所谓的‘借款项目’，有不少都是虚构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吸纳投资人的钱，以达到集资效果。 简单概括。 极光财富假借‘借款人’的名义，在网络自营平台发布一条‘筹款100万，利息12%’的消息。 投资人看到这则消息，被12%的利息吸引，便主动掏出100万。 那么，极光财富平台，空手套白狼般的得到了100万。 拿了别人的100万，就得支付利息。 而12%的利息从哪里来？ 别人的玩法是拆东墙补西墙，用下一个投资人b的100万，来支付上一个a的利息，也就是庞氏骗局。 而郑易平的做法，是放贷给毫无抵抗力的底层老百姓，从底层人手里盘剥出12%的利息出来。 这样，投资人有利息，公司能稳定运营下去，金主爸爸收了钱愿意继续照拂。 皆大欢喜。 投资人、借款人（平台）、底层百姓，三方形成利益链条。 在这条食物链里，若有一方失去控制，则资金流动性就会出现问题，变相的，公司也就产生危机。 如今，团结新村爆发村民暴力对抗事件，整体舆论走向，对极光财富很不利。 郑易平喝了口浓茶提神。 继续问：“舆情监测的结果呢？” 下属回复：“从q群、第三方论坛、博客、问答社区等一系列开放性的交流媒介的预警系统来看，暂时还未达到舆情警戒线。” “这可能和我们提前跟相关媒体打了招呼有关。” “但是，不难保证有些媒体人脑子有包，拼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好管闲事。” “所以，必须要尽管处理好团结新村的事，以免事态扩大，形成恐慌。” 郑易平何尝不知道处理好此事的重要性。 追问：“那帮贱民呢？” 有人回答：“闹事的已经被派出所关起来了，不过，他们的领头人还没抓到。” 郑易平：“组织者是谁，查到了吗？” 那人给了个名字。 “派出所那边盘出了口供。” “是韩道仁。” 郑易平听到这三个字，猛咬住牙齿。 他脊背挺得笔直，双眸染上血色，手里的杯子因他不平静的心绪而小幅度的颠抖，水渍都快泼出来了。 他对韩道仁可太熟悉了。 几年前，此人一心想扳倒他，幸好有赵虎从中运作。 本以为对方闹了个家破人亡，终于学乖了，老老实实了。 竟不曾想，居然还给他来了个回首掏！ 中年男人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逼出的。 “他人呢？逮住了吗？” 下属摇摇头：“根据交通局透露的线索，韩道仁往南边去了，我找人去半道截他了，至于能不能截住人，暂时还没结果。” 郑易平手掌用力拍向桌子，眼底尽是嗜血的芒焰。 桌面在巨力的拍击下，发出‘嘭’的震响，相当刺耳。 “抓住这人，先把他腿卸了！” “然后押回来见我！” 在场众人面色隐隐发白。 他们都是了解郑易平的脾性的，此人在关键时刻，总是残忍暴虐，都习惯了。 但很快，郑易平发现其中逻辑有问题。 “不对！” 众人不解：“什么不对？” 郑易平眼神锋利异常。 “韩道仁已经是个废人了，他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去组织这样的民间对抗团体！” “他背后另有扶持的势力！” 这一结论，把在座的众人惊得够呛。 恰在这时，其中一位副总的手机响了。 他赶忙接听，并当着郑易平的面按下免提键。 急促的汇报声，刹那在偌大的会议室内回旋飘荡。 “我们追到韩道仁的下落了，差点就抓住他了，但不晓得从哪儿来了一个人，身手非常了得，又把韩道仁劫走了！” “请问...我们现在是继续追，还是回来？” 副老总哪敢让派出去的人回来。 他厉声吼道：“当然要追！追不到人，你们给我死外面吧！” ———— 注： 期限拆标：把一个长期借款，拆解成若干个短期借款。 比如真实借款人a需要10万块钱，于是在p2p平台发布‘借10万块，6个月后还钱’。 投资人b一看6个月才还钱，害怕有风险，迟迟不肯投资。 这时候，平台为了留住a这个客户，就会擅自的发布一条‘借10万块钱，一个月后偿还’的消息。 投资人b一看，一个月就还钱，风险肯定小，于是，乐呵呵支付了10万。 平台把10万转给真实借款人a。 但投资人b的钱只愿意借出去1个月，而a要6个月才能还账。 那怎么办？ 平台的操作是，继续发布‘借10万块钱，一个月后偿还’的消息。 然后被投资人c看到了，c借了10万块。 平台把c的钱转给投资人b。 然后再用d的钱转给c，循环往复，直到a在6个月后还钱。 同理，金额拆标，就是把大金额拆成若干个小金额，玩法还是上述那套玩法。 第278章 你有统战价值 月上西楼。 夏日炎风从开了一角的窗户吹进室内，挑动起淡黄色窗帘微微飘扬。 卧室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 等纪冷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温婉已然裹紧被子沉沉睡去。 他也没叫醒她，径直把床头灯关了，拎起自己的电脑，去到窗户边，找了个僻暗的角落呆着。 纪冷明压力很大，任务繁重。 同温婉相处的这一小段时间，算是给自我放松用的，于是难免贪欢了点。 等放纵结束，他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打开电脑，准备编写程序。 在之前，他瞟了眼手机，视线在埃文的号码上停了停。 然后发了条消息过去。 “人找到了吗？接到韩警官，跟我说一声。” 等了几秒，见对方没回，便专心敲起了键盘。 ‘嗒嗒嗒’细响令室内显得静谧。 一小时后，温婉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蓦然发现身侧没人，立刻慌张的爬起来。 等瞧见坐在窗户边还在闷头干活的人时，她心尖的那点恐惧瞬间释然。 纪冷明听到床上有动静。 偏过头来。 “吵到你了？” 温婉把头摇成拨浪鼓：“没，你怎么还没睡？不累吗？” 纪冷明：“先把手头的活干完，不然睡不踏实。” 温婉揉揉酸痛的肩膀，抓了件外套披着，光着白嫩嫩的小脚，很不客气的挤到纪冷明的沙发上。 侧脸贴着对方的胳膊，脑袋伸长了去瞅男人的电脑屏幕。 一大串电脑语言映入眼帘。 温婉对编程一知半解。 不由问：“你在写什么指令？” 纪冷明没回答，而是目光下移，停在她的脚丫子上。 “去把鞋穿了，要么回床上躺着！” 温婉不乐意，她把大长腿提起，然后往纪冷明的腿上一放。 白腻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犹如绵延大地的瑞雪，耀眼夺目。 “好了，这样就不用怕我着凉了吧？” “等会儿记得把我抱回床上去，脚不能沾地，免得把我冻着！” 纪冷明：“......” 温婉对电脑程序兴趣盎然，拿胳膊戳戳对方。 “你给我介绍下你在写什么，嗯？” 纪冷明没瞒她：“入侵运营商omc的程序。” 温婉也算见多识广，但‘入侵’、‘运营商’、‘omc’叠加在一起，成功的令她困惑起来。 “入侵这个做什么？” 纪冷明：“在短时间内获得三大运营商的管理权限，往特定手机号码发送指定信息。” 运营商，指得是移、联、电三家。 omc是个管理现网设备的系统。 传统意义上来说，获得omc系统的控制权，等同于取得移、联、电三家的运营权限。 （这是犯法的犯法的犯法的！！！） （这是瞎编的瞎编的瞎编的！！！） 温婉：“......” “所以...这个特定手机号码，和指定信息...是什么东东？” 纪冷明皱了皱眉：“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你知道我在让大万和魏震做的事吧？” 温婉点头：“晓得，你在让他们从极光财富后台数据库的几十万份的名单里，检索符合你要求的客户资料。” 纪冷明：“嗯，等大万和魏震那边收集的名单发送过来了，我会利用获得的omc权限，给这些客户发送一些消息。” 温婉两眼发光：“你给极光财富的客户发消息？而且还是用这么隐晦的方式。” “你要发什么消息？” 纪冷明微微一笑：“极光财富虽是综合性公司，但基本盘是互联网金融。” “在这家公司的数据库里，投资人和借款人都有个人信息登记。” “我只要给大客户们发些不利于极光财富的信息，扰乱了这家公司的客户的投资和借贷的信心，那么.....” 一旦借款人和投资人产生危机感，那么，借款的不借钱了，投资的不出钱了。 这家公司，自然就会完蛋。 “换言之，这是一招釜底抽薪的棋。” 温婉拧了下纪冷明的胳膊：“你可太坏了！” 纪冷明抿着唇，但笑不语。 其实，除了这套方案外，他还有n b。 但他的b计划过于暴虐，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动用。 温婉知道纪冷明很有能力。 随着与他的相处，他的另一面，也在逐渐颠覆她过往对他的刻板印象。 温婉是个谨慎的人，知道两人当下关系尚未完全稳定，冒然提起上辈子的事，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但她完全按捺不住好奇心。 纪冷明也看出了温婉的踌躇。 淡淡开口：“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温婉低下头，顺服的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你上辈子，瞒了我好多事啊！” 纪冷明不置可否：“也不算吧！” “只是你当时没有涉足我的生活的兴趣罢了！” 温婉舌苔苦涩蔓延开来。 她双臂用力箍住对方的窄腰，恨不得让自己完全融入他的身体里去。 “对不起...我.....” 纪冷明表现的很理性很客观。 “不用说对不起。” “生存条件，决定生存方式。” “我们的生存环境悬殊太大，所造就的思想观念几乎对立。” “而人的观念，又是世上最难改变的。” “但我很开心，这辈子的你，选择了另一条路。” “也算....拥有了统战价值！” 温婉很想问一句，你和我在一起，仅是为了我身上的统战价值吗？ 但她完全不敢。 她怕看到对方躲避的神态和敷衍的话术。 即使两人甜蜜的点滴仅是黄粱一梦，她也不愿醒来！ 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巨大的空虚的阴影笼罩过来，使得温婉迫切的想抓住什么来填补。 ‘及时行乐’四个字盘桓在她的脑海中。 女人仰起头，仿佛求证一般的朝男人吻去，下颚、嘴角、耳廓、喉结....又动情又遗憾又痛苦。 纪冷明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能感受到温婉剧烈的不安，也试图用回吻的方式去安抚。 可他稍一主动，趴在他身上的女人便似贪心的妖精似的，开始渴求无度的索取。 她把他的舌吮得发麻，抽走他肺腔里的空气，跨坐在他的身上，不断的谄媚地摩擦和讨好。 就在氛围浓郁酣畅之际。 响起的铃声打破了两人的逐渐失控的行为。 纪冷明把温婉抱坐到一边，看了眼号码，接通。 埃文音调一如既往的沉稳。 若仔细听，却能发现其间的微弱的喘息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老板，韩警官被我带走了，暂时安全。” “但后面追兵不少，而且他们找人把一些路段封了，汽车类交通工具没法走。” “我正带着韩警官躲在一处小山坳里，接下来是继续躲，还是带着人回来？” 第279章 博弈(一) 有了韩道仁的音信，纪冷明总算松了口气。 但在听闻‘有追兵’时，好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能确定是郑易平的人？” 埃文：“八九不离十，拿刀拿棍，一贯的涉黑作风。” 纪冷明：“有估算过，具体多少人吗？” 埃文仔细回忆：“我们林林总总在路上碰到了三波人，这还不算强行封路的那批，大概加起来，有三十多人。” 纪冷明：“我知道了。” 埃文警惕望向四周，有些担忧。 他压低声音，问：“接下来呢？要怎么办？” 纪冷明给他分析。 “既然郑易平派人来追韩警官，那么，便表示他已初步控制住了团结新村的村民们。”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让村民失去反抗能力。” “在强盗眼里，武力威慑，永远都是平稳局势的首要选择。” “他让这么多人出来追捕韩警官，能看得出姓郑的很紧迫。” “韩叔叔是重要组织者，只要抓住他，再杀鸡儆猴看，团结新村的结盟，便算不攻自破。”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得委屈你和韩警官了，你们务必保持低调，绝不能被郑易平的人发现。” “听懂了吗？” 埃文刚要开口，手机已被韩道仁夺了去。 韩道仁不再年轻，苍老、急切又疲弱的嗓音很有辨识感。 “纪老弟，我从我徒弟那儿得了消息，不少村民都被派出所的人抓了！” 他肚子里憋着一团火，言辞间，个人情绪相当浓烈。 “那帮狗日的，平时让他们做点实事，跟他妈尿炕似的！” “郑易平招呼一声，这帮没骨气的，立刻拿刀对准普通老百姓！” “真是一群蛀虫！败类！乃我司法系统的耻辱！” “老子当年出生入死，用一身的伤换来一整面墙的荣耀，为的就是家国信仰！可他妈的，今天居然能遭到这种背叛！” 纪冷明很能理解韩道仁。 当今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投机取巧者，活得滋润有加，坚守底线的人，反而面遇不公。 但他没办法讲太多，只能叮嘱韩道仁，让他注意安全。 “村民的事别担心，还没到不可挽回的时候。” “当务之急，韩叔叔，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具体怎么办，都有安排，请你相信我。” 韩道仁无疑是信任纪冷明的，情绪渐渐平定。 “你打算怎么做？” 他忍耐再三。 这个峥嵘半生的中年人仍旧红了眼眶。 一番肺腑之言，讲得无比辛酸。 “纪老弟，村民们是无辜的，他们已经够可怜的了，还要被连累关押！” “我这人没用，斗不过姓郑的，你是好孩子，有能力有条件，无论如何，你都得救救他们呐！” 纪冷明轻笑着抚慰：“韩叔叔，我的为人，您难道不清楚吗？” “晚辈虽不是人中龙凤，却也晓得一个‘理’字。我若有什么信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绝不让你担心，可以吧？” 韩道仁欣慰的连连说好。 同时也表示：“纪老弟，我老了，不中用了，但还有命在，还有一把子力气。” “你要我做什么，都绝无二话，只求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纪冷明懂得。 严格算起来，他是韩道仁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的稻草了！ 团结新村的棋算是被彻底引爆。 纪冷明考虑得很长远。 想要扳倒郑易平，得一步步来。 团结新村的集体对抗，仅是这盘局的开始。 他推算了下郑易平未来的行动安排。 觉得，可能有件事需要韩道仁帮忙。 “韩叔叔，如此说来，倒是确实需要走一走你的关系网！” 韩道仁一听自己能帮上忙，立刻精神抖擞。 “需要我做什么？说！” 纪冷明两眼一弯：“帮我在派出所找个信得过的内应！” 韩道仁没有多问：“好！” —— 和埃文韩道仁沟通结束，纪冷明瞬间把目光对准坐在他身旁的温婉。 温婉被他的严肃吓了一跳。 “怎么了？事态很严重？” 纪冷明抿了抿嘴唇。 接着道：“郑易平抓不住韩叔，他就没办法走杀鸡儆猴这步棋。”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关起来的村民，肯定民怨沸腾，动静会越闹越大。” 温婉顺着他的思路一想。 仿佛心意相通一样，立马明白他要说什么。 “我懂了！” “你把我手机拿来，我打电话给你问一下。” 纪冷明眼底掠过一缕隐晦的赞赏。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洁方便。 温婉要给公关行业的资深顾问打电话。 公关，即公共关系。 过去对它的印象，可能来源于夜店内衣着暴露、妆容浓厚的女郎们，俗称女公关。 但在经济崛起、商业公司林立的时代，公关成了维护品牌利益、推广营销、市场数据分析的重要手段。 一家公司出现负面新闻，如果自己压不下去，一般都需要专业的公关公司来运作。 即公共关系学里的危机处理。 团结新村的村民们尽管被派出所带走了，但派出所不可能一直把人拘着不放。 若郑易平无法在短时间内镇住这帮村民，必然要招来反噬。 所以，郑易平一定会在此之前，提前聘请好公关团队。 温婉和这类公司接触得多，人脉分布很广，让她打听一下业内动态，再合适不过。 几分钟后，温婉问出了结果。 “打听到了，确实有人在花大价钱，准备聘请危机公关顾问。” 纪冷明预料到了。 “会和哪家合作？” 温婉脸色不太好。 “听说，正在联系蓝灯国际。” 纪冷明不禁冷笑：“我估计也会是这家！” “果然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蓝灯国际，首屈一指的公关公司，外资控股企业，不少大老板的心头好。 其‘化繁为简’、‘化腐朽为神奇’、‘力挽狂澜’的危机处理能力，专业的简直叫人惊叹。 但在另一波有良知的人的眼里，这分明是一家臭名昭着、劣迹斑斑、毫无底线的企业。 甩锅、泼脏水、网暴、引战、造谣.....所有颠倒黑白的恶劣行径，只要能替客户解决问题，它都会干。 而现在，互联网产业正在茁壮成长。 国家只看到了这一行业快速提升的gdp数值的变化，尚未明白‘网络生态环境’的重要性。 同互联网金融一样，又是一个毫无监管的领域！ 温婉以前很爱用‘剑走偏锋’的公关公司。 但如今，确实对蓝灯国际提不起什么好感。 她见纪冷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头像是有小蚂蚁在爬。 她扑过去，抱住纪冷明的胳膊。 “你让韩道仁准备内应，是不是早预见到郑易平会找上蓝灯国际了？” 纪冷明没说话，只拿手揉了揉身边姑娘的柔软的头发。 —— 极光财富会议室。 一切行动都在按部就班进行。 也尽在纪冷明的意料之中。 自从郑易平听到‘韩道仁被人中途带走，现下音讯全无’的消息后，他的下属便开始提出‘提前请专业的公关团队’建议。 郑易平并没有考虑太久，直接答应了。 除了找公关未雨绸缪外。 郑易平更多的还是对资助韩道仁的背后的势力耿耿于怀。 “韩道仁被谁带走了，有查到吗？” 一名下属小跑过来。 “刚刚传来的监控，疑似拍到了带走韩道仁的人。” 郑易平接过手机，点开屏幕画面。 霎时，埃文那张刚毅的面孔，暴露在众人眼前！ 第280章 你丑的很有特色 “此人名唤埃文，是个化名，原名叫张小牛，退伍军人，后来从事保镖行业。十年前，被一名温姓商人雇佣。” “我们从公开场合拍到的视频资料可以看出，这位温姓商人，正是温同仁。” “目前，名叫张小牛的保镖正跟着温同仁的女儿温婉，这是他们上次出入某一活动现场录下的画面。” 郑易平看到画面里的温婉时，头皮顿时悍疼起来，浑身的血液止不住的直冲天灵盖，把眼膜染得血丝纵横。 他早知韩道仁背后有人支持。 上次温婉大闹山水公馆，更是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放出威胁，让他战略转型。 他大概也猜到韩道仁背后的势力和温家有关。 但被证实时，即使做了心理准备，依旧完全遏制不住暴躁的、惶骇的、燎虐的情绪。 会议室内有不少人，郑易平不想失态。 可他又心火难熬。 正好一位女秘书给他端来热咖啡。 “郑总，您要的咖啡。” 女声柔情款款，莲步轻移的靠过来。 郑易平一声狞笑，猝不及防抓住秘书的衣领，另一只手扣住杯盏，将滚烫的液渍全部顷倒进女人的内衣里。 霎时，对方显露出的肌肤红艳艳的肿烫起来。 会议室内满是女人尖厉扑腾的叫声。 这样的声音，对于郑易平而言，简直犹如天籁。 他心情舒畅不少。 其他人寒蝉若噤。 “擅自入会议室，不守公司规章制度，财务，给她结工资，我不想再看到她！” 财务部的经理只得爬起来，努力的把嘶吼着的女人往外拖。 郑易平体态慵懒的倚靠着真皮座椅，慢条斯理的问：“公关公司联系好了？” 立刻有人回应：“已经和蓝灯国际沟通过了，对方愿意接咱们的单子。” 这位部门经理看了眼手表：“对方说了，今天会派遣团队过来，大概中午就能到。” 郑易平：“接待工作准备的怎么样了？” 部门经理：“已经在准备了。” 郑易平点点头：“好！” 他接着问：“派出所那边呢？情况如何？还能顶得住吗？” 有专项负责人表示：“村子那边一共抓了近四十个人，都很反动，拒绝配合。” 此人流露出嫌弃鄙夷的神态。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果不其然，在村子里闹、打人，到了局子，也撒泼打滚，真是一群社会渣滓，活该穷一辈子！” 他的话，还是能引起在场的精英们的共鸣的。 不过，大家点到为止 郑易平清了清嗓子：“有家属闹了吗？” 负责人：“闹得很凶，但都被镇压了，我们派了律师过去，想让他们赔偿打人的医药费，结果，还把律师给打了。” “好消息是，因为那帮刁民打律师，按照法律法规，又可以多扣留这帮人一阵子，给我们留下了一定的可操作的空间。” 郑易平很满意：“那倒是好事一桩。” “既然时间来得及，舆论方面呢？有不妥的动静吗？” 负责人：“给c市几家主流媒体都塞了金条，那些主编、老总也都收下了，目前他们还是很识相的没站出来，并且表示，会约束好不谙世事的小记者。” “怕就怕...” 郑易平知道对方的担忧。 c市是他控制下的地盘，但杨城可不是。 既然韩道仁背后的势力是温家，那么，很有可能，温家会从杨城抽调媒体记者来掺和这件事。 “温同仁什么动静？” “一直悠闲游玩，逛花鸟市场，完全没事人一样。” 郑易平：“嗯，密切监控此人，另外，杨城的媒体动态也关注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 郑易平积极与蓝灯国际取得联系的同时，纪冷明也收到了相关消息。 孙彪身在c市，把当前情形汇报了一遍。 内容和郑易平听到的大差不差。 孙彪是个普通小老百姓，立场肯定站在老百姓这一边。 因此，在提及‘团结村村民暴揍收债员’一事时，不由讲述得眉飞色舞、热情高涨、口沫横飞。 “老板，团结村不愧叫团结村，真他妈一群硬汉子，各个都彪悍！” “他妈的来了十几个催收员，结果被四十多号人揍得连妈都不认得了！” “后来局子来人了，抓人的抓人，拷起来的拷起来，但村民们完全悍不畏死啊！一帮小比崽子讲了多少轱辘话，又是威慑又是恐吓，他妈的都没人鸟他们！” “后面搞笑的来了，郑易平公司派了律师去局里，哈哈哈，你猜怎么着，村民们把律师也给揍了！” “妈的！揍得好啊！揍得大快人心！就该给这帮放高利贷的一点苦头尝尝！” 纪冷明听孙彪说得开心，便没打断他。 等对方全部说完，纪冷明才问起正事。 “c市媒体收到风声了吗？” 这一问，恰如掐住孙彪的七寸。 胖彪挠挠肚皮，不复方才的得意。 嗫嚅抱怨道：“姓郑的那帮人实在太鸡贼了！” “我原先都和几个媒体商谈好了，预定了头版头条，老总们主编们一听为百姓做事，各个答应的飞快，什么‘义不容辞’‘为民做主’大道理讲得一套一套的！” “直到今早，我挨个给媒体打电话，这帮家伙开始集体装死！” “后来我一打听，才晓得姓郑的给他们塞金条了！” “老板，你说，我们要不要也.....” 纪冷明当场拒绝：“不要，歪门邪道不可取！” “我会让温婉帮忙，让她行个方便，从杨城找几位老记者，你只管做好招待工作。” 同时，纪冷明倏地脑海灵光一闪。 “一定要做好安防工作，郑易平千万不能小瞧了，此人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知道吗？” 胖彪最听纪老板的话了。 “放心，老板，我一定严防死守，绝不给姓郑的一点可乘之机！” “就算是只苍蝇，我也给它武装到裤衩！” 纪冷明：“......” —— 和孙彪打完电话，纪冷明头一转，发现温婉已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她睡觉姿势不老实，柔顺的长发有几缕翘起，睡眼惺忪的样子像一只等待主人梳洗打扮的洋娃娃。 “醒了？” 温婉张开双臂，带些依恋地呢喃：“抱抱！” 纪冷明太了解她了。 一旦过去抱抱，肯定会跟树袋熊一样趴他身上不肯下来。 “想要抱抱？下床，自己过来。” 温婉眼睫动了动，然后重新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 声音既像撒娇又像威胁。 “哼！你不过来抱抱，我就不帮你联系老记者，你和孙彪的话我可全听见了！” “现在有求于我，还不快快对我好点儿！” 纪冷明被她这副小野猫伸爪子的可爱劲儿逗乐了。 他并没有没依她。 