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荆州少主》 第1章 逆天改命 大汉初平二年,四月,襄阳城。 正是万物吐绿,草长莺飞的季节。 城外,刘琦正率领四名部曲,策马飞驰在官道上,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 如今襄阳城已经被孙坚攻击许久,城池岌岌可危。 只要他能像史料所记载那样,在岘山小道设伏,就能斩首孙坚,成为解救襄阳城的首席功臣。 这也是他穿越以来,第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 …… 此时的刘琦,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懦弱公子。 他身体里,已经换成一个也叫刘琦的全新的灵魂。 他在后世里,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创下百亿身家。 同时他还精通各种运动,格斗射箭,击剑马术等都已经达到专业水平。 熟悉他的人,都称他为满级人类。 没想到这次骑马时却出了意外,从马背上摔落下来,竟然穿越了,成为荆州牧刘表的嫡长子刘琦! 也就是曹操所谓‘刘景升生儿若豚犬’中的豚犬儿。 刘琦对后汉三国这段历史也非常精通。 他是刘表嫡长子,母亲出自颍川陈氏。 因为从小长相酷似父亲,所以深得父亲宠爱。 本来他身份尊贵,母亲出自名门望族,应该是刘氏家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奈何他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娶了继母蔡氏,并生下弟弟刘琮。 从那之后,势力庞大的蔡氏宗族,都站在刘琮一边,排挤他这个嫡长子。 甚至蔡夫人和弟弟蔡瑁联手,不停的在他父亲面前污蔑、迫害。 逼迫他的父亲废长立幼,立刘琮为家业继承人。 最终他被迫远走江夏。 刘琮继位后,面对气势汹汹的曹军不战而降。 荆州基业落入曹贼手中。 …… 只不过,如今这具身体里,已经换成一个后世满级人类的灵魂。 他绝不会让这段历史重演。 面对蔡氏宗族的打压,他决不能像历史上的本主那样,逆来顺受,被迫远走。 他要直面反抗,贴脸开大,向荆州之主的位置发起冲击。 毕竟现在的荆襄人才济济,隐藏大佬遍地都是。 只要能虚心求教,得到那些隐藏大佬的帮助,甭说压服蔡氏宗族。 就算匡扶汉室,平定天下,也未必只是个梦想。 当然,那些宏图大志还太遥远。 眼前摆在面前有个小支线,可以刷刷经验。 如今大汉天子与满朝公卿被董卓劫持在长安,关东诸侯碎成一地,逐渐形成以袁术袁绍兄弟为首的两大势力集团。 襄阳城面对袁术部将孙坚的攻击,已经连战连败,岌岌可危。 所以先干掉孙坚,把解襄阳之围的大功抢到手再说。 毕竟孙家父子固然勇猛,但都有孤身犯险的毛病。 历史上的孙坚,就是孤身追入岘山,结果送了人头,被几个无名小卒给射死了。 刘琦的射箭的水平不错,已经达到专业队的水平,他正好可以去打伏击。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催马,向战场而去。 …… 不多时,刘琦带人来到襄阳城外三十里,荆州军主将黄祖的大营。 通报之后,进入中军大帐,见到了黄祖。 “大公子来此何事?” 黄祖年约四旬,跪坐在书案后面,愁眉不展的擦拭着手中长枪。 他出身江夏名门望族,安陆黄氏。 与南阳黄忠、零陵黄盖、沔南黄承彦、阆中黄权都属于远房同宗。 他们共同尊奉二十四孝中“扇枕温衾”的安陆黄香为先祖。 如今,黄祖被刘表任命为江夏太守。 孙坚来犯,他被委任为抗敌主将。 奈何孙坚实在太厉害,江东猛虎绝非浪得虚名,不止武力出众,而且手下军将战力极强。 他与孙坚军在汉水北面打了一仗,败了,逃回南岸。 在襄阳城下又打了一仗,又败了,逃进襄阳城。 结果在刘表的严令下,出城收拢残兵,继续与孙坚交战。 他感觉,这次自己凶多吉少了。 这时候,刘琦这个懦弱的大公子还来督战,实际上就是捣乱,令他很是不爽。 他皱着眉头道:“大战在即,兵凶战危,黄某可无法保证公子安危,公子还是赶紧请回吧。” 刘琦大喇喇的坐在旁边的毡垫上,淡淡的道:“我有破敌之良策,难道黄太守不想听听?” 黄祖听了刘琦的话,满脸都带着不屑之色。 刘琦这个大公子,生性懦弱,而且在荆州毫无根基,虽然尊称其为大公子,实际上啥都不是。 黄祖鄙夷的说道:“从未听说过,大公子还懂军事。 你可知道,孙坚是何人? 他汜水关前斩华雄、败吕布, 雒阳城外击溃董卓,号称江东猛虎。 你说有破他之策,莫不是在说笑吧?” 第2章 襄阳大战 刘琦见黄祖是被孙坚杀破胆了,淡然笑道:“若论个人勇武以及用兵方略,孙坚的确无人能及。 但他却有一个致命弱点,那便是狂妄自大,太轻信个人武力。 黄太守若与之交战,可使用诈败之策,佯装退入岘山小道。 他必然会率军追赶。 到时我带人在小道设伏,定可一战毙敌。” 黄祖冷笑了一下,傲然道:“黄某带兵多年,征战无数。 跟孙坚交战,还用得着诈败? 想赢也赢不了。” 刘琦微微发怔,你屡战屡败,还神气个啥? 随即黄祖又轻蔑的道:“大公子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那孙坚也算身经百战之将,必然谨慎无比。 他就算追赶,也定会带有大量骑兵, 大公子就带来这几个人,设伏有什么用?” 刘琦见黄祖不信,也无法做过多解释。 反正事实就是,孙坚真的单枪匹马,追入岘山小道。 结果被一箭爆头。 刘琦站起身,轻舒一口气道:“黄太守只需记得,若再与孙坚战败,逃往岘山小道即可。” 说完便走了出去。 黄祖看着刘琦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嘲讽道:“竖子,想当然耳。 若到时孙坚成百上千骑兵杀过去,看你如何应对。” 话音未落,传令兵突然跑进来禀报道:“禀太守,孙坚在外面搦战。” 黄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出战!” …… 疆场之上,黄沙漫天。 两方军马对阵。 悠扬的号角声,猛烈的擂鼓声,雄壮的喊杀声,混杂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孙坚军马并不多,只有七千人左右。 而黄祖麾下的军队,经过接连战败,此时已经仅剩三千多人。 而且盔歪甲斜,松松垮垮,队列都站不整齐。 看到这情形,孙坚端坐在白马上,手持长枪一指,冷笑道:“黄祖,让你接连逃命两次,这次休想再逃走。” 黄祖咬着牙,挺着脖颈道:“到时候是谁逃,还说不准呢。” “嘴硬!” 孙坚嘴角微微翘了翘,脚后跟猛磕马腹。 白马箭一般冲到敌将前方,挺枪便刺。 黄祖赶忙横枪迎战。 两员战将你来我往,战在一处。 同时孙坚手下黄盖程普韩当三将,立即策马冲锋,率领本部军马向黄祖军冲了过去。 两方军队也混战在一起。 黄祖军本来人数就少,再加上两连败之后,士气低落,自然不是孙坚军的对手。 不过坚持了半炷香的时间,便已经开始纷纷溃逃。 这时候乱军之中,黄祖在孙坚凌厉的攻势之下,也已经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他环顾四周,身边护卫亲兵已经越来越少,而敌军却越围越多。 他心里叫苦不迭。 完了,完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刘表,做什么江夏太守。 老老实实在安陆做豪强不香么? 却偏要趟这趟浑水。 如今太守宝座屁股还没坐热,脑袋就先要搬家了。 果真是屁股决定脑袋。 不行,不能这么傻乎乎的送命,逃命要紧! 他打定主意,一拨马,便朝着敌军空隙冲出去逃命。 “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孙坚大吼着,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程普怕主公有危险,带领十几个骑兵紧随其后保护。 孙坚轻慢的道:“擒杀小小黄祖,我一人足矣,用不着他人帮忙。 尔等留下来,把黄祖麾下军马尽数歼灭。” 黄祖带来的都是江夏军,凝聚力比较强。 孙坚已经接连击溃黄祖两次,但黄祖每次都能把逃走的败军集结起来,继续作战。 所以这次孙坚下定决心,全部歼灭,坚决不能让江夏军再逃回去。 程普知道孙坚高傲的脾气,也就不再坚持保护,而是率军回去打歼灭战。 …… 黄祖看着孙坚带领一众骑兵,在后面追赶。 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恨不能肋生双翅,飞着逃回江夏。 果然不出所料,孙坚兵强马壮,就算追赶,也会率领大量骑兵。 这下老命休矣! 可是他一转眼,发现那一众骑兵都回去了,只剩孙坚单人独骑在后面追。 他脑海中猛然想起,方才刘琦跟他说的话。 让他将孙坚引往岘山小道,刘琦会带人在那里伏击。 他突然之间,就像黑夜里看到一盏指路明灯。 竟然被大公子猜对了! 这孙坚果然狂妄自大,轻信个人勇武,居然真的单人就追了过来。 刘大公子如此洞悉人心,当真令人佩服。 他心中大喜过望,当即拍马,向岘山小道仓皇而逃。 孙坚胯下的青骢马是一匹宝马良驹,距离黄祖越来越近。 可是在进入岘山小道的密林中之后,青骢马突然放慢了脚步。 无论孙坚怎样猛磕马腹,青骢马也不再向前。 孙坚左右看了看,两侧山高林密,郁郁葱葱,深不见人。 埋伏个千八百人,不在话下。 他犹豫了一下,便想返回。 此时,埋伏在林中的刘琦看到孙坚竟然要撤,不由心生疑惑。 这怎么跟历史上记载的不一样? 要是让孙坚逃回去,历史就要往不利于荆州的方向发展了。 要是孙坚不死,荆州早晚都会被他拿下。 刘琦情急之下,吩咐手下几个部曲道:“你们出去,吸引他注意力!” 他那几员部曲倒是很听话,当即挥舞着兵器,冲到了路边。 而刘琦则手持硬弓,在密林中穿行,极速向孙坚靠了过去。 幸亏他精通攀岩技术,在陡峭的山势之中,行进很快。 孙坚看到密林中果然有埋伏,心中暗自冷笑,拍了拍青骢马的脖颈,表示赞许。 虽然看到仅仅有三五个部曲打扮的青年,并没有大量伏兵,但他心中已经起疑,决不能再向前了。 前方必定有猫腻。 正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冷箭从旁边射了过来,直奔他的哽嗓咽喉。 他猝不及防,赶忙用尽全身的力气躲闪。 箭尖擦着他脖颈的皮飞过,划出一道血痕。 “混账!竟敢暗算于我!” 孙坚气的暴跳如雷,拔马就要往回撤。 可是,“嗖”又是一支羽箭,这次射向了青骢马的马腿。 青骢马无法躲闪,被结结实实的射中前腿,马儿疼的嘶吼一声,前蹄腾空,把马背上孙坚给掀了下来。 刘琦看准时机,趁孙坚还没落地的时候,第三支箭射了过来。 孙坚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支箭,直直扎中他的脖颈。 第3章 岘山小道 刘琦手持宝剑,全神戒备,慢慢走了过去。 唯恐那江东猛虎会猛的跳起来,向他攻击。 可是他走到近前就发现,那支羽箭穿透孙坚的气管。 地下鲜血已经流淌了一大滩,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这才放心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江东猛虎孙文台。 这时候,黄祖策马赶了回来。 他不可思议的弯腰,看到地下孙坚的尸体,再以异样的眼神看向刘琦,惊奇道:“大公子,您真把孙坚这头猛虎给射死了?” 刘琦扬了扬手中的硬弓,笑了笑道:“还有谁?” “您神了啊!” 黄祖顿时瞪大眼睛,一把抱住刘琦,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您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一鸣惊人。 这孙坚,当初连华雄吕布董卓都败在他手下,没想到竟然死于大公子之手。 大公子运筹帷幄,算无遗策,黄某佩服,佩服之至。” 刘琦快被黄祖摇散了,苦笑道:“黄太守,你轻些。 我还没受伤,都让你摇受伤了。” 黄祖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放开刘琦,然后倒退两步,正了正盔甲,对着刘琦抱拳,深施一礼,诚恳的道:“大公子,黄某为方才所言,向您道歉。 望您顾念黄某是个粗人,莫要介怀。 方才若非大公子出手相救,黄某早已丧生于孙坚枪下。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日后公子但凡有所差遣,黄某一族上下,必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着黄祖发出的铮铮誓言,刘琦心里美滋滋的。 这黄祖虽然是安陆黄氏旁支,但毕竟是本土豪族的一部分。 况且他还是江夏郡太守。 有他的支持,在将来的夺嫡中,一定能起到很大的助力。 毕竟荆襄豪族也并非铁板一块。 世人皆知,荆州有庞、马、习、杨、黄、蔡、蒯、桓八大本土豪族。 目前荆州,以蔡瑁为首的蔡氏,再加上蒯良蒯越兄弟,两家大权独揽。 其余六家,对政局插不上手,心里未必满意。 其中就有黄祖背后的安陆黄氏。 刘琦也双手抱拳,冲着黄祖深鞠了一躬道:“黄太守不必客气。 如今孙坚已死,黄太守何不立即携其尸首,回归阵前。 主将身亡,其麾下军马必乱。 这解襄阳之围的大功,便记在黄太守功劳簿上。” 黄祖好奇道:“大公子不愿领此大功?” 刘琦笑了笑道:“既然太守尊称我为大公子,我领什么功? 我只是对孙坚这把刀,这匹马很感兴趣,把这两样给我留下就行。” 黄祖点点头,会意的笑道:“那倒说的也是,将来整个荆州都是大公子的。 多谢了! 这刀和马,您尽管留下。 等我杀退敌军,再去向刘使君详禀此事。” 黄祖又客气的拱了拱手,抓起孙坚的尸首,解下他的刀,递给刘琦,然后向战场飞奔而去。 …… 刘琦看了看这把宝刀。 刀鞘用古朴的兽皮做成,尾部是用黄铜制成,筑有精美的云纹,并且刻了一个“孙”字。 刀身长三尺有余,刀面看起来黑乎乎的,但是刀刃锋利无比。 刘琦掂量了掂量,有点重,并不趁手。 再说,这个年代的文人士子,以佩剑为风雅。 带刀的,一般都是耿耿武夫。 所以这把宝刀,刘琦用不上,将来只能送人。 接着他又看了看那匹青骢马。 腿上虽然中了一箭,但好在没伤到筋骨,养养伤就好了。 可惜就是,这匹宝马通人性,见到前主人身死,眼眶中直流泪,发出阵阵哀鸣。 看来一时半会儿也驯化不了。 收拾完这些掉落,刘琦便带着随从回襄阳城。 他叫开城门,放下吊桥,刚刚穿过门洞,就见从城墙上下来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 为首一人中等身材,胖墩墩的,留着小胡子,正是蔡氏当今家主,南郡太守蔡瑁。 “伯瑜公子,你为何从城外回来?” 蔡瑁站在城楼的台阶上,左手仗剑,右手捏着胡须,冷声问道。 为了突出刘琮,他从来不称呼刘琦为大公子,而是称呼其表字“伯瑜”。 蔡瑁神色冷峻的道:“你何时出的城? 如今襄阳城危,你莫不是偷偷潜逃了吧?” 刘琦见蔡瑁张口就给自己扣罪名,鼻孔微微哼了一声,不屑的道:“你这是欲加之罪。 我既然已经潜逃,为何自己回来?” 蔡瑁凛然道:“谁知道你耍什么把戏。 只不过主公命我巡城,严查动摇军心之人。 你身为主公之子,却私自逃出城外,不加以严惩,难以服众。 来人,给我拿下,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蔡瑁姐弟,平常都在抓刘琦的小辫子,然后报告给刘表。 就算刘琦没做错,他们姐弟都要编出许多错事。 更何况如今让蔡瑁抓到了现行。 蔡瑁一声令下,他身后一队盔甲鲜明的军兵,“呼啦啦”立即将刘琦围了起来。 蔡瑁的官职是南郡太守,这襄阳城也属于南郡。 所以城内所有军兵,都听从蔡瑁号令。 刘琦没想到蔡瑁竟敢抓自己,他刚要反击,突然从远处飞驰而来一队军马。 为首一员将领,不过二十岁出头,身长八尺,胯下大宛马,手中亮银枪,盔甲鲜明,威风凛凛。 那正是刘琦的族兄刘磐,目前镇守长沙郡。 他身边有一员年过五旬的战将,胯下枣红马,手持一把颜色如血的宝刀,身上背着一把红漆硬弓,正是刘磐手下第一大将黄忠。 刘磐比刘琦年龄略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相交莫逆。 后来又一起来了荆州,自然也受到了蔡氏一族的排挤。 只不过蔡氏拿刘磐没办法。 这刘磐勇猛过人,武力出众,再加上有黄忠做辅助,所以受刘表委派,镇守长沙郡的攸县。 此番襄阳受到孙坚攻击,刘表命他率军回来帮助守城。 刘磐手中端着长枪,说话间就飞驰到近前,坐在马上凛然道:“我看谁敢谁敢动我弟!” 他带来的军马,迅速把蔡瑁的军马包围,大家厉声呵斥道:“不许动,放下武器!” 蔡瑁的军马也不甘示弱,明晃晃的长矛对准刘磐军马,也在大声呵斥:“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两支军马,一支为了保护刘琦,一支为了捉拿刘琦,在这城门内对峙了起来。 第4章 兄弟齐心 蔡瑁看到这情形,气的火冒三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对着刘磐怒道:“此乃南郡,我乃南郡太守,你要做甚?” 刘磐端坐在马上,轻蔑的哼了一声道:“我管你南郡还是北郡太守,动我弟就不行!” “你……反了,”蔡瑁恶狠狠的道:“别以为你是主公侄儿,就可以胡作非为。 在襄阳城,还轮不到你说话。 来人,给我拿下!” 他说着,右手挥了挥。 从城头冲下来数百精锐甲士,瞬间又把刘磐带来的军兵包围了。 在襄阳,毕竟是蔡瑁的主场。 他的兵,要远多于外地前来的刘磐。 可是刘磐却不慌不忙,冷冷的笑了笑,大声道:“黄忠何在?” “末将在!” 黄忠左手捋着花白的胡须,右手把手中赤血宝刀横了过来。 刘磐道:“动我兄弟者,格杀勿论!” “遵命!”黄忠一扯马缰绳。 他胯下枣红马长嘶一声,翘起前蹄,把前面几个襄阳士兵吓退。 黄忠趁机来到刘琦跟前,同时对着蔡瑁怒目而视。 此刻,他距离台阶上的蔡瑁,也不过十步左右。 蔡瑁听说过黄忠。 据说不止勇冠三军,而且手中宝弓例不虚发。 这么近的距离,都不够黄忠一个冲锋的。 他被黄忠气势所慑,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却忘记自己站在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黄忠看对方的怂样,轻蔑的笑而不语。 一众襄阳军见主将这副样子,也不由有些气馁。 刘磐见状,哈哈大笑,冲着刘琦道:“阿琦,走,回府。” 他们还保留着孩童时的称呼。 刘琦跨上马,跟兄长刘磐并辔而行,大摇大摆的离开襄阳军的包围。 襄阳军没有得到命令,谁也不敢阻拦。 蔡瑁攥了攥拳头,恨恨的道:“反了,这刘磐无法无天,我定要告知主公此事。” …… 刘琦跟刘磐兄弟二人,在襄阳街头信马由缰,缓步而行。 刘琦感激道:“兄长,刚才多亏了你解围。” “你我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求学,一起来荆襄,说这些就见外了?” 刘磐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随即愤愤的道:“你呀,就是太软弱了。 要是换了我,蔡瑁要敢对我张狂,我当场拧下他的脑袋。 你身为刘氏嫡长子,怎还能受他的气?” 刘琦很喜欢这这位火爆脾气的兄长,他装作无奈的叹口气道:“那蔡瑁毕竟帮父亲平定荆襄,功劳甚大。 而且他是我继母的弟弟,也算是我舅舅,你让我怎么办?” 刘磐瞪眼道:“他算什么舅舅? 他是个长辈不假,但他只会向着阿琮,不会向着你。 反正我今天把话撂这里,待叔父百年之后,我刘磐只认你阿琦做荆州之主。 要是换了别人,我必闹他个天翻地覆。” “兄长,慎言,”刘琦谨慎的看了看周围道:“这襄阳城,毕竟是蔡氏大本营,耳目众多。” 刘磐左右看了看,不介意的道:“这话我不说,别人也清楚。 若叔父在,我为荆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叔父不在,我只认你一人。 其他,管什么蔡氏蒯氏,统统让他们滚蛋。” 刘琦见刘磐丝毫不知收敛,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有这样手握重兵,能力出众的兄长支持,也算是一大幸事。 毕竟未来刘磐数次率军进犯江东,杀的江东鼠辈丢盔弃甲,无人可挡。 最后孙权迫于无奈,只好派出手下第一大将太史慈,方才抵挡住了刘磐的攻势。 刘磐的军事能力,可见一斑。 当然,刘磐也并非有勇无谋,他沉吟片刻,对刘琦道:“我看你总在襄阳待着,处处受蔡氏掣肘,就像是笼中之鸟。 还不如跟叔父说说,让你去章陵郡做太守。 章陵郡下辖七八个县,你到时至少可招募两万军马。 将来叔父百年之后,若你能顺利坐上荆州之主之位,那便罢了。 要是阿琮那小子敢生事,到时我从南方出兵,直取江陵,接管水师。 你从北方出兵,拿下新野樊城。 然后你我南北夹攻,襄阳便能一战而定。 到时管他姓蔡的姓蒯的,要是不听话,统统给他灭族。” “兄长高见,”刘琦看了看大街上目瞪口呆的百姓,无奈的道:“但这样的话,您能不能别在大街上提? 这襄阳城中,十个人有五个人跟蔡氏蒯氏有关。 你这般公开嚷嚷,要把他们灭族,真的好么?” 刘磐看了看左右呆愣的百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像是有些不妥。” …… 蔡瑁在城门内受了刘磐的气,赶忙急匆匆跑去找姐夫刘表告状。 其实蔡瑁也并非演义里所写那样不堪。 他是荆州八大豪族之一,蔡氏的家主。 他的姑母嫁给了太尉张温,所以他小时候在洛阳,跟曹操就是关系不错的玩伴。 这也就是后来,他投降曹操如此丝滑的原因之一。 不说这些外部关系,他作为豪族家主,本人也是荆襄地区,妥妥的实权人物。 当初刘表单人匹马入宜城,正是依托蔡氏、蒯氏、庞氏三个家族的支持,方才平定荆襄地区,建立起有效统治。 蔡瑁来到刘表的书房,见刘表正坐在书案后面批阅公文。 他径直坐在旁边毡垫上,自己倒了一碗凉水,一饮而尽。 刘表年近五旬身长八尺,形容伟岸,器宇不凡,斜眼看着蔡瑁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德珪,谁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刘磐呗,”蔡瑁恼怒道:“他简直无法无天,竟然公然带兵与我在城门对峙。 莫说我是南郡太守,我还是他的长辈, 有他这么做的么?” 刘表波澜不惊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蔡瑁赶忙来到刘表跟前。 其实他跟刘磐怎样生气,那还在其次。 他主要的目的,是能够诋毁刘琦。 只要能把刘琦拿下,让外甥刘琮坐上荆州之主,将来荆州就是他的天下。 蔡瑁凑上前去道:“方才我去巡城,发现伯瑜竟然怯敌,欲偷偷逃出城去,我刚要阻拦问责,谁想刘磐便率军冲过来,公然把伯瑜带走了。 如今孙坚攻城甚急,城内人心惶惶。 若都如伯瑜这般怯阵出逃,这襄阳城不就完了?” “什么?”刘表脸色微微一变。 他偷偷安排长子以督战为名,逃离襄阳,难道被蔡瑁抓了个现行? 第5章 真英雄也 刘表急问道:“现在伯瑜在哪里?” 蔡瑁道:“已经回到府邸,我已派人监视,听候主公发落。” “嗯,知道了,”刘表叹了口气。 他本意不想再提这件事,但抬头看看跃跃欲试的蔡瑁,似乎他不惩罚儿子,蔡瑁就不善罢甘休。 他的心里不禁暗自恼怒。 他这个荆州之主,其实过的很艰难。 几年前,他仅凭一份朝廷的任命,一人一马来到南郡的宜城。 可当时的荆襄地区宗贼横行,毫无法度可言。 他只好借助蔡氏蒯氏庞氏这三大家族的势力,将宗贼平定,从而坐稳了荆州。 可由此也带来一个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荆州的军政大权,几乎全都把控在蔡氏蒯氏宗亲手里。 他这个荆州之主近乎被架空。 所以他无比希望,他刘氏宗亲也能支棱起来,分一分蔡氏蒯氏手中的权力。 可他的子侄也着实不争气,只有一个刘磐,还算可用之才。 而最应该为他分担的嫡长子刘琦,却因性格原因,不止毫无建树,不堪大用,反而被蔡氏蒯氏排挤的,快要生存不下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也算看出来了,儿子根本就不是雄踞一方、争权逐利的料,硬赶鸭子上架,对儿子反而不好。 正赶上如今襄阳城危,所以他想着趁机把儿子送回老家,去当一个乡间小地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奈何这长子实在无用,逃走都逃不了,竟然还被蔡瑁给抓了。 刘表看着蔡瑁,放下手中的公文,沉声问道:“你还有何事?” 蔡瑁突然抱拳,义正辞严道:“管子曰:‘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当初使君严令,大战之前,擅自外逃者,斩立决,这就是荆州之法度。 若公子率先违抗,如何以此惩戒他人? 如今孙坚攻城甚急,黄祖屡战屡败,襄阳城岌岌可危。 若他人都效仿公子那般出逃,我等该如何阻止?” 刘表哼了一声,冷声道:“依你之见,该怎么处置伯瑜? 斩立决么? 他可是我刘表的嫡长子。” 正在这时,突然有传令兵从外面扯着嗓子高喊:“报……” 听到这个声音,刘表和蔡瑁心里都咯噔一下子。 近来每次听到这样的战报,都是军队惨败的消息。 孙坚那头猛虎实在厉害,已经杀的荆州人人自危。 刘表硬着头皮招了招手道:“进来!” 传令兵冲进房内,躬身抱拳道:“禀使君,孙坚战死,黄太守大捷,敌军已退!” “什么?” 刘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自语道:“孙坚死了? 他真的死了?” 刘表激动的搓着手,来回在房中踱着步子道:“黄祖,不枉我倾心相托。 竟能让孙坚伏诛,真天佑我荆襄也。” 蔡瑁也有些激动的道:“太好了,黄祖真英雄也。 杀死孙坚,不止解我荆襄之围,还挫伤袁术一臂膀。 待来日,我等可奖率三军,一举拿下南阳。” 刘表看了看墙上挂的舆图,心里无限畅想。 南阳虽然是一个郡,但却是光武皇帝龙兴之地,号称天下第一郡,有三十七个县,两百多万人口,堪比一个州,繁华富庶无比。 可是如今却被骄奢淫逸的袁术占据,刘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孙坚被杀,他可以想象一下了,搓着手指,兴奋的道:“黄祖诛杀孙坚,此乃泼天大功,我定要重赏于他。” 这时候,蔡瑁在旁边感觉有些不对。 刚才正说到兴头上,讨论如何处罚刘琦,被这消息给打断了。 他插言道:“黄祖立功,自当受赏。 待他班师之时,不如让伯瑜出城迎接,并当众为他牵马坠蹬。 一来对伯瑜施以惩戒, 二来对黄祖显示恩宠。” 刘琦堂堂荆州大公子,当众为黄祖一个武将牵马坠蹬,算是极大的贬低侮辱。 刘表瞪了蔡瑁一眼,却也想不出更稳妥的办法,为儿子开脱,只好勉强接受。 反正儿子也不是这块料,都准备让他回祖地了。 给一郡太守牵一次马,也不算太丢人。 …… 刘琦回到他在襄阳的家。 府邸并不大,装饰的也朴实无华,有十几个年老的下人伺候,连个婢女都没有。 刘琦有些失望,穿越到古代,谁不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 可他府里,却都是一帮老妈子,连个能看的都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只要手中真正掌握了权势,金钱美女自然要多少有多少。 这时,仆人刘福给他端上来茶水。 他喝一口,当即喷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茶水,竟然还有葱姜花椒味道。 放上鸡蛋就可以泡茶叶蛋了。 刘福紧张的躬身道:“公子,可是老仆煮的茶不好喝?” 刘琦勉强咧了咧嘴道:“算了,下去吧。” 让刘福退去,他盘腿坐在一张羊毛毡上,低头思索。 如何才能站稳脚跟,争权夺势? 那自然需要众多文武贤才辅佐。 刚才看到刘磐手下的黄忠,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很令人心动。 但刘磐是他的铁杆盟友,不能撬兄长的墙角。 好在荆州现在人才济济,隐藏的大佬不少。 只需要招募几个在野的文臣武将就够了。 文臣方面,能想到的除了诸葛亮庞统之外,还有客居荆州的荀攸。 武将方面,能想到的第一个,就是甘宁。 甘宁是益州巴郡临江人,少年时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组成渠师,抢夺船只财物,因崇尚奢华,将丝锦挂于帆上,人称锦帆贼。 青年时甘宁停止抢劫,熟读诸子,在刘焉时期曾任蜀郡郡丞。 后来刘焉病故,甘宁与继任者刘璋发生冲突,起兵反叛,兵败之后逃出蜀地,来到荆州投奔刘表。 可刘表贵为帝室之胄,又是当世顶级名士,大名鼎鼎的八俊之一,自然看不起甘宁这等做过贼的郡吏,所以未曾重用,安排甘宁带领手下八百兄弟,回到祖地南阳郡筑阳县闲居。 刘表看不起甘宁,但刘琦却不存在这个问题。 甘宁那可是将来江东的一流猛将,只要能招募过来,那就是一大臂膀。 他打定主意,待城池解封之后,就去筑阳。 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刘琦好奇的走了出来。 第6章 谁给谁牵马 刘琦站在厅堂的滴水檐前,有老仆人躬身施礼道:“公子,门口有个流民妇人,带着一个孩童,快要饿死了。 我们赶她,却赶不走。” “我去看看,”刘琦好奇,迈步来到大门口。 只见门口果然蜷缩着一个年轻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虽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已经看不出脸上的底色。 但从五官的轮廓也可以判断,这是个面目姣好的女子。 她怀里搂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看上去很瘦弱,闭着眼睛,已经饿的奄奄一息。 那妇人扯着府中一个下人的衣摆,跪在地下苦苦哀求道:“您行行好,求求您赏口饭吃,救救奴家孩儿吧。 我们不是流民,我们是来寻亲的。” 那下人冷漠的扯走自己的衣摆,不耐烦的道:“滚滚滚,哪个流民都是这般说辞? 现在兵荒马乱,每天都有流民饿死,我们府里又不是善堂,管不了那么多人。” 那妇人锲而不舍的抱住那下人的腿道:“求您行行好,只要给口吃的,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什么都能做,求您救救我孩儿。” 那下人刚要抬脚,把妇人踢开,刘琦出声喝止道:“住手!” 一众下人见到刘琦,连忙低下头,恭恭敬敬的道:“大公子!” 刘琦蹲下身,看了看那孩童,虽然身量很足,但是细胳膊细腿,瘦的皮包骨头,像是非洲难民一样。 刘琦赶紧抱起幼童,吩咐道:“赶紧熬粥,请郎中过来。” “诺!” 下人们见刘琦要收留这对母子,自然无话可说。 那妇人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刘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旁边有人提醒道:“你走大运了,这是我们的大公子,他肯收留你们,你儿子有救了。” 那夫人缓过神来,连忙跪在地下,给刘琦磕头道:“谢谢大公子救我儿,奴家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子恩情。” “赶紧进来!” 刘琦抱着那小男童进到府邸,安排进一间空客房。 下人们把粥熬上。 不多时,郎中请到了,给那男童把把脉,确定只是饿的,本身没有什么恶疾。 粥熬好后,妇人先给儿子喂下小半碗,小男童沉沉的睡去。 然后她自己又吃了一碗,看着床榻上的儿子,心中默默念叨:“甘宁吾夫,幸蒙刘公子收留,我母子终于找到落脚之地。 不管你如今是否还在人世,妾身定将你这骨血养大成人,保留甘氏血脉。” 这时,府中有人给她找来女仆的衣服换上,并且洗了脸,梳了头。 刘琦再见到她时,已经是一个清清爽爽,有中上之姿的少妇。 “多谢公子收留,”妇人屈膝行了个礼,小声道:“奴家姓苗,益州蜀郡人士,携子阿桂,来荆州寻亲不遇,幸蒙公子搭救。 奴家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以报答公子厚恩。 只恳请公子,能赏我母子一日两餐便可。” 刘琦看了看对面那苗夫人道:“听夫人出口不凡,想必也是出身官宦之家。” 苗夫人道:“奴家夫君曾做过郡吏,故而奴家识得几个字。” 刘琦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在府中住下来吧。” …… 第二天,刘琦刚刚起床,苗氏便主动端来洗脸水,伺候他洗脸漱口。 刘琦道:“你只是来府中寄住,并不算奴仆,这些事交给他人来做就行。” 苗氏道:“奴家心甘情愿做这些。” “阿桂醒了么?”刘琦问道。 “承蒙公子关心,已经醒了,”苗氏感激异常道:“待会儿奴家,便让他来给公子磕头谢恩。” “不用不用,”刘琦赶忙推辞。 他刚刚洗漱完毕,就听外面有人高声喊道:“伯瑜公子何在?” 刘琦来到厅堂,就见那里站着一个吏员,应当是南郡太守府麾下的门下佐吏。 那佐吏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黄太守班师,刘使君令伯瑜公子出城外迎接,并为黄太守牵马坠蹬,以惩昨日脱逃之戒。” 刘琦冷笑了一下,淡然道:“我父亲身边难道没有吏员? 要让你一个太守府的吏员传令?” 他一听就知道,这是蔡瑁在捣鬼。 不过也好,看看到时候谁尴尬。 他径直出了府门,只见襄阳满城张灯结彩,百姓兴高采烈。 毕竟围城这么多天,如今终于解封了,危机解除,百姓们都很高兴。 刘琦来到城门口,只见他的父亲刘表,已经亲自带领文武来到城外,只等立下大功的黄祖凯旋归来。 同时还有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分列两旁,不下万人。 蔡瑁站在刘表旁边,戏谑的看了一眼刘琦,阴阳怪气的笑道:“伯瑜公子,使君已经下令,让你去为黄太守牵马坠蹬,你还不快去?” 旁边他的一众亲信发出一阵轻笑。 只不过大家看刘表板着脸,顿时又把笑给咽了回去。 刘表无奈的看了看这个令人失望的嫡长子,深深的叹一口气。 儿子小的时候,因为长相跟他酷似,又是嫡长子,所以深的他的宠爱。 可是长大之后,却越来越无用,不免让人颇为失望。 “去吧,”刘表摆了摆手。 刘琦施了一礼,然后大摇大摆的向前走了百十步。 看着他的背影,蔡瑁心里发出一阵冷笑。 身为荆州大公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武夫牵马,这下颜面荡然无存,成为一生之污点。 看他将来还有什么脸面,跟刘琮争夺世子之位? 对面黄祖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而来。 之前他提着孙坚的尸首,往阵前一扔,孙坚军当即军心涣散。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敌军击败。 如今他成了拯救襄阳的大功臣,当然有傲气的理由。 可是他突然看见,欢迎的人群还很远,只有刘琦一个人步行走了过来。 他好奇的笑道:“大公子,您来作甚?” 刘琦眨了眨眼睛道:“我来给你这个大功臣,牵马坠蹬。” “大公子开什么玩笑?” 黄祖跳下马来,哈哈大笑道:“您才是此战首席功臣。 要不是您三箭射死孙坚,我恐怕老命都要丢在岘山了。 您给我牵马,这不是折煞我么? 我给您牵马坠蹬才是。” 他不由分说,把刘琦抱在马上,然后他亲自牵着马,缓缓向襄阳城迎接的人群走去。 第7章 大公子才是真正的第一功臣 黄祖的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弄懵了。 不止老百姓目瞪口呆,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连远处迎接的一众官员,也开始满脸错愕。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让伯瑜公子去牵马,他怎么坐上了马背,反而让黄太守牵马。” “我没看错吧,黄太守那性如烈火之人,竟然老老实实给伯瑜公子牵马?” …… 一众官员低声议论。 蔡瑁更是气的胸口快要炸开。 他远远指着刘琦,对刘表道:“使君,伯瑜他这样做,不妥当吧? 黄继先乃解襄阳之围,首功之将, 却当众为伯瑜牵马,成何体统?” 刘表此时也已经满头雾水,他吩咐道:“派人前去,赶紧让伯瑜下来。” 可是有人前去传令,黄祖却不予理会。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牵着马,缓缓来到刘表以及荆州众文武跟前。 蔡瑁赶紧厉声呵斥道:“伯瑜,你疯了么? 让你去为黄太守牵马, 如今为何却让黄太守为你牵马?” 刘琦没有说话,黄祖大声凛然道:“大公子,当得如此礼遇。” 在场众人全都听得有些发懵。 这黄祖是脑袋不好用了吧? 本来给他准备的迎接礼仪,他却对一个废物公子如此推崇。 “继先,你这是何意啊?”刘表满头雾水的问。 黄祖看刘表的表情,拱手道:“使君须知,之前岘山一战,正是大公子阵前设谋,并亲自埋伏于岘山小道,三箭射死孙坚,黄某才能击败敌军。 所以此战若论首功,非大公子莫属,黄某不敢贪此天功。” 听了他这一番话,在场众人像是滚油里浇入一瓢凉水,瞬间沸腾了。 “什么?孙坚是大公子射死的,我怎么听着像是玩笑话。” “黄太守像是开玩笑的人么?再说有这大功劳,他能往外推?” “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文弱的大公子,能诛杀江东猛虎啊。” “你没听说过,是岘山设伏,然后用箭射死的么?” …… 此时刘表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的问黄祖道:“继先所言当真? 那孙坚,真的是我儿所杀?” “那还有假?”黄祖道:“而且这诱敌深入之策,也是大公子所谋划。 若非大公子出手,此番黄某甭说取胜,恐怕连老命都要丢在岘山。 所以公子于黄某有救命之恩。 黄某为大公子牵一次马,又有何妨? 我荆州有此文武全才之贤公子,实乃荆州之幸,使君之幸。” 听到黄祖的话,刘表诧异的看着马背上的儿子道:“我儿立下如此大功,为何不立即前来报知为父?” 刘琦淡淡的道:“您是我的父亲,我是您的儿子。 儿子为父亲做事,乃是天经地义,我为何要报功?” 刘表听了这几句话,感觉特别顺耳。 是啊,父子之间,发生的任何事都是家事。 要是报功,就生分了。 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此前一直懦弱的儿子,却突然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诛杀孙坚,解荆州之围,这是何等大功? 关键是儿子还如此淡定,昨天回来,啥都不说。 一直到今天黄祖说出来,才真相大白。 蔡瑁昨天还一直督促,要对儿子进行惩戒。 谁承想,儿子刘琦才是首功之人。 他满意的点点头道:“伯瑜虽为我儿,但有功也该赏赐。 就封我儿为五官中郎将,参赞军务。” “多谢父亲!”刘琦赶忙下马道谢。 五官中郎将是比二千石的武职,有了这个职衔,就能名正言顺的带兵了。 他斜看了一眼旁边的蔡瑁。 此时蔡瑁的脸色,跟烂茄子扔在地下,踩了两脚那么难看。 他之前极力撺掇刘表惩罚刘琦,谁想到刘琦竟然立下首功。 又有谁能想到,孙坚接连击败华雄、吕布、董卓,竟然死在刘琦一个文弱废物手上? 眼见刘琦因功受封,他心里虽然酸溜溜的,但却也无法阻止,只能无奈的看着。 欢迎仪式在尴尬中收场。 进到城内,刘表举行庆功宴。 这场合黄祖成了主角,接受诸文武前来敬酒道贺。 而刘琦虽然算作首功,但在场大部分都是蔡瑁的人,所以很受冷落,没人敢来给他敬酒。 毕竟谁都明白,这时候给他敬酒,就是打蔡瑁的脸。 其实刘琦也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瞅个机会尿遁回府了。 回到府中,就看见一个小男童,正在洒水和泥,捏了一个粗糙的泥人。 那正是刘琦昨天救的那个小童。 小孩子身无大碍,吃饱了之后,马上就活蹦乱跳了。 “你叫阿桂是么?” 刘琦蹲下身,逗那小童玩儿。 那小童看了刘琦一眼,点点头道:“我叫阿桂,你叫公子么?” 刘琦笑着道:“他们都这么叫我。” 那小童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下,给刘琦磕了个头道:“我阿母让我给你磕头,感谢你救了我们。” “你的感谢,我收到了,快起来吧,”刘琦把阿桂拽了起来,好奇的道:“你这是捏的什么呀?” 阿桂指着那泥人道:“这是我阿父,我们从蜀地走了好远的路,来荆州就是找他的,可是没找见。” “你阿父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着你找,”刘琦问道。 阿桂歪头想了想道:“我阿父叫王喜,蜀郡人士。” 刘琦道:“行,我记下了,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帮你打听。” “阿桂,”这时那苗氏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训斥儿子道:“你跟公子说什么了?” 阿桂道:“我跟公子说,我阿父叫王喜。” 苗氏呼一口气,对刘琦恭恭敬敬的道:“小孩子不懂事,让公子见笑了。” “没有,小阿桂挺乖的,”刘琦摸了摸阿桂的头,然后迈步走远。 阿桂抱住母亲的小腿,紧张的道:“阿母,我说错话了么?” 苗氏蹲下身,温柔的抱了抱儿子,欣慰的小声笑道:“阿桂没说错话。 外人若问起,阿桂就说父亲叫王喜,蜀郡人。 但是,阿桂在心里一定要记得,你的真名,叫甘瑰。 你的父亲叫甘宁,字兴霸,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 “阿瑰记下了,”甘瑰乖巧的点点头。 第8章 筑阳访贤 刘琦回到厅堂,便命人吩咐,把缴获的古锭刀拿过来。 下人们取过来之后,刘琦用湿布仔细擦了一遍。 要想在荆州立住脚跟,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 相对于文官,还是武将更为迫切一些。 此时在荆襄地区,还在野的武将,首屈一指就是甘宁。 而且据记载,甘宁手下还有八百人马,正好可以收为己用。 所以孙坚这把古锭刀,就是送给甘宁最好的见面礼。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选了个黄道吉日,他带领随从,备上厚礼,向筑阳而去。 筑阳县虽然属于南阳郡,但南阳有三十七个县,跟一个州差不多大。 筑阳正处在南阳郡与章陵郡交界的位置,所以并不属于袁术管辖,而是归于章陵郡。 刘琦带领随从,进入筑阳县后,便通过打听,来到一处叫做甘家坳的村落。 甘宁的祖籍便是这里。 如今既然被刘表看不起,他也看不上刘表只修文治,不修武备,所以一拍即散。 甘宁带领八百兄弟回到这祖地,算是处于隐居状态,然后看清时势,另寻明主。 刘琦找到了村里的里正,说明来意。 那老里正拄着拐棍,带他们来到一座茅草房道:“那就是您要找的甘宁住所。 他带来的那帮人,都散住在旁边草庐之中。” 刘琦仔细看了看那栋茅草房,只有三间,用篱笆围成一个院落,用竹子扎成一个门楼,显得非常简陋。 刘琦心中感到好笑。 这甘宁当年张狂的时候,能以锦缎做船帆。 如今落魄了,却住在这普通农家院之中。 那草屋旁边,扎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草棚,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着那座草屋。 刘琦来到竹竿扎的门楼前面,突然有十几个手持长矛的青壮窜出来,挡在刘琦面前警惕道:“什么人?” 旁边有侍从道:“此乃五官中郎将,荆州牧刘使君大公子是也。” 刘琦笑了笑道:“我是专程前来拜见兴霸兄的。” 其实也不怪刘表看不起甘宁,此人少年做贼,成年之后进入仕途。 他做过最大的官职,仅仅是个秩六百石的郡丞。 这样的履历,刘表身为荆州之主,看得起才怪。 刘琦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尊称为兄。 那青壮听刘琦竟然是荆州牧大公子,又看到刘琦带了不少礼物,态度顿时缓和了许多,淡淡的说道:“您稍等。” 那人进去通禀,不多时出来道:“我家主公请您进去。” 刘琦带来的随从不由皱了皱眉头,表示不悦。 刘琦身为荆州大公子,五官中郎将,无论哪个身份,都比甘宁高许多。 如今亲自来访,甘宁不说赶紧迎出来,还大喇喇的在里面等着,态度何其傲慢? 众人刚要准备为刘琦鸣不平,刘琦赶紧出言制止。 站在甘宁的角度猜想一下,对方一定是猜到了他的来意。 所以考验一下他,能不能做到礼贤下士。 刘琦嘴角微微翘了翘,招手道:“随我把礼物抬进去!” 他说着,大踏步走进了茅草院内。 一个身高七尺的青年,从茅草屋内迎了出来,表情平静的拱了拱手道:“甘宁见过大公子。” “兴霸兄有礼,”刘琦也客气的拱了拱手。 甘宁听到刘琦这样的称呼,不由微微一愣。 他当初去投靠刘表,刘表对他可是非常傲慢。 当然,刘表也有傲慢的本钱。 鲁恭王之后,帝室之胄,当世顶级名士“八俊之一”,荆州刺史。 这些显赫的名头,拿出来任何一个,都能让人尊敬万分。 更何况集于刘表一人身上。 甘宁没想到,刘琦身为刘表的大公子,能够这么客气,亲自带着礼物前来,还称他为兄。 当然,甘宁也意识到,这刘大公子前来,一定是想征辟自己为其效力的。 如今荆州军政大权都掌握在蔡氏宗族手中。 若是依附到刘琦麾下,那便是跟整个蔡氏宗族为敌。 所以甘宁很是谨慎。 他波澜不惊的道:“请大公子里面奉茶。” 刘琦进到茅草屋内,只见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桌一榻,跪坐的垫子是粗布柳絮做的,已经开裂了。 东边桌案上摆了一大一小两个牌位。 大的写着“亡妻甘门吴氏之灵位。” 小的写着“亡子甘瑰之灵位。” 刘琦收起笑容,正色道:“原来尊夫人与公子皆已往生,节哀!” 甘宁看了一眼,叹口气哀叹道:“已经一年多了,都葬身在蜀地。 可怜我连尸骨都寻不到,更无法将其下葬。” 刘琦好奇道:“难道他们过世时,兴霸兄不在身边?” 甘宁看着窗外,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当年我在蜀地,也认识过一位刘大公子,他是益州牧刘公之子刘瑁。 他与我有知遇之恩,不止劝我读书,还将我提拔为郡吏。 可是后来,刘公第四子璋突然来到蜀地。 恰逢刘公仙逝,那刘璋使用阴谋诡计,巧取豪夺,迫害兄长,夺得世子之位,强据益州……” 刘琦听了这番话,肚子里流过一丝苦涩。 看来老刘家的剧本都是一个人写的。 益州发生的事,跟他荆州即将要发生的,简直一模一样。 当年刘焉入益州,跟的是刘瑁,其余儿子都在朝廷做官。 可是后来朝廷发现刘焉有割据之意,于是派其四子刘璋入蜀劝说, 刘璋也并非那么暗弱,采用各种手段,除掉了兄长刘瑁,成功坐上益州之主的位置,所以才有了甘宁的造反。 甘宁继续说道:“刘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眼见他枉遭横祸,我不能坐视不理,于是起兵诛杀刘璋,为公子报仇。 奈何兵力悬殊,我们失败了。 当时我妻儿皆在蜀郡,我想去保护她们逃出益州。 可是等我带领残部赶回时,宅邸已经被刘璋军包围。 彼时我若率军强行前去解救,所率部众一个都活不了。 所以我痛定思痛,抛妻弃子,带领残部杀出益州,终于来到了荆州。” “这么说,你也没看见夫人和公子丧生?”刘琦道。 甘宁眼眶已经泛红道:“那刘璋心狠手辣,连其亲生兄长都不能放过,岂能放过我这反叛之人的家小?” 第9章 甘宁赌约 刘琦没想到甘宁还参与了益州刘氏兄弟间的夺嫡。 “兴霸兄,”刘琦叹口气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还是要往前看。 男子汉大丈夫,只要建功立业,何患无妻? 难道你就准备一直在这荒村野寨,终老此生么? 不如随我返回襄阳,共同干一番大事业。” 甘宁红着眼,抬头看了看刘琦道:“当年,刘瑁公子也是这般跟我说的。 结果我妻我儿都因此丧生。 难道您想让我再参与荆州夺嫡? 我上次丧失了妻儿,这次还能丧失什么?” “也不是说兄弟阋墙,便非要流血。”刘琦道:“要是双方实力悬殊,强势一方,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甘宁摇了摇头,心想,现在刘琮得到蔡氏宗族全力支持,他才是强势一方吧? 上位是早晚得事。 而大公子刘琦,性情暗弱,能力平平,所剩的优势,只剩下一个嫡长子的身份。 所以让甘宁这个已经经历过一次夺嫡失败的人,去重新选择一个毫无机会的公子,这不是主动撞南墙么? 他当然不愿意。 刘琦见甘宁沉默不说话,就知道还没有得到对方信服,转移话题道:“兴霸兄,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 他说着从礼物堆里拿出一个长条盒,打开之后,里面正是古锭刀。 “这把刀,是孙坚的,”刘琦拿起宝刀,抽出来,又插回去,递给甘宁道:“现在送给你了。” 甘宁吃了一惊道:“这是江东孙文台的刀?” 他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刀身非常古朴,并没有花里胡哨之处。 刀身看起来也不明亮,尾端镌刻着一个“孙”字。 他随手砍在桌角上,未费多大的力,桌角已经被砍掉一块。 “好刀,”甘宁赞叹一声,还刀入鞘,有些爱不释手。 作为一个武将,喜爱兵器良马,比喜爱美女更多。 甘宁知道,要是接受了刘琦的礼物,那就要为其效忠。 可是把这把刀还回去,他又有些舍不得。 他好奇的问道:“孙文台的刀,怎么会在公子手里?” 刘琦淡淡的道:“我杀了他,他的刀和马,当然都是我的。” “公子杀了孙坚?” 甘宁大吃一惊,瞪眼看着刘琦,满脸写着不相信。 刘琦笑了笑道:“我用诱敌之策,亲手射杀了他。” 甘宁听到是射杀,当即觉得合理了一点。 可刘琦这样一个风评暗弱的公子,能够杀死江东猛虎,听着也有些令人不敢相信。 “没想到公子竟然如此勇武,”甘宁犹豫了一下道:“今日公子前来,在下心知肚明。 这样吧,甘某跟公子打个赌。” 他拔出古锭刀,狡黠的翘了翘嘴角道:“只要公子能在甘某手下,站立一炷香时间不倒,甘某愿随公子回襄阳。 若是不能,公子便请回吧。” 刘琦笑道:“兴霸兄打的好算盘,你是当世虎将,却要跟我比击剑?” “怎么,公子不敢?”甘宁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刘琦沉吟了一下,说道:“改用木剑吧,怕失手伤到人,有失和气。” “倒也无妨,在下会注意分寸,绝不会伤到大公子,”甘宁淡然说道。 别的不敢说,让他跟刘琦这位世家公子比武,他可以说手拿把攥。 用这种方法,既能不伤和气的让刘琦走,还能留下古锭刀,可谓一举两得。 “既然这样,一言为定,”刘琦道:“不过我说的是,我怕伤到兴霸兄,不是怕兄伤到我。” 甘宁冷笑了一下道:“大公子这话,可是有些大。” “试试看吧,”刘琦说着,迈步来到了院里。 甘宁从怀中掏出一个晒干的小泥人,放到甘瑰的灵位前,含泪笑了笑道:“阿瑰,看阿父怎样赢这一仗。” 这个小泥人,是当年儿子甘瑰给他捏的。 现在成了儿子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当初他选择了保全兄弟,而放弃救援妻儿,他心里充满着愧疚。 觉得妻儿当年,是受他牵连而死。 每当思念亡妻亡子时,他便把这个小泥人拿出来看看,以寄托哀思。 谁能想到,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杀人不眨眼的汉子,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抱着一个泥人痛哭流涕。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的眼泪都能把泥人融化。 如今要跟人动手,他得先把泥人拿出来,免的不小心撞碎了。 甘宁把古锭刀放在桌案上,又从武器架上拿了一把黑铁剑出门。 古锭刀是把利器,跟刘琦对战有些胜之不武。 他只需要让刘琦死心回去就行,并不想伤到对方。 两人站在院里,各自拔剑而立。 甘宁手下的八百军兵全都围了过来,趴在篱笆墙边看热闹。 刘琦带来的部曲却紧张了起来。 有人劝解道:“大公子,您这是作甚? 您要有什么闪失,小人回去如何跟主公交代?” 对面的甘宁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伤到你们家公子。” 刘琦也摆了个击剑的动作道:“放心吧,我也会手下留情的。” 他作为一个满级人类,击剑高手,曾数次参加击剑比赛并获得大奖,反应能力与进攻意识都是顶级的。 若是比试马上作战,甘宁打他十个都没问题。 可是在步下一对一对决,他的优势便能显现出来。 围观众人看到刘琦的姿势怪异,侧着身,平端着剑,脚下碎步随时向前向后。 他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甘宁也忍不住笑着问道:“大公子这是跟谁学的剑术? 这招式……咳咳……不甚雅观。” 要知道,剑乃百兵之君,自天子至于百官,无不佩剑。 而且剑不止是兵器,同时又是一件礼器,是君子修身养性的工具,跟君子佩玉差不多。 与之配套的剑术,就像舞蹈一样,也尽量潇洒文雅。 可是看刘琦现在的姿势,着实看不出文雅之处。 甘宁道:“公子还是先回去拜个名师吧。” 他话音未落,刘琦的剑尖已经闪电般抵在了他的胸口。 “兴霸兄,你输了,”刘琦淡淡的道。 第10章 为大公子培养羽翼 甘宁没有想到,刘琦出剑会如此之快,毫无花哨动作,一剑直奔他胸前。 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剑尖已经停在了距离他衣襟半寸处。 可想而知,刘琦要是想痛下杀手,这会儿他已经被扎个透心凉了。 不管刘琦姿势如何难看,但出手是真的迅猛。 甘宁神色黯然,气馁道:“我输了。” 刘琦的随从在呆愣了片刻之后,轰然叫好。 “大公子,好剑术!” “一招制敌,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佩服佩服。” “让咱们保护大公子,我看是大公子保护咱们吧。” 另一面,甘宁的手下却全都不服气。 “这是偷袭,根本不做数。” “还没准备好就出招,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重新来比!” 终究是甘宁的手下人数多些,声浪顿时压过了刘琦的随从。 刘琦环顾四周,对甘宁道:“既然大家都不服气,那刚才一局不作数,我们重新比过。” 其实甘宁心里也不服气。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大意了,觉得刘琦不过是一个文弱公子,所习练的也只是宴会上的舞剑而已。 没想到刘琦一出手就把他制住了。 “好,”甘宁点了点头,凝神应对,再也不敢轻敌大意。 双方端着剑,慢慢向前靠近。 待到了仅剩两步距离的时候,甘宁突然一个跨步,抖剑便刺。 可是刘琦突然一斜上身,躲过那一剑。 与此同时,他的剑尖已经又一次抵在了甘宁胸口。 这下甘宁傻眼了。 这次他全神贯注的比试,却依然被一招制住。 这就不是运气问题,而是刘琦真的具备一招制敌的本事。 他呆若木鸡,无话可说。 此时边上那一众看热闹的还不服气,高声喊道:“只是一时失察,遭了算计。” “还是不算,继续来过。” 刘琦撤回长剑,对甘宁道:“要不……再来?” 甘宁的好胜心被激发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使劲晃了晃脑袋,后撤两步大声道:“再来!” 刘琦端着长剑。 几个呼吸之后,剑尖又指在了甘宁的胸前,微微笑道:“再来?” 甘宁长叹一口气,后撤两步,抱拳拱手道:“大公子剑术惊人,甘某佩服。 甘某愿赌服输,愿随公子去襄阳。 只不过我这些弟兄们闲散惯了,受不得约束,若同去恐生出许多事端。 还是让他们暂时住在这里吧。” 甘宁仅仅是因为输了赌约,所以迫不得已,才跟刘琦走。 并非他真的想要效忠于刘琦,所以手下军兵没必要带着。 只要他去到襄阳,为刘琦立上一两次功,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来。 刘琦知道甘宁的心思,也不出言挑明。 接下来,甘宁跟手下八百兄弟做出诸般安排,然后逐一告别。 这八百人,从蜀地跟着他反刘璋,一直跟着来荆州,可谓忠心耿耿。 是他的倚仗,也是他的兄弟。 最后,他来到厅堂,看了看亡妻和亡子的灵位。 想了想终究舍不得放下,喃喃自语道:“夫人,阿瑰,在蜀郡我抛弃过你们一次,我这次再也不会把你们抛下。 咱们搬个家,马上就回来。” 他说着用包裹,小心的把灵位包起来,捆在胸前贴心的位置。 随即,几人踏上回襄阳的行程。 …… 襄阳城南二里,在诸山环绕之中,有一座依山傍水、绿树成荫、环境幽雅的庞大建筑群。 那正是刘表所兴建,当今天下最高官学,学业堂。 大儒宋忠,名士司马徽等,都在此地教学。 在这里求学的学生有:庞统、诸葛亮、徐庶、石广元、孟公威、刘廙、傅巽、尹默、潘俊等一大票未来响当当的人物。 在这所有的师生之中,若论名气最大,最德高望重的,莫过于大儒宋忠。 宋忠是南阳人,字仲子,乃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儒,深得刘表敬重。 此时,学业堂一间静室里,收拾的一尘不染。 燃起的香烟袅袅升起,氤氲了整个房间。 年近五旬的刘表,和年近七旬的宋忠,相对而坐,悠然手谈。 “宋夫子,”刘表落下一子,首先开口道:“我有二子,不知夫子觉得,我该立谁为世子?” 宋忠看着棋盘,无动于衷道:“此乃使君家事,应由使君自己定夺,不该问他人。” 刘表道:“这是我家事,也是州事,关乎荆州数百万百姓安危,夫子但讲无妨。” 宋忠捋着胡须,沉吟了一下道:“废长立幼,自古乃取乱之道也。 大公子品行端正,出身高贵,又没什么错处。 无论从何处看,使君都应立大公子为世子。” 这个时代,若品评一个人,首先就看其门第出身。 若是兄弟之间对比,那就比母亲家族门第。 刘琦之母颍川陈氏,那是以颍川郡为郡望的巨姓望族,世代传袭,名重两汉。 而反观刘琮之母襄阳蔡氏,仅仅是盘踞在襄阳的一个土地主家族。 蔡氏祖上最大的成就,就是蔡瑁的姑母,嫁给前太尉张温。 两个家族有云泥之别,根本就没法比。 刘表点点头,叹息道:“我亦知此事。 其实长子伯瑜,无论长相、脾性,都与我相像,我也十分钟爱于他。 可现在毕竟是在荆州,内忧外困,危机四伏,强敌环伺。 他身边又无人帮衬。 我怕他无法应付当今险恶环境。” “大公子有没有人帮衬,还不是看使君?” 宋忠落下一子道:“当年高祖皇帝,也有废长立幼之心,可后来为何没有立成? 那是因为高祖皇帝发现,连商山四皓这等山野隐士,都支持太子刘盈。 人心所向,所以高祖皇帝才放弃废立念头。” 刘表微微一怔,犹豫道:“可是……让伯瑜去争权逐利,似乎有些赶鸭子上架了。 若不然,夫子就收我儿为徒,做我儿的夏黄公吧?” 夏黄公是商山四皓之首,与绮里季,东园公,甪里先生并称。 这也就是刘表前来学业堂的本意,寻找属于儿子的“商山四皓”。 宋忠、司马徽,就代表了荆襄士子之心。 宋忠听了刘表的话,不由嘴角抽了抽。 这个时代收徒,那是要跟老师休戚与共的。 宋忠听闻过,大公子刘琦读书很一般。 收了这么个笨徒弟,不会把自己的名声给砸了? 他淡然道:“要不,先让琦公子到学业堂,让老夫看看再说?” 刘表不悦道:“夫子还要考验一下我儿? 我儿从小便聪明,近来我更感觉他大变样了。” 宋忠道:“先让他来,老夫考校一下吧。” 第11章 襄阳纸贵 刘琦带领甘宁回到襄阳城。 他们骑马进了城门之后,甘宁犹豫一下,问道:“请问公子,要将甘某安置在何处?” 刘琦不假思索道:“我府邸虽然不甚宽敞,但客房还是有几间的,兴霸兄暂时住在我府即可。 待明日我再想办法,为兄台安排府邸。” 甘宁道:“还是不用麻烦了,大公子安排甘某住馆驿即可。” 他虽然跟着刘琦回来,但内心并没有要接受征辟之意,所以也没必要住在刘琦府上。 他只需要为刘琦立一两次大功,便有理由告辞了。 住馆驿来去自由,反而更方便。 刘琦知道对方的心思,也不强求,于是带甘宁来到馆驿,为甘宁安排了房间,然后回府。 甘宁进到房间之后,把妻儿的牌位拿出来,恭恭敬敬的摆到桌案上,心里默默念叨:“夫人,阿瑰,咱们暂且住在这里,想来很快就能回家。 我……我真的很想你们…… 当年,我把你们抛下不管,是我该死。 今生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们……” 他一边念叨着,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想起过往,掏出怀里儿子捏的那个小泥人,心里对妻儿满满都是愧疚之情。 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心里才会好受些。 缅怀了一下妻儿,甘宁收拾一下,准备去刘琦府外值夜。 他既然想要为刘琦立功,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暗中保护。 当今的荆州,想要让刘琦死的人一定很多。 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派出刺客。 只要能挡住刺客,对刘琦便是救命之恩。 到时候也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襄阳了。 …… 刘琦回到府邸,进到庭院,看到阿桂正在用树枝在地下写字。 “你这是写的什么呀?” 刘琦好奇的凑上前去,阿桂歪歪扭扭的在地下写着:“子曰:时而习学之……” 刘琦好笑道:“用树枝能写出什么好字? 你到书房里来,用蔡侯纸习练。” 这时阿桂的母亲赶忙走过来,屈膝道:“公子,让阿桂用树枝练就行。 蔡侯纸太贵重了,不是我们这身份的人该用的。” 刘琦笑了笑道:“那堆蔡侯纸扔在书房也没用,给阿桂练字,也算物尽其用。 你去忙吧,我来教他就行。” 苗氏感激的又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公子。 妾身一定好好劳作,以酬谢公子大恩大德。 阿桂,快给公子磕头感谢。” “谢谢公子,”阿桂跪在地下磕了个头,稚声稚气的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刘琦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问道:“谁教你这么说的?” 阿桂正色道:“以前听父亲说过,别人教阿桂学问,阿桂就要叫人师父。” 刘琦点了点头道:“嗯,受人一字即为师。 既然这样,我就索性收下你这个徒弟。 走,咱们去练字。” 苗氏见公子如此宠爱儿子,她也很高兴。 刘琦带着阿桂来到书房道:“练字需要从临摹开始,只可惜,我这里没有启蒙字帖。 那我就给你现写一份吧。” 写毛笔字是他这具身体的本能,虽然比不过什么书法大家,但给一个幼童启蒙,足够了。 他想了想,抬笔在一张蔡侯纸上写下:“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篇《洛神赋》是他最喜欢的一篇古文,已经临摹过许多遍,所以抬手就来。 很快就写了半篇赋。 阿桂看的一愣一愣的,问道:“师父,你这是写的什么呀,我怎么都不认识?” 刘琦道:“你先一个字一个字的临摹,等能够完整临摹完这上半篇,我再教你下半篇。” “是,师父,”阿桂乖巧的坐在书案后面,捏着毛笔,一笔一画的临摹洛神赋。 他在纸上用毛笔写字,跟用树枝在地上写,感觉完全不同。 所以写的歪歪扭扭,不成字样。 好在他比较刻苦,一遍一遍的写,不多时,就照着临摹了好几遍,蔡侯纸也用了好几张。 这个时代,蔡侯纸是非常贵重之物。 即使用过的,多半也会被纸店回收回去,打成纸浆,继续做纸。 …… 襄阳城,洪兴纸店。 一个中年掌柜好奇的拿起一张回收来的废纸。 那上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 用这么珍贵的纸,让小孩子练字,还真是不多见。 陈掌柜拿起纸张,张口念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嘶……好文章啊……” 就算陈掌柜只是粗通文墨,但看到这篇文章,也不由的吸一口凉气。 这么华丽的文章,他竟然从没听说过。 “来人,”他想了想,吩咐店里的伙计,“马上把这篇文章总给少君,让他宣扬出去。” 如今的荆襄地区,在刘表的治理下文风鼎盛。 有大量逃难而来的文人士子聚集于此。 那些文士平常闲来无事,便聚在一起,谈论文章,纵论天下大势。 几日之后。 那半篇《洛神赋》的文章,迅速在荆襄士子圈流传开来。 大家不止顶礼膜拜,而且争相抄写、传颂。 以至于洪兴纸店的纸张,都越来越贵了。 只是大家却不清楚,这么一篇文采斐然的文章,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有猜测是大儒蔡邕巨的。 有猜测是宋忠写的。 …… 这一切,刘琦却毫不知情。 半夜。 星光暗淡。 刘府高墙之上,突然冒出三个黑衣蒙面人。 他们趴在墙头,向庭院里看了良久。 有人冷笑道:“这院子里连个值夜的都没有,取刘琦首级,岂不是轻而易举?” 旁边有人道:“赶紧动手,赶紧回去领赏,丽春院的春花,还等着我去大战三百回合呢?” “你疯了吧你?”对面黑衣人,扇了一巴掌道:“刘琦毕竟是荆州牧刘表之嫡子,我们杀了他,还能在襄阳待下去等死? 带着钱远走高飞才是正途。” 那个挨了一巴掌的黑衣人,摸着脑袋不屑的道:“大哥,这院里防卫如此松懈,据说还都是老弱病残,连个能打的都没有。 咱们即使杀了人离开,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要是远走高飞,反而暴露了行踪。” 那个首领模样的黑衣人听了,微微沉吟道:“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不管怎么说,赶紧干活吧。” 他们说着,轻手轻脚的上了墙头。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后面有人道:“喂,你们几个,给我下来!” 第12章 诛杀刺客 那黑衣人回头一看,只见下面站着一个身高七尺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把长刀。 几人对视一眼,知道自己暴露了。 只不过又看到底下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三个,好对付。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跳下高墙。 三人手持兵器,呈品字形把甘宁围在中间。 那黑衣人首领狞笑道:“臭小子,今天碰到我们哥仨,算你倒霉。 受死吧!” 他说着,手里的钢刀向甘宁劈了过去。 甘宁见到刺客,比见到亲人还亲。 他在这里盼了几天,就是为了盼刺客的。 今天终于把刺客给盼来了。 照这样下去,他明天就可以向刘琦告别。 他轻轻一侧身,就躲开了钢刀,然后右手一把抓住黑衣人胸口的衣服,像拎小鸡一样举了起来,然后重重往地下一摔。 顿时把那人摔得七荤八素,大口吐血。 甘宁踢了他一脚,没好气的笑道:“就这两下子,还学人做刺客? 也不嫌给刺客丢人。” 他说着,抬脚把黑衣人踢出一丈远。 那被踢飞的黑衣人,趴在地下大口吐血。 其余两人见这情形,不由心下骇然。 以为刘琦这里防卫松懈,容易完成任务。 哪知道暗中隐藏着这样的高手保护,只一个照面,便把他们同伴给扔了出去。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点了点头。 然后突然一左一右,像公牛一样冲到甘宁身前,抱住了甘宁的腰。 甘宁不慌不忙,左右手各自扯住一个黑衣人后腰的衣襟,双臂用力,把两个人拎了起来。 那两人身材魁梧,每个都有一百七八十斤,但是在甘宁手里,却像拎着两个孩童一样。 甘宁站在原地,转了几圈,把两个黑衣人转的晕头转向,然后突然撒手。 那两人像离线的风筝一样,各自飞出去十几步,撞在墙上,再也爬不起来。 甘宁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了三人。 他仔细听了听,庭院里依旧非常安静,显然还没有发现。 他清了清喉咙,扯开嗓子高声喊道:“抓刺客!” 经他这么一喊,院子里的人这才被惊动,呼呼隆隆的打开门。 有人举着火把跑出来。 “刺客在哪里?哪儿有人?” “刚才谁喊的,捣乱是吧?” “出去看看!” 此时刘琦也被惊动了,披上衣服出来看个究竟。 在火把的照耀下,他看到甘宁正在前面负手而立。 “兴霸兄,你怎么在这里?”刘琦好奇的问道。 甘宁淡淡的道:“我夜里睡不着,想着来给公子值一下夜。 没想到竟然碰到这三人,意图翻入墙内,图谋不轨。 我就出手,把几人擒下,请公子发落。” “抓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刘琦一声令下,他手下刘福当即带领部曲,将黑衣人抓了起来。 其实三人都已经摔得七荤八素,连站立都难,更别提逃跑了。 刘琦正想审问一下,突然听到甘宁一声凄厉的嘶吼:“混蛋,老子要你命!” 原来,甘宁不经意向怀里一掏,发现那个泥人被撞碎了。 应该是刚才,那两个黑衣人突然冲过来抱住他,那时候撞碎的。 甘宁看到那碎成几块的泥人,只觉得气血上涌,冲冠眦裂。 这个泥人,是他亡子甘瑰留下来的唯一遗物。 他每当思念亡子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 每次看到这个泥人,他就想起儿子那可爱的面庞,也能想起儿子亲手和泥,捏泥人的场景。 可是没想到,今天为了抓这几个刺客,竟然将这唯一的信物给撞碎了。 他一股怒气冲到脑门,满腔怒火都发泄到那三个黑衣人身上。 他突然冲上前去,抓住一人的身躯,头下脚上,用力向地下掼了过去。 “去死吧!”甘宁狞笑着咬牙切齿道:“碰坏了我儿子的信物,都该死!” 他话音未落,那黑衣人脑袋着地,被撞的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甘宁还不罢休,又伸手抓住另一个黑衣人,揪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拧。 “嘎嘣,噗呲!” 黑衣人脑袋,在力大无穷的甘宁手拧之下,竟然硬生生的被拧了下来,鲜血溅了一地。 甘宁出手如此血腥残忍,把刘琦府中一众部曲也吓的胆战心惊。 还没见过有如此凶狠之人,单手就能拧下人的脑袋。 此时,就剩下最后一名黑衣人,早已吓的魂飞天外。 他跪在地下,战战兢兢冲着甘宁道:“别,别过来呀!” 一边说着,一边本能的翻身趴着离开。 甘宁猛然拔出古锭刀,挥刀向那人斩去。 “噗!” 这一刀,竟然像是杀猪一样,将那黑衣人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刘琦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都说这甘宁凶猛残暴,残忍好杀,果然名不虚传。 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甘宁的肩膀道:“兴霸兄,往事已矣。 就算兄台如何思念,贵公子也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吧。” 甘宁轻轻一抖肩膀,脱离开刘琦的手,神色木然道:“这件泥塑,是我儿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没成想,我连这个都保护不了,我儿要我这个父亲,有什么用? 我当初,就不该来襄阳。” 刘琦听甘宁的语气,竟是有些迁怒自己,于是出言安慰道:“天色不早了,兄台先回去休息吧。 待明日,我找寻能工巧匠,看看能否将这件遗物复原。” 甘宁冷笑了一下,凄然道:“破碎了的东西,岂能修复? 大公子,承蒙你厚爱,不远百里赶去筑阳相访。 今夜我逐除刺客,也算为公子立下一功。 明日我便准备返回筑阳,还望公子勿要相留。” 他虽然连杀三名刺客,但心里对刘琦依然有些迁怒。 若不是刘琦执意邀请他来襄阳,儿子的遗物怎么会碎? 刘琦见甘宁去意已决,心里有些可惜道:“兴霸兄,不如再在襄阳留几日……” 甘宁决绝的拱拱手道:“大公子,你我缘分已尽,告辞!” 他说完转身,准备回驿馆,带上妻儿的灵位离开。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有个稚声稚气的声音喊道:“父亲……” 第13章 伸大义于天下 火光里,甘瑰从人群后面钻了出来,怔怔的看着甘宁的背影。 刚才甘瑰听到院子里人声鼎沸,于是跑出来看热闹。 甘宁听到这稚嫩的声音,脑袋像被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给锤了一下,耳边响起惊雷。 他慢慢转身,看到火光里站着一个小小孩童。 看上去,非常像他的亡子甘瑰。 他暗想,这一定是在梦境,就像以前无数次,儿子出现在梦里一样。 可是每次梦醒了,一切都是空。 儿子已经死了一年多,怎么可能会出现? 他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前面的小小孩童还在。 而且一年多不见,儿子好像还长高了不少。 “儿啊,这是在梦里么?”甘宁眼睛噙着泪,喃喃自语道:“父亲没用,把你留下来的泥人,给弄坏了。 你是来托梦责备父亲的么?” 他看到火光掩映中的儿子,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以刘璋之心狠手辣,对待亲生兄长都痛下杀手。 他率军反叛,妻儿又落入刘璋手中,断无生还的道理。 所以眼前看到的,一定是在做梦。 他想着,还是赶紧回驿馆,带上妻儿的灵位,回筑阳为妙。 他含着泪,刚刚转身,就听见后面甘瑰稚嫩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父亲,你又要抛下我和母亲不管么?” 甘宁听到这话,心里痛的像刀绞一样。 之前他从蜀郡的府邸逃离时,似乎隐隐也听见了儿子的哭喊声。 可是当时没办法,府邸已经被刘璋大军包围。 他带领那八百兄弟,就算冲过去把人拼光,也未必能把妻儿救出来,所以只能狠心逃离。 可是没想到,如今又听到了儿子的责怪。 他泪流满面,不顾一切的转身。 这时,甘瑰也伸开双手,向他扑了过来,抱住他的小腿,哭的涕泪横流,楚楚可怜道:“阿父,不要再丢下阿瑰好不好?” 甘宁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他惊奇的发现,竟然能感受到热乎乎的温度。 他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也能感觉到疼痛。 “这不是做梦?这不是做梦!” 甘宁悲喜交加,不顾一切的抱住儿子,又哭又笑道:“真的是我儿。 原来我儿没死,苍天保佑,苍天保佑。” 这一刻,甘宁高兴的简直快要疯狂了。 这一年来,他一直以为儿子已经故去,所以给儿子立了灵位,把儿子留下的小泥人,当做唯一遗物,爱护如奇珍异宝。 可是没想到,儿子竟然死而复生,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 此时甘瑰也张开双手,像八爪鱼一样盘在父亲身上,再也不敢松开。 他唯恐一松手,父亲又不见了。 刘琦站在旁边,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气运也太好了吧,随便收留的流民母子,竟然是甘宁的家眷。 甘宁抱着儿子缓了缓神,才好奇的问道:“阿瑰,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又怎么会在这里?” 甘瑰奶声奶气的哭泣道:“当时家里来了好多拿刀的人,我很害怕。 娘亲和我躲在地窖里,等了好久。 后来,坏人走了,我娘亲就带着我,走了好远的路,每天都很饿。 然后就来到这里……” 甘宁听到儿子言不达意的叙述,顿时又燃起另一个希望,惊喜道:“你娘亲也来了?”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个妇人的声音,哭泣道:“夫君,是你么?” 甘宁借着火光,仔细一看,正是他的妻子吴氏。 “夫人,”甘宁悲喜交加的喊了一声。 他紧走两步赶过去,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抱住夫人,一家三口在一起抱头痛哭。 此番劫后重逢,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过了良久,他们稳定了一下情绪,甘宁才愧疚的道:“夫人,阿瑰,此前我愧对你们。 今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一定加倍补偿。” 吴氏叹口气道:“当初妾身带着阿瑰逃出益州,来到荆州,寻觅不见夫君,又举目无亲。 当时阿瑰已经饿的命悬一线,奄奄一息。 幸亏大公子施以援手,我们母子才得以苟活。 若非大公子相救,我母子恐怕早已经暴毙街头了。 夫君要感谢,应该感谢大公子才是。” 甘宁看了旁边的刘琦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甘瑰也补充道:“师父待阿瑰可好了,还教阿瑰读书写字。” “师父?”甘宁有些纳闷的看了夫人一眼。 吴氏解释道:“大公子不嫌弃我等身份,已经收阿瑰为徒。” 甘宁深吸一口气,对刘琦道:“大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来书房,”刘琦带领甘宁来到书房。 房内一盏长信宫灯,照的四壁有些昏黄。 刘琦屏退所有人,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而坐。 甘宁沉吟片刻道:“甘某妻儿承蒙公子相救,并收我儿为徒。 但实在抱歉,甘某还是不能接受公子征辟。” 刘琦听了这话,不由微微一愣,有些失望道:“我救下尊夫人母子,纯属无心,不敢以此邀功。 兴霸兄武力过人,心怀鸿鹄之志,但愿兄将来能鹏程万里,壮志得酬。” 甘宁问道:“不知大公子志向如何?” 刘琦斩钉截铁的道:“当今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 我虽不自量力,也愿伸大义于天下。 我将建天下最强之军,统大汉最强之将,以荆州为跳板,北图中原,西定雍凉,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这便是我心中所愿。” “公子当真有此雄图壮志?” 甘宁带着异样的眼神看着刘琦,缓缓道:“甘某不能接受公子征辟,但救妻儿大恩不能不报。 主公在上,甘宁愿为主公鞍前马后,至死方休。” 甘宁单膝跪倒在刘琦跟前,双手抱拳,面容决绝。 他要是接受刘琦征辟,只能算是五官中郎将麾下属官。 但认刘琦为主公,那便是效忠于刘琦个人,至于什么官职,都不重要了。 毕竟刘琦救了他的妻儿,能让他一家人重新团聚,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他发现刘琦不止胸怀大志,而且行事有礼有节,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不堪。 所以他才能放心认主。 第14章 刺客谁派出 “兴霸兄,快快请起,”刘琦心中欣喜,赶紧把甘宁扶起来道:“你我兄弟相称即可,不必如此见外。” 甘宁道:“公子贵为荆州牧之子,汉室苗裔,身份贵重,甘某可不敢高攀,与公子称兄道弟。” 刘琦握住甘宁的手道:“称呼如何,都在其次。 我只希望将来能与兴霸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共同干一番大事业,以博得封妻荫子,赢得生前身后名。” “甘宁愿誓死追随主公!”甘宁态度决绝道。 两人算是将未来绑定在了一起。 确定了关系之后,甘宁站起身道:“主公以为今天晚上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刘琦冷哼了一声道:“有九成可能,是蔡瑁所派。” “我去杀了他,”甘宁眼神中流露出凶光。 “现在还不行,”刘琦攥了攥拳头道:“再差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 我还没把权力延揽到手,现在杀了蔡瑁,荆州只会乱成一团散沙。 把这几具尸首,扔到蔡府门前,警醒他便可。” 两人商议妥当,便由甘宁带人,连夜将三具尸首扔到襄阳城内的蔡府门口。 …… 襄阳城内东部区域,有一片占地数亩的宅邸,那便是蔡氏城内的府邸了。 清晨,书房之内,蔡瑁正与两个胞弟蔡中蔡和相对而坐。 蔡瑁沉声道:“听闻姐夫想让其长子进入学业堂读书,可有此事?” “有,”蔡和道:“姐夫亲自去往学业堂,见了宋夫子。 只不过宋夫子没有直接答应,据说还要对刘琦考核一番,再做决定。” 蔡氏三兄弟中,蔡和岁数最小,也在学业堂读书。 “考核一番?” 蔡瑁轻蔑的冷笑了一下道:“听说那刘琦读书迟钝,当年在山阳祖地,接连气走过三个教书先生。 后来他读书十年,连一篇粗浅文章都写不出来。 这样驽钝之人,也能进入学业堂? 你们派人,把这些事情散播出去,让宋夫子早点死了这条心。” 蔡和撇了撇嘴道:“兄长何必如此麻烦,想要对付刘琦还不简单? 直接派几个刺客,杀了他便是!” “不可,”蔡瑁道:“他毕竟是姐夫的长子,要是杀了他,相当于跟姐夫直接翻脸。 你让阿姐怎么做人?”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匆匆跑进来,抱拳道:“家主,府邸门口昨夜被摆了三具尸首。” “什么尸首?”蔡瑁皱了皱眉道:“摆我门口作甚? 通知衙役,赶紧运走洗地。” 那侍从脸色古怪道:“尸首上写着,说他们是刺杀大公子的刺客。” 蔡瑁闻言,神色不由一凛。 蔡和在旁边笑着道:“兄长,你还说不要跟姐夫翻脸,原来你已经派出刺客了啊。 你瞒的可真严,连兄弟都瞒着。” 蔡瑁气都岔了,咳嗽两声训斥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派出的刺客?我都不知道。” 蔡和不在乎的笑道:“好好好,不是兄长派去的,我相信,总行了吧。” “你这是相信的样子?” 蔡瑁气的一拍桌案,怒道:“这到底是谁干的?” 蔡和见兄长发怒的样子,不像是在演戏,正色道:“不管是谁干的,恐怕全天下人,都以为是兄长所为。” 蔡瑁眉头皱成了疙瘩。 刘琦遭到刺杀,他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正在这时,有个青年仆妇径直走了进来。 那是他妹妹蔡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所以在蔡府里没人敢拦。 那婢女直接走到蔡瑁跟前,板着脸训斥道:“传夫人话,你派刺客刺杀,这是愚蠢之行为。 就算真能杀的了刘琦,你准备让阿琮背上弑兄恶名么? 蠢笨如猪!” 这婢女是代表蔡夫人向弟弟训话,所以毫不客气。 蔡瑁感觉自己已经有口说不清了,用力的挠着脑袋,歇斯底里的道:“这他吗是谁干的?” …… 与此同时,襄阳城北,空荡荡的校军场上。 刘表刘琦父子相对而立,护卫亲兵都在远处警戒。 刘表脸色深沉,看着刘琦道:“听说昨夜你府中闹刺客?” “是的,”刘琦点点头道:“幸亏已经被拿下,就地诛杀。” “蔡氏宗族,竟如此大胆,敢派出刺客,刺杀我儿?”刘表愤恨的攥了攥拳头。 他长子刚刚立下大功,并被封为五官中郎将,随即便遭到了刺杀。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必然是蔡氏宗族所为。 要么是蔡瑁,要么是蔡夫人,简直不把他这个荆州牧放在眼里。 刘表伸手,捏了捏刘琦的胳膊,关切的道:“没有受伤吧?” “多谢父亲挂怀,”刘琦笑了笑道:“就算刺客多出十倍,也伤不到我。” “你还笑?”刘表无奈的道:“就算十倍伤不到你,那百倍呢? 如今荆州军政,都在蔡氏宗族手里。 他手里军马何止千万,要是对你起了歹心,你如何逃脱的掉?” 刘琦听了不由感慨。 怪不得睿智如诸葛亮,为刘琦出的主意,也是远赴江夏,独立发展,避开蔡氏宗族的迫害。 与强大的蔡氏宗族正面交锋,的确不是个明智之举。 但此时的刘琦,早已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豚犬儿。 他带有超越时代的眼光,可以更从容的布局。 此时,需要加一段苦情戏,以唤起老爹的爱子之心。 “父亲,儿难道只能坐以待毙,等待蔡氏宗族前来诛杀?” 刘琦绕到刘表跟前,悲愤的道:“既然如此,父亲还不如早些将儿处死。 儿死在父亲手下,也算心甘情愿,总比死在蔡氏宗族手里强些。” 他单膝跪地,毅然决然的道:“请父亲赐死!” “我儿何至于此?” 刘表看着眼前慷慨求死的儿子,心尖像是被刺痛了一样。 长子自幼跟他长相相似,所以深得他的宠爱。 是他从小手把手,教授儿子读书写字,倾注了全部的父爱。 儿子虽然读书迟钝了些,但至少仁孝之至,只要假以时日,定能像他一样,成为当世名士,被朝廷征辟为官。 没想到到了荆州,儿子竟然被人逼迫到这等地步,要主动赴死。 他一把把刘琦拉起来,悲愤的道:“痴儿,别人要你死,你难道就不知反抗,反而引颈受戮么? 你难道就不会找帮手,培养你自己羽翼? 荆州又不是他蔡氏一家豪族。 为父已经想好,让你拜入学业堂宋夫子门下。 那学业堂中,各家族子俱在,你可与之放心相交。 宋夫子与司马德操为至交好友,司马德操又与庞德公相交莫逆。 