男人坐在落地窗前，悠悠喝了口茶，然后一脸苦恼的道：“本来还想让你选一选情侣装上放什么图案呢，既然你不愿过来，那就算了吧！” 温婉耳朵钻入‘情侣装’三个字，顿时眼光大亮，‘噌’得爬坐起来。 上次电话里，纪冷明说自己动手做衣裳，随后就没动静了。 她一直想问，又怕打扰人家的节奏，只好一直忍耐着，假装不闻不问。 如今可是纪冷明主动提及的啊！ 温婉起床、下地，小旋风一般冲到纪冷明怀里，十分的熟练的拿胳膊勾住对方的脖子，把男人怀里被塞得满满当当。 “快！快！图案呢？我要挑最好看的！” 纪冷明也没食言，把手机拿给温婉，打开相册。 “我的想法，是把你的照片做成卡通图案，你看看这些照片，转换哪张比较好？” 温婉兴冲冲的接过手机，眼中尽是敛不完的神采，表情异常丰富。 然而，与她设想的‘相片全是美美的自己’完全不同的是—— 她手指点开第一张图片。 不晓得什么时候拍的。 她坐在一盆俗气的假花后面，不屑的翻着白眼。 第二张，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拍的。 她躺在淡蓝色床单上，睡得很香，嘴角正流口水。 第三张，她犯懒，拿脚丫子去夹不远处的纸巾。 第四张，估计是吃东西烫着了，她正伸出舌头出来纳凉。 ..... 十几张照片，没一张是正常的，全是她的丑照！ 温婉越看表情越龟裂，浏览完毕时，简直大受震撼。 她开口控诉，哭腔都快出来了。 “我在你眼里，居然是这样的？” “我不美吗？身材不好吗？不懂得打扮吗？衣品很差吗？” “你...你为什么放着美美的我不拍，偏偏...偏偏捣鼓这些伤人的玩意！” 纪冷明扫了眼相片，并不觉得这些记录下的镜头有问题。 相反，每一张都很可爱，很生动。 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 “你确实很好看。” “不过，好看的千篇一律，却丑的很有特色。” 温婉：“......” 第281章 博弈(二) 蓝灯国际的人到访c市，是郑易平亲自去迎接的。 这次蓝灯国际派遣过来的人不多，只有董事长秘书潘鹰，以及分析员和报送员三个人。 一进入商务会所，刚坐下，那位名叫‘潘鹰’的领导率先开口。 潘鹰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四十岁出头，西装革履，体态清瘦，看上去颇具精明。 “郑先生，贵司遇到的状况，我们已经初步了解到了。” “总体而言，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请您尽可放心！” 蓝灯国际是外资控股的大型公关公司，主体服务于海外。 后来，华国进行开放，一大批国内私人集团迅速崛起，这家公司见有市场，才在这片土地上搭了个窝。 郑易平对蓝灯国际还是相当信任的。 一方面，这家公司的危机公关策略确实强悍。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蓝灯的背景十分深厚。 郑易平给潘鹰递过去一支雪茄，后者摇手，没接。 “抱歉，郑先生，我不抽烟。” 郑易平懂了，也把手上的烟放下。 他道：“不瞒潘先生，如果仅是一帮刁民作祟，我倒也能处理的游刃有余。” “关键是现在另有一股势力掺和进来了，而且能量不小。” 潘鹰却不以为然：“郑先生，在我们这一行，最不惧怕的就是各种势力。” “有些公司，默默无闻，却能在经过一番操作后名声大噪。” “有些公司，驰名遐迩，也会瞬间丑闻缠身，跌落神坛。” “公司多大、底蕴多深、人脉多广，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背后的人怎么去操作。” 说到此处，这个中年男人眼镜片下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意味深长地说：“我手里有个客户，是个女明星，早期坐台起家，之后又被全国抵制，靠给三个厉害人物轮流当情妇，身上的黑料多得根本不能看。” “郑老总也算名利圈里的人物，肯定知道我说的是谁。” “但你看那位女明星，耽误她拍戏、投资、开公司了吗？耽误她挣钱了吗？不照样在坊间拥有神一般的地位？” “她有那么多对手，得罪过那么多人，哪个对手、哪家工作室不想把她拉下来？这些对手、工作室要人脉有人脉，要资源有资源，可你看，有用吗？” “所以说，起决定性作用的，不是你有多少实力，关键看背后之人的操作！” “即使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信不信，我也能将其打造成人们心目中的神！” 潘鹰猖狂又傲然的言辞非常对郑易平的胃口。 他不禁再三打量眼前的人，最后把心一横。 “潘先生，我不是个吝啬的人。” “我给你们公司一张空白支票，需要多少数额，你们自己填。” “只要能给我把活办好，还另有奖金！”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潘鹰自然也不例外。 他听到郑易平如此阔气的话，当即竖起大拇指：“郑总不愧是大老板，果然豪横！” 郑易平给自己倒了杯水，茶香袅袅间，开口。 “当然，我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听说贵公司有提前准备策划案的传统，不晓得，能否给我看一看危机处理的方案？” 潘鹰没拒绝。 他哈哈一笑，冲他带过来的两名助理说：“你们两个，把带过来的材料交给郑总！” 郑易平拿到文件袋，打开，简单扫了一眼，旋即抿紧唇角。 —— 盛夏酷热，溽暑难消。 户外花园的香樟林叶子蔫倒一大片。 纪冷明和温婉坐在酒店餐厅内，边看室外暴晒的太阳，边吃饭食，顺便聊聊天。 “杨城那边的记者已经联系好了，预计太阳落山前，几位资深媒体人便会赶到c市。” “我也跟他们说了，会有个叫孙彪的招待他们，后续的采访工作，也会由孙彪提供帮助。” 纪冷明：“嗯，你安排的很好。” 温婉单手杵着腮帮子，没精打采的表示：“我找人盯着郑易平呢，他果然和蓝灯国际的人见面了。” “c市媒体集体被郑易平贿赂了一遍，估计有关极光财富的消息，肯定是封锁死了。” “你从杨城调记者过去，是想借杨城的媒体，把姓郑的公司的丑闻曝光？” 纪冷明扫了眼温婉面前的碗碟。 他能看得出，温大小姐没什么胃口，桌上三道菜，她只挑了甜汤喝了两口，然后便没再动筷子。 纪冷明三两口把碗里的饭吃完。 随后道：“杨城的媒体，不一定斗得过蓝灯国际的公关能力。” 温婉提了提精神：“那还让我找杨城的老记者？” 纪冷明勾勾嘴角，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迷惑郑易平的障眼法而已。” “从他追捕韩警官开始，估计已经猜到韩警官后面有人了。” “他大概率会认为，是你们温家在幕后操控，必然会留意杨城的一举一动。” 本来了解纪冷明计划的温婉，在听闻这番话后，重新泛起了困惑。 “那团结新村呢？村民怎么办？” “杨城和c市打媒体战，你又说杨城不一定能赢，那这个局怎么解？” 正当纪冷明打算解释一二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看了眼来电号码，男人顿时莞尔一乐。 “好了，给咱们解局的人来了！” 说完，接通。 “吕教授，好久不见，甚为想念！” “最近手头上的事忙完了？终于愿意搭理晚辈了？” 电话那头的老教授，乍一听见纪冷明热情如斯，立刻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确定是小纪？” “我没打错号码吧？” “几天不见，怎恁得开始油腔滑调了？” “还是我认识的腼腆乖巧大小伙么？” 纪冷明轻笑：“看来吕教授对我有颇多误会，您在哪儿？我当面澄清这些误会，如何？” 吕教授：“哎呀呀！看来你还真是想念老夫！” “不愧是我，魅力不减当年啊！” 纪冷明可劲儿恭维：“嗯！前辈是我认识的所有的教授里最帅的！” 吕教授又被刺激的掉了一地的疙瘩。 “你别说了！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我现在在你酒店楼下，对了，你没换酒店吧？” 纪冷明：“没换，我这就来接您！” 说完，放下手机，起身。 温婉拽住他胳膊：“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纪冷明摇头：“不用，跑来跑去的，太热，你坐这儿吹吹风就好，我一会儿就回。” 拔腿离开餐厅时，纪冷明特意去找了餐厅经理。 他向经理指了指温婉所在的方向。 向对方嘱咐道：“麻烦给那个女孩子上一碗绿豆百合羹，不加冰，常温。” “另外，再做一份杨梅荔枝奶冻配小丸子，色彩搭配一定要好看。” “那姑娘嘴刁，眼光也刁，食物不光要好吃，还要好看。” “辛苦你们了！” 第282章 博弈(三) 蓝灯国际的危机应对思路很清晰。 策划案上写的明明白白。 郑易平把潘鹰带来的稿件反复浏览了好几遍，最后深吸一口气。 潘鹰从桌上摘枚葡萄丢进嘴里，微笑着表示：“我们是制定策略的一方，具体实施执行，还要你们公司自己来。” “贵司若按我们提供的剧本走，我敢保证，当前环境下，不仅贵司能保住口碑，还能因此而营销一波，大赚特赚！” 郑易平并不怀疑潘鹰话里的可信度。 方案他看过了，可以用简单粗暴来形容。 概括下来，主要在两方面努力。 一是要极力丑化团结新村的村民，二要极大抬高极光财富的公司形象。 要形成剧烈反差。 要在开局就致使舆论一边倒。 要让任何说真话的人都死无翻身之地。 这种玩法，在华国的历史长河里，不算独创。 对于十几年后、已具备一定免疫力、双眸逐渐雪亮的群众而言，也不再新鲜。 但在初始的互联网经济大爆发的时代，这种操作，还是很富有建设性的。 乃至往后的几十年，这一公关手法，无论是运用于危机处理，或是品牌营销，皆以此为基准。 他们还更新出了更多的花样，层出不穷的套路，弥漫在互联网经济体的各个角落，令人防不胜防。 从某一方面来说，造成这一客观现象的根本原因，是部分资本对话语权的直接垄断。 郑易平很开心能听到‘大赚特赚’这样的话。 但他也时刻维系着理智，不愿盲从。 “潘先生说话，未免有些绝对啊！” 郑易平放下手里的文稿，重新掏出雪茄，也没点燃，仅咬在嘴里。 眸光深邃幽暗的朝潘鹰看过来。 “我知道你们经验丰富，底气足，也别忘了，拿破仑赢了几十次胜仗，照样遭遇了滑铁卢！” 潘鹰没直接反驳，而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语气清淡地说：“郑总，你要明白一点，老百姓想看什么、想听什么，不是由他们决定的。” “民智是很低下的东西，像我们这样的人，完全可以控制他们的脑子。” “智力分层，是一切分层的基础。” “郑老板，就算你拿拿破仑来质疑我，也不能忽略这一客观事实。” 郑易平对对方‘智力分层’的观点深以为然。 智力（即智慧力），是需要不断强化的，而强化的方式，便是不断的学习。 但有大量的人，并不具备持续学习的条件。 中考优胜劣汰50%，高考再淘汰50%。 到达社会，进入公司后，光是生存，已挤占了大量的时间，哪还有心思去学习？ 再说了，就算你想坚持，公司单位也会用996和007强迫你放弃。 因为智力分层，是一切分层的基础。 民智都开化了，上层建筑们从哪儿去找心甘情愿当牛做马的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郑易平也认可这一套说法，但心头始终跳跃着一抹不安。 可他并不清楚不安的源头在哪儿。 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冷漠的审视着他，洞若观火。 “行了！” “你们的方案不错，我会安排人手，照着你们提供的策略去做。” “不过，潘先生，你作为顾问，得一直留在这儿，以备不时之需。” “放心，吃喝用度，绝不亏待。” 潘鹰也不在意自己被当成人质了，他双手环胸，颇为自信，高档镜片上光芒一闪。 “那就有劳郑总款待了！” —— 纪冷明在酒店楼下停车场见到了吕教授。 这位老先生一如既往的休闲宽松的打扮，墨镜、花花绿绿的衬衫，沙滩裤下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腿，脚上踩着双灰色皮质凉鞋。 一看就很清凉。 简短的寒暄过后，纪冷明把老教授带去了酒店三楼餐厅。 等电梯的过程中，吕教授主动提及这几天自己消失的原因。 “去邻省开了个会，顺便参加了120吨液氧煤油发动机点火热试仪式。” 尽管吕教授从未提及过自己的身份，但纪冷明一直晓得，这位老教授的身份地位不一般。 但此刻，他似乎在主动透露自己的信息。 ‘120吨液氧煤油发动机点火热试’，是航空航天领域相当重要的实验，它关乎着国家火箭、载人航天、月球勘测等众多航天工程的进展。 联系前后，不难猜出，吕教授的真实身份，应是国家航空航天领域，身份对外保密，虽然已经退休但影响力仍在的某位核心领导人。 纪冷明也没刨根问底，表情寡淡如白开水。 “哦！” 然后就没了。 吕教授左等右等，一直等他‘哦’后面的话，但迟迟没等来。 不禁跺脚。 “你就‘哦’一声？就完了？” 纪冷明摆出无辜脸：“不然呢？” 吕教授忽然愤慨：“刚刚电话里还说想念老夫，这会儿见到人了，便不重视了是吧！” “你个年轻人，怎么这么善变！” 纪冷明：“......” 他只好勉为其难的多问一句：“那...那点火热试还顺利吗？” 吕教授精神矍铄的转过头去：“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纪冷明有一瞬间挺破防。 他如此正经的人，怎么总遇到奇奇怪怪的家伙！ 电梯门开。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进去。 吕教授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 “小纪，我知道你有事求我，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知道伐？” “你不能电话里一套，当面又一套，知道伐？” 纪冷明看着楼层数字不断跳跃。 轻飘飘表示：“教授您不是说喜欢晚辈桀骜不驯的样子么？” “难道我还不够孤高冷傲？” “还是说，您口味也挺善变？” 被将了一军的吕教授：“......” 纪冷明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眼见老教授即将发作，他赶忙转移了话题。 “不过，先辈，您确实很有洞察力，一眼就看出晚辈有事求您！” “这份眼力劲，在当世，真乃稀有又神奇！” ‘叮’一声，电梯门开。 两人并肩走出。 吕教授知道身边这小子在故意恭维他。 他没理睬纪冷明，而是把视线定格在不远处正拿小勺搅动汤碗的温婉身上。 “好小子，居然和女朋友在一起，故意让老夫来当电灯泡是吧！” 纪冷明勾勾嘴角：“您若不愿意，那....” 吕教授立即打断：“谁说老夫不愿意？我最爱和年轻人呆一块儿！” “尤其钟爱棒打鸳鸯！” 丢下这句话，老先生抛下纪冷明，脚速飞快的来到温婉桌前，往她对面一坐。 温婉正美滋滋的吃着绿豆百合羹。 先前她没什么胃口，百无聊赖的坐在窗户边望着天空。 突然，酒店经理给她端来一碗汤羹，还说是纪先生吩咐的。 那一刻，温婉心情简直好得不得了，她胃口大开的能吞下一头牛。 眼见面前多了个人，温婉正要提醒他‘这个位置已经有人’时，定睛一瞧，这位小老头居然是自己认识的。 她眼睛顿时亮起来。 “吕教授？” “哎呀，好几天没见，您又年轻了不少嘛，我都快认不出了！” 吕前辈在纪冷明那里受的窝囊气，一下子被温婉的两句话哄得烟消云散。 “哈哈哈，还是丫头你会讲话！” “哼，哪里像姓纪的臭小子，看似长了张嘴，专门不讲人话！” 温婉狠狠一扯嘴角。 她对她家明明的杀伤力从不质疑。 “教授，您要尝尝这儿的绿豆百合羹吗？特别好吃，您远道而来，也该咱们好好款待您！” “而且，上次一起聚餐，我和前辈您真是一见如故，要不是时间仓促，还真想同您多聊聊呢！” “要不前辈您赏个脸，在这儿多坐会儿？” 吕教授和温婉相处的非常自在，他也没客气，主动跟餐厅要了菜单。 纪冷明从别处拿了张椅子过来。 他听见温婉的话了，也明白她的用意。 她是想帮他留住吕教授。 三个人，围桌而坐，互相交流。 氛围烘托得差不多时。 纪冷明终于进入正题。 “前辈，晚辈确实想让您帮个忙。” 吕教授被温婉哄得心情冒泡，脸上笑容就没下去过。 “嗯嗯，看在婉婉的面子上，你说！” 纪冷明：“我知道您身份不一般，在京城有一定的影响力。” “所以，我想走走您的关系，联tv的负责人！” 第283章 博弈(四) 夏日闷倦，是个漫长且难耐的季候。 然而，仅在一夕之间，c市蹒跚不愿离去的骄阳烈日，突然被层层厚重的阴云遮蔽。 自天幕昏昏沉沉开始。 潘鹰所领导的公关团队，开始向媒体势力发力。 他先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了一支‘极光财富视频宣传’的团队。 然后把极光财富的宣传视频，发送给蓝灯国际控制的营销号、媒体人、自由撰稿人、部分接私活的学者和专家。 通过控制这些人，有条不紊的控制网络上的舆论，尽一切可能，把极光财富的形象导向‘伟光正’的一面。 在拍摄展示极光财富的优秀出色的同时，潘鹰也组建了另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即后来人们所称的‘黑公关’。 潘鹰内部小组讨论会议上。 潘鹰问下属：“你们觉得给团结村的人打什么标签比较好？比较吸眼球、有爆点？” 策划部的人在浏览完最近的新闻后，表示：“近期有个七旬老汉强行侵害13岁少女的新闻挺有爆点，我们不妨蹭蹭热度。” “我们对团结村有过简单调查，这个村子比较穷，有少数几户贫困家庭还得养着女呆子，女呆子好像是先天痴傻。” “我想，买通这户贫困家庭应该不难，让这户人家去指责团结村的村民，说那帮造反的庄稼汉强行侵害他们家的女呆子。” “估计效果会很不错。”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但是，却能形成不可磨灭的污点。 潘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果断采纳了这一建议。 “行！找人多写几篇稿子，一定要把‘强j村’的名头，死死按在团结村头上！” 还有人建议道：“对了，我们还可以打男权和女权的牌。” “农村嘛，家庭暴力实在司空见惯，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就说团结村有殴打老婆的传统。” “再找人带节奏，拖妇女权益保护的那帮人下水，肯定又是一个王炸！” 潘鹰：“ok，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 公关方案大致分两步走，无外乎捧高和踩低。 极力抬高极光财富。 尽力打击团结新村。 当团结村被彻底打上‘强j村’‘家暴村’的烙印时，即使他们是受苦受难的一方，也不会有人同情。 自然的，他们的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也将湮没于来自全世界的口诛笔伐的洪流中。 这种公关方式简单粗暴，效果不错，一直是潘鹰团队惯用的伎俩。 但也有漏洞。 比如说，媒体渠道里，出现另一种质疑、强调事实、追究真相的声音，并且，这一媒体渠道有口碑、有能量、有一定的群众基础。 那么，潘鹰的那套玩法，效果必然要打个折扣。 郑易平一直密切注视杨城的动静。 他自以为韩道仁背后的支持者是温家，所以，一直提防盘踞于杨城的温家出手。 而这一天，他收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消息。 “郑总，刚刚得到的消息，杨城的传媒集团公派了记者、摄影师和副导演来c市。”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冲着团结村来的！” 郑易平当机立断，下达指令。 “监视那几个人的行踪，他们坐了什么车，吃了什么饭，住了哪家酒店，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统统记录下来！” 下属：“好的！我这就去办！” —— 杨城公派记者来到c市，实际上是温婉应纪冷明的要求，从中牵的桥搭的线。 纪冷明很感激温婉，然后特意借酒店的厨房，给她做了一道开胃的五鲜煲。 这几天温婉都没有好好吃饭。 甫一看到自己的餐桌上出现一道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菜，立刻兴奋的要把纪冷明往酒店房间里拖。 纪冷明只得攻防死守，努力抵挡拥抱住自己的女人的热情。 “你先吃饭，吃完再说别的，行不行？” 温婉：“那你先亲我一口，让我缓缓！” 纪冷明：“吃完再亲！” 温婉：“亲完再吃！” 纪冷明定了定，假意要端走自己做的菜：“看来，你根本不想吃我做的东西，我还是倒掉吧！” 这一招以退为进成功击中温婉七寸。 她连忙去拦：“别、别啊！我现在吃，立刻吃，一切都听你的，还不行嘛！” 纪冷明满意的放下小砂锅。 看温婉吃饭，是件挺赏心悦目的事。 纪冷明欣赏了十几秒，随后接到孙彪的电话。 “老板，杨城那边派人过来了，连司机在内，一共四个。” “有摄影师、主持人、司机，还有副导演，我把他们安顿好了，入住我们附近的小四合院了。” “老板，您看这安置还算妥当吗？” 纪冷明沉吟片刻：“不要住小四合院，去市中心的大酒店，最好选国际酒店，往来都是有钱人的那种。” 孙彪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国际酒店虽好，但没有家的温馨啊，人际关系需要.....” 纪冷明打断他：“四合院是老房子，有不少木质结构，有心人放把火，很容易造成人员伤亡。” “换成国际酒店，便没人敢动手了。” 孙彪一下子明白过来，同时，心中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板，姓郑的...不至于....吧！” 纪冷明很严肃：“孙彪，你得记住，我们同郑易平的关系，势同水火，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懂了吗？” 孙彪虎躯一震：“懂了！老板！” 温婉虽未说话，但一直有旁听。 见纪冷明结束通话了，才询问：“你怀疑郑易平会对杨城记者下手？” 纪冷明目光虚无的落在半空中，口吻很笃定。 “不是怀疑，而是此人一定会下毒手。” “蓝灯国际的公关策略，一贯都是以压倒性的捧高踩低为主，绝不会允许有不一样的、脱离他们掌控的声音出现。” “杨城记者是外来的，脱离了郑易平的控制，所以，他必然要做点什么。” 温婉一想其中的逻辑，确实是这样的。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纪冷明眸光逐渐聚焦，继而透亮。 他看向温婉。 “舆论高地，也是战场，不是我们占领，就是敌人占领。” “现在郑易平即将发动第一波冲锋。” “我们也得加快动作了！” 第284章 博弈(五) 天色阴沉不定，灰色云层越积越多。 几乎全国各大电视台，都开始陆续播报今年第x号台风的情况。 c市台风预警等级也慢慢往上提升。 街道办、自媒体、电信部、工信局，各个市政部门，都在提醒广大民众谨慎出行、做好防灾防患准备。 几乎眨眼之间，这座拥有悠久历史的古城，一下子要陷入到热带气旋所带来的风雨飘摇之中。 与此相照应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舆论大战，即将上演。 它正如呼啸而来的狂风，倒海翻江卷巨澜。 同时，万马战犹酣！ —— 蓝灯国际和几百个工作室有合作关系。 而这些工作室，控制着十数万个账号。 潘鹰命令一传达下去，这些账号同时被人为激活，事先准备好的文稿、文案、剪辑过的视频、ps过的图片，开始全网推送。 全国上下，陡然之间，弥漫起一种不祥的氛围。 晚上十点，无星无月，只有黑云压城。 杨城公派过来的记者、副导演、摄影师和司机，四个人在小四合院内梳洗完毕，刚要关掉灯火休息入睡。 突然之间，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副导演掀开被子，趿着拖鞋前去开门。 见门开了，守在院外的孙彪立刻见缝插针的挤进院落内。 什么寒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孙彪急忙拉扯副导演的胳膊，把他往屋里拽。 “对不住了，副导，麻烦你赶紧收拾下东西，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 副导演一脸问号：“怎么了？孙先生？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而且这么晚.....” 孙彪：“这儿很快就会不安全，其他的路上再解释，我去喊其他人！” 说完，孙彪连轴转的去敲响其他人的屋门。 四个人很快都被叫起，在强制要求下，匆忙收拾好行李。 四合院外有安排好的人和车进行接应。 几个人一上车，立刻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闹开了。 记者是位一身书卷气的中年女性，她不禁道：“孙先生，是不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老实说，大晚上的，把人撵走，真的有点.....” 孙彪没有多言，而是目光紧锁在小四合院方向。 就着路灯的冷色调光亮，他分明清晰的看到，有两名穿着黑衣的男子正鬼鬼祟祟的从巷道走出来。 “嘘，你们自己看！” 记者、副导、摄影、司机，四个人集体朝着孙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路灯下的鬼祟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利落的爬进了四合院的院墙内。 这一幕场景把几人吓得脸色发白。 女记者：“孙先生，刚刚那两人....” 孙彪非常严肃：“不是我们的人！” 大半夜的，两名未知身份的男子翻墙越户，这种事，想想就很可怕。 副导演猜到了什么：“是极光财富公司派来的？” 孙彪点点头：“无论如何，你们今晚不能呆在这儿，我在市中心给你们定了房间，那儿入住的人都是非富则贵，安保条件也好，郑易平不敢造次！” 记者、副导、摄影三人，第一次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 —— 另一边，被派来查探消息的两个人，在小四合院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他们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郑易平。 郑易平忙碌了一整天，正打算放松一下，邀请同样忙了一天的潘鹰去找个地方喝一杯。 冷不丁接到这样一通电话，可想他心情有多差。 “...你确定看到他们进了那座四合院？” “是的，郑总，可刚刚我们又去复查了下，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暂时方向不明。请问，我们是继续......” 郑易平气急败坏的大吼：“当然继续了！你们调监控也好，查车辙印也罢，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把杨城的人盯死了！” 两名下属：“这样...这样...万一被发现了....” 郑易平咆哮震天：“发现就发现了，我还怕他们不发现！” “一山不容二虎，我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 通话结束，郑易平花了好久才平复下怒气。 坐在一旁冷眼旁观许久的潘鹰持不同看法。 “那几个，是外来的媒体人？” 郑易平没好气的‘嗯’了声。 潘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道：“郑先生，我们公关界，有个叫‘权威认证原则’的东西。” “它的作用，在于借助重量级第三方在公众面前发言，以达到消除公众的警戒心理的目的。” “听说，到访c市的媒体人来自杨城，而且地位不低，有一定的影响力。” “若他们同我们唱反调，很有可能，无法消除掉民众对极光财富的警戒心，从而在危机处理途中产生变数。” “因此，我不建议你采取硬碰硬的方式，去同对方撕掰。” 郑易平心里对潘鹰所说的内容表示出几分不屑。 他讨厌谨小慎微，强权在手时，为什么不可以肆意妄为？ 霸主就该有霸主的样子！ 但表面还是和和气气的。 “嗯嗯，我清楚的，这不是还没查到人家的踪迹么，等查到了，是打是谈，再来讨论不迟！” 潘鹰能听出对方言语中的敷衍。 但他是个有责任感的资深顾问。 因此，哪怕知道会招致对方的不爽，潘鹰依然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郑先生，我们公司负责出谋划策，具体的行动、声明、决策，都得你们自己来。” “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冒然去找别的记者的麻烦，真的并非上策。” “最佳的做法，是赶紧去策反带头闹事的团结村的村民。” “万一和杨城的媒体无法和谈，那么，你也能拿策反成功的村民的言论，去反将对方一军。” “你懂我的意思吗？” 郑易平还是肯听劝的。 尽管他更热衷于从物理层面干掉对手。 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这回没问潘鹰的意见，顾自点燃。 余烟袅袅。 郑易平的面孔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知道了！一切都遵照你们的规章办事！” “轻重缓急，我拎得清的！” 第285章 博弈(六) 午夜刚过十二点，户外的风开始疾劲起来。 酒店玻璃窗被撞击的嗡嗡作响。 纪冷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现温婉正拿着他的手机跟什么人聊天。 “...你老板在洗澡呢，有什么事，跟我说是一样的！” 电话另一头的孙彪是来报告杨城四人组的事的。 倏地听到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声音，顿时吓得胖脸一抽。 “你...你是老板娘？” 温婉：“怎么，除了我，还会有其他女孩子拿你老板手机？” 孙彪知道这是道送命题，他答得飞快。 “怎么可能！我们老板最洁身自好了，平时连只母蚊子都退避三舍，更别说女人了！” 温婉坏心眼的循循善诱：“哎呀，我又没说不允许其他女孩子同他接触，日常工作嘛，偶尔肢体触碰，也正常的，你可别把我往坏处想啊！” 孙彪是他们三兄弟里最油滑的，哪里那么容易轻信别人，况且事关纪冷明身家清白。 反正一口咬死：“我们老板连同性都不接触，怎么可能接触异性！” “其他我不敢说，但老板人品绝对杠杠的，有人说老板这方面闲话，我孙彪绝对第一个不服！” 纪冷明一出来，听到的便是孙彪扯着嗓子喊‘他不服’。 “你们在聊什么？” 见男人出来了，温婉宛如老鼠见到猫，瞬间变脸。 她赶忙献宝似的把手机递给纪冷明。 一脸诚恳的说：“你下属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我刚刚问他，他说，只能对你一个人讲。” “我真为你有这样保密意识强的员工而感到骄傲！” 纪冷明一个字也不信她说的。 “哦，既然只能我一个人听，那我去外面接。” 然后接过手机，调头就走，一丝犹豫都没有。 温婉：“......” 走廊尽头。 纪冷明背对着壁灯，认真听完孙彪的汇报。 “老板，你所料果然不错，果真有人找到四合院那边去了，若不是我动作快，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纪冷明：“辛苦你了！他们都住进国际酒店了？” 孙彪：“嗯，杨城来的四人已经全部安顿好了，现在他们也是心有余悸。老板，你说...这四个人会不会打退堂鼓啊？” 纪冷明懂孙彪的担忧。 郑易平动辄喊打喊杀的态度，稍微脾气软和一点的，也就怂了。 但他相信温婉找来的人，不会那么容易乖乖就范。 “不会的，温家信任的人，不可能那么容易屈服，这点应该能保证。” “如今需要考虑的，是四个人的人身安全。” “一会儿再辛苦你一回，去找韩道仁警官的小徒弟们，招呼都打好了，你直接联系就好，韩警官的小徒弟们会保护记者四人的！” 孙彪惊喜的道：“老板，你连这也计算到了？” 纪冷明不以为然：“不用捧我，但凡动动脑子，都能想到。” 接着随口问：“对了，刚刚温婉跟你说了什么？” 孙彪先是一愣，随即奸笑起来。 “嘿嘿嘿，老板，温家大小姐对你可上心了，居然从我这儿打听你的私生活！” “但我已明确告诉她，我们老板是我见过的最干净、雪白、英俊、潇洒的老板了，不可能搞沾花惹草那一套！” “再说了，老板你的私事，岂是她能知道的？” “就算老板你养一百个小蜜，我也绝对给瞒得死死的！” 纪冷明：“......” —— 有些人，跟他聊天，能够增长见闻。 有些人，和他说话，只会降低智商。 纪冷明见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秒都不带停的，直接掐断和孙彪的通话。 他看看时间，联系了埃文。 埃文正奉命保护韩道仁。 两人这几天连连躲避郑易平的追捕，时而餐风露宿，过得有些艰苦。 尤其台风即将过境，纪冷明挺担心二人的安全。 凌晨，山寺籁俱寂。 埃文和韩道仁此刻正栖身于一座寺庙内，饥肠辘辘的吃着晚饭。 寺内主持是个好人，他见前来求宿的两人风尘仆仆，便安排了间干净的寮房给他们，又额外准备了些素斋。 埃文见手机响了，一看是纪冷明的号码，果断接听。 “老板！” “嗯，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埃文把处境交代了下。 听闻二人暂时没有危险，纪冷明宽慰不少。 接着问：“韩警官在吗？” 埃文把电话交给韩道仁。 简短的寒暄过后，纪冷明直入主题。 “韩叔叔，上次拜托你找内应的事，可有眉目了？” 韩道仁这几天一直没忘记这事。 尽管他的地位早不如从前，但也算好事做了一箩筐的人。 经过几天下来的多方打听，还真的给他折腾出一条人脉来。 “有眉目了！你所说的拘留所里，有个新调任过来的管教，我曾有恩于他的父母。” “目前我已经和小伙子联系上了，对方是个知恩图报的，他愿意帮我的忙！”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好端端的，找一个内应，是做什么？” 纪冷明想了想，给了个大概的解释。 “郑易平找公关公司了，团结村的村民们现在都被拘留在拘留所里，不排除郑易平拿钱贿赂他们，让他们改口供。” “一方面，我需要时刻关注拘留所里的事态变化。” “另一方面，则是村里的老百姓脾气硬，肯定不愿逢迎讨好，不可避免的，有些人会给他们点苦头吃。” “找个相熟的人照料下，至少不至于让老百姓渴着了饿着了！” 韩道仁听完，有点触动，他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好！好好！” “我会让拘留所的管教全力配合你，你想做什么，尽可能大胆的去做！” “我相信你！” “我们都信你！” 纪冷明表现的相对淡定。 他从不质疑‘人心都是肉做的’这句话。 对别人好，但凡心理没问题的人，都能感知得到，并且给予一定的正反馈。 “既然相信我，那就需要你们天亮后离开寺庙，往北边走，去见一个人。” 埃文插话进来：“老板，要我们见谁？” 纪冷明：“我认识了一位老教授，他是京城人，来头不小，我拜托他联tv了。” “韩警官，见到人后，你的冤情，尽可向中央诉说。” “这场迟来的公道，我会让郑易平...亲自还给你！” 第286章 博弈(七) 纪冷明彻夜难眠。 郑易平也毫无睡意。 不知道为什么，郑易平心中总是浮动着一抹不安，可一时间，又不晓得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本能的把这种不安感归咎于杨城来的记者身上。 “你们查到了？那四个人入住国际酒店了？” “是的，我们从该酒店的后台看到他们的入住信息了！” 郑易平非常在意的点是：“依照你们的判断，他们前往国际酒店，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蓄谋为之？” 这是郑易平后来突然想起的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就那么巧？ 他刚派人过去，四合院里的人便撤离了。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反常必有妖！ 负责追踪的下属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 “郑总，我觉得，人家想住的好一点，也无可厚非吧！” “四合院听着好像不错，但和国际大酒店比起来，现代化程度，肯定要差上不少的。” “郑总，您是不是多虑了？” 郑易平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若真的出现了他最担心的那种情况，那就有点恐怖了！ 郑易平把心中的惊惶强行按了回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怀疑自己。 临阵磨枪，自乱阵脚，实乃大忌！ “行了！我知道了！” “你们休息去吧！” —— 掐断和下属的通话后，郑易平心烦意乱的去翻雪茄盒。 私人办公室内，空调风呜呜的吹，却吹不开室内的乌烟瘴气。 郑易平点燃雪茄。 昏暗的空间里有光芒明明灭灭。 他的身形在膨胀的灰色烟雾里模糊成一道残影。 男人百无聊赖的拿起手机，翻动起手机的通讯录。 最后，指尖悬停在郑雨的号码上。 他的通讯录里有那么多人。 可是，能倾听他心中烦闷的，只有这个半道捡来的女儿！ 郑易平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不打扰郑雨的睡眠。 他联系了潘鹰。 潘鹰已经回酒店休息了。 大半夜被吵醒，也没抱怨。 “郑总？” “是我。” “你有什么指示？” 郑易平：“杨城的媒体人的踪迹查到了！” 潘鹰拿起床头柜上的金丝眼镜，戴上，爬坐起来。 “哦？那郑总是打算动用武力，给他们个下马威，还是拉拢他们，进行和谈？” 郑易平吐了个烟圈，漠然道：“他们既然受命于温家，肯定不会为财帛动心。” “与其做拉拢他们的无用功，倒不如把精力投在怎么打好这场舆论战上。” “你们公司关于团结新村的文章，推送的怎么样了？” 潘鹰把一旁的电脑抱到腿上，浏览了下消息群里汇总过来的数据。 “正在匹配kol和koc。” “目前话题已经铺下去了，kol正在预热，koc随后会紧跟讨论。” “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懂。” “你只要明白，早上七点前，‘团结新村是强j村’和‘极光财富，良心公司’，两个title，会冲上各大网络热搜平台的榜一和榜二。” 郑易平听到这个消息，抑郁的心情，难得的振奋了一把。 “这么快？” 潘鹰笑笑：“我们是专业的，这种玩法，早已烂熟！” 郑易平把烟头狠狠按进烟灰缸里。 “很好！” “看来这钱花得值！” 潘鹰：“多谢郑总对我们工作的肯定！”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城的媒体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去团结村进行实地采访，也会报道对极光财富不利的消息出来。” “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郑易平后背朝真皮座椅上一靠，声音慵懒放松。 “你不是提供过思路么！” “策反被关在拘留所里的村民，在杨城媒体报道后，让他们指摘杨城媒体报道不实。” “你跟我提过，权威认证原则，简单概括，就是媒体要始终保持公信力。” “一旦团结新村的村民主动站出来说杨城媒体造假，那它的公信力，也就变相的丧失了！” 潘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来郑总确实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那么，祝你我好运？” 郑易平咧嘴一笑，眸光暗藏血光。 “潘先生，不要‘运气’之类的虚无缥缈的词挂在嘴上。” “弱者才会夸大运气。” “强者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碾压！” —— 郑易平口中的‘碾压’很快到来。 早上七点。 阴风阵阵，天色浑沉。 层层堆叠的乌黑云山仿佛要倾坠下来。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可早起的民众一出门，均感受到一股刺入肌理的凉意。 这一年。 ‘宽带华国’、‘智慧城市’等战略工程已然实施。 在互联网基础建设得到加强的当下，全国网民数量突破5.5亿人。 5.5亿人。 即使只有其中的1\/3关注某个话题，那也必然形成一场摧枯拉朽般的民生风暴！ 经过一整夜的人造数据。 果然如潘鹰所说那般，‘团结新村是强j村’和‘极光财富，良心公司’，两个title，牢牢占据各大热搜榜的榜一和榜二位置。 一部分有浏览新闻习惯的网民很自然的点开热搜。 瞬间被写的洋洋洒洒的大文章所吸引。 文章犀利毒辣且直白的写道：“底层民众，是挣脱枷锁的流氓，他们没有良知，没有纪律，他们是拥护邪恶的奴隶，他们极端又残暴，且欲壑难填！” 在这样的一串夺人眼球的文字下方，是编者精心详列的关于团结新村村民们身上的多条不可饶恕之罪。 “这些人，姑且称他们是‘人’吧，尽管我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国人！” “能想象么！一个不满18岁的姑娘，先天痴傻，家境贫困，她已经够可怜了，却还要惨遭同村披着‘人’的面孔的畜生们的蹂躏！” “这些畜生，他们当中有上了年纪的老头，有单身多年的鳏夫，他们把手无缚鸡之力的痴傻姑娘按倒在玉米地里，强行拆毁她的衣裳，将毛糙粗劣的玉米杆挣裂她的身体......” “....除此之外，这个村子的男性稍有不顺，轻则让自己的妻子跪在石子路上，重则手提尖刀，剁掉他们结发妻子的手指！” “虐待！歧视！暴力！霸凌！” “他们只要女人的子宫，妻子的地位甚至不如看门的黄狗，哪怕妻子多吃一口米饭，都将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男权啊男权，农村的男权，团结新村的男权！” “他们人性的恶毒，在五彩斑斓的社会下，已渐成毒瘤，不死，难平众怒！” ..... 煽动性的文字，刺激着所有网民的眼球。 强j傻女、男权、家暴、女权、农村恶臭.....一系列能够挑动人的神经的名词被一一深挖开来。 在这些尽情的往无辜者身上泼脏水、泼粪水的文章里，团结新村的百姓的形象被严重扭曲。 他们是强j犯。 是男权思想严重，毫无伦理，稍不顺意，殴打媳妇，动辄要逼死自己的老娘的人渣。 是无法无天、团伙作案、无人敢欺、无人敢管的恶霸。 是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应该恳请法律判他们死刑的恶徒。 甚嚣尘上的谣言，比袭卷大半个国土的台风还要具有破坏力！ 一个小小的村子，纳尽天下百家之恶！ 台风已至。 暴雨降临。 有人在等一场电闪雷鸣！ 第287章 博弈(八) 登上热搜榜通常有两种方式。 一、直接官方热搜位空降。 二、准备好物料后，匹配kol和koc进行冲榜。 kol可以理解为有基础粉丝群、自带话题度的明星、网红、大v、博主、学者、专家之类的公众人物。 koc可以理解成会转发、评论、点赞、实时关注、能给话题增加热度的普通人。 更多时候，一开始的koc们，都是各大工作室的机器人在刷。 至于kol们，基本都与公关团队是合作关系，双方签订过相关协议，都是一笔笔的买卖。 蓝灯国际的话题冲榜，是自然冲榜。 因此，温婉在浏览到这一特殊现象后，即刻询问纪冷明，要不要她动动关系，把榜一榜二的热度给打下来。 “明明，你知道我是超级大富婆吧？” “几大社交平台，我家都是股东之一吧？” 她躺在床上，一只手支着脑袋，白嫩嫩的小脚不安分的去蹭纪冷明的小腿。 口吐馨兰：“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 温婉口中的‘帮忙’，自然是限流+热搜位空降套餐。 她是股东，尽管不负责平台运营，但给互联网大厂打个电话，随便空降几条猫猫狗狗的奇闻轶事还是能做到的。 纪冷明正在敲电脑，察觉小腿上痒痒的，注意力分散了些，然后两腿夹住女人的小脚，不让她乱动。 联想上辈子。 温婉掌控着媒体资源，但她把这些资源全用来掩盖事实真相，甚至故意制造不实真相，大搞符合自己公司利益的腐败活动。 以致媒体渠道彻底丧失其伦理性和监督性，最终造成上层与民众完全脱节的有害局面。 纪冷明多次想要阻止温婉‘公器私用’，但她非但不听，还找人把他关进封了铁窗的屋子里让他自省。 严重时，还搞断水断粮，弄得纪冷明和底层百姓一样苦不堪言。 但现在，这丫头知道把手里的资源往民生上倾斜了？ 纪冷明敲完电脑上的最后一行字，目光朝她秾丽的脸蛋上一扫。 轻声问。 “为什么要降热度？” “现在全网都在关注团结新村和极光财富，不是好事吗？” 温婉张着湿漉漉的眸子看他：“可是，无辜的人被骂的那么惨，你会心疼啊，我舍不得你难受的！” 纪冷明：“只是骂骂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他瞥了女人一眼：“还记得我一开始的目的吗？” 温婉一怔。 纪冷明顾自道：“小智治事，中智治人，大智治制。” “没有足够的关注度，蝴蝶便搧不动翅膀，龙卷风便无法形成，没有一场大风暴，哪来的新制度呢！” “再说了，团结村身上的污名很快就可以澄清，何必劳烦你搞特殊？” “你强行降热度，一个操作不慎，给对手抓住把柄，反倒要凭空添出许多障碍来！” 温婉挪了挪，往纪冷明这边靠近了点。 她脚动不了，手是能动的。 手型优美的小爪子去挠男人腰间的痒痒肉。 还恶声恶语的恫吓对方。 “那你求我，求我不要给你上难度！” “不然我就给热搜平台打电话，把破绽展示给他们瞧！” 纪冷明突然觉得温婉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有点可爱。 他长指伸出，准确无误捏住温大小姐的鼻子，低着头，含着笑意的眸光扫过来。 “说谎鼻子会变长，我给你掐住，免得变长的鼻子戳死我。” 温婉：“......” 她眼睛睁得滴溜溜的圆。 随后一把抱住纪冷明，脑袋肆意乱拱，两条大白腿在凌乱的被褥上可劲儿蹬缠。 “明明，明明，你好幼稚！”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可我好喜欢啊！” “真的真的好喜欢！” 纪冷明知道温婉是个热情的，而且一直不遗余力的不断表白。 每次他听到，都会臊得耳朵尖发烫。 “好了！” 男人捂嘴轻咳一声：“我还有活要干呢，想缠我，等把郑易平解决的！” 温婉不依不饶，想爬起来索吻。 纪冷明又把她按了回去。 女人勇得很，手脚并用的攀附过来，火热的叫人难以招架。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救了纪冷明一命。 “乖！别闹，有正事！” 说完，不等温婉回应，接通来电。 打电话的人是孙彪。 “老板，我们人已经在团结村了，一会儿准备采访，稿子都提前准备好了，一切都已就绪。” 纪冷明看了眼时钟，早上七点二十。 他估算了个大概的时间区间。 “新闻讲究时效性。十点前结束采访，中午十二点前，找人剪辑出一部分视频出来，能做到吗？” 孙彪有点为难：“这个...老板，我个人是非常愿意快马加鞭的工作的，可其他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坐在车内的近十人听见了纪冷明的要求。 而从杨城来的媒体人立刻集体表态。 说话声有男有女，皆铿锵有力，轩昂饱满。 “我们没问题！” “无非忙碌一点，大不了把休息时间拿掉！” “对啊！现在网络各大平台都在泼脏水，各种乌烟瘴气，身为媒体人，我们就该第一时间奔赴前线为民众带来事实真相！” “网络上一些人真的很不负责，尤其好几个都是公众人物，他们不知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吗？，就不想想万一是谣言，会对他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你是孙彪先生的老板？昨晚是你让我们离开四合院的？” ... 现下的传媒机构尚未过度市场化运作，相当一部分从业者依然秉持着优良的传统素养。 