你只要能顺利进入他们那个圈子,将来不愁没人帮你。” 第15章 学业堂 刘琦听了父亲的话,不由心潮澎湃。 进入学业堂,结交各豪族子弟,正是他所盼望的。 毕竟谁又能放弃跟少年诸葛亮、庞统去做同学的机会? 与诸葛亮庞统结交,不止能获得他们的智慧,同时能得到他们背后的资源。 庞统正是八大豪族之一,庞氏子弟,也是庞德公的族侄。 诸葛家势力虽然比不上八大豪族,但他的大姐嫁给了蒯氏族子蒯琪。 二姐嫁给了庞氏庞德公之子庞山民。 他的妻子又出身黄氏一族。 荆襄八大豪族,他诸葛家已经与三家联姻。 说起联姻,刘琦不免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拱手道:“父亲,儿想打听打听,荆襄哪家小娘俊美。 然后与之联姻。 还望父亲成全。” 刘表皱了皱眉,听这话倒像是酒色之徒所说。 但仔细一想,联姻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次子刘琮虽然还年轻,但已经与蔡氏族女定下婚约。 所以蔡氏宗族才全力支持刘琮。 若是长子也娶一位豪族之女,定然也能得到对方的支持。 刘表微微点点头,表示答应。 随即他又道:“不过当前你首要目标,并非联姻,而是能够打动宋夫子,让你进入学业堂。” 刘琦好奇道:“学业堂为父亲所建官学,任何世家子弟,都可进入读书。 难道儿进去,还有阻碍?” “正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宋夫子才有所顾虑,”刘表道:“其他家族子弟前去,不过是读书学经。 而你前去,是去培植羽翼。 宋夫子岂能不明白?” 刘琦问道:“难道宋夫子已经拒绝了?” “那倒没有,”刘表道:“他说要对你进行考核,若达到他要求,便收你为徒。” “多谢父亲,儿一定好好准备,”刘琦双手抱拳,对着父亲深施一礼。 这一礼,是刘琦由衷而发,饱含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深情厚意。 他没想到父亲早已暗中在给他铺路,找过宋忠,并请求宋忠收他为徒。 若换了原来的刘琦,定然浑浑噩噩,接不住父亲给铺就的金光大道,从而让父亲失望。 可是如今换了雄心勃勃的他,父亲给铺的路,对他来说正恰到好处。 他只需要在这条路上,稍加发挥,就能踩着父亲的肩膀腾飞。 想来父亲,也很愿意把肩膀交给他踩吧? 刘表微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什么话都没说,满意的离去。 刘琦回到自己府邸。 刘福正拿个扫帚打扫天井。 刘琦路过时,不动声色的小声问了一句,“那件事安排妥当了吧?” 刘福低着头小声道:“公子放心,小人找的那三人,皆为泼皮游侠,并无家眷。 他们死了,就跟死三只蚂蚁一样,无人追究。 更何况小人是假冒蔡府之人,前去找的他们,谁也不会怀疑到公子头上。” “做得好,”刘琦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大踏步进到书房。 他觉得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遭遇蔡氏家族刺杀是早晚的事。 毕竟真实历史上的刘琦,为何身体一直不佳,而且英年早逝? 这难说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所以,与其等着真正刺客前来,还不如提前自己雇凶演习一下。 反正他遭遇刺杀,谁都会觉得是蔡瑁动的手。 关键这样一来,不止能警示蔡氏,还能让老爹知道他有多惨,从而唤起老爹的爱子之心。 事实也正如猜测的那样,老爹刘表主动介绍他进入学业堂,与其他世家子弟相交,培植羽翼。 这个计划唯一的漏洞,就是甘宁的突然出现,竟然把三个刺客都给杀了。 这倒是出乎刘琦的预料之外。 好在那三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手上沾了不少鲜血。 杀了他们也算替天行道,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 第二天一早,刘琦带领甘宁出南城门,来到学业堂门口下马。 甘宁接过马缰绳道:“请公子独自进去吧,这学业堂戒备森严,当无大碍。 我就在外面等候就行。” 刘琦微笑道:“听闻你也学过经学,如今这学业堂里硕儒云集,你进去听听也无妨。” 甘宁尴尬的笑了笑道:“当初学经,那是因为刘瑁公子相劝,他要征辟我为吏员,不得不学。 其实我对经学,丝毫不感兴趣。 再说,您看我这一身煞气,进到读书之地,莫不会吓坏了学子。” 刘琦看了看甘宁身上,的确煞气逼人,于是也不强求,点点头道:“那好吧,你就随意观赏一下这岘山风景,我去去就来。” 他撩起衣襟,大踏步迈进学业堂这座当今最高学府。 他父亲兴办这所官学,可谓不遗余力,只看这庞大的建筑群,就知道花不少钱。 而且里面的学子三五成群,络绎不绝,统一着装,都戴着儒生冠,身穿月白色儒生袍。 再配上周围古朴雄壮的建筑,以及岘山重峦叠嶂的风景。 让刘琦有种穿越进了修仙宗门的感觉。 只可惜这短暂的美好,都会在未来曹操的纵兵南下中,毁于战火。 有两个学子模样的人边走边谈。 “听说了么?如今学业堂藏书不足,宋夫子鼓励大家搜寻古籍善本,要是能搜到十部,宋夫子便收其为亲传弟子。” “既然是古籍善本,哪是那么容易搜集到的?甭说十部,就算一部难以搜到。” “可是做宋夫子的亲传弟子啊,想起来太诱人了。” 刘琦拉住一个少年儒生问道:“请问,宋夫子在何处?” 那少年学子警惕的看着刘琦道:“你不是学业堂的学子吧?” “我不是,但马上就是了,”刘琦微笑着回答。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高声道:“伯瑜!” 刘琦一侧身,发现王粲正站在旁边。 王粲算是他的亲戚,他堂姐的小叔子。 只不过这家伙自恃有才,有些看不起他,所以两人基本上没有交往。 刘琦淡淡的道:“仲宣,好久不见。” “跟我来吧,”王粲态度也颇为冷淡的招了招手道:“宋夫子派我来接你。” “有劳,”刘琦客气了一下,跟在王粲后面,穿廊过巷,快步来到一所学堂之中。 此时学堂内已经坐了十几个成年学子。 “坐吧!” 王粲指了指一个毡垫道:“宋夫子吩咐,让我先对你考核。 如果从我这里过关,他再见你。” 此时在荆州流传着一件事,据说大公子刘琦读书愚钝,当时在山阳郡,接连气走了三个教书先生。 所以宋忠打定主意,让王粲阻止刘琦入学。 只不过刘琦并不知道这些,风轻云淡道:“那就请仲宣出题吧。” 第16章 学而优,优而学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 蔡和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径直在一个空位上坐下。 王粲面色不悦道:“为何会迟到?” 蔡和却满不在乎道:“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刘琦认识此人,身为蔡瑁胞弟,如今在荆州可谓横行霸道,比他这个大公子还有权势。 就连王粲这位五经博士的责问,他也可以不在乎。 王粲哼了一声,无法跟他计较,对其余众人道:“诸位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他把这些学业堂中优秀的学子集中起来,显然早已做好准备。 众人也早就知道刘琦的身份,所以并不奇怪。 蔡和赶忙举手站起来道:“我先来。 子曰,‘学而优则仕’,其意乃是说,读书是为了入仕。 可刘大公子已官拜五官中郎将,何以如今又来求学?” 刘琦清楚,今天大家提出的,都是不怀好意的问题。 要是他被考倒了,入学也就黄了。 面对蔡和的提问,刘琦平静的道:“孔夫子的确说过‘学而优则仕’,可不要忘了,夫子还说过,‘仕而优则学’。 读书上佳者,自可以入仕。 但入仕之后,想做一个好官,便不能放弃求学。 我如今虽官拜五官中郎将,但不能因此而荒废学业。 所以我有志进入学业堂,继续读书。” 他口齿清晰,侃侃而谈,算是完美解答了这个问题。 蔡和见没有难住刘琦,不由有些沮丧,闷闷不乐的坐了回去。 这时,又有一个身高八尺,容貌英俊的青年站了起来,冲着刘琦施了一礼道:“在下诸葛亮,有一事想请问大公子。” 王粲看到诸葛亮站起来,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诸葛亮是一众青年学子中,学识最好的一个。 他提前已经做好了安排,让诸葛亮构思刁钻的问题,以图考倒刘琦。 毕竟,按照他与宋忠的设想,不能让刘琦进入学业堂。 可是,他若以五经博士的身份,出题考倒了刘琦,难免有以大欺小之嫌。 但若是让学子出题,把刘琦难住,刘表便说不出什么了。 所以王粲对诸葛亮寄予厚望。 此时,刘琦耳朵动了动,看向青年诸葛亮,果然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而且诸葛亮的地位,不能跟蔡和相比,所以对他这位大公子说话,颇为客气。 刘琦和蔼的笑道:“孔明请讲。” 诸葛亮吃了一惊,怔怔的看着刘琦道:“大公子竟然知道在下表字?” 刘琦心想,我可太知道你了。 你不知道自己在b站多有名。 刘琦不动声色道:“阁下出身琅琊诸葛氏,尊祖为先汉名臣诸葛风 阁下跟随叔父诸葛太守来到荆州,我岂能不知?” 诸葛亮听了这番话,不由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刘琦大公子,竟然对他的过往这么熟悉。 刘大公子不止知道他的郡望,而且知道他的先祖,语气里对他的叔父诸葛玄也颇为尊敬。 毕竟他叔父诸葛玄虽被任命为豫章太守,但因为天下大乱,他叔父还没有赴任,就已经过世了。 但刘琦却依旧尊称叔父为诸葛太守。 诸葛亮对刘琦顿生好感,深吸一口气,感觉从前思考的刁钻问题都不能用了。 他道:“多谢大公子厚爱,竟然对在下身世知晓如此详细。 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公子给予解惑。” 刘琦点点头道:“请讲。” 诸葛亮道:“请问大公子,既然官拜五官中郎将,那是武职。 在下只听闻投笔从戎之说,如今天下大乱,公子却为何弃武从文?” 王粲听了这话,含着的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这诸葛亮怎么回事? 刘琦只是知道其郡望身世,便问出这等浅显的问题? 这不是主动送分题么? 再说,刘琦是如何对诸葛亮如此熟悉的? 王粲百思不得其解。 刘琦听诸葛亮出了一个送分题,知道对方已经释放了善意。 他微笑道:“在我看来,做武将与读书,并不冲突。 古往今来,唯有读书,方能明智,唯有知古,方能鉴今。 古之良将如班超,虽然投笔从戎,但亦能手不释卷。 我自当效仿先贤,虽兼武职,但不能不读书。” “多谢大公子赐教,令在下醍醐灌顶,受益良多。” 诸葛亮施了一礼,坦然坐下。 旁边一个身强体壮之人,小声道:“孔明,你怎么回事?” 诸葛亮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道:“元直,我对大公子印象颇好,并不想为难于他。” 这个时候,与学堂一墙之隔的一间静室里。 刘表跟宋忠相对而坐。 其实刘表也猜到宋忠的意图,不愿接纳儿子进入学业堂。 所以他亲自前来监听。 其实此前,他心里一直悬着。 所谓知子莫若父,他非常清楚儿子的底细,虽然比较仁孝,但读书着实不佳。 当年气走三个教书先生之事,都是真的。 以这样的资质,跟这一帮优秀学子当众对答,恐怕力有所不及。 可是没想到,儿子面对众人的问题,却侃侃而谈,回答的严丝合缝,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他不由对儿子有些刮目相看了,兴奋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宋忠,小声道:“宋夫子,我儿之答辩,可还满意?” 宋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的道:“所提问都过于简单,想要答错都难。” 刘表鼻孔微微哼了一声。 之前两个问题的确简单。 但这可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当众提出来。 要想回答的如此全面,并不容易。 此时,隔壁学堂里,王粲见两个问题都被刘琦轻松化解。 他冲着另一个学子使个眼色。 那学子站起来,冲着刘琦毫不客气的道:“请问大公子,‘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什么意思?” 刘琦听了心里好笑,这家伙倒也投机取巧,直接截取了《大学》里的一句话,让自己释义。 这样提问,虽然看似简单,但其实很难。 只因古往今来,对《大学》的释义千千万万,多如牛毛。 但是释义水平有高有低,很能显示一个人的水平。 此时,刘琦只能抬出宋代大儒朱熹的释义。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说道:“大学宗旨,在于弘扬光明正大之品德,学习并应用于生活,使人能达到最完善之境界。 这里大学所指,是指博学……” 他一字一句的解答,在场众人看他的眼神渐渐变了。 第17章 吾辈读书人的使命 这样的释义,他们从来没有听任何一位夫子讲过,如今听刘大公子说出来,感觉如此合理。 似乎只有这样的解答,才是大学的真正含义。 诸葛亮、徐庶眼里,不禁流露出钦佩之情。 而蔡和却是不屑的撇撇嘴,自言自语道:“这有什么?我也早就知道。” 这个时候,王粲也对刘琦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点点头道:“释义倒也不错,小到一个人,一个家,再到一个国,光明正大之品德,都是非常重要的。” 这时,就听见隔壁传来宋忠一阵重重的咳嗽声。 宋忠本意,是让王粲阻止刘琦进入学业堂。 可是现在,王粲竟然被刘琦一番说辞给说动了,于是宋忠赶忙发出提醒。 王粲也猛然意识到,自己背离了开始的初衷。 虽然刘琦释义《大学》,独辟蹊径,很有新意。 但让刘琦进入学业堂,那便是跟蔡氏宗族为敌,学业堂恐怕无法承受。 他于是狠了狠心,看着刘琦提问道:“伯瑜既然张口闭口谈到读书,你可知读书人之使命在何处?” 他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实则不容易回答。 因为很容易便入空洞的口号陷阱之中,喊出一些豪言壮语,但仔细品来,却言之无物。 刘琦想了想道:“若说吾辈读书人之使命,往小里说,便是修身齐家,往大里说,便是治国平天下。 我大汉近百年来,宦官横行不法,外戚麻木不仁。 但是,依然有张俭李膺等文人士子,悍不畏死,勇于抗争。 亦有,家父与张邈这等士大夫,面对党锢之祸,宁死不屈,一往无前。 他们的铮铮傲骨,是我大汉脊梁,亦为吾辈读书人之楷模。” 这番话既回答了王粲的问题,又变相夸赞了父亲。 隔壁的刘表听了,不由心里暗赞,儿子这几句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党锢之祸,正是他们文人士大夫对宦官和外戚集团的抗争,也是他们这些读书人的使命所在。 学堂内诸葛亮、徐庶等学子,也听得微微点头。 这时候,刘琦站起身来,缓缓扫视一圈众人,沉声道:“吾辈读书人之使命,在我看来,只有四句。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与诸君共勉!” 他说完,冲着大家深施一礼。 学堂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似乎在品味刘琦刚刚说的那四句话。 过了十几个呼吸,王粲突然拍手道:“说得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吾辈读书人,当以此为目标,一往无前,至死不渝。” 刘琦答出这样的答案,他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看来之前,刘琦在读书方面,是故意藏拙了。 他能说出为天地立心这样的豪言壮语,读书怎可能差? 由王粲带头,其余学子再也控制不住, 学堂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大家全都看着刘琦,满脸都是崇拜之情。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等豪迈之言,真不知道刘大公子是如何想出来的? 这时候,刘表径直来到学堂内。 众学子见荆州牧亲至,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见过刘使君。” 刘表冲着大家微微颔首,然后难掩心中喜悦,当众对刘琦道:“我儿能有此见识,当真出乎为父预料之外,我刘氏后继有人矣。” 刘琦没料到这时候父亲能够前来,赶忙客气道:“都是胡言乱语,让父亲见笑了。” 刘表正色道:“我儿不必过谦,能胸怀天下,立下‘为天地立心’之志,已经远超为父。” 正在这时,宋忠也跟了进来。 他的设想完全失败了。 没想到这么多人,非但没有难住刘琦,反而让刘琦大放异彩,令所有人佩服。 宋忠长叹一口气道:“没想到,大公子学识,竟已到了这等地步,我不如也。” 刘表满头雾水道:“宋夫子,你究竟肯不肯收我儿为徒?” 宋忠苦笑一下道:“我哪敢收大公子啊,让他进入学业堂教书还差不多。 我建议使君,聘大公子为五经博士。” 刘表道:“宋夫子说笑了,就让他在学业堂读书,于愿足矣。” 其实作为刘琦荆州牧的儿子,做不做五经博士,都没什么意义。 主要是能结交其他豪族子弟就行。 宋忠也不再阻拦,捋着胡须点点头道:“大公子这等贤才,能在我学业堂读书,实乃我学业堂之幸。” 突然,有几个仆人模样的青年,匆匆跑了进来,对着蔡和道:“少君,不好了,咱们的人被打了。” 蔡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虽然刘表在场,但那是他姐夫,他也不用害怕,当即火冒三丈道:“是谁那么大胆子,敢打咱们蔡氏的人?” 那部曲看了一眼刘琦,犹豫道:“是大公子的随从,叫甘宁!” 刘琦道:“甘宁是我带来的,但他素来是讲道理的人,绝不会轻易出手伤人。” 蔡和此时本来心里就感到憋气,哼了一声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管如何,打我们蔡氏的人就不对!” 刘琦冷笑道:“这么说,只有你蔡氏的狗欺负他人呗?” 蔡和跋扈惯了,在学业堂无人敢惹。 此时刘琦突然冒出来,当众怼他两句,大家都觉得气顺。 终于有人收拾这个恶少了。 蔡和没说话,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刘琦跟随一众学子,来到学业堂大门外,只见甘宁正在那里跟一群人对峙。 “发生了什么事?”刘琦上前问道。 “公子,”甘宁对着刘琦施礼,然后道:“这帮恶仆仗势欺人,我看不惯,所以才出手。” 那一众部曲鼻青脸肿,见蔡和前来,顿时像是哈巴狗见到主人一样,迎上前去道:“这家伙蛮横无理,少君可要为我们做主。” “你们还恶人先告状,”甘宁气恼,冲着众部曲扬了扬拳头。 那一众部曲吓得赶忙后退两步,不敢与甘宁正面相抗。 甘宁见状,把旁边一个身材瘦小,相貌丑陋的青年学子拉过来道:“你让他说。” 那青年学子冲着刘琦拱了拱手,感激道:“方才多谢义士出手,庞统感激不尽。” 第18章 亲传弟子 那相貌丑陋的青年正是庞氏子弟,庞统,字士元。 只不过他是庞氏的旁支,并非嫡子。 他也在学业堂读书。 今日他前来就学,正碰上蔡家一众部曲在门口等候。 一众部曲见到庞统,欺负他身份不高,故意出言嘲笑其长相。 庞统身为庞氏子弟,对蔡氏家族自然心怀怨恨,于是不愿搭理他们。 可是这帮家伙,平常在蔡和旁边狐假虎威惯了。 庞统越是不搭理,那帮家伙越是欺负他,最后竟然干脆动起手来。 庞统一个学子,不是一众部曲的对手,被打翻在地。 甘宁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出手,把所有部曲教训了一顿,把庞统救了下来。 听完庞统的叙述,那一众部曲只能强词夺理,为自己争辩道:“简直一派胡言,明明是他姓庞的先动的手,我们出于无奈,才教训了他。” “他这是血口喷人!” 虽然这帮人极力抗辩,但蔡和心里清楚,如今刘表就在学业堂,而且对刘琦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所以刘琦的手下,打了他的手下,大概也只能是白打了。 而且越争辩,越与他不利,瞪了众人一眼道:“都给我闭嘴,丢人现眼!” 这时候诸葛亮和徐庶赶忙来到庞统身边,关切的问道:“士元,你没事吧?” 诸葛亮的二姐,嫁给了庞统的堂兄庞山民,所以两人算是姻亲关系。 而在学堂里,徐庶跟诸葛亮关系又不错,三人平常总在一起。 庞统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感激的道:“幸亏大公子身边这位义士相救,我没事。”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耳中听到三声钟响。 徐庶道:“宋夫子召集大家,咱们赶紧去看看吧。” 诸葛亮点点头,猜测道:“多半又是要说搜集藏书之事。” 刘琦想起刚进学业堂时听到的交谈,好奇道:“宋夫子为什么如此着急藏书?” 诸葛亮道:“宋夫子总想把学业堂跟当年雒阳太学相比。 太学历经两汉数百年延续,那里藏书有多少? 这学业堂成立没多久,藏书自然没法跟太学相比。” 徐庶感慨惋惜道:“只可惜,太学里面那么多藏书,已经被董卓那个武夫付之一炬。 再想找那么多藏书,就难喽。” 众人一边闲聊, 一边往学业堂内走。 诸葛亮、庞统、徐庶都对刘琦印象不错,所以四人相伴而行。 庞统突然在旁边,神秘兮兮的道:“要说找到藏书,我或许有法子,能让咱们四人,都可以被宋夫子收入门墙,做亲传弟子。” “你有什么办法?”徐庶好奇的问。 他知道这庞统虽然其貌不扬,但鬼主意的确很多。 能做宋夫子的亲传弟子,对徐庶这位寒门子弟来说,意义重大。 可庞统却卖了个关子道:“待会儿再说。” 说话间,几人来到一座空旷的广场。 上千名学子,站在空地上。 宋忠跟几位年老的五经博士,坐在高台之上。 王粲这位最年轻的博士站出来,用个木喇叭筒,对着大家咳嗽一声。 在场众人全都闭上嘴,鸦雀无声。 王粲高声道:“诸位也知晓,我学业堂新立,藏书严重不足。 故而宋夫子鼓励大家收集古籍。 若能收集到十部馆内未藏之书,宋夫子便将其收入门墙,决不食言。” 这话一出,在场顿时人声鼎沸,众学子纷纷议论了起来。 “虽然我也想被夫子收入门墙,但十本古籍啊,连想都不要想。” “要早知道这样,我当年说什么也从太学偷几本出来。” “想想就算了,宋夫子的亲传弟子,不是那么好做的。” 在场众学子,多半脸上都显示出无奈的神色。 亲传弟子跟普通学子不一样。 普通学子只能算是挂个名,算做记名弟子。 但亲传弟子,就能利用老师的许多政治资源,跟老师休戚与共。 老师也会当亲儿子一样,着力提拔。 正因为如此,袁氏门生故吏,一直都跟随袁术袁绍兄弟。 毕竟大部分门生,都是借助袁氏家族的势力爬上去的,不跟随袁氏兄弟又跟随谁? 刘琦基于自己身份,汉室宗亲,荆州牧之嫡长子,倒不十分看重做宋忠的亲传。 但他却很希望跟诸葛亮、庞统、徐庶三人做同门师兄弟。 只有同为亲传弟子,才能成为真正的同门,在政治上也成为一体。 此时高台之上,王粲摆了摆手道:“话已说明,诸位就各自散去吧。 宋夫子等待诸位的好消息。” 宋忠看着底下一众学子全都摇头叹息,他心里感到非常失落。 虽说他用收徒作为激励,鼓励大家收集藏书。 但实际上众多古籍早已损毁失传,想要重新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除非……能得到那位的帮助。 可是那人远在长安,又怎可能帮到荆州官学? …… 众学子纷纷散去。 刘琦好奇的小声问庞统道:“士元,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弄得到古籍?” 庞统微微一笑道:“大公子请想想,这天底下除了太学馆藏,还有哪位大儒藏书最多?” 刘琦紧走两步向前,然后回身面对三人道:“我先声明一件事,以后称呼我表字即可,千万不要叫我大公子。 大家都是同窗,不用那么客气。” 见刘琦如此平易近人,庞统诸葛亮等人心里,顿觉温暖。 据传前一段时间,二公子刘琮奉命去拜访水镜先生司马徽,以拉拢荆州士人。 可是刘琮看到司马徽穿着普通,长相丑陋,便嘲笑对方是个老农夫,根本不值得他一个高贵的公子拜访。 此事在荆襄士人中间广为流传。 如今诸葛亮等人看来,大公子礼贤下士,居功不自傲,跟二公子有天壤之别。 看来荆州未来的希望,就在大公子身上了。 诸葛亮接着庞统的问题,回答道:“若说天下藏书最多的大儒,莫过于蔡伯喈,蔡议郎了。 可据我所知,他如今在长安任左中郎将吧?” 庞统微微一笑道:“蔡议郎自然在长安,可别忘了,他可是有个女儿,素来有才女之名,如今正在荆州。” “蔡议郎之女在荆州?”刘琦顿时眼睛发红,来了兴趣。 第19章 几十部古籍 蔡邕之女蔡文姬,自然是千古有名的美女,加才女。 只不过可惜的是,后来被野蛮的匈奴人掳走了。 虽说在后世的文学作品中,把蔡文姬美化为嫁给了匈奴左贤王,演绎出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还为左贤王生了两个孩子。 但实际上蔡文姬根本就是落入普通匈奴士卒手中为奴,受尽凌辱,委曲求全。 粗鄙野蛮如野兽的草原人,根本不懂欣赏她那惊人的才学和精湛的琵琶技艺。 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美丽的发泄工具。 草原蛮人更不知道,那个19岁如诗一般的女子,是华夏千古数一数二的大才女。 刘琦没想到,蔡文姬竟然还来过荆襄。 既然如此,就算绑也要把她留下来,千万不能让她再北返。 庞统道:“蔡议郎被董卓胁迫入长安,自然是不情不愿的,他岂会连女儿一起带去? 蔡议郎之妻虽已亡故,但其妻族尚在,如今赵氏一族已举族迁入襄阳避难。 那蔡小娘也跟随舅父,一起迁来。 据说那蔡议郎藏书万卷,又闻那蔡小娘博闻强记,让她背诵几百部书也不在话下。 要是能让她帮忙,凑集几十部古籍,岂不轻而易举?” “有道理!”听了庞统的建议,四人都以为可行。 刘琦问道:“那蔡琰现在在何处,需要怎样才能见到她?” 庞统道:“如今蔡小娘就住在襄阳城绿竹巷,不过想见她可不容易,首先每人需准备五百钱。 然后还要做一篇文章,入得了蔡小娘法眼,才能有幸见她一面。” 听了这番流程,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徐庶笑道:“怎的跟见青楼花魁一般?” 庞统无奈的道:“没办法,她母系一族搬至荆襄之后没落了嘛,总要有个谋生的法子。 蔡小娘琵琶技艺惊人,可谓当今天下第一国手,自然成为其舅父的摇钱树。 据说他们自搬来之后,还没有学子的文章,能入得了蔡小娘法眼。 所以也没人能见她一面。 大多都是花五百钱,前去隔着屏风听她一曲琵琶,那已经很知足了。 孔明、元直,你俩文章都不错,要不写一首,前去试试?” 徐庶摆摆手,面露惭愧之色道:“我可没心思,去花五百钱听一曲琵琶。” 刘琦知道他家境贫寒,于是爽快的道:“要不这样吧,我出两千钱,邀请三位陪我同去可好?” 他作为大公子,拿出两千钱还是轻而易举的。 邀请三人同去,这算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了。 当然,他们去见蔡琰,并不是为了嫖娼,而是为了获取藏书。 想到这个高尚的理由,心下也就释然。 庞统三人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尴尬。 其实他们手头都不宽裕,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道:“既然伯瑜如此热情,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个年轻人爽快的达成一致,立即启程去往襄阳城绿竹巷。 那是襄阳城西一座并不宽的小巷子,仅仅能并排两辆马车而已。 两侧高高的院墙上都长满了青苔,预示着这条巷子已经很古老了。 院墙边上都种着高高的翠竹,为这条古巷平添许多雅致。 耳边飘来悠扬的琴声,更令这份雅致更增加不少氛围。 只不过两边停满了马车,有不少衣着华丽的郎君大声喧哗,不免大煞风景。 小巷尽头有一座青砖门楼,角檐上挂着两个红色的灯笼,上书一个“赵”字。 庞统环顾四周,又惋惜又感慨道:“这里跟青楼,真没什么两样。 蔡议郎之女才貌双全,却沦落至厮,当真令人嗟叹。” 徐庶笑道:“你不是说,到现在还没有哪个学子的文章,能打动蔡小娘么?” 庞统苦笑道:“赵氏在荆襄不是什么大族,又从外地搬来,在本地毫无根基。 你觉得本地那些狂浪之徒,能老老实实守规矩,不让见就不见么?”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个人大着舌头道:“老子已经花了万钱,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她蔡小娘。” 马车里下来一个锦衣青年,喝的醉醺醺,摇摇晃晃往前方门楼走去,“你们既然开门迎客,就该守我襄阳规矩。 哪家青楼的花魁,是花一万钱还见不到面的? 一万钱,老子都能把花魁睡上十七八次了,你们却连面都不让见,是何道理?” 门口有个中年人,陪着笑,低声下气的道:“马少君,我们提前就说过了,我们这里不是青楼,来去皆凭自愿。 唯有文章打动甥女,她才答应见面。” “放屁!”那姓马的青年显然喝多了,指着中年人道:“你这怎么不是青楼? 要不是想睡你家花魁,谁特么的花五百钱来听一曲? 我不管,要不,你把那一万钱还我。 要不老子带人,砸了你这窑子窝。” 那中年人面露难色,“马少君……这……”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个青年郎君站出来,冲着那马姓少年道:“姓马的,这襄阳城,还轮不到你撒野,滚!” 刘琦一看那人认识,竟然又是蔡和。 那马姓少年一看到蔡和,顿时气焰矮了几分,咧了咧嘴,放话道:“我是给你蔡家面子。” 说完,灰溜溜的跑了。 门口那迎宾的中年人冲着蔡和深施一礼道:“多谢蔡少君出手,在下感激不尽。” 蔡和从怀里掏出一副绢帛道:“我近日有感而发,又作文一首,劳烦交给蔡小娘,看看能否进她法眼。” 那中年人点头哈腰的谄笑道:“蔡少君大才,今日定能马到成功,里面请。” 这时蔡和也看到了刘琦等人,只是轻蔑的笑了笑,转身进到门楼之内。 庞统撇了撇嘴道:“牛气什么?不过是找枪手代写罢了。” 几人来到门前,刘琦为四人付了钱,然后进入门楼。 门内是个巨大的天井。 中间摆了十几张矮桌。 厅堂前面垂着纱幔,两侧各有一个青年子弟把守。 纱幔后面影影绰绰,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 一个苗条的长发少女,手抱一把琵琶,静静的坐在那里…… 第20章 你这是作死 每张矮桌上都放着笔墨纸砚。 一个青年对着刘琦等人提醒道:“诸位郎君可留下文章,让我家小娘品评。 若得小娘允准,可进入堂内见面。 若未得允准,可坐于座前听曲。” 诸葛亮庞统等人,在路上早已打好腹稿,所以坐下之后,立即笔走龙蛇,奋笔疾书。 蔡和则悄悄从怀中取出一篇早已做好的文章,装模作样的放在桌上。 刘琦坐在矮桌前,心想这简直是送上来的机会。 此时不抄,天理难容。 他随手又文不加点,将最喜欢的洛神赋写了半篇。 在署名的时候,每个人只写了姓氏,并未写全名。 毕竟这里虽然不叫青楼,但也跟青楼的赛诗差不多了,岂能留下真名? 这时候,又有几个锦衣青年陆陆续续进来,也都偷偷从怀里拿出了文章。 显然都是请枪手代写的。 不一会儿,那门口的仆从便将所有人的文章收集起来,送了进去。 纱幔后面那女子,似乎能目览十行,阅读极快。 一篇文章十几个呼吸也就看完了。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只听里面传来幽谷空兰般娇美的声音:“有三篇尚可,虽算不得上乘,但也算有几分文采。 其余皆为中下乘之作,难称文章。” 此言一出,在场顿时沸腾了。 “小丫头口出狂言,你到底懂不懂文章?” “你知道那篇文章是谁人所作,在你口中竟然只是尚可?” “我看你就是推三阻四,故意不肯见人。” “你把我们荆襄士子,都当傻子耍么?” 这时候蔡和站了起来,伸手虚压。 众人都认识这位蔡氏少君,大家全都闭上嘴,等待他先说。 蔡和冷着脸道:“请问,那位蔡君文章,算是哪一类?” 里面那娇美的声音道:“在三篇尚可之列,其文风,匠气太重,循规蹈矩,好似一多年吏员所做,恐非出自郎君之手。” “你……”蔡和虽然狂傲,但也不得不佩服里面那位女子的眼力。 他所找的这个枪手,的确是一位从政多年的老吏。 虽然从前也是个文采横溢的儒生,但经过多年磨炼,再写文章难免带有一丝公文的气息。 蔡和无言以对,只好愤然坐下。 这时诸葛亮好奇的朗声问道:“请问小娘,那位朱君、庞君、徐君、刘君四人文章,各自如何?” 他怕自己诸葛的姓氏太显眼,所以直接取了一个朱字。 里面的娇美的声音回答道:“朱君庞君所作,便是奴家所言另两篇‘尚可’之文。 只不过文风稍显青涩,似乎空有宏图壮志,却智术短浅之感。 几位郎君能有这般文采,已是难得,假以磨炼,必成大器。” 庞统不服道:“请小娘详细说说,如何青涩?” 里面的声音道:“譬如这篇庞君这篇《高柳赋》,‘柳枝垂,树满花,繁花似锦满枝丫’,要是改为‘柳丝垂,花满树,莺啼楚岸春天暮,’是否更好些? 奴家只是乱说,还望郎君勿要见怪。” 庞统张了张嘴,站在当场,竟然无言以对。 那篇高柳赋正是他写的,经那位小娘随手一改,文风便华丽了不知多少倍。 他心悦诚服的拱手道:“小娘文采出众,无愧为大汉第一才女之名,在下佩服。” 说完就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里面那个声音也就不再点评。 三篇“尚可”的文章已经全部出炉,再多说也无益。 徐庶看了一眼旁边的刘琦,苦笑道:“看来咱们都属于不入流之列。” 刘琦皱着眉头,满脑子都是浆糊。 诸葛亮庞统徐庶三人,这么年轻,舞文弄墨水平入不了蔡琰的法眼,也实属正常。 毕竟他们要么是政治家,要么是职业军师,写文章本来就不是长项。 但他可是抄了半篇洛神赋啊。 难道那千古名篇,蔡琰也看不到眼里去? 他站起身来道:“请问小娘,那刘君的文章怎么了?” 旁边蔡和嘲笑道:“还用问?中下成之作,狗屁不通,难称文章呗。” 里面的声音道:“这位刘君,通篇抄袭无名氏之《神女赋》,非诚意之人。” “我抄袭?” 刘琦心头骇然,难道这蔡琰,也是个穿越者? 他试探着问道:“奇变偶不变。” 里面之人愣了半晌,轻声道:“不知道郎君在说什么?” 旁边蔡和已经捧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你以为,就你知道那篇《神女赋》?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天下人谁不知晓? 哈哈,笑死我了,抄来的文章,也敢来滥竽充数?” 庞统面露尴尬之色,小声对刘琦道:“原来你写的是这篇? 你要抄也抄一篇名气小一点的。 这篇《神女赋》已经是人尽皆知,你当众抄来,岂非自取其辱?” “等一下,”刘琦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庞统道:“你所谓的《神女赋》,末尾几句是什么?” 诸葛亮脱口而出道:“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这篇文章,恐怕所有人都会背诵。” 刘琦这才明白,这篇文章只有半篇。 根本不是存在第二个穿越者。 敢情这是他给甘瑰写的字帖,不知道怎样流传出去了。 幸亏当时只写了半篇,还留了下半篇给他发挥。 他微微一笑道:“我这里还有一段文章,要是小娘依然觉得难称佳作,那在下便终生再也不写文章了。” 蔡和撇了撇嘴道:“你做文章本来就不通,就算终生不做,也只是节省了纸张。” 在场众人发出一阵轻笑。 刘琦拿起笔,淡然看着蔡和道:“我写这段文章,要是蔡小娘觉得不好,那我便回兖州老家,再也不来荆州。” “你说的,”蔡和眼睛一亮,激动的站起来道:“大家都听见了,这可是他亲口说的。” 刘琦道:“要是这段文章,能入得了蔡小娘法眼,你该怎么办?” 蔡和咬了咬牙道:“要是里面的佳人真说好,那我也终生不写文章,回蔡州老家耕读去。” 他觉得这么长时间,蔡琰一个人的文章都看不中,岂能看上刘琦的文章? “你这不是作文,是作死,”刘琦淡然一笑,随即开始伏案疾书。 第21章 这是抄袭 刘琦极速在案头书写。 其余看热闹之人,见两人打赌,兴致都提了起来。 诸葛亮庞统等人,脸上都流露出忧色。 大家又都知道,里面坐的,那是蔡邕的女儿。 只论品评文章一方面,就算那些经学大师都未必有她强。 刘琦一个富贵公子,又怎能写出让她称赞的文章? 难道真是因为一次打赌,从而不得不离开荆襄? 刘琦很快就写了后面一段,然后随手递给门口那青年道:“给小娘看看。” 那拿着纸张,来到纱幔后的厅堂内。 那里坐着一个少女,年约十七八岁,已经不能用风华绝代来形容。 她身着曲裾长裙,长发像黑瀑布一样,柔顺下垂。 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一双辰星一般的眼睛,一个小小的鼻头,一张樱桃小口,搭配的浑然天成,出尘脱俗。 领口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如白玉一般细腻,令人心旷神怡,楚楚动人。 她便是大儒蔡邕之女,蔡琰,字文姬。 她十六岁时,嫁给了本郡卫氏郎君仲道为妻。 可她嫁过去时,那卫仲道已经病入膏肓,连同房都无法完成,对方不到一年便病逝了。 她只好又回到兖州陈留的老家。 后来董卓入京,为了装点门面,强行逼她父亲入朝为官。 她便投靠到舅舅家里。 再后来,百万黄巾军寇略兖州,她便跟随舅父赵氏一家,搬到了襄阳避难。 他舅舅在襄阳人生地不熟,一家生活艰难,便想出这么个主意,通过她来赚钱。 虽然这跟青楼没什么区别,但她依然坚持自己的底线。 只见才子,不见俗客。 其实,她也早就听说过那篇《神女赋》,对那文章的作者惊为天人。 可今天这位姓刘的青年,竟然原文抄袭,令她很是反感。 那样超凡脱俗的文章,岂是俗人能写出来的? 她伸出芊芊素手,接过那张纸,心里默默念道:“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 她一边念,脸色渐渐变了,“好华丽的文风啊,这好像是那篇神女赋,又好像不是。 应当是续篇……” 她继续看下去:“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 看到这里,戛然而止,蔡琰失声道:“请问,这文章是否阁下所写?” 纱幔外面,众人听到蔡琰如此说话,全都愣住了。 听这口气,似乎真的打动了里面那位高傲的才女。 刘琦微微一笑道:“后面还有,你想不想知道?” 蔡琰顿了顿道:“请郎君进内一叙!” 此言一出,在场一片哗然。 大家全都艳羡的看着刘琦。 这么久,蔡小娘终于能被一个人的文章打动了。 蔡和面露疑色,高声道:“您可看清楚了,他写的那篇文章,到底怎样?” 徐庶在后面推了刘琦一把,兴奋的道:“佳人有约,还不快去?” 刘琦站起身,抖了抖衣袖,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踏步从纱幔旁边绕入。 他看到毡垫上坐的那个少女时,顿时感觉心脏似乎少跳了两下。 他只想说,世间竟然有这么美的女子? 把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等,所有形容美貌的词语,全用在眼前这个少女身上,也丝毫也不为过。 只不过他又想到这个少女未来凄惨的遭遇,在战火纷飞中,被一群蛮人拖上了马。 这个如诗如画一般的女子,将作为战利品远赴苍凉的大漠,为野蛮人做女奴,去过鞍马毡幕的异邦生活,随意受野蛮人凌辱。 这一刻,刘琦的心竟然被刺痛了。 由此也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坚决不能让眼前这个少女离开荆州。 蔡琰被他看害羞了,低着头小声问道:“那篇文章,真为郎君所写?” 刘琦道:“我马上把完整版的,全都写给你。” 书案前面也有砚台毛笔。 他便坐在蔡琰旁边,拿起笔来。 砚台是干的,蔡琰赶忙亲手磨墨。 刘琦不禁找到古风耽美电视剧的感觉。 少年郎写文章,有绝色美女在旁边磨墨。 她身上淡淡的熏香味,能随时钻进他的鼻腔,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不多时,墨已磨好。 刘琦挥毫泼墨,蔡琰在旁边小声诵读:“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 直到他写完,蔡琰似乎已经痴了,她完全沉浸在洛神赋所勾勒出的虚幻世界中,喃喃自语道:“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美的神女?” 刘琦看着蔡琰,笃定道:“有!” 蔡琰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顿时脸颊绯红道:“郎君说笑,奴家蒲柳之姿,岂有郎君文章中那般好看?” 她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刘琦,随即又娇羞的低下头去。 她本来设想过,那首一鸣惊人的文章,多半是一位文坛宿老所写。 正因为是饱读诗书之人,才有此惊世骇俗的文笔。 万万没想到,那文章作者竟是一位如此年轻的青年才俊。 而且长相仪表堂堂,宛如玉树临风。 能到这里来的,多半又家世不凡。 蔡琰突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自己虽未破身,但毕竟已经嫁过人。 跟眼前这位才貌双全的青年郎君,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她黑漆一般的眸子,瞬间蒙上一层阴影,小声道:“让奴家为郎君,弹上一曲琵琶如何?” “那敢情好,”刘琦心中十分惬意。 能亲眼看着美女在面前弹琵琶,那感觉,贼好。 再说蔡文姬是琵琶国手,那一曲胡笳十八拍,恐怕现在还不会吧。 此时外面所有人,看着纱幔后面,两人并肩而坐,悄悄在诉说着什么。 大家都开始泛酸。 蔡和大声道:“喂,不见面,总得弹一曲,让我等听听吧?” 庞统在旁边冷笑道:“蔡少君不是声称要回蔡州耕读,还在此作甚?” 蔡和心中恼怒,瞪了庞统一眼道:“我听完再走,要你多管闲事?” 第22章 默写百本藏书 蔡琰当着刘琦的面,手弹了一曲琵琶。 刘琦听得心旷神怡,如痴如醉,真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弹完一曲,蔡琰抱着琵琶低着头,屈膝行礼道:“奴家献丑了。” 刘琦深吸一口气,挑起大拇指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听此一曲,今生足矣。” 蔡琰微微一笑道:“郎君过誉,不过是粗浅技艺而已,与郎君惊才绝艳之文采相比,不值得一提。” 刘琦突然想起今天来这里的初衷,他说道:“听闻贵府藏书过万,小娘又博闻强记,不知能默记几本。” 其实他这里是明知故问。 毕竟未来十几年后,蔡琰被曹操从草原赎回来。 那曹贼也是爱书之人,让蔡琰默写当年蔡府所藏古籍。 直到那时蔡琰还能记得四百多本。 听到刘琦如此问,蔡琰道:“家父藏书的确万余以上。 如今我能默写者,当在千本左右。” 刘琦怀疑这蔡琰有超忆症,他欣喜的施礼道:“实不相瞒,我是学业堂的学子。 如今我学业堂藏书甚少,故而宋夫子命我等学子搜集古籍善本。 不知小娘能否默写几部,也算为我荆州官学做出贡献。” 蔡琰犹豫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本来准备这几日启程,返回陈留老家的。 既然郎君有请,那我就连夜为郎君默写百十部相赠。” 她既是个书痴,又是个爱好藏书之人。 她见刘琦文采斐然,又如此渴求她记忆中的藏书,她自然很愿意帮忙。 尤其还是为荆州官学做贡献,这样为她做这件事,在道德上也拔高了。 “多谢小娘相助,”刘琦对着蔡琰施了一礼,随即问道:“小娘最近准备返回陈留? 为何不在荆襄留下?” 蔡琰幽幽的叹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哀伤道:“我现在所做之事,都是在以声色娱人,这跟青楼有什么区别? 家父乃当世名士,我借助他的名声做这种事,又如何对得起父亲? 如今我为舅父赚了不少钱,也算报答了他护佑之恩。 只要能脱身,我宁愿回到陈留祖地。” 刘琦急道:“万万不可啊,那陈留虽地处兖州,但南匈奴人已经开始寇略。 他们野蛮狠毒,若小娘回去,恐遭不利。” 蔡琰却是满不在乎的微微一笑道:“郎君可是欺负奴家不懂山河地理么? 南匈奴人被招抚后,素来驻扎在河套地区,与河内郡、雁门郡接壤。 我陈留郡在黄河以南,隶属兖州刺史部,那里怎可能有匈奴人?” “你怎能不相信呢?”刘琦急的快冒汗了。 事情就是那么奇妙。 本来南匈奴人归顺大汉后,的确居住在河套地区,跟陈留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是后来黄巾之乱,南匈奴单于於夫罗率人进入内地,参与平叛。 后来中原腹地乱成一锅粥,於夫罗就率这支匈奴军,屯驻在黎阳,与陈留郡仅仅一河之隔,靠四处劫掠为生。 所以蔡琰身为一个河南陈留郡人,竟然能被匈奴人掳走,也着实算得上倒霉。 刘琦见蔡琰不肯相信自己的话,于是也就不再强求。 大不了到时候,派人沿途设伏,把她拦截下来。 反正不能让她再落到匈奴人手里。 这时候蔡琰道:“时候不早了,请郎君早回,奴家今夜便着手为郎君默写。 待写成之后,派人给郎君送至书院。” “多谢小娘,”刘琦道:“小娘离去之时,一定要告知在下一声,让在下为小娘送行。” “谢谢郎君,”蔡琰点了点头。 刘琦出来纱幔,诸葛亮等人赶忙迎过来问道:“怎么样?那蔡小娘答不答应帮忙?” 刘琦颔首道:“她答应了,她说能默写上千本。 只因急着要回陈留,所以暂时给我等默写百本。” “太好了,”徐庶激动的攥了攥拳头,然后感叹道:“那蔡小娘当真女中豪杰,几天时间,默写百本书,恐怕晚上都不要睡觉了。” 刘琦心中暗自笃定,如此更不能放她离开。 几人事情办成,各自散去。 三天之后,刘琦在学业堂见到了一个访客。 那是一个年轻人,好像在绿竹巷见过。 那青年人把一个包袱递给刘琦道:“您是刘郎君吧,这是我家表妹赠送给您的。” 刘琦把包裹打开,只见里面有许多写字用的绢帛。 每张绢帛上,都密密麻麻写着娟秀的小字。 字体都非常工整,几乎跟印上去的一样。 每张绢帛,都是一本早已遗失的古书,是蔡琰点灯熬夜,一笔一画默写上去的。 这么多绢帛,不知耗费了蔡琰多少心血。 恐怕真如徐庶所言,晚上根本没休息过。 刘琦感慨道:“蔡小娘在哪里?她准备何时启程,我一定要去送她。” 那青年道:“表妹昨日已经启程了,她是不辞而别,谁都没告诉。 想来是怕其舅父阻拦吧。” “什么?她已经走了?”刘琦听得头大。 这时徐庶正巧走了过来,欣喜道:“蔡小娘默写的书到了,那可太好了,赶快交给宋夫子。” 刘琦把包袱塞到徐庶怀里,然后慌慌张张的跑出学业堂,对门口的甘宁道:“兴霸,点齐部曲,随我追。” “诺!” 甘宁虽然不知道刘琦什么意思,但刘琦的命令,他从不打折扣。 刘琦府中还有五六匹马,他们七八个人去追,足够了。 刘琦跟甘宁,率领一众骑卒,出北城门,沿着去往陈留的路,一路追下去。 这个年代虽然交通不便,但也有好处,岔路少。 只要顺着大路去追,一般不会追不上。 联想到蔡琰是昨天出发的,她回乡心切,一定很着急,每天赶路应该在百里以上。 这么算下去,她现在还在豫章郡境内,并没有到宛城。 要是出了豫章郡,进入袁术的地盘,那就不好办了。 所以刘琦心里非常着急,好在经过两个时辰的追逐,来到比水岸边,终于追上了准备过河的蔡琰马车。 “站住!” 刘琦大吼一声,策马来到河边。 第23章 把蔡小娘抢回去 蔡琰正在准备上渡船,突然看到刘琦风尘仆仆的赶来,顿时感到诧异异常。 “刘郎君,您怎么会在这里?” 蔡琰不解的问道。 刘琦也不跟她解释,直接用马鞭一指,吩咐道:“给我拿下!” 这个命令,把蔡琰给惊呆了,美丽的大眼睛流露出疑惑之情:“刘郎君,我与你无冤无仇。 我还苦熬三个夜晚为你默写古籍,你为何这样对我?” 她身边还有两个青年保护。 见刘琦身后部曲围了过来,那两个青年挡在蔡琰跟前。 只不过刘琦带来的人比较多,三两下就把两人给推开了。 部曲们想要前去绑蔡琰,刘琦想了想,这事还是自己来。 “都退下!” 刘琦不顾蔡琰的提问,跳下马,来到蔡琰跟前,不由分说道:“跟我回荆州,总之你不能回陈留。” 蔡琰有些恼怒道:“陈留是我祖地,我为何不能回去?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刘琦也没指望能说服她,所以直接准备用强。 反正他现在无论做的再过分,都比她被匈奴人抢走后,所受的凌辱强。 刘琦掏出一块绑腿用的布条,一把把她搂过来,然后将她双手绑住,又在她的身上绕了几圈,五花大绑起来。 她的衣服太绡,一不小心竟然撕裂了一片,露出雪白的肩头。 而且双方身体接触,刘琦的手,难免碰到她胸前软绵绵的部分。 蔡琰绝望的大声喊道:“救命,有淫贼,救命!” 渡船上虽然也有几个男子,但是看到刘琦人多,而且都骑着马,没人敢多管闲事。 只是觉得这样一个美貌少女,光天化日之下被这淫贼抢走,着实有些可惜。 正在这时,突然远处来了一队巡河的郡兵。 蔡琰看到军兵,当即觉得有了希望,继续凄厉的喊救命。 那队军兵也很快赶了过来。 蔡琰喊道:“军爷,奴家不认识他们,救命啊。” 那军队首领仔细看了看,随即对着刘琦拱手施礼道:“参见大公子!” 这一声称呼,把蔡琰以及渡船上所有人都整懵了。 “大公子?”蔡琰回头看着刘琦,“你是哪里的大公子?” 这个年代,公子可不是普通人能称呼的。 至少是一方诸侯的儿子,才称称为公子。 那军队首领道:“废话,此乃荆州牧刘公之子,我荆州大公子,你竟然不认识?” “荆州……大公子……” 蔡琰感到不可思议。 她实在想不明白,位高权重的荆州大公子,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 渡船上的众人,一听刘琦这等身份,更不敢多管闲事了,纷纷低下头。 刘琦冲着蔡琰笑了笑道:“现在你虽然不解,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说着,把蔡琰抱上马背。 这一下,又免不了有肌肤之亲。 刘琦也上了马,把蔡琰软软绵绵的身子搂在怀里,大声道:“回城!” 蔡琰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抱。 她又觉娇羞,又觉气恼,怎么也不相信这个霸道的男人,是为了她好。 本来她还对这人印象不错,文采出众,相貌堂堂,要真是倾心对她好,她或许会答应。 可是现在他真面目露出来,成了个霸王硬上弓的霸道淫贼,她那点好感便荡然无存了。 很快回到襄阳。 刘琦一路上温香软玉抱满怀,又是这样一个人间绝色,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只不过现在蔡琰还对他在误会之中,他不能真的霸王硬上弓。 于是把蔡琰安置在府中。 怕她逃走,所以把门锁了起来。 找了几个健壮仆妇,日夜看守着。 …… 长安,左中郎将府。 蔡邕见到了一位从陈留而来的仆从。 其实董卓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对蔡邕还算不错,官封左中郎将,拜高阳乡侯。 那仆从蓬头垢面,浑如流民一般扑倒在蔡邕跟前,泣不成声道:“家主,匈奴人寇略我圉县,将整个县城男丁全部诛杀,年轻女眷尽数抢走。 我蔡氏府邸,除我侥幸逃脱外,无一人幸免,全完了……” 蔡邕闻言,肩头晃了晃,只觉得天旋地转。 前些日子,他接到远在襄阳的女儿来信,女儿说要返回陈留府邸。 按日子推算,应该早就到了。 那女儿岂不也已经……落入匈奴人之手? 蔡邕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下,颤声道:“那匈奴人如何对待我族中女眷?” “匈奴人,那就不是人,”仆从眼睛中喷出火来,流泪怒道:“他们都是一帮畜生。 把我一众女眷,当众剥光衣衫,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 享乐过后,还让我女眷赤身露体为他们跳舞助兴。 若不跳,就会皮鞭加身,有几人被活活打死在当场。 他们饮酒之后,便再行聚众yin乐,简直猪狗不如。” 蔡邕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凄惨的画面。 他那国色天香的女儿,难道也受到这般非人的对待? “琰儿啊,琰儿,”蔡邕哭的老泪纵横道:“你在襄阳好好待着便是,干嘛要回陈留送死啊。” 这时那仆从突然停止哭泣,怔怔的看着蔡邕道:“小娘……没在陈留啊。” 蔡邕闻言一愣,问道:“难道琰儿,没有回去?” 仆从道:“本来计算日期,小娘应该早就到了,可是不知道为何,小娘并没有回来,正好逃过一劫。” 蔡邕听了这话,当即如同拨云见雾一般。 女儿是他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虽然其他族人惨遭横祸,他很痛心,但女儿没事,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擦了擦眼泪道:“或许是路上耽搁了,你持我书信,马上沿着荆襄的路找回去,务必要阻止琰儿,千万不能让她再回陈留。” “小人知道,”那仆从擦了擦眼泪道:“小人一定找到小娘,把陈留发生的惨剧告诉她。” …… 这一日,刘琦回到府邸,在厅堂坐下。 有位女仆来报:“房里押着的那位小娘,还是水米未尽,说绝不屈从于家主,要绝食而死,她已经饿昏过去好几次了。” 刘琦冷笑了一下道:“她还真敢绝食? 待她昏迷时,喂些米汤,决不能让她饿死。” “诺!”女仆退了出去。 这时甘宁在旁边犹豫了一下,正色道:“禀主公,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刘琦道。 甘宁道:“当初我从蜀郡带来手下精锐八百人,安置在筑阳,如今只剩下十日之粮。 这支军兵是否遣散,还请公子示下。” 刘琦道:“精兵招都招不来,怎能遣散? 你拿我中郎将印绶,去找粮草官,要求拨付军粮即可。” “诺!” 甘宁等的就是刘琦这句话。 他取了刘琦的印绶,前去讨要粮草。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甘宁脸色铁青的回来了。 刘琦一看他脸色不对,便知道应该没要到粮草,问道:“怎么了?” 甘宁攥着拳头道:“那军需官说,按蔡瑁军令,公子麾下属于私募兵马,并非郡兵,所以无权领取粮草。 要不是怕给公子惹麻烦,我早就揍他了。” 刘琦听了顿时心头火起,早就知道蔡瑁要整幺蛾子,没想到他竟然借口不给他拨付军粮? 现在谁家兵马不是自己私募的? 他蔡瑁募的兵,就是郡兵,别人募的就是私兵? 没有这个道理。 纯粹是拿根鸡毛当令箭的刁难他。 刘琦霍然起身道:“我去找父亲讨个说法。” “且慢,”甘宁阻止了他,小声道:“那蔡瑁说要让公子自己征粮,我这里倒真有一个自己征粮之法。” “什么办法?”刘琦好奇的看着甘宁。 甘宁牙缝中蹦出一个字:“抢!” 第24章 南阳肥肉 刘琦听了甘宁的话,顿时感到头大。 这甘宁不会被逼急了,要重新做回老本行,做强盗吧? 甘宁见刘琦的神色不对,就知道对方误会了。 他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幅羊皮舆图,铺在桌上。 刘琦仔细一看,那是一幅荆襄以及南阳地区的舆图。 甘宁手指着筑阳的方向道:“公子请看,这便是八百军士屯兵之地。” 随即他手指向右一指道:“如今整个南阳,都由袁术占据。 只不过那袁术骄奢淫逸,自命不凡,横征暴敛,将整个南阳地带,弄得民不聊生,天怒人怨。 而他麾下第一大将孙坚,已经死于公子之手,其余诸将,皆庸碌之才,手下兵马虽众,都是乌合之众,无法真正统御南阳三十七个县。” 刘琦听得微微点头,那袁术的确是志大才疏、狂妄自大的典范,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本来他占据南阳这天下第一大郡,手中要粮有粮、要人有人。 远交公孙瓒,牵制袁绍,近攻荆州,开疆拓土。 只可惜,他手下也确实只有孙坚一个可用之才而已。 其他诸如雷薄陈兰桥蕤张勋之流,麾下兵马聚是一盘沙,散是一盘散沙。 所以孙坚一死,等于折了袁术两条臂膀。 再加上袁术自己狂妄自大,安于享乐,征敛无度,把整个南阳祸害的够呛,从而激起反抗,导致将来在南阳也待不下去,只能远走陈留。 没想到,又碰上刚刚平定兖州黄巾军的曹老板,于是上演了一场千里奔逃的戏码。 “术退保封丘,(曹军)遂围之,未合,术走襄邑,(曹军)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袁术)走宁陵,(曹军)又追之,(术)走九江。” 袁术闹到这种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当然,现在还是袁术盘踞南阳,大厦将倾的前夕,看上去依然无比强大。 刘琦看着舆图道:“兴霸之意,是去抢袁术?” “没错!”甘宁手指向右一划道:“这汉水以东,比水以南,总计十个县。 我麾下军兵探知,仅有雷薄陈兰率领五千军马,屯驻在随县。 我只需率领麾下八百军兵,十日之内,闪击随县袁军大营,便可将这十个县,尽数拿在手中。 到时坐拥这十个县,便可以单独设一个郡,自可养军屯兵,不用再看蔡瑁脸色。” 刘琦捏着下巴微微颔首。 其实这比水以南的大片区域,更靠近南郡和江夏郡。 在真实的历史上,袁术败亡之后,这一片区域划归刘表,刘表单独设了一个章陵郡。 如今刘琦的到来,像一只小小的蝴蝶翅膀,加速了历史进程。 他可以提前把这片区域给抢过来。 “好,我与你同去,”刘琦一拳锤在舆图上道:“得到这一郡之地,我可放心屯兵养士,再也不受他蔡瑁辖制。” 甘宁道:“公子,那随县只有五千乌合之众,我一人率军突袭即可,不用公子来回奔波。” 刘琦笑了笑道:“怕我拖你后腿?” 甘宁挠了挠脑袋,他就是这么想的,但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毕竟刘琦只是一个富贵公子,这等领兵打仗,冲锋陷阵的活计,恐怕无法承受。 不说别的,只说行军之苦,都未必能受得了。 他嗫喏着道:“这行军打仗是苦差事。 而且兵凶战危,让在下一人前去即可。 大公子身份高贵,岂能身涉险地?” “放心吧,没事!”刘琦淡然说道。 他心里清楚,此战虽然看似以八百对五千,但实际上取胜概率极大。 毕竟甘宁敢率一百军兵,劫数万军兵的曹营,并能一个不少的把人带回来。 如今他率八百精兵,去劫五千乌合之众,自然易如反掌。 甘宁见刘琦执意要前去,也就不再推辞,问道:“公子,咱们何时出发?” “明日出发,”刘琦冷笑了一下道:“我虽自筹军粮,但他蔡瑁背后使绊,也不能放过他。 我总得让父亲知道这件事。” 刘琦起身,决定先去跟老爹告上一状再说。 …… 州牧府邸的书房内,刘表迎来一位老熟人,庞季。 庞季当初在雒阳时,便已经跟刘表相交。 后来刘表被任命为荆州刺史,匹马入宜城,首先找的几个朋友里面,就有庞季在内。 只不过后来发生诸多事,让两人关系有些疏远了。 “幼禾,”刘表端起茶盏,向庞季举了举微笑道:“你终于还是惦念旧交,肯来看我了。” 庞季淡然笑道:“您是荆州之主,位高权重。 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夫,怎敢跟您谈旧交?” “你呀,”刘表笑着手指庞季道:“这张嘴还是如此犀利,不肯吃半点亏。 我无论官居何职,也不能忘记当年贤弟相助之情。 若非贤弟劝降张虎陈生,这襄阳城都不知道在谁手里,我谈什么荆州之主?” 庞季也想起了往事,悠然神往,过了片刻,摆摆手道:“都已经过去了,不用记挂在心上。” 刘表叹口气道:“当初贤弟虽受了委屈,但也不应该负气一走了之。 以至于闹成今日局面。” 庞季道:“如今德珪与异度兄弟帮助兄长治理州郡,不也井井有条么?” “哎,一言难尽,”刘表面对老朋友,也不用装了,开始哀叹连连。 当初庞季在时,还可牵制蔡瑁蒯越。 可是庞季被排挤走后,蔡瑁跟蒯氏兄弟联手,把持了荆州军政大权。 刘表几乎快被架空了。 之前孙坚战死,刘表看到南阳郡防御空虚。 正是出兵驱逐袁术的好时机。 首先派兵马拿下南阳郡南部十几个县,应当易如反掌。 可是蔡氏蒯氏家族生活区域,平常都以襄阳为中心,只想守住一亩三分地,根本没有开疆拓土的心思,所以两家极力阻拦。 刘表手下没有嫡系兵马,侄子刘磐在驻守长沙,外甥张允,跟蔡瑁沆瀣一气。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嘴边这块肥肉,却是吃不到嘴里。 这时他不免想起来,要是庞季还在,或许能够抗衡蔡瑁。 第25章 我的婚事我做主 刘表端着茶盏,用盏盖撇了撇浮茶,浅饮一口,突然想起一事,抬头问侧面的庞季道:“贤弟,我记得你有个女儿,现在算来,已到婚配之年了吧?” 庞季点点头道:“小女上月刚行笄礼。” 笄礼便是汉家女孩儿的成人礼,一般在十五岁举行。 所以少女十五岁,也被称作及笄之年,预示着可以定亲出嫁了。 刘表赶忙问道:“令爱可曾许配人家?” 庞季摇了摇头道:“未曾!” 刘表欣喜道:“我家长子伯瑜也未曾定亲,不如你我联姻,做个儿女亲家如何?” 庞季听了这话,微微愣了愣神。 其实两天之前,他的从侄庞统找到了他,哭诉被蔡氏奴仆欺负之事。 庞统虽然是庞氏旁支,但毕竟姓庞,蔡家几个奴仆竟然说打就打,令庞季很是恼火。 庞季作为一族家主,族中子弟受到欺负,当然要出头。 可是现在真找到蔡瑁,手握重权的蔡瑁,还会搭理他么? 庞季有些犹豫。 随即,庞统向他提出,让他跟刘表联姻。 他稍微想了想,就同意了。 他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总该为族中后生想想。 要是始终游离在荆州权力圈外,族人子弟在官衙连个吏员都谋不上,庞家在荆襄谈何影响力? 所以,他才重新前来拜访刘表。 听了刘表主动提出联姻的建议,庞季故作矜持道:“景升兄乃帝室之胄,大公子身份高贵,我家山野丫头,岂能匹配的上? 兄台莫要说笑。” 刘表捋着胡须,哈哈一笑道:“贤弟过谦了,犬子驽钝,性情仁弱,还望贤弟不要嫌弃才好。” 庞季也不再推辞,点点头道:“既然兄台不嫌弃,那小弟也就受宠若惊了。” 刘表起身,来到庞季跟前,伸出右掌道:“那这门亲事,就算定下。 我择日便将三书六聘送上!” 庞季也站起来,跟刘表三击掌道:“那在下就在家中静候。” 两人相视,共同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家联姻,可谓珠联璧合,各取所需。 从此庞家也成为荆州外戚,家族地位上升,指日可待。 刘表能得到一大助力,从而打破蔡氏一族只手遮天的局面。 这对他来说,也是乐于看到的。 这也算他对长子有个交代。 长子文武双全,将来再有庞氏一族在背后支持,这地位算是稳固了。 双赢! 刘表送庞季离开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刘琦便到了。 刘琦还没开口,刘表便微笑道:“我儿,为父有件大好事,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好事?”刘琦微笑道。 刘表平静的道:“为父给你遴选一门亲事,已经定下了。 等三书六礼送过去,等你大婚之后,为父就等着抱孙子。” 刘琦听了心头一凛,他的确跟父亲提过,要选一家豪族联姻。 可前提是,得先打听一下,将来要娶的女子,长得漂不漂亮。 即使比不上蔡琰,但总得有中上之姿吧? 他颤声问道:“请问是哪家的女儿?” 刘表道:“庞氏嫡女!” 刘琦听了这句话,耳边如同响起惊雷。 一想起庞统长成那样子,再换上女装,顿时周星驰电影里,如花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 他有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让他娶如花? 死都不娶。 他连忙道:“父亲,这可不行啊,那庞氏小娘,容貌恐怕不佳吧? 我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刘表微微一怔,顿时一拍桌子怒道:“混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岂容得你反对? 再说糟糠之妻,能持家、能生子便可。 像你这般,只惦记女方容貌,那是酒色之徒所为。” 刘琦当即反驳道:“连孔老夫子都说‘食色性也’,爱美之心,那是人之天性。 那庞氏小娘长相如何,父亲可打听过?” 刘表没想到儿子还振振有词。 他虽然没打听过庞季的女儿长什么样。 但看到庞季那五短身材,黑黝黝的皮肤,料想女儿长相恐怕真不怎么样。 但政治联姻,岂能只看长相? 刘表怒道:“庞氏一族在荆州根深蒂固,你娶了庞氏嫡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你难道不知?” 刘琦振振有词道:“不管如何,我也不能娶庞氏的女儿。 我的婚事,我要自己选!” “你……休想!” 刘琦气的浑身哆嗦,气呼呼的坐下道:“你来此何事? 难道,就是为了气为父?” 刘琦道:“我手下有八百军士,蔡瑁不给我拨付军粮。” 刘表本该谴责蔡瑁,可是看到儿子竟然忤逆他的意思,愤然说道:“想要粮草,一粒也没有。 除非你能娶庞氏之女。” 刘琦道:“我宁愿不要粮草,也不娶他庞氏的女儿。” “好,”刘表气的胡子都快竖了起来,冷声道:“没有粮草,看你麾下军兵吃什么? 有本事,那便去自己募粮。” 刘琦道:“去就去!” 他扔下一句话,然后转身便出去。 刘表看着儿子的背影,冷笑了一下。 如今天下兵荒马乱,饿殍遍野,粮食奇缺。 以儿子的能力,还想募到粮草养兵,简直难如登天。 等把儿子逼到绝处,那混小子自然会乖乖跑回来,跟庞氏小娘完婚。 想到儿子很快就会在他面前屈服,他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 …… 与此同时,庞氏宅邸之内,也已经鸡飞狗跳。 庞玥把自己关在房中,绝美的面庞透着刚毅果决,对着窗外大声道:“女儿死也不嫁给那什么刘琦公子。 再逼女儿,女儿就去无极观做道姑。” 庞季怒喝道:“古来儿女婚事,皆有父母做主,岂容得你说不嫁就不嫁? 为父已与刘使君击掌为誓,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里面传来庞玥决绝的声音:“那我宁愿去死!” “你……就是被宠坏了!” 庞季气的袍袖一挥。 女儿自幼便生的冰雪可爱。 随着逐渐长大,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一般。 他爱如掌上明珠,一直养在深宅大院之中。 要说女儿被宠坏,他占有极大的责任。 其实女儿的心思他也明白,女儿崇拜英雄,尤其是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军事统帅。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英雄可嫁? 他撂下一句狠话道:“今日就算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说完便气呼呼的离去。 到了第二天一早,突然有人匆匆报他,昨夜庞玥小娘竟然离家出走逃婚了。 庞季顿时傻了眼。 一方面是着急担心女儿的安危,一方面是不知该怎么跟刘表交代。 第26章 蔡家来人了 一大早,刘琦刚刚起床。 突然女仆来报,那锁着的小娘,已经饿的奄奄一息,命悬一线了。 刘琦心里烦躁,费那么多劲,把蔡琰救回来,要是她绝食而死,岂不是弄巧成拙。 他赶忙来到关押蔡琰的房间。 说是关押,其实就是一间静室,里面陈设还算不错。 打开房门,只见蔡琰平躺在床榻上,脸上呈惨白色。 饿了这好几天,虽然容颜有所清减,但好在底子出众,依然有着超凡脱俗的清丽。 刘琦不止心里感叹,要是庞氏小娘有蔡琰七成的颜值,自己也就认了。 可惜,恐怕没有。 这时蔡琰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刘琦,气若游丝道:“淫贼,我就算饿死,也不会让你得到我。” “我是淫贼?”刘琦笑了笑道:“你在这里这么多天,我要是淫贼,早就把你拿下了,还用等到今天?” 蔡琰闭上眼睛,她已经认定眼前这个男人对她图谋不轨,一定是在馋她的身子。 她坚决不能让对方得逞。 还是绝食而死算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来向刘琦报告:“大公子,府外有个人,自称从陈留圉县来的,要找他们家小娘。” 蔡琰听到陈留圉县四个字,顿时稍稍有了一丝精神。 那正是她的老家。 这不是她老家来人了? 刘琦招了招手道:“让他进来,劝劝他家小娘吃饭。” 不多时,那个蔡府仆从跑了进来,一看到床榻上的蔡琰,当即扑过去,泣不成声道:“小娘,小人终于找到您了。” “林叔,”蔡琰认识那个家中老仆,有气无力道:“可是因为担心我,而找来的? 我耽误了行程,本该早就到了……” “小娘,您幸亏耽误了啊,”那林姓老仆哭道:“咱们圉县遭到匈奴人劫掠,所有男丁全部被杀,所有女眷尽数被辱。 您要是按期回去,恐怕也难逃被辱之命啊。” “什……什么?”蔡琰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渐渐将目光转向刘琦,眼前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救了自己? “公……子……”蔡琰对刘琦的口气变了,挣扎着要爬起来。 刘琦赶忙上前把她搂住。 这下再搂她,她也不挣扎了,反而臻首顺从的伏在刘琦肩头,吹气如兰道:“您真的是在救奴家?” 那林姓老仆不明白刘琦的动机,只知道是这人阻止了小娘的行程,他冲着刘琦深施一礼道:“多谢公子救我家小娘一命,若非公子,我家小娘必然已被匈奴人掳走。 那匈奴人野蛮无比……随时随地都强迫女人行那苟且之事……简直不是人。” 蔡琰顺从的倚在刘琦怀里,听着林叔的叙述。 她突然想起,这好几天自己被关在这里,这位郎君的确没有对自己用强。 若真被匈奴人抢走,那可是无时无刻都要面对被霸王硬上弓的命运。 “公子,救命之恩,奴家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蔡琰此时刘琦满满都是感激之情。 刘琦搂着她微笑道:“好好吃饭,对我就是报答。” …… 刘琦安置好蔡琰,然后跟甘宁赶到筑阳,会同那八百军兵,向随县进发。 这八百军兵虽然都是甘宁手下精锐,但武器铠甲并不齐全。 而且粮食也仅能支撑不到十日。 所以必须尽快攻下随县袁军大营,抢夺袁军的粮食。 这个时代的城池都比较小,城内无法容纳五千军兵,所以军营一般都设在城外。 为了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根据刘琦的建议,让军兵都穿着普通百姓的服饰,分批行军。 仅有的武器盔甲,也都用茅草覆盖,用牛车拉着。 为的就是起到化整为零的效果。 筑阳距离随县不过二百里,行军到地三天上午便到了。 刘琦让军兵埋伏起来,等到半夜的时候,让甘宁率领前去夜袭劫营。 远远望去,能看到袁军营寨的规模不小,里面存储的粮食必然有很多。 只要能劫下来,八百军兵便不愁没吃的了。 …… 袁军大营内,校尉雷薄正在饮酒。 旁边有两个穿着男兵服饰的少女伺候。 雷薄作为袁术手下的将领,袁公子身上骄奢淫逸的习气,自然得学。 即便是在军营之中,美酒、美食,一样也不能少。 甚至还有买来的美女,化妆成男兵,供他享乐。 反正主公袁术驻扎在宛城,他这里山高皇帝远,没人能管到他。 这时,他的副将陈兰掀帘走了进来,躬身道:“雷校尉,据斥候来报,有一伙人马在大营外鬼鬼祟祟,似乎不利于我等。” 雷薄搂着两个美女,喝着对方递过来的酒,满不在乎的道:“有多少人?” 陈兰道:“大约也就七八百人。” 雷薄又问道:“可有盔甲武器?” 陈兰摇了摇头道:“据说都穿百姓服饰,并未见武器铠甲。” 雷薄哈哈大笑道:“莫不是黄巾余孽吧? 要是刘表派来的军马,定然兵强马壮,盔甲鲜明。 这区区几百流寇,管他作甚?” 陈兰道:“不管如何,卧榻之侧,不能容得他人酣睡。 有这么一伙人存在,对我大营终究是威胁。” “那好,”雷薄拿起一支令箭,扔给陈兰道:“你率一千精兵出营,把那伙流寇涤荡干净便是!” 袁军虽然战力并不强,但也远非流寇能比的。 更何况他们武器装备齐整。 所以陈兰率一千军兵出营,足够了。 “诺!”陈兰接过令箭,拱手出营帐。 然后点齐一千盔甲鲜明的军马,打着巨大的“袁”字大旗,杀气腾腾的出了营寨。 一出大营,陈兰便派出数路骑兵斥候,前去找寻流寇所在。 …… 与此同时,刘琦这里也收到袁军出营的消息。 “袁军有多少人马?领兵者是谁?” 刘琦问斥候道。 “禀公子,”斥候道:“袁军一千人左右,从所打旗帜来看,主将姓陈。” 刘琦仔细回想一下,袁术手下将领,姓陈的似乎只有陈兰。 那货属于五流将领。 甘宁这位一流猛将,一个人可以打十个。 甘宁轻蔑的道:“待我前去杀此来将,把他军械铠甲都夺来,给咱们军士换上。” 刘琦沉吟片刻道:“你杀他或许不难,但那是一千齐装满员的军兵,不是一千头猪。 你这八百军士,杀他一千,自身要损失多少?” 甘宁犹豫了一下道:“或许得超半数,至少死伤四百以上。” 刘琦又道:“你击溃袁军,难保不会有人逃回去报信,引起大营内袁军警觉。 到时他那四千军马紧守营寨。 你剩余四百军兵,如何去劫四千军兵的大营?” 甘宁顿时无言以对,怔怔的看着刘琦。 他本以为大公子前来就是个累赘,没想到大公子接连提的几个问题,彻底把他给难住了。 是啊,解决这一千袁军,自身损失惨重不说,还会打草惊蛇,从而让劫营计划彻底失败。 他手里可是仅剩五六天的军粮了。 “请问公子,可有破敌良策?”甘宁问刘琦道。 刘琦老神在在道:“想来只有八个字,‘诱敌深入,围而歼之’。” 甘宁不解的问道:“对方有一千,我方只有八百,如何围之?” 刘琦以前读过多部我军战法,对各种战略战术了如指掌。 在抗日战争时期,伏击战,是我军所用最多的一种战法。 只要占据有利地形,设下包围圈,八百士兵杀一千头鬼子,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刘琦道:“当然要借助地利之势。” 第27章 初试锋芒 对于指挥打仗,刘琦是个门外汉。 但他看的战例多,尤其是我军作战史,伏击战就是刻入骨髓的战法。 见甘宁一脸懵逼的样子,刘琦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向后方一指道:“方才来的路上,我见有一座山谷,两侧山势颇为陡峭。 若能将袁军引入谷内,用少量人马堵住两端谷口,再从两侧用山石攻击,袁军必然一个都逃不回去,而且我军损失极低。” 甘宁听得将信将疑。 他以前也算久经战阵。 但那时仅靠个人勇武以及麾下兵士拼命,却从来没想着用计谋取胜。 此番刘琦布置战术,他听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这计策管不管用。 他犹豫片刻,把麾下八个百夫长交到跟前来,拱手道:“请公子调兵遣将。” 刘琦也毫不客气,随手在地下画出山谷的舆图,然后指着其中一个百夫长道:“你率手下一百人马,去山谷远端谷口,扎下一百个帐篷,埋锅造饭,以做诱饵。 若有溃兵从此逃逸,就地诛杀,一个也不许放过!” “诺!”那百夫长抱拳领命。 随即刘琦又对甘宁道:“兴霸,你率一百人马,埋伏于近端谷口。 放袁军进入谷中,你迅速关门打狗,不能放跑一个人。 切记,需要看到袁军全部进入,方能杀出来。 若袁军在谷中受到攻击,有极大可能会原路退回。 所以你的任务最重。 能不能全歼敌军,就看你封的严不严实。” 甘宁道:“公子放心,一个袁军也甭想从我身边逃走。” 刘琦点了点头,对剩余的六个百夫长道:“你们每三人一队,分别埋伏于山谷两侧山顶。 可多备巨石滚木。 待看我号令之后,迅速从两侧攻击,不得有误!” “诺!” 那六人一起抱拳。 大家不管这计策管不管用,只听刘琦把这八百人安排的井井有条,心里便有些佩服。 全都安排妥当之后,几个百夫长便率人各司其职,做出各种安排。 一个时辰之后,太阳已经西沉。 …… 陈兰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稍稍有些着急,问身边随从道:“斥候回来没有? 难道还没发现贼寇踪迹?” 他话音刚落,就见远处一个背后插着旗子的斥候,骑马飞驰而来。 同时伴随着口中的长音:“报——” 很快那斥候跑到陈兰跟前,抱拳道:“禀司马,前方十里发现贼寇屯驻!” “可看清楚?”陈兰问道 。 “清楚,”斥候朗声道:“他们已经扎下帐篷,并开始埋锅做饭。” “有多少人规模?” “帐篷约百余座,想来不过七八百人。” “好,前面带路,”陈兰冲着身边亲卫道:“立即急行军,突袭贼寇。 半个时辰结束战斗,还不耽误晚上回营用膳。” “诺!”一众袁军首领信心爆棚。 黄巾军贼寇的战斗力,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部分都是毫无战力的普通百姓,以老弱病残居多,还有可能拖家带口。 平常一两万正规军,诛杀几十万黄巾贼寇,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他们这一千官军,面对七八百贼寇,那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一众人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似乎看到八百个人头功,在向他们招手。 在斥候的带领下,众袁军兴高采烈,向贼寇驻扎之地突袭而去。 前行七八里,就能看见前面炊烟袅袅升起,聚拢在天空中久久不散。 有个陈兰的亲卫笑道:“听说这黄巾贼寇,多半都带有家眷。 若待会儿真有女眷,反正都要杀,不如先赏给弟兄们快活快活。” 袁军军纪极差,跟匪徒没什么两样,奸淫辱掠,屠杀百姓之事时有发生。 对百姓都如此,对贼寇女眷更没必要手软。 这也是他们提高士气的手段。 陈兰点点头道:“准了,不过待会儿可别为了抢女人,自己人打起来。” 此时,旁边又有一个亲卫,看了看两侧陡峭的山势道:“司马,此地地势险要,若有伏兵,该如何是好?” 陈兰经过提醒,也观察了一下地形,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地势的确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但先前那个亲卫已经淫心大动,满不在乎的笑着道:“那可是一帮黄巾贼寇,他们还懂得设伏兵? 你可太高看他们了。 若不走此谷,绕道过去需要多走五十里路,一夜都未必能走到。 即使走到,也已经成为强弩之末,如何达到突袭效果?” 陈兰想了想,亲卫说的也有道理。 那只是一帮流窜过来的流寇而已,根本用不着如此紧张。 他厉声吩咐道:“急行军,迅速通过山谷,不得延误!” “诺!” 麾下众百夫长一起领命,争先恐后的向前奔袭。 这里是两山夹一沟的地形。 一千军兵像一条长蛇,径直插入沟内。 这条山谷并不长,很快陈兰就能看到谷口处,扎有上百顶帐篷。 影影绰绰还有几个穿着农夫服侍的人,正在忙碌做饭。 而两侧山势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什么伏兵。 陈兰意识到自己是多虑了,手中长枪一指道:“进攻!”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两侧山上传来了喊杀声。 从山头上冒出不知道有多少人。 陈兰心里一凛,大声道:“不好,有埋伏,后队变前队,快撤!” 他虽然传出队形变换的撤退命令,但袁军也并非训练有素,他们见到真有伏兵,心里早就慌了,根本无法做到有序撤退。 大家一窝蜂的向后跑去,只是踩踏死的,就有几十人。 与此同时,两侧埋伏的军兵,纷纷推下备好的巨石。 那石头借着山坡奔袭而下,越滚越快,像是冲起来的野兽一般,威力奇大。 一时间,袁军被砸的鬼哭狼嚎,四散逃窜,被巨石压死压伤无数。 陈兰看着转眼之间自己手下已经折损过半,急的大声吼道:“不要慌,有序撤!” 可是他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士兵们根本听不见。 他好不容易带领几百残兵败将退回到谷口,只见前面有一员战将,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28章 料敌先机 陈兰看到归途被切断,顿时心里一惊。 但是随即看到对方只有百人上下,他的心倒是踏实了。 此时他身后还有四百多人,就算四个打一个,也足以冲出包围圈。 这个时候,对面那员武将,还单枪匹马的杀了过来。 “找死!” 陈兰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给我拿下!”他手中长枪一指,几员枪骑兵顿时冲了过去,试图包围甘宁。 今天出师不利,先拿这员武将的脑袋解解气再说。 甘宁大吼一声,手中大铁枪势大力沉,猛的向前突刺。 最前面一员枪骑兵,顿时被扎了个透心凉,尸体串在甘宁枪上。 随即甘宁长枪一抖,左右飞舞。 十几名枪骑兵,连人带马像被一柄巨剑劈开一样,左右分开。 甘宁趁虚而入,转眼之间,便已经杀到陈兰跟前。 陈兰没想到甘宁竟然如此勇猛,瞬间就能突破十几个军兵的拦击,他料想自己恐怕不是对方对手。 可是后面还有四百多步卒堵着,他想跑都跑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攥紧长枪,迎击甘宁。 他以逸待劳,待甘宁来到近前,抖枪便向对方胸口刺去。 甘宁不慌不忙,手中长枪向外一磕。 “当!” 一声脆响,两枪在空中相碰。 陈兰顿时觉得双臂一麻,长枪在手里握不住,瞬间飞了出去。 “好厉害!” 他惊得大吼一声,顾不得其他,拔马便准备踩着手下步卒逃命。 可是甘宁根本不会给他机会,拍马赶上前去,一枪刺中陈兰后心,然后双臂一用力,把陈兰的身体像破麻袋一样,甩出去两三丈远。 陈兰大口吐血,躺在地下,两腿蹬了蹬,便一命呜呼。 这不过是兔起鹘落之间的事。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袁军见自己主将身死,顿时没了斗志,像一众无头苍蝇,四散奔逃。 他们往回跑,就会面对巨石攻击。 往前跑,又有甘宁手下一百军兵拦着。 同时甘宁还骑着马,来回冲杀。 靠近的袁兵尽数被杀死。 很快,剩下的袁军便扔掉武器,蹲在地下,抱头投降。 山谷中留下一地袁军尸体,同时被俘的有二百人左右。 甘宁清点了一下自己手下,八百军兵,除了有几个轻伤之外,竟然无一人阵亡。 他不由得心悦诚服。 看来之前的仗都是白打了,用智计作战,要远比靠勇猛有效的多。 他见刘琦策马现身,挑起大拇指道:“公子神机妙算,我方兵不血刃,便已全歼敌军,甘某佩服之至。” 刘琦见自己亲自指挥的第一次战役,便以全胜而告终,心里也觉得欢喜,吩咐道:“把这战马,盔甲,武器,都收拾起来,换装。” 甘宁手下这八百人都是匪寇出身,武器铠甲并不完备。 而袁术手下军兵则阔气的多,拿的都是大汉统一制式长枪,身上都有鱼鳞甲,头上戴着铁质兜鍪。 甚至还有四五十匹战马。 这些物资,当然要全部接收。 八百军士全都统一就地换装,也有了四五十个骑兵。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甘宁看着手下军兵装备焕然一新,心里高兴道:“今晚上我就带人前去劫营,定能一战而胜。” 刘琦捏着下巴,看着地下陈兰的尸首道:“这具尸体还在流血,是否可以利用一下?” 甘宁眼睛一亮道:“公子,难道又有破敌良策?” 刘琦道:“我看袁军大营修建的非常坚固,你要半夜劫营,首先需要攻破营门,损失不小不说,还会耽误时间,让营内袁军引起警觉。 我们不如假扮成袁军,诈开寨门,顺势杀入。” “妙啊,”甘宁兴奋道:“只要能突破营门,便可长驱直入,直取中军大帐。” 他对着手下众军兵笑道:“跟着公子打仗,痛不痛快?” “痛快!” “公子料敌先机,当然痛快!” 众军兵也觉得心里敞亮,士气高涨。 刘琦又来到那二百降兵前面道:“尔等可是真心归降?” 那袁军首领连连点头道:“真降,真降!” 刘琦道:“若能配合,叫开营门,我自有重赏。 若敢耍滑头,必取尔等狗头。” “不敢,我们一定配合,”袁军首领道。 刘琦料想,以袁术刻薄的为人,也不可能得到底层士兵的真心效忠。 毕竟据史料记载,袁术在淮南骄奢淫逸的时候,底层士兵只能去河里捡河蚌充饥。 所以这些降兵,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刘琦又从地下随便捡了几支羽箭,插在陈兰尸体后背上,然后让甘宁背着尸首。 一众换了装的军兵,继续打着袁军的旗号,极速向大营进军。 路上碰到袁军岗哨,有那二百降兵引路,倒也没有露出马脚。 一直来到营门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营门口两个巨大的火盆,把方圆几十丈照的亮堂堂的。 箭楼上有十几个弓箭手正在警戒。 待队伍行进到距离寨门二三十步的时候,箭楼上的弓箭手厉声呵斥道:“站住!” 有降兵装作焦急的大声道:“陈司马身受重伤,赶紧打开营门,让郎中前来医治。” 那弓箭手向下看了看,说话人正是南阳口音,是他们的人没错。 再看穿着武将铠甲的陈兰,低垂着脑袋,趴在另一人身上,似乎已经昏迷。 那弓箭兵首领道:“等一下,我去禀报雷校尉。” “混账!” 营门外有人骂道:“陈司马伤成这样,你不赶紧开门营救,还要去禀报? 万一耽误陈司马医治,你负得起责任么?” 箭楼上的弓箭兵首领有些犹豫。 外面黑灯瞎火,半夜开营门,必须得到雷校尉允准。 可是现在事情紧急,陈兰又人事不省,要真是耽误了治疗,他一个守门的,也的确负不起责。 正在这时,他往营内一扫,正看见军医背着药箱,不知道去往何处。 “等一下,我先让郎中出去,为陈司马治伤。” 他说着,命人缓缓打开营寨的寨门,开出一条缝,让郎中从缝隙中钻出来。 甘宁装作前去接郎中,向前走了几步。 箭楼上的弓箭兵见他一个人,也并没有警觉。 可是甘宁靠近营门之后,突然把长枪插进门缝里,然后抬脚把营门踹开,大声道:“随我杀进去!” 第29章 攻占袁营 听到甘宁的吼声,箭楼上的军兵意识到不妙,赶紧大声喊道:“敌袭!快关寨门!” 门口有五六个军士,想要强行再把门关上。 可是甘宁只甘宁一人之力,竟然强行把门顶开。 他冲进去之后,铁枪横扫,门后一众袁军尽数被击飞。 此时营寨外那换过装的八百军士,不顾一切的冲过来。 前面的四十匹战马速度尤其快,不过几十步的距离,转眼之间,便冲进了营门。 甘宁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手中长枪往大营中间中军帐位置一指,厉声道:“随我杀……” “杀啊——” 骑兵混合步兵,向中军帐开始突袭。 此时营内的袁军刚刚用过晚膳,多半都在军帐内闲聊天。 大家盔甲也没穿,兵器也不在身边,听到传来喊杀声,全都慌了神,根本形不成有效抵御。 所以甘宁率军很轻松就突到中军帐跟前,几十步的位置。 这个时候,雷薄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 毕竟他以一人之力镇守比水之南十个县,周围又没有什么军事威胁,最近的荆州军,离他也在两百里开外。 所以麻痹大意是在所难免的。 他突然听到喊杀声,只觉得脑袋一激灵,酒顿时醒了一半。 两个赤条条的女子,吓得发出惊声尖叫,赶忙拿被子掩盖住自己的身子。 “别叫!” 雷薄吼了一声,连忙爬起来,大声问外面亲兵道:“什么声音? 哪里来的喊杀声?” 亲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雷校尉,不好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支军马,甚是厉害。 已经冲破营门,向中军帐杀过来了!” “混账,营门如此容易突破,岗哨何在?” 雷薄赶紧挣扎着站起来,大声喊道:“抬……抬枪,备马……” 他话音未落,甘宁已经纵马直接冲进帐内。 雷薄怒道:“我乃后将军袁公麾下校尉雷薄,你是何人?” 甘宁长枪一立,冷声道:“荆州五官中郎将麾下甘宁!” 雷薄听到对方是荆州军,顿时感到彻底绝望了。 对方要是黄巾军,或许还有讲和的可能。 但袁术与荆州刘表是死仇,落在荆州军将手里,绝无可能求和。 他咬紧牙关,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根长矛,要跟甘宁殊死一搏。 说起来,他在袁术手下,武力也是能排前几位的将领。 拼死一战,未必没有生还的可能。 甘宁根本不给他出手的机会,手中长枪像毒蛇吐信,闪电一般刺入对方胸膛内。 雷薄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低头看看胸口里扎着的枪杆,抬头看看甘宁,口中的血沫汹涌的喷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出手这么快,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想伸手擦一擦口中血沫,可是血喷出来的越来越多。 终究一口气上不来,睁着眼睛,气绝身亡。 榻上那两个赤身少女,惊恐的瞪大眼睛,都不敢出声了。 甘宁枪挑着雷薄的尸体,骑马来到帐篷外面。 此时,有反应过来的袁军,在百夫长以及司马的率领下,向中军帐围过来救援。 甘宁枪挑着尸体,对包围过来的军士大声道:“雷薄陈兰已死,谁敢抵抗?” 一众军兵看到自家主将的尸体,被高高挑在半空中,大家面面相觑。 袁术横征暴敛,奢侈荒淫,民多饥死,军兵更是离心离德。 只要主将身死,军兵顿时士气全无。 于是众军兵扔下手中长矛,一哄而散。 即使没跑的,也全都跪在地下请降。 甘宁迅速控制了军营,请刘琦进来接收。 刘琦进到营寨,里面一片狼藉,地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尸首,由军兵抬到外面去集体焚烧。 有的帐篷着了火,军兵们也极力救灭,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那些被缴了械的袁军,低头蹲在一起,看规模足足有两千人上下。 那是准备投降的军兵。 甘宁迎过来,欣喜的道:“公子,这袁军大营内粮草不少,足有一万石上下。 即使接收这些降卒,也足够一个月军粮。” 刘琦记得《居延汉简》中记载,一个士兵一个月的口粮是三石三斗,养活三千人的士兵,一个月就需要一万石粮。 刘琦问道:“兴霸是想,把这些降卒都留下?” 甘宁道:“公子要想在图谋大业,麾下没有军兵不行。 只要公子能坐稳这十个县,按每个县一万户来算,养两千个军卒,应当无碍。 如此算下来,十县便可常备两万军兵。” 甘宁是做过郡吏的,所以计算起来头头是道。 刘琦犹豫道:“他们毕竟是袁军降兵,你有信心将他们训练出来么?” 甘宁微微一笑道:“只看这袁军一触即溃,无人抵抗,便知那袁术手下根本不会练兵。 只要把军士交到我手里,我自有信心为公子训练出一支精兵出来。” “那好吧,”刘琦见甘宁这么有信心,便点头答应了,接收这一支降兵。 这么算下来,他手下也算有三千军马了。 随即甘宁把刘琦带到雷薄的中军帐。 只见军帐外面堆满了酒坛,刘琦冷笑道:“这家伙在军营,还喝这么多酒,也难怪如此不堪一击。” 甘宁嘴角微微翘了翘道:“更离谱的还在里面,公子里面请。” 说着帐帘掀开。 刘琦迈步进去,只见床榻上竟然还有两个赤身露体的少女,争相用被子盖住身躯隐私部位。 她们见刘琦进来,吓得脸色苍白,战战兢兢道:“将军饶命……奴家也是被他抢来的……” “只要将军能放过奴家,奴家愿意伺候将军……” 她们说着,还有意无意的放下被子,露出玲珑有致的身躯,用胸前傲人的本钱,吸引刘琦,以求活命。 刘琦笑道:“这雷薄还挺会享受,竟然在军营中窝藏女子。” 甘宁似笑非笑道:“这两人怎么处置,还请公子示下!” 刘琦摆摆手道:“都是苦命人,让她们走吧。” 那两个少女听闻刘琦肯放她走,顿时惊喜万分,顾不得身无寸缕,跪在榻上连连磕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第30章 大捷 那两个少女穿上衣服,对刘琦千恩万谢,然后离去。 此时天光已经微微亮。 刘琦坐在营帐门口一块石头上,说道:“击溃袁军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让这比水之南十县县令,心甘情愿臣服才行。 只有县令臣服,才算真正占据这十县。” 甘宁漫不在乎的道:“我已派人探查过,这比水之南,只有此地驻军五千,再无其他军马。 要是哪个县令不服,那就将其打服为止。 这里离随县最近,咱们先去随县。” 刘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接下来,他带领甘宁率领一千军马向随县进发。 要是县令拒绝投降,那就直接纵兵攻城,将县城打下来。 只不过刘琦多虑了,当今天下各县县令,多半没有什么立场。 哪个诸侯军兵到了,他们就听从哪个诸侯的,如此便能继续做县令。 刘琦带人到达县城时,该县县令正在强征民夫,去往宛城为袁术修太守府。 整个县城内外,搞得鸡飞狗跳,哀鸿遍野。 听说袁军战败了,刘军接手了这里,县令连忙设酒款待,以迎正义之师。 至少荆州统治,不像袁术那样横征暴敛。 如此,无论官员和百姓,都感到高兴。 县令献上降书,并且派人告知其他县。 最终十个县,全都传檄而定。 虽然十个县都答应效忠,但刘琦心里清楚,能征上来粮草赋税,才算形成有效统治。 要不然只是口头答应效忠,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必须有嫡系官员,随时准备渗透到各县里面去。 要是哪个县收不上来粮草赋税,便立即更换县令人选。 他身边目前并没有什么嫡系官员。 如果硬扯,他想到了庞家。 首先,他跟庞统关系还不错。 其次,他也想结交庞家。 所以这十个县,假如成立豫章郡,他愿意推荐庞季作为豫章太守。 只要庞家人肯帮他,从他们家族里选出几个能做县令的人才,还是轻而易举的。 就算将来退了婚,但给他家族一个郡,也足以弥补了吧。 接下来,刘琦便派人回襄阳报捷。 …… 襄阳城,州牧衙署内。 刘表把蔡瑁张允招来议事。 蔡瑁张允,一个是他内弟,一个是他外甥,是除了儿子之外,最亲近的人了。 刘表端坐在书案后面,捋着胡须沉声道:“南阳郡本就属我荆州刺史部管辖。 如今斥候来报,袁术在南阳征役民夫,大兴土木。 民间已是怨声载道,离心离德。 正是我等夺回南阳最好时机,你二位以为如何?” 蔡瑁清了清嗓子道:“在下以为不可。 袁术虽然暴戾,但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众多。 他能占据南阳,与他出身袁氏有极大关系。 我等刚刚坐稳南郡,有何底气与他争夺南阳? 故而在下以为,还是好好经营南郡为妙。” 见蔡瑁表了态,张允也在后面附和道:“我同意蔡太守之言。 袁术占据南阳,他麾下可是有三十七个县。 舅父虽为荆州之主,实际掌控,恐怕还没有袁术多。 如何轻言夺取南阳?” 其实两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如今荆州诸郡之中,南方四郡只是名义上归附,但实际处于自治状态。 江夏郡由黄祖把控,也属于听调不听宣的独立小诸侯。 真正刘表能实际控制的,也只有南郡而已。 刘表见两人一唱一和,不由心中暗暗生气,愤然道:“就算不能拿下整个南阳,但比水之南十个县,只有五千军兵驻守,总能拿的下来吧?” “难也,”蔡瑁摇了摇头,正色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若想攻击五千军兵驻守之地,至少要派出一万军兵前往。 如今我襄阳刚刚遭受孙坚攻击,元气大伤,要想出动一万军马劳师远征,恐怕很难。” “孙坚?”刘表冷笑了一下道:“他还不是死在我儿伯瑜手下?” 蔡瑁板着脸道:“既然大公子如此勇猛,不如派他率本部军马,前去攻打袁军。” 张允在旁边揶揄着笑道:“伯瑜麾下有本部军马?我怎么不知道?” 蔡瑁道:“他前些日子刚刚接收了八百贼寇,还问我讨要军粮来着。” “这也能行?”张允轻蔑的笑着。 他看到刘表脸色难看,当即捂着嘴收敛了一下,但脸上依然难掩嘲弄之色。 刘表盯着蔡瑁,沉声道:“伯瑜乃我表奏之五官中郎将,麾下统御兵马也属应当,你为何不给他拨付军粮?” 蔡瑁根本不怕刘表,摊了摊手道:“如今府库内粮草也不充足,不能养活闲兵。 既然主公想进攻南阳,恰好大公子麾下又有兵马。 不如正好让大公子出兵。 他若真能攻破袁军大营,我自会为他拨付粮草。” 刘表攥了攥拳头,“伯瑜麾下只有八百人,你让他进攻五千袁军大营,岂不是让他去送死?” 蔡瑁针锋相对道:“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让我南郡子弟前去送死!” “你……” 刘表见蔡瑁如此顶撞自己,当即气的脸色灰白。 他也清楚蔡瑁的心思。 若是平定叛乱,保卫家园,他蔡氏一族,当然会鼎力相助。 但若是开疆拓土,让军兵赴外作战,蔡瑁当然没有兴致。 毕竟蔡瑁做个郡守已经满足了,再打下来领土,跟他有什么关系? 见两人僵住,张允在中间和稀泥道:“伯瑜麾下兵马既然太少,不如让他临时招募几千人前去,攻打袁军大营。” 刘表悲愤的看着外甥道:“伯瑜也是你表弟,你为何厚此薄彼? 他从来没有领兵打过仗,你让他带领一众乌合之众前去,他安有命在?” 张允张了张嘴,没敢继续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侍从急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刘表拱手道:“禀使君,大公子手书。” 刘表哼了一声道:“几日不见,写信来作甚?” 他突然看见,那个信囊里鼓囔囔的,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他诧异道:“里面是什么明堂?拿来我看!” 第31章 退婚 刘表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像是看得见了不可想象的内容。 对面蔡瑁张允对视一眼,心里感到疑惑。 真不知道刘琦这个时候写来一封信,到底是什么鬼。 只听刘表失声道:“伯瑜已经率领麾下八百军兵,攻破袁军大营,斩杀袁将雷薄陈兰,活捉敌军两千余。” “什么?” 蔡瑁和张允同时惊叫了一声。 蔡瑁干笑道:“这不可能吧,伯瑜麾下只有八百贼寇,还没有粮草,能攻破袁军五千人的大营? 这不可能,打死我也不相信。” 张允也在旁边附和道:“伯瑜我最清楚,他从小就没打过仗,说什么攻城破寨,斩杀敌将。 他一定是在虚报战功,以骗取舅父信任。 一定是这样。” 其实刘表也不相信,儿子会如此神勇,仅率八百冦匪,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能击溃袁军五千人。 他随手捏了捏那个信囊,里面鼓囊囊的。 他将囊口打开,向外倒了倒。 只见从里面又掉出来好几封信。 他打开其中一封一看,竟是随县县令写来的降书。 书中言辞恳切,表示愿意效忠于他荆州牧。 关键是末尾盖着县令的铜印,这一点假不了。 连随县县令都归降了,攻破袁军大营,还怎能有假? 刘表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赶忙又打开一封信,只见是筑阳县令写来的降书。 内容也差不多,都是表示愿意效忠于荆州牧。 末尾盖着大印。 刘表数了数一共十封信,那自然代表比水之南十个县的县令,全都写来了降书。 他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我儿已收复比水之南十县,连降书都送到了,这还能有假? 以八百残兵,平定一郡之地,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做到?” 刘表说这话时,心情澎湃,如排山倒海一般。 那小舅子蔡瑁鼠目寸光,仗着手中握有兵权,处处掣肘于他,阻止他吞下口边肥肉。 没想到儿子仅率八百勇士,便将那块肥肉吞到了嘴里。 这下看蔡瑁怎么说? 刘表见蔡瑁呆愣在原地,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把那一大堆县令写来的降书往前一推,冷笑道:“你们自己看。” 蔡瑁赶紧上前,一封一封的把信打开。 看到那些降书,他才像是被抽了魂一样,肩膀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他万万想不到,刘琦那小子,竟然真的敢率兵攻打袁军大营。 关键是还打赢了。 十个县的县令居然望风而降。 如今刘琦已经官拜五官中郎将,又在学业堂结交各豪族家的士子,如今又立下战功,平定一郡之地,掌握了一定兵权。 而且据说又与庞氏嫡女联姻,有了庞氏家族的支持。 如此下来,他还怎能压得住? 他尴尬的咧了咧嘴道:“没想到,伯瑜竟然真能平定比水之南,当真令人不可思议。 我建议,将这十个县单独设立一郡。 此前蒯子柔功劳甚大,我推荐他去做郡守。” 蒯子柔便是蒯越之弟蒯良,跟蔡瑁是同一阵营的。 刘表没想到蔡瑁脸皮竟然厚到这种程度,冷笑着揶揄道:“当初让你派兵前去攻打袁军,你推三阻四不去。 如今伯瑜率军拿下这一郡之地,你倒推荐起太守来了。 只可惜,你说迟了。” 刘表扬了扬,先前刘琦写来的那封信道:“伯瑜已推荐庞幼禾为新郡太守。” 蔡瑁闻言当即急了,要是庞季做了一郡太守,用不了多久,他庞氏子弟就会把控各县。 将来那新郡就成为油泼不进的庞氏地盘了。 蔡瑁急道:“听说庞季已经做了伯瑜岳父,哪有女婿推荐岳父做太守的? 难道不知道避嫌?” 刘表哼了一声道:“女婿打下来的土地,由岳父去治理,这也很正常。” 蔡瑁见刘表是摆明了,不再听从他的摆布,只好叹口气道:“如此,就恭贺使君,开疆拓土。 我等告退!” 刘表摆了摆手,不想再跟他搭话。 蔡瑁起身,倒退了出去。 张允也站起来,犹豫道:“舅父……其实……” 刘表斜了这个不成器的外甥一眼,摇着头叹了口气,又重新低下头,看儿子的来信。 张允作为他的亲外甥,本来应该坚定的站在他身边。 可是张允却趋炎附势,跟蔡瑁站到了一起,唯蔡氏马首是瞻。 这让刘表颇为看不起。 如今好在长子争气,能够率军开疆拓土,也算让他心安了。 张允见舅父不想跟自己说话,自己心里有愧,也倒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侍从进来,向刘表禀报:“禀使君,庞幼禾先生到了。” “快请!”刘表眼睛一亮。 他本来就想把庞季找来商议。 既然儿子死活不答应那门婚事,不妨就直接退掉。 反正把庞季任命为新郡太守,庞家也不吃亏,一定还能继续支持儿子。 新郡的郡名他都想好了,就叫章陵郡。 过了片刻,庞季大踏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什么都不说,直接一揖到地,躬身不起。 在这个年代,除了面对天地君亲师,很少有下跪的。 这种做深揖,并且不起身,就是最重的礼节。 刘表赶忙从矮桌后面转出来,走上前,双手把庞季搀扶起来的,吃惊道:“贤弟为何行此大礼?” 庞季面露惭愧之色,长叹一口气道:“哎,小弟对不起兄长啊。” “到底怎么回事?”刘表诧异的问。 庞季摇了摇头,无奈的道:“小女着实让我宠坏了,她竟然不肯答应我给安排下的婚事。 我强逼她出嫁,她竟然离家出走逃婚。 实在是我教女无方,让兄长见笑了。” 刘表一听,心里暗笑,这不是巧了? 正好自家儿子也不同意。 他面不改色道:“小孩子任性些,也情有可原,不知贤弟之意……” 庞季愧疚道:“小女实在顽劣,配不上兄长家郎君,还请兄长高抬贵手,准许把这婚约解除吧。 为表歉意,我愿为兄长送上五万石粟米,以做军粮。” 刘表大度的摆摆手道:“这是他们年轻人不知好歹,有缘无分,我怎好意思再要贤弟粮食?” 第32章 诸葛亮大婚 庞季本是前来负荆请罪的。 毕竟是他出尔反尔,连女儿都看不住,定下婚约又退婚。 这从哪方面看,都是他庞家失礼在先。 所以他除了亲自登门道歉之外,还甘愿献出五万石粮草,当做赔罪礼。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刘表竟然大度的同意解除婚约,而且根本不要他的粮草。 他感动的眼眶都红了,紧紧抓住刘表的手,哽咽道:“景升兄,是小弟对不起你。 小弟若是有第二个女儿,一定把她嫁给令郎。 可无奈小弟只有一个女儿。 选旁支之女,又配不上景升兄身份,所以…… 还是景升兄大度宽仁,能原谅小弟过错。” 刘表深吸一口气,把庞季按在毡垫上,叹口气道:“贤弟说的哪里话,你我都是为儿女好。 可是他们不识抬举,硬要忤逆,我们这做长辈的也没办法。” 庞季道:“是我家女儿不识抬举,与令郎无关。 只此一事,便让小弟愧对兄长。 接下来,小弟将闭门思过,以缓解心中之愧,告辞!” 他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既然刘表已经答应退婚,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他都觉得对不起刘家父子。 这时刘表却强行把他按在毡垫上道:“贤弟请稍坐,我正准备有些事找贤弟。” 庞季赶忙拍着胸脯道:“景升兄请放心,有何需要小弟帮忙的,小弟一定鼎力相助。” 刘表微微一笑,站在舆图前面,手中拿着一支长竹竿,在舆图上一划道:“贤弟请看,这南阳郡比水之南,有十个县。 如今已经被我儿率军攻克。 我想将这十个县单独设立一个豫章郡,然后任命贤弟为郡守。 贤弟以为如何?” 庞季听了这话,顿时愣在当场,像是变成木头人一般,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过了足足有十几个呼吸,他才嗫喏道:“兄长……要任命我为郡守? 这……这……明明是小弟对不起兄长。 兄长却为何对小弟如此亲厚?” 庞季感动的都快哭了。 他今日又是前来退婚,又是前来赔礼,可是刘表非但没有怪他,还任命他为一郡太守。 要知道,这个年代一郡太守的权力极大,就跟一个诸侯国的国王差不多。 刘表看着庞季的表情,心里暗自得意,口中道:“你我兄弟之间,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 以后这豫章郡,就拜托给贤弟了。” “这十个县,是令郎率军打下来的?”庞季问道。 刘表点了点头道:“这孩儿也真是能干,未从我手中讨要一粒粮草,仅率本部军马,便平定一郡之地。” 庞季叹口气道:“令郎真是文武全才,只可惜我庞氏福薄,无法引为乘龙快婿。 兄长放心,小弟去做这豫章郡守,一定鸡鸣而驾,塞井夷灶,唯兄长马首是瞻。” 刘表道:“这豫章郡是我长子率军平定,但愿贤弟以后对他,还要多加照拂。” 庞季明白刘表的意思,挺直胸脯道:“兄长请放宽心,小弟于令郎虽未做成翁婿,但我待侄儿,必如亲子一般。” “这我就放心了,”刘表点点点头道:“贤弟去准备准备,赴任去吧。” “多谢兄长,”庞季又一次对刘表一揖到地。 刚才那次大礼,是因为愧疚而赔罪。 这次便全剩下感激了。 庞季离开之后,立即回到家中,开始遴选族内优秀子弟,陪他去赴任。 如今朝廷已经被董卓挟持到了长安,大汉选官体系已经全部崩塌。 所有郡丞、郡尉,县令、县丞、县尉等这些要职,都由郡守一个人安排。 反正他庞氏家族人才济济,在各县都安排下自己族中子弟。 整个郡就能完全控制在手中。 待庞季到任,在随县跟刘琦做好交接。 刘琦便准备带人回襄阳。 在城外送别的时候,庞季也不隐藏,直接握着刘琦的手道:“贤侄,老夫别的话也不多说。 将来若有任何事情,贤侄只需一句话即可。” 他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庞氏承情,将来一定站队刘琦这边。 刘琦赶忙道谢道:“多谢庞叔!” 又寒暄了几句,刘琦终于率领人马,踏上回去的行程。 来时只有八百盔甲不整的军兵,回去已是三千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了。 而且又得到了庞季的支持,以及这一个郡的地盘。 这趟随县之行,可谓收获颇丰。 他很快回到襄阳,见到父亲之后,刘表自然又是一通当面夸奖,直称呼他为麒麟儿。 随即他回到府中,诸葛亮、庞统、徐庶三位同窗前来拜访。 徐庶羡慕的道:“想不到伯瑜几日不见,竟然率军平定了一郡之地,以后再有这种事,不妨带上我。 我可做个行军主簿。” 刘琦笑道:“行,下次我一定带上元直。 我看你不止能做主簿,甚至还能做军师。” 徐庶跃跃欲试道:“真的?我真能做军师,这可一言为定啊。” 庞统道:“下次无论如何,也要带上我。 我也能做随军参谋。” 刘琦这次平定豫章郡,庞家得到的好处最多。 只不过此时的庞统还年轻,庞季只想让他好好完成学业,并没有把他叫到豫章去安排职务。 这时,刘琦看到诸葛亮不像之前那么活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问道:“孔明,你怎么了?” 徐庶笑道:“他要大婚了呗,估计是高兴坏了。” 刘琦明知故问道:“真的?娶的是谁家小娘?” 诸葛亮尴尬的笑了笑道:“前几日,家住沔南白水的黄老先生跟我说,他有个女儿,皮肤黑、头发黄,是个丑女,问我愿不愿意娶,我答应了。 这几日便要成亲,还请伯瑜前来捧场。” 刘琦笑道:“那太好了,到时我一定要去讨杯喜酒喝。” 诸葛亮道:“你能亲至,定让我隆中蓬荜生辉,我一定扫榻相迎。” “身为同窗,我岂能不不去?”刘琦道。 几人高谈阔论一会儿,便一起离开。 诸葛亮先走,庞统跟徐庶故意落在了后面。 待诸葛亮走远之后,徐庶才对刘琦道:“伯瑜,你知道孔明为何忧虑重重么?” 刘琦好奇道:“我也正奇怪此事。” 徐庶道:“你想想啊,孔明虽也出身名门,但毕竟家道中落,客居荆襄。 而黄氏一族,乃是荆襄八大豪族之一,黄老先生与令尊还是连襟。 就算黄老先生爱惜孔明之才,没有门第观念,但族中其他人,难道都能如此高尚? 一个豪族嫡女,嫁给一个落魄书生。 你说孔明有没有压力?” 刘琦点点头道:“设身处地一想,的确如此。” 庞统道:“所以我们做同窗的,一定要帮帮忙,到时不要让黄家人欺负孔明,让他风风光光的把新娘子给接回来。” 刘琦道:“到时候我把麾下兵马拉过去,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欺负孔明。” 第33章 他将来必成大器 听了刘琦的承诺,庞统欣喜道:“差点忘了,伯瑜现在是统兵之人。 有军队前去撑腰,那黄尚应当不敢难为孔明了。” “黄尚是谁?”刘琦好奇的问道。 庞统道:“那是黄承彦老先生的独子,也是黄月英的胞弟,孔明未来的小舅子。 其实,整个黄氏宗族都为人超脱,唯有那小子比较势利。 要说看不起孔明之人,大概只有那小子。” 徐庶在旁边道:“既然是孔明内弟,他只要不太过分就行了,咱们也不能仗势欺人,太过于难为他。 要不然对谁都不好看。” “那是自然,”刘琦道:“他只要不挑事,我们就去安安静静当个伴郎。” 这时徐庶突然看了一眼刘琦道:“伯瑜,我听说你已经跟庞氏联姻,后来又退婚了,有没有这事?” 刘琦点点头道:“有!” “为什么?”徐庶不解道:“你跟庞氏小娘联姻多好? 那样你跟士元也就成了姻亲,咱们之间关系也就更亲近了。” 刘琦看了庞统一眼,不好意思明说。 徐庶当即会意,笑道:“我懂了,你是怕那庞氏小娘,长相跟士元一般? 那有什么? 俗话说,家有丑妻,如有一宝。 你看孔明都不嫌弃黄氏之女长得丑。” “徐元直!”庞统攥着拳头攻击徐庶,笑骂道:“我跟你拼了,你说谁长得丑?” “还不明显么?”徐庶笑着躲闪。 庞统突然侧首看向刘琦,不可思议道:“伯瑜,你不会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我家堂妹退婚的吧? 这你可大错特错了。 我们庞氏子嗣有个特点,生出的男子都随父亲,生出的女子都随母亲。 别看我们庞氏男丁,个个都其貌不扬,但女眷却个个貌美如花。 就我那堂妹玥儿,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长大后更被贵妇们赞誉为荆襄第一美人。” 刘琦闻言不由目瞪口呆,喃喃道:“荆襄第一美人,真的假的?你怎么不早说?” 庞统道:“你也没问呐。 反正我那堂妹与黄月英素来交好。 如今黄月英出嫁,我那堂妹多半也会到场,你有机会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刘琦觉得,自己这婚退的恐怕有些鲁莽了。 万一那庞季之女,真是个大美女,岂不悔的肠子发青? 反正诸葛亮大婚时,多半能碰见。 毕竟这个时代,男女大防还没有那么严苛。 女子可以随意出来见男宾。 要是到时真有眼缘,实在不行,再央求父亲,把这门婚姻重新续回来。 …… 襄阳城西十里,汉水之南,白水乡。 黄氏族人占据了大半个乡里。 其余不姓黄的,多半也是租种黄氏土地,依托于黄氏家族。 所以整个白水乡,其实就是黄氏宗族在主导,。 形成以黄氏祖宅为圆心,然后向四周辐射的古村落建筑群。 在黄氏祖宅的天井里,十六岁的黄尚一身劲装,倒背双手,站在十几个青年跟前训话。 “真不知道我父亲怎么想的,”黄尚在众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子道:“竟然要将我阿姐,嫁给一个没落子弟诸葛亮。 就是家住自此向西十里隆中的那位。” 有个青年接口道:“隆中我知道,那里土地贫瘠,的确住着几户人家,好像没有什么显赫家族。 阿姐真要嫁到那里去么?” “谁说不是?”黄尚气呼呼的道:“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我父已经定下了。 但诸葛亮一个没落子弟想娶我阿姐,没那么容易。 我终须要给他些颜色瞧瞧,省的他将来欺负我阿姐。” 一众黄氏子弟义愤填膺道:“咱们黄氏嫡女,嫁给他诸葛亮一个家道中落子弟,门不当,户不对啊。” “阿尚,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要不咱们干脆偷偷前去,把那诸葛亮的腿打折,让他娶不成亲。” “胡说八道,”黄尚厉声道:“这门亲事,我父我姐都很满意,他们都说那诸葛亮将来必成大器。 要是你们真敢碰那小子一下,甭说我阿父,就算我阿姐出手,也能把我打个半死。” 一众子弟听着好笑。 这黄尚虽然在外面飞扬跋扈,但是在阿姐面前,却乖的跟猫一样。 动不动还要挨打。 “阿尚,那你说,到底想怎么办吧?”有人道。 黄尚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把族中青壮子弟都集合起来,至少得有两百人吧? 然后再从部曲中叫上三百人,总共凑够五百。 待那诸葛亮来迎亲时,咱们五百兄弟全都拿上武器,往那里一站,给那小子个下马威。 省的他欺负我阿姐,娘家没人。” 众人齐声附和道:“行,我们都听你的。” 这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凌厉的女声,呵斥道:“阿尚,你要造反是不是?” 黄尚连忙冲着大家挤眉弄眼,连连摆手道:“快走,快走!” 众青壮吓得一哄而散。 黄尚连忙陪着笑脸,回身,委屈巴巴的道:“阿姐,我怎么敢呢?” 这时,从厅堂里走出一个少女,头发枯黄稀疏,皮肤黝黑。 那正是黄承彦之女,诸葛亮的未婚妻,黄月英。 只见黄月英大踏步上前,一把扭住黄尚的耳朵,怒道:“你要是敢对我夫君无礼,看我不打死你。” “疼疼疼,阿姐,疼,”黄尚虽然骨子里看不起诸葛亮,但是对阿姐却是从骨子里怕。 好不容易让黄月英松开手,黄尚这才揉着耳朵,可怜兮兮的道:“阿姐,我这不都是为你好么? 天底下哪个弟弟不希望姐姐,风风光光的嫁给一个大户人家? 咱们黄家,家大业大,又不是找不到那样的人家。 父亲为什么要把你嫁给一个家道中落子弟? 那诸葛亮除了长得好看,其他还有什么?” 黄月英知道弟弟也是怜惜自己。 其实,她也不知道未来夫君会成为什么样子。 只不过从现在来看,夫君的家世好像不太行。 她喃喃道:“反正阿父说,他将来必成大器,我相信阿父不会看错。” “阿父老眼昏花的,就没看走眼的时候?”黄尚道,“万一看错了,你可要搭上一辈子。” 这时,突然有仆人来报:“有人来送贺礼了。” 第34章 诸葛亮的持仗 黄月英姐弟不再闹腾。 只见蔡和带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随从抬着许多贺礼。 黄月英和黄尚连忙施礼道:“舅父!” 蔡和虽然年轻,但却是他们母亲的幼弟,所以是正儿八经的亲舅舅。 蔡和摆了摆手道:“免礼,我姐夫呢?” “出去访友去了,”黄尚道。 蔡和指了指那几口箱子道:“这是我蔡家的贺礼,那一箱是阿琮专门送给月英的礼物。” 黄月英姐弟,跟刘琮是表兄弟。 “谢谢阿琮,”黄月英指挥下人,把贺礼搬进去。 蔡和撇了撇嘴,对黄尚惋惜道:“真不知你父咋想的,把月英嫁给诸葛亮那个穷小子。 这门第能般配么? 那诸葛家算什么东西,如今不过是客居我荆襄而已,也能娶黄氏嫡女?” 黄尚顿时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冷声道:“我也是这般认为。 无奈家父执意要促成这门婚事,我也没办法。 只不过明日大婚,我绝不能让那诸葛亮,轻松娶走我阿姐。” …… 第二日,隆中。 诸葛家的亲眷一早也都到了。 其中有诸葛亮的长姐诸葛眉,她嫁给了蒯越侄儿蒯祺。 二姐诸葛环,嫁给了庞氏庞德公之子庞山民。 只不过二姐夫庞山民到了,长姐夫却没到。 前来道贺的还有兄长诸葛瑾,弟弟诸葛诞。 他们诸葛氏本来世居琅琊,但黄巾之乱后,便四分五裂,各自逃难去了。 如今也就是趁着诸葛亮大婚,各族中子弟方才能齐聚到襄阳。 诸葛瑾看看弟弟的居住环境,仅仅是一座草庐,然后开辟几亩山田而已。 他皱着眉头训导道:“阿亮,你如今大婚,日后也算有家有口了。 将来多去大姐家走动走动,让大姐夫给你在衙署某个差事,难道不比你在这里种田强? 不要总抱着读死书。 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 如今蒯家跟蔡家共同执掌荆襄,要是诸葛亮肯低头,会来事,在衙署谋个吏员还是很轻松的。 诸葛眉小声道:“那得让阿亮在他姐夫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才是。” 诸葛瑾皱了皱眉。 他清楚弟弟心高气傲,是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 而如今蒯家是掌权者,小舅子大婚,蒯祺竟然连面都不肯露一下,说明大姐在蒯家没什么地位。 看来指望不上。 他随即对庞山民道:“二姐夫,要不你张罗着,给阿亮谋个差事。 他娶了黄氏之女,总不能让那黄家小娘,跟阿亮在这里种田吧?” 庞山民还没说话,诸葛诞已经在旁边抢着道:“那未来二嫂家里,既然那么显赫,让二嫂给二哥谋个差事岂不更好?” “你懂什么?”诸葛诞教训幼弟道:“一个男人,过分依赖妻子一族,会让人看不起的,有入赘之嫌。 你难道希望你二哥去吃软饭?” “自然不想,”诸葛诞道。 庞山民倒是比较爽朗,笑着道:“放心吧,我庞氏最近承大公子恩情。 我族叔做了豫章太守,大肆提拔任用我庞氏子弟。 族叔曾经叫我前去做筑阳县尉,父亲没让我去。 到时我跟族叔说一说,把那个位置让给阿亮便是。” 诸葛亮哭笑不得道:“诸位兄长阿姐姐夫,你们不用为我操心,我自有我的打算,将来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你有什么打算?”诸葛瑾拿出兄长的派头命令道:“听话,等成婚之后,让二姐夫给你说说,赶紧去筑阳赴任去。 这也就是在乱世,一切从简。 这要是在太平盛世,你不举孝廉、做郎官,去郎官署熬上个好几年,能做得了四百石俸禄的县尉? 以咱们诸葛家现在境遇,想举个孝廉都很难呐。” 按照汉律,满20万人口的郡国,每年举一人为孝廉。 不满20万人的郡,两年举一人。 不满10万人的郡,三年举一人。 只有成为孝廉,去郎官署熬上几年资历,才能被授以县尉县丞之类的官职。 诸葛亮在两个姐姐七手八脚下,换上新衣,然后对着众人施礼道:“多谢诸位挂怀,但我真的不想去做官。” “你……”诸葛瑾对这个弟弟实在无奈。 二姐诸葛环恨其不争,轻轻打了一下弟弟道:“都大婚了,还这般不懂事,就凭你在这里耕种,如何养得起妻子儿女? 将来妻子怪罪,看你该如何应答。” 正在这时,草庐外面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高喊道:“孔明!” 诸葛亮欣喜道:“我的同窗到了,他们今日同我一起前去接亲。” 说着,赶紧带领亲眷迎出草庐。 他这草庐不大,要是都进来,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人。 于是大家都站在庭院里。 “兄长,你早就到了?”庞统连忙给堂兄庞山民施礼。 庞山民微笑道:“内弟大婚,我这做姐夫的,岂有不尽早前来之礼? 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同窗?” 庞统指着徐庶道:“这位徐元直,你应该见过。” 随即他又指向刘琦道:“这位是刘伯瑜,也是我们同门师兄弟。” “您是大公子?”庞山民吃了一惊。 他本来看着刘琦有些眼熟,听到庞统介绍,这才敢确认。 刘琦也意识到,这是庞德公之子庞山民,于是施礼道:“见过庞兄,叫我刘琦即可。” 庞山民这才看着诸葛亮笑道:“怪不得你不肯去做县尉,原来你跟大公子是同窗,那的确不用贪恋区区一个县尉。” 诸葛环看着刘琦惊喜道:“原来您就是伯瑜大公子,妾身近来常常听人提起您。 说您文能定国安邦,武能开疆拓土,仅率八百军兵,就能平定一郡之地,将来一定能成为荆襄贤主。 我弟能跟您相交,算他三生有幸了。” 近来刘琦在荆襄声名鹊起,声望很高。 如今刘琦能亲自前来,给诸葛亮去接亲,说明他们的关系非常亲密。 既然这样,刘琦继任荆州之主后,诸葛亮还担心无法做官么? 一定会得到重用的。 此时诸葛瑾也明白了弟弟的持仗,捋着胡须微笑着道:“阿亮也不早说,白白让我担心许久。” 第35章 迎亲队伍 刘琦这位荆州大公子亲自前来,陪诸葛亮前去接亲,令诸葛家所有亲眷都放心下来。 原来诸葛亮已经不声不响的抱上了大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大家赶忙七手八脚的帮新郎官收拾服饰。 这时刘琦让随从把贺礼抬进来。 一口红漆大木箱,把两个青壮随从都压弯了腰,看上去这里面挺重的。 “伯瑜,这里面这是什么?”诸葛亮好奇的问。 刘琦摆了摆手,让人打开。 只见里面有半箱子铜钱,足足有两三万余。 同时还有一些锦缎布匹之类,都是值钱之物。 “这……这也太贵重了吧?”诸葛亮吃了一惊,没想到刘琦给自己送了这么厚重的贺礼。 他正待推辞,庞统道:“孔明,这是伯瑜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就收下吧。” 徐庶也在旁边附和道:“就是,你马上要去接新娘子,人家可是世家大族的小娘,咱可不能失了礼数。” 诸葛亮听明白了三位同窗的意思,去娶豪族家的小娘,一路上讨要喜钱的肯定不少。 他也不能两手空空前去。 而刘琦这一箱子钱币锦缎,正好可以解燃眉之急。 就算这箱子钱,他平常不要,但这时候也不得不收下。 他冲着刘琦深施一礼道:“多谢诸位,你们有心了,日后在下自当答谢。” 刘琦随意的摆了摆手笑道:“都是自家同窗,说答谢就见外了。” 诸葛环在旁边感慨道:“还是大公子想的周到。 赶紧把那匹红绸撤成小块,里面包上钱币。 真要有人拦着讨要喜钱,你们也得给不是?” 大家又齐心协力,包了许多喜钱。 然后诸葛亮骑着高头大马,由刘琦庞统徐庶再加上诸葛诞四人陪同,再加上一个简单的迎亲队,敲敲打打前去白水乡接亲。 路上,诸葛诞骑在马上,小声问诸葛亮道:“兄长,听说那未来嫂嫂是荆襄八大豪族之嫡女。 咱们就这样去接亲,会不会受到冷落?” “应当不会,”诸葛亮沉吟道:“我又不是趋炎附势,攀附富贵之人。 是我那老丈人主动提出,要把女儿嫁给我的。” 他说这话时,也没有什么底气。 毕竟他们诸葛家已经家道中落。 他的两个姐姐,虽然都嫁给了蒯氏、庞氏这等豪族子弟。 但无论大姐夫蒯祺,还是二姐夫庞山民,都属于旁支,并非大房嫡子。 可是如今,他却要娶黄氏家族的嫡女,他心里的确没有底气。 诸葛诞看到兄长说话吞吐,担心道:“咱们到了黄家迎亲,他们要刁难咱们怎么办? 并非所有黄家人,都像你老丈人那般通达。” 徐庶在旁边笑道:“放心吧,到了黄家,没人敢刁难咱们?” “为什么?”诸葛诞不解的问。 徐庶神秘兮兮的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隆中距离白水不过十里,迎亲队伍很快就到了。 在正对着黄氏大宅的主路上,早已经净水泼街,收拾的干干净净。 黄氏嫡女出嫁,当然要风风光光。 有许多围观的百姓,穿着新衣,笑得合不拢口。 也有许多黄毛小儿,堵在马前讨要喜钱。 这都是娶亲的固定礼仪,总要为难一下新姑爷。 诸葛亮心想幸亏伯瑜想的周到,早有准备,要不然面对着场面就尴尬了。 他从兜里掏出包好的喜钱撒出去。 孩童们嬉笑着赶忙低头去捡喜钱,迎亲队伍得以敲敲打打的继续前行。 待靠近黄氏府邸门前的时候,只见突然多出五百个身着统一服饰的青年。 他们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长矛,排成两个整齐的队列。 迎亲队伍不知道这是什么仪式,吹着喇叭继续向前走。 “哈! 哈哈! 哈哈哈!” 队伍突然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 同时他们手中的长矛,也一齐变换姿态,矛尖统一斜指向上前方。 诸葛诞没见过这种架势,吓得双腿一软,竟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下。 那迎亲的队伍也都是普通人,吓得吹喇叭的声音都跑调了。 围着看热闹的黄家族人,发出哄堂大笑。 他们对于自家家主的小娘,嫁给一个没落家族子弟,心里也感到不忿。 此时黄尚跟蔡和站在角楼上,俯视着这一切,冷笑道:“原来就这点胆儿,还敢娶我姐?” 蔡和也感觉心里痛快,总算是稍稍解了解气。 诸葛亮看着坐在地下的弟弟,急道:“阿诞,快起来上马,你这是什么样子?” “太吓人了,”诸葛诞灰头土脸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胆怯的看看那些拿兵器的青壮,唯恐再被吓一次。 黄家有个看热闹的族人,大声嘲笑道:“新姑爷,这就害怕了?你们也太胆小了?” “这下见到我们黄家儿郎的威武雄壮了吧。” “要知道厉害,以后不能欺负我们小娘的娘家没人。” …… 给新姑爷一个下马威,让对方知道,新娘子娘家有人,这也是一个固定流程。 正在这个时候,大家突然就觉得脚底下震动了起来。 而且这个震动,似乎在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紧接着,就听见有孩童哭了起来。 一个孩童哭,带动了许多孩童哭。 有人指着后方,吃惊道:“那里……为什么会有铁甲军?” 所有人顺着手指方向看去。 只见大路上,一支威武雄壮的铁甲军,正踏着整齐的步子,像遮蔽天空的黑云,向黄氏宅邸压了过来。 那支军兵,前方有五百左右枪骑兵,俱都骑着高头大马。 后面是两千五百步卒,全都穿着整齐的铠甲,手里拿着统一的制式长矛。 甲页摩擦的声音,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形成强大的压迫感,由远及近。 小孩子都被吓哭了。 那些黄氏族人也全都收敛笑容,怔怔看着这一切。 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威武雄壮的军兵。 只见军兵行进到近前,突然停驻,然后齐声道:“恭贺诸葛郎君大婚!” “恭贺诸葛郎君大婚!” “恭贺诸葛郎君大婚!” 连喊三声,黄尚安排的那一众子弟,本来是给诸葛亮下马威的,现在却吓得有些拿不住长矛。 角楼上的黄尚看着这一切,脸色变的很难看,喃喃道:“我这姐夫倒真不可轻视。” 第36章 少年儒将 看到这么多军兵前来贺喜,诸葛诞当即腰杆挺直了起来,对诸葛亮佩服道:“兄长,原来你早有安排,怎么不告诉小弟一声?” 诸葛亮神情复杂的看了刘琦一眼。 他心里清楚,刘琦调这么多军兵前来,就是给自己撑面子的。 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 这时候,黄府的中门慢慢打开。 头发胡须俱已花白的黄承彦走了出来。 今天是黄府嫁嫡女,理应开中门。 这也算是给了诸葛亮足够的尊重。 诸葛亮赶紧下马,紧走两步上前拜倒在黄承彦面前,正色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黄承彦满脸堆笑,双手将诸葛亮搀起来道:“贤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这时候刘琦也赶忙走过去,对着黄承彦施礼道:“姨丈在上,请受甥男一拜。” 他是刘表的连襟,刘琦理应叫他姨丈。 黄承彦听着这亲切的称呼,心里如沐春风。 他也同样双手搀扶起刘琦,微笑道:“伯瑜不必多礼。 差点忘记了,你们是学业堂的同窗。” 他随即捋着胡须,微笑着上下打量一下刘琦,感慨道:“近来伯瑜,风头可是很盛。 老夫总听宋夫子以及司马德操提起你。” 刘琦客气道:“都是师长提携,同窗帮衬罢了,外甥怎敢出什么风头。” “好,好,”黄承彦点了点头道:“居功不自傲,位高而不骄,你果然值得那些老家伙们夸赞。 老夫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喜参黄老之学,不喜俗世之熙熙攘攘。 还望伯瑜不要见怪才好。” 他这几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他虽然跟刘琮关系更近,但不愿意掺和到夺嫡这些俗套中去,让刘琦不要担心。 刘琦赶忙道:“姨丈超然世外,不拘世俗,令晚辈敬佩。” 黄承彦虽然只跟刘琦这片刻接触,便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不愧为司马徽都连连夸赞的后辈。 这时候,黄尚从角楼上走了下来,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在黄承彦面前小声道:“父亲!” 黄承彦脸色顿时板了起来,指着两侧那一众青壮道:“这又是你干的好事? 今日是你姐大喜的日子,你让后生们带这么多刀枪,要干什么?” “父亲大人,”黄尚连忙小声道:“儿只是想让阿姐风风光光出嫁,别无他意。” 黄承彦也不再跟儿子继续纠缠,冲着迎亲队伍一招手道:“里面请!” 徐庶在后面张罗道:“鼓乐吹起来!” 鼓乐声响起,现场瞬间又恢复起了欢快的气氛。 刘琦站在三千铁甲军跟前,倒背着左手,轻轻摆了摆右手。 那铁甲军便全部低下头,收起气势,偃旗息鼓,悄然离去。 这场景,被另一个角楼里,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到。 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黄氏小娘的闺房里。 一身盛装打扮的黄月英,手拿一柄红色团扇,端坐在毡垫上。 她也并非世人说的那般,头发疏黄,皮肤黝黑。 她只是一个普通姿色的女子,并非绝世美女而已。 如今经过化妆,也是把今生最美的容颜献给了今天。 “都看到了?”黄月英问新进来的庞玥道。 庞玥怕盖过今天的新娘子,所以没有化妆。 但她天生丽质,即使不施粉黛,容颜也比黄月英强不少。 但世事就是那么难料。 庞玥这个荆襄贵妇圈公认的“第一美女”,却跟黄月英这个“第一丑女”,成为最好的闺蜜。 庞玥黯然的点了点头,心事重重道:“看见了,他随手一摆,那三千铁甲军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悄然离开。 这个世界上,原来还真有那种少年儒将。” 黄月英噗呲笑了出来,“现在知道那婚,退的急了吧? 当初你为了逃婚,可是跟你父亲以死相逼,还离家出走。 可后来我听说,那刘大公子亲率八百军兵,便击溃袁军五千人马,收复一郡之地。 而且他的容貌也不差,应该就是你想象中少年将军的样子。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庞玥失落的坐在旁边,双手捧着脸幽幽道:“后悔有什么用,婚都退了。 像他那样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又是荆州大公子,应该不愁找不到好妻子。” 黄月英道:“你可以让你父亲再去跟刘使君提一下,再把这段姻缘续上。” “都已经退了的婚姻,还怎么续啊!”庞玥黯然神伤道。 …… 在黄承彦亲自坐镇下,诸葛亮刘琦等迎亲团,受到热烈的欢迎,再没受到任何刁难。 在女方家里的一切礼仪都完成后,迎亲团接上新娘子,往男方家行去。 同时伴娘以及女方家的长辈也随同跟去观礼。 路上,庞统悄悄指一指黄月英身边那个女孩,小声道:“伯瑜,那就是我堂妹庞玥。” 刘琦有幸见到庞玥的侧脸。 虽只是半张脸,但已经让他记忆深刻。 那半张脸蛋清新脱俗,娇憨可爱,是那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刘琦再看看庞统,说这两人是兄妹,谁信? 刘琦后悔的肠子发青,犯了先入为主的过错。 把新娘子迎到诸葛亮的草庐之中,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婚礼,然后便是招待酒菜。 大家以天为幕,以地为席,河水为邻,清风做伴,喝的倒也痛快。 酒宴一直到了晚上,众宾客才陆陆续续散去。 草地上只留下了刘琦庞统徐庶三人。 诸葛亮也已经喝醉了,端着酒碗,醉眼惺忪的看着刘琦,大着舌头道:“刘大公子,今日你亲自前来,又送钱给我,又调军兵前去为我壮声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想让我诸葛亮,为你效命对不对?” 众人听着他口气不对,怔怔的看着他。 不知道这醉话是不是心里话。 诸葛亮摇摇晃晃站起来,干笑两声道:“大公子,我诸葛家虽然已经没落,但我诸葛亮,也读过几天书,至少秉承了先祖遗留下来的骨气。 你以为给我这一箱钱,为我调一次军队,就能换来我对你效忠么? 一个文人士子,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么? 你太小看人了。” 庞统和徐庶听诸葛亮话锋不对,连忙起身扶着诸葛亮道:“孔明,你醉了,今天是你大喜之日,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不打扰,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诸葛亮却挣扎着摆脱二人,对刘琦平静的道:“你做太过了,根本不需如此。 从你能说出我先祖的那一刻起,我,诸葛亮,已经愿意追随于你。” 刘琦:“???” 第37章 隆中对 庞统徐庶还以为诸葛亮真的喝醉了,说出那一番绝情的话。 谁料到他话语里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是对刘琦表达了追随之意。 这也就是文人比较谦虚。 要是换了武将,早就跪地叫主公了。 徐庶也已经喝的九分醉意,硬着舌头笑道:“孔明,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跟伯瑜绝交呢。” 诸葛亮端着酒碗摇摇晃晃的笑道:“伯瑜身为汉室苗裔,荆州大公子,肯折节下交我这山野村夫,我还跟他绝交? 你在开什么玩笑?” “孔明说的没错,”旁边的庞统道:“其实那天在学业堂门口,伯瑜从蔡氏恶仆手中把我救出来,我也早有追随之意。 既然如此,我就做伯瑜手下的五官中郎吧。” 诸葛亮道:“我做五官侍郎。” 徐庶笑了笑道:“既然你们俩这么说,那就给我留个五官郎中做做。” 五官中郎将麾下,就只有中郎、侍郎、郎中三个属官,都是二三百石的俸禄,职位并不高。 但三人却都抢着做。 刘琦不禁十分感慨,这就是去学业堂的好处,自己这五官中郎将麾下,可谓人才济济了。 诸葛亮借着酒意,意气风发的道:“既然我做五官侍郎,那不妨给中郎将谋划一番。 这荆襄八郡之中,南郡虽为兵家必争之地,但蔡氏蒯氏宗族聚集于此,根深蒂固,想要连根拔除,恐怕非常之难。 不过伯瑜如今,东北有章陵郡庞氏支持,东边有江夏郡黄氏为援,南边有长沙郡刘磐为羽翼,这已对南郡形成包围之势。 只要深耕这三郡,然后再北取南阳郡,联系南方武陵、桂陵、零陵三郡为援手。 这荆襄八郡,伯瑜独得七郡,那蔡氏蒯氏还能不臣服?” 诸葛亮端着酒碗,在月光下长袖飘飘,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 他继续大手一挥道:“届时兵分两路,派一上将领一路兵马,沿江东下,尽取扬州之地。 另派一路大军,溯流而上,攻取益州,则大将之南,再无战事矣。 到了那时,依然兵分两路,一路出汉中,直取关中。 另一路跨江直取兖豫二州,平定中原。 则天下可定,汉室可兴。” 刘琦逐渐听明白。 诸葛亮现在给他的规划是,避开在南郡跟蔡氏宗族绞杀,先把荆襄其他几个薄弱的郡控制到手再说。 等真正控制了荆襄八郡,然后再统一南方,形成南北朝的局面。 接下来再根据北方诸侯的局面,择机选择北伐。 这算是刘琦版的隆中对了。 这不过今夜隆中的草庐之中,不只有一个诸葛亮,还有一个庞统。 庞统摆了摆手,捏着小胡子,大着舌头笑道:“我这个五官中郎,有不同见解。 那些夺取扬州、益州之策,还太遥远,暂且不提。 只说目前荆州,孔明之策,未免太复杂了些。 南郡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其他七郡就算加起来,也没有南郡重要。 蔡氏蒯氏虽然根深蒂固,但我方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伯瑜已得我庞氏支持,再加上安陆黄氏,我等再去结交马良、习贞、桓阶、杨仪等人。 只要这六大家族联手,才是蒯氏岂不束手就擒? 南郡岂不唾手可得? 到时再拿下南阳,深耕南方三郡,取扬州、夺益州、再根据形势而定。” 他这个策略跟诸葛亮相反。 诸葛亮想要先拿下周边各郡,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南郡不战而得。 但庞统却是主张中心开花,先把最难啃的南郡拿下来,然后向四面辐射各郡。 徐庶听着有些头大,端着酒碗,抱着一块石头傻乐道:“这么头疼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交给伯瑜来做抉择吧。 你们定下来的事,我照做就行。” 诸葛亮和庞统两人全都看向刘琦。 刘琦尴尬的挠了挠头,军师多了,也有快乐的烦恼。 两人意见截然相反,选取一人,必然要得罪另一人。 他干笑两下道:“请容许我和个稀泥,其实深耕周边诸郡,与结交其他豪族子弟,可以同步进行。 这些事情反正都要做,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一起做。” 诸葛亮跟庞统对视了一眼,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深耕各郡,跟结交其他豪族,好像也不冲突。 反正最后目标都是一样的,就是彻底统一荆襄,将权力从蔡氏蒯氏手中收回来。 两人微微点头,也就不再争执。 庞统把话题转移,叹口气道:“不管如何,在接下来的数年里,我等恐怕要过战火纷飞的日子了。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在战争年月,优秀武将会越来越重要。” “这话没错,”徐庶在旁边抢着道:“同样是南阳军,在孙坚那头猛虎手下,七千军马便能打的荆州军连连退缩,势如破竹,差点拿下襄阳。 可是在雷薄陈兰手下,却被伯瑜八百军兵击溃,毫无战力可言。” 庞统点点头道:“如今伯瑜手下,只有一个甘兴霸,还远远不够。 需征辟选拔更多统兵之将,为我所用才行。” 这时候,刘琦突然问道:“有个叫魏延的人,你们听说过没有?” “魏延?”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连连摇头道:“没听过,他是什么人?” 刘琦道:“我记得他是义阳人,如今应当就在军中效力。 明日设法找到他,我有大用。 今天是孔明洞房花烛,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众人谈的尽兴,早已忘却了时间。 经刘琦提醒,这才想起来,诸葛亮的新娘子娶回来了,还没入洞房。 徐庶笑着道:“失礼,失礼,若再耽搁,恐怕嫂夫人就要怪罪了,我等还不赶紧识趣的离开?” 刘琦赶紧带着三人告辞。 诸葛亮进到洞房,只见新娘子黄月英正乖巧的坐在床榻上。 “夫人,让你久等了,”诸葛亮歉意道。 其实他不在意妻子的长相,只要贤惠,有件事就行。 “夫君,刚才你们说话,妾身都听见了,”黄月英小声道。 诸葛亮道:“都是酒后胡言乱语,让夫人见笑了。” “妾身送夫君一件礼物吧,”黄月英从锦盒中拿出一柄鹅毛扇道:“妾身见夫君谈论天下大势时锋芒毕露,息怒形于色,岂能做成大事? 但愿这柄鹅毛扇,能遮挡一下夫君之锋芒,遇事沉着,方成大业。” 诸葛亮接过扇子,对着黄月英深施一礼道:“多谢夫人赐教。” 此时他看着油灯下的新娘,越看越是美貌…… 第38章 侍奉公子,不要名分 刘琦一夜宿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幽幽醒来。 头依然有些痛,他闭着眼睛坐起来,由奴婢伺候他洗漱更衣。 突然,他鼻子里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体香,睁开眼睛一看,一个绝美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原来那用湿热麻巾给他擦脸的,竟然是蔡琰。 “怎么是你?” 刘琦伸手要把湿麻布巾接过来,开玩笑道:“怎敢让这天下第一国手给我擦脸,太暴殄天物了。” 蔡琰没有松开麻巾的意思,刘琦直接攥到了她柔滑的小手上。 蔡琰脸色一红,低声道:“哪有什么国手? 公子救了奴家一命,奴家伺候公子是应该的。” “那就有劳了!” 刘琦也就不再推脱,让这位大才女为自己擦脸,并送上洗漱水,漱口更衣,梳头。 蔡琰做的很细心,期间有不少跟刘琦身体相触碰,刚开始还感觉不妥,但到了后来,便习以为常了。 待收拾完毕之后,刘琦又变成那个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他随口问道:“令尊可是还在长安?” 蔡琰神色一暗,点点头低声道:“是。” 刘琦叹口气道:“那董卓喜怒无常,暴虐无方。 与他相处,当真如同伴虎。” 蔡琰脸色凄然道:“那有什么办法? 当初董卓征辟家父入朝,家父便不愿前往。 可是唯恐那董卓伤及一家老小,家父才不得不就范。 如今更被迁至长安,今生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一面。” 刘琦想了想道:“若不然……我想办法让我父亲上表,让令尊代表朝廷巡视荆襄。 到时你父亲与你便可在襄阳团聚,再也不用回长安,受那窝囊气了。” “真的么?” 蔡琰眼睛一亮,将信将疑的看着刘琦。 刘琦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在所有董卓分封的封疆大吏中,家父是少有几个,没有参与讨董联盟的。 所以家父跟董卓,关系还算不错。 只要家父有所求,并给与利益交换,想来董卓一定会答应。” 当初董卓入京,废立天子,倒行逆施,弄得民怨沸腾。 为了平息民怨,董卓大肆分封名士、宗室,到地方为官。 但是袁术袁绍等人,到了地方,掌握权柄之后,立即组织讨董联盟,引兵反叛。 此举把董卓气的不行,直接把出这主意的人全杀了。 但刘表到了荆州之后,便老老实实经营,并没有参与反董联盟。 甚至还时不时的上表进贡。 所以在董卓眼中,所有封疆大吏,恐怕只剩刘表,是个知恩图报的忠厚之人了。 所以若刘表申请蔡邕来荆襄,再给他一定的好处,董卓必然会答应。 毕竟董卓那等粗莽军阀,征辟蔡邕这等名士大儒入朝,也只是为了装点门面,并非看中有多大用处。 蔡琰听了刘琦的话,突然双膝跪倒在刘琦脚下,泣声道:“若公子能救家父逃出生天,奴家愿以此身侍奉公子,不要任何名分。” “快请起,”刘琦赶忙伸手,要把蔡琰拉起来。 可是蔡琰死死的跪在地下,不肯起身。 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牵挂的只有父亲一个亲人,只要能救父亲出来,就算让她粉身碎骨都愿意。 什么尊严、名分都可以不要。 刘琦看她执意跪在地下,沉吟道:“听说你之前已经许配人家……” 蔡琰唯恐刘琦看不上她,连忙规规矩矩跪好,说道:“妾身的确嫁过人,但嫁过去时,先夫已经病重,无法……无法行房事。 半年之后,先夫便已病逝。 夫家怜惜奴家,便主动写了和离之书。 奴家前来侍奉公子,没有半点不妥之处。” 刘琦捕捉到对方话语重点,问道:“你先夫当时病那么重么?” 蔡琰微微颔首,抬起头,那张绝美的面庞透着楚楚可怜之色,带着哀求的口气道:“奴家还是清白之身,还望公子笑纳。” 刘琦看着眼前跪地恳求的美女,心脏几乎少跳了一下,敢情还是原装货,不是开封菜。 他伸手摸了摸那滑腻的脸蛋,道:“放心,我一定能救你父亲出来。” 蔡琰下意识的想躲开那手,可是突然意识到不能躲,于是伸手把刘琦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泣声道:“奴家相信公子一定能做到。 让奴家侍奉公子,是奴家的福气。” 刘琦深吸一口气,把她连抱带拽的从地下拖了起来。 这时,外面有侍从道:“公子,您的几位同窗到了,正在厅堂等候。” 刘琦亲昵的刮了刮蔡琰的鼻头,微笑道:“等我好消息。” 蔡琰脸颊一红,又流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色。 说到底,她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女而已。 虽然已经嫁过人,但那先夫一直卧病在床,从未与她有过闺围之乐。 可是如今在刘琦跟前,她逐渐找到了那种奇妙的感觉。 刘琦来到厅堂,只见诸葛亮、庞统、徐庶三人已经到了。 而且诸葛亮摇上了羽毛扇。 刘琦笑道:“这才五月天气,好像并不热吧。” 庞统也嘲笑道:“刚才我就看见这家伙,一直摇个扇子,看上去怪怪的。” 诸葛亮自嘲道:“夫人嫌我喜怒形于色,故而赠扇遮丑,还望诸位不要取笑。” 徐庶道:“这才成亲一天,你就对夫人言听计从,看来你诸葛孔明,以后夫纲难振了。” 诸葛亮得意的道:“谁让我娶妻了呢? 你们这独身一人,向谁振夫纲去?” 庞统苦笑道:“对啊,咱们连个夫人都没有,向谁振夫纲? 到头来,小丑竟是我们自己。” 众人随意的开了一会儿玩笑之后,庞统正色道:“伯瑜让我找的那个魏延,我找到了。” “在哪里?” 虽然有些快,但刘琦也并不奇怪。 毕竟魏延本来就是不受重用的底层军官,现在恐怕职位更低。 庞统道:“他隶属襄阳郡兵,是个百夫长。 只不过近几日他犯了些错处,马上就要面临八十军棍的惩罚。” “八十军棍?”刘琦吃了一惊道:“要是行刑者不暗中通融,那不就直接打死了?” 庞统道:“这次那行刑者肯定不会通融。 大约那魏延,必死无疑。” 第39章 蔡琰红袖添香 “为何魏延必死?”刘琦好奇的问庞统。 本来魏延之事发生在军中,外人很难打听到。 好在庞统身为庞氏子弟,在南郡军中也有不少他们家族的嫡系。 所以他想打听一些事,还是很容易的。 庞统道:“一来那魏延出身贫寒,根本没有钱,对行刑之人行贿。 二来,他现在摊上大事,惹到了大人物,恐怕也没人敢对他通融。” “他到底犯了何等过错,”刘琦继续追问。 “殴打上官!”庞统道:“他觉得粮草官克扣了他们屯粮草,于是找上去理论。 粮草官并不承认此事,双方起了争执。 那魏延暴怒之下,竟然将粮草官打成了重伤。” 刘琦沉吟一下,问道:“到底他们的粮草有没有被克扣?” “现在没有明证,”庞统道:“所以魏延背上了殴打上官的罪名。” 这时诸葛亮在旁边摇着羽毛扇,淡然补充道:“不止在南郡军营,恐怕古往今来任何军营之中,都有粮草官克扣军兵粮草行为。 只不过任何一个粮草官,都是主将亲信。 要不然,他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刘琦点点头,觉得诸葛亮说的有道理,粮草官油水极大,必然是主将亲信来做。 他自言自语道:“如今南郡统兵都尉是张允,那被打的粮草官多半跟他有关系。 士元之意,是张允想要魏延的命?” “那是自然,自己亲信被打,主将必然要出头,”庞统道:“那张都尉乃是荆州牧的亲外甥。 他想要一个百夫长的命,试问行刑的时候,谁敢从中做手脚? 要是八十军棍都打不死人,那这个行刑者恐怕脑袋也要搬家了。” 刘琦扫视了在场三人一圈道:“那你们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魏延给弄出来?” “很难!”诸葛亮摇了摇头道:“伯瑜虽然是荆州大公子,但这件事毕竟发生在南郡军营之中。 而南郡郡兵,又在蔡瑁张允手下,外人很难插进去手。 想要通过正常渠道,除非让刘使君出面,命令蔡瑁把人放出来。 但如今这个局面,蔡瑁知道那是伯瑜想要的人,恐怕坚决不会放的。 说不定还会尽快把魏延处死。” 刘琦道:“若不然,我直接带人,闯入军营,把魏延抢出来。” “也不妥!”庞统道:“现在那魏延毕竟已经定罪,我等无凭无据前去抢人,能不能成功不说,必然给人留下不遵法度的口实? 这与你名声不利!” 刘琦笑了笑道:“哪有那么复杂? 先把人抢出来,然后再派人查个水落石出。 若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延被打死,我要一具尸体有何用?” 一直未发言的徐庶,突然开口道:“伯瑜,你以前可是认识这个魏延? 他不过是一个底层百夫长,你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刘琦随口道:“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梦中遇见了南华老仙,他告诉我这个魏延,一定能成为一个上将军,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出来,收为己用。” 诸葛亮摇着羽毛扇,满面狐疑道:“梦中之事,岂能当真? 为了一个百夫长,就要孤身犯险,硬闯南郡军营,恐怕不值得。” 这时,庞统揉了揉喉咙道:“伯瑜,你这府中没有婢女伺候么? 昨夜酒酣耳热,今日嗓子都快冒烟了,怎的也不见有婢女上茶? 刚才我等进来,看到院中奴仆皆为老迈之人,难道伯瑜这里,连个婢女都没有?” 众人回想起刚才所见,顿觉奇怪。 这个时代权贵阶层,生活极其奢靡。 蔡氏家族占据占据整个蔡州岛,府中奴仆就有上千人。 其中伺候人之美婢,就有几百上下。 毕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想要采买美貌婢女简直太容易,为了一袋米粟卖儿卖女的有的是。 可是几人进来时发现,刘琦身为荆州大公子,府中却连一个婢女都没有,他们自然觉得好奇。 又不是没有那个条件。 正在这时,只见外面有个俏丽的身影,端着一个茶盘翩然而至。 那少女容貌端庄,仪态大方,再加上惊人的美貌,令在场徐庶庞统等人,全都惊呆了。 就算诸葛亮涵养比较好,也偷偷看了那美女几眼。 来人正是蔡琰,她用芊芊素手,为每个人摆上茶碗。 刘琦道:“我府中自有下人,你不必如此。” “奴家愿意伺候公子,还请公子成全,”蔡琰执意道。 她说着,为庞统等人一一斟茶。 庞统苦笑道:“看来是我等孟浪了,伯瑜府中有如此绝色女婢,恐怕满荆襄的世家子弟,都没有这等福气。” 刘琦道:“她不是女婢,介绍一下,这位是蔡小娘,咱们还听她弹过琵琶。” “蔡小娘?” 三人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全都呆愣在当场。 他们当初在绿竹巷,没人需要花五百钱,才能听蔡琰这位才女弹一曲,而且无法见一面。 可是没想到如今在刘琦府上,蔡琰却像婢女一样,亲自出来端茶倒水。 庞统好奇道:“伯瑜,你不会是强行把蔡小娘抢过来的吧?” 诸葛亮、徐庶也有同样的想法。 刘琦身为荆州大公子,强抢一个女子还是很轻松的。 蔡琰却在旁边辟谣道:“诸位郎君不必疑心,公子对奴家有救命之恩。 奴家就算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是心甘情愿留下来伺候公子,没有半分胁迫在内。 如若诸位郎君得闲,奴家可为诸位弹曲。” 众人看着蔡琰不像是在说谎,顿时羡慕的眼睛放光。 诸葛亮笑道:“伯瑜好会享受,有蔡小娘这等才女,红袖添香。 闲来无事,还可以听琵琶国手弹曲解忧。 世间至乐,莫过于此了。” 庞统道:“咱们昨日还商议,要结交马良、习贞、桓阶等世家之子。 据我所知,近来二公子也在极力拉拢他们。 要是他们知道,蔡小娘在伯瑜府上弹曲,恐怕不用拉拢,他们自己就上赶着来了。” 蔡琰看了刘琦一眼道:“只要公子同意,奴家自当遵从献艺。” 第40章 千里寻子 鉴于刘琦近来的强势崛起,在学业堂结交诸葛亮庞统等士人子弟。 刘琮应当感受到了极大压力,所以也想效仿,多结交其他家族士子,以跟刘琦抗衡。 马良、习贞、桓阶、杨仪等年轻后辈,自然都是拉拢对象。 这些也都是附庸风雅之人。 他们若知道天下第一才女蔡琰,在刘琦府上献艺,一个个还不趋之若鹜? 而蔡琰为了报答刘琦救命之恩,再加上为了救父,自然也不介意帮刘琦的忙。 当然,这是后话。 摆在眼前最紧要的,还是要把魏延救出来。 刘琦带领甘宁等一众人,向南郡军营而去。 …… 这个时代的城池都很小,只是府衙跟富贵人家,就已经占满,无法满足驻兵要求。 所以守备军营一般都设在城外。 只有当城池遭受到攻击,军队才立即开进城内,进行防御。 城外军兵大营,毫无半点人声,只闻旌旗猎猎作响。 门口有两队手持长枪的军兵警戒,一派肃杀之气。 突然,从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骡子拉的平板车。 平板车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快靠近军营的时候,那赶车的中年人便不敢向前,停住骡车道:“魏老夫人,前面就是军营了,你儿子就在里面。 我把你送到,你该把东西给我了吧?” 那老妇人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两张发黄的纸道:“只要你送老身前来襄阳,老身便把那三间草房和五亩山田,全都送给你,决不食言。” 她把纸张送给赶车的中年人。 中年人看了看房契和地契都没问题,再看老妇人的模样,起了恻隐之心叹口气道:“听说你儿子犯的是重罪,又得罪了刘使君外甥那样大人物,这次必死无疑。 你把房子和田地都当做路费交给了我,以后还怎么活下去?” 魏老夫人凄然道:“先父早亡,老身只有这一个儿子,他若有什么意外,老身也不愿意活下去了。 谢谢你把我送来。 只要能见我儿最后一面,就算薄田草屋全都舍弃,也值得了。” 那车夫摇着头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您多保重吧。” 说完,调转骡子车,渐渐远去。 老妇人则颤巍巍来到军营门口。 守营门的军兵长矛一端,冷冰冰的道:“站住,军营重地,闲人不得入内。” 老妇人卑微的哀求道:“孩子啊,老身不是闲人,老身的儿子叫魏延,也在里面从军。 只不过他犯了罪,要打八十军棍。 求您通融一下,让老身见儿子一面。” 那军兵一听到魏延二字,脸色更冷若冰霜,冷声道:“老东西,你叫谁孩子? 你儿子的事,我们都听说过,他得罪了我们张都尉,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赶紧滚蛋吧!” 军兵不由分说,便伸手推老妇人。 那老妇人正是魏延之母。 魏延出事之后,军中有一个同乡,赶紧托人前去告知了魏母。 魏母只有这一个儿子,为了搏个前程才去投军。 没想到前程没搏到,自己命倒要没了。 魏母赶紧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车夫,只求车夫送她来见儿子最后一面。 只要儿子一死,她也就再也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了。 “军爷,求求您,放老身进去吧!” 那军兵一推,魏老夫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她没有起身,转身跪在那军卒脚下,抱住对方大腿,苦苦哀求。 同时,她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递到军卒手里道:“老身就剩这点钱了,求您通融一下。 老身只求在儿子临死之前,我们母子能见一面呐。” 那军卒随手把几枚铜钱扔在地下,嘲笑道:“甭说这几枚小钱,就算再多百倍,也不可能让你进去。” 旁边另一个军卒道:“老太太,你知道你儿子得罪的是谁么? 那可是我们荆州刘使君的亲外甥,弄死你儿子,不过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就算你儿子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你还是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你就在前面等着,或许能给儿子收尸。” “苍天啊,怎么会这样?” 魏老夫人见毫无希望,瘫坐在地下哀痛欲绝,道:“我儿前来投军,为何没死在战场之上,反而会死在那些大人物手里? 苍天在上,求您睁睁眼吧。” 这时,从军营里走出一个青年,正是蔡瑁之弟蔡中,现任军中司马,麾下掌管一千精锐。 蔡中看着魏老夫人暴躁的道:“哪来的疯婆子鬼嚎,赶紧拖离这里。” “诺!” 军兵们见蔡中来了,当即更对魏老夫人不客气。 有两人上前,直接把魏老夫人拖离营门十数步。 老妇人挣扎的披头散发,口中依然哀求道:“求求你们,让老身见儿子一面。 老身就算到了九幽地府,也不忘你们的恩德。” “谁要你的恩德?”军兵嫌弃的把老妇人扔在地下,还踢了一脚怒道:“都怪你这老东西,让我们挨蔡司马骂。” 正在这个时候,“嗖”,从远处飞来一支羽箭,正扎中那军兵的腿。 那军兵当即疼的摔倒在地,大声道:“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旁边的军兵当即持矛警戒。 就见远处飞驰而来一队人马,大约百人左右,全是骑兵。 为首一个年轻人,身着锦衣,手上拿弓,正是刘琦。 刘琦刚才带人前来,路上正好碰见了那骡子车的车夫,意外得知,那车夫正是前来送魏老夫人的。 刘琦当即赶紧催马,带领甘宁等一众人赶了过来。 那腿上受伤的军兵看到刘琦,当即气焰降低了三分,小声道:“大……大公子,为何要射小人?” 旁边的军兵眼见刘琦带来了这么多骑兵,当即吓得收起长矛,不敢抬头直视。 刘琦跳下马来,抓住那手上军兵腿上的箭杆,一把拔了出来,疼的那家伙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下,连连哀嚎。 刘琦冷笑了一下,问那军兵道:“刚才是这条腿踢的人?” 他随手,又拔那支羽箭,插入那人的腿上。 那军兵知道,就算以前大公子不受宠,但身份跟他一个普通军卒也有天壤之别。 更何况如今大公子声名鹊起,军功卓着。 他吓的尖叫道:“大公子,饶命啊,大公子。” 刘琦没有再搭理他,转身亲手扶起魏老夫人道:“老夫人,您受惊了。” 魏老夫人颤巍巍的看着刘琦道:“您是……” 第41章 闯南郡军营 魏老夫人双眼浑浊,看着眼前的锦衣公子哀求道:“老身自知我儿得罪了大人物,罪无可恕。 恳请少君通融,能让老身见儿子最后一面。 总得让他吃顿娘做的饱饭,再上路啊。” 刘琦道:“老夫人放心,有我在,你儿子死不了。” “少君您是……”魏老夫人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刘琦。 旁边有侍从道:“此乃我荆州大公子!” “大公子?” 老夫人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于是双膝重新跪在地上道:“恳请大公子,让老身见儿子一面。” 刘琦连忙又搀扶起她道:“老夫人不必多礼,我本就是为你儿子之事而来。” “苍天开眼,苍天开眼啊,”魏老夫人连连冲着天空,双手合十。 她本以为,儿子无权无势,得罪了荆州牧的外甥,已经必死无疑。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大公子为其力保。 除了感觉是老天爷保佑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可能。 此时蔡中坐在马上,带领一哨军兵缓缓走过来,冷声道:“伯瑜,你为何伤我手下?” 刘琦抬脚把那军兵踩在地下,重新拔出羽箭。 箭尖的倒刺上还带着肉丝。 那军兵的大腿上血如泉涌,疼的嗷嗷直叫,对着蔡中喊道:“蔡司马救命!” “闭嘴!” 刘琦飞脚踢到那军兵的面门上。 军兵顿时被踢的晕头转向,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蔡中见刘琦在营门口,殴打他手下军兵,顿时气的火冒三丈道:“伯瑜,这是南郡军营,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刘琦斜了蔡中一眼,冷声道:“把魏延交出来,我转身就走。” 蔡中像是听到天下最滑稽的事,仰天打个哈哈道:“伤了我的弟兄,还想要人? 你先保住自己性命再说吧!” 他说着举起右手,食指勾了勾,从营内立即冲出一队军兵,向刘琦围了过来。 魏老夫人看到这等境况,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刘琦赶忙把老夫人护在身后,安慰道:“别怕。” 这时甘宁率领一众骑兵,挡在刘琦身前。 只不过他的骑兵人少,不如蔡中手下军马有气势。 更何况队中还有诸葛亮、庞统、徐庶等几个文士,更显得气势较弱。 蔡中哈哈大笑一阵,轻蔑的道:“伯瑜,指望这点人手,还想前来要人? 还是先想想怎样脱身吧。” “兴霸,动手!”刘琦大喊了一声。 “诺!”甘宁回应了一句,随即催动胯下战马,闪电般向蔡中冲了过来。 蔡中厉声命令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有几个亲兵赶忙绕过蔡中,想要阻挡甘宁。 甘宁突然暴喝一声,双脚后跟猛磕马腹。 那战马长嘶一声,突然一跃而起,竟然跃过了拦击的军兵,直接落到蔡中身旁。 蔡中万万没想到对方来的如此之快,想拔马后逃已经来不及,只能色厉内荏的大声道:“你想干什么? 大胆! 要造反不成?” 甘宁根本不搭理蔡中的威胁,长枪往前一挺,枪尖搭在蔡中的肩头,锋利的小刃已经抵在蔡中的脖颈处。 蔡中吓坏了,再也不敢威胁,连连道:“小心点,我兄乃是南郡太守,刘使君是我姐夫。 伯瑜,你到底想干什么? 赶紧让人把枪拿开。” 此时蔡中被制住,他手下军兵空占人数优势,却没人敢上前。 甘宁伸出右手,抓住蔡中的绊甲丝绦,双臂轻轻用力,便把蔡中像孩童一般拎了过来,然后回归本阵。 徐庶身手颇好,立即拔出腰间长剑,搭在蔡中的脖颈上。 刘琦微笑道:“我现在能不能要人?” 蔡中怒道:“伯瑜,论辈分我还是你舅舅,有你这样对待长辈的么? 有本事你杀了我,看你怎样跟父亲交代。” 刘琦哼了一声,徐庶手中长剑稍稍用力,顿时在蔡中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蔡中吓得魂飞天外,唯恐这人手一抖,就割破他的喉管,再也不敢多言。 刘琦摆了摆手,一众人押着蔡中,径直进到南郡军营之中。 他麾下骑兵以蔡中为人质,军营之内军兵再多,也全都投鼠忌器,倒退着不敢动手。 有人赶紧跑去通知都尉张允。 “魏延在哪里?”刘琦大声吼道。 蔡中连忙喊道:“快带他去!” 于是军兵带领着刘琦众人,押着蔡和来到军营后面。 只见一片空场地上,摆了个长条木板。 有个红脸汉子,正趴在木板上。 他屁股上已经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显然已经被打了几棍。 “我儿……” 魏老夫人凄厉的喊了一声。 原来那人正是魏延。 魏延听到这个声音,几乎怀疑是在梦里。 他本来为了搏个前程,主动前来投军。 经过几次奋勇杀敌,终于当上了百夫长。 可是在军队之中跟在官场上一样,没有背景的军兵只能受欺负。 在发放粮草的时候,那些本地兵,大家族出来的军兵,粮食都能足额发放。 像魏延这样的外地兵,口粮至少要被克扣三分之一。 魏延气愤不过,于是去找粮草官说理。 没想到那粮草官非但不承认,反而反咬他一口,污蔑他寻衅生事。 他气愤不过,动手打了那粮草官,并扬言上告。 可是还没等到他去告状,很快便被抓捕了,还被判了八十军棍。 他冷静下来回想,粮草官背后哪有没背景的? 他要上告,上面自然要杀他灭口。 只可惜,后悔已晚。 他自己死不足惜,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死了,家里的老母亲没人照顾。 而且临死之前,也不能见母亲最后一面。 可是没想到,在临死之前,竟然亲眼看到了老母亲。 “阿母,你怎么来了?” 魏延又惊喜,又担心。 虽说临死之前见到母亲,可是母亲在这种地方,还怎能脱身? 魏老夫人颤巍巍的走到儿子跟前,看着儿子血肉模糊的臀部,泣不成声道:“我儿,你怎的如此糊涂? 咱魏氏不过是普通平民,你惹那些大人物作甚?” “母亲,儿知道错了,”魏延急道:“可是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老夫人道:“本来我进不来,可是碰巧在门口碰上了大公子。” “大公子?”魏延抬头,看着一队人马正劫持着蔡中。 他顿时满头雾水。 第42章 证据确凿 魏延作为南郡郡兵的一员,自然听说过最近声名鹊起的刘琦大公子。 而且他们私下还讨论过,如果大公子能强硬起来,将成为荆州最重要的政治势力。 要是能投身到大公子麾下,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只可惜,他已经入伍郡兵,无法随意转换门庭。 万万想不到,今天老母亲竟然碰巧撞见了大公子,并得到对方的帮助。 “多谢……公子,”魏延忍着疼痛,趴在木板上,感激的冲刘琦拱了拱手。 刘琦平静的道:“出去再说。 去两个人,把他抬上。” 有两个军兵下马,连魏延带木板一起抬了起来。 魏延见刘琦竟然要带走自己,不由喜出望外。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救自己,但死里逃生,谁不高兴? 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只要这次能活下来,这条命就是大公子的了。 正在这时,突然军营之中人声鼎沸。 包围的军兵纷纷让开,闪出一条通道。 张允率领一哨人马走了进来。 “伯瑜,你想做什么?”张允端坐在马上,冷着脸问道。 刘琦看了一眼对方,淡淡的道:“表兄,我想跟你要个人,你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张允看了一眼已经被抬起来的魏延,皱眉道:“他殴打上官,犯过重罪,必须接受惩罚。 你平白无故把他带走,是何道理? 把罪犯放下,把舅父放了,我不计较你今天所犯过错,赶紧离开这里。” “我要是不呢?”刘琦眼神凌厉的盯着张允。 张允不由打了个突儿,心中暗自诧异。 这刘琦从小也算跟他一起长大,素来懦弱迂腐,所以他才毫不犹豫的投身到蔡氏一方,力图把刘琮扶上荆州之主的位置。 什么时候刘琦竟然完全变了,变得他都快不认识。 只不过他身为数万郡兵的首领,也没必要怕刘琦这么几个人。 张允冷笑一下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区区这么几人,能逃得出我南郡军营?” 刘琦笑了笑,指着魏延道:“你为何如此着急取他性命? 莫非克扣军粮,你也有份?” “胡说八道,谁克扣过军粮?”张允暴怒的挥了挥手道:“给我拿下!” “嗖!嘟!” 一支羽箭擦着张允的面门飞过去,稳稳射在后面的红色靶心上。 张允的脸颊似乎都能感受到羽箭带起来的疾风。 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刘琦轻蔑的扬了扬手中硬弓,正气凛然道:“若让我查出来,你真的克扣军兵军粮,我一箭射穿你的脑袋! 给我记清楚,你姓张,荆州牧姓刘。” 这几句话说的桀骜不驯,傲气十足。 不止张允,连在场的郡兵都给震慑住了。 是啊,这荆州之主姓刘,不姓张。 张允都尉再怎么样,只是一个外甥。 他能跟大公子相比? 这官司即使打到刘使君跟前,也是稳输的。 待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大公子动手。 在所有人都愣神的工夫,刘琦摆了摆手,带着魏延大摇大摆向军营外面走去。 张允不下命令,其他军兵自然也不敢阻拦。 于是大家眼睁睁看着刘琦把人带了出来。 来到军营外面,他下令把蔡中释放,然后绝尘而去。 蔡中只是气的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张允追了出来,蔡中怒道:“这事没完,必须让那混蛋付出代价。” 张允道:“我这就去找蔡太守,前去讨个说法。” 在往常的时候他联合蔡瑁以及蔡夫人,没少背后在刘表面前诋毁刘琦。 刘表也总能听信他们的话。 …… 半个时辰之后,刺史府书房。 蔡瑁张允同时站在刘表面前。 蔡瑁悲愤的道:“使君,方才伯瑜率领军马,硬闯我南郡军营,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带走一个囚犯。” 刘表正批阅着公文,听到这话,突然愣住,好奇的道:“你南郡军营屯有两万军兵,我儿还能闯进去,把人带出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 蔡瑁听对方的口气,似乎还觉得这事挺光荣。 他怒道:“伯瑜劫持了我弟阿中,营中军兵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刘表微微点头道:“有勇有谋……呃……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姐夫,”蔡瑁一着急,把家里的称呼都喊出来了,上前道:“您知道就完了? 伯瑜无法无天,藐视军纪,您得管管他啊。” 刘表低下头继续批阅公文,心不在焉的道:“好,待我见到他时,好好说说他,不能强闯军营。” 蔡瑁看刘表的表情,是不准备惩罚儿子了。 这时张允在旁边委屈的道:“舅父,伯瑜方才向我射了一箭,差点射中我面门。 我阿母可就只有我一个儿子,要是我有什么闪失,她可不依。” 刘表头也不抬的道:“差点射中,这不还没射中么,你担心什么?” 张允急道:“谁知道伯瑜的箭有没有准头?他万一射中了我咋办?” 刘表抬起头,看着张允道:“伯瑜三箭射死孙坚,你说他的箭没有准头?” “这……”张允眼见舅父是摆明了偏袒刘琦,不想追究这件事,他也无话可说,只好跟蔡瑁对视一眼,出了刘表的书房。 来到州牧府外面,蔡瑁凝重的问张允道:“你说实话,为什么如此着急处死那囚犯? 克扣军粮之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张允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军中粮草紧张,克扣之事……或许是真的。” 蔡瑁怒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要不然……这里面也有你的份儿?” 