在他们眼中，点击量带来的利润固然重要，但真相如何，则更为重要。 纪冷明也很欣慰世上还有志同道合的人。 但也没太多时间回答相关问题，他一笔带过。 “辛苦各位媒体同志了，你们的社会责任感令人钦佩！” “昨晚的事回头再聊。当务之急，还是采访。” 他接着询问孙彪：“对了，韩警官的几位徒弟带着了吗？” 孙彪没说话，但另有几道清脆的男声同时响起。 “在的！” “我们都在！” “师傅的吩咐，我们不可能不听！” 听到这几道声音，纪冷明松了口气。 “那就好！” 孙彪适时道：“放心，一路都安全的，几位小警员也很负责，时刻警戒，不会有问题的。” 纪冷明：“嗯，我知道。” 他想了想，决定解释一下。 “主要团结村消息闭塞，暂时看不到网络上的各种针对他们的负面消息。” “但如今又是信息化时代，他们迟早会看到自己的村子被妖魔化的情况。” “普通老百姓认知有限，容易情绪化，一旦情绪上头，他们把针对郑易平的怒火连带着烧到你们身上，那就不好了。” “好在韩警官和村民们熟悉，韩叔叔的徒弟们同村民关系也不错。” “这样，就算采访中途，村民们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有韩警官的人从中斡旋，不至于对你们丧失信任。” 车内的一众听完，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只有孙彪无比钦佩的喃喃低语：“老板，你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所以你才让我去联系韩警官的徒弟们？” 纪冷明张张嘴，含糊道：“差不多吧！” 随后言辞一肃。 “现下时间很宝贵，一旦郑易平的谣言大规模摊开，辟谣就会变得无比艰难。” “一定要记住，舆论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 “你们放心大胆的前进，有我在背后兜底！” 第288章 造神 世界各地，70亿总量的人口，最不缺的便是冤情。 后真相时代里，合理合法的伤害别人，乃是他们的看家本事。 可是，新闻的本质，从不属于技术，不属于资本，不属于流量，而属于关怀众生的崇高美德。 纪冷明详细浏览了挂在热搜榜上的关于极光财富的消息。 排在热搜榜第二位的，是极光财富将和国家四大银行联名合作的新闻。 合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资金存管业务、快捷支付、信用评估审核、余额理财等多项业务。 民众对这类消息兴趣不是很浓，跟帖回帖者不算多。 蓝灯国际显然考虑到了这一情况。 于是，他在热搜第三位上，安排了一条非常吸睛的爆款话题——《极光财富总裁郑易平，有望在今年成为新首富》。 ‘极光财富’、‘总裁’、‘新首富’，三个词，一下子打出王炸效果。 为了营销‘郑易平’三个字。 活跃于文化界、知识界的社会精英们集体开启‘夸夸夸’模式。 比如说。 “我从未见过如此伟大的公司，从未见过这般富有创造力和广博胸襟的企业领导人！” “郑易平先生所奉行的互联网精神，正是符合西方民主性、自由性的具体体现。他以一己之力引导了国内的文明，使得我们与西方的差距越来越近！” “极光财富所带来的互联网金融，无异于是对传统金融业的一场颠覆性革命！” “极光财富，秉承‘开放、平等、协作、分享’的高超理念，打破逐层分级的金字塔结构，前后为上百万人提供融资服务，最大限度满足弱势群体的需求。” “它在三农、小微企业、个人群体，均提供了融资的便利，它真的促进了百业发展，做到了普惠价值，实现了时代赋予它的责任！” ...... 在一帮人卖力吆喝、极力渲染之余，还有一张郑易平在会议室认真听取报告的照片。 郑易平本身长得不差，尤其人到中年，西装革履，气质出众，再搭配一帮人的吹捧，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新首富》文章一经发出，即刻引起轰动，短短时间，数百万点赞，数十万转发，十几万的评论。 纪冷明好奇的点开评论区。 然后，他发现自己有点蚌埠住了。 “郑先生有大才，应被写进历史，他是国家的功臣！” “家人们，我简直哭死，郑先生为贫困山区捐款3000万，活该他那么有钱！” “为什么人品如此优秀、如此有担当的人，不是首富？” “有没有发现，郑总真的好帅啊！妥妥霸道总裁有木有！啊啊啊...他真像我爸爸！” “郑爸爸，我是你流落在外的儿子啊！” “郑爸爸，我掐指一算，我和你儿子是天赐良缘啊！” “楼上的，你要不和‘流落在外’的那个凑一对得了！” “啊啊我扒出郑爸爸在xx大学演讲的视频了，这个男人实在太有才华了！” “郑爸爸他说要帮农村富起来哎，可千万别帮团结村那种村子！” “楼上说得对！团结村的新闻刚看完，我要被气死了，我们都21世纪了，怎么还有这种落后低下的村子啊！” “我支持团结村全员死刑！” “死刑哪够，至少大卸八块，让这帮人渣在死前感受下什么叫痛苦！” ... 热搜榜一是全员皆恶的强j村。 榜二是‘为国为民’的良心企业。 榜三是极具个人魅力的大富豪。 有珠玉在侧，对比之下，团结村的村落形象更加惹人厌恶。 纪冷明默默关掉手机，凝神静思了一会儿。 一旁的温婉正在摆弄纪冷明的电脑，一目十行的扫视纪冷明先前敲击的文案。 她见纪冷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不由出言关心。 “怎么了？看完新闻就这样了，真不用我帮忙？” 纪冷明皱着眉：“蓝灯国际打算造神啊，这种公关方式....” 尽管他话没说完整，温婉还是明白的。 造神公关。 在未来，这种方式屡见不鲜。 但对于现在的人而言，还很新鲜。 造神，既能达到营销效果，又能使民众在短期内戴上一层滤镜。 若引导得当，便可武装出一批粉丝，形成战斗力，在网络里撕开血雨腥风。 是一种性价比相当高的公关手段。 温婉：“有造神，就有弑神，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 纪冷明摇摇头：“没有不愿意，只是感慨蓝灯国际确实先进罢了。这种套路，国内公关媒体至少三五年后才能熟练运用，而它信手拈来。” 温婉不在意的道：“那是自然，蓝灯国际是外国人控制的公司，已经成立近60年了，都不晓得服务过多少大大小小的西方政治集团了。” 说完，她随后问：“我把你写的文稿看完了，确定要和l市政府谈判了？时间定下了吗？” 温婉口中的‘文稿’，指的是纪冷明这几天撰写的与l市政府的谈判方案。 谈判的内容，自然是晶圆厂落地问题。 纪冷明要节省开支，必然需要政府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成本。 比如工业用地的价格优惠。 七通一平（通电、通路、通暖、通气、给水、排水、通信、平整场地）。 ‘三免三减半’的税收补贴（新企业三年免征所得税，三年后征收减半）。 政府对特殊人才施行额外照顾。 援建宿舍楼和交通线..... 这些都需要同政府代表一轮轮协商。 纪冷明没瞒着温婉。 主动交代：“嗯，就在这两天，会展开第一轮商谈。” 温婉有点诧异的看过来。 “就你一个人？” 纪冷明面露不解，声音充满理所应当。 “你不陪着我？” 温婉先是愣了一秒，接着龙心大悦。 她两眼光芒大盛，手指指着鼻尖，音色亢奋的不行。 “你要带着我？” 纪冷明面对对方灼热的目光，耳朵尖微微一红。 他喃喃：“别想太多。” “主要你脸皮厚，而且霸道，凶起来具有压迫感，很适合谈判的场合。” 温婉：“......” 第289章 博弈(九) 杨城媒体果然效率惊人。 中午十一点前，关于团结村村民的采访稿和采访视频已经准备就绪。 纪冷明在收到杨城记者发来的稿件时，正和温婉坐在餐厅里吃着午饭。 他看完完整的村民采访记录后，难过的食难下咽。 温婉见纪冷明脸色不对，便放下小勺，从他手里把手机夺了过来。 以前，温婉是讲究‘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主张‘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始终强调人的差别性和阶级性，将‘强者占有更多的权力和财富’奉为天经地义。 这和纪冷明所拥护的‘以人为本’有根本性的不同。 但和纪冷明厮混了这么久，蓦然之间，她胸腔里的那颗曾经冷漠自私的心脏，也潜移默化的产生了些温度。 因此，在大致浏览完录制的视频后，温婉很难得地气得脸都红了。 “这些资本家怎么这么可恶！有本事去搞有钱有势的啊，一直把歪主意用在穷苦老百姓身上算什么回事嘛！” 纪冷明乍一从温婉嘴里听到‘资本家’三个字，还有点不太适应。 他幽幽瞟了对面的女人一眼。 “你这是背叛你的阶级了？” 温婉吸了口手边的柠檬汁。 睃了男人一眼：“怎么，还不允许我思想进步了？” “再说了，我变成今天这样，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谁让你人那么好、那么有良心。” “我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你不觉得应该对我负责吗！” 纪冷明抿抿嘴角，认真盯着温婉的眼睛。 “真这么想上进？” 温婉紧握住纪冷明的手，炯热的目光回视过来。 “明明，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从赖上你的那刻起，我只想做个好人！” 她很诚恳的朝天竖起四根手指头：“我发四！” 纪冷明把手机拿过来，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噼里啪啦狂按键盘，给杨城记者下达一系列指令。 接着，才抬起头，望向呆愣愣的温婉。 “温好人，发什么呆呢，不想上进了？” “你说过，你是超级富婆，能联系互联网平台，空降热搜位，现在轮到你表演魔法了。” 温婉瞬间魂魄归位，眸光溢出别样的神采。 总算要开始欺负人了？ 这活她最擅长了！ 女人自信的打了个响指：“明明，你给我等着！” 说完，开始发挥她雷厉风行的做派，在极短时间内，一人坐镇，单口指挥千军万马，调派她所能撬动的所有关系网，全力配合纪冷明的接下来的行动。 在温婉摩拳擦掌、兴致昂扬、高威加大棒的系列操作下，全国至少一半的互联网媒体平台被利用起来。 及至中午12点，一则《团结村村民真实访录》的新闻，直接炸裂登上各大平台的热搜榜榜首。 榜一是团结村真实访录，榜二是团结村是强j村。 一真一假，一正一邪，两个话题摆放在一起，讽刺效果直接拉满。 正午。 祖国大半疆域乌云翻滚。 电视台播送的‘过境台风’终于登临c市。 身在户外的人们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天色大变。 天光由白转灰，由灰转黑，顷刻之间，宛如深夜的浓黑以狂暴的姿态弥漫。 云层之间，紫雷游走，列缺霹雳，訇然而落。 随后瓢泼大雨散漫人间，水雾霎时席卷千家万户。 半农村半都市的城市，转瞬进入风雨飘摇和汪洋大海之中。 c市政府紧急启动‘防御台风应对预案’。 指导乡镇单位部署防汛工作，加强工程、船只、水库闸坝的隐患排查，加急转移工地、渔业、舶船的人员进行快速避险。 国家防总办公室和应急管理部联合举行防汛会议，会议桌上，气象、水利、自然资源、城乡住宅等多部门共同参与，着重讨论了十多个省份的晴雨、汛潮、灾情、抢险、救灾、排涝等情况。 一时间，有关‘台风’‘灾情’的内容，也成为千万民众心之所系。 可是。 即使乌云盖顶，即使轰雷震撼，即使大雨滂沱，它在网络世界掀起的水花，依然无法与团结村激荡而起的惊涛骇浪相比。 在‘热榜聚焦’的统计里，‘台风’的关注热度为800万，而‘团结村’的关注热度，则超过了8千万。 身为《团结村村民真实访录》的第一发稿人，杨城媒体特意在社交平台做出了回应。 短短的几行文字，道出了何谓‘职业操守’。 “一些知名人物，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在‘一无人证、二无物证’的情况下，仅凭自己的臆断，便给一个村子、一个集体扣上‘强j’的违法犯罪的大帽子，此乃我们文化工作者的耻辱！” “文化工作者，乃是国家人文与思想高地的先头兵，应当恪守道德品行，成为‘引领事实真相，启发民众思考’的践行者，而不是媚俗的向功利主义低头，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手中牵拽的指哪儿咬哪儿的恶犬！” 在这段火力全开、指向性十分明确的文字下方，是一段经过粗略剪辑的长达1小时的视频。 1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道不尽底层群体的一辈子的荒凉与心酸。 视频里一共有四位村民出镜。 第一位是个年过六旬的老汉，他跟记者诉说了自己的苦难。 他家除了种地外，还额外承包了一块山头种苹果树，果树的钱有一部分是向极光财富借的，一共借了6000。 现在，极光财富让他家还钱，刨去本金外，要还1.5万。 生产资料有限的老百姓哪有那么多钱啊，而且借6千，利息1.5万，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 但上门催收的催债员不断表示签订的合同有效，具有法律效力。 他为了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另辟蹊径的提议，可以拿快要成熟的苹果抵债。 今年天气热，稻子虫害频发，收成不景气，果林是全家人唯一的收入来源。 若将苹果抵给极光财富，一家老小七口人，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催收员眼见这户人家不听劝。 于是，带着一帮人过来，绑住老汉的手脚，控制住妻儿的行动，当着人家一家子的面，抡使电锯，暴力的将果树林砍了一半。 树上的果子刚熟，红艳艳的挂在枝头，硕果累累。 可在油锯的嗡嗡声响下，一株株沉甸甸的、满载希望的果树轰然倒塌。 老汉后来带着记者去参观了家里承包的果林。 这位年过六旬、满头白发的老年人，站在一簇簇黑绿色蕨草间，望着凋萎枯败、即将腐烂在山野里的果树枝干，老泪纵横！ 现实往往残忍，却总有许多人妄想粉饰太平。 公道不争取不来临，正如敌人不会凭空消失。 窗外暗无天日，满目俱是凄厉。 这场暴风雨，似乎比往年，来的要更猛烈一些！ 第290章 博弈(十) 接受采访的一共四个人。 除了种苹果的老汉外，还有外出打工的中年人，搞鸡鸭鹅养殖的村民，以及家里种蘑菇靠在集市摆摊的妇女。 他们的遭遇几乎雷同。 先是向极光财富借下2000到6000不等的钱，然后惨遭催债，要还1万至3万不等的账目。 若是还不上，则拿家里的苹果、鸡鸭鹅、蘑菇抵账。 若不肯拿这些固定资产还债，催收员便会带着虾兵蟹将，砍掉别人的果树，往养殖的家禽喝的水里投放敌敌畏，在人家好不容易搭建的菌菇棚里喷洒高浓度84消毒水。 主打一个恐吓立威。 最惨的还是那位外出打工的中年人。 他孩子生了病，儿童尿毒症，需要做透析治疗。 父亲早上六点前往工地打工，晚上七点骑着摩托车到车站附近当摩的司机。 工地老板倒是好人，经常把工地不要的铁丝铜丝送给他让他拿去卖钱，加上捡拾塑料瓶、木纸板、易拉罐等的额外收入，久而久之，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但随着极光财富的介入，这一切都变了。 催收员也不晓得从哪儿打听到这位父亲靠打工攒下了几万块钱。 为了让这家人把钱吐出来，他们不惜扎爆这家人的摩托车胎，焚烧他家的草垛。 更过分的是，一帮丧心病狂的混混当着父母的面，残忍的、暴力的拽下患有尿毒症的孩子的尿袋，最终导致感染，引起并发症，抢救无效死亡。 日积月累的恶行被合法的暴力集团所掩盖。 明明一个村子，家家有务，户户有业，每个人都勤劳致富，未来光明又美好。 可是，总有利欲熏心之人想方设法的去掠夺他们。 为此，不惜操控乡镇选举，培植效忠于自己的村官，打点能派上用场的民事、刑事机构，以强大的金钱开路，辅佐四通八达的人脉撑腰，终于形成了一座外表光鲜亮丽、内里不知埋葬多少尸骸的所谓的人民的丰碑！ 一小时的视频，将矛头直指郑易平控制的极光财富。 其公司‘吃人血馒头’的行径，在互联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曾一边倒的谩骂团结村的声音里，夹杂了许多不一样的论调。 曾大力赞扬极光财富‘普惠价值’精神的那帮人，也逐渐默不作声。 事件迎来反转，各大社交平台吵得不可开交。 其中有一篇帖子是这样写的。 “工农群体，阖该是这个国家、这片沃土最该受到尊敬的人！” “49年新的祖国成立，百废待兴，国家正处于工业化初始阶段，是农民通过工农产品价格的‘剪刀差’（注），完成最初的工业化积累。” “国家工业化、城镇化，施行大规模的垦荒和复垦，其征用的大量的土地和自然资源从哪儿来的？从农村中来！” “78年以后，国家政策启动，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农民们大多处于就业末端，干着最累最脏的活，为国家建设提供最廉价的劳动力。” “能想象吗？城市里的在岗职工们，年平均工资有将近2.5万元，可农民工的一年收入，仅仅只有1.1万。” “而如今，曾经的农民工的孩子们，再一次充当城市的廉价劳动力，任由更多的吸血鬼趴在他们的后代身上，敲骨吸髓。” “农村，农民，他们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充当了国家前进的燃料，可是，社会回馈了他们什么？” “在过去，工人、农民，把自己的‘剩余价值’全部上交给了国家。” “可是，后来的私有化，又使得一个时代的人的奋斗成果，贱卖给了民企和外资。” “我的祖国，确实富裕了。” “可从农民工身上攫取大量利益的人，转头骂他们脏乱差，说他们落后，污蔑他们是强j犯，形容他们为城市里的蟑螂。” 可惜，这篇长贴未能荡涤起任何水花，赞与评论寥寥无几，浏览人数屈指可数。 它宛如茫然暗夜里悠然一现的昙花，眨眼之间，彻底淹没在汹涌澎湃的吵闹声中。 —— 网络里的热议声遍布大江南北。 不乏对极光财富的质疑者、维护者，以及旁观者。 针对这一情况，极光财富和其聘请的蓝灯国际早有准备。 郑易平的私人会议室。 隔断窗帘外，风雨交加，泥沙俱下。 室内空调温度打得很低，除湿器满负荷工作，才让偌大的空间依旧维持干燥。 郑易平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手指捏住眉心。 他手边是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如果留意，会发现，屏幕上已经有数百个未接来电。 潘鹰坐在真皮座椅上，一手捧着咖啡，一手给郑易平递过去几张报表。 “这是有关极光财富的舆情分析报告。” “从现在的舆论走向来看，杨城媒体是要把你的公司拖下水。” 郑易平睁开眼，眼眸眯成一线。 潘鹰坦然的回视过来，并着重扫了眼还在不断闹腾的电话。 “这边给到的建议，攘外必先安内，你得开个会，先稳定下投资人的情绪。” 老实说，杨城媒体曝光出的视频，对极光财富的杀伤力不小。 民众闹归闹，整体在短时间内不会让公司利益受损。 但出真金白银的投资人受到舆论风暴影响，那可是会引发流动性危机的。 郑易平一宿没睡，眼底尽是血丝。 说话时中气却挺足。 “已经让秘书处安排了，暂时能稳住。” 潘鹰轻‘嗯’：“那就好。” 他随手又丢过去几份报表。 “这是冲榜的数据分析和财务表。” “整体来讲，符合预期。” “这个，是我们接下来推出的公关方案。” “既然杨城媒体已经下场了，那就进入下一回合的比拼。” 潘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推推眼镜，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 “上次让你策反被关押在监所里的团结村的人，策反结果怎么样了？” 郑易平接过几张薄薄的纸页，一页页粗略浏览。 嘴上漫不经心道：“嗯，差不多了。” 他抬起头，冲潘鹰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我当那帮穷鬼能有几斤几两的骨气。” “我出1万块的时候，那帮苦骨头还辱骂前去谈生意的律师，还玩宁死不从。” “可我加钱到5万，他们开始犹豫了。” “等价码加到50万时，好几个人居然抢着要和我达成交易。” “我还以为，策反那帮村民，至少要好好费一番功夫，没想到，撒点小钱就能解决。” “一帮乌合之众！” “这种人，也能闹事！” “嘁！” 潘鹰听到自己想听的，满意的点点头。 随口道：“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思维固化，贫瘠的可以用‘残疾’来形容。” “但也只是大脑残疾而已。” “一旦有人充当他们的外脑，依照他们勤劳刻苦的拼搏劲，凝聚出的行动力，还是很恐怖的。” “个人看法，郑总勿要盲目自信。” 郑易平瞅了对方一眼，冷笑着问：“潘先生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潘鹰摇头：“不，我们这一行，保持适当的冷静很重要。” 他不欲在这一话题上多做纠缠。 转言：“既然你策反了团结村的村民，那就可以召开记者会了，去告诉媒体，告诉群众，说你的公司遭人恶意抹黑攻击，幸好团结村的一部分村民有良知，愿意站出来，揭露真正的事实。” “演讲稿我们会替你准备好。” “一方面，我会弱化‘高利贷’等字眼，着重强调村民欠债不还。” “另一方面，我会安排人把节奏往温家倾斜。” “既然温家是幕后策划人，必然不能让它独善其身。” “杨城媒体的黑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哦，对了，温家那个大小姐，身上的大料更是多得数不过来。” “这倒是对我们极为有利！” 郑易平闻言，眼睛立刻亮了一亮。 —— 因为杨城媒体的文章，团结新村同极光财富的旧日恩怨浮出水面。 也因为曝光出的一小时时长的视频，导致先前极光财富营销出的优良口碑，走向两极化分裂。 看似纪冷明的一方在这一回合占据优势，实际上，暗流依然涌动。 郑易平听从潘鹰的吩咐，先挨个安抚身价不菲的投资人。 同时，也让自己的办公室放出风声，说自己会择日接受记者采访，回应极光财富引发的一系列风波。 纪冷明一直注意各方舆论动向。 当‘极光财富总裁办公室称，明日下午，郑易平总裁将召开记者会回应风波’的新闻一出现时，他当即了然，第二波交锋即将来临。 温婉也注意到了这条官方回应。 她想询问纪冷明的看法时，身边的青年人正给谁打着电话。 细听声音，很陌生，温婉没听过。 而此刻，同纪冷明电话联系的人，正是韩道仁给他在监所准备的内应。 那是个年轻的管教，正小心翼翼的向纪冷明诉说自己这边的情况。 “纪先生，郑易平果然派人来了监所，他派了两个人，一个是他公司的副总，一个是他公司的律师。” “那个副总让人把监所里的监控关了，然后对着羁押的几十个村民搞利益诱惑，价码开到了50万。” “有两个人吃不住诱惑，已经准备反水了！” 纪冷明大概猜到这一情节的发展，所以，他早早地做下了准备。 “利诱的过程呢？都拍下来了？” 那位年轻的管教咧开嘴巴，很是开心，相当兴奋。 “我按照你的吩咐，提前准备了偷拍工具，人物、口型、声音、动作，全录上了，这帮家伙，想赖都没法赖！” 纪冷明精神也为之一振：“很好！把相关视频发过来！” 管教：“马上安排！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纪冷明轻轻一笑：“不用你做什么，尽管看好戏就行！” ———————————————— 剪刀差：工农产品交换过程中，工业品价格高于其价值，农产品价格低于其价值。 比如一辆拖拉机，价值1000。 卖给农民，需要价值2000的农产品来交换。 农民多付出了1000，这一千，成为我国工业化的原始积累。 1953-1986年，国家施行统购统销，通过这样的‘剪刀差’，为工业发展汲取了大量农业剩余。 根据相关资料记载，1952-1997年的45年间，农民以‘剪刀差’的方式，为国家工业化提供累计资金1.2641万亿。 ——以上出自《新zhong国成立60年来农民对国家建设的贡献分析》 第291章 战况升级(一) 战况需要一步一步升级，才能达到自己的预期。 在郑易平的计划里，放任杨城媒体进入c市，是为了更好地消灭杨城的媒体。 新闻媒介对‘公信力’的建设，需要长期的投入。 但口碑崩坏，却只是一瞬间的事。 现在，只要团结村的人主动跳出来，说杨城的记者报道有误，再找人带节奏，暗示有人利用舆论给极光财富泼脏水。 