张允怔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蔡瑁厉声道:“那人已经到了刘琦手里,必然什么都会说出去。 到时候证据确凿,交到你舅父跟前,你以为谁还能帮得了你? 老实交代,我或许能给你提前想想办法。” 张允心中一寒,委屈巴巴的道:“其实这件事,首先是从你弟开始的。 他说那些没有背景的外地军兵,非战时少给他们一点军粮,也没人多说什么。 后来……我们就……” “你们糊涂啊,”蔡瑁听到这事还牵扯自己弟弟,痛心疾首道:“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 张允有些慌张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蔡瑁瞪他一眼道:“给你们擦屁股。 蔡某何时,竟被他刘琦小儿逼到这种程度!” 第43章 收服魏延 刘琦府邸之中,魏延双膝跪倒在刘琦脚下,抱拳沉声道:“多谢大公子救我一命,还妥善安置家母。 从今日开始,魏某这条命,就是大公子的了。 魏某愿为大公子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魏延虽然刚刚挨了打,但他皮糙肉厚,并没有伤到筋骨。 刘琦双手把他搀扶起来道:“文长请起,以后就在我麾下效力。” “多谢大公子成全,”魏延喜出望外,这下不止捡了一条命,而且还能投身到前途无量的大公子麾下,可谓因祸得福。 这时庞统在旁边,好奇的问道;“据传言,你是因为粮草被克扣,所以才打了人。 你们粮草是真的被克扣么?” “那是自然,”魏延愤然道:“那粮草官发粮,分三六九等。 若是本地兵丁,或者那些依托于大族的军兵,则全额发粮。 那些没有根基的外地军兵,便用一个小斗发粮,至少有三分之一被他克扣掉。” “可有证据?”庞统眼睛放起光来。 他本来就主张,让刘琦跟蔡氏硬刚。 而张允为虎作伥,是蔡瑁手下第一助力。 要是能除掉张允,就算剪除了蔡瑁一只臂膀。 这样的好机会,庞统当然不想放过。 魏延道:“当然有证据,我那一屯的兄弟,每天都吃不饱,他们都可以证明。” 庞统想了想,有些气馁道:“慢说那些军兵,无法出面作证。 你出了这样的事,张允必然早已把那一屯军兵解决。” 魏延愤愤的道:“张允克扣就是克扣了,难道他还能只手遮天,颠倒黑白?” 庞统微微一笑道:“放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又不是针对你一屯。 那些被克扣的底层军兵,必然怨气沸腾。 你打了粮草官,虽然受到惩罚,但在底层军士当中,应当已经有了极高人望。 到时我暗中做好串联,你再振臂一呼,从而引起军兵哗变,看他张允如何还能隐瞒的住。” 魏延闻听,顿时佩服异常,咧开嘴笑道:“先生高见,魏某听从先生吩咐。” 庞统适合搞阴谋诡计,而且他庞氏家族在军中安插有人,也算有先天条件。 刘琦便将这事,让庞统全面负责。 接下来,刘琦去了州牧府。 来到书房,刘表正在批阅公文。 “父亲,儿给您请安,”刘琦冲着刘表躬身施礼。 刘表抬头看了儿子一眼,低头继续在公文上写写画画,口中道:“听说你刚才做了件大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刘琦说道。 刘表哼了一声,面色不悦道:“勇闯南郡军营,事情还不大? 你是什么身份,为了区区一个百夫长,也犯得着身涉险地? 万一那些莽夫们伤了你怎么办?” 刘琦知道父亲是在担心自己,连忙道:“父亲放心,他们伤不到儿子。” “狂妄!”刘表气的笑了,淡然道:“不过说起来,我倒很乐于看到,你身具血勇之气,比以前那般唯唯诺诺强多了。 以后千万要记住,你是荆州大公子,不是冲锋陷阵的武将。 遇事居中调度即可,不可再身涉险地。” “儿记住了!”刘琦道。 “嗯,这还差不多,”刘表又写了几个字,突然抬头,看着刘琦还在,好奇的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刘琦道:“儿想请父亲帮个忙。” “什么忙?” “儿想请父亲上一份表文,邀请蔡伯喈来荆襄讲学。” “邀请蔡邕?为何?” “不为何,他是文坛巨匠,而且藏书甚多,只要他能来荆襄,便代表着大汉文坛传承到了荆襄。” “真的是为了文坛传承?” 刘表笑了笑道:“我怎么听说,你把蔡邕的女儿给抢进府里了。” 刘琦正色道:“我之赤心,天地可鉴……” “行了行了行了,”刘表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为父答应你便是。 那蔡邕之女虽嫁过人,但听说颇具才名,为你做个妾室,倒也无碍。 既然如此,我便救他一救,向朝廷上表,请蔡邕来荆州讲学。” “多谢父亲,”刘琦又向父亲道了谢。 只要能把蔡邕从长安救出来,蔡琰就心甘情愿,主动宽衣解带。 一想起蔡小娘那绝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便让人心跳加速。 与那样的佳人缠绵,应当是妙到毫巅的享受。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侍从匆匆走了进来,正是文聘之子文岱。 文聘深的刘表信任,如今正在驻守樊城,守卫北方袁术。 其子文岱留在刘表身边做主簿。 “使君,”文岱冲着刘表施礼,看了刘琦一眼,欲言又止。 刘表道:“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文岱道:“刚刚收到密报,张允在营中欲调集一万军马,赴城东演练,似乎是奔着大公子去的。” 如今南郡郡兵驻扎在城西大营。 而为了防止生乱,刘琦手下的三千军马,在襄阳城东又设了一座小营。 刘表眼神微微眯缝起来,自言自语道:“他张允想要做什么?” 刘琦这才清楚,原来老爹在军营中也有密探。 想来也是,老爹能坐在荆州之主的位置上,绝不会只凭仁义。 手腕与阴谋诡计也少不了。 刘琦道:“父亲放心,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可大意,”刘表道:“他要去城东演练,必然是奔你手下军兵去的。 你麾下不过三千军马,他手中可是有数万,你凭什么如此轻敌?” 刘琦道:“请父亲静观其变便是。” 说完,便拱了拱手,向他的军营赶过去。 …… 南郡军营内,张允身着盔甲,神色凝重,对蔡中道:“点齐一万军马,随我去城东。” 蔡中吓了一跳,说道:“少文,你想做什么?” 张允恨恨的道:“让他刘琦率军杀入我军营,着实丢面子。 他所依仗者,不过城东三千军马。 待我率万余人马在其周围演练,呈包围之势,看他如何应对。 最好能将这支军马赶离襄阳。 如此刘琦便再无依靠了。” 蔡中道:“这样做……是否太激进了?” 张允撇了撇嘴道:“我身为南郡统兵都尉,演练军兵,本就是应尽之责。 至于去哪里演练,还不是我说了算?” 第44章 军兵哗变 蔡中想了想,张允说的有道理。 身为统兵都尉,只要在南郡的地盘上,带领军队去哪儿演练都合理。 倒是城东那支军马,身份不清不楚,驻扎在那里,很不合规矩。 “行,”蔡中恨恨的道:“刘琦那混账敢劫持老子,跑咱们军营里来耀武扬威,这次就给他点厉害瞧瞧。 我立即点齐一万精锐,把他那区区三千人马围住。” 张允不屑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什么精锐军兵,把第十一部、十二部,直到二十一部带去即可。 反正又不打仗,只是把他们吓跑就行。 我就不相信,他区区三千人马,还敢在襄阳城下,跟我们动手。” “诺!”蔡中大营一声,前去调集军马去了。 按照大汉军制,每一部军马都有一千人左右。 排在越靠前面的军队序列,越是精锐军兵。 越往后排,则战斗力越平庸。 …… 刘琦刚刚策马来到军营,就听见有人来报,西方、北方、南方各有一支南郡军马列阵,开始操练。 甘宁在旁边冷笑道:“操练,好得很。 正巧我们也缺陪练,不妨陪他们玩玩。 马上点齐军马,咱们也操练。” “等一下,”此时徐庶正在军营里。 徐庶笑了笑道:“南方、北方、西方各有一支军马操练,独留东方一处。 这是围师必阙,想要把我们赶走吧? 士元已派人去南郡军营中串联,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咱们只需要看热闹即可,不用那么麻烦。” “那庞先生一个人,就能搅动南郡军营风云?”甘宁表示不相信。 近来他见刘琦跟这几个同窗走的很近,心里颇为不服气。 要讲开疆拓土,平定天下,还要靠他们这些武将。 一众儒生只是会卖嘴皮子,有什么用? 徐庶淡然道:“我相信,庞士元一定能行。” 正在这时,又有亲兵进来禀报道:“那南郡军兵越来越近,已经快到营门口了。” 刘琦起身道:“躲在军营不出,太伤士气,且随我出去看看。” 甘宁当即率领一众铁甲军,跟随刘琦身后保护。 来到军营外面,就见目光所及之处,烟尘滚滚,喊杀声震天。 他们这贴脸开大了,属于是。 此时张允全身披挂,手中拿着一支令旗,威风凛凛的调动军马跑来跑去。 刘琦戏谑的笑道:“表兄,你这般堵着我营门口演练,是想随时攻打么?” 张允看到刘琦,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便恨得牙根子痒痒,冷声道:“我南郡郡兵,在南郡任何地方都可以演练,你管不着。 看不惯,你可以走。” “我为什么要走?”刘琦坐在马背上,悠闲的把腿横过来道:“表兄,继续操练,我给你观阵。” 说着,摆了摆手,让人从军营里把茶盘端过来。 张允没想到刘琦,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围困。 他颇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冷笑了一下道:“你不是想要诬陷我克扣军粮么? 现在可曾找到人证?” 刘琦道:“想来人证都已经被你清除,我去哪儿找去?” “知道就好,”张允轻蔑的看了刘琦一眼道:“就凭你,还想在背后整我? 听我一句劝,你能拿下比水之南十个县,已属万幸。 赶紧带着这点人马,滚出南郡,去那章陵郡耀武扬威去。 要是继续赖在这南郡,说不定哪天横祸就会落到你头上。” “威胁我?”刘琦平静的道:“我这人最不怕威胁,你要好好说,我或许真把南郡让给你。 只不过你用这种口气,我还偏不走了。” 张允手中令旗朝着刘琦身后一指,哼了一声道:“就凭这几千人马?” “不是,我凭一个人,”刘琦招了招手,魏延趴在马背上缓缓从军营中出来。 要在从前,张允是魏延惹不起的大人物。 可是现在,魏延有了刘琦撑腰,丝毫不惧张允了。 他冲着张允身后的军兵大声喊道:“诸位南郡兄弟们,我叫魏延,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 我想问大家,咱们前来投军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吃口饱饭? 可是这个张都尉,从来不把咱们外地军兵当人。 虽有三石口粮规制,但能发下来两石便属万幸。 另外一石,便落入张都尉腰包里。 咱们每天操练那么辛苦,到头来还要饿着肚子,大家心里难道甘心?” 在场军兵怔怔的听着魏延说的话,大家感同身受,全都从心。 魏延说的,的确是南郡军营的现状。 那些本地的军兵,平常也不用操练,粮食足额发放,打仗的时候都躲在后面。 可是作为外地军兵,平常操练累得要死不说,打仗的时候还要冲到前面,战损极大。 张允看到军兵们状态异常,晃动手中令旗,试图让大家操练起来,把魏延的声音盖住。 可是所有人对他的令旗视而不见。 “反了,都反了不成?”张允气急败坏的冲着军兵大吼大叫。 魏延哈哈大笑道:“天下苦张允久矣,你自己做的龌龊事,终于遭报应了吧? 弟兄们,之前我气愤不过,去找粮草官理论,没想到还被扣了个殴打上官的帽子,差点被这张允活活打死。 幸亏有大公子相救,所以我才能苟活。 大公子宅心仁厚,仁义无双,肯为我们这些底层军兵做主,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张允看军兵眼神不对,有要哗变的迹象,他连忙大声命令道:“回营,马上回营!” 他手下各部司马驱赶着军兵,想要拉回军营去。 可是军兵们已经忍受够了,有个百夫长突然一声暴喝道:“娘的,老子也受够了! 老子是来投军的,不是来受气的。 没想到这南郡军营如此黑暗,不如把事情闹大,好叫刘使君得知我等受的委屈。” “对,必须让刘使君知道,看看他外甥都瞒着他做了些什么?” “舍得一身剐,有什么可怕的?” 一众底层军兵群情激愤,转眼之间就有一半军兵参加了哗变。 另一半则静静地观望,也不阻止。 军兵们把张允团团围住,另一部分人去城下示威。 张允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带来的军兵竟然被忽悠哗变了,他气的脸色惨白道:“你们等着,待我把精锐调来,看怎么收拾你们。” 第45章 要见刘使君 张允跟蔡中见势不妙,想要脱离哗变的军兵逃跑。 可是一众愤怒的底层军兵,怎可能放过这两个罪魁祸首? 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把张允蔡中两匹马给团团围住。 张允气的暴跳如雷,手中马鞭指着众人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乃刘使君外甥,你们还敢杀我不成?” 军兵们平常被他欺压惯了,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些退缩。 这时刘琦在后面阴阳怪气的笑道:“王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 刘使君的外甥,好了不起么?” 一众军兵听了他这句话,顿时腰杆挺了起来。 那边还有大公子在那里,大公子都没说什么。 他们不再犹豫,手中长矛端起来对准张允,再也不肯放他离开。 张允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慢慢转过头,瞪眼看着刘琦咬牙切齿道:“我现在知道了。 这哗变……就是你在背后指使吧?” “可有人证?”刘琦学着张允刚才的口气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你……”张允气的脸色发白,浑身哆嗦,却拿刘琦无可奈何。 另一边,数千军兵来到城下。 守城门的军兵见势不妙,赶紧把城门关上,把吊桥升起来。 哗变的军兵也不攻城,而是把武器放在地下,静坐示威。 守城军兵问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有哗变军兵的头目答道:“我长期受张允蔡中欺压,粮草被克扣三分之一。 每日都吃不饱,每日操练,还要冲锋在前。 我等别无他意,只想面见刘使君。 请求使君为我们做主。” 军兵齐声喊道:“请使君为我们做主!” “请使君为我们做主!” …… 数千军兵齐喊,声势也不算小。 城头上的军兵,赶忙前去报告刘表。 张允被围在军兵中间,听到这样的喊声,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蔡中,此时蔡中也已经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哗变军兵要求直接面见刘表,他们所做的那些事就藏不住了。 张允感到绝望,回头看了看正在淡然喝茶的刘琦,颇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以前的刘琦胆小懦弱,行事毫无章法。 可是现在的刘琦,冷静沉稳,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一出手就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好可怕! 这时候刘琦背后的甘宁,偷偷冲刘琦挑了挑大拇指,小声佩服的道:“那位庞先生仅仅离开这一小会儿,竟然挑唆起如此大规模的军兵哗变。 他真有当年战国策士的本事。 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能搅动风云,翻云覆雨,甘某佩服之至。” “庞士元的本事,恐怕还不止于此。” 刘琦微微一笑,随即看着那些哗变军兵忧虑道:“只是……将来这些军兵该如何安置?” 这些军兵哗变过一次,固然能扳倒张允,剪除蔡瑁羽翼。 可是哗变平息之后,回到南郡军营,以蔡瑁的手段,这些人恐怕没有好下场。 他们也是代刘琦受过,刘琦有些于心不忍。 徐庶在旁边道:“这有何难? 到时公子可为使君谏言,请求使君将这支军兵,剥离郡兵序列,划为州兵,派出心腹将领统辖。 这岂不是一举数得?” “这主意不错,”刘琦听得眼睛一亮。 一方面,从南郡剥离这一万军马,削弱了蔡瑁的实力。 另一方面,他老爹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了直属亲兵。 刘琦连统兵的人选都已经选好了,就选文聘。 文聘是少有几个能力出众,又深受他老爹信任的将领。 要是文聘统帅了这支军马,将来蔡氏便不能为所欲为了。 甘宁在旁边,冲着徐庶也挑了挑大拇指,心想看来大公子这几位同窗,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全都是满腹妙计的智谋之士。 有这么一群绝顶聪明的人辅佐公子,何愁大事不成? …… 州牧府。 刘表心不在焉的处理着公文。 主簿文岱跪坐在旁边辅助。 “这个黄祖,又写信来催粮了,”刘表看着一封信,不耐烦的随手扔在书案上。 那是一封江夏太守黄祖,写来催要粮草的公文。 刘表因为对文聘爱屋及乌,因此也非常信任其子文岱。 平常处理公文,都由文岱辅助。 文岱看了一眼那封信,好奇道:“黄太守麾下不过两万人马,江夏郡有十四个县。 黄太守身为一郡之守,为何连军粮都筹集不起来,还要写信向使君讨要?” 刘表轻蔑的冷笑了一下道:“指望黄祖那个耿耿武夫,让他冲锋陷阵尚可,让他治理一郡,筹措军粮。 那恐怕是赶鸭子上架了。 再加上他黄氏人才凋零,手下无人可用。 故而空守着十四个县,却连两万军马都养不起。” 文岱道:“使君手下人才济济,为何不派出精干吏员,前去辅佐黄太守?” “我派去之人,他也得肯用才行,如今他已将江夏一郡视为黄氏私产,外人针扎不入,油泼不进。” 刘表说着,深深叹一口气。 现在江夏就是这么令人头痛。 黄祖明明手下缺文官,筹集粮草,征役民夫,形成有效统治。 可是荆州派去的官吏,却全都受到黄祖排挤,不能得到重用。 如此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黄祖缺粮——问刘表要——刘表派官员去帮忙征粮——被排挤——缺粮——问刘表要…… 对此刘表也是很头疼。 这时文岱在旁边叹息道:“我南郡倒是人才济济,能征上来粮草。 可是这南郡……” 文岱没有继续说下去。 刘表心里清楚,这南郡虽然有人有粮,但却被蔡氏跟蒯氏把控。 他们也把南郡当成自己的了。 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只有重新组织起势力,对抗蔡氏。 刘琦倒是已经有了一支军马,但规模还小,这个时候便去挑衅蔡氏,并非明智之举。 刘表突然想起,张允已经带领军马,去儿子军营前面耀武扬威去了。 这下儿子这支军兵恐怕凶多吉少,多半要被赶出南郡。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侍从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使君,不好了,军兵哗变了,他们齐喊要见使君。” “哪支军兵哗变?”刘表心头一凛,立即站了起来。 第46章 刘表的私兵 亲卫把气喘匀一些,然后道:“禀使君,是南郡军哗变。 他们声称张都尉克扣他们粮草,所以忍无可忍,请求面见刘使君,请使君为他们做主。” 刘表听了这话,站在桌案后面微微沉吟。 竟然是南郡军兵哗变,一时间他倒不知该喜还是忧。 “军兵想见我?”刘表问那亲卫。 “是的,”亲卫道:“军兵汇集于城下,大约有五千之众。” 刘表点点头,拿起兵器架上的佩剑道:“带我去看看。” 文岱在旁边担忧道:“使君,小心有危险。” 刘表微微一笑:“放心,军兵是哗变,不是造反。”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他很快来到城门口,蔡瑁已经全身甲胄的赶了过来,冲着刘表拱手施礼道:“请使君放心,蔡某已经调集精锐前来,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平定兵变,请使君回去静候佳音即可。” 刘表淡然道:“军兵既然想见我,我岂能不见? 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我出去。” “使君,姐夫,万万不可啊,”蔡瑁一着急,都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了,拉住刘表的衣袖道:“城外军兵穷凶极恶,居心叵测,您身为荆州之主,怎能身涉险地? 您就算见面,只需站在城头即可,何必非要出城?” 刘表平静的道:“军兵受了委屈,要请我主持公道,我却害怕他们,躲在城头不敢下去,岂不寒了将士的心? 你不让我出去,可是怕我查到什么秘密?” “我行得正,坐得直,我怕什么?”蔡瑁尴尬的笑了笑。 他阻止刘表出城,的确有保张允蔡中之意。 只不过刘表执意出城,他也不敢继续阻拦,点头道:“开门,放桥,我率军兵保护使君。” 这次刘表没有拒绝,待城门打开,吊桥放下来,他一马当先出了城。 后面蔡瑁率领一支军兵护卫。 众人来到军兵前面,刘表朗声道:“我便是荆州牧刘表,尔等有何话对我说?” 有军兵顿时顿足捶胸,在刘表面前泣不成声道:“刘使君,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那位张都尉,平常克扣我们军粮久矣,有人质疑,便会遭到毒打,还有人被活活打死过。” “张都尉处事不公,不止粮草克扣,每次冲锋陷阵还有让我们在前面……” “还有那位蔡司马,跟张都尉是一丘之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控诉张允蔡中的种种恶行。 两人在军中也是作恶多端,所做的恶事一抓一大把。 听着军兵们的控诉,刘表脸色越来越沉重,蔡瑁却是神色紧绷,知道张允和弟弟,恐怕是完了。 刘表斜瞅一眼远处的张允,凛然道:“你给我滚过来!” 张允赶紧连滚带爬的来到刘表马前,跪倒道:“舅舅,他们都是胡言乱语,恶意中伤。 这都是伯瑜在背后挑拨离间,我根本没有做过克扣军粮之事。” “三尺之上有神明,”有个军兵厉声道:“你敢发毒誓,说你没有?” 张允愣了愣神,狡辩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给你发毒誓?” 刘表气的把马鞭往张允身上一扔,怒道:“你连誓言都不敢发,还说没有? 难道这么多人众口一词,都是在诬陷你?” 张允知道无法抵赖,只好哀求打亲情牌道:“舅舅,是外甥一时糊涂,犯了过错。 请舅舅开恩,放过外甥这一次。 外甥一定改正,不让舅舅失望。” “放过你,如何对得起被你欺压的将士?” 刘表疾言厉色的训斥。 要是这个外甥始终站在他一边,无论犯多大的过错,他都会包容。 可是张允见风使舵,早已经成了蔡瑁的帮凶,他自然不会再手下留情。 “来人,给我将此人捉拿,听候发落,”刘表怒道。 立即有亲兵过来,将张允蔡中两人当众捆了起来。 蔡瑁气的脸色铁青,这两人也着实不像话,惹起了众怒。 要是他现在出言求情,军兵们的怒火就要冲他来了。 这时候军兵们开始齐声欢呼道:“刘使君威武!” “刘使君威武!” …… 刘表冲大家微笑着,双手往下压了压道:“罪魁祸首已经拿下,待我调查清楚,再行定罪。 而定马上返回军营即可。 今日之事,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提及。” 有个军兵头目模样的人,神色黯然道:“我等今日兵谏,自知有罪,就算使君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可难保蔡太守不会过后清算。 所以请使君准允,让我等解甲归田,离开襄阳。” 蔡瑁愣了愣神,他的确已经打好主意,回去之后,好好收拾这支哗变的军兵。 可是对方竟然早就预料到了,提前要逃。 刘表也深吸一口气,这些军兵都已经训练许久,要是就这么解散了,着实可惜。 以前所耗费的粮草也算打水漂了。 可是若发还给蔡瑁手下,蔡瑁必然会事后清算。 如何安置这支军兵,倒成了一个难题。 这时,刘琦突然策马过来,拱手道:“父亲,儿有一个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你说说看,”刘表道。 刘琦看了一眼军士们道:“这支军兵,解散了可惜,回南郡军营又怕清算,父亲不如将他们单列出来,归州府直接管辖。 父子同在军中者,可由儿子充入父亲禁卫之列。 他们随时能见到父亲,也不用害怕受到迫害。” 刘表听了这话,不由眼睛一亮。 其实他刚才就有把这支军兵,收为己用的想法。 只不过当着蔡瑁的面,他不能直接出言抢南郡兵马。 此番这话经过刘琦之口说出来,正合了他的心思。 若不是有外人在场,他早就大声夸赞儿子知其心了。 刘表捋着胡须,故作镇定道:“这样做,似乎也可行。” 这个时候,军兵们在头目的带领下,突然齐齐的跪倒在刘表马前,齐声道:“多谢使君收留,我等唯使君马首是瞻!” 刘表心中大喜,这支军兵,为蔡瑁忌惮,却意外成了他的嫡系。 他不顾蔡瑁脸色难看,伸出双手道:“诸位请起!” 第47章 千里之才 刘表当场就下令,让麾下爱将文聘立即返回襄阳,统领这支新到手的军马。 蔡瑁脸色难看至极,愤然瞅着刘琦。 这次哗变风波,他不止损失了张允蔡中二将,还丢了一万军马,可谓元气大伤。 想来要说这事不是刘琦在暗中谋划,傻子都不信。 只不过他也的确拿不到刘琦什么把柄,所以只能暗自生气。 …… 第二天一早,刘琦去州牧府给父亲请安。 在书房外面,正听见有人泣不成声的哭诉。 正是他的弟弟刘琮的声音,哀求道:“父亲,张允表兄毕竟是姑母唯一的儿子,他又没有惹出太大事端,还请父亲饶他这一次吧。” 刘表愤然哼了一声道:“克扣军粮,导致军兵哗变,还算没惹出大事? 我下令将其杖责八十,赶回原籍,这已经是宽宏大量。 还用的着你来为他求情?” 这时,房门开着,刘琦直接迈步进入。 只见刘琮正跪在刘表书案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刘琮见到刘琦进来,微微愣了愣神,然后装作可怜道:“兄长,父亲要杖责表兄八十军棍。 他也是您的表兄,您也为他求求情吧。” 刘琦心里发出一阵冷笑,怪不得曹操称呼他们兄弟为豚犬。 果然不太聪明的样子。 张允无原则的站在蔡氏一方,支持刘琮,打压他。 现在刘琮竟然,想让他为张允求情,简直是开玩笑。 刘琦平静的道:“张允在军中仗势欺人,胡作非为,父亲能留他一条命,已经是看在姑母份上法外开恩,你还想怎样? 现在就算让他继续统御南郡郡兵,他能服众么?” 刘表对长子的话非常满意,又厌恶的看了次子一眼道:“好好跟你大哥学着点。 不要整天眼高手低,游手好闲。” 刘琮不服气道:“我大哥不也是一样,我跟他学什么?” 刘表气的一拍桌子,怒道:“你大哥去学业堂,结交了一众世家子弟。 让你去学业堂,却连水镜先生都敢讥笑,你纨绔之名,人尽皆知。 这能叫一样? 回去自己好好反省。” 刘表说完,便不耐烦的挥了挥衣袖,让刘琮出去。 刘琮幽怨的看了刘琦一眼,嘟囔道:“要想刻意结交世家子弟还不简单? 我将荆州最有名乐舞请到府上,就不信那些世家子弟不肯前来。” 待刘琮出去之后,刘琦躬身向刘表施礼道:“儿给父亲请安!” “嗯,”刘表看着一份公文,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父亲可是有烦心事?”刘琦好奇的问。 刘表叹口气,把公文递给刘琦道:“你看看这个。 你身为我儿,也该学着处理一些政务了。” 刘琦拿过来一看,竟然是黄祖讨要粮草的公文。 “我儿觉得,这粮草该不该给?”刘表似乎要用这件事考验一下刘琦。 “当然,不该给,”刘琦斩钉截铁的道。 刘表颇感好奇道:“当初你救黄祖一命,他可是对你颇为推崇。 数次写信,建议立你为世子。 你难道对他如此绝情?” “父亲,”刘琦道:“想来南郡的军粮也不宽裕。 怎能用南郡的军粮,去养江夏的兵? 更何况,如今父亲手下有了直属军马,也需要军粮。 难道父亲还有余粮,去补贴江夏?” 刘表满面愁容的摇摇头道:“正因为没有余粮,所以才发愁。 可如今孙坚之子孙策,正在攻伐江东,势头甚猛。 我还需要黄祖守住江夏,以防孙氏卷土重来。” 刘琦道:“他江夏有十四个县,仅比南郡少四个,难道连区区两万军马都养不起? 征不上来粮税,他手底下的吏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刘表苦笑着摇摇头道:“黄祖乃是一武夫,冲锋陷阵尚可,想要让他治理州县,那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刘琦想了想历史上的江夏,随口说道:“是否父亲派去的官员,还受到他排挤,不肯予以重用?” “没错,”刘表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我推荐一人前去,可帮助黄祖治理州郡,也可解父亲之忧。” “那黄祖排外之心甚重,任谁前去都没用。” “我推荐这人,黄祖一定不会排挤,”刘琦道。 刘表十分好奇的看着长子:“我儿推荐的是谁?” “我学业堂同窗,诸葛亮,”刘琦不假思索道。 “承彦的女婿?”刘琦捋着胡须微微沉吟了一下,“身为他黄氏之婿,黄祖的确不会排挤。 可据我所知,那诸葛亮不过刚刚及冠之年,且从未入仕。 让他前去江夏,就能把粮草收上来?” 刘琦微笑道:“诸葛孔明千里之才,去治理一个小小江夏,不过是手到擒来而已。” “我儿看来对那诸葛亮评价颇高啊,”刘表知道此人也是儿子延揽的人才。 虽然他感觉有些不靠谱,但现在也别无他法。 他也没有粮草给黄祖,于是点点头道:“那就让诸葛亮去浅试一下吧。 即使不成,至少也能拖延几个月。” 刘琦见父亲对诸葛亮满脸怀疑,他心里不由暗笑。 现在诸葛亮虽然还年轻,但让他治理一个郡,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历史上诸葛先生出山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六七岁而已。 刘琦离开父亲书房,径直回到府中。 如今诸葛亮、庞统、徐庶,已经自任五官中郎将属官。 只不过还没有官署,所以只能暂时在刘琦书房办公。 三人俱在,刘琦对诸葛亮道:“孔明不是提出要去江夏,我父亲同意了。” 之前,诸葛亮一直想要实现,他先取外围诸郡的构想,江夏郡首当其冲。 毕竟他是黄氏的女婿。 他的岳父黄承彦,虽然曾祖父那一代迁来襄阳白水,但跟安陆黄氏一直还有紧密联系。 黄承彦跟黄祖,都是堂兄弟。 所以诸葛亮早就提出过,先从江夏入手,稳固与刘琦的关系。 最好能把黄祖的儿子黄射要过来,在刘琦麾下效力,如此关系就稳固了。 如今诸葛亮听到让他去江夏,他微笑着拱手道:“亮此去,必不辱使命。” 第48章 诸葛县令 刘琦不好意思的对诸葛亮道:“孔明新婚燕尔,却要为我事奔波,远赴江夏,实在抱歉。 若有不便,让士元代孔明去亦可。” 诸葛亮正色道:“为伯瑜霸业,我辛苦些又有何妨? 此事只有我去可成,士元前去,便会遭到黄祖猜忌,恐怕很难施展。” 刘琦也只是客气一下,点点头道:“孔明放心前去,尊夫人我一定派人多加照料。” “那就有劳伯瑜了,”诸葛亮道:“就请在府上,为拙荆安排一间客房即可。 若不然我走之后,她一人在隆中居住,恐有些害怕。” “放心,我一定妥善安置!” 刘琦满口答应。 …… 诸葛亮告别新婚妻子黄月英,便独身一人乘舟来到了江夏。 之前孙坚死后,其部将程普黄盖等群龙无首,于是回到袁术那里。 后来孙坚之子孙策,用传国玉玺作抵押,向袁术借兵,并带走了程普等孙坚旧部,前去江东开疆拓土。 黄祖颇具战略眼光,知道孙策若在江东站稳脚跟,必然会沿江西进,为父报仇。 所他提前把治所安置在大江的咽喉,夏口。 诸葛亮先骑马,再乘船,来到夏口太守府廨舍,见到黄祖。 “小侄参见叔父,”诸葛亮对着黄祖施了一礼。 “你便是承彦的女婿,月英的夫君?”黄祖上下打量一下诸葛亮,点点头道:“果然一表人才。 不过你新婚燕尔,到我江夏来作甚?” 黄祖并不排斥这位黄氏女婿。 诸葛亮道:“奉刘使君及大公子之命,前来帮助叔父治理郡务,筹措粮草。” “刘使君派你来,帮我筹粮?” 黄祖声音突然拔高,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为荆州把守东方门户,问荆州牧讨要军粮是天经地义之事。 可是刘表一粒粮也没给,竟然只派了诸葛亮一个年轻后生前来,这岂不是开玩笑? “贤侄,那刘使君真的不肯给我拨付粮草?” 黄祖气的脸色涨红,攥着拳头,显然在压制着怒火。 诸葛亮摇着羽毛扇,云淡风轻的道:“叔父治下有十四个县,几十万人口,所征粮草,养三五万人马足矣,何必要问刘使君伸手?” “贤侄,你说的太简单了,”黄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后生,嘴上无毛,行事不稳。 他语重心长道:“征粮要是那么容易,我不早就征上来了? 贤侄大约还没入过仕,碰巧云杜县缺个县令,贤侄先去云杜做几天代县令,尝试一下为官之难再说吧。” 他虽然对刘表铁公鸡的做法很生气,但诸葛亮毕竟是他黄家的女婿,远道而来,也不能太过于打击。 给对方安排个百里之县让其治理。 到时候治理的一塌糊涂,再把对方撵走也不迟。 如此他将来见了堂兄黄承彦,也不至于被怪罪。 毕竟他已经把机会给了诸葛亮,但诸葛亮没那个才能,也不能怪别人。 诸葛亮见黄祖不信任自己,也在预料之中,冲着黄祖又施了一礼道:“那小侄就去云杜县赴任去了。” 告别黄祖,诸葛亮自己去云杜。 三天之后,太守府内。 黄祖之长子黄射,巡视各县归来,汇报结果。 “父亲,”黄射不过二十来岁,生的五大三粗,有乃父之风,他气愤的道:“其余诸县倒也按部就班,只有那云杜县,新任县令诸葛亮,自从赴任之后,只知游山玩水,读书抚琴,从来不处理政务。 导致公文堆积如山,民怨沸腾。 恳请父亲赶紧将其撵回襄阳算了。” “那诸葛亮竟如此荒废?” 黄祖闻言皱了皱眉头,冷笑道:“他连一个县都治理不好,还狂言帮我治理郡务?” 黄射在旁边帮腔道:“我看就是刘使君不肯拨付军粮,又怕父亲会气恼,所以随便支派一人过来应付。” 黄祖站起身,从兵器架上拿起佩剑系在腰上,冷声道:“随我去趟云杜县,若那诸葛亮果真不堪重用,也别怪我不顾亲眷情面,立即将其逐回襄阳。” 说完,父子二人骑马,径直向云杜县而来。 第49章 诸葛断案 黄祖黄射父子,带领一众随从,很快就骑马赶到了云杜县。 若是换了其他县令,敢如此懈怠,以黄祖的暴躁脾气,早就让他滚蛋了。 但诸葛亮毕竟是堂兄的女婿,看在堂兄黄承彦的份上,他也要亲眼看看对方到底是否难堪大用。 到了县衙,只见大门大开着,门口围有许多愤怒的百姓。 有几个衙役手里拿着刀,紧张的守着门,同时对百姓们呵斥道:“县令不在里面,你们在这里围着也没用。 有什么事,等县令回来再说。” 有百姓大声怒道:“这新任县令,天天都不在县衙,他到底干嘛去了?” “有人看到他去拜访过无极观,又有人看到他在河边钓鱼,总之就是不来县衙公干。” “这样尸位素餐的县令,我们要他有何用?还不如摆个泥胎在这里。” 黄祖听着众百姓申冤,心中怒气暗生,冲着衙役大声道:“那诸葛县令到底在何处?” 众百姓一回头,看到来人身材威武,器宇不凡,当即下意识的让开一条路。 衙役赶忙躬身施礼道:“参见黄太守,我们县令他……他……” 黄祖见衙役吞吞吐吐,顿觉得不耐烦,扬起手中马鞭,重重抽打在衙役身上,怒道:“你们县令到底怎么了?” 衙役挨了一鞭,再也不敢隐瞒,小声道:“我们县令在衙内读书,不让他人打扰。” 百姓们听了这话,顿时快气炸了,他们又见太守亲临,纷纷诉苦道:“太守明鉴,这县令明明在府衙,却不肯公干,要他何用?” “求太守赶紧将其赶走!” 黄祖哼了一声,伸手推开衙役,大踏步进入到县衙。 只见衙署正堂内,公文已经堆积如山,根本无人批阅。 旁边书房内,传来清亮的诵读声:“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 那正是诸葛亮的声音。 “公文在此堆积,他倒能躲清闲,”黄祖哼了一声,冲衙役道:“把他给我叫出来。” 衙役赶忙跑去书房。 不多时,诸葛亮迈着四方步,手中摇着羽毛扇,云淡风轻的走了过来,冲着黄祖微笑施礼道:“诸葛亮参见叔父。” “别叫我叔父,”黄祖恼怒的摆了摆手道:“我让你在此做县令,你就是这般治理县政的? 还口出狂言,要助我治理郡制,催收粮草。 你连一个县都治理不好,何谈治理一郡? 要不是看在你岳父和大公子的面子,我这皮鞭……” 黄祖扬了扬皮鞭,终究没有打下去。 诸葛亮毕竟是黄氏女婿,又是大公子推荐来的。 他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用马鞭抽。 诸葛亮却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我治理一县怎么了? 这云杜县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吧。” “还怎么了?”黄祖的怒气已经冲到了极限,指着桌案上的公文道:“这才几天,你就攒下那么多公文未曾处理。 大约你来了云杜县之后,只知道游山玩水,什么都没干吧?” “叔父原来是在说这个?” 诸葛亮嘴角微微翘了翘道:“这区区案牍,有何难的?” 他摇着羽毛扇,来到桌案前面,随手拿起一份公文。 那是一个孙媪上告的案牍。 孙媪以织布为生,前几日织了一匹布,想拿着去集市叫卖。 没想到有个贼人从后面窜过来,抢走了她的布。 幸亏又有一个年轻人见义勇为,追上贼人把布抢了回来,并把贼人扭送县衙报官。 没想到那贼人反咬一口,诬陷那见义勇为的青年是贼。 孙媪老眼昏花,根本没看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于是互相扭打着来到县衙。 诸葛亮问衙役道:“这张三跟王大在何处?” 衙役道:“我等分不清谁是贼人,谁是见义勇为者,故而将两人全都关在牢狱之中。” “将两人提审过来。” 不多时,那两个青年被押送到现场。 两人服饰,身形,都有些相像。 指望一个老妇人,在仓促之间,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黄祖父子也觉得好奇,站在旁边,想看看这诸葛亮如何断案。 诸葛亮指着二人道:“你们都说对方是贼人,自己是好人,是吧?” “没错,就是他抢的布,被我抓住,他竟然倒打一耙,贼喊捉贼。” “放屁,明明是你抢的布,现在又来血口喷人。” 两人是说着,又要扭打到一处。 诸葛亮制止道:“既然如此,你们俩围着县衙跑,谁跑的快就是好人,谁跑的慢就是贼人。” “这是为何?”黄射忍不住在旁边道:“还没听说过,以跑步快慢,来定善恶的。” 那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有不服气的,大声道:“就是,谁规定好人必须跑的快,坏人必须跑的慢?” “难道一个贼,跑的快,就成好人了?” 大家纷纷出言质疑。 诸葛亮云淡风轻的道:“诸位请想,要是贼人跑的快,他抢完布匹早就跑没影了,还岂能让人抓住,被扭送到这里? 如今他既然被抓,岂不正说明,他没有那见义勇为者跑得快?”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然后现场发出哄堂大笑。 “对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明白?” “谁是贼人,谁是好人,跑一跑就知道了。” “看来这个县令,还有几分小聪明,不过片刻,便断了一个案子。” 此时那两个青年,其中一个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另一个青年则脸色苍白,狐疑不定。 反正再跑一次,还是跑不赢,他主动跪在地下道:“求县尊开恩,小人是初犯。” 诸葛亮羽毛扇摇了摇道:“按照《汉律》,劫盗不足两千钱者,充作劳役三年。 念你是初犯,判罚劳役两年,你可服气?” “服气,服气,”那人连连磕头。 诸葛亮摆了摆手,示意衙役将其带下去受罚。 前后一个案子判下来,不过用了半盏茶的工夫,黄祖看着微微点头。 这诸葛亮好像有点小聪明。 这时诸葛亮又拿起一份公文,问道:“这戚秦氏在哪里?” 第50章 萧相国之才 诸葛亮目览十行,很快就看完这件案子。 那是两个妇人抢夺婴儿的案牍。 两人都说是襁褓中婴儿的母亲,但有一个是真母亲,有一个是人贩子。 争的不可开交,只能来县衙,求县尊给主持公道。 衙役道:“禀县尊,我等由于分不清谁是婴儿之母,谁是人贩子,故而将两人全都羁押在县衙。” “都带上来!”诸葛亮羽扇招了招。 不多时,两个年轻的妇人,被带到公堂之上。 同时还有一个县衙的老妇人,负责暂时照料婴儿。 诸葛亮看着两个妇人道:“既然你们都说是这孩儿之母,现在就在这堂上抢吧。 谁抢到手,就说明孩儿是她之子。” 外面围观的百姓又是一片哗然。 “哪有这么断案的,竟然谁抢到就是谁的。” “要做县令这么简单,那我也能做。” “这简直就是胡闹嘛!” 此时那两个妇人愣了愣神,随即同时出手,从老妇手中抢孩子。 婴儿本来正在沉睡,但突然被两只大手抓住胳膊,并且开始撕扯,婴儿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有个妇人赶紧松了手,另一个妇人将婴儿抢在手中,有些洋洋得意,冲着诸葛亮施礼道:“多谢县尊,为妾身主持公道,讨回孩儿。” “给我拿下!” 诸葛亮突然羽扇一指,指着那妇人疾言厉色道。 妇人吓蒙了,怔怔的看着诸葛亮道:“县尊明明吩咐,谁抢到婴儿,谁便是其生身之母。 妾身抢到了,为何又要变卦?” 诸葛亮正气凛然的冷笑了一下道:“若真是生身之母,岂能不顾婴儿啼哭,如此狠心去抢? 只有不相干的人贩子,才能下得了这狠心。” 在场围观百姓顿时全都愣住了,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细细回想起来,的确如此。 婴儿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个真正的生母,是不可能看着婴儿受这样罪的,所以不忍心下重手抢,自然抢不过对方。 没想到这年轻县令,仅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把案子给破了。 那抢到婴儿妇人,脸色已经变的苍白,身形晃了晃,连忙跪在地下求饶道:“求县尊开恩,妾身也是一时糊涂,求县尊开恩呐。” 诸葛亮冷哼一声道:“依据《汉律》,盗抢拐同罪,判尔服劳役十年,带下去吧。” “多谢县尊!”那妇人主动认罪,磕了个头,任由衙役带走。 那得到婴儿的妇人戚秦氏,也跪在诸葛亮脚下,连连磕头致谢。 此时在旁边观看的黄氏父子,内心已经有些松动。 看来这诸葛亮,还有两下子。 这么短的时间,就连断两案,而且处理公允,没有人不服气。 只不过仅凭这两个案子,就断言诸葛亮是干才,还有些为时尚早,需要继续观察。 这时,诸葛亮又从书案上拿起第三个案牍。 那是有个富户,状告收税的吏员,多收了他家的税。 诸葛亮命人把原告和被告都带上来。 原告是个身形微胖的中年人,被告则是一个精瘦的县衙吏员。 “马国宝,”诸葛亮站在那原告跟前,冷声道:“你说县里多收了你的税?” 马国宝道:“禀县尊,我家有口六人,田百亩,按律需要缴纳六百钱,三斛粮。 可是这税吏高轩,却要强收我八百钱,五斛粮。 故而小人不服。” 诸葛亮看了一眼马国宝,平静的道:“据县志记载,你马氏自孝和帝永远初年,便搬至此地,距今已有一百七十余年。 你家初来时,便购有良田二百亩,经过孝哀帝、孝桓帝两朝增扩,你家已有良田不下五百亩,奴仆十二人……” 随着诸葛亮的叙述,那马国宝的脸色渐渐变了,额头上的冷汗也渐渐流下来。 因为诸葛亮说的每一个数字,都非常准确,让他想辩驳都难。 诸葛亮的口气越来越严厉,厉声道:“据有这么多良田,隐匿有这么多人口,你还自称冤枉? 前任县令着手彻查隐匿田产与人口,结果被尔等联手,赶出此县。 如今又想串通税吏,抛小保大,你可知罪?” 马国宝和那税吏同时跪在地下,颤声道:“小人知罪,还请县尊开恩。” 在旁边观看的黄祖父子,不由交换了一下眼神。 民间富户隐瞒土地与人口,导致收不上来税,这在江夏已经愈演愈烈。 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儿。 贼喊捉贼,串通税吏,当众喊冤。 而诸葛亮竟然暗中调查的如此之细,让隐藏的土地人口无所遁形。 诸葛亮雷厉风行的处罚了马国宝和税吏,接下来又处理另一件公文…… 不过一个时辰过去,那堆积如山的公文,便被他处理完毕。 而且他判罚公允,无论原告还是被告,俱都信服。 众围观的百姓们佩服的五体投地,赞誉声一片。 这时诸葛亮微笑着来到黄祖跟前,拱手道:“叔父,小侄可曾耽误公事?” 黄祖也已经彻底服气了,哈哈大笑道:“贤侄大才,无愧为大公子推荐。 是老夫眼拙,竟将贤侄安排在这一县之地。 请贤侄随老夫回夏口,全权督办税收事宜。” “多谢叔父,”诸葛亮道:“小侄一定殚精竭虑,沥尽心血。” 他们一行立即返回了治所夏口。 黄祖任命诸葛亮为郡丞,由黄射辅佐,开始整顿吏治,督办催税。 主要是彻查那些被隐匿的土地和人口,让那些富户们缴税。 诸葛亮定下严格的税收制度,并提拔任用一部分能吏干吏,很快就把江夏被隐匿的田产人口调查清楚。 两个月之后,富户们乖乖补交了税粮。 黄祖的府库顿时充盈了起来,得有粮草八十万石,足够他麾下军兵吃一年的。 并且江夏还得到了大批民夫劳役,既可以修缮工程,又可以充作随军农夫。 黄祖看着充盈的府库,再联想起诸葛亮未来之前的窘状,黄祖感慨道:“贤侄理政催粮,真有萧相国之才。 依老夫看,贤侄就把家室接到江夏,不要再回襄阳了。 有贤侄辅佐,老夫将再也不会缺粮。”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小侄选拔好能臣干吏,定好制度规章,叔父只需萧规曹随即可,小侄在与不在都一样。” 黄祖见诸葛亮执意要回去,感慨道:“大公子有贤侄这等大才辅佐,何愁大事不成?” 诸葛亮道:“大公子欲成大事,须有叔父这等封疆大吏支持才行。” 黄祖正色道:“大公子与老夫有救命之恩,如今又派贤侄前来相助,老夫将来,一定唯大公子马首是瞻。” 诸葛亮满意的点点头道:“小侄将推荐黄世兄到大公子麾下效力,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黄祖看了儿子一眼,颔首道:“可!” 既然他选择支持刘琦,让儿子去刘琦麾下效力,也算提前抢占位置。 诸葛亮又道:“叔父如今粮草充足,可考虑再招募两万郡兵,沿江东下,趁机抢夺庐江郡。” 第51章 美女之地 黄祖听了诸葛亮的话,不由吃惊道:“孔明之意,是要黄某跨江而战,进取江东?” 诸葛亮扇着羽毛扇,微微一笑道:“并非在下之意,这是大公子的命令。 他常说,民间有传,‘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若能坐拥此三女之一二,此生无憾矣。 那江南二乔,就在庐江郡的皖县吧?” 黄祖神色有些古怪,笑道:“大公子为夺取两个女子,而妄动刀兵,这岂不与周幽商纣无异?” “那可不一样,”诸葛亮道:“如今庐江太守,乃是吴郡陆康,其乃忠厚长者,治郡有方,深得民心。 之前袁术向其讨要五万斛粮,他坚决不给。 于是袁术便命孙策率军,攻打庐江郡。 并答应攻下之后,封孙策为庐江太守。 孙策为钱塘小吏之后,这等身份,无法让江东百姓信服,故而百姓纷纷倾尽所有,支持陆康抵抗。 而孙策此人性情偏激,每攻取一地,便大开杀戒,血腥镇压百姓反抗,百姓敢怒不敢言。 若叔父能在背后出兵,牵制孙策,必能得到庐江百姓全力支持。” 黄射在旁边笑道:“孔明之计甚妙。 如此一来,既能得到庐江百姓拥护,占领庐江。 又能替大公子抢到美女,可谓一举两得。” 黄祖瞪了儿子一眼,不悦道:“尔等年轻人,难道眼中只有美女? 如今庐江虽然被攻打,但他又未曾向我求援。 我若出兵,名不正言不顺。” 诸葛亮淡然道:“庐江郡隶属扬州刺史部。 那扬州刺史刘繇,乃齐悼惠王之后。 而荆州牧刘使君,乃鲁恭王之后。 两人同为汉室宗亲,叔父怎知刘繇未曾向刘使君求救过?” “你是说,刘繇早已经向刘荆州请求出兵了?”黄祖感慨的看了诸葛亮一眼,感慨道:“抢美女,竟然抢成了正义之师。 你们还真是大公子的心腹。” 接下来,黄祖开始招兵买马,打造战船。 诸葛亮也带着黄射,启程返回襄阳。 …… 襄阳城,刘琮府邸,厅堂内。 有数名乐工正在吹拉弹唱。 又有十数名身材苗条,容貌出众的舞女,在中间翩翩起舞。 而刘琮则坐在正中,一边饮酒,一边欣赏。 正在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那正是蔡瑁。 他神色冷峻,手中按着佩剑,冲着众人怒吼道:“都停下!” 乐声戛然而止。 乐工和舞女全都呆愣在当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才好。 刘琮笑着站起来道:“舅父,您快来看看,我已经把荆州最好的乐工和舞姬都请来了。” 蔡瑁瞪了这个外甥一眼,气急败坏的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欣赏舞乐? 你可知道,江夏发生了何事?” “江夏?”刘琮轻蔑的笑了笑道:“之前我记得,江夏黄祖写信要粮,大哥派了一个书生前去充数。 现在想来,那书生已经被黄祖杀了吧?” 他们一直在派人打听着刘琦的动向。 之前他听说刘琦派了一个学业堂同窗,前去江夏见黄祖,还着实嘲笑了好一阵子。 毕竟黄祖那个大老粗是在要粮。 襄阳一粒粮食也不给,仅仅派个书生去应付,黄祖难道不会恼怒? 经此一事,说不定黄祖会彻底跟荆州划清界限,保持独立。 如此一来,削弱了刘琦的势力范围,对刘琮自然是好事。 所以刘琮也乐见其成。 此时见蔡瑁突然提起江夏,刘琮笑着道:“难不成,黄祖已经跟父亲翻脸了? 那可太好了,荆州只剩下南郡。 而南郡又在舅舅手中。 看他刘琦怎么跟我斗。” “你……简直是孩童想法,”蔡瑁气的一拍大腿道:“刚刚收到江夏密报,那诸葛亮辅佐黄祖,征粮不下几十万石。 黄祖已经在扩充军马,打造战船,准备开疆拓土了。” “哦?”刘琦诧异的愣在当场,嗫喏道:“这么说,我那表姐夫还有两下子,竟然真给黄祖解决粮草之忧?” “岂止解决粮草之忧?”蔡瑁无奈的道:“据密报,黄祖还准备遣其子黄射到刘琦麾下效力,他们显然已经成为一体。 如今还有庞氏一族,雄踞章陵郡,也已站在刘琦身后。 那刘琦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手下要兵有兵,要将有将,实力不可小觑了。” 刘琮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不经意间,大哥已经握有两郡兵马,身后有庞氏黄氏家族支持。 情况为何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我更受父亲宠爱才对!” 蔡瑁叹口气道:“他能有今天,并非全靠父亲宠爱。 你父亲对你兄弟二人的宠爱,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刘琦接住了,你没接住而已。” 刘琮不解道:“请舅父明示。” 蔡瑁道:“当初你父亲,分别安排你二人去学业堂。 刘琦趁机结识了诸葛亮、庞统等一众人才,又与庞氏牵扯上关系。 可是你呢? 你嘲笑司马徽相貌,算是把荆襄一众士人,全都得罪了。” 刘琮想了想,确实如此,一时之间有些气馁,跌坐在毡垫上。 可他从小娇生惯养,岂能轻易认输? 他咬了咬牙道:“不对,我并没有得罪所有人。 在学业堂还有马氏的马良、桓氏的桓阶,杨氏的杨仪,习氏的习祯,他们都是风雅之辈。 如今我这里聚集了荆州最好的乐舞。 到时我倾心与他们交往,邀请他们前来做客,他们四家将来一定能站到我一边。” 蔡瑁点了点头道:“你若真能将马、桓、杨、习四家少君争取过来,将来未必没有与刘琦抗衡之力。 你这些舞乐,那就好好排演吧。 不过我听说,刘琦也在刻意接近那些人。” “请舅父放心,”刘琮随手指着那些乐工舞女道:“风雅之士会面,岂能没有舞乐? 如今襄阳城,只有我这里有乐舞,其余都被我派人关停了。 他们要想找乐子,只能来我这里。” “原来你早有准备!”蔡瑁道:“那我就放心了。” 刘琮招了招手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52章 豪华天团 刘琦来到州牧府书房,给父亲请安。 刘表抬头看了儿子一眼,平淡的道:“收到黄祖送来书信,他说要将军兵扩充一倍,达到四万之数。 而且还要准备打造战船。” 刘琦道:“能扩充军队,打造战船,看来黄太守是财大气粗了。” 刘表微微一笑道:“你派去那诸葛孔明,当真是大才。 不过区区两月,便征得数十万石粮草,黄继先写信前来,对你表示感谢呢。 另外,他还准备让其子黄射,到你麾下效力。 我考虑,暂时封其为骑都尉吧。” “多谢父亲,”刘琦施了一礼,然后道:“黄太守扼守夏口,他扩充兵马,打造战船,莫非想沿江东下,攻取庐江?” 刘表沉吟了一下,不置可否,随即拿起书案上的一封信,饶有兴致的道:“我儿可知,这封信是谁写来的?” “扬州刺史刘繇,”刘琦不假思索道。 “咦?”刘表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儿子竟然准确的答对了。 若不是这书房一直由文岱把守,他都有理由猜测儿子提前进来过。 他好奇道:“我儿怎猜到,这信是刘正礼写来的?” “其实也不难猜,”刘琦道:“听说如今庐江郡正遭孙策猛烈攻击。 那刘繇身为扬州刺史,却无计可施。 他与父亲有旧交,且同为汉室宗亲,向父亲写信求援,那是理所应当之事。” 刘表不可思议的看着刘琦,感慨道:“我儿知心智,当真出乎我预料之外。 没错,这封信的确是刘正礼写来的。 他请求我出兵解救庐江郡,并且承诺,将来解围之后,将庐江由扬州刺史部,划归我荆州管辖。 若黄祖能统帅数万军兵,沿江东下,岂不正好解了庐江之围?” 刘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孙策之勇猛,不亚于孙坚。 黄祖若贸然出击,恐非其敌手。 不如厉兵秣马,静观其变。 待其两败俱伤,再行出兵攻打,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虽然刘琦清楚,此时大乔小乔两个小美人,正被围在皖县城中担惊受怕。 但守庐江的毕竟是陆康,那是陆绩的父亲,陆逊的爷爷,又深得百姓爱戴,全力抵抗孙策军。 庐江足足守了两年,才被孙策攻破。 所以,让他们先耗着便是。 等耗到双方筋疲力尽,黄祖招募的新兵也训练精良,战船打造完毕,然后再去收拾残局即可。 刘表捋着胡须点了点头,道:“我儿之策甚妙,我这就给刘正礼回信,告诉他我正在整顿军马,择日东下。” 随即刘表又对刘琦道:“长安方面回信了。 那董卓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我等从袁术手中夺回传国玉玺,方才肯放蔡邕来荆州。” “他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刘琦冷笑了一下道:“他不小心把玉玺搞丢了,却让我们去夺回。” “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回复?” 刘表对刘琦说话,已经有了几分商量的口气。 毕竟他越来越发现,儿子的深谋远虑,似乎远胜于旁人。 他此时再也不会对儿子有轻视之心。 而是当成有事可商量的重要臂膀。 刘琦坐在旁边的毡垫上,随手剥开一个橘子,把橘瓤填在嘴里道:“南阳,一定要打,不打不行。 孙策攻打庐江,起因乃是袁术问庐江太守讨要五万斛粮草。 袁术占据南阳,虽被我方夺取比水之南十县,但南阳依然还有二十四个县,能抵上平常两个郡规模。 而且土地肥沃,人口密集。 袁术依然向庐江要粮,如此看来,南阳已被袁术祸害不轻。 此正是他离心离德之时,此时不攻打,更待何时? 所以即使不为传国玉玺,也应当立即驱逐袁术,拿下南阳。” “我儿言之有理,”刘表兴奋的看了一下舆图。 那南阳郡一马平川,沃野千里,又是光武皇帝龙兴之地。 要是把这么一大片地盘拿下来,他这个荆州牧可就威风八面了。 将成为天下第一大诸侯。 刘表站起身,来到刘琦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就交由你全权督办。 除汇集你麾下兵马外,还可调动章陵、长沙、江夏三郡兵马,前来助战。” “儿必不辱使命,”刘琦正色道:“让长沙刘磐兄长出兵三千,由其麾下黄忠率领即可。 另外让章陵、江夏各出兵三千助阵。 儿率这一万二千人马,攻取南阳足矣。” 刘表看到儿子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样子,越看越是喜欢。 长子跟他长得很像,但他却没有儿子身上,这份杀伐果断的英武之气。 所以他看到儿子斗志昂扬,似乎他也成了一个,能亲自统兵,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刘表道:“我让文聘也率领三千军马助你。” “多谢父亲,”刘琦心中暗笑。 他将带领黄忠、甘宁、魏延、文聘四员大将,再加上诸葛亮、庞统、徐庶为军师,这简直就是豪华天团。 用来攻打一个袁术,手下不过是桥蕤、张勋之流,多少有些欺负人了。 只不过刘表却不这么看。 他依然对儿子的统兵能力有些担忧。 他沉吟道:“攻打南阳,也不用急在一时,待其他三处兵马调至,整顿之后再行出征也无妨。 我儿此去,只需记住一句话,千万要保证自己安全。 在任何时候,即使抛弃所有军将兵马,你也要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 “儿知道了,”刘琦点了点头,出了父亲书房。 他回到府中,蔡琰乖巧的端上来果汁。 鉴于茶水实在难喝,他便教蔡琰用水果榨果汁喝。 这个年代,橘子、葡萄、荔枝等多汁水果还是有的。 “长安的使者到了,”刘琦坐在毡垫上,端着一杯葡萄汁道。 蔡琰心头一凛,连忙紧张的靠过来道:“朝廷怎么说? 那董太师肯不肯放我父亲?” “肯放,但是要拿传国玉玺来换,”刘琦道:“如今那传国玉玺,在袁术手中。” 蔡琰美丽的眼睛顿时蒙上一层薄雾,失落的抽泣道:“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奴家恐怕这辈子,也不可能见到父亲了。” “谁说不可能?”刘琦微微一笑道:“我马上就要率军攻打南阳,此战定要从袁术手中夺回玉玺。” “公子,要为奴家去出兵打仗?” 蔡琰那美貌惊人的脸上,顿时呆滞。 她一双秋水般的妙目,痴痴的看着刘琦,感激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53章 君王从此不早朝 虽然刘琦准备出兵攻打南阳,乃是为了争抢地盘,并非完全是为了蔡琰。 但经此一战,或许真的能从袁术手中夺回传国玉玺,从而把蔡邕换回来。 他点点头道:“但愿此行能活捉袁术!” “公子……”蔡琰感动的无以复加,眼泪从眼睛中流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柔软的身子微微前倾,乖巧的伏到刘琦怀中道:“妾身没有什么可孝敬公子的,唯有这身子还算干净,愿以此身伺候公子。 望公子赏脸笑纳。” 她说着,伸手把腰带解开。 曲裾长裙散落下来,露出雪白的香肩和绣着荷花的洁白肚兜。 她的肌肤雪白细腻,跟白色丝帛肚兜融为一体,竟然分不清哪是丝帛,哪是肌肤。 刘琦看着眼前的半裸美人,黑直的长发像黑瀑布一般垂在地下,娇羞的脸庞微微下视,不敢与他直视。 尤其那柔软顺滑的丝帛肚兜下面,像是藏着两只小兔子,在不停的乱颤。 这诱惑谁能挡的住? 刘琦口干舌燥,顾不得其他,弯腰将蔡琰抱起来,转身回到卧房,扔在榻上…… …… 蔡琰羞涩的拿出一块白色丝帛,铺在底下。 她对刘琦满心都是感激,所以在榻上千依百顺,任由刘琦施为,满足刘琦的任何要求。 刘琦也第一次感受到做神仙的滋味。 哪怕在后世,他也结识过许多女友。 但是那些女人一来没有蔡琰美貌,二来没有蔡琰听话。 所以今天晚上才是神仙过的日子。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一直忙碌到鸡叫头遍,刘琦才感觉到疲累,沉沉睡去。 蔡琰也已经精疲力尽,满足的趴在刘琦胸前,睡着了。 不知不觉,两人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敢前来打扰。 府中下人知道蔡琰住在府中,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甚至大家还觉得,这件事发生的有些晚了。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徐庶在门外一声咳嗽,才把刘琦叫醒过来。 他看到胸前伏着的美女,又看看榻边那块粘有血迹的丝帛,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这时蔡琰也被叫醒了,睁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又感受到现在的状态,并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羞涩的捂住了脸。 门外的徐庶禀报道:“伯瑜,醒了么?” 刘琦有美人在怀,终于体验到君王从此不早朝的乐趣。 他的确还不想起床,清了清嗓子道:“什么事?” 徐庶朗声道:“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是收到禀报,长沙黄忠已经率军出发,大约五日之后便能到达襄阳。 江夏章陵方面军兵,大约六日能到。 大军集结之后需要整顿,十日之后便可出发。” 刘琦道:“可以,就预定十日之后出兵。” 蔡琰伏在刘琦怀里,听到这个男人为救她的父亲,在调兵遣将,她心里感激异常,小声在刘琦耳边吹气如兰道:“这十日里,奴家一定悉心伺候郎君。 郎君想要奴家做什么,奴家便做什么。” “真听话,”刘琦看着怀中美人,不由春心大动,双手不听话的开始游走。 蔡琰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刘琦怀中,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刘琦看着可爱,翻身准备再来一次。 徐庶不知道此时房内床榻上,正在发生香艳故事,他朗声道:“还有一事。 听说二公子派人在学业堂,邀请桓阶、习祯等人,三日后去他府上饮宴。 据说二公子已经将荆州所有出名的歌姬乐工,全都网络到了府上。 那桓阶习祯杨仪等人,皆风雅之士,若接受了二公子邀请,恐怕于伯瑜不利。” 刘琦冷笑了一下道:“随他去吧。” 这时下面的蔡琰小声道:“奴家也习得粗浅琵琶技艺,郎君要是有朋友前来,奴家可为他们弹奏。” “这对你会不会太委屈?”刘琦道。 蔡琰嫣然一笑道:“奴家都是郎君的人了,只要郎君同意,奴家便不觉委屈。” “那好,”刘琦对着门外徐庶道:“你也去学业堂,替我邀请桓阶习祯等人。 就说我府上虽然没有歌舞姬,但我府上有蔡小娘。 三日之后,也邀请他们前来饮宴。” 门外徐庶笑道:“蔡小娘乃当今天下第一国手,又是出了名的大才女,就算把全天下的歌舞乐工加起来,也不及蔡小娘十分之一。 想来桓阶那些附庸风雅之徒,一定会趋之若鹜。 在下这就去办。” 他说完,便匆匆离去。 刘琦则继续趴下身子,做未完成之事,房中又一片春光无限。 …… 学业堂,课间,庭院内一棵大槐树下面,一众学子伸着懒腰,三三两两的聊天。 学业堂虽然供全荆州的文人士子前来读书,但每个人的家世门第不一样,也会形成等级分明的小圈子。 那些大族子弟,平常都会跟门第相当的同窗在一起。 “伯绪、文祥,要记得明日之约啊,”黄尚冲着桓阶习祯二人叮嘱道。 “记得记得,”桓阶笑着道:“如今二公子把全荆州所有舞姬乐工,全都包圆了,要想欣赏舞乐,也只能去那里。” 习祯也笑着附和道:“二公子相邀,又有免费舞乐可以欣赏,又有谁不愿意去呢? 到时我把威公和季常一起带上。 他们俩虽然装的一本正经,但舞乐谁不喜欢呢?” 黄尚高兴的道:“行,杨威公跟马季常,就交给你了。” 他跟刘琮是亲表兄弟,跟刘琦却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就算他姐夫诸葛亮,跟刘琦相交莫逆,但他依然选择站在刘琮一边。 只要能把桓阶、习祯、杨仪、马良四位拉到刘琮府上,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刘琮得到这四大家族的支持,再加上他黄氏和蔡氏蒯氏。 八大豪族独得其七,这世子之位就算坐稳了。 商量妥当,众人继续回学堂上学。 待到散学之时,徐庶突然拦住了桓阶的去路。 “桓少君稍等,”徐庶施礼道。 桓阶与徐庶这位寒门子弟并无交集,只不过知道对方在大公子麾下效力,所以也不敢小觑,疑惑道:“有何事?” 徐庶道:“大公子相邀桓少君,明日去府上做客。” “大公子也相邀?”桓阶呆愣住了。 第54章 大公子领兵 习祯骑着马,从身后赶了过来。 他听到徐庶的话,笑道:“无舞乐之宴,只是一众大老爷们干喝,甚是无趣。 我等已经答应了二公子之邀,岂能出尔反尔?” “谁说大公子那里没有舞乐?”徐庶反问道。 习祯冷笑了一下道:“据说如今全荆襄最优秀的舞姬乐工,都已经被二公子网罗府中。 大公子捡二公子剩下的么?” 徐庶淡然道:“习少君可曾听说过蔡小娘?” “可是蔡议郎之女?”习祯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蔡邕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他的女儿蔡琰,更被誉为才貌双全的天下第一才女。 当初在陈留时,连袁绍曹操之流,都欲求见一面而不可得。 他习氏桓氏,又怎能跟曹家袁家相比? 桓阶吃惊道:“之前听闻蔡小娘到了襄阳,我还未及一见,她便离开了。 难道她……” 徐庶点点头道:“没错,那蔡小娘就在大公子府上,如今已做了大公子侍妾。 若诸位前去,便能听到天下第一琵琶国手献艺。 错过这次机会,今生便不知有没有可能了。” 桓阶跟习祯对视了一眼,肯定道:“有幸能一睹蔡小娘芳颜,并听到她亲手弹琵琶,此生足矣。” 习祯也肯定道:“请禀报大公子,我等一定前往。” 徐庶微笑着施了一礼道:“静候佳音。” 随即他又邀请其他同窗学子。 他邀请的人,并不局限于几大豪族,而是雨露均沾。 只要他觉得有些能力,将来能为刘琦所用的,他全部邀请了。 第二天是旬假的日子,不用前来上课。 大家听说大公子邀请,并能欣赏到蔡小娘弹琵琶,受邀之人无不受宠若惊,欣喜异常。 …… 第二天,天气晴朗,日上三竿。 刘琮便命人在府中摆好了宴席。 所有舞姬乐工全都准备就位,只等着桓阶习祯等宾客登门。 只要这四大家族的子弟能够前来,荆州世子之争,便大局已定,再无波澜了。 所以,连蔡瑁都赶了过来,在背后坐镇。 待到日头逐渐升高,刘琮在府中等的有些不耐烦,问黄尚道:“人你都请到了没有,他们为何这个时辰还不到?” 黄尚拍着胸脯道:“表兄放心,我已经挨个通知到了,他们满口答应,一定会到场。 现在时辰还早着呢,大概已经在路上了吧。” 刘琮点了点头,冷笑着自言自语道:“过了今日,看他刘琦再怎么跟我争? 阿尚,你姐夫如今跟刘琦相交密切吧? 他怎的如此不识时务?” 黄尚道:“谁知道呢,他想来读书读傻了。 待将来你能主政荆州,看在我姐的份上,也要放我姐夫一条生路。” “那要看他是否识相,”刘琮语气冰冷的道:“他若一直不识时务,跟着刘琦一条路走到黑,想留他都难。”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匆匆跑进来道:“公子,大事不好了,刚刚收到消息,桓少君、习少君他们都不来了。” “不来了?”刘琮顿时愣在原地,脸色一寒道:“若说一二人临时有事,还情有可原,难道他们全都有事?” 那侍从犹豫了一下道:“其实……他们并非有事。” “那为何不来?”刘琮神色凛然,厉声问道。 “他们都去了大公子府上!”侍从道:“据说……能在大公子那里,听到蔡小娘弹琵琶。” “蔡琰弹琵琶?” 刘琮闻言,身子晃了晃,看着早已摆好的桌案酒菜,气的冲上前去一脚踢翻,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厅堂的另一面,舞姬乐工们呆呆的看着,不置可否。 刘琮袍袖一挥,怒喝道:“都给我滚,滚! 人都引不来,要你们有何用?” 这时,蔡瑁从后堂转了出来,叹口气道:“其实舞乐只是个由头,你冲她们发火也没用。 你与刘琦相争,在那些世家子眼里,恐怕早已做出了选择,跟舞乐与蔡琰无关。” 刘琮犹豫了一下道:“舅父的意思是,桓、习、马、杨四家,心中早已选择了我兄长?” 蔡瑁长叹一声道:“但愿我猜测有误吧。 要真是如此,不止你阿琮,连我蔡氏也要被其他豪族孤立了。” 刘琮像被抽了魂一样,蹲在地下生闷气道:“他刘琦到底做对了什么? 为何大家都选他,却不选我?” …… 刘琦府中,高朋满座。 在厅堂根本摆不下。 碰巧今日天气晴朗,所以便把宴席摆在了庭院里。 庭院正中,扎了一个三尺高的彩台。 蔡琰脸上虽然半蒙着一块纱巾,但纱巾薄如蝉翼,众人依然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绝美的容颜。 相比于她的美貌,她的琵琶技艺更是惊人。 一曲弹下来,令在场众文人士子听得如痴如醉。 有人感叹道:“这等技艺,无愧于天下第一国手称号,能听得此音,今生无憾了。” “幸赖大公子能邀请我等前来,我等才有幸能欣赏到如此佳音,让我等敬大公子一杯。” “敬大公子一杯!” “多谢诸位,”刘琦举着酒樽,跟大家共饮一樽。 这次徐庶请来这么多人,算是把学业堂的精英一网打尽了。 众人一边饮酒,蔡琰时不时出来献乐,场面十分热烈。 不多时,众人便喝的酒酣耳热。 这时杨氏的杨仪突然问庞统道:“孔明,近来听说,长沙、江夏、章陵各有军马向襄阳而来。 我襄阳可是要起刀兵?” 庞统笑了笑道:“威公消息很灵通嘛,这都听说了?” 杨仪也附和着笑道:“我杨氏在三郡碰巧都有生意,不小心也就知道了。” 庞统看了刘琦一眼,得到答复后,点头道:“没错,的确要起刀兵了。” 马氏的马良急忙问道:“士元,不知这次是谁要领兵?” 庞统哈哈大笑道:“还能有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咱们的大公子呗!” 马良吃惊的看了一眼刘琦道:“是大公子亲自领兵?” 刘琦谦虚道:“父亲非要将这重担压在我身上,我只能勉为其难。” 马良跟杨仪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道:“若是大公子领兵,在下愿随从前往,还望大公子收纳。” 第55章 誓师大会 其实正如蔡瑁猜测。 马良、杨仪等诸豪族子弟,欣赏乐舞只是个由头。 实则他们内心里,早已经做好了选择。 毕竟从当前情形来看,大公子刘琦文武双全,声势日隆,深得刘表信任。 而二公子纨绔无形,根本难堪大用。 要想做出选择并不难。 杨仪见马良当众表态,他也连忙冲着刘琦拱手道:“大公子亲自率兵出征,必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杨某也愿随军效力。” 在马良和杨仪的带领下,在场桓阶、习祯等士子,也全都向刘琦表达了归附之意。 刘琦微笑着道:“多谢诸位信任,在下感激不尽。 既然诸位有心,到时跟随刘某一起前往即可。 立下军功,我自与大家分享。” 众人虽然不知道,刘琦率军要去做什么,但众人听到有立军功的机会,大家全都兴奋不已。 好似刘琦要带领众人去寻宝一般。 更重要的是,在场的所有人,算是形成了一个以大公子为首的小团体。 将来刘琦若能顺利继位,在场这些人就是第一批追随者。 随着蔡琰再出来弹奏一曲,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 弹罢过后,酒宴也就接近尾声,众人陆陆续续离去。 马良留在后面没走,现场只剩下诸葛亮庞统徐庶等人。 马良忧虑道:“实不相瞒,今日二公子也曾相邀到府上饮宴,但我等却全都来到大公子府上。 这也代表大公子众望所归,我荆襄士子人心所向。” 刘琦等人没有打断他,静静的听着。 马良继续道:“自古以来,上到君王帝室,下到百姓之家,二子夺嫡乃是常有之事。 若在太平盛世,立嫡立贤尚可争论。 可如今天下大乱。 荆州又是四战之地,强敌环伺,此时着实不应如此内耗。 我等明眼人皆知,大公子文韬武略,更适合立为世子,保卫荆襄。 还希望尽快让二公子以及蔡氏宗族,早点断其执念。 少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为妙。” 徐庶点点头道:“季常之言甚是,无论从哪方面看,大公子都远胜于二公子。 而且我敢断定,天下年轻一辈青年才俊中,无人能出大公子之右者。 若让大公子继任荆州之主,不说保卫荆襄,就算能平定天下,也未可知。 如今二公子和蔡氏宗族,就是在胡闹。 这就好比当年秦皇驱逐扶苏,让胡亥继位,结果导致强秦二世而亡。 若荆州走前秦老路,必然也会重蹈覆辙。” 在场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大公子才能优势,对二公子如此明显。 二公子还在强争,那就是纯属捣乱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蔡氏宗族不甘心的因素。 庞统咳嗽一声道:“放心吧,很快就让二公子和蔡氏宗族死心。” 众人见庞统如此笃定,不免有些怀疑。 就算刘琮死心了,蔡瑁能死心么? …… 酒宴过后的第三天。 刘琦正在书房中跟庞统徐庶等人商议进兵事宜。 诸葛亮则前去章陵郡,负责筹集粮草。 诸葛亮的才能,就如同萧何一样,善于治国理政,处理后勤事宜。 真正论领兵打仗,出谋划策,还得看庞统。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讨逆将军文聘前来。 刘琦赶忙让人把对方带进来。 进来书房门口,文聘当即冲着刘琦拱手道:“末将文聘,奉主公之命,听候大公子调遣。” “仲业将军多礼,快快请坐,”刘琦赶忙从书案后面绕出来,热情的握住文聘的手,将他让在旁边的书案后面坐下。 文聘是刘表最信任的将领,也是现在荆州军中,军阶最高者。 就连当初张允在时,也不过是统兵都尉。 而他已经官拜讨逆将军。 “末将兵马已经组织完备,何去何从,还请大公子示下,”文聘坐下之后,客气的道。 刘琦道:“如今其他方面兵马未至,仲业将军率军暂且屯驻即可。 等各方兵马齐至,再行誓师出征。” “诺!”文聘抱拳领命。 此时庞统在旁边笑道:“仲业将军闲来无事,可派亲信部下,暗中在通往南阳各路设伏。 若发现身份不明之徒,立即将其逮捕。” 文聘作为刘表亲信,早已知道此次军事行动,正是针对南阳袁术。 他吃惊道:“庞少君之意,是有人要向敌方通风报信?” “难说,”庞统随意的道:“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若是没有更好。 若真发现私通敌方之人,将军也可就地将其抓获。” 文聘看了看刘琦,刘琦也微微颔首,示意允准。 文聘赶忙道:“末将遵命!” 他又闲聊几句,起身告辞。 两日之后,长沙的黄忠,江夏的黄射,章陵的庞季之子庞元,各率三千军马,陆续赶至襄阳,与甘宁文聘各自率领的三千军马汇合,形成一万五千人的规模。 与此同时,刘琦让王粲写了一份《讨袁术檄文》,在誓师大会上当众宣读。 王粲不愧为大才子,一篇文章写的文采斐然,把袁术骂个狗血淋头。 誓师大会上,王粲当众把文章读出来,让所有军兵士气大振,觉得自己真是堂堂正正之师。 最后刘表当众沉声道:“他袁氏四世三公,世受国恩,袁公路身为袁氏之子,不思报效朝廷,却私自占据南阳,骄奢淫逸,倒行逆施。 如今天怒人怨,人神共愤,我将委派我儿刘琦,亲率正义之师二十万,驱逐袁术,解南阳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诸位追随我儿,将来立下战功,我必有重赏。” “誓死追随大公子!” “誓死追随大公子!” …… 众军将齐声呐喊。 同在高台之上的蔡瑁,脸色像是猪肝一样难看。 刘表要派兵攻打袁术,竟然没有跟他这个南郡太守商量,而是从四方抽调兵马组成联军。 而且是由刘琦领兵。 由此看来,他这个南郡太守,越来越被边缘化了。 这一仗,刘琦若真能取胜,夺取南阳郡,荆州世子的位置,将再也没人能够撼动。 刘表看了看军将士气很旺,点头道:“三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届时准时出征!” 第56章 执意出征 定下出征时间之后,誓师大会结束。 刘表见一众军将都服气儿子,心里感到很满意。 两天之后,州牧府书房中。 文聘通报之后进来,拱手道:“主公,末将有要事禀报。” “何事?”刘表随意的问道。 文聘道:“前几日,末将在通往南阳各条道路,均暗中设伏。 竟然抓住几个身份不明之人,欲从襄阳进入南阳。 并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个。” 他说着,把一个蜡封的竹筒递到刘表桌上。 刘表脸色一沉,把蜡封拧开,从里面倒出一张蔡侯纸。 他仔细一看,当即勃然大怒。 原来那纸上,写明了荆州军的详细情况。 其中就有真实兵力,各统兵将领等绝密信息。 这个年代打仗,由于信息不对称,实际兵力情况乃是一等一的秘密,只有统兵主将才心知肚明。 对外宣传,往往放出一个“号称”。 那个数字是用来迷惑敌人,也是给自己军兵涨士气的。 如今荆州军传出的讨逆檄文之中,就是“号称二十万”。 可是文聘截获的这封密信,却实实在在写明了荆州军的真实兵力。 这相当于还没打仗,自己的底牌已经全都暴露给对手了,这仗还怎么打? “混账!” 刘表气的脸色苍白,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道:“那细作何在?到底是受谁指使?” 文聘犹豫了一下道:“那细作被抓之时,便拼死反抗,被当场击毙了。 这等秘辛,非普通细作能探查到。 恐怕是……有重要人物通敌。” 刘表沉着脸哼了一声道:“猜也能猜到是谁所为。” 文聘脸色沉重道:“更令人担忧的是,末将只是在主路上劫到这封密信。 在另一条路上,有个细作身手卓绝,闯关成功,末将未曾抓住。” 刘表闻言,深吸一口气道:“如此说来,这密信已经被送到袁术处了。 可恨!可恼!” 他气的抬起脚,把身前的桌案给蹬翻,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和公文,撒了一地。 文聘还从未见过,一向儒雅的刘使君如此失态,站立在旁边不置可否。 刘表厉声道:“传令,马上让刘琮那个逆子前来。 还有,让蔡德珪也一起过来。” “诺!”文聘领命,转身出去传令。 不多时,蔡瑁跟刘琮来到书房,看到地下一片狼藉,对面的刘表满脸怒容。 他俩同时施礼道:“见过父亲(姐夫),不知唤我等前来有何事?” “你们做的好大事!”刘表气的暴跳如雷,指着刘琮的鼻子怒道:“从小你便娇生惯养,纨绔无形,这些为父都能忍了。 可是你兄长即将率军出征,你却在背后通敌捣乱,此事断不能忍。” 刘琮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吃惊道:“父亲这是说的哪里话? 兄长出兵,儿子何时通敌捣乱了?” “你还在装?”刘表厉声道:“我知道你跟你兄长不睦,还妄图想让我废长立幼,将这荆州基业交到你手。 可你看看你自己,哪有一点人主的样子? 你兄长能勇率三军,开疆拓土,你呢? 只会在后面耍阴谋诡计,暗示冷箭,如何能够服众? 你以为把你兄长害死在阵前,这荆州,就是你的了么?” “父亲……您说的,儿子的确没听懂啊,”刘琮瞪大眼睛道:“儿子到底做什么了?” 刘表哼了一声道:“就算你不做,自有人帮你去做。” 蔡瑁在旁边听不下去了,这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通敌了。 “主公,姐夫,”蔡瑁急道:“可是抓到了细作? 这件事真非我与阿琮所为,姐夫明鉴呐。 的确是,进来伯瑜声威日隆,风头无两,令人羡慕。 此番又统兵进攻南阳,若能成功,声势更大……” 刘表冷声打断道:“所以,就有人希望,伯瑜能死在南阳战场上? 如此一来,老二就能顺利继承家业了?” “姐夫,”蔡瑁见越解释刘表越不信,急忙道:“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啊。 固然伯瑜战死沙场,与阿琮有利,可是我从来没有…… 对了,这或许是伯瑜自导自演的好戏,故意陷害我等……一定是这样……请主公明鉴。” “别说了,”刘表袍袖一挥,冷笑道:“难道伯瑜为了栽赃你们,在出征之前能甘愿把真实军情,全都透露给袁术? 他自己不要命了么? 我不想再听任何解释。 阿琮,从现在开始,你禁足在府中,没有我命令,不能出府。 德珪,从即日起,你南郡太守之位,暂时让与蒯异度。 都下去吧!” 说完,转过身去,以背对着两人,再也不多说一句话。 刘琮和蔡瑁对视了一眼,好像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军情要说不是他们故意透露出去的,恐怕谁都不相信。 两人解释也没用,只好冲着刘表的背影拱了拱手,倒退着出门。 来到门外,刘琮苦着脸道:“舅父,我被禁足了,咱们怎么办?” “我的南郡太守还不是被免职?” 蔡瑁叹了口气,眼神里露出凶光道:“我十分肯定,这一定是刘琦自己所为。 以此来中伤你我二人。 回想起之前他遇刺,也是同样情形,所有人都相信是我干的。” “可是现在怎么办?” 刘琮无计可施道:“其他人倒也无所谓,可是连父亲都相信,是我在背后捅刀子,我还能怎样辩解?” “既然无法辩解,就静观其变吧,”蔡瑁摇着头,叹着气,倒背双手,落寞的远去。 刘琮也只能接受现实,回到府中禁足。 …… 刘琦被叫到了州牧府的书房。 “琦儿,军情已经泄露,”刘表脸色沉重的把密信往前推了推,沮丧道:“依为父之见,北伐袁术就暂缓吧。” 刘琦接过那封密信看了看,平静的道:“父亲,讨袁檄文已经发出,天下人皆知。 要是临时撤兵,半途而废,岂不让天下人嗤笑?” 刘表吃惊的看着长子道:“依我儿之见……即使军情泄露,也要执意出兵? 如此一来,可要凶险十倍啊。” 刘琦淡然笑道:“袁术冢中枯骨而已,就算让他知道我有多少军马如何? 我照样能将其击败,夺回南阳郡。” “好,有志气,”刘表也被儿子的气势折服,他站起身来到儿子跟前,拍了拍对方肩膀道:“若你真能拿下南阳,我便上表朝廷,让你开府、假节钺。” 第57章 背水列阵 以刘琦的嫡长子身份,又被封为五官中郎将。 若再能开府、假节钺。 那就基本上向世人宣布了立刘琦为世子。 “多谢父亲!” 刘琦冲着刘表坚定的道:“儿此行必不辱使命。 驱逐袁术,收复南阳。” “我儿不可轻敌,”刘表捋着胡须,脸色沉重道:“那袁术虽然娇惯,但其手下足足有五万军马,数倍于你。 而如今军情泄露,他又对你了如指掌。” 刘琦微微一笑道:“请父亲放心,儿必会谨慎用兵。” …… 南阳郡,治所宛城。 太守府内,修建的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在巨大的议事堂内,还有几十名穿着华丽的宫装少女,她们拘谨的立在四周,用以彰显此间主人的身份不凡。 袁术端坐正中,对着眼前一众文武冷笑道:“刘表那孽子刘琦,率领万余军马便敢前来进犯南阳,当真狂妄至极。 我将亲率五万大军,将其诛灭于比水之滨,以报之前其夺我州县,杀我大将之仇。” 此时对面,袁术手下第一谋士阎象平静的道:“主公莫要大意轻敌。 别忘记之前雷薄陈兰二将,坐拥五千军马,却被兵不满千之刘琦击败,殒命疆场。 由此可见,那小儿必有过人之处。” 袁术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面露不悦之色。 “阎先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袁术手下爱将纪灵,瓮声瓮气的反驳阎象道:“雷薄陈兰之败,纯属他二人玩忽职守,醉生梦死,遭人偷袭之故。 如今那刘琦小儿兵力,主公已经尽知。 主公亲率数倍之军前去迎战,哪还有战败的道理?” “纪灵之言有理,”袁术满意的点点头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今我方兵马正是五倍于敌。 若堂堂正正对阵于疆场,断无失败之理。 传我命令,准备出征!” “诺!”众文武齐声领命。 袁术刚愎自用,很少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 再说,从目前局势来看, 袁军无论从人数上,还是地利上,都大占优势。 荆州军区区一万人马,就敢前来犯边,简直是自寻死路。 …… 刘琦率领军马北渡汉水,越过樊城,来到新野驻扎。 刘琦召集众文武,商议进兵策略。 在等待大家前来的工夫,刘琦问庞统道:“士元,那隐秘军情,到底是谁送给袁术的?” 庞统神秘的笑了笑道:“伯瑜计较那么多作甚? 只要刘使君相信,是二公子和蔡瑁所为,那不就行了?” 刘琦顿时心中雪亮,这是庞统使了个诡计,嫁祸给刘琮和蔡瑁。 他不解道:“如此一来,袁术对我等便了如指掌了。 当初为何不送些假情报出去?” “若是送假军情,也瞒不过刘使君呐!” 庞统拍了拍胸脯道:“放心,袁术那人志大才疏,外强中干,狂妄自大,民心尽失。 就算让他知道我方军力也无妨。 我自有计策胜他。” 刘琦见庞统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说。 至少庞统的计策已经成功,不止让刘琮禁足,而且让蔡瑁丢失了南郡太守的位置。 而且他刘琦即将获得开府的权利,这世子之位也算稳了。 对照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所立的g,已经在逐步完成。 不多时,众文武全都到齐。 刘琦居坐正中道:“据探报,袁术亲率大军前来迎击,其麾下兵马不下五万之众,诸位以为如何?” 甘宁冷笑道:“兵贵精不贵多,就算袁术有兵马五万,不过是乌合之众。 