那么，不仅目前质疑极光财富的所有的声音都会消失，且一直与杨城媒体交好的温家，也会就此陷入千夫所指的泥淖中。 自损一百，伤敌一千。 这么划算的买卖，郑易平不可能不干！ c市拘留所。 天色暗黑，雨雾迷沉。 西南院落的一座四层角楼，灯火通明。 于通透的冷白色亮光中，郑易平派遣过来的副总和律师正好从楼道里出来。 两人望着檐宇落下的水帘，相继打开伞，接着冲身后的矛盾化解室的调解员挥挥手。 “行了，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调解员抿嘴笑笑，转头回自己的办公室。 等人一走。 极光财富的副总拽拽脖颈间的领带，不耐烦的道：“妈的，这破天气，湿气这么重，身上跟黏了蜘蛛网似的！” 随行律师不在意的表示：“好歹事儿解决了，你和郑总说过了？” 副总：“嗯，说了，公司会很快派人过来。” 律师直咂舌：“动作还挺快，啧，杨城那边的人算是摊上大麻烦了！” 副总不置可否：“杨城那边有温家罩着，说不定最后息事宁人呢！” 律师不解的追问：“你说，温家好端端的，干嘛和我们郑总过不去呢？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副总昂贵的手工皮鞋踩踏在飞溅落地的雨花上，身型逐渐被腾起的雨雾慢慢模糊。 声音似噼啪落下的雨滴般洇开。 “可能是温同仁老糊涂了吧！” “但我怎么老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这两人前后脚边走边聊天的功夫，他们身后的角楼，于三楼楼道位置处，正有一抹冷冽的视线透过玻璃窗幽幽的注视着他们，看他们渐行渐远。 玻璃窗内是一张年轻的面孔，身上穿着黑色制服，站在阴暗的角落，仿佛与昏沉的光融为一体。 他刚刚结束通话，手机屏幕还亮着，另一个手里则紧紧握着一片薄薄的内存卡。 见律师和副总已然走远，年轻的管教才毅然的往宿舍楼走去。 现在，他当务之急是找一台电脑，然后把内存卡里录下的画面给发送到另一个人手里。 —— 大雨还在继续。 极光财富大楼在时而疏时而密的霏雨里亮了一整夜的灯。 自从郑易平让办公室放出‘接受媒体专访’的消息后，一大批主流媒体便似闻到肉香味的饿汉般涌挤过来，并递交采访申请。 一时间，秘书处收到上百份约访函，什么xx晚报、xx卫视、xx网、xx财经...但凡有点小名气的，均齐聚一堂。 秘书处的人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给各家媒体发送接受采访的时间地点外，还得确认媒体提纲、提前进行现场布置、讨论后期宣传推广外，还得给郑易平准备演讲稿和相关数据报表，搞得一帮经理、主管、职员忙到夜里一两点还没下班。 郑易平也没休息。 但不是为愁公司的事。 自从副总和律师给他带来了团结村村民愿意反水的消息后，他便精神亢奋的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那就得有所消遣。 普通的消遣已经无法满足他了，随着刺激的阈值不断提升，已经鲜少有女人能满足他的非人性的拓展训练。 因此，耐受力一直不错的秦荷在近段时间成了郑易平的专宠。 郑易平就着昂扬的兴致，去了秦荷的小别墅。 一进门，便是一系列咬、打、撕、扯、踢、拽，间或夹杂人格辱骂和屈辱性的惩罚。 大量的支配者的行为，很好的满足了郑易平心理上的需要。 室外，瓢泼大雨不断冲击着花坛里的艳红的秋海棠。 室内，男人坐在一线灯光下，犹如帝王般占据整张沙发，俯视地上瘢痕纵横、血花四溅的女人。 “你伤好的还挺快，距离上次也没几天吧，血口子都快愈合了！” 郑易平点燃一支烟，口吻不善。 “你擅自用药了？” 秦荷不敢动弹，维持原来的姿态，长长的头发掩盖住半张脸。 轻言轻语，生怕惹恼对方。 “涂了点药。留疤了，您看着也闹心不是？” 郑易平轻嗤：“雪白无瑕的皮肤到处都有，我为什么非得看你的？” 他踢了女人一脚：“我要你保持伤口溃烂的样子，懂了吗！” 这话让秦荷发丝掩盖下的面色瞬间惨白。 想她旧日风光无限，无论去哪儿，谁不巴结，谁不哄着？如今却沦落如此境地！ 一种巨大的不甘和恨意在心田识海内极度暴涨。 女人紧咬嘴唇，逼迫自己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大脑深处，不自觉的回忆起上次纪衡和她说的那些话。 是啊！ 她为什么要过这样的寄生在别人身上的日子？ 时刻仰人鼻息，那是下贱的奴仆才会做的事！ 她好不容易从肮脏卑贱的贫民窟走出来，成功凭借美貌和智慧嫁入豪门。 若不是温婉和纪冷明那两个小畜生，她此时此刻还是纪家的掌控着话语权的秦夫人！ 她必须回到过去的有身份有地位的生活中去！ 必须要让温家的小表子和那个私生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一定要让郑易平死！ 恰时，郑易平手机响了。 高大健硕的男人扫了眼来电号码，点了接通。 “有事快说。” 潘鹰：“那帮村民手举身份证实名举报的视频已经录好了，你要过目吗？” 郑易平以为有什么重要的安排，没想到是芝麻绿豆的小事。 他目光里透着一份寂寥，显然对此并不感兴趣。 随口应付道：“你们把关就行了，不用特意知会我。” 潘鹰‘嗯’了一声，接着道：“关于针对温家的通稿准备的差不多了，你要看看吗？” 这件事引起郑易平的关注。 “这么快？” 潘鹰：“狗不重要，重要的是狗主人，杨城记者自愿送上门，我们当然要早早准备了。” 他随后又放缓语气，音调很是郑重。 “不过，我也得提前说一声，此举灭不了温家，所做一切，不过是让温家回到谈判桌上。” “贵公司的危机是温家惹起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令温家低头，不再为难罢了！” “郑先生应该懂得其中的道理吧！” 郑易平懂对方什么意思，潘鹰在让他管理预期。 其实一开始，他同温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若不是那位大小姐主动上门挑衅，其目空一切的做派，和令人发指的行径，他们双方也走不到如今势如水火的地步。 如今，有机会压温同仁一头，必然要将其压到谈判桌前。 郑易平也想赶尽杀绝，但也晓得，温家的底蕴，并非自己这点手段能撼动得了的，除非鱼死网破。 可现下的节骨眼，还没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你说的我都懂，如果温同仁那一家子别再管乱七八糟的闲事，他们提什么要求，开怎样的价码，都可以谈，我也不介意同他们握手言和！” 就在郑易平侃侃而谈的间隙，俯跪于脚边的女人将两人的通话听了个大概。 旋即，一抹阴毒在秦荷眼眶里溢开，仿佛虺蛇吐信，令人毛骨悚竦。 第292章 在你想我时，我也在想你 纪冷明收到拘留所内应发过来的视频时，已经入夜。 他把整个交易过程仔细看完，跟韩道仁说了声，又向拘留所的管教内应交代了几句，接着顺手给杨城媒体发了过去。 一套操作忙完，屋门被人敲响。 纪冷明打开门，酒店客房服务的工作人员映入眼帘。 服务人员穿着统一制服，端着餐盘，站在门外。 很礼貌地道：“纪先生，这是温小姐托我们给您准备的晚餐。” 纪冷明一愣，调过头准备问问温婉怎么回事。 但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时，才恍然想起，温婉回家找她爸去了。 “谢谢你，”纪冷明接过餐盘，“辛苦了！” “不客气！” 门关上，室内陡然安静下来。 手里的餐盒余温未散。 先前纪冷明独自呆着还没感觉有什么异样。 但这一刻，他看着一切照旧的屋子，莫名的觉得好像缺失了什么。 有时候习惯是很可怕的。 当习惯了耳边唠唠叨叨，习惯了有人时不时说上一句俏皮话，习惯了某个人不断在眼前刷存在感，可突然一瞬间，这个人消失了，那种迎面而来的寂寥，会显得清晰且震撼。 纪冷明捧着晚餐坐在桌子边缘，也不吃饭，只呆呆的看着饭盒，不声不响，不晓得在想什么。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他赶忙拿起电话，一看，是杨城记者的来电。 心间涌起一丝怅然若失。 但还是镇定的接通。 对方显然对他发过去的视频很是惊讶和愤慨。 “纪先生，极光财富那帮人买通村民了？” 纪冷明：“看情况，应该是的！” 记者的嗓音瞬间拔高：“这帮人怎么就那么无耻？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颠倒黑白吗？我从业这么多年，见过嚣张的，还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 “如果你没把这段交易画面录下来，我们恐怕一辈子都揣着脏水洗不清了，这些人实在太恶毒了！” 如果摆在平时，纪冷明或许会和人家好好聊聊，顺便给对方煲个心灵鸡汤神马的。 但此时此刻，他有点心不在焉，不自觉的暗想会不会有其他人联系他，然后听到‘您拨打的用户正忙’的通话占线声音... 心思芜杂归芜杂。 脱口而出的话却是—— “嗯，同坏人斗争，要讲究智慧策略。” “他们是顽固的、反动的、阴险的，你不打，他们就不会倒，敌人不会自行消灭。” “现在郑易平公司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不难推断出，这场记者会，将是一场洗白大会。” “如今，有了这份交易视频，便可彻底瘫痪掉极光财富的口碑。” “不过.....” ‘不过’后面的话，纪冷明还没来得及说，便已被电话另一端的兴奋的声音淹没。 “那可就太好了！这种草菅人命、大搞旧社会玩法的公司，就该被淘汰掉！” “纪先生，你不知道，我们去采访团结村的老百姓，看见他们的惨状，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究竟有多大！” “我也是苦出身，家里并不富裕，也是从‘一件衣服哥哥穿完弟弟穿’过来的。可我们穷归穷，至少没有无穷无尽的外债，家里种的养的东西都能保得住。” “哪里似团结村啊，这是完全不给人活路的啊！” 纪冷明对善良正直的人总是抱有期待的。 他不由肃正起来。 “所以，你们的工作尤为重要，新闻媒体，是民众的眼睛、耳朵和嘴巴，你们若失守了，等同于老百姓瞎了、聋了、哑了。” “你们责任非常重大！” 但凡同纪冷明接触过一段时间的人，基本都会被他身上特殊的气场感染。 那种昂扬的、向上的、心中有火、眼底有光的精神力，可以轻松的令一个人汲取到其中的能量。 杨城的记者尽管没见过纪冷明，可在数次电话沟通中，不知不觉间，便已油然而生起社会责任感来。 “纪先生，你放心，我不会逃避我的职责！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一定能对得住我曾站在红旗下宣誓的誓言！” 纪冷明无声的抿抿嘴角：“就拜托你们了！” —— 两人沟通结束，纪冷明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意立刻消散无形。 别人可以乐观地看待问题，但他不行。 在他看来，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游刃有余的面对挑战。 他必须比旁人要多考虑一些。 有杨城媒体的配合，郑易平所渲染的‘为民造福’的假象必然崩塌。 那么，之后呢？郑易平会有怎样的动作？ 刚刚面对记者，‘不过’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但那番话，恰恰是想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纪冷明觉得，陷入癫狂的郑易平，极有可能不择手段的向温家下手。 毕竟，杨城媒体，从名义上，尚挂着温家的头衔。 左思右想之后，纪冷明觉得还是主动联系下温婉比较好。 刚这么一想，突然手里的通讯工具震动起来。 他低头一看，‘温婉’两个字正如她的个性般张牙舞爪的跳跃着。 纪冷明下意识接听。 几乎同时，温婉那又黏糊又甜腻的声音荡漾开。 “亲爱的明明，给你准备的晚饭吃了吗？” 男人情不自禁勾了勾唇，心田抑制不住的跳动的十分欢快。 “刚拿到，正要动筷子，你呢，到家了？一路还顺利吗？” 温婉正没形象的趴在自己卧室的大床上，一双小腿轻松自在的荡来荡去。 床头台灯光线暖黄，映照着美满幽香的躯体，有一种水灵灵的春色。 她瞟了眼窗外，大雨如注，风饕不断，结实的玻璃时不时发出清脆的拍打声。 “早到家了。” “我这儿雨可真大，幸好走的早，不然这种极端天气，还不定走得了。” 女人收回视线，单手撑着下巴，操持着绵软的调子，问：“离开你超过10个小时了，想不想我啊？” 纪冷明无以自遣的拨弄着桌上的筷子，耳朵有点臊红。 他喉咙里似堵着一团什么，心跳不断加快。 “还行。” 温婉不满意这个答案。 “什么叫还行？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什么叫还行啊？！” 纪冷明垂着眸，以极快的语速念叨：“‘还行’指的是，还挺想你的行了吧！” 温婉短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时，不禁捂住嘴，眼睛笑眯成月牙，她快活的在床上打滚，粉色被褥凌乱一团。 纪冷明察觉到对方的乐趣，轻咳一声，端正起来。 “好了，闲话就到这里吧，咱们来聊聊.....” 温婉打断他，接着调谐好嗓音，情愫极致动人、情深入骨，温柔的足可掩盖大河滔滔与风雨潇潇。 “在你想我时，我也在想你！” “明明，这一刻，我等了几十年！” 温婉头埋进被褥里，心海情潮翻滚，舌尖五味杂陈，眼底渐渐逼出泪来。 转眼间，已泪如雨下。 而下一秒，卧室门外‘咔’一声脆响。 手里拿着个古朴的黑盒子的温同仁推门进来。 温婉瞬间弹跳起来，冲门口咆哮：“爸！进我屋前可不可以先敲门？” 温同仁原本还乐呵呵，但在瞟见到宝贝女儿眼尾的泪光时，神态一下子变了。 “婉婉，你哭了？” 他高声喝道：“谁让你哭的？是不是纪冷明那小子？” 温同仁瞥见到温婉手机屏幕亮着，随后咬牙，怒不可遏的冲过来，一把抢走电话。 屏幕上，‘吾之挚爱’四个大字顷刻入眼。 温同仁才不管什么‘挚爱’不‘挚爱’。 他气急败坏大吼：“纪冷明！亏我还买了块玉要送你，你就是这么疼你未来媳妇儿的？！” “哼！你再欺负我家婉婉，就别想让我把宝贝女儿嫁给你了！” 一头雾水的纪冷明：“？？？” 第293章 我就是不知好歹 “......所以，温婉，你哭了？” 温婉没办法解释流眼泪的事，只得往死里耍赖。 “我没哭，别听我爸的，他这人就这样，明明都该戴老花镜了，还总说自己才四十岁！” 温同仁闻言，额角青筋直跳。 若眼前的漂亮姑娘不是他宝贝女儿，早一巴掌拍过去了。 中年男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吹着胡子瞪着眼睛：“怪不得古人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呢，自家老爹就老眼昏花了是吧？我看，你胳膊肘外拐的都能绕太阳系一圈了！” 纪冷明在电话里‘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直言：“温叔叔，抱歉，我不清楚温婉刚才怎么了，如果我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我愿意向温婉道歉。” 温婉连忙插话进来，美眸一挑：“你道哪门子歉？和你没关系！” “还有，我没哭，廉价的眼泪哪里配得上我的眼睛！” 她盘腿坐在乱糟糟的床褥之间，两手搭在腿上，腰板笔直，眸光桀骜，语气狂勇，感觉给她一根杆儿，她能直接打上南天门。 “另外，谁让你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轻而易举的道歉，经过我同意了？” “纪冷明，你是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了！” “我把你当宝贝疙瘩捧手心那么久，你居然还没养成恃宠而骄的习惯，以后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哼！” 纪冷明：“......” 近段时间，他和温婉相处的还不错，这个女人除了一脑子黄色废料外，两人其他的都挺契合。 他已逐渐习惯了这个女人时不时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也由于彼此间熟悉了不少，纪冷明忍了忍，最后没忍住，选择回嘴。 “我就是不知好歹，你说怎么办？” 温婉乍一听这话，瞬间瞪大了双眼。 室内灯光不算明亮，室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但她神采奕奕，熠熠生辉。 她一人自成一方天地，刹那阳光普照，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嘿！大晚上的，你要说起这个，我可就来精神了哈！” 纪冷明赶忙打住。 他晓得温婉行为乖张，做事只论心不论迹，平时两人耍耍嘴皮子无所谓，现下还有第三人在场呢。 正当纪冷明准备转移话题时，尴尬的站在原地的温同仁轻咳了一声。 温同仁知道自己女儿变了很多，但如此的不设防的状态，还是头一回见。 尽管还挺想听两位年轻人继续拌嘴，不过，鉴于女儿有言辞逐渐虎狼化的趋势，温同仁不得不发挥起家长的责任来。 “婉婉，胡说什么呢，平时怎么教你的？” 温婉不想跟他爸做无意义的争辩，便噘着嘴，把抖擞起来的精神重新收了回去。 室内弥漫着微妙的寂静。 房间光线微弱，随着时间点滴推移，墙壁上嵌着的色泽明亮的田野风景油画也仿佛消失了一层光。 温同仁暗恼，猜想刚刚会不会语气太重了。 秉持溺宠女儿的一贯作风，中年男人还是放缓了语调，顺便把手里的精致的黑盒子塞进温婉的手里。 “好了，别噘嘴了，多大人了！” “你向来眼光不错，替爸爸相看相看，给冷明准备的见面礼怎么样？” 温婉早注意到温同仁手里的盒子了，但她爸没说要交给她，便没多问。 现下是她爸主动提的。 盒子一开，一枚成色极好、籽型完整、半个巴掌大的玉原石剖露出来。 温婉拿起玉籽，对着光源，反复观摩，眼中晶亮一片，犹如熔化了粒粒银沙。 从玉料能看得出，她爸对纪冷明很上心。 玻璃冰种，镜面效果，玉肉又细又纯，粗略算一下价格，不会低于50万。 若找名家雕刻，稍微费点功夫，价值也奔着百万去了。 另一边的纪冷明也注意到了温同仁提及的‘送你一块玉’之类的言辞。 出于骨子里的传统，他提了反对意见。 “温叔叔，谢谢您的好意，但礼物的事，晚辈觉得，还是且再等等为好！” 纪冷明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毕竟人家送你礼物，总不能一下子就笑嘻嘻接受了吧，总得婉拒一下，算作为人处世的谦逊。 二来，在他眼中，现下正处于与温婉的感情培养期，并没有进入到将父母牵扯进来的阶段。 长辈请客吃饭、随礼招待，这无可厚非，可以视作对后辈的关爱。 但送贵重礼物，说实在的，确实超出了正常社交的范畴。 一个长辈，对方是女朋友的爹，送你贵重礼物，其代表什么含义，已然不言而喻。 三来，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所谓‘一家人’，不仅仅脾性相投，更多的，是认同感上的差异。 纪冷明尽管手里握有巨额资金，可他始终把自己算作无产阶级。 而温家，百年世家，名门望族，从未穷过，从某一方面来说，挺难共情底层人。 若意识形态上压根不同，就算现下关系好，未来一定会爆发矛盾。 温同仁是老江湖，哪里不晓得纪冷明的所思所想。 他就是因为晓得，才当着对方的面，故意提及‘见面礼’之类的话。 温同仁冷哼一声，拿出自己的气场来。 “哼！怕我准备的礼物寒酸？才拒绝的？” “还是说，同婉婉住一起了，得到她了，就不想负责了？！” 纪冷明还没反应过来。 温婉已猝然抬头，她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爸，你瞎说什么呢！” 温同仁盯着女儿，眸光如炬，颇有家长的严厉。 “上次我给你打电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还和男人厮混，我让他负责怎么了！” 温婉简直无力吐槽。 她和纪冷明，分明纪冷明才是良家子啊，该负责，也是她负责好不好。 况且，自己当时因为生理原因，哪怕很想坐实两人关系，最后仍无奈的选择盖被窝聊天。 他们两个，除了搂搂抱抱亲卿我我外，至今尚未越过雷池一步，关系很纯洁的。 温婉刚想解释，话还没出口，已被纪冷明截断。 “温叔叔，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说不想负责。” “确实是玉器过于贵重，按理说，晚辈登门拜访，理应晚辈携带礼物，怎敢劳烦长辈破费呢！” 温同仁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立刻表示：“那好，咱们定个日期，你什么时候带着你的礼物登门？” 纪冷明和温婉同时一愣。 旋即，温婉一脸惊喜的望向她爹。 果然啊，老家伙在人情世故方面，一直拿捏得死死的。 而纪冷明有苦难言。 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下子从‘送他见面礼’，变成了‘他携礼物登门’了？ 自己带礼物上门，那不成了...成了...提亲？ 温同仁不给纪冷明钻胡同躲起来的机会。 他以退为进，亲切和蔼的说：“冷明啊，你别有思想负担，我不是让你现在就和婉婉定亲，婚嫁这种事嘛，得讲究循序渐进，你情我愿。” “我既然透露给你‘见面礼’的事，便代表我的态度，说明我是把你当成未来女婿看待的。” “我把你当未来女婿，自然的，便希望你能将我看作未来岳父。” “你是什么想法，我无法控制，但我身为长辈，态度要鲜明，至少要做出应有的表率来。” “你能明白吗？” 纪冷明又不笨，他当然懂。 就是因为懂，这事才不好办。 本质上，他是个很有原则性的人，对待坏人，嫉恶如仇，随时心无波澜的痛下杀手。 可他同时也是个很怕欠人情的人。 温同仁如此一说，反而占领道德高地。 若自己没以同样的感情来对待，倒显得他理亏。 他不怕别人阴谋诡计，就怕某个谁怀揣善意的目的真心对你好。 ‘对你好’的杀伤力，可比‘暴力压迫’强太多了！ 思索良久，纪冷明觉得袒露一下心声比较好。 “温叔叔，您说的，我会认真考虑。” “可...”他顿了顿，“晚辈不是个安分的人。” “您家业兴旺，只要愿意，可再开拓商业版图；即使激流勇退，也能做个富贵闲人。” “相信您从近期的新闻媒体的报道里得到消息了，郑易平和他背后的势力蠢蠢欲动，而我尽管人微言轻，却想同他们斗到底。” “我同温婉交好不假，好在温婉想抽身，她随时都能与我撇清关系。” “而一旦按照您的想法，同温婉深度绑定，那么，无异于把温家架上战船。” 纪冷明长叹一声，话音里有种无言的悲怆。 “温叔叔，有些人，自己淋过雨，所以也想给别人撑把伞。” “有些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把别人的伞撕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群人。” “这些人不管自己淋没淋雨，其主要生存方式，是靠剥夺别人的伞攫取利益。” “不论您认不认同，我只想做第一种人。” “晚辈可以登门拜访，可以接受您的礼物。” “可您也需明晰，我这辈子，会因我的选择，而麻烦缠身，灾祸不断。” “你若依旧固执己见，且不谈会有多少商业损失，最显而易见的，是您将永无宁日！” 第294章 斗争的艺术 温同仁静静的把纪冷明的一番肺腑之言听完。 温婉在听到‘她可以随时抽身离开’时，曾想出言反驳。 温同仁及时按住了她，阻止她打断。 等到纪冷明把该说的全说了，这位中年人才真正的扯起嘴皮子笑起来。 “冷明啊，我谢谢你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但我想问一句，你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晚了吗？” “难道如今的温家，不在战船上？” 纪冷明一愣。 温同仁此番论调，完全不在他的设想里。 温同仁继续。 “我消息灵通，人脉广博，你和婉婉做了什么，全当我不知道？” “年轻人，你有理想有抱负有担当有情义，是好事，可你未免把我想的过于猥琐了些！” “我即将年过半百不假，但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温氏祖宗们曾为国家捐过枪炮建过粮仓，我接下家族企业后，主张工业发展，摒弃金融扩张，抨击圈地乱象，无形中得罪了多少人。” “现在你跟我讲商业损失和永无宁日？” 