待两军对阵之时,我愿率一哨骑兵,直取其中军。 只要中军动摇,其余兵马将不战自溃。” 魏延在旁边跃跃欲试。 他受大公子相救,现在正是准备报恩之时。 只不过他现在身份还是一个百夫长。 这样的军事会议,即使刘琦点名让他参加,他也只能排在最末尾。 见甘宁请战,魏延也大声道:“在下愿打头阵,若战败,甘愿献上头颅。” 众人听了他这话,都感到意外。 这个小小百夫长,说话口气还挺狂妄的。 黄忠也不甘示弱道:“请大公子允许老夫率领本部军马做先锋,给于袁军迎头痛击。” 刘琦见大家纷纷请战,心里很高兴。 至少说明大家士气高涨,没有被袁军气势所吓倒。 他沉声说道:“诸位请听庞士元调兵。” 如今诸葛亮在外地调运粮草,庞统自然就成了第一军师。 庞统也当仁不让,来到舆图跟前道:“以袁术当今进兵线路来看,他是想与我决战于比水之畔。 庞元听令!” “在,” 庞季之子庞元当先站了出来。 庞统道:“令你率本部军马三千,带足五日口粮,秘密溯流而上,从湖阳渡过比水,绕至袁军后方。 待大战起时,攻其右后,不得有误!” “诺!” 庞元斩钉截铁的回答。 “黄射听令!” “在!” “命你率本部三千军马,也带足五日口粮,秘密沿河而下,从邓县渡过比水,绕击袁军另侧后方,不得有误!” “诺!” 黄射也抱拳领命。 庞统又扫视了帐中的甘宁黄忠文聘魏延四将道:“诸位会同大公子,渡河之后背水列阵,与袁军决一死战。 袁军虽众,但人心浮动,论战力远不及我军。 只要诸君齐心协力,挡住袁军进攻,陷入僵持之后,两支生力军从背后杀出,袁军措手不及,必然大乱。 到时我方便可风卷残云,一举而胜。” “诺!” 众将一齐抱拳领命。 大家也都听清了庞统的战略意图,简言之就是“中路阻击,两翼包抄”,用有限的军兵,打出包围敌军的效果。 而且中间还借鉴了韩信的背水列阵,置之死地而后生。 以此来激励将士,不能后退。 大家都没有异议,然后便各自开始执行。 黄射和庞元这两位太守之子,各自率领一哨人马出发,执行包抄任务。 过了两天之后,刘琦亲率剩余九千军马渡过比水,背水列阵,迎战袁术…… 第58章 魏延大战纪灵 袁术亲率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前来迎击刘琦。 行军路上,他听到斥候报来,刘琦背水列阵时,他在马背上捧腹大笑。 笑得前仰后合。 旁边纪灵问道:“主公因何发笑?” 袁术轻蔑的道:“那刘琦小儿,还学当初的淮阴侯背水列阵,兵仙战法岂是谁都能学的? 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已。 我军以五敌一,只需一个冲锋,便能将其赶下河去喂鱼。” “主公英明,”纪灵拍了一句马屁,然后道:“到时两军阵前,为鼓舞士气,末将愿跟对方武将单挑。” “好!” 袁术赞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将。 这个时代为了鼓舞军兵士气,派出武将与敌方武将单挑,也是常见之事。 只要取胜一方,携威势趁机冲锋,便能获得极大优势。 袁术欣慰的道:“只要你能取胜,此战便为你记首功。” “主公放心,”纪灵信心满满道:“末将必定拿下敌将狗头,为主公出气。” 袁术闻言深吸一口气道:“勇气可嘉,不过今日最终,必须拿下那刘琦小儿的狗头。 仔细想来,加上孙伯符,我已有三员大将丧生于其手下,此仇不共戴天。 传令下去,谁能取得刘琦人头,赏万金。” “诺!” 众将听到袁术开出重奖,全都兴奋不已。 想那刘琦不过是一个世家公子哥儿,应该很好杀。 若在乱军之中碰上,抢到他的首级,赏金这辈子就够了。 大军缓缓来到比水岸边,与荆州军对峙。 此时荆州军已经背靠河堤,扎好阵势。 后面便是比水,河面足有三丈余宽。 若是后退,必然全都掉进水里。 而且荆州军此时仅剩九千人左右,从气势上就比袁军弱很多。 双方距离一箭之地。 两军旌旗招展,擂鼓助阵,苍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这时,纪灵策马从袁军阵中冲出来,径直向刘琦冲了过来。 他背后的擂鼓声响的更欢了。 那数万军兵也全都兴奋了起来,齐声欢呼喝彩。 黄忠从身上摘下宝弓,想要一箭射死纪灵。 刘琦阻止道:“且慢,先听听他怎么说。” 黄忠慢慢放下弓箭。 很快纪灵就冲到距离刘琦五十步的位置,勒住马缰绳。 他扬了扬手中长枪,狂妄的道:“我乃后将军袁公麾下,龙骧将军纪灵是也。 今日两军阵前,我要单挑尔等鼠辈,谁敢应战?” 这几句话把刘琦手下所有人都给气炸了。 他们本来就鼓着劲儿,没想到对方还敢来单挑。 魏延抢先道:“大公子,让我去!” 刘琦点点头道:“去吧!” “诺!”魏延拨马便向纪灵迎了过去。 甘宁黄忠等懊恼的一拍大腿。 竟然让魏延这个名不见经传之辈抢了先。 此番当着两军将士斗将,要是第一战就打败了,那是极伤士气之事。 大公子首战派此人出去,极其不稳妥。 魏延来到纪灵跟前,停下战马。 纪灵翻了翻白眼问道:“你是谁,可有名号?” 魏延凛然道:“荆州五官中郎将刘公子麾下百夫长,魏延是也。” “百夫长?” 纪灵闻言,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龙骧将军虽然是个杂号,但至少已步入将军之列。 可对方仅仅派了个百夫长出来,对他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滚回去,”纪灵恼怒道:“纪某枪下不死无名之辈,换你家主将前来受死。” 魏延也不废话,抡起手中大刀向纪灵砍了过去,同时口中说道:“杀你,还用不着我家主将。” 纪灵面对来刀,随手往外一磕,口中冷笑道:“既然送死,那就别怪纪某不客气。” 不管对方有无名姓,只要第一战能取胜了,对军兵士气就是莫大的鼓舞。 “当……” 一声脆响,纪灵的枪跟魏延的刀在空中相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纪灵只觉得自己右臂发麻,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同时虎口渗出血来。 要不是枪攥的紧,都差点凌空飞出去。 他不由大吃一惊,这个百夫长好大的力气,竟然差点着了道儿。 纪灵知道这也是个勇猛之辈,于是收起轻视之心,凝神应对。 魏延心里也憋着气,手中大刀像是花丛中的蝴蝶一样上下翻飞,刀刀精准,势大力沉。 甘宁等人不由眼睛一亮,怪不得大公子会派一个百夫长出战,原来此人真有过人之处。 只凭这等娴熟的刀马功夫,便不是一个百夫长能使出来的。 二将在阵前斗的有来有去,时而并辔疾驰,时而相向冲锋,招招凶险。 两方军兵只是看热闹,他们看的极为过瘾,各自呐喊着,为己方武将助威。 可是身在居中的纪灵却是叫苦不迭,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在魏延凌厉的进攻之下,仅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是硬着头皮强撑着。 而魏延见识到纪灵真正的战力之后,心里越发有底气,他挥舞着大刀越战越勇,几乎不用防御,只是全力进攻即可。 很快双方来回,打了三十来个回合。 魏延突然卖个破绽,装作马失前蹄,身躯突然从马背上倒了下去。 纪灵一见大喜,还以为老天爷保佑。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可不想错过,于是挺枪向魏延扎了过去。 魏延身躯已经完全歪到了一侧,根本无处躲闪。 眼看纪灵一枪就要扎中之际,突然魏延腰腹用力,强行又把身躯给扳正过来,手中大刀拦腰向纪灵扫过去。 纪灵万万想不到,魏延竟然能那么快调整好坐姿,而且还能顺势反攻。 他吓得大叫一声,强行立枪阻拦。 可是魏延这一刀势大力沉,将纪灵连人带枪,扫落下马。 纪灵也算久经战阵,枪虽然飞了,头上的兜鍪也掉了,但马缰绳一直拽在手里。 他临危之际,又翻身上马,顾不得狼狈,抱着马头,玩命的向本阵逃去。 魏延拎着大刀,策马狂追。 身后一众荆州军,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自家主将胜了,当然士气大振。 而反观对面的袁军,虽然人数五倍于荆州军,但主将败回来,却全都鸦雀无声,士气受损。 第59章 斗将要雨露均沾 魏延策马狂追。 直到距离袁军阵地五十步的时候,眼见追不上,只好勒住马缰绳,在袁军阵前耀武扬威一番,然后折返回去。 纪灵满脸惭愧的来到袁术马前,无精打采道:“主公,末将输了。” “废物!” 袁术脸上挂不住,训斥纪灵道:“之前你怎样吹嘘? 还说要阵斩敌将,拿下首功。 现在可好,被区区一个百夫长给击败了。 你还有脸回来?” 纪灵羞愧难当道:“主公……那百夫长着实勇猛,非常人所能敌也。” 袁术瞪了对方一眼,怒道:“百夫长便是百夫长,少为自己找借口,回去思过吧。” 这时阎象在旁边道:“主公,如今我方军兵数倍于敌军,何用跟他搞斗将的把戏,直接倾巢而出杀过去,自能将地方击败。” 袁术扫视了身后军兵一眼。 刚才士气的确挺盛的,但纪灵战败之后,众军兵鸦雀无声,显然已被挫了锐气。 袁术自恃熟读兵书,再加上丢不起这面子,厉声说道:“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刚才我方战将取胜,自可携得胜之威,掩杀过去,一举荡平敌军。 但现在纪灵战败,导致锐气受挫,已经失去了先机。 需再派一员战将上前,取胜一阵,鼓舞起士气,然后再行全力冲锋。” 他斜了一眼身后诸将道:“还有谁人敢去迎战?” 这时他手下大将张勋策马上前,抱拳道:“末将愿往。” “好!” 袁术赞许的点点头,知道对方曾经连败六名黄巾军首领,勇猛无比,他出言鼓励道:“只要此战能取胜,我给你记首功。” “诺!” 张勋催动战马,又来到荆州军阵前,要给主公找回面子。 他挥舞着手中长矛,大声吼道:“吾乃后将军袁公麾下校尉张勋是也。 谁敢与吾一战?” 魏延刚刚撤回本阵,心里正为放跑了纪灵而懊恼,他赶忙拨马道:“大公子,让我再去取此人首级。” 这时甘宁在旁边笑着道:“知道你勇猛,但你也需给他人留点立功机会。 若是敌将都让你给击败了,还要我等作甚?” 黄忠也在旁边,拿着赤血宝刀跃跃欲试道:“兴霸说的对,袁术手下战将就那么几个,总得雨露均沾不是?” 刘琦见众将松弛感极强,心里感到满意,说道:“文长就先歇一阵,这次让兴霸上。” “诺!” 甘宁策马抖枪便向对面的张勋冲了过去。 张勋大声道:“来将通名。” 甘宁觉得自己履历,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说了也是徒增耻笑,索性道:“普通枪骑兵,无名无姓!” 张勋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好歹也是个校尉,没想到对方连百夫长也不出了,仅仅派来一个枪骑兵。 这是看不起谁? 他手中长矛高高举起,怒道:“难道你荆州军麾下,就没有个都尉校尉,偏偏让你一个枪骑兵出战?” 甘宁冷笑道:“都尉校尉自然是有的,但你不配。” 张勋气的连连怪叫。 他当初跟着袁术,扫荡南阳以及洛阳黄巾军,连战连捷,所以才占据中原这么大一片底盘,何曾受过这种气? “受死吧!” 张勋脚后跟猛磕马腹。 他的战马像离弦之箭一般,冲到甘宁马前,对着甘宁胸膛挺枪便刺。 甘宁不慌不忙,抖枪向张勋的枪身,对刺过去。 待两枪枪身搭接的时候,甘宁突然长枪一搅,张勋手中枪不由自主的跟着转了起来,想停都停不下。 甘宁枪身越搅越快,张勋竟然拿捏不住,手中武器差点飞了出去。 他心中骇然,赶忙把枪收回来。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只交手这一招,他便意识到所面对的这个枪骑兵,恐怕不是个普通人。 至少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将领,才能施展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张勋一撤马,凝神问道:“为何冒充枪骑兵,消遣老子?” 甘宁哼了一声道:“你管我是谁?” 他说着,抡起手中大铁枪,泰山压顶一般,向张勋砸了过去。 张勋赶忙双手横举,试图把这一枪给磕开。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 两枪在空中相撞。 张勋只震得双臂发麻,虎口流血,手中武器差点没扔出去。 甘宁长枪并没有弹开,反而用力下压。 张勋只得硬着头皮,把对方武器往外顶。 一时之间,两人竟然在两军阵前较量起了力气。 双方军兵又开始欢呼,为自家主将助威。 擂鼓声、呐喊声、号角声,聚集在一起,响彻云霄,很是热闹。 此时作为交战双方的张勋和甘宁,心态却有天差地别。 张勋面对甘宁的威压,死命想要推出去。 无奈甘宁像是有千钧力气一般,张勋无论怎样推都推不动。 相反,他的枪身反而被逐步压了下来,到了肩膀的位置。 而甘宁并没有使出十分的力气,气定神闲的下压,然后突然一撤力。 张勋被闪了一下,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很是狼狈。 经过这两次照面,甘宁已经摸透了张勋的武力,不过尔尔。 他开始像猫耍耗子一样,戏弄对方,随手一枪打掉了对方的兜鍪。 紧接着又一枪刺中对方的大腿。 张勋疼的嗷嗷直叫,意识到之前连败六名黄巾军将领,不过是遇上了软柿子,在眼前这个怪物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连忙拔马想要退回本阵。 甘宁岂能让他逃走,紧追上去,一枪刺中张勋的后心,枪尖从他前胸露出来。 张勋看了看胸前冒出来的枪尖,不由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口中喷出血沫。 甘宁长枪一挑,将张勋的尸首挑起来,像打着一面旗子一样,纵马在袁军面前来回飞驰。 数万袁军看着自家主将死的这么惨,数万军兵全都鸦雀无声,唉声叹气。 最后甘宁耀武扬威够了,把尸首往袁术马前一扔,然后策马回归本阵。 袁术气的哇哇怪叫,冲着身后诸将吼道:“谁能给我胜上一阵,我为其封侯拜将。” 第60章 亲自带头冲锋 袁术连败两阵,看着身后军兵的士气又一次受到打击,急的红了眼。 打仗打的就是士气。 要是士气旺盛,以少胜多,不过轻而易举。 反过来要是士气低落,兵再多也没用。 只要一接战,军兵自己就跑光了。 所以袁术就像一个连输两把的赌徒。 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局才行。 他话音刚落,只听后面一员战将大声道:“末将愿往!” 袁术仔细一看,正是他的心腹大将桥蕤。 这员战将已经跟随他征战多年,忠心耿耿,武力出众,连有小霸王之称的孙策,都尊称其为“桥公”。 袁术欣慰的点点头道:“去吧,擂鼓,助威!” 桥蕤抱了抱拳,然后跨马出战。 他身后响起冲天的战鼓声。 但呐喊声已经大不如前。 显然是受到前面连败两场的影响。 对面的甘宁本想再战一场,但是听到身后传来鸣金的声音,他只好撤了回去。 原来就在刚才,黄忠已经在刘琦旁边忍耐不住,跃跃欲试的道:“大公子,黄某奉命前来,若是一战不出,回去如何向令兄交代? 兴霸已经胜过一阵,若还有下一场,一定要让黄某出战。” 刘琦知道黄忠的武力,无论袁术那边出谁,黄忠都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颔首道:“放心,一定有出战机会。” 他见对面的袁术,竟然还敢派出武将单挑,于是果断把甘宁招了回来,把黄忠换上去。 几员战将之中,只有文聘还未曾出战。 文聘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机会上场了。 他看到,无论魏延还是甘宁都轻松取胜敌将,心里无比惊讶。 不知道大公子什么时候,麾下竟然统御了如此勇猛的将领。 再加上刘磐黄忠做外援。 又有诸葛亮庞统等一干文人士子辅佐。 这荆州未来之主的位置,恐怕是无人能撼动了。 此时战场之上,黄忠已经跟桥蕤在对峙。 他们两人年岁相当,都是四十余岁,在这个时代已经能够自称老夫了。 “南阳宛城,黄忠!” 黄忠先抱了抱拳,自报家门。 他是刘磐手下偏将,没有什么过高的身份,所以只报了自己籍贯。 “汉后将军袁公麾下,桥蕤,” 桥蕤对黄忠倒有几分惺惺相惜,并没有急于动手,反而在马上攀谈道:“汉升身为南阳人,为何却在荆州效力? 不如回归本郡,改投袁公麾下。 袁公爱惜汉升之才,将来必能提拔重用。” 黄忠冷笑了一下道:“袁术那冢中枯骨,岂值得我为他效力?” 桥蕤恼羞成怒道:“我好心为你指条明路,你却侮辱我主,着实该杀!”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黄忠挥动赤血宝刀,迎头便向桥蕤砍了过去。 桥蕤赶忙举刀相迎。 两人战了没有两个照面,黄忠便瞅准机会,宝刀横扫,把桥蕤击落马下。 桥蕤心中骇然,没想到这黄忠竟然如此厉害,赶忙拔腿往回跑。 黄忠却也不追赶,不慌不忙的取下宝弓,拉弓如满月。 “嗖!” 一支羽箭像长了眼睛一样,正扎在桥蕤后心。 黄忠这支羽箭是特别制成的,势大力沉,不止穿透了后心皮甲,而且扎中了心脏部位。 桥蕤当即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黄忠哈哈大笑,举着弓冲着身后军将挥了挥。 那一众军兵们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他们这三将出战,赢的一个比一个利落,用时越来越短。 到了黄忠这里,仅用不到盏茶工夫,便已将敌将诛杀在阵前。 如此战绩,自然让军兵们士气大涨。 而对面的袁军,则鸦雀无声,全都唉声叹气,士气降到了极点。 袁术面色铁青,坐在马背上有些进退两难。 阎象在旁边劝解道:“主公,今日连败三阵,军兵士气低落,已经不宜再战。 不如暂且屯兵,等军兵士气上升之后,再寻机与敌对决。” “哎,本想斗将提升士气,没想到竟然搬石头砸自己脚,”袁术看了看手下军兵们,只好无奈的道:“暂且收兵回营吧。” …… 此时,荆州军已经士气爆棚,摩拳擦掌。 刘琦当然不会给袁军留下撤退的机会,他拔出腰间长剑,在众军将面前做最后动员道:“将士们,如今敌方士气低落,正是我方一举破敌之时。 我将亲率大军冲锋。 我刘琦,将冲在最前面。 若有人看到我落马、战死,不要停下冲锋的脚步,不要为我收尸。 只要大旗不倒,你们须踩着我的尸体,为我前去报仇。 大汉威武! 荆州威武! 诸君威武!” 他这一番话慷慨激昂,把众人激励的热血沸腾。 大家万万想不到,刘琦身为荆州大公子,会身先士卒,带头冲锋。 “大公子威武!” “大公子威武!” 荆州军从武将到士兵,士气被激发到了极致,齐声高喊。 “随我杀!” 刘琦长剑一挥,然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甘宁、魏延、黄忠、文聘四将,各自率领军兵随后掩杀过去。 袁术一方军兵正在组织撤退。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只有九千人的荆州军,竟然率先发起了冲锋。 袁术何时受过这等气? 他临时指挥道:“全军迎击,无需后退!” 阎象连忙劝解道:“主公,如今士气低落,不宜迎战。 命一部分军马断后,其余军马撤回穰县休整才是正途。” 袁术冷声道:“我麾下五万大军,被那刘琦小儿九千军马追逐,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怕他作甚,就地迎战。” 刘琦率领军兵势如破竹,像一把利剑一般,直插入袁军军阵之中。 荆州军士气旺盛,所以进攻很顺利,双方在旷野之上展开鏖战。 刘琦进入敌阵之后,魏延便一直守在他的旁边,近身防御。 即使有地方军兵进犯到他的跟前,也都被魏延斩杀。 而袁军也展现出了令人意外的坚韧。 他们度过初时的慌乱之后,迅速稳住阵脚,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溃败。 毕竟他们的人数是荆州军的好几倍。 即使士气较低,也跟荆州军打成胶着状态,难解难分。 更令人着急的是,随着战事的推迟,袁术军士气在慢慢上升,他们的人数优势逐渐显现出来…… 第61章 率兵围城 正当袁军逐渐占优之际,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喊杀声。 有一支军马从袁军东侧后方杀过来,正是埋伏在此的庞元。 庞元率领三千军兵,果断加入战场,对袁军形成极大冲击。 袁军刚刚取得的半点优势,瞬间就被抹平了。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突然从另一个侧后方,也传来一阵喊杀声。 正是黄射率领的伏兵到了。 如此接二连三的杀出伏兵,对袁军心理冲击巨大。 谁知道还有多少伏兵? 三支军马对袁军形成包夹之势。 袁军士气已经降到了极点,心理崩溃之后,扔下武器逃跑的逐渐增多。 最后众军兵成片成片的逃。 无论统兵司马怎样呵斥,全都无济于事。 在乱军中的袁术,看到兵败之势已成,他心里叫苦不迭。 谁能料到,那刘琦小儿,不止手下武将勇武,用兵也如此纯熟? 此时只能后悔刚才没听手下的建议,早些撤回去,等择日再战。 现在后悔已晚。 他在乱军之中大吼道:“快护我撤回宛城!” 幸亏此时,纪灵李丰梁纲乐就等诸将,还在他身边保护。 他们顾不得手下军兵,拼死冲出重围,向宛城败逃而去。 袁军主将全都逃走,这场战争也就失去了悬念。 剩下的步卒兵败如山倒,追随袁术一路败逃。 刘琦则带领军马紧随其后追赶,一直追出百十里。 袁术麾下五万大军灰飞烟灭,死的死,逃的逃,不计其数。 徐庶带领人打扫战场,缴获军械物资无数。 并且还得到了袁军的粮草。 有了这些粮食,根本不用从后方运粮,也完全够用。 接下来,刘琦在旷野一块平地上,召开军事会议。 如今取得大捷,以弱胜强,歼灭袁军五万,黄忠文聘魏延黄忠等人,都很兴奋。 文聘感慨道:“自主公入主荆州以来,我荆州军还是第一次取得如此大胜,当真酣畅淋漓,痛快至极。 大公子立此军功,荆州军民恐怕再也没人敢说三道四了。” 魏延红着眼睛道:“谁敢说大公子的不是,咱老魏就去拧下他的脑袋。” “我亦前往,”甘宁附和道:“在荆州军里面,我也就服气仲业将军。 其余人等,不过尔尔。” 文聘赶忙谦虚道:“诸位勇武过人,文某自愧不如,当不起诸位佩服。” 众将互相吹捧了一番。 刘琦咳嗽一声,这几名杀神全都屏气凝神,听从军事指令。 刘琦道:“此战大胜,我自会为诸位记功。 只不过袁术败逃回宛城,我方目标还未结束。 下一步,拿下宛城!” “谨遵大公子令!” 众将挺直胸膛,齐声高呼。 刘琦已经跟庞统交换了意见。 他拿出舆图道:“宛城乃南阳重镇,墙高沟深。 若袁术龟缩不出,我等麾下这一万军马,很难攻克城池。 所以,我要切断所有宛城运粮通道,让其变成一座孤城。 宛城城内,不止有数万百姓,还有袁术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有这么多人需要供养, 要是无法从外地运粮,我相信,他们坚持不到两月,自己就会崩溃。” “请大公子派兵!”众将听了刘琮的安排,全都心悦诚服,丝毫没有异议。 刘琦指着舆图道:“宛城对外,大路有三条。 文聘黄射听令!” “末将在!” “劳烦二位率领本部军马,把守住东北,通往澧县、陈留这条路。” “诺!”文聘黄射正色,抱拳领命。 “黄忠庞元听令!” “在!”黄忠庞元也昂首挺胸站了出来。 刘琦道:“你二人率本部军马,把守住西北通往博望、叶县这条路。” “诺!”黄忠庞元也抱拳领命。 刘琦又吩咐道:“其余人等随我,前往东南,守住舞阴、比阳这条路。 如此一来,袁术便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众将领命之后,便纷纷赶赴封堵地点,实施围困。 …… 袁术带领部下仓皇逃回宛城。 等进了城池,升起吊桥,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看看身边狼狈的文武,咬牙切齿道:“没想到那刘琦小儿如此厉害。 只不过我宛城城防坚固,城内尚有数千军兵把守,看他能奈我何?” 此时大家捡了一条命,正惊魂未定,全都回去休息。 袁术也放心回到府邸享乐。 毕竟以刘琦现有军马,想要攻打宛城这座坚城,是不可能的,他性命无忧。 兵没了可以再招募。 他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走到哪里都可以募兵。 第二天,突然阎象来求见袁术。 见面之后,阎象脸色沉重道:“主公,那荆州军封锁住宛城通向外面的三条大路,此城已经变成一座孤城。 看来荆州军是想困死我等。” 袁术冷笑道:“我城池之内粮草充足,足够军兵吃上三个月。 倒是他刘琦小儿劳师远征,待其粮尽自然退去,不用管他。” 阎象犹豫了一下道:“若只军兵用粮,自可用三个月。 但城池之内还有大量百姓。 又有诸文武家眷。 他们岂能不吃粮?” 袁术沉吟了一下道:“优先保证军兵家眷用粮,百姓不用管他。” “可是……”阎象还想继续陈说,但袁术已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大踏步回去了。 宛城被围,没过三天就开始缺粮。 粮价开始飞涨。 有许多富户粮商,有粮也不敢卖了,全都捂在自己手里。 那些存粮少的小户们,很快就开始卖儿卖女。 一个黄花大闺女,都不及半袋粮值钱。 不知多少养尊处优的小娘幼妇,为了一口吃食,可以主动宽衣解带,去伺候一个下等有粮之人。 城内的秩序已经完全乱套。 拳头硬的,可以随意抢掠,侮辱女人,也没人追究。 甚至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阎象看到这等人间惨剧,只能再去面见袁术。 “主公,如今城内已经大乱,百姓民不聊生,易子而食,不如就索性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逃生吧。” “不行,”袁术面色红润道:“放走百姓,宛城岂不成了个兵营? 派人去跟刘琦小儿谈判。 他若退兵,我便将宛城之南十三个县,划给他荆州统辖。” 第62章 整个关东震动了 袁术派出长史杨弘,来到刘琦军营内谈判。 那杨弘乃弘农杨氏旁支,讲话文绉绉的,自恃身份高贵,态度还颇为傲慢。 他站在刘琦面前,云淡风轻的道:“我家主公说了。 若尔等能马上撤军,我家主公宽仁大度,将划出宛城之南十三个县交给尔等。 如此双方罢兵,岂不美哉?” 刘琦冷笑了一下,没有搭理他。 旁边的徐庶代为答道:“杨弘先生,你恐怕还没看清当前形势吧。 如今你家主公已成瓮中之鳖,还敢大言不惭划出十三个县? 只要袁术伏诛,甭说这十三个县,就是南阳这二十几个县,也可传檄而定。” 杨弘看了一眼徐庶,好像有些面熟,他突然道:“我记起来了,当年你在雒阳,曾向我府中投效过,何以今日却如此凉薄?” 徐庶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当时弘农杨氏何等威风,自看不上我这等寒门子弟。” 杨弘摆了摆手,收起那份傲慢道:“往事已矣,不必再提。 今日君为刘公子座上客卿。 我倒想听听,刘公子想如何对待我家主公。 若想耗着,那便继续耗下去。” 徐庶看了刘琦一眼,代答道:“他袁术献上传国玉玺。 并主动让出南阳。 我家公子可放他一条生路,保证不去追赶。” “放肆!”杨弘听到这条件,简直快要气炸了。 他料想主公也不会答应,正想据理力争,可是刘琦挥了挥手,左右亲兵直接把杨弘给推了出来。 杨弘无可奈何,只好回到宛城,向袁术禀报。 他说出条件之后,袁术也气的暴跳如雷,咆哮道:“他刘琦小儿,真当袁某是纸糊泥捏的? 来人,备下笔墨。 待我写信召唤救兵前来,将那刘琦小儿碎尸万段。” 左右侍从赶忙备上笔墨纸砚。 袁术第一封求救信,便写给屯驻幽州的奋武将军公孙瓒。 此时幽州刺史虽然还是刘虞,但主要兵权都掌握在公孙瓒手里。 公孙瓒为了控制整个幽州,必须得到袁氏支持,故而跟袁术相交密切。 袁术第二封信,写给徐州刺史陶谦。 为了对抗袁绍手下的曹操,陶谦也已经投靠袁术阵营。 袁术第三封信,写给正在攻打庐江的孙策周瑜。 孙策本就是他的部将,连攻打庐江的军兵都是跟他借的。 如今南阳危险,让孙策立即率军回援,也是理所应当。 袁术写完这三封信,立即派出细作,扮做百姓前去送信。 …… 几日之后,襄阳城。 刘表书房内。 细作密报雪片一样飞了过来,经文岱整理之后,再报告给刘表。 之前,刘琦在比水大捷,以弱势兵力,击溃袁术五万大军的消息,传至襄阳。 整个襄阳城都震动了。 这还是荆州军第一次对外作战,并取得如此大的胜利。 庞氏、马氏、杨氏、桓氏等一众跟刘琦交好的世家豪族,自然张灯结彩,弹冠相庆,奔走相告。 争相对刘琦歌功颂德。 夸赞刘琦是天降英主。 而蔡氏、蒯氏则黯然无语,垂头丧气。 虽然目前南郡还在他们手中,但以目前局势来看,刘琦威望越来越高,追随者越来越多,手中实力自然就越来越强。 这南郡,早晚有易主的一天。 在所有人中,最兴奋的,便数刘表。 刘表是个仁爱之主,有些志大才疏,之前常常因为大权旁落而苦恼。 如今儿子争气,连战连捷,开疆拓土,连狂妄无边的袁术,都已经被儿子围困在了宛城。 他自然乐见其成。 “宛城方面有何动向?”刘表问文岱道。 “宛城倒是没有消息,”文岱回答道:“只不过幽州方面有细作传来。 公孙瓒派其族弟公孙越,会同同窗刘备,正率一支军马军马,向南阳进发。 徐州方面也有消息,陶谦欲派麾下部将曹豹,率军驰援南阳。 另外,正在攻打庐江之孙策,也已停止进攻,有回援迹象。” “袁术召集援兵了?”刘表站在舆图前面,捋着胡须冷着自言自语道:“想合兵围攻我儿,难道我刘氏就没有援兵? 笔墨伺候。 我马上给袁本初写信,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挡住幽州方向援军。 另外,让袁本初命东郡曹孟德,立即出兵徐州,阻击陶谦方面援军。 传令江夏黄祖,让他务必牵扯住孙策,不能让他有任何回援之机。” 这场战争,已经变成袁绍袁术两大军事集团之间的争斗。 刘表当然不能让联盟军躲在后面看热闹。 …… 冀州,邺城。 州牧府内。 袁绍收到刘表的来信,当即大吃一惊,对面前田丰沮授郭图逢纪等谋士道:“刘景生之子,竟然在比水,大破公路麾下五万大军。 如今更将公路围困在宛城,不得进出。 刘景生之子,何以变得如此雄才伟略?” 袁绍年近四旬,生的身材高大,相貌堂堂。 他跟刘表乃是旧识,对刘表的儿子也有印象。 好像那是个平庸之子,并没有任何出彩之处。 谋士田丰不解的问道:“荆州军既然如此勇猛,刘景生写信来作甚?” 袁绍道:“公路无奈,欲邀请公孙瓒前往宛城相助。 公孙瓒已派其族弟公孙越,带领刘备等人往南阳进发。” 田丰微笑道:“要是公孙瓒抽调兵力,驰援南阳,刘虞对付公孙瓒便容易多了。” “非也,非也,”袁绍摇了摇头道:“幽州输赢暂且不论。 我毕生之敌乃是袁公路。 不管是谁,只要打公路,我袁绍都要帮帮场子。 更何况那是景升之子,我更要帮上一帮。 来人,传令下去,让高览张合领兵两万,拦击公孙瓒援兵。 万不能让其支援南阳。 另外传令东郡,让曹孟德马上出兵南下,攻击陶谦。 阻止徐州兵西进。” 袁绍完全按照刘表的意图部署。 沮授看着舆图,苦笑道:“现在整个关东大地,各诸侯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围点打援战术。 刘琦在宛城围住袁公路。 主公、曹孟德、刘景生三方,各自在拼命打击援军。 他刘琦一个小儿,何德何能,竟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将所有诸侯席卷其间?” 第63章 时间线不对 袁绍看了看舆图,哭笑不得道:“好像确实如此,整个关东全乱了。 我等不经意之间,竟然都在帮那刘氏小儿打仗。 不过此子的确有过人之处。 至少在比水岸边,以少胜多,击溃袁公路,便远胜我等这些长辈。 刘景升,在养子方面,我不如也。” “主公此言差矣,”谋士郭图在旁边道:“显思大公子文韬武略,已经率军攻下青州,功绩丝毫不比那刘琦公子差。” 谋士田丰撇了撇嘴道:“青州在蛾贼侵袭下,已经赤地千里,荒无人烟,拿下那等地盘有什么用? 那刘琦可是正面对决袁术,以少胜多,拿下一片沃野,人口繁茂的南阳之地。 这两厢能比么?”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事论事而已。” …… 两人说着说着,就开始着急。 说起来好笑。 冀州袁氏家族夺嫡狗血剧,跟荆州几乎是一个剧本。 袁绍长子袁谭,不受父亲宠爱。 幼子袁尚,得到父亲专宠,又得到田丰沮授等本土豪族势力支持。 冀州剧本唯一与荆州不同的是,大公子袁谭,得到了郭图辛评许攸等颍川派系的支持。 所以冀州的夺嫡剧情更狗血。 再加上袁绍的摇摆不定,让派系斗争的更没底线。 …… …… 此时此刻,袁术在宛城收到报告,所有援军都已经被阻,他只能孤军奋战了。 再加上城内惨剧愈演愈烈,尸体扔的随处都是,臭气熏天,根本无法掩盖。 袁术痛定思痛,把所有文武召集起来,沉重的道:“事已至此,城内粮草将尽,不突围不行了。” “主公想要往哪方突围?”纪灵问道。 袁术看着舆图,长叹一口气道:“向南是荆州方向,不可行。 往西北是雒阳方向,人口粮食已经被董卓洗劫一空,也不可行。 看来看去只有东北,陈留方向,相对富庶。 我等便往陈留方向突围。 刘琦小儿,没想到我袁术经被他逼迫至此。 可恼,可恨!” 他让军兵吃饱了饭,又下令打开了东城门。 城内幸存下来的百姓,全都成了难民,蜂拥出城,向西北逃难而来。 袁术以及军兵就混杂在百姓里面。 直到第二天下午,刘琦才见到文聘亲自前来负荆请罪。 “大公子,”文聘满脸愧疚道:“末将失察,让袁术从末将防守处逃了。” 刘琦平静的问道:“可是遭受到猛烈攻击?” “未曾,”文聘叹口气单膝跪地道:“那袁术,裹挟宛城百姓突围。 末将也是宛城人,不忍心屠杀同乡。 故而让袁术趁机逃脱。 末将放跑敌首,贻误战机,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刘琦双手把文聘搀扶起来道:“仲业将军宅心仁厚,不忍心对同乡下手,何罪之有? 所有罪责皆在袁术身上。 他堂堂四世三公之后,却以普通百姓为人质,当真让天下人耻笑。 再说,他也逃不掉。 我将亲自率军前去追赶,看他能逃到哪里?” 文聘见刘琦如此宽宏大量,丝毫不计较他这次失误,心里更感觉羞愧难当。 大公子麾下诸将个个杀敌立功,可他非但没有立下功劳,反而犯了过失,放跑了袁术,也显得太无能了。 他激动的道:“从宛城往西北,直达兖州陈留方向。 我已打听过,那陈留封丘县令,乃袁氏门生胡沛。 我猜那袁术一定去往封丘了。” “封丘?” 刘琦脑中突然想起史书上记载的一段话。 “术退保封丘,遂围之,未合,术走襄邑,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走宁陵,又追之,走九江。” 这段话明确记载了,袁术败走南阳之后的逃跑路线。 只不过时间线不对。 这一连串事件,应当是在两年之后,袁术在南阳自己待不下去,然后退到陈留的封丘。 结果又碰上,刚刚招降百万黄巾军,并组建青州兵的曹操。 于是被曹老板一路追着打。 可是因为刘琦的乱入,让这时间线提前了两年。 如今曹操刚刚就任东郡太守,还没来得及控制整个兖州。 所以刘琦觉得,追袁术的重任,只能压在自己身上了。 毕竟那传国玉玺还在袁术身上,也不能让他轻易逃了。 “传我命令,”刘琦起身命令道:“全军合兵一处,向封丘方向追击。” “等一等,”庞统突然道:“大公子,如今袁术退走,这南阳郡算是拿下了。 主公何不立即将孔明调来,整顿吏治,将南阳重新划归荆州版图?” 刘琦一拍脑门笑道:“只顾着追袁术,差点把这最重要之事忘了。 马上派人通知,让孔明坐镇宛城。 如今城内恐怕被袁术祸害够呛,急需要稳定人心。 留黄射庞元率领本部人马驻扎,协助孔明治理。 至于其他未曾归降之县,待我追袁术回来再说。” 其实袁术弃城而逃,所有县城失去主心骨,应当能传檄而定了。 只不过唯恐有死硬分子。 所以刘琦依然留下部分军马保护诸葛亮,以防万一。 如此一来,刘琦也算完成了出征时的战略意图,拿下整个南阳郡。 至于袁术的逃走,只能算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瑕疵而已。 毕竟南阳郡还有二十几个县,向北能辐射到豫州的颍川郡,汝南郡。 那地方沃野千里,但是已经被董卓祸害的人烟稀少,正是将来曹操招募流民屯田所在。 既然曹操可以屯田,他为什么不能提前屯? 所以把诸葛亮调过来,先稳定住南阳郡,便是首要之事。 刘琦派人去给诸葛亮送信,然后立即率领军兵启程,向封丘进发。 在路上,便收到斥候送来的消息。 袁术在封丘果然受到了县令胡沛的优待,不止补充了粮草,还给他新招募了三千兵马。 跟原先追随他的军兵加起来,如今又有七八千之众。 刘琦不禁心中忧虑。 难道要继续花数月时间,围困封丘?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来报,前方东郡太守曹操麾下别部司马曹洪求见。 刘琦勒住马缰绳,让队伍继续前行,他则下马在路边休息,喝口水囊里的清水道:“请他过来。” 不多时,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匆匆走了过来,冲着刘琦拱手道:“兖州东郡曹太守麾下别部司马曹洪,拜见大公子。” 第64章 太守曹操 “子廉将军有礼,” 刘琦也客气的对着曹洪回了一礼。 虽然对方现在仅仅是个别部司马,但将军也算是个尊称。 “大公子竟知曹洪耶?”曹洪显得有些诧异,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管任何时候,听到一个陌生人称呼自己表字,都会让人倍感亲切。 刘琦微微一笑,恭维道:“谯县曹子廉,急公好义,乐善好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曹洪摆摆手笑道:“公子客气,我家兄长奉袁盟主之号令,前来阻击袁术,如今就在前方等候。” 刘琦眼睛一亮道:“能得见曹太守一面,实乃刘琦之福也。” “大公子可真会说话!”曹洪虽然跟刘琦只是接触了这片刻,但已如沐春风一般。 他感慨道:“公子击败袁术,收复南阳,做下那么大的功业,却丝毫不张扬,当真难得。 将来必成大器。” “多谢子廉将军夸奖。” 二人骑马,随着军队缓步前行十数里,远远看到一支军马在路旁修整。 看规模,也不过五千人上下。 旌旗上打着斗大的“曹”字,应当就是曹操的军队了。 如今曹操刚刚继任东郡太守,还没有后来的精锐青州兵,所以显得比较寒酸,还没有刘琦的军兵威武雄壮。 在曹洪的陪同下,刘琦见到了等在路边的曹操,对方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高也就六尺有余。 只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两条眉毛也像老鹰的翅膀一样上竖着,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曹操对着刘琦微微笑道:“你可是刘景升之子? 当年在雒阳,我与令尊兄弟相称。” 刘琦赶忙翻身下马,躬身施礼道:“小侄刘琦,见过曹伯父。” 曹操见刘琦如此懂规矩,不由眉开眼笑,双手将其搀扶起来,拉着他的手和蔼的道:“贤侄免礼。 当年在雒阳,我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呢。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已如此出息。 你在宛城围攻袁术,让我等一众老家伙为你阻击援兵。 这下整个关东全都震动了。” 刘琦道:“多谢曹伯父支援,要不然,小侄在宛城便要腹背受敌了。” 曹操摆摆手笑道:“不妨事,我与景升,本就交好,助战也是应当。 只要能战胜袁术,我尽再大的力也无妨。 贤侄能以微弱兵力,击溃袁术五万大军,当真令人钦佩。” 曹操说这话时,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羡慕之色。 他的羡慕倒不是骗人的。 如今的曹操,用兵还生嫩的很。 当初散尽家财,招募五千军兵反董卓。 没想到在汴水岸边,让徐荣打的大败溃输,全军覆没。 接着在袁绍的支持下,去扬州募得两千军兵。 结果走到龙亢县发生兵变。 要不是他神勇,手刃十几人出逃,老命恐怕就丢在龙亢县了。 再后来,又是袁绍的支持,让他继任东郡太守。 总算让他有了块落脚之地,又重新聚拢起这五千人马。 所以曹操听说,当初刘琦以弱胜强,击溃袁术手下五万大军,占据了整个南阳郡。 他羡慕的眼睛都发紫。 南阳那可是大汉最富庶的地方,人口非常密集。 只好占据了那里,将来募兵不用愁了。 曹操叹口气道:“要是我儿能有贤侄一半本事,我做梦都要笑醒。 闲话以后再叙。 如今袁术已龟缩至封丘,咱们商讨一下如何进兵吧。” 这时,曹操身后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拱手道:“在下程昱。 依程某之见,不如继续用刘公子之前方略,将封丘四方围困。 待城内粮尽,其自然出城。” 曹操在旁边忧虑道:“袁术刚刚进入封丘城,若得县令全力支持,恐怕三五个月之内不会缺粮。 难道我等要在此围困三五个月? 我等劳师远征,袁术耗得起,我们却耗不起。” 程昱道:“不围城,又该如何? 那封丘虽非军事重镇,但至少城墙护城河完备。 主公与刘公子虽合兵一处,但以这点兵马想要强攻封丘,恐怕力有所不及。” 曹操知道,现实情况也正是如此。 看规模,刘琦手下也就万余人马。 加上他的手下,不过一万五千人左右。 以这点人马,想要强攻一座城,显然不够。 而且他们都是追击而来,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如何强攻? “难道,袁术做了缩头乌龟,就拿他没什么办法了么?” 曹操懊恼的一拳捶在旁边一棵树干上。 刘琦想到史书上的记载,笃定道:“曹伯父,那封丘只是一座孤城,又地处陈留郡,袁术绝不会甘心在里面做缩头乌龟。 只要你我双方向封丘进兵,做出合围封丘之势。 不用等我方强攻,袁术一定会突围而逃。” 庞统在后面笑着解释道:“袁术在宛城,已经被我家公子围困怕了。 他绝不会把封丘,变成第二个宛城。” “想当然耳,”程昱看了庞统一眼,轻蔑的哼了一声。 荆州将帅都是未及冠的年轻人。 程昱见对方如此乐观,心里不由带些轻视出来。 他不敢当面质疑刘琦,却敢质疑庞统。 “袁术也并非无能之辈,他刚刚在宛城战败,好不容易找到封丘这块落脚地休养生息,岂能轻易离开? 如今已是秋季。 他只需挨到秋末冬初,秋雨绵绵之时,等我方粮草运送不上,自然就会退去。 他怎会轻易出城?” 刘琦道:“程先生怕是忘了,袁术不是普通世家子弟。 他目空一切,眼高于顶,而且骄奢淫逸,贪图享乐,岂能安于满足这一县之地? 若我方合围,他必然出逃。” “公子,”程昱道:“袁术目空一切,骄奢淫逸,程某也有所耳闻。 但说让他主动放弃封丘出逃,程某却丝毫不信。” 刘琦见程昱如此固执,只好看向曹操。 曹操犹豫了一下,笑道:“争执这些作甚? 咱们兵分两路,合围一下封丘试试不就知道了?” “主公所言极是,”程昱斜瞥了一眼刘琦等人道:“且看看到时袁术出不出城。” 第65章 赌赢了 在曹操的提议下,两支军兵一左一右,向封丘包抄而去。 一路上,曹操程昱二人信心十足。 程昱骑马陪在旁边笑道:“待会儿袁术安坐城中,看他刘琦小儿有何说辞。 只是忘记了,主公刚才应当跟他赌点什么。” 曹操坐在新得到的宝马绝影上,腰间悬挂的是宝剑倚天。 他随意的摆摆手道:“那刘琦毕竟是我晚辈,我还好意思赢他东西不成?” 程昱撇了撇嘴道:“就算不赢他东西,也能杀杀他锐气。 他以为战胜了袁术,这天下便再无入眼之英雄了。” 曹操叹口气道:“年轻人,狂妄一些也情有可原。 他这个年纪,能独自领兵,击溃袁术五万大军,实属难得。 只不过有一点,他却没有我了解袁术。 那袁公路平常骄奢淫逸惯了。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落脚点,是绝不会轻易离开的。”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一个骑兵斥候,拉着长音飞驰而来:“报——” 待那斥候来到近前,气还没有喘匀一口,抱拳道:“主公,袁术已经率众离开封丘,向西逃去。” 听了这话,曹操程昱二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愣在了马背上。 过了良久,程昱才问斥候道:“可看清楚了,莫不是袁术的疑兵之计?” “千真万确,”斥候笃定道:“人马约有三千左右。 如今封丘城门户大开,连县令带吏员,全都跑光了。” 程昱跟曹操对视了一眼,脸色灰暗的喃喃道:“竟然让那刘琦给猜中了。 袁术真的逃了?” 曹操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咳嗽一声道:“嗯……那个……我认识袁术多年,竟然还没有刘琦了解。 他……他怎么能逃了呢? 只要守住封丘两个月,待隆冬来临,我等自会退去。” 程昱道:“难道真如那刘琦所言,袁术被围城,围怕了?”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就来到了封丘城。 城池已经不设防。 所以曹军和刘军在城内会合。 县衙之内,曹操略显尴尬的对刘琦笑道:“没想到袁术竟然真的逃了,贤侄深谋远虑,曹某佩服之至。” “曹伯父谬赞,”刘琦谦虚道:“不过是运气好,误打误撞而已。”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运气好,”程昱颇为不服气,急于找回面子。 他指着墙上挂的一幅舆图道:“刘公子请看,袁术自封丘西逃,前方有条岔路,一条向正南,一条向西南。 刘公子觉得,袁术会向哪个方向逃走?” 刘琦看了看舆图,自陈留向正南,只要过了陈郡就是汝南郡。 而向西南那条路,则是去往九江郡方向。 这对刘琦来说,就算不是开卷考试,也是提前知道答案。 他不假思索的道:“我觉得,袁术会走西南那条路,到襄邑落脚。” 程昱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唯恐刘琦会变卦似的,赶忙道:“依在下之见,袁术会直奔正南,去舞阴落脚。 不知刘公子敢不敢,跟程某赌上一局?” 曹操觉得有些欺负刘琦了,出言解释道:“贤侄恐怕忘记了,袁氏郡望便在汝南。 袁氏家族在汝南根深蒂固,影响颇深。 如今袁术败逃,逃回老家正是最好选择。” 程昱失望的看了曹操一眼。 他自然知道,汝南是袁术的老家。 天底下哪里还有比老家更安全的地方? 只不过曹操给点破,刘琦恐怕就不敢赌了。 可是刘琦却眨着眼睛道:“我便跟程先生赌上一把,不知赌注为何物?” 对于程昱的主动送礼,他当然不会拒绝。 程昱显然没想到,刘琦知道汝南是袁术老家,还敢继续赌下去。 他也觉得,这是一场稳赢的赌局。 “刘公子觉得,以何物为赌注?” 刘琦摆了摆手,让人牵过来一匹大青马道:“我便以此马为赌注。” 曹操盯着那匹马看了一会儿道:“这匹马看着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哦……想起来了。 这不是孙伯符所骑的青骢马? 他怎么会到了贤侄手里?” 刘琦淡然道:“我杀了孙坚,他的马跟刀,当然就是我的了。” 曹操叹了口气,感慨道:“都言孙坚死于荆州刘景升子之手。 我还觉得此事恐怕是误传。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真乃后生可畏。” 此时曹操想起,当初自己惨败于董卓手下中郎将徐荣的场景。 可令人尴尬的是,徐荣并非董卓手下最厉害的将领。 吕布华雄才是。 但吕布华雄又都败在了孙坚手下。 而孙坚又死在眼前这个少年手中。 如此推理下去,他曹操跟眼前的刘琦,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此时刘琦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院子里,曹操那匹黑马。 那应当就是绝世名马,绝影。 刘琦虽然得到了青骢马,但青骢马毕竟受过伤,已经很难恢复到巅峰状态。 所以把曹操的马赢过来,那岂不快哉? 刘琦笑道:“我就以此马为赌注,不知……” 程昱咬了咬牙道:“主公也应以座下之马作注。” 曹操闻言犹豫了一下。 绝影可是他的命根子,刚刚得到不久,便爱若珍宝。 万一输了,简直不堪设想。 他刚想反对,就见程昱冲他疯狂的使眼色。 大意是说,这场赌博稳赢不输,把绝影押上也无妨。 到时候还能把青骢马赢回来。 要知道,青骢马的马力虽然不及绝影。 但青骢马有个神奇的功能,能预知危险所在。 当初孙坚就是凭借青骢马这个本事,躲过好几次劫难。 曹操咬了咬牙道:“那好,贤侄不要说我欺负你便是。” “不会,”刘琦心中大喜,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如今只要等斥候回来,探知袁术逃跑线路就行了。 此时曹操忍不住来到院中,抚摸着青骢马,十分感慨。 又回想起当初,关东联军讨董卓时候的场景。 当时各诸侯屯兵酸枣,日日置酒高会,高谈阔论。 眼睁睁看着董卓西进,却没人肯出兵追击。 是他曹操看不下去,率领手中仅有的五千军兵追赶,结果在汴水岸边一败涂地。 只不过孙坚率军去追,却连败华雄吕布,一直追到雒阳城,据说还得到了传国玉玺。 可是如今,孙坚的坟头草恐怕都老高了。 连青骢马也即将到他手里。 第66章 薅曹操羊毛 曹操对着青骢马浮想联翩。 马,跟女人,是他平生所好。 因为都能骑。 自然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有斥候风尘仆仆的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见过主公!” “袁术逃向何方?” 曹操上前一步,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斥候道:“袁术往西南,去往襄邑方向。” “什么?” 曹操听到这话,不啻于耳边响起惊雷。 他身形晃了晃,上前厉声道:“看清楚了? 袁术真的去往襄邑? 这不是他疑兵之计吧?” “小的看得清楚,千真万确,”斥候笃定道。 曹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完了,袁术竟然没有回汝南,去往了九江方向。 谁能讲清,这到底是为什么? 袁术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曹操没有料到的是,袁术虽然贵为袁氏嫡子,但行事太过乖张。 而且曾经造谣,其兄长袁绍,不是他们父亲的儿子。 如今袁氏兄弟决裂,整个袁氏家族,以及门生故吏,都站在袁绍一边。 袁术早已经被家族遗弃了,逃回汝南也没用。 此时曹操的情绪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脑中飞速旋转,该当如何应对。 宝马绝影,就这么输了? 他耳边突然听到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曹伯父?曹伯父? 您看这事闹的…… 我也没想到能赢,要不这赌约……” 曹操回头,看到刘琦那张迫切的脸,他犹豫道:“要不赌约,就……” 刘琦点点头,诚挚的道:“曹伯父,您要是想抵赖,小侄也没办法。 但小侄手下那个庞统,平常最爱传闲话。 这事被他知道,一定宣扬的天下皆知。 为防止曹伯父被人耻笑,小侄还是勉为其难,把赌注收下吧。” 后面的庞统翻了翻白眼。 谁爱传闲话? 曹操咬了咬牙,干笑两声道:“曹某岂是那种,输了赌约不认账之人。 输了就是输了。 这宝马……给你便是。” 他摆了摆手,让马童将马匹交给刘琦的手下。 刘琦亲自上前,抚摸着绝影那油亮的鬃毛,心里简直快要乐开了花。 一匹宝马良驹,比后世一辆宝马要贵重百倍。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曹操的战马。 只不过,正是因为曹操的贬低,才让他成为历史上有名的豚犬儿。 所以拿到曹操的宝物,也不用有心理压力。 既然已经薅了一次曹操的羊毛,不妨再薅第二次。 曹操身上的宝物,好像还有一把倚天剑…… …… 在绝影战马交接过程中,曹操全程扭着头,不忍心看到这场景。 他唯恐看到了之后会变卦。 这个时候,程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瞪了对方一眼,一肚子火发泄不出来,手按在倚天剑柄上,愤然道:“谁说这世上,有稳赢的赌局?” 程昱面露愧疚之色,嗫喏道:“谁知道那袁术,竟然不回汝南呢? 不幸被那刘琦给猜中,让主公失去宝马,昱之过也。” 这时刘琦又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曹操总感觉对方表情有些贱兮兮的样子,板着脸道:“既然已经知道袁术逃亡线路,何不立即起兵追赶?” “追,马上就追!”刘琦正色说道。 两支军马合兵一处,向袁术奔逃方向追了下去。 袁术带人一路往西南逃窜。 沿途进到襄邑城,刚想好好休整一下。 突然听到斥候来报,刘曹联军追过来了。 袁术气的来不及骂娘,立即带人启程,继续向西南逃难。 行进百十里,来到太寿城。 这下袁术彻底不跑了。 也实在跑不动了。 于是下令,紧闭城门,坚壁清野,准备拼死抵抗。 毕竟他已经逃窜了几百里,刘曹联军数百里追击,粮草供应不上,也不可能长时间围困。 袁术派人把周围几十里,百姓的粮食抢光,所有房屋全部烧光。 敢于反抗的青壮全都杀光。 于是太寿周围几十里,变成人间地狱一般。 十数万的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袁术则带领手下军队,拿着抢来的粮食,把太寿城内的百姓全都赶出去,把城池变成一座大型军营。 袁术便在城内安心的驻扎了下来。 …… 刘曹联军追至太寿城下,看着高高的城墙,也有些犯愁。 他们这数百里追击,不可能带有攻城器械。 而且袁术的坚壁清野之策,虽然狠辣,但也的确管用。 他们的粮草供应不上,不可能长时间围城。 所以两军谋士,都在劝自己主公撤军。 毕竟追出袁术几百里,军事意图已经达成,又没说非得把袁术干掉。 再者,他们前来追袁术,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是为了抢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在谁手里,就代表继承了大汉正统,受命于天。 但现在的确吃不到嘴里,也没办法。 正当双方要准备退兵之时,刘琦来到曹操的军营。 曹操看到刘琦,心里便不舒服。 他玉玺没抢到,反而赔上一匹宝马,这叫什么事? 只听刘琦感慨道:“小侄知道,那匹宝马为伯父心头所爱,若让小侄带走,恐伤伯父之心。 所以小侄想了一个两全的主意。” “什么主意?” “咱们再赌一局,只要伯父能赢,就把宝马牵回去。” “要是我输了呢?”曹操警惕的问道。 “输了……”刘琦的眼睛,瞄向曹操腰间的宝剑。 曹操顿时明白,“贤侄的意思是……这把剑?” 刘琦道:“按说宝剑无法跟宝马相比,但为了将宝马归还给伯父,小侄吃些亏也就算了。” 曹操想了想,他的倚天剑虽然锋利,但毕竟是人做出来的。 论价值,的确没法跟宝马比。 宝马可遇不可求,有钱都买不到。 “不知拿什么做赌?” 曹操问。 刘琦道:“我说,我三日之内,能攻破太寿城,伯父能信么?” “三日攻破城池?” 曹操瞪大眼睛,看怪物一样看着刘琦道:“贤侄在开什么玩笑? 那太寿城城墙高大,贤侄手下人不过万,且并无攻城器械,拿什么攻城?” 刘琦笑嘻嘻的道:“我以此为赌,要是三日之内,拿不下太寿城,宝马伯父牵回去便是。 若我能攻破……” 曹操不假思索道:“若能攻破,这把宝剑,你拿去……” 第67章 把太寿城拿下了 曹操程昱觉得,刘琦一定是疯了。 面对如此坚固的太寿城,就算攻城器械完备,麾下人马充足。 强攻十天半月都未必能攻打下来。 更何况他们数百里追击而来。 人困马乏不说,连云梯投石车都没带。 这等情形下,想要三天攻破城池,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曹操毫不犹豫。 把腰间倚天剑当做赌注押上。 然后赢回绝影宝马,应当是轻而易举之事。 刘琦见曹操上钩,兴奋的道:“多谢曹伯父。 既然如此,小侄就前去准备攻城了。” 曹操好奇的道:“只是贤侄麾下军马便够了么? 若有需求,我可让从弟子廉配合贤侄攻城。” “不用,”刘琦摆了摆手,笑道:“小侄麾下军马足矣。” 他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曹操见刘琦如此胸有成竹,心里开始打起了鼓,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莫不是又要出奇招吧?” 程昱眯缝着眼睛,看着刘琦背影道:“无论何等奇招,此子若真能三天之内拿下太寿城,其将来必成主公心腹大患。” …… 此时的太寿城中,县衙之内。 正歌舞升平,鼓乐齐鸣。 袁术坐在正中,两边各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妙龄少女。 一个给他布菜,一个给他倒酒。 正中间有四名年轻的舞女,正在鼓乐声中翩翩起舞。 袁术双手搂住两侧少女纤细的腰肢,让她们伺候着吃一口菜,喝一口酒,好不惬意。 自从宛城败退以来,他被刘琦追出几百里,惶惶如丧家之犬。 如今到了太寿城,他看到修筑的坚固异常的城池,终于找到了安全感。 这座城虽然不大,此地县城竟然挖了近十丈宽的护城河,若非攻城器械完备,兵马充足,绝对攻不破这座城。 再加上此时已近中秋,用不了几个月,天就凉了。 在他坚壁清野之下,刘曹联军粮草一定供应不上。 在隆冬来临之前,只能灰溜溜退去。 如此一来,他便有了喘息之机。 “诸位,”他举起酒樽,对着两侧文武道:“我等一路辛劳,如今来到这太寿城,终于可以歇歇脚了。” 旁边的阎象谨慎道:“主公,如今强敌尚在城外,我等依旧不能大意,还需小心应对才是。” 对面的纪灵哈哈大笑道:“阎先生也太过小心。 城外那点人马,想要攻城,他们如何渡过护城河? 难道要游过来么? 难道我城头上的岗哨,都是瞎子不成?” 袁术也满意的点点头道:“纪灵说的没错,他们千里追击而来,必然只带了几天的口粮,且无攻城器械。 试问他们赤手空拳,又无粮草供应,如何攻城?” 其他文武听了袁术这话,顿时发出开怀大笑。 “主公神机妙算,言之有理。” “除非,他刘琦麾下军马会飞,否则,绝不可能攻入城内,我等还是放心饮宴吧。” “记得你们当初驱逐百姓出城时,把年轻女子都留下了吧?今晚上老子要好好舒服舒服。” …… 大家一片欢声笑语,继续饮酒享乐。 只有阎象,心里总觉得不妥。 虽然他也知道,袁术说的没错。 以刘曹联军目前的状况,绝不可能攻破太寿城。 可他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又不知道这担心来自何处。 酒宴过后,几个色心重的将领,把抓来的少女叫来伺候。 如今袁术的军队,已经谈不上军纪了。 为了保证士气,对百姓劫掠跟流寇差不多。 如今的太寿城内,普通百姓已经全被赶出了城。 唯独把年轻的女子留下,让军将们随意发泄欲望,以提升士气。 所以营房之内的隐秘角落里,到处都有军士,按住百姓家的女子随意凌辱。 那些少女们大都已经生无可恋,像木头一样,即使赤身露体,也毫无感觉了。 袁术抢的美女更多。 他虽然已经妻妾成群,但这次在太寿城,依然遴选了十名美女供他享乐。 在后堂内,袁术斜躺在榻上,看着眼前的十名美女,不由春心大动。 虽然他作为顶级豪族嫡子,当年无论在雒阳,还是在汝南,见过的美女都不计其数。 有钱有势的他,也曾从江南水乡采买过无数俊美婢女。 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如今他被追出近千里,终于找到可以放心享乐的安乐窝。 眼前这样的中上等姿色的少女,他也丝毫不嫌弃了。 突然就听见一阵轰然响声,似乎天塌地陷了一般。 他神色一凛,厉声问外面道:“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有侍从匆匆跑进来,慌慌张张的道:“主公,不好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水,把北面城墙给冲塌陷了。 大水已经在城内蔓延开来,很亏就会冲到这里。 主公早做定夺吧。” “北边城墙?”袁术顿时酒醒了大半,厉声道:“刘琦那混账小儿,不会把荡渠给掘开了吧?” 他话音未落,就听道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近。 紧接着水流就冲进了他的卧房之内,瞬间水深三尺,没到了他的腰部。 袁术心里把刘琦的祖先骂了数遍,然后在积水里摸到贵重之物。 这时,纪灵陈纪等将领带人寻了过来。 “主公,”纪灵上前扶住袁术道:“快走吧,这城墙都冲塌陷了,城内已经不安全。” 袁术已经无力继续再骂,指挥众人道:“带上贵重之物,随我去宁陵。” “诺!” 纪灵等人还算忠心。 他们拆下木质门板作船,让袁术以及家眷坐在上面,飘出城去。 其余军兵则连游带跑,终于来到城西汇合。 袁术细点之下,只剩千余人马跟随了。 好在这时候,刘琦并没有发起进攻,又给他留出了逃跑的时间。 其实,刘琦并非忘记进攻。 只不过他清楚,如今袁术已经成为瓮中之鳖,随意怎么逃,都逃不出手掌心。 所以没必要在水中乱战。 刘琦乐呵呵的来到曹军军营,见到曹操之后乐呵呵的道:“曹伯父,小侄不辱使命,把太寿城拿下来了。 咱们的赌约……” 第68章 袁术献宝求生 曹操已经收到,刘琦决水灌城,泡塌了城墙之事。 他心里震惊不已。 万万没想到,刘琦还未及加冠的年纪,用兵便已经如此纯熟。 此战竟然想到用水攻。 这样借助山川地利之势,并非普通将领能够做到。 看来真如程昱所说,此子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成就。 等将来经验丰富之时,成就不可限量。 见刘琦前来,曹操爽快的摘下腰间的倚天剑,递到刘琦手里道:“贤侄深谋远虑,用兵如神,曹某叹为观止,深为佩服。 愿赌服输,这柄剑,就输给贤侄了。” 刘琦见曹操如此爽快,毫无半点拖泥带水,心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曹操是来协助他阻击援军的,可他却把曹操的马跟宝剑都赢了。 “曹伯父,如今袁术已经率军往宁陵逃去,他身边一定带了不少珍宝。 待抓住袁术之后,小侄一定让伯父分一份大的。” 曹操苦笑着摇摇头道:“如今我已追出兖州数百里,就不再继续追下去了。 就由贤侄独自追赶吧,曹某这就准备撤军回东郡。” 刘琦犹豫了一下,这曹操又不是大善人,眼看就能抓住袁术了,对方却要撤军。 这岂不是把胜利果实全留给了他? 曹操有这么好么? 一定是后方出问题了吧。 其实刘琦猜测没错,曹操费了这半天劲,何尝不想抓住袁术,抢到传国玉玺? 无奈他刚刚继任东郡太守不久,根基还不稳固。 又有斥候报来,有数不清的黄巾军正向兖州行进。 相比于传国玉玺而言,现在对他来说,还是老巢更重要。 所以撤军,也是无奈之举。 曹操拍了拍刘琦的肩膀,叮嘱道:“贤侄需记住,将来若能取得传国玉玺,万不可轻易送到长安。 如今长安由董卓把控,天子以及满朝公卿,已如禁脔一般。 送到长安,便是给了董卓。 不若将玉玺暂时留在关东,视天下形势而定。” 刘琦好奇的道:“记得之前,袁伯父欲立幽州牧刘虞为主,问曹伯父建议。 曹伯父曾言‘诸君向北,我自向西’。 如今伯父对长安朝廷,难道也有担忧?” “贤侄竟然听过我这句话?” 曹操很是欣慰。 毕竟他驳斥袁绍时义正严辞,是他今生少有的高光时刻。 只不过此时曹操却叹了口气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我首倡义师,从者甚众,军容壮盛。 我以为能就此击溃西凉军,迎回天子,还于旧都,重现大汉荣光。 可是如今,那义师首领各为自己利益,争抢地盘,互相攻伐。 而天子远在长安,生死未卜。 实话说,如今我也不知道,这大汉朝廷将来会怎样。 与其如此,这传国玉玺留在关东,总比送到西凉军手里强百倍。 贤侄切记!” 刘琦看着曹操郑重的表情,心里不由一阵感慨。 此时的曹操,应当是大汉首席忠臣。 至少比袁术、袁绍之流忠心的多。 只不过此时的曹操实力还太弱小,也不过是夹杂在袁氏兄弟中间生存而已。 刘琦正色道:“曹伯父放心,小侄拿到玉玺,就先保存起来。 至于将来如何处置,家父一定会写信,听从曹伯父建议。” “好,”曹操点点头道,欣慰的看着刘琦道:“若月旦评还在,在年轻一辈之中,你当为翘楚。” 说完,便带领军兵撤回东郡去了。 刘琦感叹了一阵,曹操此来,除了输给他一匹马,一把剑,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紧接着,便立即率领军马,向宁陵方向追过去。 如今袁术手下已经仅剩一千来人,而且毫无战斗力。 擒拿袁术,已经是十拿九稳。 他率军追出几十里,突然听到前方斥候传来消息。 袁术没敢进宁陵城,而是绕城而过,向九江逃去。 在马上,庞统拿出舆图看了看,笑着对刘琦道:“宁陵城旁边有条柚水,袁术恐怕再一次被淹,所以不敢进城了吧。” 旁边的文聘对地形较为熟悉,他笑道:“这纯属杞人忧天了,宁陵城依山而建,柚水水位太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淹城。” 庞统道:“袁术身边可没有仲业将军,这等熟悉地势的将领。 他刚刚被淹过一次,绝不想再淹第二次。 既然去九江,那就继续追吧。” 军兵调转方向,继续向九江追了过去。 进军到半路上的时候,突然有斥候来报,袁术使者求见。 刘琦停下马让人过来。 不多时,有个文士模样的人骑着马,来到刘琦跟前。 “在下刘晔,见过大公子,”那文士施了一礼。 “可是淮南刘子扬?”刘琦怔了一怔,脑海中仔细搜索刘晔的资料。 他是淮南成惪人,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之后,也是真正的汉室宗亲。 黄巾之乱起时,他率领部曲追随刘勋。 后来刘勋投降袁术,他也就跟着来到了袁术麾下。 听到刘琦叫出自己的名号,刘晔颇感吃惊道:“伯瑜公子亦知刘晔?” 刘琦微微一笑道:“都为汉室宗亲,我岂能不知?” 只这“都为汉室宗亲”一句话,瞬间拉近了他跟刘晔之间的距离。 刘晔道:“正因我也是帝室之胄,袁术派我来跟公子讲和。 他愿意献出传国玉玺,请求公子放他一条生路。” 刘琦道:“依子扬先生之意,我该如何答复他?” “公子肯听从在下之意?” 刘晔颇感意外。 他对袁术的做派自然看不上,前来代表袁术谈判,实属无奈之举。 没想到刘琦竟然对他如此尊敬,还虚心听从他的建议。 刘晔道:“依在下之见,传国玉玺乃国之重器,不能长时间流落与非刘姓人之手。 公子先把玉玺拿到手再说。 至于如何处决袁术,还不是在公子一念之间?” “好!”刘琦点点头道:“就依先生之见。 我接受袁术条件,他只要献出玉玺,我便放他一条生路。 子扬先生,袁术非乱世明主。 此战过后,不如来荆州暂住吧。” 刘晔沉吟了一下,说道:“且容在下思量一番。 在下先去报知袁术献玉玺之事。” 说完,他便冲着刘琦拱了拱手,策马离去。 第69章 真玉玺 庞统看着刘晔远去的背影,冷声笑道:“传国玉玺代表大汉正统,他袁术能轻易舍弃?” 徐庶在旁边诧异道:“依士元之意,莫非此中有诈?” 庞统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只是我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听闻当初孙策想要带走孙坚旧部,正是抵押上了传国玉玺,袁术方才同意。 由此可见,袁术对这宝玺也异常看重。 虽说他现在到了山穷水尽地步,但以其狂妄乖张之性情,也断不会乖乖把玉玺交出来。” 徐庶抿着刚刚蓄起的胡须,微微颔首,表示赞成。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刘晔又骑马回来,怀中抱着一个红布包裹,满脸凝重之情。 待到近前,他才郑重的把红布包裹,交到刘琦手里道:“公子,这便是传国玉玺。 你马上带回荆州,交给令尊保管。” 刘琦双手把包裹接过来,问刘晔道:“子扬先生欲往何处? 是继续跟随袁术,还是跟随我回荆州安顿?” 刘晔道:“我家眷还在封丘。 待我跟家眷汇合后,便投奔荆州而去。” 刘琦道:“我回师也路过封丘。 先生且在那里等候,待过经过之时,咱们一起回去。” “那敢情好,”刘晔冲刘琦拱了拱手,然后跨马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待刘晔走远之后,刘琦把包裹打开。 只见里面是一个雕饰精美的檀木盒。 掀开木盒,里面露出一方玉质印玺。 刘琦拿起来仔细观瞧,那方玉质地圆润古朴,一看便知是古物。 翻过来,上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四个篆字。 相传那是秦丞相李斯所书。 玉玺的角上缺了一角,用黄巾镶嵌补齐。 那便是当年王莽篡位,其姑母王太后拿玉玺当板砖,摔下来的。 刘琦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他交到庞统手里。 庞统也没见过玉玺,拿在手中翻过来覆过去,不辨真假。 …… 宁陵城里。 袁术与刘琦达成协议之后,心里暗自嘲笑。 到头来,刘琦那小儿还是被自己骗了。 用一方假玉玺,便能够离开宁陵,并甩开追兵,简直太划算。 原来,他自从得到玉玺之后,便开始居安思危。 万一有人抢夺怎么办? 不如做几个赝品,遮人耳目。 反正世人都知道,玉玺在他手里。 即使他拿出来一个假的,也没人怀疑。 所以他请来能工巧匠,遍寻古玉,仿刻了一枚赝品。 由于所用的玉石,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从质地上根本分不出来端倪。 再加上他刻意将赝品砸掉一个角,然后用黄金补齐。 如此一来,除了以前见过传国玉玺之人,其余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了。 如今被困宁陵城,他所做的赝品正好派上了用场。 送给刘琦,换取一条生路。 只要刘琦退去,让他去往九江,以他汝南袁氏的名头,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东山再起。 想到这里,他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对着旁边的纪灵道:“传令下去,让士卒饱餐一顿。 二更天启程,往九江进发。” 纪灵奇怪道:“主公,那刘琦小儿已答应放我等离去,为何不白天出发?” “防人之心不可无,”袁术皱了皱眉头道:“那刘琦小儿的话,岂能相信? 还是连夜出走的好。” “主公英明,”纪灵忧虑道:“万一那小子出尔反尔,要拦路截击怎么办?” 袁术冷笑了一下道:“他怎知道我要去九江?” 纪灵傻乎乎的点了点头,退下去准备去了。 到了二更天,袁术带领手下文武开宁陵城的南城门,由一千军兵护送,向九江的路上行进。 幸好这是个十五的夜晚。 圆月如银盆一般高悬夜空,照的天地之间,如同白昼一般,根本不耽误行军。 前行约有二十里,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号角声,惊起林中一片飞鸟。 月光下,一支整齐的军马,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正是甘宁文聘二将。 袁术麾下军兵早已成了惊弓之鸟,毫无战斗力可言。 见到如此威武雄壮的军兵拦路,所有人都吓得腿肚子朝前,体若筛糠。 袁术气的脑袋发懵,一抖马缰绳上前,对着众将怒斥道:“刘琦竖子,既收我传国玉玺,何以出尔反尔,前来拦路?” 刘琦也抖马走上前去,嘲笑道:“你以为拿一枚假玉玺,就能骗得了我?” “胡说八道!” 袁术料想刘琦也不可能见过真的,所以这话已经是在诈他。 他冷声道:“那明明是真正玉玺,谁说是假的?” 刘琦也不着急,随手挥了挥。 他身后的号角声有了变化。 紧接着,从袁术军背后又杀出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正是黄忠。 如此一来,两支军兵一前一后,便把袁术军夹在了这里,想逃都逃不掉了。 刘琦微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身上应当还有一枚玉玺。 你是想让我搜,还是自己主动交出来?” 袁术面色灰暗,身躯在马背上晃了晃,环顾四周,他的一众妻妾全都吓得面如土色。 而那一众军兵们,全都穿着破破烂烂,形同乞丐一般。 他对着天空长叹一声,悲凉的道:“大事去矣! 罢了,罢了!” 他从旁边取过来一个包裹,往前一递道:“之前所给你的玉玺,的确是假的。 这枚真玉玺,我从来没有离身过,现在转交与你。 他刘景生,生了一个好儿子啊,我不如也。” 甘宁策马上前,把包裹接过来,交到刘琦手中。 刘琦随意的打开一看,只见里面依旧是个檀木盒。 掀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玉质印玺。 这枚跟之前那一枚,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 至少刘琦分不出来真假。 他冷眼看着袁术顿足捶胸,轻笑一声道:“你的戏还真多,真不知道哪是真,哪是假。 不过,我让你见一个人,你一定感兴趣。 带上来!” 他一声令下,魏延押着一个青年从旁边走了出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当是令郎袁耀吧?” 刘琦笑道:“他竟然与你相反,从北门出城。 巧的是,从他身上也搜出来一枚玉玺。” 袁耀委屈道:“父亲,儿一出城,就被擒了。” 袁术看着宝贝儿子,坐在马上,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栽下马来。 第70章 凯旋而归 袁术心知肚明,即使他交出玉玺,刘琦也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他玩了一出调虎离山计,让长子袁耀,带着真玉玺从北门逃走。 他则又带一枚假玉玺,大摇大摆出南城门。 如此一来,就算他被擒住,但依然保证儿子能得到真正玉玺。 既然是上天让他们袁氏得到玉玺,说明他袁术一脉天命所归。 即使他不能当皇帝,将来儿子能称帝,也算能弥补部分遗憾。 可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也被擒住。 如此一来,他们父子全军覆没了。 袁术顿觉急火攻心,天旋地转,喉头一甜,张口喷出鲜血,扑倒在地上。 瞪大眼睛,气绝而亡。 “父亲!” “夫君!” 袁耀和袁术一众姬妾儿女,全都扑倒在尸体旁边,失声痛哭。 刘琦则将从袁耀身上搜出来的玉玺拿出来,在月光下把玩。 如果不出所料,这枚应当就是真正的传国玉玺了。 传说中,把玉玺盖在擦屁股纸上,也能当圣旨使用,都比蒙娜丽莎值钱。 更有人声称,如果我捡到蒙娜丽莎,那它就是国家的。 如果我捡到传国玉玺,那国家就是我的! 刘琦真有些怀疑,这块破石头能有这么大的魔力? 当然,以他的审视眼光,三枚玉玺都一个样,根本看不出来真假。 要真是放在一起弄混了,就挑不出来了。 此时袁术手下那一千军兵,见主公身死,全都跪地请降。 袁术手下一众文武,全都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这时袁术的一众姬妾,突然全都跪倒在刘琦脚下。 “我等愿意服侍公子,请公子不要杀我们?” “我等都是被袁术抢来的,求公子大人大量,放我等一条生路。” “只要公子能开恩,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一众女人七嘴八舌的哀求着求饶。 又有一个年轻妇人道:“公子,我这里有袁术搜刮的奇珍异宝奉上。” 她说着,让几个婢女捧着木盒,跪在刘琦脚下。 那妇人逐一把木盒打开,只见里面装满了珠宝玉器等珍稀之物。 妇人眉目传情,风情万种道:“只要公子饶过奴家,奴家连人带这些宝物,就都是公子的了。” “贱货!”旁边有个女人争风吃醋道:“这里所有的财物,自然都是公子的。” 刘琦看了一眼,这些珍宝玉器在太平盛世的时候,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还是金银粮食比较靠谱。 接下来,刘琦下令清点一下,再没有什么收获,于是押送袁术麾下众文武,以及姬妾,带着袁术的尸体,回荆州。 同时,他先派信使,把取得大捷,并获得玉玺的消息,先送回荆州报信。 军队则在后面缓缓而行。 在路过封丘的时候,刘晔真的带领全族上下出来,跟随刘琦一起回荆州投奔。 他看到袁术的尸体,不禁有些唏嘘不已。 好在刘琦并没有把他当做俘虏来对待,反而对他礼遇有加,令他倍感欣慰。 一路晓行夜宿,终于来到汉水之北的新野县。 天色渐暗,看行程,明日午时便能到达襄阳。 今夜只能在新野暂住。 快到新野县城的时候,只见大路上洒扫的干干净净,而且用净水泼街。 在县城门口,扎了一座巨大的彩棚。 刘琦好奇,不知道这新野哪家豪族有喜事。 待他率众走到彩棚近前,只见有个文士模样的人,带领一众士人迎了出来。 刘琦仔细一看才知道,那人是父亲麾下从事中郎韩嵩。 韩嵩整理了一下自己衣冠,冲着刘琦深施一礼道:“我等奉主公之命,前来迎接大公子凯旋。” 刘琦连忙下马笑道:“父亲竟然派韩中郎迎至新野? 太过了。” “一点都不过,”韩嵩正色道:“此战大公子率军北征,攻克南阳郡,千里追击逆贼袁术,又迎回传国玉玺。 这等有功于朝廷,有功于江山社稷之功,无论多隆重迎接,都不为过。” 刘琦想了想,照这么说,自己这一战,好像的确挺牛逼的,单枪匹马把强大的袁术集团给灭了啊。 这一战打下来,荆州再没人说三道四了吧? 他稍微打量了一下韩嵩带来的人,都是州牧府属官,并没有蔡氏宗族,蒯氏宗族的人。 刘琦谦虚道:“德高先生谬赞,在下只是尽到了本分而已。” 韩嵩一侧身道:“请大公子入城。 主公已经传下命令,让老夫在城内设下酒宴,为大公子接风洗尘。 待明日回到襄阳,主公会亲率众文武出城迎接。” “有劳德高先生,”刘琦带领庞统甘宁等众文武进城休整。 第二日午时,刘琦带领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襄阳城下。 果然看到城外数里之内,有许多人站在那里。 刘琦赶忙催马来到近前,为首正是他的父亲刘表。 “父亲,”刘琦下马,拱手施礼道:“儿回来了。” “好,好,好,”刘表激动的双手搀住儿子,连说了三个好字。 之前有斥候传来,儿子取得大捷,击败袁术,尽取南阳郡。 他已经激动的心潮澎湃。 以前还担心兵权都被蔡氏宗族掌握,无人为他分忧。 没想到长子竟然异军突起,立下了这等赫赫军功。 再后来,又知道儿子千里追击袁术,终于在宁陵城逼死敌首,取得传国玉玺,他更高兴的无以复加。 长子如此能干,他再也不用担心了。 “我儿快快请起,”刘表搀扶起儿子,扫视了后面一眼道:“那便是袁术麾下俘虏?” 刘琦指了指那帮人道:“那是阎象、纪灵等人。 一路上他们许多人请降,我没应允,特带回荆州,交由父亲发落。” “嗯,”刘表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刘琦已经从身后拿出那个锦盒道:“父亲,这便是传国玉玺。” 刘表激动的双手发颤,接过木盒打开,圆润的玉玺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眼睛都看直了,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感到痒痒的。 正在这时,他身后的尹籍突然高声道:“传国玉玺代表天命。 如今玉玺被大公子夺回,代表天佑荆州。 主公本为汉室苗裔,请主公效仿光武皇帝旧事,即皇帝位!” 他显然已经串联了不少人。 又有十几个人跪在地下,对刘表高声道:“请主公即皇帝位!” 第71章 受降仪式 刘表看着呼啦啦跪倒了一地劝进之人,他胸口感到莫名其妙的发热。 既然玉玺代表了天命,如今他的到了玉玺,岂不正说明天命所归? 更何况当今天子被董卓劫持在长安,生死不知。 关东诸侯纷争,群龙无首。 他即皇帝位,跟几百年前光武皇帝差不多。 只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即逝。 他清楚,以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称帝。 他对着众人痛心疾首道:“如今天子和满朝公卿俱在长安。 诸君如此劝我,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如今玉玺虽被我儿夺回,但我会派人送往长安,归还于陛下。 还请诸君莫要逼我!” 尹籍等人跪在地下,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 劝进之事,本来就不可能一次成功。 一般情况要劝三次。 可刘表当众宣布,要把玉玺送往长安,那说明他真没有称帝之意。 大家只能悻悻的站了起来,垂手而立。 刘表虽然拒绝称帝,但心里还是美不胜收。 他看一眼押过来的一众俘虏,问刘琦道:“那可是袁术旧部?” 刘琦点点头,指着那一众囚徒道:“那里有袁术麾下文武,还有家眷,交由父亲发落。” 刘表扫视了一下,大都是有名望之人,许多他还能叫得上名字。 没想到如今全都成了他儿子的俘虏。 刘表感慨道:“诸位明珠暗投,误入歧途,为袁术蛊惑。 如今既然来到荆州,想要留下的,刘某扫榻相迎。 想要归去的,刘某赠以盘缠。 诸位请便吧。” “景升兄,杨某愿意留下!” “多谢刘使君收留,许某也愿意留下。” “刘使君高义,在下欲回归乡里,还望刘使君成全。” 最终一众文士里面,大部分都愿意留在荆州,继续为刘表效力。 至于阎象等人要走,刘表也不勉强,当众放他们离开。 那一众武将则全都愿意归降。 刘表让刘琦先选,刘琦只选中了纪灵一个人。 接下来便是袁术的一众女眷。 刘表还算仁慈,答应好好供养袁术的妻妾。 但袁术的两个女儿袁秧袁怡,都送给刘琦做侍妾。 随后过来的是刘晔和他的族人。 刘晔一直被刘琦当做上宾来对待,一路上都照料有加。 刘晔来到刘表跟前,施礼道:“景升兄,还记得淮南刘晔否?” “子扬,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表颇感诧异,感叹道:“当年自雒阳一别,有十年未曾见面了吧?” “十二年了,”刘晔苦笑了一下道:“前些年淮南闹兵乱,故而我携全族投奔了琅琊刘勋。 后来刘勋投奔袁术,我又跟着到了袁术那里。 如今又跟着令郎,前来投奔兄长来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刘表热情的拉住刘晔的手道:“你我同为汉室宗亲,高祖皇帝之后。 只要荆州还在我刘氏统辖之下,断不会让贤弟受到一丝难处。” 刘晔不止是汉室宗亲,而且在淮南很有名望,也是当世名士之一,而且跟刘表有旧交。 所以刘表对刘晔,自然不一般。 他对刘琦道:“伯瑜,马上给子扬先生安排住所,让先生好生安顿。” “诺!”刘琦拱手答应。 刘晔感慨万千道:“景升兄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文韬武略,超群绝伦。 如今又诛杀袁术,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当真令人佩服。” 刘表听到对方夸赞他的儿子,比夸赞他本人都舒服,微微笑道:“我荆襄文风鼎盛,武德充沛,有我子伯瑜七分功劳。 故而我准备上书朝廷,让他仪同开府。” 按照大汉朝廷的规矩,只有三公级别的官员才能开府。 刘琦只是一个中郎将,显然级别不够。 所以只能“仪同”开府。 只不过刘表的用意已经很明显,把刘琦当做世子来培养,手下当然要有一批属官。 刘晔道:“在下也愿意到大公子麾下效力,还望兄长成全。” “那敢情好,”刘表道:“我儿有子扬辅佐,我无忧矣。” 两人寒暄一阵,然后进城。 接下来就是庆功宴。 这次宴席,刘琦是绝对主角,荆襄各郡郡守县令,全都派人送来贺礼。 八大家族的族长,也全都遣人前来祝贺。 一直热闹了一整天,众宾客才纷纷散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刘表把刘琦叫进了书房。 关上房门,只剩他父子二人。 刘表多饮了几杯,脸色有些潮红。 他抚摸着传国玉玺深吸一口气道:“这可是从高祖皇帝传下来的宝玺啊。 如今要送往长安,着实可惜。” 刘琦看着父亲不甘心、不舍得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 他从背后拿过来两个包裹道:“父亲,给您再看两样东西。” “这是何物?”刘表诧异的伸手打开檀木盒,只见里面还有一枚玉玺。 又打开另一方木盒,里面还是玉玺。 “这……到底哪个是真的?” 刘表被彻底整懵了。 每一方玉玺都古色古香,圆润无比。 而且缺了一个角,用黄金补齐。 刘琦道:“您那方应当是真的。 因为当我擒获时,袁术便当场气死了。 至于这两方,应当是袁术仿造的。 既然我们都我无法分辨,难道董卓能分辨出来?” 刘表眉毛挑了挑道:“依你之意,是给董卓送一件仿品去长安? 可陛下应当能分辨出来真假。” 刘琦道:“就算陛下见过真正玉玺,但搭配袁术尸体一起送去,就算他明知道是假的,也得认可是真的。 更何况,以董卓如此残暴对待汉室,陛下即使知道是假,也未必会告诉董卓。” “没错,”刘表点了点头道:“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从袁术身上搜出来的就是这一枚,他们不认也不行。 要不然他们就没有玉玺。” 刘表想到能留下真正的传国玉玺,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手中抚摸着那方宝玺,啧啧有声道:“这方玺,这的就代表天命么? 如今宝玺在我父子手中。 我父子是否真有身登九五之气运?” 刘琦笑道:“当年光武皇帝花十二年,四面征伐,统一中原。 高祖皇帝三年反秦,四年灭项,只用七年便坐拥天下。 我等都是生逢乱世。 面对海内分崩,天下大乱之局面。 既然先祖能行,我父子为何不能?” “说得对,”刘表雄心壮志顿起,豪迈的道:“如今我父子所面对之局,比高祖皇帝和光武皇帝要强百倍。 他们能行,我们一定也能行。” 第72章 人才济济 刘表父子决定,把一方仿制玉玺和袁术的尸体,一起送往长安请功。 刘琦便回到他自己的府中。 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全都喜气洋洋。 如今府中没有女主人。 唯一跟刘琦有过肌肤之亲的便是蔡琰。 所以蔡琰虽然没有名分,但也承担起了半个女主人的角色。 她带领一众下人,对刘琦叩拜道:“奴婢恭迎主人,凯旋而归。” 刘琦把她搀扶起来道:“传国玉玺已经拿到,即日将送往长安。 想来你父亲,也马上就要来荆州了。 你欢喜不欢喜?” 蔡琰感动的嘤咛一声,扑倒在刘琦的怀里哽咽道:“郎君为了奴家,征战沙场,不知受了多少苦。 奴家何德何能,让郎君如此厚待? 奴家就算粉身碎骨,也难报郎君万一。” 刘琦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由一阵心猿意马道:“我已经两个月没洗澡,伺候我沐浴吧。” “诺!”蔡琰脸色一红。 其余下人会意的一笑,赶紧慌慌张张去烧水。 刘琦身上的确快要馊了。 待沐浴桶备好之后,他赤条条的坐进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半天,两个月来的疲惫逐渐消散。 其间蔡琰一直站在旁边,替他捏肩擦背。 房内的雾气把蔡琰的衣服打湿,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再配上她绝美的面容,刘琦丹田之中升起一团热气,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把她也拖进木桶里。 “啊……” 蔡琰轻呼了一声,浑身湿透,如出水芙蓉一般。 随即闭上眼睛,任刘琦施为。 刘琦毫不客气,双手在她私密之处游走。 蔡琰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不敢,也不愿反抗。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对方是她的恩人。 不止救了她一命,还救了她的父亲。 所以只要用她自己的身子,能取悦眼前这个男人,便是她最开心的事。 所以无论对方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她都愿意配合。 对方无论怎样碰她,她都不会反抗。 木桶里,经过一番鸳鸯戏水之后,刘琦平静下来,闭目养神。 蔡琰伏在他身边,小声道:“主人,今日府里送来两个女子,据说是袁氏之女,要为主人做侍妾。 奴家看她们姿色俱佳,又出身高门。 不如今夜把她们叫来侍寝。” “还是算了吧,”刘琦道:“那两个都是袁术之女。 我刚刚气死了她们的父亲,她们必然对我心怀怨恨。 万一半夜对我动手怎么办? 再说,她们的姿色,怎能跟你比?” 刘琦说着,手又不老实,在她身上沟壑处摩擦。 蔡琰心理满足,微微笑道:“主人,我问过她们了。 她们的父亲对她们并不好。 更何况她们的母亲还在主人手里,不敢有歹心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今夜我还是要你。” 刘琦说着,把蔡琰从木桶中抱出来,直接扔到了床榻上。 蔡琰知道又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小声道:“郎君,奴家想为你生个子嗣。 但愿奴家能如愿怀上。” “那你可要努力了,”刘琦笑道。 不多时,蔡琰便连连告饶道:“主人太厉害了,饶过奴家吧,奴家不行了……奴家错了……不敢了……” …… 第二天,算是刘琦开府,第一天开张。 刘表专门在州牧府拨出一个跨院,作为刘琦衙署专用。 至于刘琦及手下官职封赏,要看朝廷的回信。 毕竟这次刘琦率人诛杀了袁术,夺回玉玺。 对天子来说难言吉凶,对董卓来说,绝对是大功一件。 董卓对袁氏兄弟,不说心有怨气,也算是恨之入骨。 当初董卓好心拉拢袁氏兄弟,为他们封官许愿。 结果袁氏兄弟得到官职之后,立即竖起反董大旗。 让董卓暴跳如雷,一气之下,把袁氏一族全都杀了。 如今刘琦处决了袁术,连尸体带玉玺,一起送往了长安,董卓岂能不感激,从而大加封赏? 所以刘琦得到朝廷的官职之后,再封赏下面的属官也不迟。 此时刘琦手下也算人才济济。 文有诸葛亮、庞统、徐庶、刘晔、马良、杨仪、习祯、桓阶等。 武有甘宁、魏延、纪灵三将。 这段时间,诸葛亮正带领马良、杨仪坐镇宛城,接收新打下来的地盘。 今日情况特殊,他们也专程从宛城赶了回来。 刘表也专程前来祝贺儿子开府。 他进到院落,便爽朗的笑了一声道:“这里可真热闹! 看来这衙署有些小了。” “见过使君!” 众人向刘表施礼。 刘琦道:“反正大家平常都在各处任上,平常也不在襄阳。” 刘表点了点头,看到手摇羽扇的诸葛亮,遂问道:“孔明,宛城如今怎样了?” 诸葛亮起身,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回姨丈,如今宛城周边博望、西鄂、舞阴、俞阳等近二十县俱降,我等正在安排人手接收。 至于鲁阳、叶县、丹水等尚未降服之县,他们不过是在讨要条件而已,很快便能谈拢。” “嗯,”刘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伯瑜曾夸你为千里之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如此短的时间,就能收服整个南阳郡,着实难得。” “多谢姨丈夸赞,”诸葛亮道。 刘表突然想起来,道:“对了,你前一段时间送来的那个刘和,跟伯瑜说过没有?” 诸葛亮道:“还未来得及。” “那就我来说吧,”刘表对刘琦道:“之前你攻克宛城,便去追击袁术去了。 孔明接收宛城时,从城内见到一个人,给我送了过来。 他是幽州牧刘虞之子刘和。” 刘琦好奇的问道:“刘虞跟公孙瓒乃是死对头,跟袁术自然也是仇敌,他的儿子怎么会在宛城?” 刘表解释道:“是这样,那刘和在天子面前做侍中,一直待在长安。 此次出关来到关东,乃是奉天子密旨。 天子想离开长安,回归雒阳,希望能得到刘虞支持,故而派刘和前来联络。 奈何如今刘虞正跟公孙瓒鏖战,自顾不暇。 所以刘和便准备来荆州见我,想让我支持天子。 没想到走到南阳郡,竟然被袁术截住扣押,一直到现在。 依你之见,天子想要东归,我等是否该接着?” 第73章 迎奉天子 刘表抖了抖衣袖,坐在首座上,风轻云淡的扫视众人一眼,挥了挥袍袖道:“诸位请坐。 大家就畅所欲言。 天子欲东归,我等该不该迎驾?” 众人沉默。 刘晔作为除刘表之外的最长者,咳嗽一声,首先道:“如今汉室倾颓,天子蒙尘,实乃我汉臣之耻辱。 若天子能离开长安,此乃普天同庆之事,我等自该迎驾。” “迎去哪里?”庞统反问道:“雒阳么? 据我所知,董卓临行之前,已将河南数百万百姓,迁至关中。 并且为了坚壁清野,一把大火将雒阳城烧成一片瓦砾。 如今雒阳城已经变成一片废墟,连老虎饿狼都在城内行走。 天子以及满朝公卿,该如何生存?” 刘晔无言以对。 刘表试探着道:“若将天子迎至荆州,如何?” “那更不妥当,”庞统摇摇头道:“天子身边三公九卿俱在,官职高出使君者,比比皆是。 若天子带领那么多高官来到荆州……请问刘使君,这荆州,将来到底是谁做主?”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虽然庞统的话有些直白,甚至大逆不道。 但站在刘表的角度细想,事实的确如此。 如今刘表身为荆州牧,生杀大权集于一身,跟裂土封王没什么两样。 可是若皇帝带领那么多大臣来到荆州,情况便完全不同了。 相当于自己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刘表便不是荆州之主,刘琦也不是一人之下的大公子。 他们这些人甭说开府,到时候能不能得到朝廷认可都难说。 刘表自然能意识到这些后果,脸色沉重的点点头道:“此事的确需要仔细商议。 眼前来说,就算了。 伯瑜,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刘表抬头,看了儿子一眼。 刘琦斩钉截铁道:“其实不用商议,天子若能东归,当然应该迎接。” “什么?” 刘表诧异的看着刘琦。 要是别人提出迎驾,他还能理解。 毕竟反正都是做臣子,在天子底下做,跟在他手下做都差不多。 做天子之臣还有正当性,更容易升官。 可刘表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也是同意迎驾的。 他们父子可是一体,要是荆州交给了天子,刘琦这个世子也就做不成了。 “伯瑜,你……为何有此设想?” 刘表问道。 刘琦道:“只要我等迎驾,便可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军资。 待兵甲养足,依天子之旨征讨天下,谁人能挡? 只不过,依我之意,并非将天子迎至荆州,也并非迎至雒阳。” 他走到一幅悬挂着的舆图前面,手拿一根竹竿,往舆图上一扫道:“如今南阳已尽入我手。 自南阳郡向北,便是沃野千里的豫东平原。 如今那里人烟稀少,仅有数股黄巾贼寇盘踞。 若我能派兵扫平蛾贼,将豫东与南阳连接在一起,便可以许县为中心,招募流民屯田。 待屯田所建成之后,让百姓安心耕种,如此就建议天子迁都许县。 这样一来,朝廷可以安顿,汉室也可以复兴。 诸君以为如何?” 厅堂内又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大家都在思索着刘琦的计划可行与否。 过了足足盏茶功夫,刘晔才抚掌长叹道:“大公子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在下佩服之至。 尤其招募流民屯田之策,实乃点睛之笔。 如今许县周围,整个颍川郡赤地千里。 一方面大好的耕地尽皆荒芜,无人耕种。 另一方面,流民携家带口,四处奔波,无地可种。 若将许县周边蛾贼驱逐,将无主之地收回来,交给流民耕种,再收取一定税赋,岂不两全其美? 妙哉,妙哉。 在下越想此策越是可行,大公子真乃天纵之才也。” 刘表也在细细品味着儿子说的那几句话。 在不影响荆州的情况下,将天子迁至许县。 然后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军资。 要是那样,他父子,退可固守荆州。 进,可在朝廷做个大权独揽的权臣。 他着实没想到,儿子竟然有这等高屋建瓴的战略构想。 他点点头道:“好,就依我儿之言,尽快整顿军马,进入颍川郡平定黄巾贼寇。” 诸葛亮庞统徐庶等,也全都微微点头,同意刘琦的设想。 毕竟既能打起兴复汉室的正义旗帜,又不影响荆州自治,这几乎是两全其美的做法。 刘表捋着胡须继续道:“据我所知,如今颍川盘踞者,有何曼何仪刘辟黄邵四支为最大。 每支据有数万人马。 虽然蛾贼皆为乌合之众。 但人数众多,也不容小觑。 最好能找一个熟悉颍川之人,作为向导。” 刘琦道:“我推荐一人,颍川荀氏之后,荀攸。 当年他被朝廷征召,担任蜀郡太守,后因道路不通,不得已停驻荆州。 如若能找到此人,他可担任军师。” 刘表想也没想道:“传令下去,找出那位荀攸住在哪里,征辟他到我儿手下任职。” 随即他又忧虑道:“如今整个颍川,甚至河南已经十室九空,荒无人烟。 即使驱逐了蛾贼。 又从哪里招募那么多流民前来屯田?” 刘琦微笑道:“只要有了田地,招募流民方面,父亲不用担忧,我自有办法。” 他心里清楚,数百万黄巾军即将入寇兖州。 那些黄巾军,其实就是被逼反了的百姓。 他们无家可归,所以只能扶老携幼,走到哪里,抢到哪里。 所谓数百万黄巾军,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有些甚至带着家当与耕牛。 安顿下来就是很好的屯田民。 如此一来,就为将来迎奉天子,迁都许县打下了基础。 这些人后来都便宜了曹操,将其安顿在兖州屯田,并且将其中青壮组织起来,有三十万之多,就是后来横行天下的青州兵。 如今曹操还没有成事。 若刘琦提前占领以许县为中心的豫东平原,完全可以把那数百万黄巾军招降过来,转变为屯田民。 刘表本是前来祝贺儿子开府的。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形成了宏图远大的决议。 他不禁又一次对儿子刮目相看。 接下来,他便让刘和带着袁术的首级,再加上一枚玉玺,去长安交差。 另一方面,诸葛亮急需赶回南阳坐镇。 他提出,让马良和杨仪随他前去辅佐,刘琦自然同意。 第74章 荆州真要变天了 确定诸葛亮带领马良和杨仪去往南阳之后,他们三人便来到一座独立的公房内商议。 诸葛亮道:“之前南阳经过袁术祸乱,官员贪污腐化,百姓民不聊生,多有逃逸出走者。 如今南阳初定,百废待兴,我等当以稳定人心为主,继而恢复生产,摊牌税赋,招募兵马,以为大公子之助力。” 马良杨仪二人齐声道:“我等唯孔明马首是瞻。” 诸葛亮摇着羽扇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挑选二位随我前去么?” 马杨二人一起摇头。 他二人跟诸葛亮都是学业堂的同窗。 之前,诸葛亮是没落家族子弟。 而马良,杨仪则是八大豪族嫡子。 双方身份有极大差别。 但如今看来,刘表无意往南阳郡派驻官员。 诸葛亮作为刘琦的嫡系,已经隐然成为南阳郡的真正太守。 所以马杨二人谁也不敢对诸葛亮轻视。 诸葛亮道:“南阳现在有二十个县,以前各县官员,多为袁术任命。 如今州郡易主,必须将各县属官尽数换掉。 你二位家族根基深厚,读书人众多。 所以我希望你们遴选家族优秀子弟,前往南阳任职。” “原来是这事?” 杨仪笑着道:“遴选家族子弟为官,这可是大好事啊。 之前须得举孝廉、入郎官署,苦熬个十几二十年,才能增补县令县丞等官职。 如今能轻松入职六百石,谁不高兴?” 马良也感到非常感激,笑道:“这事我要回去一说,大家非得挤破头不可。 孔明身为黄氏之婿,为何不大力提拔妻族子弟?” 诸葛亮苦笑了一下道:“实不相瞒,我岳父大人闲云野鹤,我妻弟又与伯瑜不睦,还是算了。” “那倒也是,”马良叹口气道:“我将家族中优异子弟全都叫来,接收孔明考核。” 杨仪附和道:“我也是!” 他们两人各自退回去,选拔家族中的人才。 他们两人虽然都是嫡子,但却并非最尊贵的嫡长子。 譬如马良,便是“马氏五常”中的老四。 他还有三个哥哥,老大为马静,字伯常。 老二为马通,字仲常。 老三为马季,字叔常。 另外他还有个弟弟,马谡,字幼常。 民间有谚云:“老大疼,老幼娇,中间都是受气包。” 马家这等豪族也不例外。 老大马静将来要继承家业,所以从小就被当做家主培养,所以锻炼的老成持重,有责任心。 老幼马谡受万千宠爱,在家族中是最娇贵的一个。 可是中间的老二老三老四,则较为透明,受到的关注也少一些。 可是马良回来通知,要选拔族中子弟去南阳任职。 他瞬间就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所有人都围着他阿谀奉承,希望跟随他去南阳,担任个一官半职。 此时杨家的境况也差不多。 杨仪作为一个不受重视的嫡子,一跃成为家族中最耀眼的那个。 马家和杨家在选拔人才的消息,作为重磅新闻,瞬间开始在襄阳及周边地区传播。 对政治敏感的人都纷纷感叹,荆州真的要变天了。 以前几乎是蔡氏宗族只手遮天。 可是现在,大公子重用马氏杨氏庞氏,后面还有桓氏习氏排队。 大公子隐然已经得到荆襄五大豪族的支持,实力简直可怕。 当然,这些事情都在荆州官面上层传播。 跟底层为了生计而奔波的百姓,毫无半点关系。 …… 襄阳城。 悦来粮店。 荀攸拿着一个口袋,对着坐在门口的胖子道:“胡掌柜,买粮!” 荀攸年近四旬,头发有些散乱,身上的粗布衣服也补了许多补丁,步履有些蹒跚,神情有些困顿。 本来他作为颍川高门大姓荀氏子弟,祖父荀昙,官至广陵太守。 父亲荀彝,任州从事之职。 只不过他父母早丧,所以自幼家境贫寒。 好在他没有自暴自弃,用心读书,也积累了一定的名望。 中平六年,大将军何进征辟他入朝为官。 他眼见天下大乱,便请求带领家眷,去往更为安定的蜀郡任职。 可是没想到走到荆州,便因为战乱,道路断绝,被困在了襄阳城。 他本来家境就不富裕,再加上这几年坐吃山空,竟然过的穷困潦倒,赤贫如洗。 再加上如今的颍川,早已被黄巾贼寇占据,族人们早已四散各地逃难,他想投奔都不知道该找谁,所以只能变卖家当硬撑着。 此时那胡掌柜冲着他翻了翻白眼道:“中等粟米,八百钱一石,你买得起么?” 荀攸吃了一惊,他已经在荆州住了数年,对这胡掌柜也很熟悉了,怒道:“老马,前几天不还是五百钱一石? 何以这几天涨了这么多?” 胡掌柜冷笑了一下道:“一看你就不关心时事。 你不知道,我荆州伯瑜大公子刚刚率军凯旋。 那些大家族以及官吏们,都要饮酒相庆。 由此大量粟米,都用来酿酒,米价当然要涨了。” 荀攸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底层百姓都快吃不上饭了,他们还有粮食酿酒?” 胡掌柜指着荀攸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大公子凯旋,难道不该庆祝? 要是我将你方才之言,报知官府,你恐怕少说也要挨上一顿板子。” 荀攸知道,如今刘琦大公子的名声如日中天。 胡掌柜要真是举报他诋毁,他说不定真要下狱。 他只好陪着笑道:“胡掌柜,我不过痛快一下嘴,你不至于真去举报吧?” 胡掌柜不想跟他多谈,凝神想了想,突然笑道:“荀先生,这米你买不起了对不对? 不过听说你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 碰巧我有一个儿子,刚娶一妻,还差一妾室。 不如将你女儿为我儿子做妾,我便送你两石粮。 也让我胡家小子,也尝尝你们颍川荀氏,这高门大姓家的小娘什么滋味。” “一派胡言,”荀攸听到这话,顿时气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颍川荀氏之女,怎能给一个商贾之子做妾? 他气的袍袖一挥道:“想娶我家女儿,需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十二版贴方可。” “看不起我们商贾?” 那胡掌柜明白荀攸之意,冷笑道:“都已经落魄至厮,还以为自己是高门大户?” 这时候,有一队巡城的衙役走了过来。 胡掌柜当即喊道:“官爷,我听见这人,刚才诋毁大公子来着。” “大胆!”几名衙役走了过来…… 第75章 荀攸脸都不要了 那几名衙役穷凶极恶,看到荀攸满身补丁,更是轻视不已。 几人把荀攸围了起来。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厉声道:“大胆狂徒,敢诋毁大公子,其心可诛。” 另一衙役不怀好意道:“我看,这就是敌方派来的奸细,把他抓回去,严刑审问。” 几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荀攸。 荀攸挺直胸膛大声道:“大胆,我乃蜀郡太守是也,谁敢动粗?” 在场众人愣了愣神,随即发出一阵狂笑。 “就你这穷酸相,还敢冒充两千石太守?” “就算你是蜀郡太守,别忘了,这里是荆州,你在这里污蔑我家大公子,就该当受罚!” “少跟他废话,拿下!” 几人七手八脚,把荀攸胳膊扭了起来。 旁边胡掌柜凑过来,冷笑着小声道:“你要是答应把女儿嫁给我儿做妾,我不止送你两石粮,还给你作证,你没有污蔑大公子。 是我自己听错。” “我呸!” 荀攸瞪着血红的眼睛,啐了胡掌柜一脸。 两石粮把女儿送出去,岂不相当于把女儿给卖了? 他荀氏子弟就算饿死,也不能做出这种事。 “敬酒不吃吃罚酒,”胡掌柜被喷了一脸唾沫,气的火冒三丈,对官差道:“官爷,此人从颍川而来,我看八成就是蛾贼的奸细。 你们一定要严刑逼供,让他老实交代。” “不用你操心,”官差头目摆了摆手道:“带回去,大刑伺候。” 几名官差兴高采烈的押着荀攸往回走。 胡掌柜幸灾乐祸的在后面道:“你被下狱,我看那孤儿寡母怎么办? 那小丫头,早晚还不是我家的人?” 荀攸被官差控制住,听得心如刀绞一般。 被这些官差押入大牢,必然要受皮肉之苦不说,他离开家,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怎能惹得起胡掌柜这等地头蛇? 女儿说不定真要被姓胡的弄走糟践。 荀攸悲愤交加,忍不住仰天长叹,凄厉的喊道:“此天绝我荀攸乎?”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对面缓缓走来。 马车的窗帘突然掀开,有个中年文士打扮人,在里面问道:“尊驾可是颍川荀攸,荀公达?” 荀攸双手被反剪着,勉强抬起头,冲那人道:“我正是荀攸,阁下是……” “哎呀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文士赶忙掀起车帘,不待侍从放上板凳,便从车辕上跳下来道:“我是淮南刘晔。” “原来是子扬先生?失敬,失敬,”荀攸佝偻着身子,感到有些尴尬。 刘晔对着衙役,袍袖一挥,怒道道:“把人放开!知道这是谁么?” 众衙役见刘晔器宇不凡,自然不敢怠慢。 他们赶忙把手松开。 刘晔怒道:“这位先生犯了何罪,至于你们如此相待?” 衙役头目嗫喏道:“此人……诋毁大公子……” “你听见了?”刘晔问道:“他是如何诋毁的大公子?” “这……”衙役头目道:“我倒未曾听见……是有人口头举报。” “那就是无凭无据,”刘晔冷冷的看着对方道:“我还听见你曾经诋毁过刘使君,要不要我去襄阳县衙举报一下?” “别,别,别,”那衙役头目一看刘晔就不是普通人。 再说,只要是个能在襄阳城内坐马车之人,就都不是他一个衙役能得罪起的。 他连忙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陪着笑道:“兴许是我听错了。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小人吧。” “去吧,”刘晔并没有追着这几个小人物不放,挥了挥袍袖,示意这帮人赶紧滚蛋。 衙役吓得灰溜溜逃走了。 这时荀攸才揉了揉被扭肿的胳膊,冲着刘晔深施一礼道:“多谢子扬先生及时相救。 要不然,荀某恐要遭受牢狱之灾矣。” 刘晔上下打量了一下荀攸。 不用细说,只看这一身打扮就知道,已经落魄了。 他试探着问道:“公达为何在荆州?” “哎,一言难尽,”荀攸一说便是两眼泪,把自己要去蜀郡上任,没想到道路不通,只能沦落在荆州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荀攸最后苦笑道:“荀某虎落平阳被犬欺,方才区区一个粮店掌柜,竟然差点害得荀某家破人亡。 那恶人还盯上我家小女,声称要抢来为其儿子做妾。” “他好大的胆子,”刘晔对侍从道:“报回府中,调一队军兵,去把那粮店查抄了。” “诺!”侍从赶忙领命。 只要报回到大公子府衙,查抄一座粮店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根本不用经过本地县衙。 荀攸见刘晔如此说话,就知道对方如今在荆州,地位一定不低。 本来他也是官宦出身,只不过经过这几年的落魄,已经人穷志短了。 他赶忙道:“多谢子扬先生仗义出手,荀攸感激不尽。 若有需用荀某之处,您尽管开口。 荀某别无所长,唯有这一膀子力气,能为子扬先生效力。” “公达说的哪里话来?” 刘晔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您乃颍川名士,我岂能让你去卖力气? 不过说到效力,我倒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荀攸面露惭愧之色,想了想也不怕丢人。 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店了。 他咬了咬牙道:“实不相瞒,荀某沦落襄阳数年,家中积蓄耗尽,已经快要断粮了。 只要子扬先生能介绍荀某做个刀笔吏,能够养家糊口,荀某也感激不尽。” 刘晔笑道:“放心吧,我带你去见到此人,你一家人生计便再也不用担心了。” 荀攸不解道:“您要带荀某去见何人? 不会去某位豪族家做客卿吧? 如此……荀某……” 他本来想说拉不下来这个脸。 毕竟他颍川荀氏子弟,去投靠荆州这几家土豪族,的确有些辱没祖宗。 可是想到为了家人的生存,他只得强自咬了咬牙道:“罢了,无论让荀某做什么都行。 只要能养活一家老小,荀某这张老脸,也就不要了。” 刘晔看着对方的态度有些好笑,平静的道:“容我先卖个关子,等到了你就知道。 随我来。” 说完,他邀请荀攸上了马车。 第76章 上门报仇 马车缓缓前行。 荀攸跟刘晔坐在车厢里,心里忐忑不安,也不敢多问。 前行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才戛然停止。 “到了,”刘晔伸手微笑着道:“公达请下车!” “子扬先生先请,”荀攸略显卑微的说道。 刘晔只好当先下车。 荀攸跟了出来,发现是在一座巍峨的府邸门前。 左右两座高大的汉阙,彰显着此间主人不凡的身份。 荀攸脑中正在思虑着这是谁家府邸,刘晔已经客气的招手道:“公达,请随我来。” 两人沿着角门而入。 门口的侍从小心的冲着刘晔打招呼,丝毫没有阻拦。 两人穿过巨大的天井,顺着抄手游廊,来到一座巨大的花园之中。 绿树掩映之中,有座书房屹立在北方。 书房前面的草径上,有个年轻人正在负手闲游。 “伯瑜,”刘晔带领荀攸走上前去,打招呼道:“你要找的荀公达,我给你带来了。 你说巧不巧,我竟然正巧在街上见到。” 那年轻人正是刘琦,微笑着对荀攸拱手施礼道:“在下刘琦,见过公达先生。” 荀攸心头狂震,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愣在当场,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过了十几个呼吸,他才吃惊道:“阁下就是大公子?” 刘琦道:“公达先生不用客气,称呼我表字即可。” 刘晔在旁边解释道:“伯瑜公子礼贤下士,非常和气,你不用紧张。” 荀攸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一个落魄士族,穷的都快要揭不开锅,连个普通商贾都能欺负,还差点被衙役抓起来。 如今竟然被带到了如日中天的刘大公子面前。 而且刘大公子还对他颇为客气。 他当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小心道:“原来子扬先生是为大公子效力。 今日子扬先生救了荀某一命,荀某感激不尽。” 刘琦微微一笑道:“这对子扬先生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方才子扬先生派人来,说要查封那家为恶的粮店。 我并没有派人去。 这种事,还是公达先生亲自来做比较好。” 荀攸虽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但这几年也没少被胡掌柜盘剥。 更何况胡掌柜还要打他宝贝女儿的主意。 如今刘琦要让他亲自去收拾胡掌柜,这自然是为他报仇了。 荀攸感激道:“多谢大公子成全,荀某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刘琦摆了摆手,微笑道:“我不用先生结草衔环。 我只想请求先生一件事。” “何事?公子请讲,”荀攸道。 刘琦深吸一口气道:“如今听闻颍川为蛾贼所荼毒,百姓四散而逃,已经十室九空。 我欲出兵平定颍川蛾贼,唯缺一位熟悉当地的向导。 我想拜公达先生为军师,率军平定颍川蛾贼。” “公子让荀某做军师?”荀攸怔然看着刘琦,感到不可思议。 刘琦问道:“难道公达先生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荀攸感慨道:“颍川乃荀某之故地。 荀氏世代先祖,均生活在颍川,并葬在颍川。 只因蛾贼猖狂,我荀氏一族以及颍川士人方才四散而逃,谋求生路。 如今荀某有幸,能带领军马回归故地,平定蛾贼,使祖宗坟茔不被打扰,荀某自然举双手赞成。 只不过……荀某与大公子乃是初识,大公子便以如此重任相托?” 刘琦微笑道:“我相信公达能胜任此职。” “多谢大公子信任,”荀攸冲着刘琦双手搭叠,一揖到地,掷地有声道:“荀某自当夙兴夜寐,马革裹尸,早日为公子平定颍川。” 他答应了这项差事,当然就是认可了在刘琦麾下效力。 其实,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刘琦已经“仪同”开府,麾下本来就有许多属官。 更何况现在刘大公子如今名声大振,将来继承荆州基业之后,便成为天下一等一的诸侯。 他能在刘琦麾下效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再加上刘琦对他信任有加,刚刚见面,便让他带领一支军马回归故地。 这样能放心用人的少年主公,去哪里寻找? 所以荀攸没有反驳的理由。 这时刘琦把荀攸搀扶起来,然后对侍从道:“把文长跟元直叫来。” 不多时,魏延跟徐庶到了。 刘琦当场传令道:“如之前所谋,今以文长为主将,纪灵为副将,公达为军师,元直为副,率军五千,深入颍川郡平定蛾贼。 即日出发。” “诺!”魏延徐庶荀攸等人齐声领命。 刘琦又道:“临行之前,文长带领一哨人马,跟随公达前去迎接家眷。 既然公达为我效力,我自当奉送宅邸。” “多谢大公子,”荀攸感激的拱手。 早上出门前,还在为今日生计担忧。 没想到现在已经是大公子麾下军师了。 他跟魏延带领一支军兵,出了刘琦府邸,径直往他暂住的地方而去。 他跟魏延骑着马,虽然都穿着便服,但身后奔跑的百十军兵却全副甲胄,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制式长矛。 军士们奔跑起来,盔甲甲页有节奏的摩擦声,凭添几分威武雄壮,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街上百姓们吓得纷纷躲避在一旁,连啼哭的孩童都不敢哭了。 很快队伍便行进到悦来粮店门前。 荀攸一拉马缰绳,那匹马当即停在门口。 上百名训练有素的军兵当即停住,队列整齐。 此时那胡掌柜正坐在门口,悠闲的掏耳朵。 他正在做美梦,荀攸被衙役抓进大牢之后,必然九死一生。 如此一来,荀氏一家就剩一众老弱妇孺。 将来把荀氏之女,讨来给儿子做妾室,可提升他胡家的门第。 另外荀攸那一妻一妾,也算风韵犹存。 到时候他可上门,把那几个妇人霸占了,岂不美哉? 毕竟是颍川荀氏的女人,品尝起来味道肯定不一样。 他越想心里越热,都已经想好用什么姿势了。 突然之间,门口听了一众军兵,吓得他手一哆嗦,差点把耳朵给捅聋了。 他仔细一看,门口马匹上,坐的不是荀攸是谁? 此时魏延在旁边,用马鞭一指,瓮声瓮气的道:“军师,就是此人欺侮于你?” 第77章 神奇军师 “拿下!” 魏延知道大公子让自己前来,正是给这位荀攸军师出气的。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军士立即持枪上前,把胡掌柜反剪双手,押送到马前。 店里冲出来几个年轻的伙计,想要救人。 可是看到这么多盔甲鲜明的军兵,大家全都吓傻了,不由自主的退了回去。 这时魏延客气的侧首问道:“军师,此人该当如何处置? 是斩首于市,还是乱棍打死? 请军师示下。” 胡掌柜听到魏延如此说,吓得当即腿软了。 他瘫倒在地下歇斯底里的哭喊道:“军爷饶命,荀先生饶命……小人都是被猪油蒙了心,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 旁边一众百姓围观。 有许多人对胡掌柜指指点点,小声谩骂,颇有幸灾乐祸的感觉。 荀攸坐在马上,冷笑道:“我本意想放过你。 不过看来,你欺压良善已久,作恶非止一件。 就交由襄阳县衙审理吧。” 魏延摆了摆手,吩咐军兵道:“押送到县衙。 就说是大公子交代的案子,让他小心审理。” 胡掌柜听到这话,简直快要吓尿了。 只凭魏延交代这一句话,襄阳县衙还不把他往死里整? 军兵们把胡掌柜扭送去官府,百姓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都为除掉这个奸商而高兴。 接下来,荀攸接上家眷,住进刘琦安排的府邸。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安全,以及吃饭的问题。 魏延也点齐了五千精兵,以纪灵为副将, 浩浩荡荡向颍川郡杀了过去。 这还是魏延第一次独立领兵,在路上他一直心怀忐忑。 大公子对他恩重如山,恩同再造。 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他不能搞砸了。 可是看看这阵容,他却忧心忡忡。 大公子手下的第一军士庞统,竟然没有跟来。 只是来了一个,临时从大街上拉来的荀攸,谁知道这人靠不靠谱? 要知道,如今盘踞颍川的何曼何仪兄弟,以及刘辟黄邵,每人手下都有数万军马,加起来将近十万之众。 而他只带来了五千人马。 若非指挥得当,想要取胜,简直难于登天。 万一大败而归,岂不辜负了大公子的信任? 所以魏延一路上,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没有一会儿踏实过。 …… 五天之后,颍川郏县之南,平山山巅。 魏延跟荀攸站在山顶之上,看着山脚下浩浩荡荡的黄巾军,被引入一片山谷。 那是黄邵所部上万人马。 而那座山谷里,早已埋伏了荆州军的精锐军兵。 就算再勇猛的军士,被围困在山谷之中,也万难逃脱。 更何况黄巾军只是一帮乌合之众。 魏延忍不住冲着魏延挑起大拇指,眉开眼笑道:“军师真乃神机妙算,那黄邵部蛾贼,果然落入圈套。” 荀攸平静的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而已。 不过对付蛾贼,足够了。” 他说着,手中掏出一面红旗,在半空中摇了摇。 这正是发起进攻的信号。 紧接着,从山谷前端传来喊杀声。 有无数埋伏的军兵冲了出来,杀向包围的黄巾军。 那黄巾贼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两边山坡上滚下来无数滚木巨石。 他们赶忙吓得转头撤退。 于此同时,从山谷的另一端也杀出一队人马,堵住了黄巾军的去路。 这下就属于关门打狗,把黄巾军尽数堵在了山谷之中。 魏延看得兴奋,从旁边拎起大刀道:“军师在此指挥,待咱老魏下山砍杀一阵。 不削几颗脑袋,浑身不舒服。 那黄邵谁也别跟我抢,他的脑袋是老子的。” 魏延一边说着,一边跨上战马从山坡上冲下去,直取黄巾渠帅黄邵。 很快魏延便冲到黄邵跟前,手起刀落,一刀便斩了黄邵的首级。 随即他便带领亲兵四方冲杀。 仅仅半个时辰,战斗已经结束。 以荆州军完胜,黄邵部全军覆没而告终。 荀攸命人迅速打扫战场。 他看着满地尸首,心里也不由感慨万千。 几天前,他还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落魄之士,连个卖粮掌柜都能欺负他。 短短几天之后,他便成了指挥千军万马作战的军师。 举手之间,数万贼寇灰飞烟灭。 这都是那位刘琦大公子的识人之功。 要是换了旁人,谁敢如此大胆,把一个刚刚投效的人,拜为军师,并独立指挥军兵作战? 这等用人的魄力,也非常人所能比? 一句话,能在这样知人善任的主公麾下效力,才华能够得到施展,着实敞亮。 这时,魏延和徐庶打扫完战场,拿着一张舆图过来。 魏延道:“军师,黄邵部已除,接下来是否该进攻刘辟部?” 徐庶指着舆图道:“据斥候来报,刘辟部长期盘踞于许县、新汲附近。 军师请看,这舆图之上,许县周边地形复杂,应当谨慎布阵才是。” 荀攸笑了笑道:“在颍川作战,还用得着舆图? 颍川的山川地理,早已尽在我胸。 自许县往南,有座十里坡,那里方圆十数里,遍布一人深的野草。 这个季节,野草早已枯黄。 我等只需派人,将刘辟部引入十里坡,放起一把大火。 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数万贼寇歼灭。” 徐庶仔细看了看舆图,许县以南,的确有个十里坡。 只不过上面并没有标示,是否有杂草。 见识过荀攸之前的指挥,徐庶对荀攸也已经深信不疑。 他心里不由惊诧于刘琦的眼光毒辣。 随便请来一个军师,竟然指挥得当,用兵如神。 有这么多猛将谋士,何愁大事不成? 于是军兵们在荀攸的引领下,去许县十里坡设伏,继续歼灭刘辟部黄巾军…… …… 与此同时,玉玺和袁术的尸体,被运抵长安。 如今董卓平常已经不在长安。 他在封地郿县建了一座坞堡,取名郿坞。 里面存储了无数的粮食,又抢了无数美女藏于其中。 只不过今日玉玺和袁术尸体送到,董卓专门回到了长安,参加朝会。 未央宫的大殿之上,小皇帝刘协端坐丹墀。 董卓仗剑坐在旁边首位上。 不多时,刘和捧着一个檀木盒上殿施礼道:“陛下,荆州牧刘表之子刘琦,将玉玺夺回奉上。 逆贼袁术之尸首,如今已在殿外。” 第78章 封侯拜将 天子刘协听到刘和的禀报,眼睛不由一亮,欣喜道:“快把玉玺呈上来。” “诺!” 刘和把檀木盒交给黄门官手里。 黄门官接过来,刚要转身送给丹墀之上的天子。 董卓突然在旁边道:“先拿来给老夫看看。” 那黄门官犹豫了一下,董卓身后的吕布已经大踏步走上前去,一把把木盒抢过来,然后交给董卓道:“义父请看。” 董卓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玉玺拿在手里,侧首仔细端详。 大殿之上的一众汉室旧臣一片哗然。 太尉杨彪怒道:“董太师,玉玺得而复失,该当送于陛下才是。” 董卓头也不抬的哼了一声道:“如今老夫暂代国政,每日发布诏令不计其数,难道每份诏令,还要从郿坞送来长安盖印? 依老夫看,这玉玺还是暂时存放于郿坞吧。” 大殿上的众臣闻听此言,竟然不准备把玉玺交给天子,大家更是炸了锅一般。 “玉玺竟然不交到天子手中,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大汉都城是在长安,还是在郿坞?” “我从未听闻有如此荒唐之事。” 众人虽然义愤填膺,但对董卓的暴行也早已习以为常。 毕竟董卓连皇帝都敢废立,连后宫嫔妃都敢淫辱,先帝陵寝都敢盗掘,他还有什么事不敢干? 董卓扫视了众臣一眼,轻蔑的笑了笑,对吕布道:“把玉玺交给陛下,鉴别一下真假。” 吕布仗剑拎着玉玺,径直来到丹墀之上,把宝玺放在龙书案上,淡然道:“请陛下观之!” 刘协害怕吕布的淫威,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后靠了靠,然后拿过玉玺仔细观摩了盏茶工夫,笃定道:“此正是传国玉玺无疑!” 有了这句话,吕布又把玉玺拿过来,交到董卓手上。 董卓已经听到刘协的肯定,哈哈大笑道:“荆州刘表,无愧于老夫厚待。 不止夺回玉玺,还诛杀逆贼袁术,陛下应将其重重封赏才是。” 刘协轻声道:“刘表有功于社稷,朕封其为镇南将军,宜城亭侯。 其子刘琦,忠心不二,平定州郡。 朕封其为奋武将军,关内侯。” 一日之间,父子双双封侯,这在有汉以来,还从未有过。 只不过如今大汉王朝已经风雨飘摇,为了奖赏功臣,皇帝什么样的封赏都能做出来。 难得的是,董卓也同样迫切,想要奖赏刘表父子。 毕竟刘表是少有几个,他封出去的封疆大吏,没有造反的。 而且非但没有反叛他,刘表还将当初反叛他的首领之一袁术诛杀,连传国玉玺都给送了回来,这样的功绩,比他手底下的嫡系将领都高。 要是不大加封赏,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董卓道:“当初刘表上书,为弘扬文教,特邀请蔡中郎去往荆州讲学。 依老夫看,就让蔡中郎去往荆州传旨吧。” 朝臣中的左中郎将蔡邕听闻此言,顿时心中一喜。 他曾经听说过,刘表曾经上书,邀请他去荆州讲学。 他虽然不明就里,但隐隐猜到,此事多半跟女儿有关。 要不然他跟刘表素不相识,刘表怎可能突然上书把他邀请到荆州? 要是能到荆州,不止逃出长安这座魔窟,还能跟女儿团聚,当然是两全其美之事。 只可惜,当时董卓狮子大开口,提出要用传国玉玺来换。 蔡邕知道后,如同被泼了一头凉水。 他知道去荆州,也只是奢望而已。 刘表不可能从袁术手中得到玉玺。 就算得到了,必然也会据为己有,不会送来长安。 所以董卓不可能放他离开。 跟女儿团聚,恐怕只能在梦中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玄妙。 玉玺竟然真的被送来了。 而且连袁术的尸体都被送来了。 董卓也答应让他走。 这接连的喜讯,让他有些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此时他旁边的一众朝臣,全都投来羡慕的眼神。 有人小声祝贺道:“蔡中郎好福气啊,荆州文风鼎盛,刘景升宽厚仁慈。 你到那里,便是飞鸟入林,龙归大海。” “恭喜蔡中郎,不知您是如何得到刘荆州青睐,宁愿拿传国玉玺来换的?” …… 此时丹墀之上的刘协,听了董卓之言,当即同意道:“就依太师之言,请蔡卿远赴荆州传旨。 既然刘卿想要光大荆襄文教,蔡卿就留在襄阳讲学,暂时不用回长安了。” 蔡邕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当即施礼道:“臣,遵旨!” 刘协又道:“退朝之后,蔡卿且先留一下。” 朝会很快结束了。 众臣鱼贯出殿。 只有蔡邕跟着天子,来到大殿后面的御花园。 太尉杨彪、卫尉士孙瑞、光禄大夫黄婉三人陪同。 刘协立在一棵银杏树下,看着枯黄的落叶,久久不说一句话。 几位大臣也各自装着心事,谁也不发言。 过了良久,刘协才伤感的自言自语道:“朕记得,在雒阳北宫,也有一棵这么粗的银杏树。 每到夏日,皇祖母便让朕在树下捡银杏果。 每捡五十颗,便用针线穿起来晒干,以作药用。 朕离开这几年,也不知道雒阳皇宫破败成什么样子。 朕听闻,雒阳街头,光天化日之下,都有虎狼在行走……” 众臣听着刘协幽幽叙述,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如今董卓狂妄至此,他们这些臣子却无能为力。 刘协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蔡邕道:“蔡卿如今要去荆州,卿不知道,朕有多羡慕你。 听说荆州在刘卿治理之下,文峰耀目,武德充沛,已成为大汉最后一片乐土。 蔡卿到了那里,正是如鱼得水,相得益彰。” 蔡邕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施礼道:“陛下有何吩咐,尽管开口便是。” 刘协想了想道:“朕想让你见到刘卿之后,劝说他,务必支持朕东归。 只要能得到他的支持,朕便东归有望。” 蔡邕自己还在云里雾里,也不忍心拂皇帝之意,于是诚恳的道:“臣到荆州之后,一定极力劝说刘荆州。” “有劳了,”刘协热切的看着蔡邕。 他想要东归,必须有关东诸侯的支持才行。 可是他听说,如今的关东各州郡,已经碎成一地诸侯,各自拥兵自重,争抢地盘,谁也不在乎他这个皇帝了。 甚至袁绍都想另立一个天子。 要都是持这种态度,他就算能回归关东,恐怕也处境艰难。 所以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到了刘表身上。 蔡邕得到皇帝的密旨,便回复简单收拾一下,最重要的是带上那上万卷藏书,拉了十几辆马车,缓缓向荆州进发。 第79章 宠妻狂魔 荆州,襄阳城,刘琦府。 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郎中,急匆匆从内堂走了出来。 他来到厅堂对等在这里的刘琦,欣喜的道:“恭喜大公子,少夫人这是喜脉,已有两月有余。 大公子马上就要当父亲了。” “真的?”刘琦兴奋的站起来。 这几日蔡琰总是无精打采,而且食不知味,还总是呕吐。 刘琦叫来郎中诊治,竟然有惊喜。 他急切的问道:“确定是喜脉,没诊断错吧?” 郎中笑道:“老夫行医三十年,岂能连喜脉都不认得? 大公子放心,千真万确。” “快给先生付诊金,加倍付,”刘琦兴奋的不知所以。 他快步来到内堂,蔡琰依然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虽然脸色嘴唇都有些苍白,但却难掩其天生丽质。 相反还多了几分病态美。 刘琦搓着手,凑上前去,摸着对方的小腹,兴高采烈道:“我要当父亲了,也不知道这里面是男是女。 我希望是个女儿,将来长得像她母亲。” 蔡琰惨然一笑道:“生个男婴方能传嗣香火,哪有喜欢生女儿的?” 刘琦道:“我跟别人不一样。 从现在开始,你要多吃饭。 你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 他话未说完,蔡琰听到“吃饭”二字,便感觉有些作呕。 刘琦连忙把铜盆拿过来。 蔡琰对着铜盆干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任何食物。 反而把她体力耗尽,瘫软在刘琦怀里,有气无力的道:“妾身也知道应该多进食。 可是此时妾身胃口全无,比平常进食还少。” “这可怎么办?”刘琦无论前世今世,都是第一次面对孕妇,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有个仆妇走进来,禀报道:“刘使君把襄阳城最好的庖厨都给请来了,有十几个人。” “连父亲都知道了?”刘琦诧异。 仆妇笑道:“这等好事,当然要报知刘使君。 使君知道后非常高兴,说是这是刘氏宗族十数年来第一次添丁,要好好照料少夫人。 使君又听闻少夫人难以进食,所以他下令把襄阳城内,所有名厨全都前来听命,为少夫人做饭。” 如今刘琦崛起,在外有江夏、章陵、南阳、长沙四郡支持。 在内有庞氏、马氏、习氏、杨氏、桓氏等几大豪族相依附,连带刘表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刘表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荆州之主。 而刘氏家族也成为荆州毫无疑议的统治家族。 所以刘表能做到一呼百应。 蔡琰虽然不是儿子的正妻,但怀上的毕竟是儿子的骨血。 对于即将到来的这第一个孩儿,刘表这个当祖父的,当然要重视。 刘琦哭笑不得道:“父亲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既然庖厨都来了,就让他们没人做一道拿手名菜,送进来尝尝。” 蔡琰感激的眼眶微红,被重视的感觉当然是美滋滋的。 她哽咽道:“妾身何德何能,让夫君和父亲如此看重? 妾身就算拼尽全力,也要让着孩儿稳稳降生。” “不用你拼尽全力,你只需安心养胎便可,”刘琦道。 过了一会儿,襄阳名厨们做的拿手好菜,被逐一的送了进来。 那些大厨们为了显现手艺,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做出最得意的菜肴。 可是端进来之后,蔡琰甭说吃一口,只是闻到那气味,便连连呕吐不已。 只因那些大厨们做的饭菜,全都加大油大料熬煮。 要是换了普通人,必然会挑大拇指。 但蔡琰是个孕妇,这样的饭菜自然吃不下去。 刘琦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把那些大厨都赶回去,我亲自来!” 蔡琰大吃一惊道:“君子远庖厨。 夫君身份贵重,岂能亲自动手? 把那些饭菜端回来,妾身吃几口便是。” 刘琦自然不在乎“君子远庖厨”那样的陋习,更不会因为身份地位高,就不为自己的女人做顿饭。 他笑着挽挽袖子道:“等着,尝尝我的手艺。” 他径直来到厨房,所有的下人们全都惊呆了,想要劝说大公子出去。 可是刘琦坚持亲自动手淘米,切肉沫. 他要做一碗清淡一些的瘦肉粥。 看着他亲自在厨房内忙碌,一众围观的婢女们全都羡慕的眼睛放光。 “大公子对少夫人可真好,还亲自为少夫人做饭。” “如今就算普通男人,也不会为夫人做饭吧,更何况大公子还位高权重。” “我太羡慕少夫人了,怀了孕,不止使君请来那么多庖厨,连大公子都亲自下厨,如此做一个女人,还有什么可要求的?” “羡慕有什么用?大公子也不会让咱们怀孕。” “说不定大公子就会恩赏咱们,让咱们怀上刘家子嗣呢?” …… 不多时,刘琦熬好了瘦肉粥,给蔡琰亲手端过去。 蔡琰或许是真饿了。 也许是清淡些的肉粥适合她口味。 总之她喝了满满喝了一大碗,也没有呕吐。 吃过饭之后,她脸色红润了一些,缩在刘琦的怀里幽幽道:“妾身现在感觉,就像活在梦中一样。 以前设想未来最好的日子,也没有像今天这般。” 虽然以刘琦的眼光,不觉得做一碗粥有什么? 但对蔡琰一个古代女子来说,却感到受宠若惊。 只是这一顿饭的尊重,让她为眼前这个男人死十次也值得了。 她顺从的抱着刘琦胳膊,轻声道:“妾身是满足了。 只是妾身有些担忧,不知道父亲现在如何。” 刘琦搂着她,为其宽心道:“放心,传国玉玺和袁术尸体送至长安,董卓一定会放人。 我已让黄射率兵前去迎接。 你父亲只要一踏入南阳境内,就会有重兵保护。 按照时间推算,他上元节之前,应当能够赶到。 你们父女到时候就能团聚了。” “原来夫君早就安排好了,”蔡琰搂住刘琦的胳膊,憧憬道:“上元节就能见到父亲。 妾身记得小时候在陈留,每到上元节,许多富裕人家便会挂上花灯。 那时传说陈留张园的灯最好看。 只不过他们每过上元节,只是邀请最亲近之人前去观赏。 我小时候,也只跟随父亲去看过一次而已。 只不过时间太久远,已经快要记不得了。” 刘琦道:“你安心养胎,待到上元节时,我让整个襄阳城为你亮灯。” 第80章 襄阳首富 蔡琰听了刘琦的话,只当是在开玩笑。 她微微笑道:“夫君是想做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么? 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就算战火还未曾波及襄阳,但也不可能举办灯会吧? 妾身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想象一下也很好。” 刘琦张了张嘴,要是蔡邕能够前来,必然带着朝廷封赏。 他举办一场灯会,与万民同乐,或许并非是奢望。 只不过那需要很多钱,刘琦也拿不准,所以也不敢跟蔡琰打包票。 反正办成了是意外之喜,能完成她小时候的夙愿。 办不成,她也不会怪自己。 刘琦亲吻了一下蔡琰的脸颊,轻声道:“我要是周幽王,为了美人,我也愿意做一次烽火戏诸侯。” 蔡琰脸上发烫,心中一阵燥热,含羞略带歉意道:“如今妾身有身孕,无法伺候郎君。 郎君不如把袁姓那两个小娘叫来侍寝吧。” “还是算了吧,”刘琦笑了一下。 毕竟是他气死了袁术,再把袁术的两个女儿占有,那成什么了? 那两个小丫头要说不恨他,肯定是假的。 万一在床上给他一刀,后果不堪设想。 刘琦安抚了蔡琰一阵,出了卧房的门。 正巧管家刘福走了过来。 刘琦问道:“如今府库中还有多少钱?” “已经没钱了,”刘福道。 “空了?” 刘琦大感失望,他从来也不关心家里府库的事。 本还想着从家里拿钱,采买一批灯笼,结果竟然没钱了,他不由大感失望。 这时候刘福眨了眨眼睛道:“大公子,府库中虽然没钱,但里面堆满了香料啊。 当时奉您之命,把所有的钱换成了香料,现在可赚大了。 之前采买才五百钱一两,现在已经翻了上百倍,五万钱一两都不止。 这还是有价无市。 你只要把这批香料出手,您就是荆州首富了。” 刘福说这话时,卑躬屈膝,满脸都是崇拜之情。 当时按照公子吩咐,大肆购买香料,所有人都还嘲笑他傻。 尤其听说他将刘府所有值钱的财产,全都抵押出去,借了一大笔钱,用来买香料之后,整个襄阳城几乎将此事传为笑柄。 一个府邸无论如何也用不了那么多香料。 到时候全部砸手里,堂堂荆州大公子可能要面临着一贫如洗,无家可归的局面。 正当大家都等着看热闹之时,不到一个月,情况便风云突变。 市面上的香料开始疯狂上涨。 从五百钱一两,很快就涨到了一千钱,两千钱甚至五千钱…… 当初那些嘲笑之人全都闭了嘴巴。 那些借钱之人纷纷恳求,想要刘府用香料来偿还。 但都被刘福拒绝。 刘福只是处理了一小部分香料,便偿还了所有借款。 接下来,就坐看香料疯涨,从五千钱涨到一万,涨到两万。 直到现在五万都不止,已经翻了百倍之多。 刘福禁不住对自家大公子的神奇眼光,心悦诚服。 他笑着道:“依小人看,五万钱一两,已经涨成极限,不如现在就全都卖了吧?” 刘琦上一世也是掌管百亿帝国之人,深谙其中商业道理。 他摆摆手道:“不要一次性抛售那么多,要是大量出货,价钱很快就会崩塌下来。 香料对那些富家公子小娘来说,乃是刚需。 只要细水长流,他们就会一直采买。” “公子,什么是刚需?”刘福好奇的问。 刘琦解释道:“就是不得不买的东西。” 刘福点头如小鸡啄米一样道:“这个词用的妙。 那些富家少君小娘,要是每日不焚香,恐怕连读书弹琴都不会了。 衣物不用香薰,穿上会浑身难受。 而如今,荆州所有的香料,都在咱们府里。” 刘琦心中喜悦,说道:“把庞士元叫……” 他刚要吩咐把庞统叫来,却突然发现对方正迈步走了进来。 庞统满脸怒容的走到刘琦跟前道:“伯瑜,我刚刚在城北,看见有人开了一家粥棚,在为流民舍粥。 待我走近一看,舍粥之人竟然是令弟,仲钰公子。 随从都是蔡氏族人,还有黄尚。 看来他们还是不死心,想为二公子扬名。” 刘琦冷笑了一下道:“就凭给流民舍几碗粥,能扬多大名声?” “这可不好说,”庞统道:“就怕蔡氏宗族之人,以此大做文章。 如今凛冬已至,又近年关。 襄阳有不少贫寒之士,食不果腹。 钟钰公子此举,的确能赚的美名。 伯瑜,不如我们也开个粥棚,以你的名义舍粥。” 刘琦想了想道:“舍粥不过是小打小闹,你会同刘福,把香料换成粮食,为襄阳城每户送一石粮,就当给百姓们的年礼。 另外制作一批灯笼,免费发给百姓们,待上元节之时,每家都挂起来。 我要与民同乐。 总角孩童每人都发一个灯笼,给他们做玩具。” 庞统听了刘琦之言,不由吃一惊道:“这样大手笔,恐怕要花不少钱。 襄阳城不下两万户。 每户一石粮,那便是两万石。 就算做灯笼,也是也一笔不小的数目。” 刘琦摆了摆手道:“放心去吧,钱不用担心。” 刘福在旁边稍微解释了一下,香料暴涨之事。 庞统眉开眼笑道:“原来如此。 与伯瑜直接赠粮相比,他们舍粥,当真算小打小闹了。 只要如此操作,到时整个襄阳城都要夸赞大公子贤明。” 刘琦并不在乎襄阳百姓如何夸赞自己。 他只是在意,要是蔡琰到时候,看到满城悬灯。 孩童们拿着灯笼跑来跑去,她应当很开心。 …… 蔡邕带领仆人,押送十几辆大车,上万卷藏书,一路浩浩荡荡,奔赴荆州。 他们出了潼关,便进入河南尹腹地。 当时董卓劫持天子和朝臣,以及数百万百姓迁入关中,他就没想着再回来。 所以他一直执行坚壁清野之策,以防止关东联军追击。 不止粮食全部抢光,房屋全部烧光,只要见到村落,便纵兵将男性尽数杀死,将年轻女子赏给军士们糟蹋,然后也尽数杀死。 所以导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蔡邕带人一出潼关,便感觉到了人间地狱一般。 曾经繁华富庶的河南之地,已经几乎看不到人影。 即使看到成队的流民,也全都瞪眼看着他们这支队伍。 刚出潼关不过三十里,就遇到了流民打劫。 把他们的粮食全部抢光了。 后来蔡邕主动把箱子打开,露出全是竹简,流民们翻的乱七八糟,发现的确没有值钱的东西,才各自散去。 他的一个旁支子侄蔡卓,一边弯腰收拾书籍,一边抱怨道:“叔父,早知道关东乱成这个样子,咱们还不如留在长安呢。” 第81章 黄射相迎 蔡邕看着被扔了一地的珍贵书籍,为家人们鼓劲道:“到了荆州就好了。 据说那里战火未曾波及,百姓富足。 只要到了那里,就能恢复我们从前在陈留时那样生活。” 蔡卓撇了撇嘴,不相信道:“从舆图上看,荆州跟河南比邻,襄阳离雒阳也不过几百里而已。 雒阳已经成为一片瓦砾,襄阳能不被波及? 再说,就算襄阳繁华安定,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文姬一个弱女子,又有多大本事? 她能安顿咱们这么多人?” 蔡邕听了这话,心里陷入忧虑之中。 侄儿说的对,荆州跟河南搭界。 不可能河南变成一片废墟,荆州却安然无恙。 而且女儿在荆州过的怎么样,很难说。 女儿虽然才貌双全,但毕竟已经嫁过人。 就算她再嫁一位夫君,也只能做妾室,又能受到几分尊重? 她自身都难保,这么一大家子人,突然前去投奔,女儿怎能照顾过来? 蔡邕叹口气道:“事已至此,只能先去荆州。 至少还能跟琰儿见一面。 到时若发现过得不如意,我们就离开便是。 我在益州还有几个朋友,大不了到时再去往益州。” 蔡卓苦着脸道:“咱们带了这么多书,粮食又被抢了。 能不能到荆州还难说,怎能再到益州呢?” “别说了,”蔡邕打断侄儿的丧气之语,吩咐人马上收拾好散落的书籍,继续赶路。 这次蔡邕有了经验,为了防止被流民们误会,他把箱子全都打开,主动给别人看。 这一招比较有效,他们继续前行,路上碰到几伙流民。 大家围上去,看看箱子里全都是竹简,没有半粒粮食,流民们也全都散去,不再为难蔡邕一行人。 蔡邕出弘农郡,就来到司州河南尹境内。 过了函谷关,就是雒阳城。 蔡邕看着破败的城墙,原野之上一片荒芜,饿殍遍野,随处可见。 无人收尸,只能便宜野狗野狼,随意的撕扯。 那些野狗全都眼睛发红,凶猛无比,显然是吃惯了人肉才变成这样的。 他路过城南太学旧址,当年他奉灵帝之命,亲手校勘刻印的熹平石经,已经不知被何人捣毁,变成断壁残垣。 回想起当年数万太学生在此求学,全国各地学子前来抄录石经,以至于冠盖塞路的盛景,蔡邕只觉得心里一片悲凉。 当时的雒阳达官显贵云集,太学汇集天下文人学子,无时无刻都有大儒辩经,就连灵帝亲手创立的鸿都门学,也曾风流一时。 像卢植之流,在雒阳根本排不上号。 只能在几十里外的缑氏山上收徒教学。 这才短短七年时间,文采耀目,繁华鼎盛的雒阳城,竟然已经破败成这个样子。 蔡邕不禁为未来的前途感到担忧。 雒阳成了这样,襄阳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已经走到了这里,回是回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南向。 前行约莫百十里,穿过梁县,便能进入南阳境内。 在梁县周边,他们又遇到了一队流民。 那一众流民们显然已经饿疯了,包围住蔡邕的车队,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粮食。 就算箱子全都开着盖子,但流民们依然不相信,怀疑竹简底下藏着食物。 他们粗暴的把竹简又一次扔出来。 蔡邕看着自己收藏的珍贵古籍,被这些流民们如此粗暴对待,他苦苦哀求道:“我们已经被洗劫了无数次。 这里面都是书,没有粮食。 不要乱扔我的书……” 可流民们根本不搭理蔡邕,依然自顾自的翻箱子。 有许多人还把箱子倒扣过来,直接砸碎,看看里面有没有夹层。 蔡邕气的冲着众流民怒喝道:“你们到底是难民还是强盗? 都告诉你们没有吃的,还砸烂箱子作甚?” 有个中年流民嫌他啰嗦,一把把他推开,抬脚把他踹倒在地,恶狠狠的道:“滚开,别碍事。” 蔡邕年岁已大,哪受到了这等冲击,看着珍贵书籍,被流民们踩的遍地都是,损毁严重。 他心疼的老泪纵横,顿足捶胸。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一队军马飞驰而来。 那队军马约有千人上下,齐装满员,盔甲鲜明。 看旗帜,打的是荆州军的旗号。 说话间,军兵便冲了过来,把一众流民和蔡氏的车队包围。 为首一员气宇轩昂的年轻将领,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现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蔡氏族人见到荆州军兵,顿时眼睛一亮。 他们又恐荆州兵不肯帮自己,连忙道:“我们家主乃蔡左中郎将,奉朝廷之命,前去荆州,为刘使君及公子颁布封侯拜将诏令。” “蔡中郎在哪里?”那年轻将领急问道。 蔡氏族人闪开身,蔡邕正头发散乱,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下,看着被损毁的书籍欲哭无泪。 年轻将领赶忙下马,对着蔡邕抱拳施礼道:“在下江夏黄射,奉大公子之命,前来迎接蔡中郎。 在下已在此恭候多时。” 蔡邕微微一怔,问道:“你口中大公子,可是刘使君之子刘琦?” “正是,”黄射道:“大公子知道蔡中郎一路艰辛,故而命在下迎出南阳郡。 如此看来,在下来的正是时候。” 蔡邕慢慢缓过神来。 他万万没料到,刘琦会派兵前来接应自己。 他不由受宠若惊道:“承蒙刘公子厚爱,老夫感激不尽。 将军姓黄,且来自江夏,不知跟江夏黄太守是什么关系?” 黄射道:“江夏太守乃是家父。” 蔡邕大吃一惊道:“黄少君贵为太守之子,又出自安陆黄氏。 刘公子竟然派少君前来迎接,老夫如何担得起?” 黄射心想,看来这蔡邕,还不知道自己女儿在襄阳,被宠到了什么程度。 连大公子都亲手为她做饭。 黄射微微笑道:“蔡中郎担得起的。” 随即黄射又指着那一众呆若木鸡的流民,回身对军兵道:“这些人沿路打劫,其罪当斩,都给我拿下!” 军兵们呼啦啦把流民全都围住。 流民们全都吓坏了,跪在地下连连求饶。 “军爷饶命,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要找不到粮食,我们只能饿死。” “求军爷开恩,我们已经几天水米未进了,就算军爷不杀我们,恐怕也活不过几天了。” 蔡邕心软,为这些人求情道:“他们也都是苦命人,为了生存而已,就放过他们吧。” 黄射冷声道:“若非蔡中郎为尔等求情,今日尔等必死。 还不快感谢蔡中郎?” 众流民们又全都跪在蔡邕脚下,感激的道:“多谢官爷宽宏大量。” “多谢官爷不杀之恩……” 第82章 厚礼相待 有蔡邕求情,黄射便饶恕了一众流民。 随即军兵们帮忙,将散落的书籍全都捡起来,放到箱子中,将损毁降到最低。 重新封装之后,一行人继续前行。 如今有了这一支军兵护送,蔡氏族人的车队便安全多了,再也没有流民敢觊觎。 而且黄射随行带来了粮食,让饿了几天的蔡氏族人全都吃饱。 有黄射这位太守之子亲自率军护送,蔡氏族人都感到惊宠不已。 队伍一进入到南阳境内,蔡邕便感到有些不同。 路上没有了随处可见的尸体,也没有成群结队的流民。 田间有星星点点的农夫在耕种,路上的行人也稍稍有了生气。 蔡邕感慨道:“荆州与司州仅一河之隔,但却如两片天地一般。 那边饿殍遍野,这边却安定祥和。” 黄射微微笑道:“这还是被袁术荼毒数年之状。 若是这南阳郡,早些被大公子收回来,人口比现在还要密集的多。” 蔡邕道:“听闻袁术骄奢淫逸,将南阳祸害的不成样子。 你们这短短几个月,就能让百姓恢复生产。 这治理南阳之人,也是位大才。” 黄射指着前方道:“蔡中郎请看,您所谓的大才,前来迎接您了。” 蔡邕抬头一看,一队人骑着马赶了过来。 为首一人,年不过二十,手中握着一把羽毛扇,身长八尺,容貌甚伟。 他来到近前,带领众人翻身下马,拱手施礼道:“南阳诸葛亮,见过蔡中郎。” 他身后两人也随之施礼道:“襄阳杨仪(马良),见过蔡中郎。” 蔡邕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这治理南阳之人,竟然如此年轻?” 黄射解释道:“我等都在大公子麾下效力。 当初大公子率军诛除袁术,收复南阳,刘使君并未派驻太守。 故而这南阳郡,便由诸葛先生,带领杨氏、马氏二位坐镇治理。” 蔡邕闻言,心里不由暗暗惊诧。 照这样说来,这位诸葛亮虽然没有得到朝廷册封,但却是实际上的南郡太守。 那位杨仪马良二人,不用说,一定出自杨氏、马氏两家豪族。 再加上之前的黄射。 那位刘大公子竟然安排这么多权重之人,亲自前来迎接他。 他到底何德何能,能当得起如此礼遇? 蔡邕客气道:“诸位都是身兼要职之人,却全都前来迎接我一个老头子,也太过礼重了。 如今到了荆州地界,看来已经无比安全。 就请诸位各司其职,让老夫自己去往襄阳即可。” 诸葛亮道:“蔡中郎乃是我荆州贵宾,岂能无人迎接? 在下已在宛城备好酒菜,算是为蔡中郎接风洗尘。 待用过酒饭,休整过后,再由黄少君陪同去往襄阳即可。 此乃大公子吩咐,还望蔡中郎不要推辞。” 蔡邕回想起自出潼关以来,一路的坎坷,一路担惊受怕。 再看看眼前,有这么多权贵之人对他恭敬保护。 这境遇简直有天壤之别。 他疑惑道:“老夫与那刘公子素未谋面,不知他何以对老夫如此厚待?” 诸葛亮不敢说破,微微笑道:“请容我等卖个关子,等蔡中郎到了襄阳,便全都明白了。 蔡中郎,请!” 蔡邕满头雾水,在诸葛亮的迎接下,进入到宛城。 诸葛亮安排了丰盛的酒菜,用来招待蔡邕一行人。 蔡氏族人这一路快饿坏了,开始大快朵颐,在底下吃个不亦乐乎。 主厅里,以诸葛亮为首,带领杨仪马良黄射等人作陪,招待蔡邕。 他们都以晚辈自居,给予蔡邕极高的尊重。 蔡邕一边虚于应付,一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凭他董卓所封左中郎将的身份,一定不会受到这样的礼遇。 至于朝廷的封侯拜将诏书,也未必受到重视。 毕竟现在刘表父子,已经成为实际上的荆州土皇帝,对于朝廷封赏的虚名,未必看得上。 可是为什么,却受到荆州文武如此尊重? 让诸葛亮一个实际的太守亲自出迎,有些高规格了。 蔡邕在宛城没有找到答案,吃饱喝足,休整一夜之后,在黄射的保护下,继续南下。 等到了新野樊城,人口便越来越密集,集镇村落随处可见。 道路上行人不少,村落里冒着袅袅炊烟,显然都有人居住。 田地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有不少农人在田里耕作。 还有骑着牛的牧童,一边放牛,一边吹笛子。 这说明当地百姓还算富庶,至少能填饱肚子,孩童也能安全的长大。 蔡邕感觉,熟悉的大汉味道扑面而来。 在黄巾之乱之前,大汉民间就是这个样子,天地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如今这样的景象,只有在荆州才能看到。 他们经过樊城,渡过汉水,巍峨的襄阳城便出现在眼前。 襄阳城更是繁华富庶,门口行人如织。 有挑着担子进城贩卖的小贩,也有进城采买的百姓。 蔡邕感慨道:“只看这襄阳城民风民貌,便知刘使君治理荆州,政绩斐然。 这行人比长安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射道:“马上就到上元节了,到时候襄阳城会更热闹。” 蔡邕笑道:“说来也是,老夫前来,正巧赶上了上元节。 多少年没有过节了,老夫也好好体味一番,这襄阳上元节什么样子。” 他们一行人来到城门口。 门前有士兵盘查百姓。 在门口的另一侧,扎了一个彩棚。 有个峨冠博带的中年文士从彩棚中出来,对着蔡邕道:“可是蔡中郎当面? 在下淮南刘晔,在此恭候多时。” 蔡邕闻听,连忙下马,整理了一下衣衫,对刘晔行礼道:“原来是子扬先生。 老夫怎敢劳您大驾,在此迎接?” 刘晔既是汉室宗亲,又是当世名士,若是机会得当,也能像刘表刘焉一样,被封为州牧。 蔡邕想不到,刘晔竟然能来迎接他,更让他感到惊宠万分。 刘晔笑道:“蔡中郎奉朝廷诏令而来,理应礼遇。 刘使君已在府中等候。 在下陪同蔡中郎前去。” 蔡邕道:“老夫身背圣旨,有请子扬先生,带老夫去向刘使君宣读。” “请!”刘晔带领蔡邕,径直进城,盘查的军兵全都让开,不敢有任何阻拦。 第83章 文脉传承 荆州州牧府中,早已摆好了香案。 刘表刘琦父子,跪坐在香案后面迎接圣旨。 并有一众荆州文武在旁边观礼。 蔡邕被请到最前面,当众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 及海宇宁谧,振旅班师,休息士卒,俾封疆重臣,优游颐养,赏延奕世,宠固河山,甚盛典也! 今荆州牧刘表,夙笃忠贞,克摅猷略,宣劳戮力,镇守岩疆,释朕南顾之忧,厥功懋焉! 特封刘表为镇南将军,宜城亭侯。 刘表子琦,封为奋武将军,关内侯。 钦此!” 刘表刘琦父子当即谢恩,由刘表亲手接过圣旨。 旁边一众观礼的文武,全部围过来,表示祝贺。 这个时代,汉室天子封的将军和侯爵,还是得到普遍认可的。 譬如关羽,就算日后坐镇荆州,被刘备封为前将军。 但依然把汉室天子封的汉寿亭侯挂在嘴边,深以为荣。 今日刘表父子双双封侯拜将,在大汉有史以来还是第一遭。 刘表知道,这份荣耀都是儿子给拼来的。 他回身对着儿子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兴奋的对众人宣布道:“马上就是上元节,传令下去,全城取消宵禁,庆贺三天。 我要与民同乐。” “使君仁义!”众文武齐声拍马屁。 刘表又微笑着对蔡邕道:“蔡中郎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既然来到荆州,就在此住下吧。 长安被董卓那武夫掌控,着实不适宜蔡中郎这等大儒居住。” 蔡邕感激的道:“多谢刘使君拯救蔡某出苦海,蔡某感激不尽。 一路上承蒙刘公子派出人马照料,蔡某受宠若惊。 但凡我父女家人能在荆州有一席之地,便留下来,再也不走了。” 刘表哈哈大笑道:“有你女儿在荆州,岂止仅有一席之地?” 蔡邕听了这话,更感诧异道:“小女何德何能,让刘使君如此看重?” 这一路上,蔡邕也隐隐猜到,之所以得到荆州文武如此厚待,多半是跟女儿有关系。 可他实在不敢想象,已经嫁过人的女儿,能得到多高的地位。 刘表也不过多解释,说道:“蔡中郎父女离散多年,想必甚是思念。 你只要见到女儿,就都明白了。” 蔡邕的确是非常想念女儿。 听到能见女儿,他一刻也等不及了,赶忙道:“多谢使君成全。” 刘琦道:“蔡中郎,请随我来。” “大公子,请!”蔡邕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女儿,心里不免忐忑不安。 他跟刘琦出了刺史府,很快又来到另一座府邸。 他正疑惑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锦缎曲裾长裙的女子。 正是他日夜思念的女儿蔡琰。 “琰儿,”蔡邕赶忙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儿跟前。 他跟妻子伉俪情深,无奈妻子早丧,他便在没有续弦,只是悉心把女儿抚养长大。 所以女儿是他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此时他见女儿衣着华丽,容光焕发,而且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他顿时全明白了。 不过也挺好的。 女儿毕竟已经嫁过人,且他们蔡家跟刘家门第不对等。 所以他女儿能给刘琦做个妾室,也是很好的归宿。 而且从一路荆州方面的安排来看,女儿这个妾室,挺受尊重的。 他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老泪纵横道:“琰儿,你这几年……过的怎样?” 蔡琰见到父亲,也已经哭的梨花带雨。 一方面是见到父亲无恙,喜极而泣。 另一方面是想到这些年受的委屈,感到悲伤。 蔡琰扑在父亲怀里,哽咽道:“自从跟着舅父来到荆州,的确挺苦的。 后来有幸遇到刘郎,他不止救了女儿一命,还为了救父亲,亲自率军,千里追击袁术,夺回传国玉玺。 如今女儿怀了刘郎的孩儿,刘郎更对女儿宠爱有加。 今我父女在襄阳团聚,女儿再无其他担忧之事。” 蔡邕激动的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如今既有身孕,切不可多动喜怒,应该安心养胎才是。” “父亲放心,”蔡琰抚摸着自己小腹道:“这个孩儿乃刘氏第一个子嗣,深受上下关爱,女儿自当小心应对。” 这时蔡邕回头看了刘琦一眼。 刘琦拱手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蔡邕听到这个称呼,神情不由一震。 按说只有正妻的父亲,才能称为岳父。 但他女儿只是妾室,刘琦却如此称呼他,说明对方给了女儿极大的尊重。 蔡邕道:“老夫在长安时,便听闻大公子文武双全,所做文章字字珠玑,妙不可言。 今大公子既然称呼老夫一声岳父大人,老夫别无所赠,就将带来这数万册藏书,尽数赠与贤婿吧。” “多谢岳父,”刘琦大喜过望道:“我将专门腾出一座楼,安置这些珍贵书籍。” 蔡邕所藏的书籍,赠予他这个准女婿,那代表着文脉传承。 从此所有大儒想要来看书,都得经过他的允许。 由此也就奠定了他在文坛的地位。 蔡邕听到刘琦如此珍视这些书籍,心里激动异常。 这些书籍是他花费毕生心血收集而来,说那是他的命根子也不为过。 可是不懂的人,譬如那些流民,为了一口粮食,把那些珍贵书籍扔到地上践踏。 如今难得找到刘琦这个有权有势的贵公子,珍视这些书籍,愿意出力保护,这比什么都令人高兴。 更何况刘琦还是女儿的夫君,他送出这些书,也算送得其所。 “兴霸士元,”刘琦吩咐道:“马上带人前去,把书籍迎过来。 让军士千万要小心,不可有半分损毁!” “诺!”甘宁和庞统带人前去。 不多时,便把十几辆大车迎了过来。 侍从们双手捧着书籍,小心往府里搬运。 蔡府的下人看到小娘蔡琰,在这里非常受尊重,大家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相比于在长安,在荆州简直就是天堂一般了。 能在这里居住,也对得起一路上的担惊受怕。 进到府中之后,刘琦问蔡邕道:“不知岳父大人在荆州有何打算,是想从政还是教书?” 第84章 河清海晏 蔡邕听到刘琦的发问,沉吟了片刻没有回答。 刘琦继续道:“若岳父想要从政,我可以为大人安排官职。 若想教书…… 对了,如今学业堂一众大儒,诸如宋夫子,王仲宣,司马德操等人, 他们听闻岳父即将来到荆州,早已翘首期盼,要与岳父见面。” 蔡邕道:“早就听闻宋仲子先生在襄阳教书,王仲宣,司马德操等人,也都是才华横溢之士。 能与他们见面当真三生有幸。 老夫还是不要从政了,还是去学业堂教书吧。 宋夫子乃当世大儒,我来荆州,理应上门拜访。” 蔡邕的文章虽然也很有名,但论经学界的地位,宋忠要高于蔡邕。 第二日,刘琦提前派人通知之后,便带蔡邕来到学业堂。 此时的学业堂门前净水泼街,收拾的干净异常。 王粲带领一众年轻的五经博士,早已恭候在大门前。 蔡邕跟刘琦下了马车,当即受到热情接待。 王粲带人上前冲着蔡邕施礼道:“恭迎蔡夫子亲临,我等已经等候多时。” “仲宣言重了,”蔡邕下车,握着王粲的手,看到身后一帮文人士子,有几人还是旧识。 他看了看周围翠绿的群山,感慨道:“老夫自北方而来,看到饿殍遍野,饥民遍地,百姓民不聊生。 没想到荆襄,还有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保留了读书人的种子。” 王粲道:“这都仰赖刘使君父子治理有方。 将来大公子这等文坛翘楚,继承荆州基业,我荆襄恐怕会文风更盛。” 蔡邕回身看了刘琦一眼,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一个文采风流之主,对治下文风之重要,不言而喻。 我自长安而来,那前汉故都,如今被董卓那等粗鄙武夫统辖,读书人也不过是其利用工具而已。 也只有在荆州刘使君辖下,方有我读书人研读经学之所。” 众儒生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学业堂之所以存在,完全依赖于刘表这位荆州之主,本身是文人士大夫出身。 董卓那西凉武夫,岂能跟刘表相比? 如果不出所料,荆州继任者便是大公子刘琦,也是一位文士。 如此可保证学业堂几十年不衰。 说到底,保证刘氏父子这等文人的统治,就是学业堂存在的根本。 接下来,蔡邕进入学业堂,受到上上下下热烈的欢迎。 宋忠司马徽等人,与他也相谈甚欢。 听说蔡邕主动提出要在学业堂教书,大家都举双手赞成。 毕竟蔡邕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当年熹平石经的校对者。 有这等名儒前来授课,对学业堂的地位也有极大提高。 蔡邕安顿下来,又偷偷跟刘琦介绍,临行之前的天子秘密口谕。 天子想要逃离长安,希望得到荆州方面的支持。 刘琦听后,也只能呵呵。 董卓不死,西凉军铁板一块,天子没有任何离开长安的可能性。 按照时间推算,董卓还有半年的寿命。 然后就是西凉军内乱,李傕郭汜反攻长安。 李郭二贼再反目成仇,互相牵制,天子才有可能离开长安。 但愿到那时候,魏延荀攸已经平定了许县。 那样他刘琦就可以代替曹操,挟天子以令不臣了。 时间还早呢,不用操这些闲心。 他现在想的是,好好办好上元节灯会,给蔡琰一个惊喜。 花千金搏美人一笑,也是值得的。 更何况与民同乐,也能为他扬名。 毕竟在襄阳,乃至南郡,还是蔡氏蒯氏的天下,他的名声并不显扬…… …… 庞统领了香料,首先来到白水黄氏府邸。 如今香料已经涨成天价,也只有八大家族这样顶级豪族能买的起。 黄承彦亲自在厅堂接待庞统。 他知道庞统跟女婿诸葛亮相交莫逆,而且都在刘琦麾下效力。 他客气的道:“士元贤侄,前来所为何事?” “黄伯父,”庞统恭敬的道:“小侄想要问伯父要五千石粮。” 黄承彦微微一怔,淡然笑道:“如今天下何处不缺粮,贤侄为何单单问老夫来要?” 庞统道:“小侄不白要。 小侄可拿上等香料来换。” “上等香料?” 这时从后堂传来一个声音,黄尚大踏步走了出来。 本来他跟表弟刘琮交情很好,所以天然敌视庞统。 可是听到香料二字,他也顾不得其他了。 作为一个富贵公子,平常衣物要用香料熏。 读书、抚琴、会客、宴饮,任何场合都需要焚香。 可是近来香料价钱暴涨,而且有价无市,他的衣服感觉都是臭的。 平常没有焚香,连书也不会读了,琴也不会弹了,会客宴饮也没有了情调。 所以听到庞统说有香料,他赶紧跑了出来,凝视着对方道:“你真有上等香料?” 庞统微微一笑道:“那还能有假?” 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油纸包。 黄尚打开,用鼻子一吸,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就像回过魂来一样。 他兴奋的道:“你这香料,怎么卖的?” 庞统道:“市面价钱,五万钱一两。 我只需要粮食换。 五千石粮,换五十两香料。” “换了!”黄尚斩钉截铁,然后对黄承彦道:“父亲,这个价钱还算公道。” “你……这算公道?” 黄承彦有些心疼道:“五千石粮,仅仅换来五十两香料?” “父亲,这是危难时刻,就这个价,”黄尚道。 黄承彦闲云野鹤一个,也不太懂世俗经济,于是也就答应了儿子。 庞统带人从黄府拉出来五千石粮,并没有走远,而是派人找来当地三老。 这个时代,乡里无论收取税赋,还是平常教化,都由三老负责,类似于古代乡长。 庞统对白水乡三老道:“奉大公子之命,为庆贺上元节,举城同乐。 所有襄阳百姓,每户发粮一石。 劳烦请各户前来领粮吧。” “大公子给乡亲们发粮?” 那三老听了有些不敢相信,“自有汉以来,只听说过富户行善,会建立粥棚舍粥。 还从未听说过,过节直接给百姓发粮的。” 庞统道:“大公子要与民同乐。 不止发粮,还要发灯笼。 到时家家户户挂灯,以彰显我荆州国泰民安,河清海晏。” 第85章 父慈子孝 那白水三老听了庞统之言,感到有些将信将疑。 只不过他看到庞统背后有那么多粮食,又不值得他不信。 于是对着旁边看热闹的几人道:“二娃子,七娃,你们几个没听见? 大公子要发粮了,还不赶紧回家拿口袋?” 那个叫七娃的粗犷的汉子笑道:“不用取口袋,就往我身上倒就行。” 他说着,脱下外衣,将袖口系住,勉强算个口袋,摆到了庞统面前。 庞统知道大家还不相信有这好事,对随从吩咐道:“发粮!” 随从们把口袋打开,露出黄澄澄的上等粟米。 紧接着,随从拿出一个量粮食用的斗,乘了一斗,倒到七娃的衣服里。 七娃不可思议道:“这都是给我的?我可没钱你给你们。” 随从也不答话,很快就把衣服给倒满了,“你这也盛不下一石,是否就这样算了?” “不不不,”七娃赶忙脱下裤子,又把裤脚给系住,让随从们把裤子也装上粟米。 总算装满了一石,七娃喜滋滋的拿走了。 在场围观的乡亲,见真的发粮,大家一哄而散,赶紧回家取口袋。 那白水三老也开始让人维持秩序,高声喊道:“大家都排好队,不可拥挤。 记住,每户只允许领一石,不准冒领。 这是大公子过节发的喜粮,不要辜负了大公子一片好心。” 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全都从家里拿出口袋,前来排队领粮食。 一石粮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足够一户人家吃上十天半个月。 关键这是白得的。 所以谁领到粮食,都诚挚的对着庞统说一声:“多谢大公子赏赐。” 庞统又把定做的,各种各样的油纸灯笼,分发给孩童们。 就算荆襄未经战火,民间比较富庶。 但普通百姓家的孩童,也很少玩过灯笼。 有了这样的玩具,大家全都欢呼雀跃。 虽然他们不知道“大公子”是谁,但也学着大人们喊“多谢大公子赏赐”。 正在这时,黄尚听到风声,赶了过来,诧异的问庞统道:“庞士元,你这是作甚? 好好的粮食,为何全都分了?” 庞统微微一笑道:“这粮食已经归我家公子所有,想要如何处置,也不劳黄少君费心。” “你……不可理喻!” 黄尚被气到了,袍袖一挥,气呼呼的回到府邸。 黄承彦正在看书,看到儿子如此,平静的道:“发生了何事?” 黄尚气的坐在桌案后面,端起一碗凉茶一饮而尽,压一压火气道:“那庞统把粮食,运到乡里,竟然以刘琦之名,每人一石分了。 还说是给大家过上元节的喜粮。” “哦?有这等事?” 黄承彦放下手中书籍,捋着胡须长叹一口气道:“与民同乐,这才是得民心之举。 荆州大势已定,以后你不要再跟着阿琮瞎折腾了,没什么用。” “父亲这是何意?”黄尚不解的问。 “你还看不明白?”黄承彦道:“刘琦手下,有你姐夫,有庞统、马良杨仪习祯等,荆襄才俊已经尽数被其网罗麾下。 阿琮手下有谁? 他以为舍几碗粥,就能赢得名声? 兄弟二人做事,一个恢弘大气,一个尽显小气,胜负已分,何必再做垂死挣扎?” 黄尚喃喃自语道:“难道阿琮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 荆州,州牧府。 刘表正在跟夫人蔡氏一起用膳。 少子刘琮在旁边作陪。 蔡氏偷摸摸的看一眼刘表道:“琮儿近来忙着在城北开设粥棚,收拢流民,都累瘦了,多吃一些。” “是,母亲,”刘琮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蔡氏对刘表道:“琮儿也长大了,懂得为父分忧了。 如今天寒地冻,上元节又至,琮儿身为使君之子,理当为父照料贫寒之士。 他所作所为,可都是为了替父亲分担忧虑。 倒是那刘琦,整日穷兵黩武,虽然打下了那么大地盘,可是对咱南郡百姓有什么用? 南郡才是荆州之根基所在啊。” 刘琮道:“母亲不要那么说,兄长率军开疆拓土,千里追击袁术,也算为大汉立下功劳。” 蔡氏笑道:“还是琮儿知书达理,知道爱惜兄长。 只不过母亲也没说错吧,荆州治所毕竟是在南郡襄阳。 襄阳百姓自会分得清,谁才适合做他们的主公。” “够了!” 刘表把手中的筷子拍在桌案上。 其实之前,蔡氏没少在他耳边,诋毁长子刘琦,褒扬次子刘琮。 可是如今,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厉声道:“都是妇人之见。 琦儿以弱冠之年,亲率军马,攻克南郡三十余县,又千里擒杀袁术,夺回传国玉玺。 朝廷都已封他为奋武将军,关内侯。 你让阿琮怎么跟兄长比?” 蔡氏瞪大眼睛,辩解道:“妾身知道他功劳很大。 可至少在襄阳百姓心中,琮儿比他要强许多吧?” “你知道么?”刘表把碗筷一扔,站起身冷笑道:“如今琦儿,在为每户襄阳百姓发一石喜粮。 你觉得如今襄阳百姓,是夸琦儿,还是夸琮儿?” “什么?每户一石粮?” 蔡氏听到刘琦这样的大手笔,显然也被惊呆了,怔然坐在地下。 在他们家族的支持下,拿出几百石粮,让儿子舍粥扬名。 可是没想到,刘琦居然每户发一石粮。 这样计算下来,至少得需要两万余石。 相比之下,她们蔡家舍粥那几百石,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刘表袍袖一甩道:“你出去打听打听,如今整个襄阳城百姓,都在赞扬大公子仁慈,与民同乐。 你们不过在北门舍了个粥,照顾百十流民,就敢出言诋毁琦儿? 简直是可笑!” 刘表说完,再也不想看蔡氏一眼,大踏步走了出去。 蔡氏母子对视一眼,觉得尴尬无比。 刘琮失魂落魄,突然又歇斯底里的喊道:“他哪来那么多粮食? 若是连襄阳百姓也全都赞誉他,我还有什么? 为何父亲如此钟爱于他,都不容许别人,说他半个不字?” 蔡氏夫人上前抚摸着儿子的肩膀,垂下两滴眼泪…… 第86章 襄阳灯会 上元节,襄阳天气灰蒙蒙的。 傍晚间,突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用过晚饭之后,刘琦对蔡琰道:“今日过节,不如出去走走。” 蔡琰诧异的道:“如今没有宵禁么?” 刘琦道:“父亲传令,为全城庆贺,取消宵禁三日。 再说宵禁只对普通人管用,岂能禁得了咱们?” 蔡琰看了一眼窗外,慵懒的道:“外面下着雪,即使没有宵禁,黑灯瞎火的,只咱们两人在外面,又有什么意思?” “说不定会有人挂灯笼呢?”刘琦道。 蔡琰嘴角抿了抿,表示不信。 就算襄阳没有被战火波及,但毕竟处在天下大乱的乱世。 百姓能勉强饿不死,就已经是万幸,谁还会举办灯会? 就算偶有一两家富户,在门口挂起灯笼,又不能连成片,那有什么可看的? 蔡琰还想劝阻,但看到刘琦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忍心伤了对方的兴致。 她只好嫣然一笑道:“那好吧,趁着时辰还早,咱们早去早回。” 刘琦笑了笑,心想到时候,恐怕你都不愿意回了。 他随即带着蔡琰,按步当车的出了府门。 他们府邸门口,挂了十几只扎成各种小动物的灯笼。 只是这一排灯,蔡琰便感到眼睛一亮,欣喜的道:“夫君,这灯笼真好看,是专门为我扎的么?” “你喜欢就好,”刘琦拉着蔡琰的手,顺着大路慢慢往外走。 只见家家户户门前都垂着灯笼,在飘摇的雪花下面,真有吹落星如雨的意境。 不知多少襄阳百姓走上街头观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许多孩童拎着灯笼跑来跑去,欢声笑语,喜不自胜。 蔡琰已经看傻了。 她突然想起那天夫君说的话,要让整个襄阳城为她亮灯。 她当时还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夫君真的做到了。 蔡琰感动的眼眶红润,搂住刘琦的胳膊,小声哽咽道:“妾身何德何能,能让夫君如此厚待? 妾身就算粉身碎骨,也值了。” 