纪冷明第一次被长辈怼的哑口无言。 他的注意力迅速切到‘你和婉婉做了什么，当我不知道’这句话上。 他连忙问：“郑易平近期所作所为，以及他即将狗急跳墙，您也知道？” 温同仁消息源要比纪冷明想象的广。 杨城记者前往团结村，看似是听从温婉的调派，实际上，若没有温同仁在背后点头，此趟团结村之行，不可能顺利。 看上去温婉当家做主了，实际上，不过是她爹当太上皇隐居幕后而已。 温同仁深吸一口气，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 “冷明啊，媒体行业，早已走在市场化改革的道路上了，你是聪明孩子，肯定明白我什么意思。” 纪冷明一点就透。 市场化，司空见惯的字眼。 在以前，媒体是国家资源，受到公共资金的支持。 而现在，它的显着特征为私有化。 只要私有，那么，其首要目标便是盈利，而想盈利丰厚，就得走亲资本的政策。 整个杨城，谁的钱有温家多？ 金主爸爸养着你，你能不按照金主爸爸的意思干活？ 市场有任何风吹草动，怎么可能不向金主爸爸汇报？ 这些话，温同仁没办法直接说，只能依靠纪冷明的领悟力。 纪冷明在电话另一端，默不作声。 温同仁知道对方懂他的潜台词了。 轻笑着道：“杨城主编跟我联系过了，说他们部门刚得了一份机密视频，事关郑易平威逼利诱团结村村民反水作假口供，同时也说了，视频是你提供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你小子本事不小，能往监所里塞人，还把整个钱权交易的过程拍下来了。” 纪冷明对此并无回应，连谦虚的寒暄都没有。 他在等温同仁接下来的说法。 温同仁没等来互动，有点失望。 隔了好几秒钟，才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也在关注最近的新闻动态。” “郑易平背景深厚，上有高官扶持，中有智囊辅助，下有马仔横行。” “明天下午，极光财富有一场面向全国的记者招待会，大概率此人要借机洗白。” “而你的视频，只要公开公布，必然会杀个郑易平措手不及。” “郑易平死不足惜，可是，谁都晓得，杨城媒体的背后是我温家。” “落败了的郑易平定然不肯善罢甘休，必然集中火力全力对付我温家，甚至他供养的高官亲自下场，也未可知。” “我温家早和你绑在一艘战船上了，你有何颜面跟我说不牵连我们之类的话！” “嗯？” 纪冷明只有一个感受。 温同仁看似乐呵呵的准备退休了，但他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事情脉络，看得比谁都清透。 自己说‘温婉想抽身，随时都能与我撇清关系’，而事实上，两人真能撇清关系？ 所有接触过纪冷明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觉得他是个温暖的、有担当的热血青年。 只有纪冷明自己晓得，他的冷漠无情不轻易示人，可一旦残忍起来，最低烈度也是要对方家破人亡。 他设计过陈长海。 后来此人因不可抗力的原因活了，但陈长海的爹死的透透的。 他以一己之力分化了纪家，彻底改写这一家族的命运。 甚至可以预见到，他一旦羽翼更丰满一些后，纪德森及其拥有顶层叙事能力的食租食利阶级，一定会成为下一波祭天亡魂。 如今，他的矛头对准郑易平。 有些斗争，仅靠孤军奋战，是不够的。 郑易平仅是全球视野下，一条微不足道的趴在底层民众背上吸血的蚂蝗。 而像曾经的资改派，高官们利用职权培养出的新资产阶级统治集团，嵌入极强的西方文化基因的专家学者，拥抱所谓‘新自由主义’不遗余力把国家拖向‘全盘私有化’深渊的投机商群体......这些新型的团团伙伙，渐已成毒瘤。 无论哪个，其危害性，都要比一条蚂蝗大得多。 ‘把朋友变得多多的，敌人变得少少的’，是斗争艺术的必要的智慧体现。 纪冷明清楚的知道，温婉有统战价值。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这个女人全心全意的拥护他。 那种盈满的、强烈的爱意，他每回细思，都有深入骨髓的颤栗。 他不可能把温婉重新变成敌人和阻碍。 而现下，温同仁也通过他的一番论述，彻底澄明了自己的态度——只要你愿意，温家助你，高抟九万里扶摇！ 而代价，是与子相好，眷属三生！ 纪冷明迟迟没有回复。 隔了很久，他才沙哑着嗓音，以一种茫然的口吻，问出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呢？” “我要走的路，是有悖于你们的利益的。” “为什么还要招徕我这样的异类？” 温同仁反问：“那你呢？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与霸权为敌？” “依照你的聪明才智，拥抱霸权，会很快成为新的霸主，为何放弃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呢？” 纪冷明抿住嘴角。 许多记忆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轮转。 人间不缺花好月圆、团结美满，但它和贫病交侵的人无关。 他的妈妈16岁罹患恶症，后因拖累原生家庭，惨被亲生父母驱逐，直到26岁，香消玉殒于破败的铁皮窝棚。 终其一生，饔飧不继，赤贫如洗，被饿虎豺狼扑倒，如野草石头践踏。 纪冷明从懂事起，便晓得，穷人的苦难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妈妈，无疑是影响他最深远的人。 她读过书，学历不高，却有不俗的文化教养。 母亲在世时，教育纪冷明最多的话，是‘人生在世，生而平等，贵在自尊。别人不尊重你，那是别人的事，你一定要自己尊重自己，切不可矮化自己。’ 她告诉他：“你的生命和人格，与掌权者、富贵者、统治者，同样高尚珍贵，并无分别。” 她还说：“你不要为贫困感到尴尬和羞耻。如果极致的勤劳也换不来想要的生活，那么，真正该羞耻的，是当权之人。” 在她生命的最后的那段时间，经常看着小纪冷明的眼睛，一遍流着泪，一边抚摸过他的脸颊。 在咳喘不断的病隙间，一声声沧桑诉说。 “我的孩子，你记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青草能顶天而生，骄阳也可沉大海。” “你要做个勇敢且滚烫的人，执希望如刀，点白昼如火，不必惧怕由虚假和自私浇筑起来的敌人。” “妈妈看不到你长大的样子了，你始终要回纪家的，往后再不必经历妈妈所遭遇的苦难。” “盼你谨记理想，一生顺遂，时刻沐光而行。” 庆幸的是，妈妈的平等观，贯穿了纪冷明一整个童年。 悲伤的是，母亲的美好愿望落了空。 他遭受了比他母亲更恶毒的折磨与凌辱。 社会是一座巨大的布道场，炉焚真香，提炼的是功德箱里的财帛，超度的是掌权人的业障。 温同仁问他为什么要与霸权为敌。 其实，那是他一出生，便被红颜薄命的母亲，倾尽一生，镌刻进他骨子里的思想。 执希望如刀，点白昼如火，做个勇敢且滚烫的人。 上辈子，他学会了自重如山，精神不朽。 这辈子，他明白，空有思想，是不够的。 还得有枪，将子弹上膛，在山花烂漫里，给你的敌人送葬。 第295章 你有这份心意，我很满足了 温同仁问的问题，及至到通话结束时，纪冷明也没有回答。 不是不想回，而是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他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个受了委屈躲在明月湖畔哭的小男孩儿了，如今坚定非凡的心性，足以让他有勇气、有实力面对任何大风大浪。 关于母亲的记忆，仅在纪冷明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很快，思绪便被拽回当下。 他用稀松平常的口吻表示：“温叔叔，您不用担心，温家不会有问题的。” 温同仁在心里暗暗感慨：这不是废话么，有我顶着，哪可能那么容易出事。 他刚想宽慰纪冷明两声，说些‘你不用着急，我会想办法’之类的关怀晚辈的话。 却不料，纪冷明已经率先开口。 他语气一如往常的平稳，内容却相当炸裂。 令温同仁大感惊讶。 纪冷明的音色清淡如水，缓缓吐露。 “我不会给郑易平提供实质性伤害温家的机会。” “三天，最多三天，姓郑的一定身败名裂。” 温同仁惊奇错愕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舌尖飘过很多言语，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 他以为纪冷明同温婉交好，会利用她的家世背景，替自己谋划。 正常人么，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谁会放弃走捷径、抱大腿呢？ 他身为婉婉父亲，也做好了替未来女婿承担风险的准备。 可是，对方仅仅让他沉住气？ 同时，温同仁神思一动，心底掠起一道凉意。 他狐疑不断：“等等！你说姓郑的三天内会一败涂地？你哪来的自信？” 郑易平如果只是一般商人也就算了，可对方不仅是上市公司老总，身后更有高官撑腰。 赵虎他在十多年前见过，其人精明能干，私欲很重，所图甚大，并不是个会主动把嘴里的肥肉吐出来的人。 当时，赵虎仅是个省官，而今，此人地位更上一层，这顶遮天蔽日的保护伞，岂是说动就能动的？！ 温同仁着急起来，音量也随之提高“听我说，孩子，三天太仓促了，这里头水深，你把握不住.....” 纪冷明像是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提前截断。 “温叔叔，您是在担心赵虎利用职务之便，暗中使刀子？” 温同仁急起来，把话说的磕磕绊绊。 “有一方面这样的原因，但主因不是这个，我担心的分明是...嗨...咳...怎么说呢....” 一直没出声的温婉很明显懂他爸要表达的东西。 她把玩着手里的玉石，懒懒地贴着靠枕，摆出个舒服的姿势。 并慵散的替她爸解释。 “我爸想说，三天就把郑易平干掉，着实过于冒进了。” “越往高层，越是腐败，官僚体系家族化、地域化、逐渐公开化，他们彼此勾结，利益交织，牵一发而动全身。” “郑易平是赵虎的钱袋子，你若贸然把人家的钱袋子摘了，赵虎及其利益群体，一定会毫不客气的痛下杀手。” “扶持一个代理人很容易，可是，若急功近利，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值了。” “拿自己的命运，去换对方的代理人，这是笔糊涂账，不划算，所以，我们应该徐徐图之。” 温同仁狠狠一点头：“对！正是这个意思，还是我的婉婉聪明！” 温婉目光幽幽，带着点奇妙，望向她爸。 “爸，家里有人跟我说，前不久，赵虎的儿子赵凯来找过你，然后...你把人家踹进垃圾桶了，有这回事吗？” 温同仁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起来。 他旋即又脸色不太好的强行辩解：“那是他不尊重我在先，我何必给他留颜面！” “这件事，和纪冷明三天弄死郑易平完全两个性质！” 是啊！ 他就是爆踢了、大骂了人家的儿子而已，以长辈的身份也能说得过去，整体局势可控，顶多令赵凯愤懑怨恨，绝达不到威胁赵虎的地步。 位高权重者，向来有‘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观念，每走一步，皆如履薄冰。 而纪冷明割人家钱袋子，是真正的向其权势发起冲锋，挑衅程度，不亚于把人家父母杀了。 他打人家儿子，纪冷明杀人家父母，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温婉见她爸局促，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寒光。 然后竖了个大拇指。 “果然啊，虎女无犬父！” “我和你一样，也把那个叫赵凯的，塞进过垃圾桶。” “哦，对了，我还把他从楼上踹下去了，听说，还在坐轮椅呢。” 温同仁瞧自己女儿得意洋洋的模样，后槽牙酸溜溜。 细想一秒，当时他见赵凯，对方确实坐着轮椅。 温同仁：“行了！你和那种人越少掺和越好，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他话音刚落，纪冷明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 听上去像在质问，又很平静，有种刻意的怪异感。 “温婉，你和赵凯之间...上次怎么没和我说？” 温婉一噎。 联想到上回她坦白的境况。 心里念叨：我要是说我暴力的踢人踹人，你万一被我彪悍的一面吓跑了怎么办？ 想是这么想，嘴上另有一套说法。 “我不想让你听到糟污事儿呗。” 她郑重其辞。 “明明，若我摘了一朵漂亮的花，我可以跟你分享我的喜悦。” “但我若踩着什么不堪入目的垃圾了，绝不可能污染你的耳朵的。” “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你！” 纪冷明那点讳不可言的别扭，瞬间被温婉的这番话击得粉碎。 他抿抿嘴角，音色略显忸怩。 “你受了什么委屈，尽可告诉我的，不用掩藏的。” “你一藏起来，反倒叫我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 要不是温同仁还在，温婉早扑到手机旁又兴奋又娇气的问‘你是不是心疼我了’之类的话了。 只要纪冷明有表示‘我心疼了’的苗头，她肯定拿一堆甜蜜的情话去轰炸他，直到他红着耳朵求她不要再说了为止。 可惜啊可惜，她爸这个硕大的人形灯泡正在闪闪发亮。 温婉装模作样，态度诚恳，茶香四溢。 “你已经够好了，我不能那么自私的，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满足了！” 纪冷明活了两辈子，接触到的女性相当有限。 但如果真的要考究，光温婉一个人，便能叫他领略什么叫‘自然环境下，女人的多样性’。 反观温同仁，年近五十，形形色色的人都遇见过不少，尤其是别有用心的女人。 他女儿什么心思，几乎一目了然。 同为男人，他本该提点纪冷明一句。 可身为女儿的爸爸，他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另一边，纪冷明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话。 奈何有第三人在场，他也不好表现出什么，只得把话题扯回到正题上。 纪冷明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 以微微沙哑的嗓音道：“咳...总之，郑易平的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存在冲动。” “至于赵虎，此人确实是个麻烦，可他和他的团团伙伙，是少数派，而团结村代表着千万劳苦大众，是大多数人。” “双方矛盾已经激发，且不可调和。” “而从历史规律来看，执意维系上层建筑，只有王朝终结这条路可走，无非早一点或晚一点。” “所以.....” ‘所以’后面的话，温同仁只明白六成，而熟悉历史的温婉，则全听明白了。 七十年前。 我们的教员曾在‘讨汪大会’的演讲中提到：...一无贪官污吏，二没有土豪劣绅，三不赌博，四无娼妓，五不讨小老婆，六没有叫花子，七不搞结党营私，八没萎靡不振之气，九不吃摩擦饭，十无人发国难财.... 这才是纯洁的、德行兼备的、令人振奋的组织作风。 而随着历史推进，国家发展，生产资料增多，财富源源不断，上层建筑的工作作风问题开始不断恶化。 正在此背景下。 也是七十年后。 一则与《十个没有》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规定》通过审议，横空出世，并在上层建筑群体内部，掀起滔天巨浪。 《规定》有八条：一廉洁自律，二会议避免铺张浪费，三工作作风要求‘三严三实’，四公务接待不得超标准、范围，五公车不得滥用私用，六出国出境审慎，七机关住房不得超标准、范围，八落实廉政建设责任制。 仔细算来，距离《规定》出台的日子，也没有多远了！ 第296章 战况升级(二) 纪冷明口中的‘温家将永无宁日’来的非常快。 滂雨已停，天刚擦亮，东半天不见曙光，只有诡谲的乌云翻滚动荡。 昨夜大雨，多地内涝，各地市政部、消防部、应急管理部的人忙碌了一夜，直到水位消减下去了，这些人才总算得了喘息之机。 杨城电视台台长起得早，推开窗刹那，一口沁凉新鲜的空气扑入鼻尖，舒爽的浑身每块骨头都哆嗦起来。 但他的享受仅持续了几秒，便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 “喂....” “台长，”报告情况的下属语速很急促，“网信办刚透露的消息，舆情监测中心监测到了网络上正在大量生成包含‘杨城媒体’字眼的文章。” “市政厅的人说这恐怕不是好事，要我们提前做好应对！” 杨城电台的台长不自觉的便把这一消息与温家联系了起来。 这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左右一思索，决定先问问温同仁。 “好的，我找人问问。” “另外，记得给市政厅的领导送几包好茶，别亏待了。” 交代完，台长火速给温同仁打电话。 昨晚，温同仁因纪冷明的缘故睡得很晚，台长联系他时，依然深陷梦乡，无法自拔。 隔了好一会儿，手机才接通。 呓语般的嗓音混合着浑厚的男中音，像是苍苔点满白露。 “嗯？台长？打我这么多电话？什么事？” 台长心里记挂着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奇特的声音。 “我的温老总哎，你可算接了，我都快急死了！” 说完，噼里啪啦把网信办透露的消息陈述了一遍。 温同仁眯着眼听完，爬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手指紧捏住鼻梁。 缓了会儿，翻身下床，踩着拖鞋，走出卧室。 他边走边说：“郑易平准备放大招了，他背后的公关公司要发力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他敢召开记者会，只要他敢当众拿出那几个村民作伪证的视频，现在他和他请来的狗叫的有多凶，将来就会被全网痛骂的有多惨。” “你那边一切照常，不用担心！” 台长也只是想从温同仁这里吃粒定心丸罢了。 得了保证，乐呵呵笑道：“有你担保着，我就放心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我虽说是台长，却也是吃公家饭，传媒行业尽管日渐没落，可我身在这个位置上，总还是得讲究点公信力的，你千万别让我难做啊！” 温同仁连连点头：“懂的！懂的！不会折损你们的口碑的！” “郑易平亲自给你们送热度，只要后期营销得当，你和你的电视台、报纸、报刊，将再不缺找上门的广告商！” —— 安抚完台长，温同仁去找温婉。 这回，他主动敲了门。 令人诧异的是，温同仁手指刚触碰到房门，大门便从里侧打开了。 温婉一只手握着门把，一只手拿着手机，早已穿戴整齐。 她脸色冷然，嘴里说着什么，仿佛没看到她爸似的，从温同仁身边擦身而过，径直往楼下走。 等温婉走了好几步，温同仁才追上去，一把拉住女儿的胳膊。 “这么早，你要去哪儿？” 温婉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了句‘稍等’，旋即抬眸望过来。 “公司有事，我无法久呆，早饭不吃了，你一个人吃好喝好。” 温同仁显然对这一回复不满意。 “公司出什么事了？你交代清楚！” 温婉心情不是很好，但想到这人是她爸，白皙的面颊上出现一抹忍耐之色。 “大美软件科技公司刚刚联系了ds集团的风控部门，另外传了一份大数据分析报告过来。” “根据大美软件科技公司的网络安全态势分析系统和舆情监测系统显示，ds集团一位高管的名字，正以不正常的频次反复出现在网络上。” “我必须去总部，找到这位高管，在舆论发酵前，把他身上的问题搞清楚。” 随着云计算的普及，和互联网大爆发时代悄然来临。 其中，背靠互联网经济发展起来的舆情数据服务商，正以常人难以相信的速度迅速拓宽市场。 但凡规模稍微大一点的企业，基本都会与舆情服务类公司签订合作协议。 温婉口中的‘大美软件科技’，正是一家在舆情监测和分析领域，拥有显着优势和丰富经验的定制化服务公司。 因此，网络上但凡出现对ds集团不利的消息时，大美软件科技的相关负责人便会生成分析报告，并把该报告发送给ds集团的风控部门。 听明白来龙去脉，温同仁不由联想到刚刚接到的台长的电话。 他皱着川字眉，眸光幽深。 “又是郑易平在捣鬼？” 温婉努力克制翻白眼的冲动，不屑地道：“这么关键的节骨眼，除了他还能是谁！” 温同仁随即把杨城电视台台长告诉他的事说给温婉听。 温婉听完，不由冷笑。 “郑易平来势汹汹，是想一回合就把我们击趴下啊！” “他真是好大的脸啊！” 温同仁更关心接下来温婉会怎么应对。 “所以呢？你有什么安排？” 温婉抬起腿往楼下走。 楼道壁灯光线莹润泛黄，映照下来，她窈窕纤细的背影与长阶重叠，不断变幻的影子似一只翩跹展翅的蝴蝶。 她的声音自楼下传递至楼上。 “纪冷明跟我要了三天的时间。” “三天内，我会顶住一切压力！” —— c市。 天光晦暗。 磅礴大雨已停，淅沥小雨不断。 郑易平开着车，从秦荷的小别墅出来，一路朝公司奔去。 车轮溅起水花，呼啸而过，在水淋淋的柏油马路上，汽车疾驰的犹如一道黑色闪电。 郑易平有些漫不经心。 他看着挡风玻璃外不停摇摆的雨刷，思绪一会儿飘到潘鹰说的话上，一会儿陷入到昨天夜里秦荷跟他透露的家族信息里。 慢慢的，随着雨点越丢越大，他的大脑已完全被秦荷占据。 昨晚，户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回荡的是天地的暴虐。 而在那座漂亮的小别墅内部，皮开肉绽的躯体，蜿蜒流淌的血痕，一束束蹂躏成烂泥的百合花，一片片四分五裂的有色玻璃.....那种人性深处弥漫着暴力和血腥，令郑易平无比沉沦。 在和潘鹰聊天结束，秦荷主动倚拢过，她抬起血色褪尽的苍白笑脸，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接着，这个女人说了一段让他难以忘怀的话。 “郑总，你是否在找温婉那丫头的软肋？” “不瞒您说，我是看着温婉长大的，比一般人更了解她。” “与其从情报贩子嘴里问消息，不如问问我，嗯？” 郑易平渴望把温家押到谈判桌上。 一切有可能促成这一结果的线索，他都不会放过。 因此，他决定听听秦荷的说辞。 而秦荷也很配合，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个丫头，排场大得很，每次来纪家，心血来潮想吃什么，食材嫌弃不新鲜，都要拿直升机空运过来。” “纪家有个鱼池，就因为这丫头想养鱼了，而她爸爸又不批准，便嚯嚯起纪家的院子。” “那个鱼池里，光朱顶紫罗袍金鱼便养了七尾，额外雇了两个人照料，每月花销十万起步，而她也不过两个月来看一回。” “还有.....” 郑易平对温婉的日常琐事丝毫不感兴趣，他耐心快要耗尽时，秦荷才微微一笑，将话题导入正轨。 “....温家原本是大户之家，可惜温同仁不懂享受，仅与亡妻育有一女，独守终身。” “温婉身为一根独苗，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她家世煊赫，却一头栽倒在了‘情’字上。” “她看中的小情郎，是纪德森的私生子，叫纪冷明。” “之前除夕，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龙山事件’，就是这个丫头闹出来的。” “为了得到一个人，不惜把人囚禁了，你说说看，这得爱到何种地步，才会生出这么大的执念？” “所以，郑总，您若真想对付温家，不妨去查查纪冷明的底。” “你给纪冷明放一滴血，保管比戳温婉十刀子都管用。” “射人先射马的道理，您肯定比我个妇道人家懂，您说对吧！” 第297章 我要自由 郑易平对‘纪冷明’三个字不算陌生。 当初正是此人通过李灰打听极光财富的内部消息，才招来韩道仁、团结村等后续一系列破事。 从后续发展来看，温家大小姐确实一直对这个姓纪的保护有加。 一开始，郑易平也没把这两人的关系当做‘情根深种’‘非君不可’‘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纯（幼）粹（稚）的爱情来看。 毕竟有钱有势的，谁还有‘真心’这种玩意儿？养几个玩物实在太正常了。 可从秦荷言辞之间透露的信息来看，恐怕姓纪的，还真就是温家大小姐唯一的软肋！ 郑易平想了很久，索性把车停靠在路边，从烟盒里摸出支烟点燃。 他也不抽，看着第一缕灰烬落地，然后掏出手机，联系了纪衡。 郑易平本性谨慎，他自认为秦荷并没有骗他的胆子，但若多一个人来佐证，心中的安全感会浓厚一些。 届时，纪衡刚在郑雨的小公寓里醒过来。 他是被户外嘈杂的人声和机器声吵醒的。 光着脚，走到窗户边往楼下看了眼。 经过一夜大雨，街道不少道路已被浑浊的水淹没，市政部门的清洁人员、排检工人、管道师傅正在对沉泥井和雨水井同时作业。 排水设备的机器声嗡鸣作响，作业人员的讨论声喧嚣不止，吵得纪衡根本无法再入眠。 郑雨睡觉警觉，一感知到身边的枕头空了，辗转醒了过来。 她半爬起身，揉揉眼睛，瞧见纪衡呆在窗户边逆光而站。 不由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刚醒，嗓音绵软，带着点嫩的掐得出水的娇嗔。 纪衡撇撇嘴，心情不太愉快。 原本想狠狠地数落郑雨一顿的，但听到她那么乖巧的声音后，火气撤了一半。 但剩下的另一半火，依然没能控制住，还是撒到了郑雨头上。 “你说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住处吗？非要住在这么吵的地方！” “你爹那么有钱，挑个大别墅，请几个保姆怎么了？非得来这种穷地方受罪！” 郑雨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头仍是低下来，没再说话。 其实，她挺想告诉纪衡，正因为这儿有烟火气，人多，她才选择住这儿的。 这样，她孤单的时候，看看窗外，心情就会好很多了。 纪衡也没管郑雨怎么想的，他瞥见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郑易平’的名字，连忙朝郑雨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喂？郑总？” 郑易平并不喜欢纪衡，却又有些欣赏他。 此子为了权势，可以双手奉上自己的母亲，心够狠，有野心，很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也是出于这份欣赏，他才会出资投资他的娱乐公司。 而从回报率来看，这笔投资，不仅没亏，还大赚特赚。 而不喜欢纪衡的原因，则是此人野心实在太大，甚至把脏手伸向了他的小雨。 他的小雨被他养育的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且乖巧，未来是要联姻大官的，怎可被纪衡这种人玷污。 一面，是纪衡带给他的商业利润，另一面，则在提防纪衡日渐膨胀的野望。 因此，两人一直维系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嗯，这么早联系你，没打扰你休息吧？” 纪衡倚着墙，也跟着假意寒暄：“没打扰，已经起了，正准备吃早点。” 随后直切主题。 “不知道郑总找我，是因公事，还是私事？” 郑易平很大方的回：“私事。” 纪衡眸光在郑雨身上流连片刻。 旋即笑问：“哦？不晓得什么私事呢？” 郑易平：“你妈跟我说，温家大小姐有弱点，据说，她深爱你的那个便宜弟弟，有这回事吗？” 纪衡脸色刹那变幻。 他将头偏转向窗户外，阴沉沉的天色下，面容狰狞恐怖，仿佛下一刻生长出獠牙来。 温婉！ 纪冷明！ 这两个人的名字，早成了他心底拔不掉、抹不平、砸不烂、烧不尽的荆棘林。 但凡稍稍触碰，那颗过往潇洒的心，仿佛被人拆断肋骨、扒开胸腔，强制着把它从心腔内拽扯出来，最后丢进焚燎的烈焰里灼烧。 数百个日日夜夜，他疼得不得安宁！ 无数恐虐在滋生蔓延。 但在回答郑易平的问题时，却十分礼貌和善。 “郑总，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郑易平：“真话怎么说？假话又怎么讲？” 纪衡阴惨惨的眸光盯着楼下吵闹的机器和人群，口吻谦逊极了。 “真话，是我与这两人有仇，且无时无刻不想将他们除之而后快，奈何羽翼未丰，能力有限，盼望位高权重的郑总能替我出口恶气。” “假话，则是温家大小姐与我有青梅之谊，纪冷明与我有同胞之义，我希望郑总能高抬贵手，以和为贵，莫动干戈。” 郑易平闻言，‘哈哈哈’一场大笑。 心头拧着的一缕怀疑瞬间瓦解。 “行！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郑易平松了口气。 他对纪家的恩恩怨怨没多少兴趣，但对如何拿捏温家大小姐抱有高度的好奇心。 现在来看，秦荷除了贡献她的皮囊外，也算额外有了点用处。 车窗外细雨如丝，雨刷器起起落落。 高大健壮的中年男人坐在宽大的豪车里，继续将整支烟抽完。 烟雾袅袅之间，郑易平皱着眉，目光凝视，手指不断地摩挲着手机通讯录上郑雨的联系号码。 最后，他将烟蒂丢出窗外时，也拨通了郑雨的电话。 另一边。 小公寓里正陷入诡异的寂静里。 纪衡站在窗边闷不做声，犹如拥有无限心思，他周身的气场能明显感觉到压抑阴郁。 而坐在床上的郑雨，也突然不可控的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夕阳晚照，金光万缕，遍地红霞。 看书的少年倏地抬起头，一双瑰奇的眼眸直望过来，仿佛参透了红尘。 那个场面，郑雨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可是，自山水公馆那晚开始，这幅绝美的画面，莫名的在脑海中间歇闪回。 刚刚，她从纪衡口中听到了‘纪冷明’三个字。 而且，从纪衡和她爸爸的对话中可得知，她爸爸正要对纪冷明做些不好的事。 纪衡是她的男人，郑易平是她的养父，她所依所靠，全是这两个人给的，她该坚定不移的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上。 可又为什么会...焦灼踟蹰，五内如焚？ 两个人俱在难言的沉默里煎熬着。 直到刺耳的铃声打破岑寂。 郑雨率先回神，纪衡紧接着也将头转了过来。 她看看号码，又看看纪衡，小声提醒：“是我爸。” 纪衡点点头，重新把脸偏向户外。 郑易平的声音再度出现在这间屋子里。 与纪衡的沟通相比，郑易平和郑雨说话，态度显然要温情许多。 “小雨，起床了吗？” 郑雨努力放软嗓子：“还没，刚睡醒，爸爸有什么事吗？” 郑易平迟疑了几秒：“也没事，就是问问。” 郑雨：“哦。” 父女俩的对话进入尴尬的停顿里。 郑易平紧握着拳头，硬着头皮没话找话。 “那...记得吃早饭，要喝牛奶。” 郑雨：“嗯。” 郑易平：“吃完早餐，记得练书法练古筝，女孩子，就该多学点传统的技能。” “外头乱，又下雨，最好不要出门。” “你说你，姑娘家家的，非要住在小公寓那种杂乱的地方，还不允许我找人看着...” 郑雨终于不耐烦起来。 她被安排了那么多年，早受够了喝牛奶、弹乐器、规行矩步、恪守成式的生活。 一股心火涌上脑门，她大脑皮层一热—— “爸爸，我住的地方挺好的，周围邻居也很友善，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郑易平先是怔愣了两秒，像是不敢相信刚刚尖着嗓子说话的是自己养大的女儿。 等到确认郑雨方才说了什么内容后，一向脾气暴躁的郑易平再也按耐不住。 “你晓不晓得你在讲什么东西！” “你身为女儿，居然这么跟自己父亲说话，‘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你学鼻孔里去了？！” “你给我重新回答！” 这回，郑雨另有一种叛逆在蠢蠢欲动。 “你让我重新回答一百遍，我仍旧是刚刚那番话！” “我不要喝牛奶，不要弹古筝，不要练书法，不要学插花弄草，不要吃精简的美容餐！” “我要...我要...自由！” 郑易平差点被‘我要自由’四个字气笑了。 他狂躁的猛捶汽车喇叭，高分贝的刺响淹没一切声音。 伴随着扎耳朵的喇叭声，郑易平冲郑雨震吼。 “我让你学那些，是为了你好！” “你是我郑易平的女儿，必须通文达理，博采众长！” “你知不知道，你跻身不了上流社会，便摆脱不了被人瓜分侵吞的命！” “弱肉强食的社会，哪里来的自由可言！” 郑雨早听过这套说辞许多遍了。 在郑易平的描述里，世间险恶，人心不良，能在象牙塔里呆一辈子，那是莫大的福份。 每当她心生探出象牙塔外看看的心思，郑易平便会不晓得从哪个角落跳出来，给她当头一棒。 可是，她独立生活至今，所遇之人皆为良善，何曾有过奸凶诓瞒？ 郑雨打心眼里觉得她爸有病。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我要继续睡觉了，挂了！” 话音落地，挂断的‘嘟嘟嘟’声也应声响起。 郑易平佝偻着腰背，面色怛忧痛苦。 他在愁眉深锁里连抽了好几支烟，等心情彻底平复下来了，才整个人无力的瘫软下来。 高大的身影，孤寂空洞，失魂落魄。 而在下一秒。 郑易平突然弹坐起来。 他陡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再一细思联想，他恍然明白自己刚刚忽略了什么。 他先给纪衡打的电话，通话过程中，有不轻不重的机器的轰鸣声和吵嚷着的人声。 后来，他又给郑雨打电话。 同样的，通话中，也出现了机器与人声，而且二者声音高度重叠。 换句话说，他的宝贝女儿，极有可能和狼子野心的纪衡共处在一个屋子里！ 郑易平一想到那个可能，气得几乎睚眦欲裂！ 他迫不及待的打转方向盘，裹挟一身中烧的怒火，车头急速调往郑雨所住的小公寓。 也正在此时。 他的手机屏幕主动亮起。 赵虎的号码赫然映入眼帘，不断跳跃的名字犹如夺魂逼命的厉鬼。 郑易平猛拉下刹车。 车停下了。 四野风嗥雨啸，云幂天沉。 一眼望不到头的路上，恍如堆满一座座孤坟。 第298章 战况升级(三) “怎么这么久才接？” “你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吗？” “你的工作原则和会议精神呢？” 与赵虎的沟通对话刚建立，他那不满里掺杂着命令式的语句已然先声夺人。 郑易平有一瞬间的惊讶。 以前，赵虎联系他，好歹还维持他那道貌岸然的体面，今天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 但还是努力克制忍耐，继而腆出笑脸。 郑易平：“抱歉，在开车，你知道的，我们这几个省份雨下得大，路滑，总要小心点。” 赵虎冷笑：“似乎我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在车上啊！” 郑易平假装没听出对方话里有话：“没办法，生意人嘛，哪有不忙的，还请赵常委多多担待，下次我一定注意！” 赵虎没在这一问题上多做纠缠。 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便改为怀柔政策。 “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可如今值多事之秋，还请你多多理解。” “加深责任感，增强紧迫性，彼此着想，一定要经常进行坦诚的、建设的、理性的谈话，这样才对你我都好！” 郑易平没吭声。 心里对这番官话嗤之以鼻。 赵虎怀揣着目的，而且遇到的还是紧急的、要命的大事，也顾不得搞面子、搞个人形象工程。 于是，不再客气。 “你我都是老朋友了，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我需要请你帮我个忙！” 这么快，就图穷匕见了？ 郑易平知道赵虎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他来电，但凡他主动联系，不是为了完成政绩上的某个指标，就是想赚外快了。 过去，此人还会装一装，用各种套话来掩饰一番，现在，连装都不肯装了？ 尽管打心眼有一百个不愿意，但郑易平为了大局着想，只能放低姿态。 “赵常委帮了我不少，受益良多，您有什么要我做的，开口就是，说什么‘请’字呢！” 赵虎停顿一秒，也懒得管他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心。 直言道：“昨天夜里，我接到d省的书记的电话，他说，绮罗湾度假村发生了一起建筑安全生产事故，相关消息已经被封锁了。” “虽说你人躲到c市来了，但d省始终是你的发祥地。” “所以，我打算让你去d省走一趟，替我处理这桩麻烦。” 赵虎话音很平静，仿佛在讨论什么家长里短。 但郑易平听完，瞬间警觉起来。 在常人看来，赵虎的话，讲了个囫囵，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叫人一头雾水。 什么叫‘度假村发生安全事故’？ 什么叫‘你替我处理麻烦’？ 通常情况下，发生事故后，照常走‘各单位领导成立调查组，查清事实真相，严肃追究责任单位和责任人’的流程就好，怎么莫名其妙的，叫一个做生意的商人掺和进去了？ 一个商人，能干嘛？！ 而郑易平身为赵虎的重要助力，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弯弯绕绕见识得多了。 他一下子听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 （删了） 郑易平坐在车厢里，手里的香烟被他揉成了粉末，一口完好的牙恨不得咬得稀碎。 赵虎明摆着把他当大冤种。 他才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 于是，推脱道：“赵常委，并非我不愿意去d省，而是近期极光财富确实没我不行。” “上次有跟您提到过，温家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接二连三的对公司下手，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已被赵虎打断。 对方沉稳老练的嗓音快速传出。 “这个你不用再提！” “我已经富有针对性的制定对待温家的计划了。” 他故意停了停。 随后继续。 “ds集团目前正在推进家具板材生产建设的项目，负责该项目的高管，我已经让地方政府找理由把人扣押了。” 此言一出，郑易平即刻眼眸亮起。 “哦？有此事？” 赵虎：“我没必要骗你。” 他又说：“这个家具板材生产建设的项目，属于ds集团‘前瞻部署，产业集群’项目里的一环，很重要，只要这个项目停工，ds集团一部分生产链也会面临工期延迟的问题。” “郑易平，咱们相处多年，我的工作作风一向宽容严谨，你又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伙伴，我不可能不帮你！” 赵虎的话，最多只能听一半，郑易平自动忽略掉‘我信任你’之类的套话。 倒是ds高管被强制扣押，这事确实对他有利。 赵虎毕竟属于顶尖圈层里的，但凡他愿意出面，事儿就变得简单了。 就比如现在，今天扣押你高管，明天让人查消防，后天找人查税务，大后天诬赖你公司一把手嫖娼，想方设法的卡住你公司工程的进度。 耽误一天的工期，损失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就算温家再怎么家财万贯，也顶不住反复折腾。 这么一来，离‘把温同仁他们押在谈判桌上’，更进一步！ 郑易平心思活跃了几秒，接着快速回归冷静。 出于天性的敏锐，他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赵虎，貌似在拿‘对付温家’当筹码啊！ ‘绮罗湾度假村’到底出了什么重要的大事，值得赵虎纡尊降贵的联系地方政府，主动拿‘对付温同仁’当筹码？！ 郑易平按耐住不宁的心绪，试探着问：“赵常委能力非凡，连温家都能‘打个电话’搞定，怎么到了小小的度假村，反而不行了呢？” 赵虎也没打算瞒着郑易平。 （这些全都删了） 第299章 战况升级(四) “你不用试探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赵虎的声音异常郑重。 “还有几个月，国家有一场大会要召开。” “《选举工作通知》早在去年就印发了，相关部署工作的会议开了一遍又一遍。” “这场大会，对我而言，非常重要，非常特殊。” “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事分了神。” “郑易平，你是聪明人，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郑易平当然晓得赵虎在说什么。 进入‘核心队伍’，政审非常严格。 若让‘绮罗湾度假村’的丑闻曝出去，不仅升官发财没戏，还有可能招来牢狱之灾。 郑易平坐在车厢内，整个人的气场为之一变，变得凌厉如刀。 他是赵虎栽培出来的。 目前，正筹备转移资产。 在资产没‘出去’之前，他和赵虎还得维持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若是赵虎‘更上一层楼’，那么，他会怎么样？ 若是赵虎就此失败，那么，他又会怎么样？ 他是表面应付赵虎，实际暗中与赵虎脱钩？ 还是说...暂时放弃资产转移，全力相助赵虎？ 一系列问题在郑易平脑海中盘旋。 数秒之后，他突然询问：“跻身新的领导层，你有把握吗？” 赵虎听见郑易平这样问，晓得对方动心了。 他语调慢下来。 淡淡道：“当前民主推荐，一般得票率超过30%，即可列为考察对象。” “而什么是民主推荐？” 赵虎嗤笑。 “不过是‘大会海推’，是‘划票打勾’，是‘利益共同体’，是‘礼尚往来，人情世故’！” “贪嗔痴，怨憎会，大家都是人，都有弱点，都有欲望，能有个什么分别呢！” 郑易平陷入难言的沉默里。 他从揉得稀烂的烟盒里抽出一支还算完整的烟，点上火。 吐出一口烟圈后，终于问起‘绮罗湾度假村’来。 “你所说的‘度假村’，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赵虎大半夜就为这事被d省的书记闹个不停，现下重新提及，自然心情不可能有多好。 他三言两语把问题简述了遍。 “听说有17个工人，在搭乘工地升降机时，不慎钢绳断裂，升降机坠落，死了。” 安全事故可划分为四个等级：一般事故、较大事故、重大事故、特别重大事故。 造成10人以上30人以下死亡的，算作重大事故。 重大事故，可不是小偷小摸，追究起来，一大批人要问责的。 在赵虎看来，17条底层人的命，算不上命，效果差不多等同于死了17只老鼠。 所以他才能如此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而郑易平对死多少人也漠不关心。 他更好奇，赵虎，在这起事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的公司，是建设单位？施工单位？监理单位？还是升降机租赁公司？” 赵虎忍不住冷哼：“我怎么可能直接参与进去！” “我有那么蠢的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虎也觉得没藏着掖着的必要了，便一股脑的讲了。 “‘度假村项目’的总承包单位，是天长地久建筑有限公司，我儿子赵凯，和这家公司的实际负责人吴天久，签了代持股协议。” “可是，这个吴天久，心太贪。” “我给他开后门，竞标到了‘绮罗湾度假村项目’，但凡只要好好干，挣得钱不可能少。” “可是他呢？居然把施工总承包一级资质出借出去了，然后项目经理、安全负责人、监理部代表...全是一帮吃空饷的挂靠！” “现在d省的书记问我要怎么处理这事，我能怎么办？” “这种程度的事故，自罚三杯肯定是不够的，必须有人去坐牢。” “郑易平，你是我带出来的，你的本事，我晓得。” “让你去d省处理这件烂摊子，实际就是要你让那帮人心甘情愿的认罪，然后乖乖伏法，别牵扯到我头上。” “这回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 ‘d省发生重大建设安全事故，导致17人遇难’的消息，一直被d省政府拦截封锁着。 各大媒体平台，全部静悄悄。 赵虎也因为这事，不得不连夜找人联系f市的领导，让f市领导出面找理由，把ds集团的高管扣押了。 试图通过扣押ds集团的高管，让ds集团爆出丑闻，这样，一直同温家缠斗的郑易平，就有可能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替他处理d省的烂摊子。 另一边。 温婉坐镇ds总部大楼内，蹙眉低首，静静倾听风控部的部门经理给她作汇报。 “.....大美软件科技传过来的资料显示，名字频繁出现在网络上的高管，是我们‘前瞻部署，产业集群’战略规划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他负责推进‘家具板材生产建设’的项目。” “这个项目，符合总裁您说的‘减碳目标’，符合总裁您提出的‘产业与生态和谐共生’的行动指示，且正在形成原木贸易、初加工、精加工、终端定制的产业链布局......” 温婉蹙着的眉皱的更紧了。 她不想听这段废话。 她做了什么，下达了什么指示，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 温婉很不耐烦的挥挥手。 美眸瞥过来，暗藏一股杀气。 “我不要听你再讲已知的东西！” “你直接告诉我，这位高管到底做了什么！” 风控部的部门经理吓得把弯下的腰又低垂了一点。 “这个...这个...据说....这位项目负责人，是因为嫖娼...然后被警方逮了个正着.....” 温婉简直无语。 “什么叫‘据说’？我要的是既定事实，你跟我谈‘据说’？” 风控部的部门经理咬咬牙，接着道：“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人是被冤枉的，有人在害他，所以......” 温婉对接下来的话完全没兴趣了。 不管此人是不是被冤枉的，但凡有损公司利益，她都不可能留下此人。 “你不用再说了，趁事情还没完全发酵起来，请让秘书处和法务部赶紧起草声明，顺便找人去找那个高管，商谈解除劳动合同事宜。” “至于‘家具板材生产建设’的项目，暂时由我全权负责！” 第300章 战况升级(五) ds集团的‘家具板材生产建设’的项目落地于f市。 而f市距离d省很近，仅一江之隔。 自温婉宣布由她‘全权负责该项目’开始，便开始雷厉风行的在公司总部挑人。 也不晓得她挑人的方式是什么，反正拿着一张职工名册，手指随意乱点，不到一分钟，一个由11人组成的队伍形成。 十一人，搭乘三辆车，风风火火的从杨城出发，将历时7小时，于傍晚前抵达f市的林产品集散中心。 一般来讲，开车、坐车的过程是枯燥的，尤其这一行程还长达7小时。 但是，温婉的这7个小时，却异常的异彩纷呈。 车辆发动后的半小时，一切都还正常。 半小时后，网络上终于舆论暴起。 一批账号开始有规模、有组织的对‘ds高管嫖娼被捕’一事进行口诛笔伐。 为了尽最大可能抹黑ds集团，甚至有不少辣眼睛的小视频传了出来。 视频里，某位高管仅穿三角裤，脸色酡红，眼神迷离，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往身上倒，一边倒酒，还一边搔首弄姿，整个画面污得不行。 除此之外，各路牛鬼蛇神相继出现。 比如有个叫‘angle小怪怪’的女网红，撰写数千字的小作文。 全篇都在指责某高管玩弄他人感情，多次致使多位女性怀孕，大搞派对，男女不限，荤素不忌，作风淫靡，不堪入目.....各种文采斐然的细致描写，迅速把这一事件推向高潮。 一切准备就绪后，幕后推手果断的把矛头对准了温家控制的ds集团！ 这一历史阶段，尚属于网络舆情发展的第一阶段，主要以监测、预警为主，采取的措施，也是靠人工大面积删除负面信息。 直到15年以后，网络舆情的工作面才正式拓展延伸，步入到‘引导为主’的网络环境共同建设的发展阶段。 可是，网络上乱七八糟的帖子实在太多了，靠人工删，删了一条冒出来十条，删不完，根本删不完。 几家主流的社交平台，基本都有温家投资入股。 也是因为怎么删都删不完的负面的文章，以至于温婉和温同仁的电话都快打爆了。 性能实用舒适的商务车在高速路上疾驰而过。 车厢内开着窗户，有清凉的风吹进来，卷起坐在后座窗边姑娘手中的文件书页。 