刘琦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蔡琰羞得拍了刘琦一下,然后咬着下唇,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声道:“夫君任何要求,妾身全都答应。” 一个女人,身处乱世。 能碰到一个既有能力,又有柔情的奇男子。 除了用身体满足他所有要求,还有什么可报答的? 闺帷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两人顺着人流,在灯海中徜徉。 不多时,来到一处流水亭边。 那里挂了几个灯谜,引了许多文人士子在那里猜。 亭中有几个中老年士人正在饮酒。 仔细一看,竟然是蔡邕、宋忠、王粲等人。 原来那灯谜就是他们出的。 其中以蔡邕出的灯谜为最,大部分文人士子都猜不出来。 蔡琰兴奋的挥着手道:“父亲,您也来了?” 蔡邕看到女儿,女婿,也很高兴,说道:“琰儿,为父出的灯谜,你也来猜一猜。” 如今蔡邕住在学业堂,一边教书,一边跟宋忠等人研究经学。 今日襄阳城的灯会,也让他开了眼界。 他刚刚从饿殍遍野的司州而来。 那里野狗野狼都在吃人,走几十里都看不到人烟。 即使碰到饥民,也全都蓬头垢面,如行尸走肉。 可是没想到,来到荆州,竟然能办起如此盛大的灯会。 而且文人士子们还能一边饮酒,一边猜灯谜。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今他十分庆幸,当初刘氏父子能用玉玺救他出长安,来到这繁华富庶之地。 这时候,蔡邕旁边的王粲冲着刘琦招手道:“伯瑜,过来喝一杯? 今日能赏到如此盛景,我们可都是沾了你的光。” 刘琦摆摆手笑道:“我就不打扰了。” 他带着蔡琰,顺着流水继续赏灯。 一直等到蔡琰走累了,刘琦才命人牵来马车回府。 …… …… 他们回到府中,刚刚准备休息,突然庞统急匆匆的赶来,在门外禀报道:“不好了,城内失火了。” 刘琦一激灵,赶忙爬起来,披衣服出了房门。 此时天空中还在飘着雪花。 他凝神道:“这下着雪,怎么会失火?” 庞统道:“这就是蹊跷所在。 而且是四处同时起火。 我猜必然有人图谋不轨。 我已禀报刘使君,将四门紧闭。 严查可疑之人。” “给我查!”刘琦眼睛中喷出怒火。 他举办这场灯会,本来就要与民同乐。 如今有人捣乱,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襄阳城内,人声鼎沸。 有无数进城看灯之人,被困在了城内。 大火好不容易救灭,竟然有两百多无辜百姓葬身火海。 其中有几十个孩童。 守城的军兵,则开始盘查疑犯。 但凡是有外地口音,且无人相识之人,全都甄别出来。 这番盘查一直进行了一夜,终于查出十几个可疑之人,全都五花大绑,押在了校军场上。 他们操的全都是兖州、青州方面的口音。 而且说不出在城内认识哪个人。 “受谁指派,前来纵火?”刘琦站在其中一人跟前,凛然问道。 他看到校军场上被烧死的百姓尸体,胸中怒火便压制不住。 这些百姓可以说,都是因为他而死的。 若不是他办这场灯会,也不会给这些人留下可乘之机。 那人冷冷的看了刘琦一眼,扭过头去。 刘琦冲着甘宁使个眼色,甘宁手中古锭刀手起刀落,便把那人脑袋砍了下来。 紧接着,刘琦又问第二个人。 那人依然嘴硬,不肯招认。 甘宁又一刀,把人头斩落。 来到第三人跟前,那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刘琦还没问,甘宁又砍了第三人的脑袋。 刘琦迈步来到第四人跟前,那人心里已经崩溃,瘫软在地下哭喊道:“不要杀我,我都招。 我们是奉颍川渠帅何仪之命而来。 之前,你们荆州军派兵屠杀我们的人。 我们是来报仇的。 我都招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刘琦看了旁边的庞统一眼。 两人各自点了点头,对这疑犯的招认比较认可。 看来魏延率军,在颍川给予黄巾军重创。 这帮人不服气,所以派人潜入荆州,报复来了。 刘琦冷声道:“我本无意全歼颍川蛾贼。 既然他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士元,准备整顿兵马,进入颍川!” 第87章 荆州的最大威胁 刘琦喊出要兵进颍川的话语。 庞统以为刘琦只是为了安抚百姓之心,故而站在那里没动。 刘琦正色道:“还不快去?” 庞统怔了一怔,悄声问道:“伯瑜,你不会为了这件事,真要妄动刀兵吧?” “那还有假?”刘琦白了对方一眼。 庞统这才知道,刘琦不是开玩笑,赶忙下去准备兵马粮草。 过不多久,刺史府有侍从前来禀报刘琦:“大公子,使君让您过去。” 刘琦料到父亲就会过问,赶忙骑马来到刺史府门前,随手将马缰绳扔给门口护卫,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他径直来到书房,只见刘表正一脸凝重的坐在书案后面。 见儿子到来,刘表沉声道:“听说你要率军出兵颍川,可有此事?” “有!”刘琦点了点头。 “难道仅仅为了,这死伤的的几百百姓?” 刘表急道:“当今天下大乱,百姓命如草芥一般。 每日不知有几千几万百姓,被饿死,被杀死。 你何必为了区区这几百百姓,而妄动刀兵?” 刘琦沉吟了一下,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父亲,您觉得天下诸侯之中,将来谁对荆州威胁最大?” 刘表显然被刘琦给问愣了,顿了顿,捋着胡须道:“之前对荆州威胁最大者,自然是袁术孙坚。 不过如今其二人皆死于你手中。 当今天下诸侯,实力最强者莫过于袁绍。 若将来对荆州有威胁,非此人莫属。 另外孙坚之子孙策,据说勇猛不亚于乃父。 将来若他为父报仇,也会袭扰我荆州。” 刘琦摇了摇头道:“父亲此言差矣。 袁绍好大喜功,刚愎自用,麾下文武四分五裂,互相掣肘,难以形成合力。 故而袁氏只可称为一隅之雄杰,却难为天下之共主。 至于孙策,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将来可能为患,却无法真正威胁荆襄。” 刘表不解道:“依我儿之见,将来谁会是真正威胁?” “曹操,”刘琦斩钉截铁道:“此人颇有雄才,其麾下荀彧、程昱、毛玠、戏志才等,皆智谋之士。 若任其做大,将来必成心腹之患。” “曹操?我儿多虑了,”刘表挥了挥袍袖,轻笑道:“我今日刚刚收到细作来报。 百万黄巾军寇略兖州。 原兖州刺史刘岱战死。 袁绍任命曹操为新任刺史。 此时他并不过五千,正位如何应对,百万黄巾军而焦头烂额,如何能成为我荆襄大患?” 刘琦道:“父亲,那所谓百万黄巾军,不过是一众老弱妇孺,其青壮也不过二三十万,非曹操之敌手。 若任由曹操平定兖州,河南空虚,曹军再挥师西进,占领整个豫东平原。 曹氏将一飞冲天,不可限量。 到时,我南阳宛城便会直面曹军兵锋,荆襄岂能安稳?” 刘表陈默了片刻道:“所以我儿想要进军颍川,提前占领豫东平原?” “没错,”刘琦道:“我之前就提到过,豫东平原,千里沃野,已经都成为无主之地,天生适合屯田。 只要咱们提前占领那大片土地,并开始屯田。 曹操将被压缩在兖州,再也难成气候。” 刘表微微点了点头。 他虽依然觉得儿子有些危言耸听。 曹操面对百万黄巾军,自身都难保,要说曹操会威胁到荆州,他打死也不信。 可是儿子趁虚进入颍川,进而占据整个豫东平原,他倒是很感兴趣。 因为将来无论从哪方面看,荆州的威胁都来自于北方。 只要将河南之地尽数占据,相当于在北方增加了一道屏障。 他犹豫了一下道:“我儿之前,不是已经派往颍川一支军马?” 刘琦道:“时不我待,他们进军速度太慢。 若等曹操平定兖州,一切都来不及了。” 刘表完全明白了儿子的意图,真正的目标不是那些黄巾蛾贼,而是跟曹操抢地盘。 他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进兵吧。 一定要多带兵马。 我让刘磐,再把黄忠调来,协助于你,尽快平定河南。” “多谢父亲!”刘琦施了一礼,然后离开刺史府。 接下来两日,荆州进入紧急动员之中。 首先从长沙把黄忠调过来。 由于只调一人,黄忠骑快马,日夜兼程,一天便到了襄阳,归于刘琦麾下听命。 同时刘琦发下命令,让庞季从章陵准备一万人马。 让诸葛亮从南阳准备一万人马。 再加上刘琦屯驻襄阳的五千军兵,共两万五千军兵。 再汇合先期进入颍川的魏延五千人马,攻击三万大军,平定颍川蛾贼足够了。 本来江夏还可以抽调,但黄祖还要防备孙策,所以暂时无需动用他的人马。 三日之后,便是烧死的那数百百姓下葬的日子。 刘琦把葬礼跟誓师大会结合在了一起。 几百逝者,有的富,有的穷。 富的都备好了棺材。 穷的只能用破凉席卷起来。 死者的家眷们,全都穿着孝服,围在亲人尸体旁边,哭声雷动,凄惨无比。 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手中拿着个灯笼,扑在两个席卷上,哭喊道:“阿父,阿母,女儿以后再也不闹着看灯了……你们快醒过来。 女儿以后听话……只要不看灯……你们就不会被烧了…… ……我要阿父……我要阿母……我再也不看灯了……” 听着小女孩的哭喊,那些看热闹的人,心里全都不好受。 刘琦走上前去,抱起那个小女孩,沉声道:“我已查清,上元夜那场大火,乃是颍川蛾贼何仪部所放。 我荆州百姓,不能白死。 今日我将率领大军,平定颍川何氏蛾贼。 他们害我一人,我将杀他一百个来报仇,用他蛾贼鲜血,祭奠我荆州死难百姓在天之灵。 颍川蛾贼,我与他不共戴天。” 这时那齐装满员,等待出发的五千军兵齐声喊道:“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 看着军兵们气势如此之盛,百姓们全都义愤填膺,群情激奋。 他们举着拳头加入高喊之列。 想到如今天下饿殍遍野,百姓命如蝼蚁,死了也就死了,谁会在乎? 也只有荆州的百姓,被人害死,大公子亲率大军前去报仇。 百姓们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有种此生不悔入荆州的感觉。 他们一起举着拳头喊道:“报仇!报仇!报仇……” 第88章 攻许县 在百姓们的助威声中,刘琦率领军兵出发了。 此番他也是全军出动。 除了荆州驻守的五千军马外,甘宁黄忠、庞统刘晔习祯桓阶等,众文武全都跟随。 军队行进到章陵,庞季也派出一万人马加入。 军队随即行进到宛城,诸葛亮准备的一万人马,早已在此等候。 如今章陵有十四个县,南阳有二十余个县,想要组织起两万军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且诸葛亮早已准备好了军队所用粮草,以及随军的民夫。 在宛城稍作休整之后,刘琦带领两万五千军马,直扑向颍川而去。 …… 颍川,十里坡。 一场漫天大火逐渐熄灭,只留下烟尘滚滚,直冲向天空。 空气中伴随着浓浓的焦臭味道。 此时魏延正跟荀攸徐庶站在高处,他身后是毫发无损的五千军马。 “军师真乃神机妙算,俺老魏服了,”魏延冲着荀攸,双手举起大拇指。 荀攸淡淡的道:“无他,唯熟悉地形而已。” 魏延笑道:“军师过谦了,就算再熟悉地形,若不能指挥得当,调度有方,也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诛灭数万蛾贼。” 徐庶也在旁边连连点头道:“荀军师用兵,的确有鬼神莫测之机,在下佩服之至。” 之前,荀攸接连派出小股人马,骚扰刘辟部黄巾军。 荆州军只一接战,便溃败退去。 久而久之,给刘辟留下了荆州军不堪一击的假象。 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刘辟亲自率领大军,追赶荆州军进入十里坡。 没想到十里坡的草深足有丈余,他们进到里面,便迷了路。 紧接着,荀攸命人放起大火。 如今这个季节,茅草早已干燥无比,只要点着一个地方,马上就形成燎原之势。 刘辟部黄巾军数万人马被困在火海里,不是被烧死,便是被闷死,很快便灰飞烟灭了。 魏延率领五千人进入颍川,接连歼灭数万黄巾贼寇,自身却几乎没什么损失。 他对荀攸的智谋,自然佩服的五体投地。 就连徐庶,也感到自愧不如。 只有荀攸,觉得自己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深受大公子厚恩,不过歼灭一众蛾贼,有什么可夸耀的? 此时,眼前的烟雾渐渐散去。 有斥候来报:“禀军师,刘辟部贼寇所有脱逃人马,已尽数歼灭,无一人漏网。” 荀攸点点头道:“打扫战场!” 这个时候,远处又有一个骑兵斥候飞驰而来,待来到荀攸面前,滚鞍落马,单膝跪地道:“禀军师,何曼何仪部已合兵一处,屯于许县。” 徐庶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忧虑道:“若两支蛾贼合兵,怕不下有六七万人马。 近日我方附近接连抓住蛾贼奸细。 看来这何氏兄弟,是把我们当做眼中钉了。” “预料之中之事,”荀攸淡然道:“本来四支蛾贼盘踞颍川,同气连枝,互相接应。 如今他们接连被我方歼灭两支,剩余人马不可能不警惕。” 魏延捏着下巴,怔然看着荀攸道:“如今计将安出?” 正在这时,突然又有斥候飞奔而来。 那斥候来到近前禀报道:“大公子亲率大军已离开宛城,向颍川而来。” 魏延听得眼睛一亮道:“大公子来了,那还有何所惧? 咱们也与大公子合兵一处,跟他蛾贼拼个痛快。” 荀攸却捋着胡须陷入沉思之中。 他喃喃自语道:“若是蛾贼占据许县,据城死守,即使能够攻破,必然要多耗时日,而且损失必然不小。” 他随即对那斥候道:“我有一计,你立即返回大公子跟前禀报。 大公子军容壮盛,若亲率大军前来,必然吓得蛾贼,躲在城内不敢出城。 而如今,蛾贼势大,已视我等为囊中之物,欲尽起精锐来攻。 若大公子暂时按兵不动,待蛾贼精锐尽出,许县必然空虚,只留家眷妻小。 到时大公子派出一支精锐军马,奔袭许县,定可轻易破城。 你去将这番话,一字不落禀报大公子。” “诺!” 斥候领命,翻身上马,回到刘琦军中。 待斥候将荀攸之策,尽数报知刘琦。 刘琦跟庞统刘晔商量道:“二位觉得此计如何?” 庞统点头道:“可行。 黄巾贼寇多带家眷以及老弱妇孺同行。 若何曼何仪欲尽起精锐,许县必然守卫薄弱。 只要我方拿下许县,黄巾贼寇便再无战意。 大公子寻得这位荀军师,当真有运筹帷幄之能。” 刘晔在旁边笑道:“要不说大公子慧眼识珠。 当初我在街上碰到荀军师,他正被一个商贾欺压,被衙役捉拿。 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深谋远虑之士。” 两人都对刘琦识人的本事较为佩服。 作为一个主公,最应该具备的能力便是知人善任。 三人都觉荀攸计策可行,于是刘琦便命令大军停驻。 然后派出斥候,监视许县的黄巾军。 两天之后,有斥候来报,许县黄巾军已经精锐尽出。 刘琦赶忙让黄忠甘宁各率一支精兵,昼伏夜出,向许县包抄过去。 来到许县城外,正值拂晓时分。 东方刚刚泛出鱼肚白,隐隐约约能看到,许县城墙伫立在前面。 甘宁主动请缨道:“如今正是守兵酣睡之时,由我挑选一百之士,多带绳索,偷偷爬上城墙,杀他个措手不及,然后去打开城门。” 刘琦点点头道:“若能顺利开城,此战你便是首功。” 甘宁不在乎的笑道:“城内不过一众老弱妇孺而已,有何所惧?” 随即他便在全军之中,挑选先登之士。 这既是挑选精锐,也是挑选敢死队。 毕竟城内情况未知。 仅仅一百人摸进城内,活下去的可能性极低。 当然只要能活下来,所获得的赏赐,大约下半辈子也就够吃的了。 很快甘宁便挑好了人手,悄悄摸到许县城下。 许县之前早已成为一座空城,连护城河里都没水了。 城墙由于无人修缮,也早已破败。 有几处地方早已坍塌。 所以甘宁不费吹灰之力,便把绳索抛上城头。 然后顺着绳索爬入城头之上。 第89章 全部免罪 甘宁带领的一百人,很快就顺着坍塌部位进入到城内。 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甘宁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 看来这蛾贼的确不会打仗,这样的城池竟然毫不设防。 只要前去打开城门,放主力军兵进城,这座城池就算拿下了。 甘宁冲着所有人,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向城门摸了过去。 前行百十步,突然之间,就听见一阵擂鼓声。 紧接着,在墙头上亮起无数火把。 足足有三四千人,全都是青壮,把甘宁这百十人围住了。 随即前方闪开一条通道,一个中年汉子骑着一匹枣红马,缓缓走了出来。 那汉子看着甘宁冷笑道:“本渠帅早就知道尔等要偷袭,故而布下天罗地网。 果然捉住一帮鼠辈。 看尔等往哪里逃?” 那人正是仅剩的两大渠帅之一,何曼的弟弟,何仪。 他们兄弟二人合兵之后,做出分工。 何曼率领主力前去攻击魏延,意图将荆州军驱逐出颍川,他们两兄弟占领这一郡之地。 然后留何仪在许县照料老小。 这何仪也颇有几分谋略。 他眼见这城池破烂不堪,想要修缮,非朝夕之功。 所以他便索性不修缮,将军兵隐藏起来。 只要谁从缺口处偷摸进来,正好将其包围。 没想到今日便围住了甘宁。 他见对方仅有百十人,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一张大网下去,仅抓住几条小鱼小虾,非常不过瘾。 他随意摆了摆手道:“给老子拿下! 麻利点儿,别耽误老子回去睡觉。” 黄巾军中一个司马,当即指挥手下,向甘宁等人扑了过去。 甘宁不慌不忙,横枪大声喝道:“稳住别乱!” 他身后军兵全都训练有素,全都后背向里,围成一个圈,枪尖一致对外。 短兵相接,虽然荆州军被团团围住,但他们阵型得当,就像一个刺猬一样,无论黄巾军怎样冲击都冲不散。 甘宁看准时机,突然一闪身,抓住一个黄巾军的长矛,抬脚将对方踹飞,把长矛硬生生夺了过来。 随即他将长矛当做标枪,向近处坐在马上的黄巾军司马,投掷过去。 那军司马根本没把甘宁放在眼里,更料不到突然有长矛飞过来。 他猝不及防,被长矛透胸而过,摔下马来。 那马匹受惊,扬开四蹄,向甘宁这边夺路急奔。 甘宁看准时机,突然翻身上马,强行勒住马缰绳,转身向何仪冲了过去。 这不过是兔起鹘落之间的事。 黄巾军士兵赶忙向甘宁涌了过来。 甘宁跨马扬枪,手中兵器如出水游龙一般,只要敌军靠近,无不被挑死挑飞。 一众敌军见他如此勇猛,吓得纷纷后退躲避。 何仪此时也打起了精神,随手刺死一个败退回来的军士,厉声道:“谁敢后退,杀无赦!” 他出手狠辣,总算阻止军兵后退。 但甘宁的确神勇异常,普通黄巾军步卒,根本无法抵挡冲击。 不过十几个呼吸,他浑身上下已经被鲜血染透,像个血葫芦一样,依然杀到了何仪跟前。 何仪自持有几分武力,再加上他们的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于是抖枪想要跟甘宁对攻。 可是仅仅一个照面,甘宁已经将他的长枪挑飞。 何仪心里大骇,赶紧拔马想逃。 可是这城内断壁残垣之间,全都堵满了他的手下,战马根本提不起速度。 刚跑了两步,便被追上来的甘宁,一枪从后背扎入,枪尖从胸前透出来一尺。 何仪瞪大眼睛,怔然看着甘宁。 他自恃足智多谋,当初曾派出人手,远赴襄阳放火。 今日又设计围住敌将。 谁能想到这敌将竟然如此勇猛,被团团围住,还能冲过来刺透他的胸膛。 他来不及后悔,甘宁已经撤回长枪。 他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下。 “渠帅死了,渠帅死了,” 一众黄巾军兵们,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大家开始四散逃窜。 这时又有一个军司马站出来,大声呵斥道:“不要乱,稳住。 敌方仅有这百十人,怕他作甚?” 话音未落,甘宁的长矛标枪又投掷了过来,将对方扎了个透心凉。 如此一来,再也没人敢出头。 大家全都吓怕了,纷纷往后退缩。 甘宁则一马当先,率领手下先登死士,向城门杀了过去。 何仪死后,黄巾军在城内,再也无法形成有效阻击。 甘宁轻松便杀到城门处,已经天光大亮。 他从内部,把破败的城门打开。 刘琦派人把城池团团围住,然后带领一支人马进城。 城内的房屋已经坍塌了不少。 甘宁前来道:“公子,蛾贼青壮俱已驯服,仅剩下一众老弱妇孺,聚集于城中几处大宅里。 是否全部诛杀?” 刘琦沉默了一下道:“所谓黄巾贼寇,大多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只因活不下去,方才铤而走险。 要不然谁会拖儿带女,携带老弱妇孺造反? 传令下去,只要他们肯投降,全都免罪。” “公子真是仁慈,”甘宁感叹了一句,然后派人前去招降。 …… 城中一座破败的大宅内,聚集了许多衣衫褴褛之人。 只不过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剩下的都是女人,没有一个青壮男子。 有个老者沉声道:“青壮后生们都完了。 那些自诩为官军的,一定不会放过咱们。 咱们这些老少爷们,死就死了,你们那些女娃子,小妇人,要是不想被糟蹋,就赶紧自我了断吧。” 有个年轻妇人小声道:“七叔公,官军真的会杀了咱们么?” “废话!” 那被叫做七叔公的老者道:“你没听说前几日,幽州中郎将公孙瓒,在东光县屠杀我三十万黄巾军。 你以为那三十万人都是青壮么? 大部分还不都是,像咱这样的老弱妇孺? 我们这些男爷们,杀也就杀了。 可是你们这样的女子,全都被当做战利品,赏赐给士兵糟蹋,到最终也难逃一死。 既然如此,晚死还不如早死,也免得受那侮辱之苦。” 一众妇人女子们,知道七叔公说的都是事实。 这年月,敌对方的普通百姓,被抓住后都杀。 更何况她们这些号称乱贼的家眷? 聚众侮辱之后被杀,那是基本操作。 可是她们都正值妙龄,让她们自杀,谁能甘心? 大家全都绝望的嘤嘤哭泣。 其他黄巾军家眷,也知道时日无多,所有人眼神空洞,坐地等死。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外面大声道:“奉荆州大公子,奋武将军之命,前来传令,主动投降者,全部免罪。” 第90章 美女十名 听了外面的呼喊,所有老弱妇孺都愣住了。 妇人欣喜的道:“七叔公,听见没有,这位军爷说,只要咱们投降,就全部免罪。” “这都是骗人的鬼话,”七叔公瞪眼道:“官兵不杀咱们,难道还留着咱们浪费粮食? 他们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旁边有一个年轻妇人,惨然一笑道:“青壮们都已经被杀。 官军们冲进来,杀死咱们易如反掌。 还用得着耍什么阴谋?” “对呀,”有人附和道:“咱们的命都已经在官军手里。 他们根本不用耍什么阴谋诡计。 我投降!” 那人说着,向大门冲出去,跪倒在门口大声道:“我投降,求官爷开恩,饶我们一命。” 在他的带领下,妇孺们全都冲了出来,跪倒在路边,恳请投降。 反正已经抱着必死之心,要万一能活,那是意外之喜。 刘琦带领军兵走了过来,只见路两旁所跪之人,全都衣衫褴褛,以女子居多。 她们仰着脸,全都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请求他放过。 刘琦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说过投降免罪,你们都起来吧。” “多谢军爷!” “多谢军爷!” 一众人死里逃生,兴奋的抱头痛哭起来。 七叔公等人见投降真的能脱罪,也迫不及待的冲出来,感激的跪地求饶。 刘琦带领军兵,在一座没有坍塌的大宅子里暂时驻扎,等待魏延荀攸那边的消息。 到了晚上,刘琦正在借着灯光看书,甘宁突然走了进来,笑着道:“公子,那帮黄巾军家眷,为了感谢不杀之恩,特意选出美女十名,前来伺候公子。” “什么乱七八糟,”刘琦放下书笑道:“我不杀他们,难道是为了美色?” 甘宁道:“这也是他们一番感激之意。 再说,他们把人送下就走了,想送回去都难。 公子还是见一见吧。” 他不待刘琦说话,便冲着外面高声道:“都带进来!” 话音刚落,有十个女子鱼贯而入。 她们显然都梳洗打扮了一番,头发梳的十分整齐,脸上的尘土也都洗干净了,露出本来的肌肤,并且换上最体面的衣服。 那十个人,全都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稚气未脱,但个个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的确全都经过精挑细选。 她们排成一排,全都低着头,站在刘琦面前,手足无措,像是等待挑选的猎物一样。 甘宁凛然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军主帅,荆州大公子,尔等需要小心伺候,将来荣华富贵,自不必说。” “见过……大公子……”众女怯生生的行礼道。 甘宁看了刘琦一眼。 刘琦正眼神空洞,不置可否。 甘宁会意的笑了笑,转身出去,并随手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刘琦和十名少女。 刘琦深吸一口气。 当侵犯女生不用付任何后果的时候,只要是个男人,恐怕就难忍受的住。 更何况,这些女孩儿都巴不得被他侵犯。 他走上前去,伸出食指,挑起其中一个女孩儿的下巴。 那女孩儿是个瓜子脸,长着一双秋水般的眼睛,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但至少也有中上之姿。 此番她被刘琦挑着下巴,扬起的脸庞又羞又怕,眼睛不敢跟刘琦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刘琦问道。 “小女子怀夕,十五岁,”少女怯生生的答道。 “怀夕,好名字,”刘琦赞叹。 “小女父亲生前是乡里郎中,怀夕是中药的名字。” “嗯,很好!”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油灯突然熄灭,仅有淡淡的星光,让房间里勉强能视物。 刘琦抱起怀夕,向榻上走去…… 其余九人,就尴尬的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 …… 昆阳县外,魏延军跟何曼军对峙。 魏延麾下不满五千人,但何曼麾下五万有余,可谓兵强马壮,气势汹汹。 两军拉开阵势,何曼派出使者,来到魏延军前,轻蔑的道:“如今我军十倍于尔等,此战必胜。 好在我家渠帅有好生之德,只要尔等答应退出颍川郡,我方将既往不咎,放尔等一条生路。 赶紧逃命去吧。” 黄巾军也不想跟官军对决。 他们只想占据整个颍川郡的地盘。 之前魏延替他们清除了黄邵、刘辟部,也算是帮了他们大忙,能让他们独自占据颍川。 魏延冷笑着道:“我军已攻取许县,尔等家眷已尽数归降,我看谁敢造次!” 这句话,显然把那人给惊着了。 “胡说!”那使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道:“许县守卫固若金汤,岂能轻易攻克? 少在那里虚张声势。” 魏延招了招手,有人把一颗人头扔到前面,“你好好看看,这是谁的头颅。” 那使者仔细一看,正是渠帅何仪的人头。 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坐在马背上晃了晃。 既然何仪的人头都在这里,说明许县真的完了。 使者跳下马,拎起何仪的人头,纵马往回跑。 魏延在后面大声道:“告诉你们渠帅,投降免死。” 那使者听到耳朵里,跑回本阵,对着何曼道:“渠帅,大事不好了,许县失守,咱们家眷都被俘虏,咱们也降了吧。 官军说投降免死。” “放肆!”何曼勃然大怒,看着对方道:“你所持,是谁的头颅。” 当他看清楚那人头面容,正是他亲弟弟何仪。 他当即痛的捂住胸口,目眦尽裂道:“敢杀我弟,我与那荆州军不共戴天。 随我杀过去,将其碎尸万段。” “渠帅息怒,”这时旁边有军司马劝阻道:“官兵精锐,武器铠甲精良,训练有素,非我军战力能比。 况且我方家眷被俘,大都无心恋战,如何取胜? 就算能全歼这支官军,难道大家都置家眷不顾? 不如暂且归降。” “胡说八道!”何曼厉声道:“官军杀我弟弟,还让我投降? 休想! 妄敢言降者,斩! 擂鼓助战,冲锋!” 他下达冲锋命令,鼓声却并没有响起。 军中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大家全都怔怔的看着,谁也不动。 何曼咬牙切齿的道:“都想抗命是吧? 你们怕死,我不怕。 待我斩杀敌将,然后挥师许县,救回家眷。” 他说着,仅带领十几名亲兵向魏延军阵冲了过来。 魏延单人独骑迎上去,手起刀落,将何曼斩于马下。 第91章 河南之争 魏延砍下何曼的人头,纵马来到黄巾军阵前,举起血淋淋的头颅,高声喊道:“尔等渠帅已死。 尔等家眷俱已被俘。 我家公子有令,弃械投降者,既往不咎。 负隅顽抗者,死路一条!” 黄巾军众司马面面相觑,随即扔下手中兵器,下马跪到魏延马前道:“我等愿意投降。 求公子开恩,莫要伤害我等家眷。” 魏延微微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刘琦的真正意图,是想诱降这些贼寇,然后统一屠杀, 还是真的就放过他们。 不管如何,先将这些人缴械要紧。 他冷声道:“放心,我家公子仁义无双,与尔等又无冤无仇。 只要尔等归降,他一定不会伤害尔等。 现在扔下武器铠甲,随我到前面集合。” “多谢公子!” 黄巾军一众司马,带领数万人全都扔下破破烂烂的武器与铠甲,乖乖的来到魏延指定地点。 荀攸徐庶立即派人,把黄巾军的武器全都收缴起来。 黄巾军战力本来就差,武器又被收缴,即使有五六万人,但赤手空拳也难以翻起风浪了。 其实那些破烂武器,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武器,大多都是锄头铁锹等农具。 即使有几件铠甲,也已经四处漏风,很难起到防护作用。 这也是黄巾军战斗力差的主要原因之一。 接下来,荀攸派人将所有俘虏看管起来,然后立即派人去许县送信,询问下一步的打算。 刘琦在许县收到战报之后,心中大喜。 他已经出去看过,这许县周围,便是沃野千里的大平原。 这里土地肥沃,水利设施齐全。 更难得的是,此前经过董卓军祸害,又经过四支黄巾军的涤荡,颍川乃至整个河南之地,所有地主要么被杀,要么早已逃逸。 所以这大片的土地,都成了无主之地。 自后汉以来,一直困扰朝廷的土地兼并问题,竟然就这么解决了。 现在刘琦可以说,这绵延千里的良田,都是他的。 而且他现在又招降了数万黄巾军青壮。 有白得的土地,有免费的农夫,这样的条件,正适合屯田。 他派人把庞统刘晔等人找来,商量屯田之策。 …… …… 兖州,鄄城。 这里是新任兖州牧曹操的治所。 州牧府书房内,曹操手中拿着一封战报,意气风发的对荀彧道:“文若,那数百万黄巾军终于答应投降了。” 之前,曹操只是袁绍任命的东郡太守。 兖州刺史刘岱,在抗击黄巾军之战中不幸身亡。 面对百万贼寇威胁,兖州诸郡群龙无首。 于是济北相鲍信,和兖州名士陈宫等人积极策应,前往东郡迎曹操为兖州牧,带领诸郡共同抵抗黄巾军。 后来曹操在谋士荀彧的建议下,对黄巾军边打边招抚。 最后黄巾军终于同意放下武器,向曹操投降。 曹操眉飞色舞的道:“初步估略,黄巾军中成年男子至少有八十万,其中青壮有三十万。 我想把这三十万人组成青州兵。 有这么一支精锐,何愁天下不定?” 荀彧却面带愁容道:“主公先不要高兴太早,这黄巾军本是青州平民百姓,他们为何沦为贼寇? 还不是因为缺粮导致? 如今就算投降主公,可缺粮之事并未真正解决。 兖州也没有那么多粮食。 数百万张口,主公如何养活的了他们?” 曹操微微一笑道:“此时我早有所料。 之前枣祗毛玠等人就向我建议过,自颍川河南一带,千里大平原,如今荒废无主。 我只需要将这数百万人,迁至许县一带,让他们屯田。 只需熬到明年秋收,到时粮也有了,兵也有了,岂不一举数得?” 荀彧笑道:“在下前来,正想跟主公谈论此事,没想到主公早有安排。” 曹操道:“既然文若也赞成此策,那就着手开始吧。” 正在这个时候,曹洪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兄长,不好了,”曹洪道:“刚刚传来探报,刘表之子刘琦,已率先平定颍川黄巾军,占据颍川全境。” “什么?” 曹操闻言顿时楞在那里,随即重重一拍桌案怒道:“那竖子怎能提前占据颍川?” 荀彧在旁边道:“之前就听说过,那刘表之子颇具才略。 没想到他竟然捷足先登。” 曹操愤然道:“他提前将颍川土地据为己有,我麾下这黄巾军,该如何安置?” 他招降黄巾军时,已经制定好方略,向西方无主之地发展。 反正黄巾军本质上,都是失去土地的民夫,有许多人还带着农具和耕牛。 可是万万没想到,如今人有了,土地却没了。 曹操越想越窝火,自言自语道:“可恼老夫之前,还替他阻击徐州陶谦。 谁想那小白眼狼,竟然反过头来,咬老夫一口。” 荀彧看着舆图,若有所思道:“荆州势力不止占据南阳,如今又渗透至颍川河南一带,若任其发展下去,未来不可限量。” “没错,”曹操突然来了精神,大声道:“我要给袁本初写封信。 这刘表父子如此咄咄逼人,如不加以限制,将来必成大患。” 荀彧心想,袁绍在河北,他哪里管得了河南之事? 只不过他转念一想,袁绍毕竟是他们这一方的盟主。 曹氏与刘氏没有撕破脸皮,还是同盟关系。 这件事也应该向袁绍告状。 …… 邺城。 袁绍收到曹操的来信,哈哈大笑道:“刘景升之子,竟然有这等本事,平定颍川蛾贼,进驻河南尹。 曹孟德恐怕坐不住了。” 他说完,把曹操的来信交给众谋士看。 谋士郭图辛评等颍川谋士,看信之后不禁感慨万千。 郭图道:“颍川山明水秀,名士辈出,如今却成为一片焦土,荒无人烟。 终于有官军能驱逐蛾贼,恢复秩序,在下乐见其成。” 辛评苦笑道:“那毕竟是我等郡望所在,能恢复往日之繁华,自然是好的。” 田丰沮授这等冀州本土谋士,对颍川毫无感情。 田丰皱眉道:“曹孟德之言有理。 主公之方略:南据黄河,北阻燕代,兼夷狄之兵马,南向以争天下。 如今荆州势力发展过快,如今已南跨汉水,北据黄河。 待将来,主公挥师南下之时,岂不成为劲敌?” 袁绍却冷笑了一下道:“不过是一个颍川郡而已,何至于大惊小怪? 我明白曹孟德想法,他不过想让我出兵,帮他遏制荆州罢了。 我目前还有大事未办,让他自己想办法。” 第92章 惩罚婢女 袁绍的战略构想,的确是先占据河北,然后南向争霸。 只不过现在,他刚刚占据冀州,正在支持幽州牧刘虞,和统兵中郎将公孙瓒决战。 他北方都没有平定,当然没有余力去顾及河南。 一封信,送到鄄城曹操那里。 曹操打开扫了一眼,交给荀彧,冷声道:“在预料之中,袁本初非但不管,还怂恿我带领新招募军马,把颍川夺回来。” 曹洪在旁边的道:“这也未必不可行。 如今经整编之后,我方已有三十万青州兵,何愁不能夺回颍川?” “子廉过于乐观了,”荀彧叹口气道:“用兵之道,并非有人就行。 那三十万青州兵刚刚归附,人心未定,若贸然带出去打仗,难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曹操闻言,面容沉重的点了点头,“子廉难道忘了,当初在汴水之滨,我等是怎样惨败的?” 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曹操经过好友卫兹资助,也招募了五千人马参加。 可是后来,诸侯们日日置酒高会,眼睁睁看着董卓西撤,不思进兵。 只有初出茅庐的曹操,不知天高地厚,率领本部五千军马追击。 结果在汴水之滨,碰到中郎将徐荣率领的两千西凉军。 双方一战之下,曹操五千人马,被徐荣两千精锐杀的大败溃输,全军覆没,连卫兹都战死了。 那时曹操才明白,兵与兵是不一样的。 没有经过训练的军兵,即使人数再多,也只是一盘散沙。 他握着拳头想了想,吩咐道:“通知子孝子和等,加紧训练军兵。 子廉,你去一趟许县,见一面刘琦。 咱们做到先礼后兵。” “诺!”曹洪领命之后,立即带人奔许县而来。 此时许县城墙已经开始修缮,护城河也放入了清水。 城内坍塌的房屋开始整修,整个县城已经具备了部分人气。 在一栋整修好的大宅里,曹洪见到了左拥右抱的刘琦。 此时刘琦搂着两个美女,双手还在美女身上摸索,极不老实。 曹洪见了,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怎么看,都像一个纵欲好色的纨绔子弟。 谁能想到,他步步为营,竟然占据那么大地盘,还威胁到了兖州。 “伯瑜公子,”曹洪走上前去,笑道:“几月不见,公子风采,更胜往昔。” “原来是子廉将军,”刘琦指着旁边的空位道:“快请坐,看茶。” 不多时,有婢女给曹洪倒上茶水。 曹洪浅饮一口,平静的道:“公子新占据南阳二十余县,不好好治理,却又跑到颍川来作甚?” 刘琦道:“颍川南阳,一墙之隔。 这等钟灵毓秀之地,却遭蛾贼荼毒,我自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顺手,就把蛾贼给平定了。” 曹洪道:“公子恐怕不知道,我家兄长也早有平定颍川之意,没想到被公子捷足先登。” 刘琦笑道:“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那现在公子知道了?”曹洪道:“你我同属一盟,当初还曾并肩作战。 还望公子看在往日情分上,让出颍川。 我家兄长必有厚报。” 刘琦放开怀中的美女,冷笑了一下道:“这话好没道理。 我还说,早有平定兖州之意呢。 让曹伯父把兖州让出来,他能同意么? 这颍川乃汉室疆土,后来为蛾贼所占据。 谁平定蛾贼,理应由谁暂为治理。 曹伯父不可能来明抢吧?” “你……”曹洪顿时语塞。 他也清楚,在颍川归属上,他们的确不占理。 刘琦已经打了下来,他们是不可能通过谈判,把地盘要过去的。 他站起身,威胁道:“难道公子不怕,我家兄长率军来攻?” 刘琦搂过美女,在对方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好香。” 那美女娇羞,转身抱着刘琦的脖子,伏在刘琦的怀里。 曹洪看着刘大公子只是跟美女亲热,根本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冷声道:“既然如此,告辞!” 刘琦挥了挥手道:“不送! 回去告知曹伯父,初招募之军,人心尚未归附,不要轻易出战。 否则还会遭遇汴水之败。” 曹洪听对方揭了他们的伤疤,冷冷的哼一声道:“多谢提醒。” 说完大踏步走了出去。 看着曹洪的背影,刘琦自斟自饮了一杯。 占据颍川,切断了曹操向东发展的路线,曹操必然会恼怒。 未来会面对曹操的攻击也说不准。 不过他并不担心曹军。 刚刚招降的军兵,无法形成战斗力。 曹操手中真正的嫡系,还是东郡那五千军马。 而刘琦手中的嫡系,却不止五千。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颍川的屯田先搞起来再说。 此时他怀里的少女怀夕,被他搂的紧了,小声道:“公子,奴婢喘不过气来,饶过奴婢好不好?” 刘琦这才意识到,刚才力气用大了些。 如今他总算意识到,有钱人的快乐,一般人想象不到。 那十名美女对他百依百顺,可以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这样荒淫无道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 这一日,甘宁突然前来禀报道:“公子,宅中下人发觉,您那几名女婢,在暗中偷窃粮食。 已在她们房中查获许多蒸饼。” “她们偷粮?” 刘琦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作为一个有现代意识的人,眼中没有尊卑观念,所以对婢女们一直不错。 可是没想到,这些婢女竟然蹬鼻子上脸,开始偷。 “都控制起来没有?”刘琦问道。 “已经抓起来了,人赃并获,”甘宁道。 “带我去看,”刘琦带领甘宁来到后宅。 只见那十名少女都跪在廊檐底下,可怜巴巴的看着刘琦。 同时有个中年妇人,手中拿着一根藤条厉声道:“公子待你们多好,你们竟然偷。 这样做对得起公子么?” 那中年妇人是管家刘福的妻子,专门从襄阳调过来,管理这后宅的婢女。 刘福妻一边说着,手中藤条一边抽打在少女身上。 那十名少女虽然在用身体伺候刘琦,但身份依然是婢女。 所以刘福之妻可以随意体罚。 挨了藤条的婢女,疼的惨叫,苦苦哀求道:“刘婶,这些蒸饼,不是我们偷的,是我们平常从口食中攒下来的。” 第93章 悲惨往事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刘福之妻大怒,手中藤条雨点一般打在几个婢女身上,口中恶狠狠的怒骂道:“别以为你们有幸伺候公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公子是天上的太阳,你们不过是公子的玩物而已,跟一条狗,一只猫,没什么区别。 还敢妄自偷粮食? 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还敢躲?” 她手中的藤条每落下一次,都让婢女们的身上多一条血痕。 婢女们抱着头,苦苦哀求着,躲又不敢躲,只好咬牙承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痛。 虽然每挨一下,都痛彻心扉。 但她们想到,自己本来都是要被饿死,被杀死的。 是公子饶了她们,让她们的家人得以活命,她们也可以有口饭吃。 挨揍,总比没了命强。 所以大家谁也不敢反抗,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正在这时,刘琦在后面厉声喝道:“住手!” 刘福之妻听到刘琦的声音,赶忙停下殴打,转身对着刘琦点头哈腰,满脸堆笑道:“大公子,老奴正在惩罚奴婢。 这几个女婢不知感恩,还妄自偷粮食。” 她说着,把从女婢房中搜出的蒸饼,亮到刘琦面前道:“公子请看,每个人都私藏着粮食。 不是偷来的,又是哪来的?” 刘琦扫了一眼,鼻孔中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显然那蒸饼有的已经馊了。 他问怀夕道:“这些蒸饼,哪来的?” “回公子,”怀夕跪在刘琦脚下,按着手臂上被打的伤口,小声道:“是奴婢平常从餐食中,省下来的。 奴婢没有偷,这些蒸饼本来就是发给奴婢, 奴婢舍不得吃,就全都存了起来。” 刘琦皱了皱眉道:“这蒸饼都馊了,你们存它做什么?” 怀夕顿了顿,刚才挨打都没有哭,但是被刘琦这么一问,她眼眶中的泪珠顿时滚落下来,哽咽道:“奴婢实在是饿怕了。 两年前,我们青州大旱,田里庄稼颗粒无收,家家都断了粮,饿死了许多人。 我家也没了粮食,我父亲狠狠心,把我姐姐卖给青楼,换了半袋粮食。 回来的路上,被饿极了的乡亲们抢了。 父亲为了守护那半袋粮,被那帮暴徒活活打死了。 家里没了顶梁柱,我娘亲,我弟弟,也被活活饿死了。” 她一边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旁边的一众婢女,也跟她有相同的遭遇。 大家感同身受,全都失声痛哭起来。 怀夕道:“后来有位大贤良师来到青州,说信教就能有吃的。 可是我们跟他信教,不过是带我们去抢而已。 后来到了公子这里,每天都能吃饱。 我们都想着,要是当初有这些粮食,我姐姐也不至于被卖到青楼。 我父亲也不至于被活活打死。 我母亲和弟弟,更不会更不会饿死。 所以每天蒸饼发给我们,我们都只吃一小口,把剩下的都攒起来。” 旁边有个圆圆脸的女婢,眼睛哭的跟桃一样,虽然身上有几处藤条伤很深,但依然小心的把掉落在地下的蒸饼收起来。 即使那些蒸饼已经发馊,但她依然当做宝贝一样,使劲吹着上面的灰尘。 “要是当初有这些粮食,我们的亲人,也不会饿死了,”那圆脸女婢喃喃自语道。 刘琦深吸一口气,吩咐甘宁道:“把金疮药拿来。” 刘福之妻犹豫了一下道:“公子,就算她们吃的少,但省下的粮食也都是府里的……” 刘琦摆了摆手道:“算了,她们愿意把口中粮食省下来,那是她们自己的事,外人无权干预。” 刘福之妻见刘琦都不计较,她自然也不敢多说,凶狠的冲着女婢们瞪了一眼。 女婢们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刘琦把十个婢女叫进房内,让她们把衣服脱下来,为她们敷药。 众女婢虽然感觉有些难为情,但想到反正都被公子看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家犹豫了一下,纷纷把衣服脱落。 刘琦小心的为每个人都敷上金疮药。 那药粉是军中必备之物,平常战场上的伤口,只要涂上,很快就能止血生痂。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涂上比较疼。 怀夕的伤口在胳膊,腰部,大腿处。 刘琦给她涂上药粉后,当即疼的冷汗直流,口中闷哼一声。 她看到是高高在上的大公子,亲手为自己敷药,她心里又感到欣慰万分,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刘琦为每个婢女敷完药之后,问道:“你们还有多少亲人?” 怀夕道:“奴婢还有祖父。” 另一个婢女道:“我还有个妹妹。” “我有母亲。” “我有哥哥。” …… 她们从青州转战数百里,来到这颍川,大部分还有人照顾。 那些没人照顾的弱女子,早在转移之中饿死,或者被人欺负死了。 刘琦又问道:“你们亲人之中,谁的威望最高?” 所有女婢的眼睛都看向怀夕。 有个少女道:“威望最高的,当然是怀夕的祖父七叔公了。 他老人家以前是乡里的郎中,几乎所有人都得过他的恩惠。 我们这些人,都听七叔公的。” 刘琦点了点头道:“这几日,我邀请你们的亲人,来府中吃饭可好?” “邀请我们亲人?这可太好了,我母亲能来么?” “我很想我妹,这些蒸饼,我都是给她留的。” 众女不由欢呼雀跃的蹦了起来,不小心扯到伤口,全都疼的龇牙咧嘴。 但好在她们都年轻,那些伤口都是皮肉之伤,根本没有动到筋骨,所以并无大碍。 想到能见到亲人,所有人心里,依然止不住的喜悦。 婢女怀夕怔怔的看着刘琦道:“奴婢真的能见到祖父么? 他老人家,是奴婢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奴婢很想他。” “当然能,”刘琦纠正道:“你这世上,不是还有个姐姐?” “我阿姐恐怕早已……”怀夕没有说下去。 一个少女,被卖到青楼妓馆,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刘琦叹口气道:“不说这些。 请你祖父前来,我有重要之事拜托给他。” 第94章 请客吃饭 几天之后,七叔公等人被战战兢兢的带到了刘琦府邸。 其实这些天,他们都在惊恐中度过。 虽说当时刘琦答应,只要投降,既往不咎。 可谁知道这是不是诱降的说辞? 他们的青壮子弟,如今依然杳无音信。 虽说从女眷中,选出十名美女送给刘琦。 但刘琦作为掌控者,就算全部要了他们的女眷都没问题,根本不用等他们送。 更何况,十名少女送出去之后,也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他们所有人不免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命运。 就好像头顶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落下来一样。 今天终于收到消息,刘琦让他们前去。 不管是福是祸,终于要见结果了,反正横竖都是一刀,就算死也比整日受煎熬强。 大家抱着必死之心,来到这座大宅之中。 只见宅邸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军兵戒备森严,吓得大家全都胆战心惊。 有侍从带领他们穿过前厅,顺着抄手游廊进到内宅。 转过一座假山,突然听到有女子的声音高喊:“祖父” “阿母!” “妹妹!” …… 大家抬头一看,他们的亲人都迎了过来。 怀夕扑倒祖父怀里,哽咽道:“祖父,我好想你。” “好孩子,祖父也担心你啊,”七叔公上下打量孙女儿,只见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梳洗打扮的整洁利落。 回想起这两年的颠沛流离,孙女几乎已经跟个乞丐一样,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的孙女怀夕,容光焕发,皮肤白皙,浑身上下透着少女应有的活力。 七叔公这才松口气道:“看样子,你在这里过的还不错,变好看了。” “公子待我们都很好的,”怀夕小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七叔公连连点头。 其实,他们普通人家的女子,能到大户人家做女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从此失去自由,而且还要随时伺候主人,但总好过饿死吧。 这时候其余之人,见到自家亲眷在这里过的不错,也全都放下心来。 有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儿,拉着姐姐的丝质曲裾长裙,羡慕的道:“姐姐,你这衣服真好看。 摸起来比我的脸都滑。” “等小鱼长大了,姐姐也给你做一身,不过你要先去洗干净身子。” “姐姐给做新衣服,我一定洗干净身子,”那小女孩儿憨态可掬的发誓。 这时,怀夕对众人高声道:“我家公子为大家准备了饭食,请入内用膳吧。” 她带领大家来到内宅的厅堂。 只见桌案上摆着的饭食,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些精美的美食,他们平常见都没见过。 更不敢相信,这是给他们吃的。 刘琦从旁边走出来,怀夕带领婢女们全都屏气凝神,排成两排,站到刘琦身后。 七叔公当初见过刘琦一面,赶忙带人跪下道:“草民见过大公子。” “老人家,快快请起,”刘琦上前,双手把头发胡须花白的七叔公给搀扶起来。 他还是不习惯,这白发苍苍的老者给他磕头。 刘琦的举动,令七叔公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眼前这少年身为一军之主,而且还是州牧的公子,竟然还用双手搀扶他,实在太客气了。 把孙女这十人,送给一个如此仁善之人做侍婢,也是这些女子的福气。 刘琦对着身后女婢道:“招呼你们的家眷入座!” 婢女们赶忙欣喜的来到自己亲眷旁边,招呼大家吃饭。 有许多菜肴大家都没见过,婢女们教大家怎么吃。 这一顿饭食,自然让大家大开眼界,将来可以吹嘘一辈子了。 只不过七叔公想的多些,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这位少年如此高的身份,为什么要请他们一帮普通百姓吃饭? 他们的女子,在这里只是做奴婢而已,怎能有资格,让身份最高的主人前来陪着用膳? 这少年,难道有什么为难之事,要让他们去做? 他冲着大家咳嗽了一声。 大家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心里不免忧虑起来。 他们一帮老弱病残,除了烂命一条,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是值得这位贵公子利用的。 就眼前这顿饭,恐怕就比他们的命贵。 刘琦放下竹筷,问七叔公道:“听说老人家以前是郎中,在乡里德高望重?” 七叔公惭愧道:“公子说笑了,老夫不过粗通医理,有余力之时,照料一下乡亲而已,谈不上德高望重。” 刘琦微微点头道:“以前你们在乡里,也种田吧?” “那是自然,”七叔公道:“我们乡百姓,都租种王家的地。 王家主宅心仁厚,地租从不上涨,所以我们在周边算是富裕的。 只不过两年前,青州大旱,地里粮食颗粒无收,刺史焦和还要招募军兵,说要加入什么讨董联军。 招募军兵,又没有军粮,大家饭都吃不饱,如何打仗? 所以从那时起,百姓们既然都活不下去,还不如跟着大贤良师起事。” 刘琦叹息道:“大多时候,都是官逼民反。” “公子这句官逼民反,说的太对了,”七叔公道:“我们普通百姓,只要能有口饭吃,饿不死,谁愿意去造反呢?” 刘琦道:“如今这许县周边,有良田千里,俱已荒芜。 若是我让你带领大家,把这些土地耕种起来,你能不能做到?” “当然能,”七叔公道:“我们那些青壮,都是种地的好手。 只要有土地,不被外人侵扰,我们就能种出粮食。” 刘琦道:“放心,你们只需要安心种粮,我会派军兵保护你们。” “多谢公子,”七叔公听了这话,顿时心潮澎湃。 至少从刘琦的口气里探听到,他们的青壮都能放回来,参与种田。 其实他们也曾想过,既然这么多土地都没有主,干嘛不把土地耕种起来,反而要四处去抢? 想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无法自保。 即使种上粮食,将来也会被别人抢走,还不如不种。 七叔公怀疑道:“公子真的要准备在这里种田?” 第95章 策反黄巾军 刘琦对七叔公道:“尔等一众青壮,将近日来到许县。 请老先生跟大家讲明,我会按照户口,给每户分发田地。 将来大家只需安心耕种,秋收冬藏,便再也不用受流离之苦。” “那敢情好,”七叔公激动的眼泪盈眶道:“我们这些庄稼人,其实做梦都想有地耕种。 要是家家户户守着一亩三分地,谁愿意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那好,”刘琦端起酒樽道:“那就有劳诸位了。” 几日之后,魏延押送五万投降的青壮,来到许县。 刘琦也派人把诸葛亮调过来,主持分田屯田之事。 诸葛亮处理内政,乃是天下顶级的人才。 刘琦只是跟他简单说明了一下屯田之策,他便完全融会贯通,并有新的见解。 他的安排井井有条,比历史上的枣祗在许下屯田,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他先派人把所有荒地都丈量清楚, 然后又将户籍数目、每户人口情况造册。 接下来,就是按照户数人口,逐户分发田地。 至于百姓们现在的口粮,以及耕种需要的种子,则全部由他从南阳调集。 最近这些日子,他在南阳也筹集了不少粮草,现在全部搭进去了。 经过几天忙碌,所有百姓都分到了田地,大家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无不欢欣鼓舞,高兴万分。 这一日,刘琦带领诸葛亮、庞统、徐庶甘宁等巡视归来,路过田间地头,看到几乎所有田地里,都有农夫在整理自己的耕地。 农耕秩序正在逐渐恢复。 庞统感叹道:“伯瑜当初提出北进颍川,当真妙不可言。 这颍川郡,乃至整个河南,皆为无主之地。 此番招募流民屯田,将来所获收益,恐怕比得到整个南阳郡都大。” 诸葛亮笑道:“那是自然,南阳虽然也是沃野千里,但所有土地都有主人。 想要从那些地主豪绅手中征粮,何其难也。 这颍川却不一样。 所有土地无主,我等分给百姓耕种,将来可直接问百姓收取佃租,谁敢不交? 将来这颍川一郡,所收之粮,恐怕要远多于荆州数郡。” 听了他们的话,刘琦感到很满意。 其他州郡,都有豪绅地主这中间商,从中赚差价。 想要从豪绅手中征粮,跟要他们的命一样。 颍川乃至河南的土地,没有中间商,官府直接面对百姓征粮,自然就容易的多。 庞统道:“如此说来,我等还要感谢董卓。 当初董卓迁都长安,将河南数百万百姓,强行迁往关中。 并且一路上坚壁清野,将所有人都屠杀光。 由此土地全都空了下来。 从颍川往西,一直到潼关,所有土地,都可以屯田。” 一直没说话的徐庶,突然插言道:“只凭招降这五六万青壮,再加上家眷,也不过七八万人口。 充其量,也就填充两个县。 只颍川都填不满,如何耕种整个河南土地? 可惜了,当初要是能把寇略兖州的百万黄巾军,招降过来来,不止可以填满整个颍川郡,甚至可以继续往西耕种。 只可惜,那黄巾军已经被曹操招降,我等错失良机。” 诸葛亮跟庞统对视一眼,微笑道:“元直怎知,我等良机已失?” 徐庶微微一怔,看着诸葛亮道:“孔明之意,是要把曹操的黄巾军,再行招募过来? 可是……黄巾军拖家带口,已投降兖州,如何再行招募?” 诸葛亮哈哈一笑,扬着羽毛扇意气风发道:“兖州虽然经过蛾贼荼毒,但仅有几个县受到荼毒,其余大多郡县,土地皆为地主所有。 试问曹操招降百万黄巾军,虽然声势浩大,但没有空闲土地,该如何安置? 不说其他,仅仅这百余万人口,每天吃食都是一笔不小数目。 曹操之前不过是一郡太守,手中粮草并不充足,他靠什么养活这么多人?” 徐庶听得连连点头道:“言之有理。 曹操安置不下这么多人,内部必然生乱。 到时候我等趁机招募,就能把黄巾军策反过来。” 这时,庞统在旁边忧虑道:“据我猜测,曹操招募黄巾军,恐怕也早已盯着许县周边之地。 如今被我捷足先登,他必然心中生恨。 说不定要率军前来夺取,我等需早做策反准备。” 刘琦见庞统已经盯好了曹操那百万黄巾军,不由心中暗笑。 论策反,庞统是专业的。 …… 兖州,鄄城。 曹洪回来向曹操禀报,出使许县的经过。 曹操闻听之后,勃然大怒,拍着桌案怒道:“那刘琦庶子,当真如此放肆?” “正是,”曹洪咬牙切齿道:“他当众搂着数名美女,饮酒作乐,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更别提主动让出颍川了。 兄长,依我看,别跟他客气,直接率军去把他赶回荆州,把颍川夺回来。” 曹操看着舆图,眼睛中喷出火来,“那竖子占据颍川,便扼守住我等西进之路,将河南大片无主之地,据为己有。 此子眼光,当真毒辣无比。 不拿下颍川,我等便要困死在兖州。” 他说着,一拳重重锤在书案上,将茶水震落一地。 荀彧深吸一口气道:“主公将以哪支兵马,夺取颍川? 新招募之青州兵,人心尚未归附,不可轻易动用啊。” 曹洪哼了一声道:“不动用青州兵,我等麾下只有五千人马,如何与那刘琦竖子抗衡? 文若也太过于小心。 那三十万青州兵,家眷都在兖州。 我等以其家眷为人质,他们能翻起什么风浪?” 荀彧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也清楚,现在面临的局势,根本没有万全之策。 兖州仅仅是一个州,而且多山,突然涌进数百万人口,根本无法养活。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通西进道路,用颍川乃至河南的闲置土地,安置这帮人。 所以冒险强攻许县,把刘琦赶出颍川,是最佳的出路。 曹操见荀彧都不反对,起身道:“吩咐元让妙才、子孝子和等,点齐军马,准备出征。 另派人告知陈留张邈,让他起一支兵马相随。 此战,我定要将刘琦小儿赶回荆州……” 第96章 大兵压境 曹操一声令下,整个兖州迅速动了起来。 当初兖州受百万黄巾军攻击,刺史刘岱战死,兖州诸郡群龙无首,所以共同承认曹操为兖州牧,让曹操带领大家抗击蛾贼。 可是如今蛾贼之患一除,兖州诸郡又开始割据,谁也不把曹操当回事。 各郡之中,唯有陈留太守张邈,跟曹操相交莫逆,还有可能听命于他。 其余曹操能调动的,便是新收编的三十万青州兵了。 在曹操的命令下,青州兵全体出动,向颍川奔袭而来。 此战看起来毫无悬念。 曹操麾下也算得上将星云集,宗亲之中便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曹休。 另外还有于禁、李典、乐进等外姓将领。 兵马更有三十万之巨。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场必胜之战。 只不过行军路上,谋士戏志才却提醒曹操道:“主公,夫两军交战,士气为第一要务。 我军兵马虽众,但刚刚依附不久,战力难测。 刘琦麾下,荆州本部兵马便有三万余,若双方混战,难言胜负。” 曹操坐在颠簸的马上,把兜鍪夹在腋下,身躯随着马背的颠簸而摇晃。 他眼睛看着前方,眼神有些空洞。 戏志才之言,也是他所担心的。 他军马虽多,但他连武器盔甲,都无法给这么多军兵配齐,具体能发挥出多少战力,实在难讲。 而刘琦手下的三万荆州兵,却都是嫡系,战斗力自然远胜于刚刚招募的黄巾军。 “依汝之见,老夫该如何应对?”曹操问道。 戏志才早有主意,微笑道:“主公麾下虽然兵马不精,但武将却勇猛无比。 到时三十万大军,列于阵前,可做唬人之用。 主公先跟那刘琦提出斗将。 只要我方能连胜几阵,军兵士气提升上来,也就无惧刘琦麾下荆州兵了。” 曹操点了点头,同意道:“此策可行。 只要士气提升上来,我三十万军马,难道还怕他三万?” 大军西进,与张邈带来的兵马汇合后,与刘琦军对峙于颍川西的鄢陵县。 曹军加上张邈的陈留军,已经达到三十二万之众。 而刘琦手下仅仅出动了三万人马。 双方从人数上,就有十余倍的差距。 曹操率先骑着马,缓缓从阵中走出,来到军阵中央,冲着对面高声道:“让伯瑜贤侄出来说话。” 刘琦也骑着马缓缓走出来,来到曹操跟前,拱手道:“小侄见过曹伯父。” 曹操轻笑了一下,淡然道:“我与令尊,当年相交不错。 去岁,你我还曾并肩作战,共同驱逐袁术。 何以今日,却闹到兵戎相见的程度? 你父子在荆州,好好经营便是,何必挥师北上,兵犯颍川? 只要你率军退回南阳,我便不与你计较,你我还是同盟。” 刘琦平静的道:“曹伯父此言差矣,颍川又不是伯父所有,如今我已率军平定,为何要让出来? 我等身为汉臣,为朝廷平定州郡,乃是应尽之责。” 曹操道:“你想平定州郡立功,也无不可。 自你荆州沿江东下,有庐江、吴郡等大片州郡,等待你去平定。 听闻你对美色颇为看重。 那庐江皖县,有乔公之二女,人言皆国色也。 你既平定州郡,又能抱得美人,两全其美。 何必跑颍川这不毛之地,前来与我交恶?” 刘琦淡淡的道:“既然有这等美事,伯父为何不率军前去?” 曹操脸色渐渐变的冰冷道:“依你之言,终究是要跟老夫打这一仗?” 刘琦道:“请伯父弄清楚。 小侄平定颍川,并在此驻守,是伯父兴兵来犯。” 曹操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好话说尽,既然你执迷不悟,要战便战。 不过你需看清楚,我军十倍与你。 你有几成把握?” 刘琦笑了笑道:“兵在精,不在多。 伯父兵马虽众,但恐怕都是新招降的黄巾军吧? 蛾贼军马,有什么战力可言?” 曹操深吸一口气道:“老夫不跟你逞这口舌之利。 你虽不仁,老夫却不能不义。 老夫身为长辈,不能以大欺小。 况且,你我同属你本初伯父一盟,也不能伤了和气。 我有个建议,咱们只让武将出来比拼如何? 你不是好赌么? 老夫当初的宝马、宝剑,都输给了你。 今日,咱们就以武将胜负为赌注。” “赌注为何?”刘琦问道。 曹操道:“谁输谁退兵。 如若你方武将赢了,老夫便立即率军退回兖州,再不与你为敌。 如若我方武将赢了,你便率军退回南阳,再不许兴兵北进。” 刘琦听了这话,笑了笑道:“曹伯父打的好算盘。 你方输了,只是退军便可。 我方输了,却要退出已得的颍川郡。 这双方赌注,根本就不公平。” 曹操眼神中流露出凶光,冷声道:“你以为,你还有的选?” 刘琦无奈的道:“伯父既然要以大欺小,小侄也毫无办法。 只要伯父答应小侄一个条件,小侄便同意这赌约。” “什么条件?”曹操凝神问。 刘琦道:“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说我有血光之灾,需要寻找十位陈留籍青壮做护卫,方能化解灾祸。 你答应让我挑选十位陈留籍青壮,我便答应那不公平赌约。” 曹操随意的笑道:“这有何难,十个青壮而已,答应你便是。 你要的这十人,可有名字?” “有!”刘琦从怀中掏出一张蔡侯纸,交给曹操道:“我已经写好了。 你把这十人找出来,交给我便可。” 曹操接过来,轻声念道:“沙溢、沈腾、杨洋、邓超、吴京、周润、刘德、周星、张学、典韦。 放心,我派人从军中找寻,将这十人交给你即可。” “多谢伯父成全,”刘琦心中大喜。 如果没有记错,典韦作为陈留己吾县人,此时正在张邈军中,做一个低等士卒。 其实刘琦早有心思,把典韦给挖过来,所以提前准备了那一份鱼目混珠的名单。 如今曹操提出斗将,刘琦正好顺水推舟,托曹操去找寻。 第97章 典韦到了 曹操策马折返而回,来到自家军阵前面。 戏志才忙问道:“那刘琦小儿,可曾答应斗将?” “答应了,”曹操点了点头,随即眼睛看向,随军而来的张邈道:“只不过他有个条件。 他想从陈留军中挑选十个士卒,带回去做侍卫。” 张邈微微一怔道:“他身为荆州大公子,治下百姓何止百万,为何从我陈留军中挑选侍卫?” 曹操也有些疑惑道:“他说做了一个梦,需要十名陈留侍卫,才能化解血光之灾。” 张邈冷笑道:“这个说辞,也太过荒唐。” 曹操道:“不管如何,只要答应给他这十个人,他便答应斗将。 若是他输了,便主动让出颍川。 孟卓,不过十个普通士卒而已,你难道还舍不得不成?” 张邈道:“我并非舍不得这十个人。 我只是听说刘景升这个儿子,足智多谋,鬼心眼甚多。 我担心,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阴谋。” 曹操深呼一口气道:“我等只能将计就计,先答应他再说。 要不然,我等难道还真跟刘琦那小儿决战不成? 那小子可是刘景升嫡长子,以当前情形,跟荆州决裂,非明智之举。” “孟德之言极是,”张邈叹口气道:“刘琦并不可怕。 只不过其父刘景升,统御荆州八郡,财大气粗,若与之交恶,我等恐非其敌手。 所以还是用斗将方式,不伤颜面,让刘琦主动退出颍川为佳。 那十个人,就给他了。” “这便是名单,”曹操将那张蔡侯纸交给张邈。 张邈看了看,一个也不认识。 他记忆力颇好,军中即使百夫长,他从花名册中看了也有印象。 可是这名单上的名字却从未见过,说明真是普通士卒无疑。 他随手将名单交给身边的郡吏道:“照名单,在军中寻人。” 那郡吏拿着名单,开始跟花名册比对。 过不多时,他带了十几个人过来,禀报道:“禀太守,军中叫刘德之人甚多,足有七个。 但是沈腾、杨洋、邓超、吴京、张学却没找见。 至于这个典韦,他是在我们囚犯军中,是否也把他带来?” “刘德只取一个即可,”曹操把多余的刘德清除,发现仅剩了四个人,连一半都没找齐,恐怕不好跟刘琦交差。 他问道:“你说那囚犯军是怎么回事?” 张邈解释道:“当初你让我率军前来助战,仓促之间,我无法凑齐军马,于是将牢中死囚犯都放出来,单独编成一军。 若他们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我便赦免他们的死罪。” 曹操问郡吏道:“那叫典韦的,犯了什么罪?” 郡吏想了想道:“此事乃我督办,我正好有印象。 那典韦乃陈留己吾县人,他有个朋友,与睢阳人李永为敌。 那李永曾做过富春县长,颇有几分势力。 典韦为了给友报仇,杀了那李永全家,然后潜逃在外。 后来我等以典韦老母相逼,这才笔他投案自首。” “粗鲁莽夫,”曹操颇为不屑的道:“既然这样,就把那叫典韦的死囚,也一并交出去吧。” 张邈对那一个死囚犯,也没什么留恋的,招了招手道:“把典韦带来!” 不多时,有个黑塔般的汉子,被叫了过来,加入到队伍之中。 那典韦身高八尺,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子,眼睛直勾勾的,一看脑筋就不怎么灵光。 张邈自然对这样一个憨货死囚不感兴趣,他坐在马上,傲慢的对众人道:“尔等有幸,荆州牧之子,点名要尔等前去做护卫。 尔等这就过去吧。” 众人全都愣住了。 有人道:“太守,我们家眷都在陈留,为什么把我们送往荆州?” 张邈不耐烦的道:“若尔等在荆州定居,我自会将尔等家眷送过去。” 典韦瓮声瓮气的问道:“若我去往荆州,我所犯罪过,该当如何?” 张邈道:“去了荆州,尔等便要听从刘琦公子号令。 他若继续追究你杀人之责,也实属应当。” 随即张邈脸色一寒,厉声道:“此乃军令,由不得尔等讨价还价,都去吧。” 说完,挥了挥衣袖,再也不想搭理这几人。 他身为一郡太守,视这几人性命,如同蝼蚁一般。 是死是活,他才不会在意。 曹操派出戏志才,带领众人来到荆州军阵前。 戏志才高声道:“禀报伯瑜公子得知,公子所要十人,我家主公只在陈留军中找到五位。 其余人等,军中查无此人。” 这时刘琦从军阵之中看过来,只见五人之中,有一个黑脸大汉,身材魁梧无比,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一头。 刘琦猜想,此人多半就是他要找的典韦。 他费这半天劲,主要就是为了典韦,其他人都是鱼目混珠的。 要不然他点名要典韦,以曹操多疑,多半会看看那是个什么人。 只要曹操发现了典韦的神力,必然不会那么轻易的给他。 他问戏志才道:“找到了哪五个?” 戏志才介绍道:“这是周润、刘德……典韦,尔等从今天开始,便是伯瑜公子之人。 还不赶紧去拜见?” 刘琦听到典韦的名字,悬着的心彻底放到肚子里。 见几人过来磕头,他随意的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这时典韦瞪着眼睛,簇生粗气道:“我在陈留是个死囚犯,为了立功赎罪,所以才上战场。 不知到了荆州,公子可允许我上阵立功,以赎罪责。” “想要上阵杀敌,当然没问题,”刘琦微笑道:“不过你来到荆州,已经不算死囚,所犯罪过,一笔勾销。” 典韦愣了愣神,冲着刘琦深施一礼道:“多谢公子宽宏大量。 您赦免我的罪责,这份恩情,我典韦领了。 我必拼死报答您的厚恩。” 刘琦心里暗笑,看来这个典韦是直肠子。 到了荆州,何用再去背负兖州的罪? 不过,如此轻松就收服这员虎将,感觉还挺美。 他出言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只有老母在堂,”典韦提到母亲,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刘琦道:“将来你到荆州,令堂谁人照顾? 不如我派出人手,将令堂一并接往荆州。” 典韦红着眼睛道:“要是公子能把老母接来,典韦愿终生认公子为主,永不背叛。” 第98章 斗将 典韦心眼实,当初为了给朋友报仇,一气之下,出手杀了仇人全家。 同时他还是个大孝子。 当时若不用他母亲相要挟,官府绝对抓不住他。 他被抓之后,很快便被判了秋后问斩,想来老母亲早已担心不已。 他死不足惜,唯一感到担忧的是,死后老母亲无人照料。 没想到,刘琦不止赦免了他的罪,还答应接他老母过来。 由此他便可以忠孝两全了。 所以他便萌生了,大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感觉。 刘琦立即安排人,远去陈留,接典韦的老母不提。 这个时候,戏志才在前面道:“伯瑜公子,该找之人均已凑齐。 您与我家主公约定,是否开始?” 刘琦微笑道:“你家主公想要怎么比?” 戏志才道:“为了免伤和气,咱们每方出五人,一一对决。 败者离场,胜者继续比下一场。 直到最后,看哪方将领还留在场上,便判定为赢。 输者主动撤军。 公子以为可否?” 刘琦点了点头道:“合理,那就开始吧。” 戏志才见刘琦上钩,心里不由乐开了花。 他们家主公麾下,兵多将广。 只是宗亲将领中的夏侯惇夏侯渊兄弟,便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外曹仁曹洪兄弟,也非泛泛之辈。 再加上李典乐进等外姓将领,简直人才济济。 刘琦答应斗将,那是不自量力,对方都未必能凑够五员大将。 戏志才道:“我家主公将派出乐文谦、曹子廉、曹子孝、夏侯妙才,夏侯元让五人。 请问公子,将派哪几位战将出战?” 刘琦想了想,苦笑道:“我也别无选择,我麾下只有纪灵、魏延、甘宁、黄忠四人。 都凑不够五个。 这样吧,就把这个典韦也算上,勉强凑够五人。” 戏志才听刘琦说,把典韦这个新招来的死囚犯,也当做战将派上场,他心里更是轻视无比。 看起来,这刘琦也不过是个纨绔之徒,竟把领兵打仗当成儿戏。 一个死囚犯,面对他家最弱的乐进,恐怕一个照面就会丢了脑袋,更毋庸提夏侯惇夏侯渊这等猛将了。 不过他也没必要提醒刘琦。 荆州将领越弱,对他们越有利。 等斗将结束后,他们士气提升起来,就算荆州军不退,也能强行把对方逼退。 戏志才干笑了两声道:“伯瑜公子用人,还真是别具一格,佩服佩服。 咱们就此约定。 我回去报知主公,马上开始。” 刘琦点了点头,目送戏志才离开。 典韦听到刘琦竟然要派自己上场,大声道:“请公子放心,我必然全力争胜,绝不会辱没公子的威望。” “我相信!”刘琦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典韦更有一种得遇明主的感觉。 紧接着,对面号角吹了起来,惊得丛林中,无数飞鸟直飞向天空。 同时擂鼓助威声也响了起来。 荆州方面也不示弱,号角声、擂鼓声,响彻云霄。 双方军兵们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家全都摩拳擦掌,进入准备决战模式。 只见从曹军军阵中冲出一匹战马。 马上坐着一员精壮的中年汉子,身披铁甲,头上戴着铁质兜鍪,手中拿一杆长枪。 他勒住马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发出阵阵嘶鸣。 他耀武扬威的高声道:“兖州刺史曹公麾下,东郡乐进在此,谁敢应战?” 刘琦看了一眼身边诸将。 大家心里清楚,不管早晚,谁都要上场,所以也没人争先。 刘琦点名道:“纪灵,上!” 纪灵赶忙一抖马缰绳,闪电一般冲了出去,怒吼道:“休要猖狂,纪灵来也。” 乐进看着纪灵,发出一阵轻蔑的嘲笑:“听说当初袁公路待你不薄。 袁公路为荆州人斩杀,你不思为其报仇,反而投降仇敌。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少废话!” 纪灵被揭了老底,抖枪便向乐进刺了过来。 乐进不慌不忙的躲过,轻松的笑道:“怪不得袁术下场如此凄惨,他麾下尽是尔等无能之辈,不败才怪。” 纪灵被气的哇哇怪叫,猛地用长枪横扫。 乐进不慌不忙的用枪磕开,然后点刺反击。 纪灵连忙手忙脚乱的防守。 在后方观战的曹操,轻松的对张邈道:“若荆州尽是这等酒囊饭袋,我麾下元让妙才都无需上场。 文谦一人足矣。” 张邈道:“听闻这纪灵乃袁术手下第一大将,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看来世上传言,多有不实之处。” 曹操听了这话,心里略显得意,他扫视了一下身后夏侯兄弟与曹氏兄弟诸将。 这几位兄弟的战力,远在乐进之上。 他们可没有名不副实。 这个时候,曹操身后的军兵们,看到自家主将如此骁勇,首战便把敌将杀得丢盔卸甲,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大家的兴致全都提了起来。 一众青州军虽然刚刚归附不久,但谁不希望跟着一位勇猛的主将? 现在看来,这位乐将军就是一位骁勇之辈。 大家士气上升,曹操目的达到,心里自然高兴。 此时战场上胜负已经几乎见分晓。 纪灵枪法散乱,连连后退,根本不是乐进的对手。 乐进看准时机,一枪猛地攻向纪灵胸口。 纪灵赶忙挥枪封挡,乐进突然空中变招,改为刺向纪灵大腿。 纪灵躲闪不及,大腿被结结实实刺中,枪尖扎进去两寸。 他疼的怪叫一声,翻身跌下马来。 乐进也不穷追猛打,收枪屏气凝神道:“滚回去吧,再换一人出战。” 纪灵自知丢人,战马也跑了,只能一瘸一拐的回归本阵。 荆州军见自家主将如此狼狈,大家擂鼓号角声也弱了许多。 输这一战,士气损伤不少。 纪灵来到刘琦马前,不好意思道:“公子,末将输了。” “不妨事,下去医治吧,”刘琦摆了摆手,看了一眼身后诸将。 此番败了一阵,大家全都摩拳擦掌,意图前去挽回颓势。 刘琦点名道:“魏文长,上!” “诺!”魏延兴奋的赶忙拍马上前…… 第99章 阵前鏖战 魏延拍马来到阵前,跃马横刀,大声吼道:“贼将休要猖狂,义阳魏延在此。” 乐进上下打量了一下魏延,嗤之以鼻道:“义阳魏延?无名之辈,没听说过。” 魏延立起大刀,冷声道:“今日便让你认识认识!” 说着,双脚猛磕马腹。 战马像离弦之箭,向乐进冲了过去。 乐进刚才战胜纪灵太过轻松,根本没有耗费多大体力,他也纵马向魏延冲了过来。 待到双马错蹬,魏延猛的一刀,泰山压顶一般向乐进的脑袋劈下去。 乐进赶忙双手横枪,向外封挡。 “当”的一声脆响,两件兵器在空中相撞。 乐进只觉得双臂发麻,手中长枪差点拿捏不稳。 他心中不由骇然,本以为这魏延是个无名之辈,跟纪灵应当相差不大。 可是只从力气上看,对方便比纪灵,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似乎还在他之上。 乐进赶忙收起轻视的心思,开始凝神迎战。 魏延也不敢怠慢,自他跟随刘琦征战以来,乐进还是碰到的第一个可堪匹敌的对手。 两人在阵前,刀来枪往,一招一式的比拼。 两方观战的军兵,重新燃起了兴致,声嘶力竭的为自家主将助威。 号角声,擂鼓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曹操冷眼观瞧阵中二将,发出感慨道:“这员荆州将领倒也勇猛,文谦已战过一阵,恐非其敌手。” 旁边的夏侯惇道:“即使文谦没战过一阵,恐怕也难以取胜。” 曹操看了一眼夏侯惇道:“元让觉得,此战我方要输?” 夏侯惇微微一笑道:“文谦已经胜过一阵,此番只需尽力消耗敌将体力即可。 一时之胜败无妨。 到最终能取胜,才是真正胜利。” 曹操点点头道:“此言有理,文谦在场上待得越久,对我方越有利。” 此时战场之上,双方胜负几乎已经见分晓。 魏延越战越勇,手中大刀呼呼带风,气势逼人。 而乐进已经渐渐落于下风,只能连连后退,被动防守,毫无反击之力。 荆州军士的士气提了上来,大家欢呼雀跃,喜笑颜开。 突然,魏延又是一记泰山压顶,立刀向乐进头顶猛劈。 乐进赶忙硬着头皮,用尽全身力气,双手举枪抵挡。 没想到魏延这一刀竟然是虚招,在劈到距离枪杆一尺距离的时候,突然刹住,然后改为挥刀横扫。 乐进发力猛了,赶忙立枪封挡。 这一下无法用尽全力,他的长枪再也拿捏不稳,高高的飞了出去。 魏延大刀余力未消,重重砍在乐进胸前的铠甲上。 乐进的身体像一条破布袋,从马上跌落下来,趴在地下。 他胸前铁甲已经被震碎,腹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魏延横刀立马,冷笑着道:“今日饶你不死,赶紧滚回去吧。” 此番刘琦也不想跟曹操彻底决裂,所以吩咐手下诸将,没必要对曹将赶尽杀绝。 荆州军见魏延获胜,顿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号角和擂鼓声达到了极致。 乐进则跌跌撞撞回到自家阵前,对曹操愧疚道:“主公,在下战败了。” 曹操大度的挥了挥手,微笑道:“文谦已经胜过一阵,又耗损敌将体力至今,实乃大功一件。 且下去养伤吧。” “多谢主公,”乐进冲着曹操拱了拱手,便由两名士兵搀扶下去。 此时双方都是各输一阵,算作打成了平手。 但魏延毕竟已经耗费了这么多体力,曹军算是领先了半个身位。 曹操扫视一眼身后诸将道:“谁人前去,拿下那魏延?” “在下愿往,”曹洪当先站了出来。 “就由子廉前去,”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曹操起兵,得到了兄弟子侄的大力相助。 曹洪便是其中之一。 这种场合,有兄弟勇敢站出来,自然让他欣慰万分。 他叮嘱一句道:“那魏延非等闲之辈,不可大意,千万要小心应对。” “诺!” 曹洪答应一声,策马向魏延冲了过来。 他家境豪富,不管身上的盔甲,还是马匹的护具,都由精钢制成。 很快来到魏延跟前,冷声道:“看枪!” 魏延一侧身,躲了过去。 曹洪紧接着又是一枪,直取魏延前胸。 魏延在马背上后仰,做个铁板桥的动作。 枪尖贴着他的鼻尖刺过,待长枪缩回之后,他又挺直了身子,端坐在马背之上。 曹洪疑惑道:“你为何只躲闪,不还手。” 魏延道:“你曾去过我方军营,我家公子自称晚辈,故而让你三招。” “用不着!” 曹洪只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抖手刺向魏延的小腹。 魏延侧身,猛地一吸气,小腹收进去,堪堪躲过那一枪,他大声道:“三招已过,咱可不客气了。” “谁跟你客气?” 曹洪莫名其妙被让了三招,只气的暴跳如雷。 长枪像雨点一样,向魏延扎过去。 魏延也不再一味躲闪,手中大刀开始封挡还击。 他虽然刚刚跟乐进拼过一阵,但此时他手中大刀依然挥洒自如,游刃有余。 转眼之间,双方已经拼斗十数个回合。 刘琦在军阵之中,问甘宁道:“你觉得,这场文长是否能赢?” 甘宁道:“我看应当能够取胜。” 黄忠也捋着胡须附和道:“胜应当是能胜,但连战两阵,恐怕也无力再战。 看来这曹操手下,勇武之士不少,远胜于当初袁术。” 当初他们面对袁术麾下诸将,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取胜。 但曹操手下的将领,显然都不同凡响,需要小心应对。 正如黄忠和甘宁所料,残血的魏延,跟满血的曹洪打了个平手。 两人枪来刀往,似乎势均力敌。 实则曹洪越打越心焦,毕竟对方已经赢过一阵,他依然不能取胜,让对方连胜两阵,他回去也无法向兄长交代。 于是稍一思量,便卖了个破绽,差点被魏延砍中。 他连忙拔马向后退去。 魏延当然不能让他逃走,拍马在后方奋起直追。 曹洪听着马蹄声响,知道对方离自己很近,突然放缓马速,回身雷霆一击。 这便是鼎鼎有名的“回马枪”战术。 枪刺的速度奇快,让人措手不及。 再加上对方冲过来的速度,让人很难躲开。 可是曹洪却感到头大,马背上根本就没有人。 他那一枪扎空了…… 第100章 非战之罪 魏延刚才见曹洪无缘无故的露出破绽,这演技也太过生硬,他便猜到对方要使用“回马枪”战术。 所以虽然在后面追赶,但身躯却隐藏在马背的一侧。 若不是有很高明的骑术,一般人做不出这样的动作。 果然,曹洪回身施展雷霆一击,那一枪扎空了。 魏延趁势从马背之侧起身,重新在马背上坐直,一把抓住曹洪的长枪。 曹洪枪杆被夺,他慌了神,连忙双臂用力,想要抢回来。 可是此时魏延右手的大刀,向曹洪脖颈斩了过去。 曹洪仓促之间,抢不回长枪,对方的大刀又斩了过来。 曹洪不得不松开双手,俯身保命。 魏延的刀锋扫在他兜鍪的后部,兜鍪立即向前飞了出去。 此时曹洪手中武器也没了,头盔也被打掉了,只能尴尬的攥着双拳生闷气。 魏延把夺得的长枪向前扔出去,挣扎在曹洪身前的草地上。 曹洪俯身拔起长枪,也没有脸继续鏖战下去,板着脸冲着魏延拱了拱手,拔马便退了回去。 来到曹操跟前,他灰头土脸的道:“我没用,这仗打输了。” 曹操也没想到自己一方能连输两阵。 刚才积攒起的领先优势,瞬间又被扳平了。 他大度的摆了摆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子廉已经尽力,无需自责。 先下去吧。” 正在这时,对面突然响起鸣金之声,显然是召魏延回去。 曹操顿时心中大喜,如此一来,双方目前各出两人,算是打平。 但关键在于,他还有夏侯惇夏侯渊,再加上曹洪,三张王牌未出。 而对面只有甘宁、黄忠两员战将。 至于典韦那个死囚犯,根本就是凑数的,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从哪方面看,最终他还是会赢。 “子孝,下战你上,”曹操吩咐道。 曹仁拱手道:“请兄长放心,小弟一定全力以赴。” 说完,便策马来到阵前。 对面荆州军阵中,大家也对刘琦召回魏延表示不解。 甘宁诧异道:“公子,文长虽连战两阵,但似乎还有余力。 即使无法连胜三阵,但耗费一下敌将体力也是好的。 为何要急着把他召回?” 刘琦道:“既然不能取胜,还不如派你上去,速战速决。” “我能胜一阵两阵,”甘宁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的典韦道:“可是我方人数毕竟存有劣势。” 刘琦漫不经心道:“目前双方各剩三人,谁说我方存劣势?” 甘宁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又看向典韦,心想公子不会把这个死囚犯,真当成一员武将了吧? 从目前排兵布阵来看,谁都没采用田忌赛马战术。 而是全都采用循序渐进,越往后越强。 曹军一定也把最强的排在后面。 到时夏侯兄弟出手,恐怕只用一只手,就能要了这典韦的命。 他实在不明白,公子一向谨慎,为何此时却如此大意。 他的想法也代表了许多人的心思,只不过刘琦在军中有绝对权威,没人敢提出质疑而已。 见对面曹仁出战,甘宁得到允准之后,也跨马来到阵前。 “巴郡甘宁!” “沛国曹仁!” 双方各自通名。 只不过,此时的他们全都籍籍无名,即使报上名号,也都没人认识。 双方亮开架式,立即开战。 曹仁从少年时代便爱舞枪弄棒,及至天下大乱,他纠结数千青壮,游于淮河、泗水之间。 这段经历,与甘宁不说有些相似,简直一模一样。 这是两个前水贼头领之间的战争,他们枪来枪往,很快就争斗了几十个回合。 双方军兵的助威声,又开始震天响。 只是兖州三十万人喊出的助威声,要远胜于荆州三万人。 所以气势上,兖州据有绝对的优势。 但在战场上,却恰恰倒过来,甘宁已经逐渐占据上风,杀的曹仁盔歪甲斜,连连后退。 曹操看这情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对身边的夏侯惇道:“没想到荆州军中,竟有如此骁勇之辈,连子孝都非其敌手。 这刘琦小儿,当真不可小觑。 真不知他从何处,网罗到如此勇猛之将。” 夏侯惇也感叹道:“像这等猛将,可遇而不可求。 如今却能为刘琦所用,可见此人确有独到之处。” 他们这番感慨,也算由心底而发。 他们这曹氏集团能迅速起事,全赖家族,以及亲族中的兄弟子侄多。 所能招募到的将领,也不过李典乐进之辈。 可是刘琦父子在荆州,并没有宗亲支持,完全靠征辟,来获得人才支持。 可刘氏父子征辟的人才,却个顶个的强。 眼前只这甘宁,就非李典乐进之流能比。 此时战场上胜负已经逐渐见分晓。 曹仁且战且走,采用游斗战术。 夏侯惇微微点头道:“子孝此战,当真对路。 他自知不能取胜,便尽可能拖延,尽最大能力消耗敌将体力。” 曹操也看出曹仁的意图,心中暗自为堂弟的战术,赞赏有加。 战场上,二将游斗了将近一个时辰,所有军兵嗓子都喊哑了。 他们不止人累得精疲力竭,连战马的四条腿都开始打哆嗦。 突然,甘宁的战马失了前蹄。 甘宁收势不住,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下变生肘腋,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之外。 已经败相横生的曹仁,竟然反败为胜了。 虽然他的取胜,完全在于战马比对方精良。 但胜了就是胜了,兖州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甘宁则感到懊恼无比,要不是他战马不济,他绝不会输给曹仁。 他牵着马匹,垂头丧气的来到刘琦跟前,沮丧的道:“公子,在下没用,此战输了。” 刘琦不介意道:“你这是战马太差之故,非战之过,且先下去休息吧。” 此时他能感到,身后军兵们似乎忧心忡忡。 