偶尔有一缕金色的天光从层层云叆间漏下来，映照到她那头乌密的发丝上，顿时，静坐的美人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整个人蓊郁的盼睐倾城。 坐在她旁边的助理不敢直视自家老板，只敢偶尔偷瞟两眼。 等看到老板眼前的手机不断震动，她才大着胆子提醒。 “温总，您有电话。” 温婉头都没抬：“不接。” 几乎无缝衔接，这通电话铃声刚消停，下一波铃声又响起。 “温总，您手机又响了！” 温婉翻了一页，目光始终落在手里的文件上。 “不用管。” “告诉司机，在服务区停一下，顺便让财务部的人来我这儿一趟。” 助理：“好的，温总！” 下一刻，铃声又响了，只不过，是另一部手机。 助理以为温总裁仍然不会接。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不仅接了，而且出手速度飞快。 就在接通之时，助理突然发现，眼前的大美人瞬间变了，冷淡傲丽的气质如潮水般褪去，剩下的一颦一笑，秀色天真。 来电的是纪冷明，也只有他，能让温婉像变了个人。 另一方的纪冷明看着近乎秒接的手机屏。 不禁问：“接的这么快，在做什么？” 温婉把文件合上，眼睛亮晶晶，桃花填两腮，声音娇软的掠起一江春水。 “在想你啊！” 纪冷明愣了一秒，随后不太好意的说：“昨晚刚打的电话，怎么这么快就.....” 温婉窝在柔软的座椅里。 “难道你觉得，打个电话就能让我不想你了？” “你也太可爱了叭！” 纪冷明：“......” “我是男人，不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温婉精神抖擞起来：“那用什么词儿？” “你可想好了，你在我这儿，只有两种词，要么是情侣版的甜言蜜语，要么是成人版的虎狼之词。” “夸你‘可爱’，是情侣版的。” “难道你要挑战成人版的？” 纪冷明：“......” 为什么他每次和温婉聊天，都有一种掉进大坑里怎么爬也爬不上来的无力感呢！ 纪冷明还在努力的爬坑。 “有没有正常版的？只要具有‘好好说话、认真听讲、不开小差’的基本功能，就算正常！” 温婉一口回绝：“没有！遇到你，我只想流氓，哪有欲望升级其他的版本！” 纪冷明知道温婉脸皮厚。 但脸皮越来越厚，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若是在这种问题上继续深入下去，自己肯定要吃亏。 纪冷明果断换了赛道。 “咳.....听说你公司出事了？” 温婉没掩藏：“嗯，是出了点事，但我本领高强，宵小之辈奈何不了我的！” 纪冷明：“哦？这么厉害？” 温婉很自豪仰起头：“昂！全天下我第二厉害！” 纪冷明识趣的不问‘谁是第一厉害’。 他想了想，接着道：“我刚刚进了抓捕你们公司高管的警局的内网，查了下内部章程，发现了一个问题。” “基本上每个警局都有自己的地域管辖区域，一般情况下，都自扫门前雪，不会做长臂管辖的事。” “但是，你们公司高管被抓的那个酒店，并不在该警局的辖区内。” “一个离得很远的警局，大半夜往不在它管辖范围内的酒店搞扫黄，这事儿有点蹊跷。” 温婉直接忽略掉纪冷明是怎么‘进入警局的内网’的，他懂计算机，现下的时间段，网络安全防御技术又很一般般，入侵内务系统，不算难。 既然对方提到这一茬了，温婉自觉把知道的全告诉他比较好。 “明明，你猜测的没错，有人给地方分局打了电话，让他们走了一遭。” 纪冷明预估到了这一可能性。 在得到温婉的肯定回答后，他说了自己的猜测。 “我觉得，调动一个地方分局，仅凭郑易平的能力，似乎...暂时并不能做到。” 温婉被这话提醒了。 “你是说......郑易平让赵虎帮忙了？” 纪冷明：“有可能。” 他接着表示：“若赵虎下场了，那么，接下来你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这位高管的丑闻。” “你们公司，税务方面可能面临严查，然后被爆出其他某某总经理贪污。” “或者正在进行的某重要项目的负责人，被强行安个寻衅滋事罪，从而无法到岗工作，出现工期延误。” “又或者采取更极端的方式，勒找一批亡命之徒，给他们配备磨去编号的枪支，直接威胁你或你爸爸的人身安全...反正攻击你们的方式很多。” 温婉肯定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郑易平这种吸血鬼固然可恨，却也只是有钱而已，他的权利，是赵虎赋予给他的。 赵虎之流，才是一切问题的核心。 而且，此时此刻。 新的领导天团尚未选出。 ‘八个规定’没有尘埃落定。 ‘形不上大夫’的观念深入人心。 相较于此时的百姓而言，赵虎这样的人，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温婉直起腰身，户外的风从车窗刮进来，把她发丝吹得凌乱。 她把飞舞的发丝撩至耳后，随后问：“下午郑易平有记者招待会，你呢？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纪冷明并不遮掩什么。 他直说：“我正在去郑易平记者招待会的路上。” 温婉瞄了下时间：“他的记者会下午举行，这么早就去了？” 纪冷明轻笑：“不得在记者会举办地点附近，找一找运营商的基站在哪儿么！” 温婉几乎秒懂。 基站，即移、联、电三大运营商的通信站，主要负责接收和发送信号，并传输数据到运营商的网络。 手机打电话、发短信依赖基站，上网冲浪需要连接基站的网络信号。 当我们用手机和别人聊天时，手机会把我们发送的信息变成一道电波发送给基站，然后基站负责发送给目标接收人。 换言之，控制了基站，即控制了你的手机，能收到什么信息。 而郑易平的记者招待会，肯定要来很多人。 这些人的手机肯定要与附近的基站建立通信连接。 所以，纪冷明才会说‘找附近的运营商基站’的话。 他是要在这一记者会上，往到场的人的手机里，发送一些有趣的东西。 温婉捂嘴偷笑起来。 “明明，你可太坏了！” “我真是爱死你了！” “郑易平在台上放‘团结村村民反水’的视频。” “底下的记者，手机突然响了，然后一脸懵的看到‘郑易平的律师威逼利诱村民反水’的视频。” “那个劲爆的场面，想想就让人兴奋！” 温婉是个不嫌事大的主，只要和自己没关系，事态发展越热闹，她吃瓜吃的越开心。 纪冷明勾着嘴角。 他的情绪也似被温婉感染了一般，有点开心。 “嗯，郑易平颠倒黑白，企图用这种方式，掩盖掉他的不当得利。” “对付他的最佳方式，便是公开处刑！” —— 郑易平并不知道，他信心满满、寄予厚望、努力将口碑扭亏为盈的记者招待会，会成为他人生当中的一大滑铁卢。 此刻的他，脑子里的思绪杂沓淆乱，根本静不下心来。 一来，赵虎出手扣押了ds的高管。 资源置换下，也给他丢了个新任务，即处理‘d省发生重大建设安全事故，导致17人遇难’的烂摊子。 二来，极光财富的危机迫在眉睫，他急需处理。 下午的记者招待会，他必须全力以赴。 三来，他的乖巧的小雨，还在和纪衡纠缠不清，甚至脾气越来越大，完全不肯听老父亲的话了。 郑易平的车停在四岔路口处。 往左是前往公司的路，往右是去郑雨小公寓的路。 感情上，他特别想找小雨好好聊聊。 可在理性上，他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得赶紧去找潘鹰了解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左右为难之下，郑易平一声长叹，选择了走去公司的那条路。 但在车辆启动前，他权衡了很久，决定联系下纪衡。 令人意外的是，郑易平连续打了七通电话，均显示对方在通话中。 —— 另一边。 纪衡已经穿戴整齐，走出了郑雨的公寓。 秋季已然来临。 甫经一场大雨，没人收拾的街道上，堆满了破损发黄的残叶。 纪衡踩在水淋淋的枯败的枝叶上，一路往前，身形陷落进半是萧瑟半是阴凉的绵绵细雨里。 他提着手机，耳边回荡着秦荷那咬牙切齿、却又亢奋激动的声音。 “......阿衡，我按照你上次教我的，说了‘温婉的软肋是纪冷明’的事了！” “我观察了下，郑易平明显信了我的话。” “估计接下来，姓郑的要冲那个杂种下手了！” “......阿衡，你知道吗？我盼望这一天，盼了多久啊！” “这段时间，我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罪啊！” “以前我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我过得什么日子！......” 秦荷絮絮叨叨的讲述自己近期遭受的折磨，时而掩面哭泣，时而忿恨的怒目切齿、捶胸顿足。 可在谈到‘纪家杂种的下场’时，又一时狂笑不止。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呈现病态的疯疯癫癫。 纪衡很有耐心的倾听他妈妈的一言一语，全程显现出无比的宽容。 毕竟，在他看来，若郑易平能弄死纪冷明他们，那还好。 若郑易平反被暗算了，那么，依照姓郑的暴躁脾气，很有可能，他妈是活不成了。 或许，这是他听他妈最后一次唠叨了！ 耳边传来秦荷癫狂凌乱的话语，纪衡偶尔应付一声，态度懒洋洋的。 他的思绪飘得很远，远到好几个月前。 当时，秦荷已经勾搭上了郑易平，纪德森得知此事后，反应淡定。 接着，他爸对他说：“越是身在高位，越忌讳妇人之仁，你是我儿子，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的衣钵。” 纪德森的衣钵是什么？ 是欣欣向荣、繁华昌盛的地产业。 是支柱！ 而他是怎么回的？ 他告诉纪德森：“爸爸，三个月内，我会让您看到秦荷的尸体！” 尽管三个月的期限早已过了。 但似乎.....离他重回纪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朝廷之上，槁木为官。 殿宇之下，禽兽食禄。 人间从来如此。 他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第301章 我发现你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企业新闻发布会，一般用于公司重大政策、主要产品介绍推广、具有一定影响力的项目的公示等场合。 记者招待会，则起到与媒体、公众沟通，提高知名度，引导舆论的目的。 短短两天时间，舆论场腥风血雨，拼杀不断，不断迎来反转又反转的局面。 先是团结村被指责为‘强j村’，极光财富被吹捧为良心企业，郑易平成为很多人的‘郑爸爸’。 接着，杨城媒体下场。 以‘1小时的采访视频’驳斥了‘强j村’的谣言，并扒下极光财富的底裤，矛头对准其‘高利贷业务’。 极光财富见状不妙，紧接着宣布，杨城媒体造假，并且要当众召开记者招待会。 他们要在全国人民面前，接受人民的监督，维护自身的清正声誉。 极光财富的这一波回应博得民众的好感，口碑迅速发生改变。 与此同时，大规模的‘ds集团高管深夜嫖娼被捕’帖子开始进行病毒式传播，意图攻击ds集团背后的掌权人。 温婉因收到风控部门的提醒，当机立断，及早与‘被捕高管’做了切割，并在千钧一发之际，亮出‘开除涉事高管的声明’，于负面消息全面发酵前，力挽狂澜。 而现在。 在蓝灯国际的控制下。 一大批‘ds集团掌门人暗中操控杨城媒体’、‘杨城媒体沦为提线木偶’、‘杨城媒体的公信力名存实亡’等诸多明显带节奏的稿子，正准备悄然上线。 这场舆论大战，刀光剑影，硝烟弥漫，涉及到的人物越来越多，波及到的利益集团越来越广。 随着矛盾的不断激化，这场深切关乎‘极光财富名誉和未来’的记者会，也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 郑易平抵达办公室时，潘鹰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就绪。 一份接一份的材料置放在办公桌上，堆叠的如同起伏的群山。 潘鹰正批阅什么文件，见郑易平来了，立刻松了口气。 “郑总，你可算来了！”他招呼对方赶紧坐下，“来，坐！” 郑易平有心事，精神状态不佳，含糊的‘唔’了声，朝潘鹰指定的地方坐下。 潘鹰把手头资料给郑易平递过去。 并说：“这是今天到会的媒体的名单。” “一部分是我们邀请的，一部分是打了申请要过来、被我们批准了的。” “名字后头打了‘*’号的，就是我们邀请的。” 郑易平接过纸页，努力聚精会神。 他快速浏览完，问：“现场提问环节呢？准备好了？” 潘鹰从垒成小山形状的文件山里准确抽出一份资料。 “《xx周刊》、《xxx新闻》、《xxxx日报》，是三家权威性很强的媒体，我找人跟他们的记者沟通过了，说需要提供采访提纲。” “这是他们刚刚传过来的采访提纲，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你看呢？” 郑易平把‘采访提纲’前后扫了两遍，问题中规中矩。 他之所以问潘鹰‘提问环节’，是怕有人在现场玩‘即兴提问’。 如果事先没有准备，万一哪个不怕死的愣头青提了个尖锐又敏感的问题，你让郑易平回答呢，还是不回答呢？！ 潘鹰也懂郑易平所思所想。 他两臂规整的摆放在办公桌上，轻笑道：“郑总，所有到场的媒体，均经过精挑细选，大家都是聪明人，深谙职场规则，你所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的。” 郑易平闻言，两条浓密的眉毛舒展了几分。 —— 上午十点。 雅明国际酒店。 这也是极光财富记者会召开的地方。 这栋16层高的建筑，在风雨晦冥的霄壤之间，巍峨矗立。 而在酒店6层。 此刻，会议大厅正在做接待采访前的准备。 布置会场的员工、抬着音响设备的工作人员、礼仪得体的迎宾小姐、拿着采购单清点饮料点心餐巾纸等物资的后勤...每个人都在忙碌。 带有标志的彩旗，从入口处的登记前台，绵延至活动现场的宣传横幅上。 阶梯上的鲜花花篮摆放整齐。 五彩缤纷的玫瑰、向日葵、百合，耀眼夺目。 花篮之上，还拴了不少红色、粉色、蓝色的气球。 整个会场环境，并没有庄严肃穆的氛围，反倒更像一场别开生面、富贵云集的酒会。 纪冷明戴着耳机，背着厚重的电脑，在该会议大厅前驻足片刻。 随后，压低鸭舌帽，快速往酒店天台踏步而去。 他和温婉的通话还没有掐断。 边爬楼边问：“你确定和我聊天，不会耽误工作？” 温婉刚在休息区给内部员工开完短暂的会议，此刻正拿一堆公文严肃认真的批示。 她低着头，淡淡道：“明明，你应该关心，我上着班，会不会耽误和你聊天。” “你可比工作重要多了！” 纪冷明有点不好意思。 “话不能这么讲，小心旁人听见，觉得你不爱岗不敬业。” 温婉望着手边的公司业务报表，暗暗叹了口气。 她倒是十分乐意当个沉迷声色的昏君。 纪冷明听她闷不作声，不禁问：“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温婉灵机一动，意识到这是个很好的表现的的机会。 于是，带着多愁善感的口吻：“没什么，无非想到‘人工作是为了享受生活’。” “可惜啊，我们有太多人，变成了‘生活是为了给别人当牛做马’，完全本末倒置。” 纪冷明哑然。 他还第一次发现温婉有这觉悟。 短暂的惊讶过后，调笑道：“温小姐，我发现你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纪冷明发誓，他真的是无心之言，随口一说。 但是，不晓得怎么就戳中温婉的点了。 这个女人不可谓不激动。 男人低哑的嗓音萦绕耳畔，她的面颊‘噌’的腾烧起红云。 温婉下意识去捂脸，想掩饰自己羞赧的样子，结果，胳膊一动，胳膊肘正好同眼前小桌子的撞了个满怀。 眼见桌上的纸笔文件晃动个不停，温婉为了不让东西掉落，只好去稳固桌腿。 可是，又不知怎么踢到了脚凳，然后，脚凳非常亲切的给予小桌子沉重一击。 瞬间，眼面前的一大堆东西如冰山坍塌一般，悉数哗啦啦全倒了下去。 纪冷明听见不同寻常的动静：“你那边怎么了？” 而温婉跟没瞧见这些似的，怔愣的坐在原地。 “我没事。” 她呆呆的问：“对了，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纪冷明后知后觉。 在意识到自己刚刚讲了什么后，霎时耳根子也热了。 他嗫嚅嘴巴：“既然没听清，那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温婉陡然急了。 “好啊纪冷明！你敢说不敢认！” “你知不知道，说了这种话，是要负责到底的！” “我算看错你了！” 纪冷明：“......” “你这不是听见了么！哪里没听清了？” 温婉一噎。 然后不管不顾，直跺脚，恶狠狠道：“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再听一遍！” 纪冷明打心眼里觉得这样的温婉有点可爱。 他勾着嘴角，放缓语调，温柔的犹如一抹斜阳，轻拨无边春色。 “好！那我再讲一遍。” “刚刚，我说，温小姐亲切随和，富有情趣，深得我心，越来越叫人心生欢喜了！” 无人知晓的角落，绝色妖娆的女郎倚坐在杂乱狭小的空间里，眸光潋滟，风流自成，楚楚动人的情态，鲜艳欲滴。 一下子熟成甘美馥郁的水蜜桃。 第302章 你们有好日子过了，那我们呢(一) 下午三点。 雅明国际酒店天台。 天色阴晦，愁云惨淡，疾风劲吼。 纪冷明盘腿坐在楼顶避风处，戴着耳机，开着数台古朴笨重的电脑，悬腕不断操作。 其中一台电脑正跳跃着密密麻麻的程序。 那是他耗费几个月心血写出来的计算机指令。 这些代码，正以某种隐秘的方式，有条不紊的破译运营商的omc中心，并尝试取得附近基站的控制权。 第二台电脑，则连接着雅明国际酒店6楼的监控设备。 此时此刻的酒店6楼，记者会召开在即，现场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会议主持人还没有出来，猩红的地毯上，只有宽大的投影屏亮着光。 一部分摄影记者留守在后方，正积极地调试相机设备。 另一部分广播、电视、网络的文字记者已经安然入座。 他们偶尔翻阅手中的稿件，摆弄会议桌上的瓶装水和小零食，时而和同伴交头接耳，畅聊采访结束后，今晚是吃火锅，还是吃创意料理。 而这一切，通过现场布置的摄像头，一帧一画的，全部传导到纪冷明的眼中。 下午三点十分。 6楼偌大的议会现场灯光明亮。 司仪在众人瞩目下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宣布记者会正式开始。 当企业发言人手拿演讲稿走到演讲台上时，整个楼层瞬间肃静。 形象良好、身材高大的发言人手扶话筒，用铿锵有力的嗓音说：“各位好，我是极光财富总裁的宣传部经理，我姓徐。” “接下来，将由我为大家展示，近段时间我司取得的成就和最新的成果。” 徐经理在台上汇报演讲时，郑易平和潘鹰已经从一扇不起眼的暗门走进了会场。 他们相继往光线昏暗的角落坐下，并低声交谈。 郑易平望着灯光下的企业发言人，视线扫过不远处乌泱泱的人群。 不知怎么，心头掠过一缕不安。 “潘先生，你确定答记者问环节，不用我亲自上？” 潘鹰穿了一套运动休闲装，整个人看上去无比轻松。 他转了转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接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满满胸有成竹的自信。 “郑总，我已经再三强调过了，入场记者均经过严格筛选，记者提问的问题也提前商量好了，基本上送出去的红包，大家都收了。” “他们各家媒体为了彰显诚意，甚至连新闻通稿都写好了。” “只等这场记者会结束，拿着拍到手的素材，上传几张照片，就可以直接发布了。”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郑易平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他的不安很没有由头。 可就是莫名的焦虑，仿佛自己的一言一行，均处于别人的监控中。 郑易平左思右想，又问：“温家那边呢？那些攻击ds集团的稿子发了吗？” 潘鹰：“已经在按部就班的投放了。” “只要记者会一结束，各家新闻稿发出来，必然引起巨大的声势。” “届时，ds集团，以及杨城媒体，肯定是要钉在耻辱柱上的！” 听到潘鹰反复强调‘没问题’，他心头的忐忑才稍稍减轻一些。 —— 纪冷明的电脑上正上演着十二宫格监控画面。 他一看到郑易平和潘鹰，立刻将画面切换到他们这边。 虽然听不到小声交谈的内容，但凭借二人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大概也能猜到他们说了什么。 无人知晓的角落，面如冠玉的青年，眼底蛰伏着骇人的杀意。 他冷静极了。 犹如一条与钢铁丛林化为一体的森蚺，静等最佳时机，然后迅捷的缠住猎物，直至其窒息而亡。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两声。 纪冷明以为是温婉打来的，心中的一直紧绷的情绪消退了几分。 但看到来电提醒显示是埃文，顿时，刚消退的严肃瞬间爬了回来。 “喂？” 埃文应该是站在某个空旷的房间里，说话时，回音较重。 “老板，现在说话方便吗？” 纪冷明：“嗯，方便，你说。” 几天前，埃文被他送去保护韩道仁了。 之后，纪冷明又通过吕教授的关系，让吕教授牵头，带着埃文和韩道仁去京城见一见全国知名度和权威性均首屈一指的央媒。 吕教授尽管从未明说过自己的身份，但纪冷明从不质疑这样的‘老家伙’的能量。 按时间推算，八成吕教授带着埃文和韩道仁见过相关负责人了。 埃文的回答果然不出纪冷明所料。 “老板，我和韩警官刚刚见了《热点》的制片人。” “有吕教授在，对方挺客气的，现在韩警官正在和节目组的人聊着，我特意给你报个平安。” 吕教授也在场，纪冷明遂放下心。 “嗯，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热点》是央台一档很重要的新闻类节目，因敢于揭露社会中的各种阴暗面而闻名。 纪冷明知道，这个时候的《热点》质量还是不错的。 每次公之于众的节目，基本都以曝光地方政府和企业违法乱纪为主，尚且没有和平庸的媒体一样，步入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怪圈。 因此，这档节目，无论在媒体界，还是公众心中，均拥有很高的声誉。 把韩道仁的遭遇诉诸给能负责、能报道的媒体，是纪冷明需要迈出的一步。 —— 纪冷明的计划正循序渐进的执行。 另一边。 极光财富的发言人已经讲述完公司近来取得的成就。 此刻，正在声情并茂的朗读着公司纲领。 “...社会由人组成，那么，商业公司，也该以人为本。” “...刚刚通过我的讲解，诸位应该明白，我们极光财富究竟在秉持一个什么样的愿景了。” “对！没错！” “以客户为中心，为客户未来的需求服务，这是我们一以贯之的战略方针。” “我们是金融科技公司。” “时代，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未来十年，一定是科技改变时代的十年。” “而我们公司的p2p模式，正是走在时代前沿的典型代表。” “我们的国家，各省、各市、各县，散落着成千上万的小微企业主、个体户、创业者。” “我将这样的群体，称之为‘快乐的小微和个人’。” “为什么？” “因为，他们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被我们解决了！” “银行没办法贷款给他们，但我们可以！” “他们需要钱来支持自己的梦想，我们公司来帮他们实现！” “一个创业者，只需要一笔启动资金，即可成为下一个bill盖茨！” “这是一个人人皆能实现美好梦想的时代，只要你能把握得住机会！” ... 富有煽动性的演讲打动了在场不少人。 明明是一场澄清记者会，却在发言人的演讲中，变更成了激情澎湃的企业营销会。 可随即，这位宣传部的徐经理话锋一变。 “最近，网络上出现了不少不和谐的声音，这些声音，大有攻讦我们‘普惠金融理念’的意思！” “有些人，企图往我们身上泼‘高利贷’的脏水，扣‘新地主’的帽子，说我们残害百姓，说我们搞欺诈，勾结地方势力，玩弄暴力！” “我代表公司在此郑重声明，这些有心人精心炮制的罪名，通通子虚乌有！” “我们公司，经得起市场的检验，经得起人民的拷问，经得起法律的推敲！” “现在，进入记者问答环节，将由我代表公司回答各位记者朋友的问题。” “我们共同努力，一起澄清、还原事实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