毕竟对方还有夏侯兄弟两人未出。 此时曹仁还在场上。 但他们只剩下黄忠一人了。 无论怎么看,黄忠似乎都无法单挑三人。 刘琦摆了摆手,冲着黄忠道:“汉升,你上!” “诺!”黄忠跨马冲了出去,迎战曹仁。 此时曹仁也不忙下去,反正他能消耗一点敌将的气力,也有利于后面的将领作战。 第101章 典韦出战 曹操见曹仁连胜两阵,顿时乐不可支,笑道:“子孝真有吾家先祖之风。” 他们曹氏的先祖,乃是大汉开国名将曹参。 戏志才想了想,在旁边道:“既然子孝将军如此辛劳,主公何不当场赐酒三碗,以示嘉奖?” 曹操看了戏志才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曹仁连战两阵,已经身疲力竭。 只不过喝了酒之后,能激发起人身体隐藏的力量,或许还能坚持一会儿。 虽然现在曹军已经稳操胜券,但能消耗一下敌将也是好的。 他点了点头道:“赐酒!” 戏志才连忙骑马带着酒囊,来到曹仁跟前,跳下马道:“子孝将军,主公感念你破敌有功,特地赠酒三碗。” 曹仁接过酒囊,直接对着口,痛饮起来。 “好酒,”他大吼一声,疲态尽失。 同时,他看到戏志才在冲他使眼色,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翻身上了戏志才刚刚骑来的那匹大宛马。 这一举动,顿时让观战的荆州军兵一片哗然。 曹军竟然还有换马这等骚操作。 众所周知,两将对决,战马体力的消耗,跟武将差不多。 曹仁本来已经连胜两阵,竟然又换了全新的战马,还喝了酒提气,显然是要尽量消耗黄忠的体力。 黄忠在对面冷眼观看曹军这些小动作,鼻孔哼了一声,丝毫不以为意。 就算曹仁从未出战过,他也毫不畏惧。 更何况曹仁刚才与甘宁力拼一场,靠侥幸运气才赢了甘宁。 “你们有完没完?”黄忠不耐烦的道:“若是怯阵,就赶紧滚回去。” “呸,谁怯阵?”曹仁怒道:“有胆便放马过来。” 黄忠毫不犹豫,挥起宝刀,便向曹仁劈了过去。 这一刀势大力沉,凌厉无比。 曹仁心里一惊,连忙举枪封挡。 黄忠年近五旬,正当盛年,他的刀法娴熟,体力充沛,一刀猛似一刀,刀刀不离曹仁要害。 曹仁虽然喝了酒,换了马,但没过十个回合,便只剩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他心中骇然,没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黄忠,竟然有如此刀法。 即使体力未曾耗损之时,恐怕也招架不了对方二十个回合。 他想到这里,便想故技重施,展开游斗战术,拔马便向后方撤去。 反正他的战马是新换的,只要边跑边战,黄忠和战马的体力,便免不了受损。 可是黄忠早已经看透曹仁的阴谋,他缓缓追赶了两步,然后摘下宝弓,对着曹仁弯弓搭箭。 “嗖!” 羽箭飞出去,正射中曹仁的大腿。 这还是黄忠不想杀人。 否则以他的射术,这么近的距离,一箭就能要曹仁的命。 曹仁疼的大叫一声道:“混账,竟然突施冷箭。” 黄忠哈哈大笑道:“又没说不能用箭。 更何况,你都能换马,我为什么不能用箭。” 他说着,纵马追上去,要直接将曹仁击落。 突然之间,曹仁从马鞍桥上摘下一件武器,竟是一件两头带锤,中间用铁链链接的链子锤。 那是戏志才刚刚给他送来的。 他把链子锤猛的向黄忠胯下战马扔了过来。 黄忠有些大意,猝不及防,没想到曹仁突然祭出这样的武器。 那链子锤展开,足有八尺有余,旋转着将他战马的两条前腿绑住。 战马马蹄被绑,顿时起到了绊马索的作用。 黄忠只觉得身体失控,向前飞出去,栽倒在地下。 这下变生肘腋,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数万人变得鸦雀无声,没有呐喊,没有擂鼓号角,只听见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直过了十几个呼吸,曹军才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赢了,赢了……” 曹操兴高采烈的对旁边人道:“子孝真神了,竟然能连胜三阵。 此战吾无忧矣。 多谢戏先生出此良策。” 在他看来,黄忠一倒,此战就算结束了。 毕竟刘琦把典韦一个死囚犯也排在里面,本来就是充数的。 而他手中除了曹仁,还有夏侯惇夏侯渊两个最强之将未出。 戏志才看了一眼身后欢呼雀跃的青州兵,微微笑道:“就算那刘琦反悔,拒不撤兵,以目前军兵士气,也足以驱逐荆州军回南阳。” “没错,”曹操轻蔑的笑了笑道:“我还道荆州军将有多勇猛,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对面刘琦麾下的荆州兵,则士气降到了极点。 包括刘琦都没想到,甘宁黄忠两个人,竟然接连败在了曹仁的手上。 当然,战场上千变万化,决定胜负的因素有很多。 让黄忠甘宁跟曹仁对战一百次,曹仁都未必能取胜一次。 但现在就这么凑巧,两人全败了,又能怎样? 他只能对着典韦道:“接下来,就看你了。” 典韦大咧咧的道:“公子放心,无论输多少阵,俺都能扳回来。” 说完,拎着两条双铁戟,大踏步走向曹仁。 甘宁输了决斗,心里正憋气,他看典韦都不骑战马,只靠两条腿便走过去,口中不免哼了一声,吐出两个字:“吹牛!” 身后一众文武,以及荆州兵们,见典韦仅仅是个步卒,心里也失望到了极点,喝倒彩之声此起彼伏。 哪有步卒跟武将对决的? 这个临时招来的死囚犯,看来也只是个充数之人罢了。 那曹仁居高临下,或许一招就能挑死他。 在所有人怀疑的目光之中,典韦来到曹仁跟前,冷声道:“你这次要不要换马?” 曹仁低头蔑视的看了典韦一眼,冷笑一下道:“你一个死囚犯,也配? 既然你已犯死罪,那我就代表朝廷处决你!” 曹仁说着,手中长枪像毒蛇吐信一般,扎向典韦。 典韦突然大吼一声,左手的铁戟猛的挥出。 “当”的一声脆响,曹仁长枪被击打的冒出火星。 曹仁只觉得受到了排山倒海之力,他的双手再也拿捏不住,长枪远远的飞了出去三丈多远,重重的插在了地上。 曹仁还没有反应过神来,典韦右手八十多斤重的铁戟又砸了过来。 他躲无可躲,铁戟将他连人带马,砸倒在地下。 他精铁打制的护心镜被打的粉碎,张口便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第102章 最后一战 现场又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怔怔看着阵前发生的一切。 恐怕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典韦区区一个死囚犯,还是个步卒,一个照面,便把曹仁给打的倒地吐血。 曹仁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固然曹仁已经连战三阵,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顿时,荆州军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为他们刚才还看不上的步卒呐喊喝彩。 曹操则急得火急火燎,赶紧命人道:“快去把子孝抬回来! 子孝若有闪失,我必将此贼碎尸万段。” 立即有军医背着药箱跑过去,连把脉,带掐人中,曹仁终于幽幽醒过来。 军士们把曹仁抬回来,曹操这才松一口气,冷着脸对旁边的夏侯渊命令道:“妙才,上。 莫要轻饶了这个死囚犯! 将其就地正法,也无妨!” 他还是觉得,曹仁之所以被打伤,完全是因为疲劳所致。 毕竟曹仁已经连战三阵。 “诺!”夏侯渊抖马来到阵前。 他仔细盯着典韦道:“阁下真的不要战马?” 典韦扛着两条铁戟,若无其事的道:“不用!” 夏侯渊长枪一支,厉声道:“那便受死吧!” 他说着,催马上前,向典韦疾刺过去。 在曹氏诸位宗亲将领之中,夏侯兄弟的武力,要远胜于曹氏兄弟。 所以曹操在排列顺序时,把夏侯兄弟排在最后面,当做底牌使用。 夏侯渊的勇猛,仅仅逊于其堂兄夏侯惇,在曹氏集团稳坐第二把交椅。 面对一个囚犯步卒,取胜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他这一击便用了十成力道,力求一击必胜。 典韦不慌不忙,两只铁戟交叉,便将夏侯渊的长枪给架开。 夏侯渊居高临下,试图以枪做刀,压溃典韦的封挡。 可是没想到,他双臂用力,再加上身体的重量,典韦双铁戟组成的交叉,竟然纹丝未动,毫无溃散迹象。 夏侯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叹此人好大的力气。 若比拼蛮力,他也不是对手。 他只好撤回长枪,占据马背优势,以上凌下,用灵活多变的枪法展开攻击。 这下典韦有些手忙脚乱,难以支撑。 突然之间,典韦暴喝一声,不再管夏侯渊枪法有多精妙,他只是凭着无敌的气力,搂头猛砸。 夏侯渊坐在马上,躲闪比较困难,只能硬着头皮硬挡。 但典韦又力大无穷,即使能够封挡住,也震得他双臂越来越麻,几乎拿捏不住长枪。 就在这时,典韦猛的一矮身,左手铁戟挡住夏侯渊的攻势,右手铁戟猛击夏侯渊的马腿。 典韦左手戟重三十九斤,右手戟重四十一斤。 夏侯渊的战马,无法灵活躲避,马腿被重重击中。 “咔嚓,咔嚓”两声,夏侯渊战马的双腿,被铁戟齐齐打断,马儿收势不住,以头抢地,把夏侯渊给摔了下来。 夏侯渊也当真了得,就算出现这种变故,他也没有慌乱,只是就地翻滚了一下,然后一枪拄地,站了起来,继续跟典韦鏖战。 典韦哈哈大笑,到了步下,便是他的主场。 他突然暴喝一声,双铁戟并用,向夏侯渊头顶砸了过去。 夏侯渊不敢怠慢,赶忙举枪横挡。 “咔嚓!”一声巨响。 他的铁枪杆竟然被硬生生砸断。 典韦双铁戟余势未消,右手戟砸在对方肩膀,将其胳膊砸断。 左手戟砸在夏侯渊兜鍪上,铁质兜鍪也被砸碎,一缕鲜血从夏侯渊头顶流淌下来。 夏侯渊高大的身躯,直直向后倒了过去。 在后面观阵的曹操大惊失色,厉声道:“快去把妙才接回来! 这憨货死囚,竟然如此勇猛。 力战妙才,也能取胜?” 此时曹军阵中,所有人也都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说刚才曹仁战败,还有力竭轻敌的成分。 可夏侯渊却是生力军,而且严阵以待,毫无轻视的成分,但是依然落败。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个死囚犯太强了。 张邈在旁边可惜道:“怪不得那刘琦小儿,点名要我陈留那么多人。 现在看来,他恐怕只是要这典韦吧。 这等勇猛之将,我竟不知,白白送于他人,着实可惜。” 曹操这才想起来,典韦还是他选来,送给刘琦的。 结果却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让对方连伤他两个兄弟。 再者说,把这么勇猛的武将,拱手让给他人,也的确有些可惜。 这时候,军兵们把夏侯渊抬回来。 经过军医诊断之后,并没有内伤,曹操这才稍稍放心。 只不过眼前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刚才还占据绝对优势。 可是典韦这典韦异军突起,已经将领先优势给扳平了。 他也只剩下了最后的底牌,夏侯惇。 “元让,此战就看你的了,”曹操凛然说道。 夏侯惇抱拳道:“请主公放心,末将一定竭尽全力。” 曹操点了点头道:“我素知你行事稳重,千万要小心。” 夏侯惇也郑重的颔首,抖马向中间缓慢行去。 此时荆州军一方,军将们简直乐开了花。 甘宁收起对典韦的轻视,赞叹道:“此将力大无穷,真有古之恶来之风。 公子随便挑选,便能择此良将,实乃天赋异禀。” 庞统在旁边笑道:“公子便如古之伯乐相马一般,随手一挑,便是宝马良驹。 魏文长、荀公达、包括甘兴霸,皆是如此。 今日之典韦,也是如此,又有什么奇怪?” 经此一说,所有文武听了,全都服气。 大公子刘琦,好像就有慧眼识珠的能力,只要经他选中的,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包括诸葛亮庞统徐庶等人,难道不是这样? 一个家道中落,一个豪族旁支,一个寒门子弟,他们三人被刘琦选在身边,也都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物。 而眼前这个典韦,只是随口问对方讨要的死囚犯,竟然也是一位猛士,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 有这样的本事,何愁不能网罗人才? 此时典韦跟夏侯惇对峙,在场曹刘双方,从上到下,全都紧张了起来。 毕竟这是他们各方最后一个人,也就是最后一战。 谁输了谁撤兵! 到了这份上,谁愿意撤? 第103章 力挫夏侯惇 两军阵前,坐在马上的夏侯惇,跟站在地下的典韦,四目相对。 两军将士同时屏住了呼吸,空气似乎凝滞了一样。 双方武将鏖战了这么久,最后竟然神奇的只剩下两人对决。 谁赢了,这场战争也就赢了。 目前看来,典韦已经连战第三人,似乎处于劣势。 但典韦的神力也给人留下很深印象。 而且典韦是步卒,不存在马力的问题。 所以谁输谁赢,着实难料。 夏侯惇冲着典韦点点头道:“没想到壮士神力惊人,如若你愿投效我家主公麾下,我主必当以国士待之。” 典韦呵呵的憨笑了一下道:“俺是个粗人,不会说你们文绉绉的话。 俺只知道,谁待俺好,俺便以十倍恩情报答他。 你家主公,不过是把俺当个囚徒送出去。 可俺家公子,却把俺当成武将来对待,这等厚恩,那就算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你让俺背叛公子,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不可能。” 夏侯惇看着典韦脑袋不灵光的样子,感到十分可惜。 这样憨直率真之人,你若真对他好,他便能把命交给你,而且终生不会背叛。 只可惜,他们曹氏集团已经失去了机会,白白把这员猛将,送给了刘琦。 夏侯惇叹口气,挺强凝神道:“既然如此,那开始吧。 待会儿小心些,我不会手下留情。” “谁要你手下留情?”典韦瓮声瓮气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他说着,挥舞双铁戟,向夏侯惇马腿横扫过去。 刚才跟夏侯渊一战,他已经找到了攻击马上战将的窍门。 马匹无法躲闪,他只要击断马腿,敌将必然会摔下马来。 只要双方都到了地下,那便是他的主场。 可是夏侯惇发现了他的意图,手中长枪如雨点一般向典韦猛扎。 如此把典韦逼退在一丈开外,根本无法近身。 典韦的双铁戟虽然沉重,但长度远远不及长枪,自然无法攻击夏侯惇的马腿。 他想硬砸对方的枪身,直接将枪杆砸断。 但是夏侯惇机警异常,长枪刺出便紧急收回,根本不给典韦发力的机会。 典韦气的拎着双铁戟,围着夏侯惇直转圈,口中哇哇怪叫。 夏侯惇则以逸待劳,沉着应对,不给典韦近身的机会。 典韦情急之下,从地下捡起石头,向夏侯惇扔去。 此举,让所有观战的人哄堂大笑。 这哪还是两个顶级武将之间的决斗,简直就像街边孩童打架一般,打不过了开始扔石头。 典韦扔的石头,虽然力气也很大,但是砸在夏侯惇铁质盔甲上,邦邦直响,不能伤他分毫。 曹操对着旁人笑道:“那憨子不过尔尔,元让只需稳守,便稳操胜券。” 戏志才轻蔑的笑道:“武将对决,用石头打人,传出去比让天下人耻笑。 更何况,还伤不到元让将军。” 此时夏侯惇面带微笑,看着典韦气急败坏的捡石头,神色淡然。 突然,他看到典韦发现了一坨马粪…… 夏侯惇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怒道:“你想干啥?” 典韦哈哈一笑,捡起一块碗口大的扁平石,铲了一坨马粪,向夏侯惇投掷过去。 这下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万一马粪被扔一身,他还有何面目见人? “姓典的,赶紧住手!”夏侯惇连忙拔马,堪堪躲过了典韦的脏弹攻击。 典韦见这招有效,喜滋滋的又拿起一块石片,铲起马粪,继续扔向夏侯惇。 夏侯惇赶忙狼狈的躲闪。 一不小心,被散落的马粪扔在身上,顿时感觉臭气熏天,几欲作呕。 “混账!住手!”夏侯惇气的连连怒吼,但典韦却乐此不疲,继续去找第三坨马粪。 此举让荆州军一方,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典韦的战法,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 不止能扔石头,而且还能扔马粪。 只不过两军决战,什么损招都可以出,也不能说典韦犯规。 毕竟曹仁都换过马匹,荆州军也没提出过抗议。 只见典韦第三坨马粪向夏侯惇扔过去。 这次马粪份量很足,覆盖面积比前两次都大。 夏侯惇赶忙拔马向后撤退。 突然,典韦左手的铁戟,贴着地面,转着圈飞出去。 夏侯惇只听见耳后生风,心知不妙,回头看时,那沉重的铁戟已经到了马后腿部。 仓促之间,他根本无法抵挡,战马两条后腿,咔嚓一声齐断。 那马儿疼的嘶吼一声,跪倒在地下,两条前腿死命的向前爬行。 夏侯惇无奈,只好离开马背,端着长枪,对准追上来的典韦。 典韦虽然只剩了一只铁戟,但把夏侯惇砸下马,已经胜了八成。 他拎着右手铁戟,冷笑道:“看你往哪里逃?” 他说着,搂头向夏侯惇砸了过去。 夏侯惇知道他力大无穷,刚才砸断夏侯渊铁枪杆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所以不敢硬挡,只能侧身闪开。 同时,他抖枪向典韦回了一枪。 典韦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枪杆。 夏侯惇大骇,赶忙用力抢夺,但是长枪却如同扎进了石缝一般,纹丝不动。 反倒是典韦扔下右手铁戟,双手握枪,猛的一把,便将枪杆抢了过来。 夏侯惇赤手空拳,赶忙拔出腰间长剑以对。 典韦掂量了掂量夏侯惇的大铁枪,撇撇嘴道:“太轻了,凑合用吧。” 说着,抡起大铁枪当做棍用,向夏侯惇腰身横扫过去。 夏侯惇手中只有一柄长剑,下意识的立剑封挡。 可他却忘记,剑的重量,跟铁枪的重量,根本没法比。 “当”的一声脆响。 他的宝剑被硬生生砸断。 同时典韦长枪重重砸在夏侯惇的腰间。 巨大的冲击力,让夏侯惇的身子像破布袋一样横飞出去,摔倒在地下。 他知道,自己倒地,这场仗就输了。 荆州军输了这场仗,不过是退回南阳。 可是他们要是输了,根本无法安置百万黄巾降卒。 他不顾一切的爬起来,想要继续拼死鏖战。 可是此时典韦已经赶过来,枪尖对准他的咽喉道:“认不认输?” 第104章 可乘之机 夏侯惇灰头土脸,面色苍白。 面对这铁一般的事实,他只得垂头丧气道:“我输了。” 典韦哈哈大笑,像个孩子一样飞奔回来,冲着刘琦欢喜的笑道:“公子,暗影了,他认输了。” 荆州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这样的结局,多少出乎人意料之外。 随着甘宁黄忠意外失败,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一方要输了。 甚至有人心底觉得,刘琦就不应该答应对方斗将。 可是万万想不到,刚刚收来的囚徒典韦,竟然连赢三阵,连败夏侯兄弟,反败为胜。 大家不禁兴奋到了极点。 于是卖力吹起号角,擂起战鼓,呐喊声响彻云霄。 而对面,夏侯惇一瘸一拐的回到曹操跟前,落寞的道:“我输了,请主公治罪。” 曹操沉吟了片刻,随即便哈哈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那典韦力大无穷,败在他手下,也不折威名,下去养伤去吧。” 夏侯惇听兄长竟然不责怪自己,心里惭愧万分道:“斗将失败,该当如何是好? 不如让我率领一支军马,击溃荆州军,将功赎罪。” 曹操道:“既然已经跟刘琦竖子打赌,岂能出尔反尔? 输了便是输了,我等撤军便是。” “我们能撤到哪儿?”夏侯惇急道:“几百万降军,从何处筹措军粮?” 曹操看了一眼身后的青州兵,虽然人数众多,但此时鸦雀无声,全都沉默在那里。 显然刚才的斗将失败,对大家士气打击很大。 这样的情形,更不适合发起进攻。 他凛然道:“先退回去再做打算。” …… 相对于曹军的落寞,荆州军已经变成欢乐的海洋。 大家齐心协力,把典韦庞大的身躯抛了起来。 典韦头一次享受英雄一般的待遇,心里感动异常。 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死囚。 想要在战场上搏命,以换取减罪。 可是不过短短一会儿,他便成了决定大战胜负的关键人物,享受众人追捧。 要是母亲能看到他如此威风,那该多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位少年公子,点名把他要过来所致。 所以刘琦公子,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贵人。 众人把他抛上半空,但却接不住他庞大身躯。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幸亏皮糙肉厚,伤不到分毫。 他站起身,来到刘琦跟前,傻傻的笑道:“公子,俺赢了。” “我看到了,”刘琦道:“此战你居功至伟,我会表奏你为骑都尉。 到时你母亲来到荆州,看到儿子做了武将,想来一定很开心。” “俺能做武将?俺母亲来了,能看见?” 典韦眼眶发红,坐在地下,抱着刘琦的马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口中喃喃:“俺做武将了。 阿母啥时候能来看到俺? 俺再也不用让阿母担心了。” 刘琦哭笑不得道:“你都是骑都尉了,注意仪表。” 典韦站起身,擦了擦眼泪道:“俺是什么都不要紧。 这一切都是公子赐予的。 公子让俺干什么,俺便干什么。” 刘琦见他说的憨直,于是欣慰的拍拍他肩膀。 此时对面曹军开始收拾阵型,显然是要做撤军准备。 刘琦冷笑道:“这曹操竟然能履行赌约,甘心撤军?” 庞统在旁边摇摇头,接口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操带领这么多人,退回兖州,只能是死路一条。 兖州初定,诸郡尚未臣服,曹操绝对养活不起这么多人。 想来,他不过是输了赌约,故意做做样子罢了。” 刘琦点了点头,对庞统的分析颇为赞成,随口吩咐道:“派人盯紧曹军动向,看看他们到底撤向哪里。” 随着曹军的退去,这场战役也算结束。 不过刘琦也并没有退回许县,而是在附近驻扎下来,随时监视曹军行动。 到了晚上,刘琦在中军帐收到斥候送来的消息。 正如庞统所分析,曹操输不起,绝不会善罢甘休的退兵。 所以曹军退回到兖州陈留境内,便就地安营扎寨。 谋士刘晔愤然道:“这曹操也算一州刺史,怎的言而无信,输了赌约仅仅后退三十里。 这算哪门子退兵? 如此言而无信,传出去难免让天下人耻笑。” 诸葛亮摇着羽扇,风轻云淡的微笑道:“后退三十里,毕竟回到兖州境内,这已经算退兵。” 刘晔正想继续谴责,庞统已经在旁边抢着道:“子扬先生不用动怒,其实这早在预料之中。 曹操也没有办法,带领这么多人,回去也只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不可能退。” “预料之中?”刘晔奇怪道:“难道士元,早有应对?” 庞统微笑着道:“曹操麾下青州兵三十万,固然声势浩大,但要解决这么多军粮,也绝无可能。 所以这三十万大军驻守陈留,用不多久,粮食用尽,必会生乱。 到时,便有我等可乘之机。 公子还等着,把那百万黄巾军招募过来屯田呢。” 刘晔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庞统,再看看气定神闲的诸葛亮和刘琦,他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 这些人虽然年轻,但个个足智多谋,显然已经把所有事情都预料到了。 刘晔尴尬的笑了笑道:“是我小题大做,想来的确如此。 那曹操不过仓促之间,被推为兖州刺史,但各郡尚未臣服。 他想以一郡之力,解决数十万人军粮,根本不可能。 所以我等,静观其变便是。” …… 陈留,曹军大营。 正如荆州方面猜测,军粮是困扰曹军最大的问题。 如今兖州各郡太守,虽然口头认可曹操这个兖州刺史,但想让那些太守们拿出粮食,根本不可能。 曹操所能掌控的,只有东郡一个郡而已。 整个兖州,最大的郡乃是陈留,也有人口百万。 军营之中,曹操对陈留太守张邈道:“孟卓兄,你我相交莫逆,当初也是你与陈宫怂恿,让我做了这兖州刺史。 如今军粮将尽,可否借我三十万石军粮,以解燃眉之急?” “三十万石?”张邈闻言吓了一跳,大声道:“我哪有那么多粮食?” 第105章 他乡遇故知 曹操听张邈拒绝交粮,凛然看着对方道:“你陈留领十七县,户二十九万六千,口一百五十万,仅次于南阳与汝南。 你身为一郡太守,拿不出三十万石粮草,谁信?” “孟德,你对我陈留倒是了如指掌。” 张邈张了张嘴巴,犹豫了一下,冷笑道:“我莫说府库真没有这么多存粮,就算有,那也是全陈留百姓缴纳的税赋。 我要用来养活军马,保证陈留士绅百姓不受侵害。 我若全都拿出来给你,如何跟治下百姓交代?” 曹操愤然道:“当初可是尔等,将我推为兖州刺史。 如今我这刺史之令,尔等又不遵从,当初何必推我?” 张邈道:“当初我等推举你为兖州刺史,那是想让你带领大家,共同将黄巾军赶出去。 可谁想,你竟然把黄巾军全都招降了。 兖州本就多山,土地贫瘠。 如今骤然多这一百多万人口,仅一州之力,如何养活那么多人?” “将黄巾军赶出去?”曹操打了个哈哈,随即板着脸道:“你可知,黄巾军只成年男子便有七八十万人,就算战力再差,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人淹死。 仅凭兖州这点军马,如何将黄巾军赶出去?” 张邈道:“你可跟其他郡太守商议,让大家共同出粮。 不能因为咱们有交情,便将这重担全压到我陈留头上。 告辞!” 他说着,冲曹操拱了拱手,转身出了营帐。 陈留在各郡之中首屈一指。 张邈是实力最强大的太守,根本不用搭理曹操这位州刺史。 曹操看着张邈的背影,只气的大口喘粗气。 过了一会儿,戏志才急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公,不好了,张邈带领麾下陈留军,离开了。” “让他走吧,”曹操烦躁的摆了摆手。 又过了几日,军需官前来禀报,粮食已经逐渐耗尽。 曹操只得下令,每天只供应一餐,并且粥饭熬的特别稀,成年男子连个半饱都吃不上。 连过数日,军兵们直饿的前心贴后背,几乎直不起腰来。 这一日早上,夏侯惇进帐来禀报道:“兄长,如今粮食即将耗尽,军兵怨声载道,这也不是个办法。 得早做打算才是。” 曹操不耐烦的道:“我身上又不长粮食,我有什么办法?” 夏侯惇神秘的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我麾下有个前黄巾渠帅,名叫司马俱。 他探听到离此三十里,有座张氏坞堡。 那张氏之前,家有千顷良田,奴婢仆役无数。 其坞堡之中,必然存了不少粮食。 司马俱想带领手下,攻破那座坞堡,把里面的粮食都抢过来。” 曹操沉吟了一下,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纵兵抢粮,总比引起军兵哗变要强。 更何况这地方属于陈留郡,既然张邈不肯贡献粮食,那就让军兵自己去取吧。 他点点头道:“跟那司马俱讲明,攻破坞堡,抢到粮食,他留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交上来统一调配。” “诺!”夏侯惇领命,然后下去安排。 …… 两个时辰之后。 张氏坞堡内外,尸横遍野。 司马俱带领手下,进到坞堡内,打开粮仓,里面果然存有上万石粮食。 “赶紧埋锅造饭,先让弟兄们吃饱再说。” 司马俱一声令下,军兵们兴冲冲的取出粮食,煮了稠粥。 刚刚熬到一半,浓郁的香味,便让所有人口水直流。 他们都顾不上旁边遍地尸体,赶紧上前抢了起来。 这座张氏坞堡,虽然只是一个乡绅所建,但修建的异常坚固,堡内有青壮上千人防守。 司马俱手下虽然有上万青壮,但大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而且没有攻城武器。 最终以耗损三千人的代价,这才把坞堡攻破,成功抢到了粮食。 “大哥,”司马俱的副手过来禀报道:“这坞堡内一共有一两千石粮。 按照跟夏侯将军的约定,咱们需要交出八千石,可以留四千石。 方才有人来催了。” 旁边有个青壮,一边捧着粥碗,一边愤愤的道:“这坞堡,是咱们死伤三千兄弟打下来的。 抢来粮食,凭什么还要分给别人大头儿?” “对啊,”有人附和道:“咱们投降他,本来也是为了有粮吃,现在倒好,粮食非但没分上,我们抢了粮,还要在分给他们。 既然是这样,咱们干嘛要听他们的?” “没错,粮食是咱们兄弟流汗流血抢来的,不能分出去!” “要是分给别人,怎么对得起我们死难的兄弟?” 大家挥舞着拳头,义愤填膺,全都认为,不应该把粮食上交。 司马俱想想,大家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他点头道:“去告诉来人,粮食是我们兄弟拼命抢来的,不能白白送出去。” 众人发出一阵欢呼,立即有人前去告知夏侯惇派来的催粮官。 副将忧虑道:“如此一来,咱们就要得罪夏侯将军,咱们的家眷都在他们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司马俱深吸一口气,也感到有些难办。 他们这些青壮,都被编成了青州兵,可是他们每人都有家眷,控制在曹操手中。 要是他们忤逆了曹操,拒绝交粮,曹操必然会用家眷相要挟。 司马俱懊恼的一拳捶在大腿上道:“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投降,也不用受如此羁绊。”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传令兵匆匆跑进来,禀报道:“禀渠帅,刚刚在外面抓到一个奸细,他说有要事禀报。” “带进来,”司马俱招了招手。 不多时,有个平民打扮的中年人被押着进来。 司马俱冷声道:“你有什么事要禀报?” 那中年道:“听您口音,好像是青州人?” 司马俱愣了愣神道:“听你口音也是青州人。” 那人道:“我是齐郡益都县的。” “我是临淄的,”司马俱接口道。 益都跟临淄搭界,口音也非常相近。 两人在这千里之外的陈留相见,颇有一种老乡见老乡的感觉。 那人爽快的道:“兄弟,你们也是黄巾一脉吧? 前几年大贤良师来我们益都传道,我便跟随渠帅何曼来到颍川。” 司马俱点点头道:“我也听说过那个大贤良师,当初早些跟他走就好了。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他跟对方越聊越投机,摆了摆手,让人把手松开。 第106章 杀一儆百 那人自我介绍叫陈凤。 他叹口气道:“当初我们跟着何帅,流落到了颍川郡。 我们把整个郡都抢的一粒粮食不剩,后来是荆州刘琦公子收留了我们。 他给我们分了田地,让我们留下来种田。” “你是荆州派来的细作?”司马俱当即警惕起来。 陈凤微微一笑道:“紧张什么? 大家都是同乡,又都是黄巾军出身,拖家带口的,谁还不是为了吃粮? 要不是饥荒,咱们都在齐郡好好过日子,谁会过这刀头舔血的生活?” 司马俱沉吟了一下,冷声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陈凤道:“听我家公子说,曹操带领你们前来攻打颍川,也是要带领你们去豫东屯田。 既然跟谁都是种田,你们何必要打呢? 跟谁种田不是种? 现在你们,只要跟我到对面去,马上就能分到田地,让你们自己耕种。 咱们庄稼人,只要有了地,不就都有盼头了么?” 旁边有人怀疑的问道:“就算现在种下种子,可等秋收还有大半年时间,这段日子吃什么?” 陈凤解释道:“刘公子正在积极从荆州筹集粮草。 虽然不能保证让大家吃饱,但至少男女老少,每日都能分到一些饭食,不至于让人饿死。 只要能熬到秋收,大家就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大概都是同乡吧。 像你们这样抢来抢去,抢到什么时候?” 听了陈凤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尤其最后那句“要抢到什么时候”,触及到了每个人的心底。 是啊,抢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每抢一座坞堡,都要死伤这么多人,说不定下次战死的,便是自己。 “渠帅,要不然,咱们跟这位陈大哥,去对面吧?” “只要能分到地,只要这半年饿不死,熬到秋收就有好日子了,咱们何必要去抢呢?” “抢来抢去,有什么前途可言?” “刘公子还能积极从荆州调粮过来救急,我看这位曹使君,恐怕是束手无策了,咱们留在这里,除了去抢,只能被饿死。” 司马俱被一众兄弟说的心动了,忧虑道:“腿长在我们身上,我们要走也不难。 可我们家眷都在邺城,总不能全都抛下不管吧?” 他这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所有人的热情。 大家全都低垂下头,不再说话。 这陈凤是庞统专门从黄巾军中,挑选出来的细作之一。 临来之前,庞统已经教给大家如何答对。 陈凤按照庞统吩咐,又给大家出主意道:“你们也不能自己走啊。 既然大家都是青州同乡,干嘛不联合起来,一起走? 你们那么多人联手,向曹操讨回家眷,难道他还敢不放人? 再说,只要你们答应离开,我家刘公子还可以带人接应。” “刘公子真的会派兵接应?”司马俱问道。 陈凤拍着胸脯道:“放心,我家公子一言九鼎,他说能来,就一定会来。” 司马俱攥了攥拳头道:“既然如此,我把相熟的几个渠帅邀请过来。 现在大家境遇相同,咱们要走一起走。” 他做好了打算,便把几个心腹叫过来,吩咐道:“你等去各营,把我的结义兄弟都请过来议事。 说议事,有些太明目张胆。 就说我打下了坞堡,在这里找到美酒,请他们都过来饮酒。” “诺!” 一众心腹传令兵,全都散出去送信去了。 到了晚上,司马俱的七个结义兄弟,全都到这坞堡聚齐。 他们都是各营的渠帅,每人手下都有万人左右。 渠帅徐和哈哈大笑道:“听说大哥在这里攻打坞堡发了财,有了好处,可别忘了兄弟们。” 司马俱道:“我搜到这家竟然存有好酒,这不就把兄弟们叫来共饮?” 徐和道:“饮酒倒在其次,只是我们手下兄弟都快饿死了,还请大哥给点粮食救急。” 司马俱道:“你我兄弟,都好说,咱们先饮酒。” 他招呼几位兄弟,共同饮了几碗。 到酒酣耳热之后,徐和便拍着桌子,发牢骚道:“之前我就说过,那曹操面色凶恶,不是什么善类,向他投降,多半会被骗。 如今果然应验了吧?” 旁边另一个渠帅叹息道:“咱们也是为了讨口饭吃,没想到那曹操根本没粮,还要让咱们自己去抢。 抢到了粮食,还要分他一部分。 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啊,这算投的哪门子降?” “再不给粮食,干脆反他娘的,继续带着兄弟们闯荡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断粮,所有人心里都已经怨气冲天。 不用司马俱挑拨,这几人自己就开始商议造反。 这时司马俱见火候差不多,跟大家道:“今天把诸位兄弟招集过来,并非仅仅为了吃酒,我另有要事,跟诸位兄弟商议。” 他说着,扫视大家一眼,然后一五一十,把陈凤的话说了一遍。 他一说完,大家全都兴奋了起来。 徐和道:“既然有这好事,大哥怎不早说?我们就一起投靠刘公子了。 大哥是担心家眷还扣留在曹操手里是不是? 放心,只要咱们三十万兄弟联合起来,向曹操讨要家眷,他曹操不给也得给。” 兄弟几人很快就商议妥当,各自前去,暗中联络其他渠帅。 司马俱作为总策划人,负责坐镇坞堡,居中调度。 同时派出数路斥候,随时通报情况。 从报回来的情况来看,他的兄弟们联络的都很顺利。 三十个渠帅,很快就有二十几个,答应跟司马俱一起起事。 另外剩下的,较为胆小怕事,所以持观望态度。 …… 夏侯惇听闻司马俱竟然言而无信,拒绝交粮,当即气的火冒三丈,前来禀报曹操道:“兄长,那司马俱攻克坞堡之后,竟然把粮食私藏起来,不肯上交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需带兵前去,将其彻底压服才是。” 曹操点点头道:“没错,要不然,其他所有人全都效仿,我该如何治军? 去吧,如若对方不肯就范,那就格杀勿论。” “诺!”夏侯惇应了一声,点齐手下军马,杀气腾腾向张氏坞堡而来。 正如曹操所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第一个违反规矩的,如果不压服,其他人有样学样,整个军队就乱了。 所以此时夏侯惇已经起了杀心。 要是司马俱胆敢顽抗,那就直接将这支军兵灭掉。 第107章 曹氏平叛 夏侯惇率领麾下精锐军马,来到张氏坞堡外面。 只见坞堡大门紧闭,碉楼上都站满了青壮,正全神戒备。 夏侯惇冷笑一下,冲着碉楼上的军兵道:“司马俱何在? 让他出来说话。” 碉楼上的军兵道:“我家渠帅正在忙于公事,不便出面。 有什么事可告知于我,由我转达。” “不便出面?好大的架子,” 夏侯惇长枪一指,冷声道:“他司马俱想要谋逆不成? 赶紧滚出来!” 这时,司马俱果然出现在了碉楼上,冲着夏侯惇道:“夏侯将军,既然兖州也无粮草,再这样下去,我等只能饿死。 所以我已打定主意,带领弟兄们离开兖州,还请夏侯将军体谅。” “放肆!” 夏侯惇勃然大怒道:“既然投身军营,岂能容你随意来去? 现在想走,便是叛逃! 给我砸烂大门,冲进去,捉拿司马俱。” 司马俱语气冰冷道:“你军中无粮,每日军士们连个半饱都吃不上,你还不让军士们离开,这是何道理? 我们想走,看谁能阻拦?” 夏侯惇轻蔑的道:“就你麾下区区数千人马,还想叛逃? 把脑袋留下再说。” 虽然司马俱麾下,号称有一万人,但黄巾军战力可想而知。 只是攻打一座坞堡,便损失了三千,跟夏侯惇麾下正规军,根本没法比。 夏侯惇一声令下,就想派兵,强行攻破坞堡。 正在这时,他身边副将韩浩突然惊道:“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夏侯惇转身一看,只见有密密麻麻的军兵,缓缓走了过来。 军兵的队伍连天接地,数不清有多少人。 军兵为首的,都是原来黄巾军渠帅,现在改称为校尉。 细数之下,只是校尉就有二十几人。 他们将夏侯惇这几千人马围了起来,全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夏侯惇只觉得头皮发麻,厉声呵斥道:“尔等要做什么? 都要造反不成?” 徐和站出来说道:“夏侯将军,我等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如今既然大家都缺粮,不如好合好散。 你报知曹使君,还我们家眷。 我们带人离开兖州。 如此和气罢兵,两不相欠,可好?” 夏侯惇犹豫了一下。 他们招降百万黄巾军之后,将三十万青壮编成青州兵,总共才三十个校尉。 现在到场就有二十多个,已经远超半数了。 一个司马俱叛逃,他可以强行镇压。 可是现在牵扯到二十几万人,他便不能轻易做主了。 “尔等且住,待我派人回去禀报主公,”夏侯惇把身边亲卫叫过来,赶紧回营给曹操送信。 曹操在营寨之中,正在等待夏侯惇的好消息。 突然听人来报,手下青州兵全要叛逃,他当即惊得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二十几万人,都要离开?”曹操喃喃着自言自语,随即他一拍桌案,眼神中流露出凶光道:“吃了我那么多粮食,岂能说走就走? 除非,把吃了我的粮,给我吐出来。” 戏志才在旁边轻蔑的笑了笑道:“他们家眷俱在主公手中,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轻易叛逃?” “没错,”曹操凶狠的道:“若是敢有反心,我把他们家眷全都杀光。 来人,备战!” 他一声令下,曹仁曹洪夏侯渊等将领,各自带领麾下嫡系军马,向出事地点杀过去,支援夏侯惇。 此时,三十万青州兵,有二十余万都参加了司马俱的倡议,武力对抗,离开兖州。 剩余几万人处于观望状态,既不赞成,也不反对。 真正曹操手下的嫡系,还是从东郡带来那五千军马。 双方在张氏坞堡外面对峙。 两军阵前,曹操抖马来到中间,板着连问司马俱道:“尔等想要离开兖州,不知准备去哪里?” 司马俱模棱两可道:“去有粮之所。” “如今天下,哪里还有粮?”曹操冷哼一声道:“如今固然无粮,但无主之地却有不少。 我已决议,带领诸位走河内郡,绕至颍川以西,雒阳周边有大片土地荒芜。 尔等都是青壮,只要有土地,精心耕种,还愁种不出来粮食?” 司马俱面无表情道:“我等要耕种,何须走河内? 只需沿此往西,豫东便有大片空地,可供耕种。” 曹操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厉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尔等要去投降荆州,向刘琦小儿称臣是不是?” 司马俱道:“我们有家有口,只要谁给我们粮食,我们便向谁臣服。 曹使君只要现在给我们粮食,给我们土地,我们再立即向您投降也可。” “都是见利忘义之徒,”曹操回想起,自己全盘计划,都是毁在刘琦手中。 要不是刘琦提前占领颍川,他现在已经在安排这帮人耕种了。 只要他们有了土地,便再也不会谋反。 而闹成今天这局面,完全都是刘琦一手造成的。 曹操怒道:“尔等向谁投降都可,唯独不能向刘琦投降。 我再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武器,我可既往不咎。 如若执意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司马俱等人走到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他们将手下军兵聚拢起来,准备跟曹操硬干。 反正他们有二十万人马,而曹操只有五千人,双方实力悬殊。 曹操见状,把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叫到身边道:“既然这帮蠢货执迷不悟,那就送他去见幽都王吧。 我看那司马俱是领头之人。 待会儿尔等几个,以最快速度冲到司马俱跟前,将其斩杀。 只要将匪首擒获,这帮乌合之众便会各自散去。 到时逐个斩杀,一个不留。” “诺!” 众兄弟见曹操下了如此狠心,大家全都攥紧手中武器。 在黄巾军这等乌合之众中间,斩杀敌将,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杀!”曹操一声令下,以夏侯惇为首的曹氏诸将,各个一马当先,向黄巾军诸渠帅冲杀过去。 司马俱赶忙命令手下军兵,围攻曹军。 他的义弟徐和,带领手下一众精锐,挡在最前面。 夏侯渊挥舞着手中兵器,从军兵们中间杀出一条血路,转眼之间杀奔徐和跟前,一刀把徐和斩成了两段。 第108章 一场乱战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夏侯渊已经阵斩徐和。 主将被杀,周边所有青壮全都惊呆了。 他们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他方向的战事,也都差不多。 夏侯惇曹仁等各自斩杀了一个渠帅,继续向中间的司马俱冲击。 照这个速度打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战斗便能结束。 司马俱面对四方冲过来的曹将,心里感到一阵恐慌。 他本来只想凭借强大的兵力,逼迫曹操归还他们的家眷,然后放他们离开。 没想到曹操竟然直接掀了桌子,发起了突袭。 更想不到,曹操麾下的武将,竟然如此勇猛,率军冲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如若他被杀死在这里,家眷岂能活下去? 司马俱悲愤的喊道:“难道天要亡我? 我等不过是想要有口饭吃,想要一块土地耕种而已。” “天不会亡咱们,”这时,他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正是他的同乡陈凤。 只见陈凤向远处一指道:“你看那是谁?” 司马俱往远处一看,只见远处又一支军马冲了过来。 那面旗子他认识,似乎是荆州军的旗号。 “刘公子亲自率军来救你了,”陈凤欣喜道。 “刘公子,来救我?”司马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堂堂荆州牧之子,荆州军的统帅,会亲自来救他一个黄巾军首领? 这听着怎么也不可能。 可是眼前的旗帜和军兵,却不容的他不信。 这支赶来的军马,正是刘琦率领的荆州兵。 庞统训练了许多细作,派来青州军中,以同乡的身份,劝说大家去颍川种田。 这本来就是迎合大家的意愿,能够劝降成功,完全都在意料之中。 所以庞统派人一直监视着陈留方向,曹军大营的动向。 青州兵一起事,刘琦便立即带领手下赶过来增援。 幸亏来的及时,首领司马俱还没被斩杀。 在后方观阵的曹操见状,当即率领身边亲卫迎过来,阻击刘琦。 双方对阵之时,曹操怒斥道:“伯瑜,我视你为侄,你何以率军,突入我陈留境内?” 刘琦风轻云淡的微笑道:“曹伯父,那一众青州军,已答应投降于我。 我率军前来,乃是保护我自己部下。 只要伯父答应放他们离开,我立即撤军,绝不停留。” 曹操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们有恃无恐,原来是你在中间挑拨离间。 他们已经投降于我,想要叛逃出兖州,简直是痴心妄想。 给我拿下!” 他说着,右手一挥,李典乐进二将,各自挥舞着武器,向刘琦杀了过来。 刘琦身后,典韦手持双铁戟站出来,挡在刘琦前面。 刘琦脸色凝重的挥了挥手,他身后诸将立即率军加入了战团。 魏延率领一支军马前去保护司马俱。 甘宁手中端着铁枪,冲着曹仁的方向怒喝道:“那匹夫归我,谁也别跟我抢。” 他之前莫名其妙输在曹仁手下,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此番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他带领军兵,先向曹仁方向冲过去。 曹仁正在冲击司马俱,突然见到甘宁杀了过来,他心里顿时慌得一批。 只不过现在乱军之中,想逃都无法逃脱,只好硬着头皮迎战。 甘宁手中大铁枪,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向曹仁扎了过来。 曹仁一上来便手忙脚乱,难以抵挡,只得指挥身边亲卫向甘宁包抄。 甘宁一边抵挡曹仁亲卫扎来的冷枪,一边跟曹仁交战,双方堪堪打个平手。 可是甘宁的亲卫也陆陆续续跟了过来。 甘宁得以腾出手,专心对付曹仁。 曹仁自然不是对手,赶忙拔马,顺着人缝向外逃去。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暴喝:“匹夫休走!” 曹仁回头一看,正是黄忠拎着一丈长的大刀赶了过来,他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他深知黄忠的武力如何,似乎还在甘宁之上。 可如今他也没有链子锤,只好悲愤的吼道:“救命啊……救命啊……” “兄长勿忧,”曹洪大声喊着,前来挡住了黄忠。 黄忠心里憋得火气更大,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到曹洪身上。 他手中宝刀上下翻飞,直把曹洪杀的连连败退,险象环生。 眼见曹氏兄弟即将殒命当场,幸亏这时候夏侯惇赶来助战。 曹仁曹洪再加上夏侯惇,三人堪堪抵住黄忠和甘宁的攻势。 五将在乱军之中,互相缠斗。 另一面,夏侯渊本来已经快要冲杀到司马俱跟前,斩杀这个罪魁祸首。 可是没想到魏延从斜刺里杀出来,冷笑道:“休得猖狂,你魏爷爷在此。” “混账!” 夏侯渊名门之后,说话自然不会跟魏延这般粗鲁。 他挥舞着大刀,向魏延劈了过去。 魏延虽然出口不逊,但丝毫不敢怠慢,赶忙举刀封挡。 两人在乱军之中,你来我往,战在一起。 两人武力相当,即使有高有低,也在毫厘之间,所以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司马俱见终于有人,能挡住夏侯渊的进攻,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感叹刘琦公子麾下的武将,当真勇猛。 他赶忙调动手下军兵,向曹军展开反击。 其实乱战的三方之中,曹军实力是最弱的。 只不过大战刚开始,曹军靠武将的勇猛,冲垮了黄巾军的防线。 如今荆州军骤然加入。 论武将勇猛,荆州军丝毫不弱于曹军。 而且荆州兵力优势明显。 经过一段时间混乱之后,黄巾军也开始逐渐分清,谁是敌军,谁是友军。 荆州军是来帮他们的。 曹军是来杀他们的。 于是黄巾军跟荆州军联合在一起,共同欺负弱小的曹军。 曹操麾下兵马只有五千人,很快便被敌军淹没了。 曹操见势不妙,赶忙拔马便逃。 刘琦在后面高声道:“曹伯父,慢些走。 只要你答应释放那些家眷,我便不与你为难。” 曹操在败逃之中哼了一声,在众将裹挟下,带领残兵败将逃离战场。 徐庶在旁边诧异的问道:“公子为何不直接将曹操诛杀于此?” 刘琦笑了笑,道:“要是曹操死了,兖州四分五裂,谁能替我挡住袁绍南下?” 第109章 讨要家眷 徐庶听了刘琦的话,感到诧异不已,满头雾水的问道:“袁绍如今与公孙瓒争夺幽州,自顾不暇,何时说要南下? 再说,即使袁绍要南下,为何只有曹操,才能抵挡?” 刘琦看了徐庶一眼,却无法跟对方详细解释。 现在袁绍虽然仅仅占据冀州,而且与公孙瓒相比,似乎实力并不占优势。 毕竟公孙瓒的骑兵天团,战斗力着实惊人,非袁绍手下郡兵可比。 但刘琦心里却明白,将来袁绍不止能击败公孙瓒,而且能占据冀青幽并四州,统一黄河以北,成为天下最大的诸侯,没有之一。 如果兖州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权,袁绍将很轻松跨过黄河,将兖州也收入囊中。 到时,刘琦就要直接面对,坐拥五个州的袁绍了。 如此庞然大物,以刘琦现在的实力,也很难抵挡。 而把曹操留在兖州,对荆州形成一道防火墙,将对刘琦有利。 所以刘琦眼睁睁看着曹操带人逃走,却并没有下令穷追猛打。 战事很快结束,司马俱带领还活着的渠帅,全都来拜见刘琦。 司马俱带头,感激的道:“多谢公子率军及时赶到相救,要不然,我们这些人,恐怕就要尽数丧生在曹将屠刀之下了。” 旁边一个渠帅脸色依然苍白,还沉浸在夏侯渊一刀劈死徐和的恐惧之中。 他战战兢兢道:“以前我们这些渠帅,也自号将军,可是面对真正武将时,才知道,我们如何不堪一击。” “是啊,徐和在我们中间,也算勇猛之辈,没想到连曹将一个照面都接不住,看来我们这些人,只适合去种田,根本就不是打仗的料。” “我们归顺刘公子,不就是为了种田么?刘公子麾下战将,比曹将还要勇猛,哪用得着咱们。” 众人七嘴八舌,全都是被曹将吓怕了的言语。 其实也不怪他们害怕。 夏侯兄弟之勇猛,在当今天下之中,也算排前十名左右的人物。 甚至比甘宁魏延还稍强一些,自然不是普通将领能比。 刘琦安慰大家道:“既然诸位愿意跟我去颍川,以后大家只安心种地便是。 我自会派兵拱卫大家的安全。” “那敢情好,”司马俱道:“只不过,我们家眷还在鄄城,曹操要是以我等家眷相要挟,该如何是好?” 刘琦道:“你我联军,有三十余万人马。 无论武将之勇,还是兵丁之盛,都远胜于曹操,他还敢以你们家眷要挟? 他不要命了?” 司马俱挠了挠脑袋笑道:“那倒也是,想来曹操也不敢。 再说,他留着那一众老弱病残,也供养不起。” 刘琦回身对刘晔道:“子扬先生,劳烦你去一趟曹营,跟曹操讲明利害关系。 他羁留那些上百万人口也没用,还要浪费粮食。 他只要答应放人,我便立即带人退出兖州。” “诺!” 刘晔点点头道:“当年在雒阳,我与曹操也有数面之缘,我自会把道理讲给他听。” 他说完,便孤身去见曹操。 …… 曹操带领麾下军队,仓皇逃出战场,找个地方驻足休息。 细数之下,五千人马仅剩两千左右,而且个个带伤,灰头土脸。 幸运的是,诸将以及谋士戏志才程昱等,全都逃出来了。 曹仁身上被砍了两刀,经军医包扎后,他疼的咬牙切齿道:“蛾贼就是蛾贼,既言而无信,又冷血无情。 他们家眷还在我等手中,竟敢聚众谋逆,不怕我等将其家眷全都杀光么?” 曹操也有些发狠,他为了收留这百万黄巾军,也从捉襟见肘的粮库之中,拿出不少。 可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黄巾军的集体背叛。 他手中攥着宝剑,面露凶光道:“老夫平生最恨叛徒。 别以为老夫的粮,那么好吃。 吃了我曹氏的粮,还想走,简直痴心妄想。”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匆匆跑了过来,跪地禀报道:“使君,后面有人,自称淮南刘晔求见。” “刘晔?”曹操冷冷的哼一声道:“说客来了,让他过来。” 不多时,刘晔骑着一匹马,来到曹操跟前,躬身施礼道:“孟德,当年雒阳一别,你我想来已有十年未见矣。” 曹操面无表情道:“听闻子扬初从袁术,后从荆州,可是风生水起。” 刘晔惭愧道:“生逢乱世,在下不过委屈求全,保存全家性命而已。” 曹操并不想跟刘晔叙旧,捋了捋胡须,这才发现颌下短须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烧了大半,定然很狼狈。 他尴尬的改为摸摸下巴道:“子扬欲为刘琦做说客乎?” “正是,”刘晔也不隐瞒,单刀直入道:“不知孟德准备如何处置,那一众青州兵家眷?” 曹操冷哼一声道:“还用说,青州兵既然敢于背叛,便是将家眷生死置于不顾。 我也不用客气,将那些人直接屠杀殆尽便是。” 刘晔微微一笑,风轻云淡的道:“公若屠杀一众老弱病残,除了落个嗜杀之骂名,与大局有何益处? 况且,若屠杀那些家眷,那三十万青州兵,还不得拼了命,来找你报仇? 以你现有兵马,你觉得能挡住数十万青壮的怒火么?” 曹操闻言,微微怔了怔。 他所谓将上百万人全部杀光,不过是气话。 他也知道,杀了那些家眷,于大局无补,反引来三十万青州兵的怒火。 曹操看了一眼刘晔道:“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处置?” “很简单,把家眷归还,”刘晔道:“刘琦公子承诺,如果你交回那些家眷,他便带人撤出兖州。 从此,我等还是同盟。 若兖州出现危机,刘公子还可施以援手。 孟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新任兖州刺史,还是应该把心思放在,如何让兖州各郡,听从你号令上,而不是此时与荆州决一死战。” 曹操闻言,捏着下巴沉吟良久。 他抬头看了看程昱戏志才,两位谋士都微微点头,示意他接受这个条件。 虽然白忙活一场,百万人口得而复失,但当务之急,的确是应该放在如何统一兖州上。 现在跟刘琦硬刚,不是明智选择。 再说,也打不过。 曹操只得叹口气道:“好吧,放人!” 第110章 回归襄阳 既然曹操同意放人,双方便再无矛盾。 过了数日,司马俱等青州兵的家眷,陆陆续续前来汇合。 他们这一支人马,号称百万黄巾军,实际上总人数,足足有一百二十万之巨。 只不过男性青壮只有三十万而已。 其余的都是老弱妇孺。 这些人固然不能打仗,但却可以参加劳作。 所以刘琦得到这一百二十万人口,是实打实的。 再加上颍川郡以及整个河南,大片都是无主之地。 以每个县四万人口来算,这些人可以填充三十个县。 几乎相当于再造一个南阳郡。 或者可以说,他在荆州之外,又扩充了半个州。 等这一百二十万人开始安心耕种,按照武帝时期税赋标准,一人一年,算赋(对成年人征收的人头税)120钱,口赋(对未成年人征收的人头税)23钱。 折合成粮食,成年人每人每年缴纳三石粮左右的税赋。 一百多万人,那便是数百万石粮。 有了粮食,便能够征更多的兵,也就有了争霸天下的本钱。 刘琦带领所有人,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离开兖州,来到许县周围。 此时之前归降的黄巾军,已经开始耕种。 大家看到同乡们有地可耕,悬着的心,先放下了半截。 只不过,未来前景虽然无限美好,但现在面临一个紧迫的问题。 现在还没有开始耕种,到秋收至少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这段空窗期里,百余万人口,吃什么? 于是刘琦把司马俱等人叫过来,商议对策。 在许县的府衙里,刘琦面对司马俱等人,表情凝重的沉声道:“诸位可曾计算过,你们这一百二十万人,每日需要消耗多少粮食?” 司马俱坦然道:“算计过,按照每人每日半斤粮算,需要六十万斤。” “那仅仅是一日,若算整月,那需要上千万斤,”刘琦站起身来,踱了两步道:“如今天下大乱,恐怕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提供这么多粮食。 我就算把整个荆州搬空,也无法提供这么多粮草。” 司马俱等人,看到之前归降的同乡们,已经开始劳作,心里全都羡慕不已。 要说天下,唯一存在让人怀有希望的地方,便只有这里了。 司马俱慨然道:“我们也知道,想让每人吃饱,也是不可能的。 但听乡亲们说,公子积极从荆州调粮过来,让人有种子耕种,这说明公子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我们这些人,能安顿下来。 我们自然也能体谅公子的难处,那些老弱妇孺,每日只需二两粮,让他们再佐之以野菜树皮等,只要饿不死,能活到秋收就行。 至于那些需要劳作的青壮,每日有四两粮,也勉强能应付。” 刘琦闻言点了点头,需要干重体力活的青壮,每天只吃四两粮,也已经算是压缩到了极限。 他说道:“那好,有你们这句话,我便回荆州去筹粮。 多了不敢说,至少能让每人每天吃上粟米。” 司马俱等渠帅互相看了看,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他跪在地下,哽咽道:“多谢公子,拿我们当人看。 我们这些人,自从当初被迫背井离乡,便被人称为蛾贼,蚁贼,处处提防,人人喊打。 我们往北一支同乡,人数大约有三十万人,听说刚刚渡过黄河,便被公孙瓒尽数屠杀殆尽。 只有公子这里,把我们当人,给我们土地耕种,还给我们筹集粮食。 我们能遇见公子,也算上天垂怜,时来运转。” 刘琦把司马俱等人搀扶起来道:“我将尽力而为。 终归现在是最困难之时,大家只要同心协力,共克时艰,只要能熬到秋收,所有难处,便能迎刃而解了。” 司马俱感慨道:“以前我们四处流浪,日子过的有今日,没明日。 谁也不知道哪天会死。 如今到了公子麾下,这才觉得日子过的有了奔头。 就算现在吃些苦,但终归有了念想。” 刘琦吩咐诸葛亮道:“我现在返回荆州筹粮。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把土地给大家分下去,再把青壮们按军制组织起来。 农忙时,大家下地干活。 农闲时,组织起来各自操练,夜间巡视,作为自保。 万一有心怀叵测之徒,前来搞破坏,也可抵挡一阵。” 他这样的安排,已经有了未来府兵制的影子。 府兵制于西魏时创立,最重要的特点是兵农合一,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 不仅节省了军费开支,还保障了农业耕种,由此缔造了一个盛唐时期。 “此策甚好!” 诸葛亮连连颔首道:“若平常无战事,供养许多兵勇,也是空耗粮食。 但不供养兵勇,粮食产出,又恐为外人所取。 故而组织青壮,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可谓一举两得。” 司马俱义愤填膺道:“我们听从公子号令,咱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要是谁敢来抢,咱们便跟他拼了。” 其余几个头领,也非常赞成刘琦这个安排。 接下来,刘琦任命纪灵为典农校尉,相当于民团总首领。 下属司马俱等人,俱为典农都尉。 安排妥当之后,他便留诸葛亮魏延,率领军马在此坐镇。 他带领庞统等人回荆州。 临行之前,乡亲们都知道他是去筹集粮食的。 百姓们夹道欢送,对他殷殷期盼。 刘琦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襄阳城,他先去见了父亲刘表。 之前战报早已经送了过来,所以刘表对前线了如指掌。 在州牧府的书房里,刘表已经显露出老态,见儿子进门,他弓着腰站起来。 刘琦赶忙前去搀扶。 刘表摆了摆手,欣慰的道:“前几日,听到战报,说你率军击败了曹操?” 刘琦不在乎的道:“曹操手下不过五千人马,击败他也没什么了不起。” 刘表笑道:“我儿现在口气越来越大了。 曹操不比袁术,那曹阿瞒素来喜读兵书,如今竟然败在我儿手下,他兵书算是白读了。 我儿之前素来不习兵事,何以如今却能攻城克敌,百战百胜?” 刘琦淡淡的道:“大概是突然之间开窍了吧。” 刘表看了儿子一眼,显然对开窍之说有些怀疑。 但儿子现在率军作战,未尝一败却是事实。 不管怎样,有这么个能征惯战的儿子,他已经没什么可担忧的。 随即他便担忧道:“听说你从曹操手下,招降了他百万黄巾军,你哪里有粮草,养活那么多人?” 第111章 我手中之剑不锋利否 刘琦听到父亲的发问,叹口气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如今我手中有大片无主之地,又有百万可耕种之人口。 只要能挨到秋收,粮食必然不缺。 唯一令人头疼的是,缺少耕种的种子。 也缺少让这百万人支撑到秋后的粮食。” 刘表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捋着胡须道:“当今天下哪里都缺粮。 要想从荆州筹粮,也不容易。 不过我会全力支持你。 待明日,我便邀请诸豪绅家主前来赴宴,督促大家捐粮。” “多谢父亲成全,”刘琦感激的冲着老爹施了一礼。 刘表微笑着摆摆手道:“你我父子之间,休戚与共,同气连枝,何用如此客气? 此番你若能在豫东屯田成功,将扼守中原,几乎再造一个荆州,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不过,这些公事等明日再说。 你已数月未归,蔡氏即将临产。 今日你先早些回府去吧。” “儿子告退,”刘琦又施了一礼,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书房。 他径直回到府中。 他回来的消息,早已经报回来,所以府中早已张灯结彩,如同过节一般。 只见大门口,蔡琰正挺着大肚子,指挥下人们挂灯笼。 蔡琰虽然即将临产,身体有些臃肿,但却难掩其天生丽质,依然光彩照人。 她看到刘琦策马而来,眼睛不由一亮,立即眉开眼笑道:“夫君……” 刘琦赶忙下马,阻止她行礼,握住她的手道:“这些琐事,交给下人们做即可。 你现在首要任务,是好好待着养胎。” 蔡琰嫣然一笑道:“接生婆说,奴家这几日便要临产,多走动走动,更容易生产。” 刘琦对这事不懂,也就不再瞎参与意见,他抚摸着蔡琰的大肚子感慨道:“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儿子,还是女儿。 这几天赶回来,正巧能碰上小家伙出生。” 蔡琰笑道:“奴家当然希望是个儿子。” 两人说说笑笑,进到府中。 下人们早已摆好酒菜,刘琦跟蔡琰吃完饭,晚上就寝,却不敢乱动,唯恐伤了胎气。 第二天一大早,刘琦便来到州牧府中。 只见府内厅堂上,摆了几十张桌子。 下人们将一些干果之类的东西,先摆上。 后厨有许多厨师,正在制作菜肴,只等宾客到后,便将美味佳肴端出来。 刘表从后堂走出来,对刘琦道:“昨日我已对荆州各豪绅家主下过请柬。 待会儿在酒席宴上,我会向他们提出捐粮之事。 只不过我担心,这些豪绅们吝啬,不肯慷慨纳捐,该如何是好?” 刘琦微微一笑道:“父亲放心,到时我另有对策。” 刘表见儿子信誓旦旦,点点头道:“有对策便好。” 父子二人便站在厅堂前面的滴水檐下,等待豪绅们到来。 可是两人从日上三竿,一直等到天近正午,依然不见有人前来。 刘琦脸色冰冷道:“父亲身为荆州州牧,屈尊降贵,邀请那一众豪绅赴宴,他们还敢不来?” 刘表也脸色铁青道:“之前我儿,在颍川诱降百万黄巾军之事,已经在荆州传开。 如今我儿回归荆州,恐怕所有人都猜到,是为粮草之事而来。”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有人熙熙攘攘的走了进来。 那些人全都峨冠博带,衣冠楚楚,但刘琦仔细看了看,一个也不认识。 为首一个中年人躬身施礼道:“在下马康,见过刘使君,见过大公子。 我家兄长突然身感风寒,无法前来赴宴,还请刘使君告罪。 但我家兄长听闻大公子凯旋而归,特奉上万钱,玉璧一双,以为贺礼,还望公子笑纳。” 他说着,摆了摆手,有侍从抬着一口箱子过来,放在刘琦前面。 紧接着又有一个中年人道:“在下桓同,也是来给兄长告假,并送上贺礼,也是一万钱。” 刘琦总算弄明白了。 敢情这帮豪绅,摸透了他想要让大家捐粮,所以全都躲着不见。 有怕驳了刘表的面子,将来会被报复,所以派出族中子弟前来请个假,并且送上些许礼物。 只不过一万钱对普通百姓来说,也算不少。 可是作为荆州八大豪族之一的马氏桓氏,便不足一提了。 毕竟一万钱,也就能买百十石粮而已,与刘琦的缺口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这还是作为八大豪族之一送出的礼物。 后面那些稍微小一些的家族,送出三千五千不等,这就相当于打发叫花子了。 “够了!” 刘琦阻止后面之人,继续把礼物摆出来,他站在滴水檐下,手中按着倚天剑,眼神凌厉的扫了大家一眼。 这些日子他亲自参与了不少战争,也算在尸山血海中爬过来。 所以眼神之中,自然而然带有一股杀气。 那些士绅们全都感觉心里打个突儿,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 刘琦冷声道:“我父身为荆州牧,镇南将军,代天子牧民。 如今屈尊降贵,邀请尔等家主前来赴宴,尔等家主却推三阻四,一个人都不肯来。 是嫌我刘氏父子手中之剑,不锋利否?” 他说着,骤然拔出倚天剑,随手将滴水檐下一棵小树砍断。 在场所有人吓得一片哗然,连连后退。 没想到这位大公子,竟然当场拔剑。 要是普通公子还好说,偏偏这位公子,刚刚从战场归来,浑身上下透着杀伐之气。 马康自恃两个弟弟马良马谡,都在刘琦麾下效力,大着胆子干笑两声道:“大公子说笑了。 刘使君邀请赴宴,乃我兄长之福,哪敢推三阻四不来? 无奈缺失身染风寒之疾,又怕传给他人,所以不敢前来,还望大公子见谅。” 桓同的弟弟桓阶也在刘琦麾下,他苦笑道:“我家兄长碰巧也病了,这疾病之事,着实难料。” 刘琦拎着宝剑,神色冰冷的扫视众人一眼,冷笑道:“的确巧的很,我父亲邀请诸位赴宴。 竟然一夜之间,荆襄所有豪绅家主,全都染病。 要说这中间没人串联,你们自己信么?”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一夜之间,几十个家主同时染病,的确有些儿戏了。 可恨这些人,也不找个别的理由。 第112章 沔水之盟 面对刘琦的责问,众人自知理亏,低头嗫喏着不说话。 刘琦凛然道:“是谁在背后耍阴谋诡计,搬弄是非,过后我自会查明。 但今日我父邀请大家前来,确实有一件大喜之事要宣布。” 众人听到刘琦不再追究他们家主不来之事,全都松了一口气。 桓同高声问道:“请问大公子,有什么好事?” 刘琦神色缓和下来,顿了顿反问道:“请问桓先生,你家中所有粮食,会怎样存贮?” 桓同沉吟了一下道:“当然是存在粮仓之中,平常派人严加看管,防火防盗,不可马虎。” 刘琦又问道:“你粮库中的存粮,可会自己变多?” “大公子说笑了,”桓同道:“如无进项,粮库中存粮,只会越来越少,怎么会自己变多?” “我便给大家一个存粮变多的机会。” 刘琦朗声对众人道:“今日,我荆州府库将发行债券,每笔债券,价值一百石,以半年为限。 半年期满,将有两成收益。” 刘琦见大家面面相觑,没有听明白,又细心解释道:“也就是说,大家每认购一百石债券,半年之后,可向我荆州府衙兑换一百二十石粮食。 多购多得,如此一来,你们府库中的粮食,岂不凭空多出两成? 多购多得,多多益善。” 众人这才隐隐约约有些明白。 马康追问道:“请问大公子,将来这债券,从何处兑换粮食?” 刘琦道:“此券为荆州府衙所发放。 尔等认购所用之粮,尽数交给荆州府衙。 将来兑换,也是从府衙中兑换。” 他前世毕竟也是玩金融的。 深知债券能不能流通,全看背书机构,信用强不强。 而目前信用最强的机构,莫过于用荆州州牧府。 只要刘氏统治不倒,他们便永远有地方讨要粮食。 果然,马康听了刘琦解释之后,点点头道:“我回去跟兄长讲明一下,此事还是家兄决定。” 刘琦道:“诸位既然无心用膳,现在可立即回去,向各自家主汇报此事。” 大家听完,纷纷抛下礼物,一哄而散。 刘表看着一地狼藉,忧虑道:“我儿虽答应给他们两成利益,可是这帮守财奴,舍得把粮食拿出来么?” 刘琦冷笑了一下道:“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依然不舍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难道真以为我的倚天剑剑,不够锋利?” …… 话说马康急匆匆回到府邸,在书房中见到兄长马玄。 马玄正在气定神闲的看书,头也不抬的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家送上一万钱,难道刘使君宴席如此草率?” “别提了,”马康垂头丧气的道:“哪用过什么膳……” 他详细将现场发生的事,细说了一遍。 然后问道:“兄长,那刘大公子发行债券,咱们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要是半年时间,能涨两成,这债券似乎听起来还不错。” “什么债券不错?”马玄笑了笑道:“那不过是他们为了让我等捐粮,换了一个名目而已。 你还真以为,他会归还? 粮食都吃了,他拿什么归还? 不过……既然刘大公子已经开了口,我等不捐也不行。 就捐两千石,算给他个面子吧。” 马康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来报,外面有蒯氏家仆求见。 “让他进来,”马玄命令道。 荆州各大豪族,百年来互相联姻,关系早已错综复杂。 自从蔡瑁被免去南郡太守之后,蒯越暂时继任。 所以如今蒯家才是南郡掌权一方。 不多时,有个青年仆人匆匆走了进来,冲着马玄拱手道:“启禀马家主,我家主人邀请您到沔州岛一叙。” 沔州岛是沔水之上的一个小岛,那里四面环水,风景秀丽。 岛上八大家族共同出资修建了亭台楼阁,并派人定期打扫,成为大家共同休闲议事之所。 马玄起身道:“告知你家家主,我马上就到。” 他让人备好马匹,在一众部曲保护之下,出城来到沔水之畔。 正巧碰上桓氏家主也刚到,于是两人乘坐同一渡船,来到了江心的沔州岛。 自从刘表入主荆州之后,八大家族心生嫌隙,已经很久没在此共同议事了。 马玄四处打量了一下,只见这里修缮的一如既往,他不禁有些感慨,拾阶而上,来到处于最高位置的紫气阁二楼,从窗外便能目睹整个沔水全貌,令人心旷神怡,赏心悦目。 此时蒯越、蔡瑁等家主已经到齐,唯有黄氏家主黄承彦,平常如同闲云野鹤一般,从来不参与这种事。 此时是黄氏少主黄尚代为前来。 见所有人都到齐,蒯越咳嗽两声,颇有感触的道:“近些年,我等已经很久未在此相聚。 今日把诸位请来,不用我多说,想必诸位心里也清楚。 自然是为了那刘琦,让我等捐粮之事。” 众人不说话,全都静静的听着。 蔡瑁在旁补充道:“那刘琦发行什么债券,实则就是巧立名目,让我等捐粮。 说什么期限半年,到时有两成收益。 粮食到了他手中,都用来养兵了,他拿什么归还? 更别提什么收益。 我不知诸位怎么想,反正我蔡氏,一粒粮也不想捐。”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人也忍不住义愤填膺。 习氏家主拍着桌子怒道:“的确如此,我还没听说过,哪个诸侯吃下去的粮,还能归还,并且还多给两成利益。 他刘琦,这是在拿我们当三岁孩子耍呢。 我习氏附议,一粒粮食也不捐。 咱们几大家族乃荆州表率,要是咱们不捐,保证其他士绅也不捐。” 马玄犹豫一下道:“我等毕竟身处荆州,要是一粒不捐,也着实说不过去。 我意捐个三千石,两千石,意思一下就行了。 反正三两千石,对咱们也不在话下。” “伯常,你糊涂啊,”蒯越道:“你家季常、幼常皆在刘琦麾下效力,难道没听说过,刘琦在颍川,招降了百万黄巾军。 现在看来,那刘琦是想要从我荆州募粮,前去养活那支军队。 你捐三两千石,不过杯水车薪,毫无用处。 还不如不捐。” 马玄犹豫了一下,觉得蒯越说的有道理,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我马家也附议,不捐! 百万军队,就算把我襄阳搬空了,也养不活啊。” 第113章 我家出粮 在蒯越和蔡瑁的倡导之下,几位豪族家主当即达成一致。 坚决不能做冤大头,傻乎乎的被刘琦骗了粮食。 正在这时,突然蒯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颤声道:“兄长,大事不好了,那刘琦带着军兵,将这沔州岛围住了。” “什么?他安敢如此?”蒯越闻言感到头大,赶紧起身,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其他家主也跟着来到了窗边,紧张的向外观看。 这座紫气阁居高临下,对沔水风貌一览无余。 只见水面上停了十几条大船。 从船上冲下来上千名盔甲鲜明的军兵,将这座小岛团团围住。 各家主带来的部曲护卫们,全都手持刀剑,守护在通往紫气阁的必经之路上。 只不过,部曲手里拿的都是短兵器,跟正规军手里的制式长枪,杀伤力根本没法比。 更何况军兵们还都穿着厚厚的防护铠甲。 而河岸上,还驻有一支黑压压的军兵,看样子足有五千人上下。 他们队列整齐,旌旗招展,威风凛凛。 如此一来,就算八大家族的部曲想来救援,都冲不过来了。 这时,刘琦从一艘大船上走了下来。 他身后是典韦和甘宁护卫。 部曲们手持刀剑,拦在登紫气阁的台阶上,面面相觑,犹疑不定。 典韦拎着铁戟,冲着众部曲,大声吼了一嗓子道:“让开,否则将你们脑袋打烂!”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势若洪钟,震的部曲们耳中嗡嗡响。 同时,他右手铁戟重重杵在地上。 “当”的医生,火星四射。 铺台阶的长条石,被击的碎成数块。 部曲们见他如此神力,吓得连连后退,不敢与之接战。 军兵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冲了上去,将整个紫光阁团团包围。 刘琦也拾阶而上,来到紫光阁大门外面。 蒯越带领其余七大家主,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蒯越是现任南郡太守,镇南将军军师,自然也是八大家族的首领。 他捋着胡须,居高临下的厉声道:“大公子,我等亲朋在此聚会,可碍着公子什么事? 何以兴师动众前来?” “真不关我事?” 刘琦冷笑了一声道:“我未来之前,恐怕句句都离不开我吧? 与其背地里议论,还不如当面把事说明。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离开。” 蒯越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大公子还准备囚禁我等?” 蔡瑁附和道:“你做了什么事,难道还不让别人说么? 真把我们当傻子,拿出几张破纸,命名为债券,就想骗取我们手中白花花的粮食,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马玄并不想跟刘琦直接起冲突,他苦口婆心道:“伯瑜,我们知道你新招降了百万黄巾军,急需要粮草。 可那是一百万人,每日耗费粮草都是一个惊人数字。 我们又能拿得出来多少粮食? 你真要把我们粮库搬空,我们一大家子人怎么活? 你总得给我们留条生路吧。” 刘琦见是马玄说话,于是耐心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招降那百万黄巾军,有半数以上健壮农夫。 而在颍川乃至河南,又有大片无主之地。 我把那些闲置土地,全都分给农夫们,让他们耕种。 只需要等到秋收,我便能收获数不尽的粮食。 反观你们的存粮,放在粮仓里,还需要派人悉心照料。 现在拿出来给我救急,等我收上来粮税,不止如数奉还,你们还能获得二成的收益。 这是双赢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马玄还没说话,蒯良已经抢着怒道:“你少把我们当孩童骗。 还没听说过天下哪个诸侯,借粮有还的。 你在颍川那四战之地种粮,怎知会不会遭遇旱灾、蝗灾、洪灾? 会不会被别人抢夺? 要是颗粒无收,我们找谁要去?” 刘琦厉声道:“想要获得收益,就要承担风险,这是亘古不变之理。” “我等不想承担着风险,”蒯越挥了挥袍袖道:“总归一句话,要粮没有,要命倒有一条,你尽管取去。” “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人?” 刘琦眼神凌厉的扫了众人一眼。 蒯越等八位家主,心里不由颤了颤,依然硬挺着脖颈道:“你敢? 别忘了,当初你父孤身入荆州,是我等鼎力相助,忙前跑后,将他扶上荆州之主的宝座。 现在就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成?” 刘琦恍若没有听见,摆了摆手,有一队军士背着薪柴上来,将整个紫气阁一楼都堆满了干燥柴火。 有几个忠心的部曲想要阻止,但很快就被甘宁带人制服。 刘琦手中举着火把,对二楼上的众人道:“一句话,你们要粮?还是要命!” 马玄颤声问道:“你准备让我们捐多少粮?” “不多,每家购买三千张债券,共三十万石粮,”刘琦道:“我给你们最后的机会。 答应出粮,现在就下来。 要是不答应……” 他扬了扬手中的火把。 楼上几人听到“三十万石”这个数字,大家顿时一片哗然。 黄尚破口怒骂道:“刘琦,你个没良心的,狮子大开口。 就算把我家府库搬空,也拿不出三十万石粮。 亏我姐夫还替你效力,我要是有个好歹,我们黄家跟你没完。” 蒯良也气的胡须倒竖,双手握住窗棂,身体微微颤抖。 蔡瑁怒道:“论辈分,我是你舅舅,有本事,你就烧死我。 看世间能否容下你这个大逆不道之辈。” 这八大家族跟刘琦,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 所有人心里都笃定,刘琦也只是吓唬他们一下,根本不敢真正烧死人。 可刘琦并没有心软,冷笑了一下,手中火把毫不犹豫的扔到薪柴上。 那都是干燥的松木柴,油性非常大,经火把点燃,立即熊熊燃烧了起来。 大火顿时引燃了整个紫气阁,一楼的浓烟瞬间冲上二楼。 八大家主全都呛的连连咳嗽,灰头土脸。 这座阁楼都是木头所建,很快冲上二楼的便不是浓烟,而是火舌了。 楼基也开始微微晃动,照这样下去,不到盏茶功夫,他们便掉到火海里,瞬间化成灰烬。 众人没想到,刘琦真的有杀人之心。 黄尚先认怂了,哭着大声道:“我家出粮,救我,救我……” 第114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紫气阁的火势太惊人,楼上的所有人都吓怕了。 看这情形,生死也就在旦夕之间,刘琦是真不怕把他们全都烧死。 黄尚率先认怂,典韦抡起一条蘸湿了的麻绳,绳头拴住黄尚的腰,然后用力一拽。 黄尚的身躯便如腾云驾雾一般,从二楼飞了下来。 有四个士兵同时伸手,把黄尚接住。 黄尚吓得惊魂未定,刘琦已经眉开眼笑的道:“黄少君深明大义,慷慨解囊。 从今日起,咱们就是兄弟了。” 黄尚稳了稳心神,瞪了刘琦一眼道:“谁跟你是兄弟? 认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紫气阁被烧塌了一个角。 巨大的火舌,瞬间淹没了二楼的大半。 剩余几人连忙慌张的躲到一个角上,炽热的火焰快要把衣服胡须燃着。 有黄尚带了头,这些人谁也不肯把老命交代在这里。 马玄慌张道:“救我,我也捐粮。” “还有我!” “先救我!” 除了蒯越和蔡瑁之外,所有人都妥协了,纷纷开始呼救。 蒯越跟蔡瑁对视一眼,大声道:“德珪,好汉不吃眼前亏,答允吧。 那刘琦,已非往日之懦弱公子。 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不在意多杀几个人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蔡瑁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道:“好吧! 救命啊,救命……” …… 半个时辰之后,紫气阁已经化为一片灰烬。 蒯越蔡瑁等几人灰头土脸的坐在旁边,看着刘琦怒目而视。 “我们已经答应给粮,为何不放我们离开?” 蒯越怒斥道。 刘琦笑呵呵的道:“谁知道放你们回去,你们会不会反悔? 先给粮,再放人。” “这不是绑票?”蔡瑁怒气冲冲道:“你堂堂朝廷亲封的奋武将军,关内侯,怎的也干这勾当?” 刘琦摆摆手道:“随便你说什么,我只要粮食。” 众家主无奈,只好留下来做肉票,让刘琦派出人马,跟随他们下人去取粮。 如此一来,风声便传了出去,顿时整个荆州怒气滔天。 八大家族的族人们,纷纷带领部曲,前来沔州岛要人。 幸亏刘琦早有准备,派出重兵把沔州岛沿岸把守住。 最终八大家族投鼠忌器,只得接受出粮。 只是分发粮草,便过了足足两天。 刘琦派人把所得粮食,全都送往颍川,交给诸葛亮安民。 同时,他让徐庶把提前制作好的粮食债券,分发给大家。 那每一张债券,上面盖着镇南将军和奋武将军的官印,作为防伪。 这些债券,只要秋后第一批兑付粮食之后,便能树立起极大的信用。 将来便具有流通的价值。 如此纸币的雏形,也就建立起来了。 荆州府衙可以超发一部分,作为货币使用。 “把债券都收好,”刘琦道:“这每一张蔡侯纸,现在价值一百石粮。 等到半年之后,便能兑换一百二十石。” “巧立名目罢了,这蔡侯纸,做厕筹都嫌硬。” 众家主对这些蔡侯纸都不屑一顾。 如今粮食已经被抢走。 谁也不相信,刘琦真的会在半年之后,兑还这些粮食。 只不过如今刘琦手中掌握了兵权,大家不敢反抗,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现在我等可以走了吧?”蔡瑁怒视着刘琦。 “舅舅,您请便,”刘琦笑呵呵的做个请的手势。 蔡瑁板着脸哼了一声,大踏步离去。 蒯越等人也紧紧相随。 刘琦此举,倒是令八大豪族同气连枝起来。 几人上了渡船,来到江心的工夫,习氏家主愤然道:“他刘琦如此明抢,难道我等就忍了?” “不忍又怎样?”马玄叹口气道:“他手里有兵有将,我等又奈他何?” 习氏家主看向蒯越道:“您是南郡太守,您手下郡兵,难道不能保护我等? 他今日能抢我们一次,安知明日会不会再抢一次? 还美其名曰,卖我债券。 我等要这废纸有何用?” 众人全都点头附和。 蒯越看了众人一眼,叹口气道:“那刘琦连战连捷,势力飞速成长。 如今南郡郡兵,已不能跟他麾下军马抗衡。” “我等也不能任人宰割,”黄尚怒道:“蒯太守只靠郡兵,或许难以抗衡刘琦。 但我们八家联合起来,只是部曲便能凑集数万人,由蒯太守统一指挥,便未必不能与刘琦一战。” “黄少君说得对,咱们八家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刘琦。” 怒不可遏的八家代表,在沔水渡船上,便形成了统一的反刘联盟,暗中积蓄力量,反抗刘琦。 要不然,真不知道刘琦什么时候还会搞一出,逼迫他们继续用粮食,换取那些废纸。 …… 刘琦离开沔州岛,刚到岸边,州牧府的文岱正等在那里急道:“大公子,使君让您马上去一趟。” 刘琦赶忙骑马,来到州牧府书房。 只见刘表正满脸愁容的站在窗前,怔怔的看着树上两只麻雀抢食。 意识到刘琦进来后,他头也不回的叹气道:“伯瑜,你糊涂啊。 我父子何以在荆州立足,还不是靠蔡氏蒯氏这等豪族支持? 你得以兴兵北进,不也正是得到庞氏黄氏马氏习氏等帮助? 如今你却将屠刀对准这些人,将其府库打劫一空,将来我父子在荆州,还能待下去么?” 刘琦满不在乎的道:“我又不是真的打劫他们,等到秋后,我粮赋征收上来,不止要偿还他们本来粮食,连二成收益也会照付。 到时他们感激我还来不及,又怎会反对我?” “你真的准备归还粮食?” 刘表转过身来,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儿子。 这年月,诸侯从豪绅手中征了粮食,还从未听说有归还的。 刘琦笑道:“当然,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我要不是能随时偿付,将来荆州百姓怎会认可我发行的债券。” 刘表满头雾水的看着儿子道:“你还准备继续推行债券?你到底在做何事?” 刘琦知道,跟老爹也解释不清楚这些金融知识,他摆摆手随意道:“总之您知道,他们恨我也只有半年时间。 只要半年过后,他们都会争着,前来买我债券。” 刘表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 这时,突然他府中的侍从前来禀报道:“大公子,蔡氏要生了。” 第115章 快要萌化了 “我要做父亲了,” 刘琦听到禀报,激动的连连搓手。 刘表道:“这是天大的事,你马上赶回府去。 有什么事,等改日再说。” “是!” 刘琦连忙给父亲行了一礼,急匆匆的跑出书房,往自己府邸而去。 刘表看着儿子的背影,微微叹一口气。 其实,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跟儿子交代。 他想叮嘱儿子,得罪谁家,都不应该得罪黄氏。 如今孙策在江东攻城略地,连战连捷,势不可挡。 论勇猛比之其父孙坚,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孙策手下,还有一位叫周瑜的青年贤士,文武双全,智计无双。 庐江下辖各县,已经被攻取大半。 照这样发展下去,平定江东是早晚之事。 待孙策在江东站稳了脚跟,一定会挥师西向,前来为父报仇。 到时还指望黄祖在江夏,能够挡住孙策。 可是,如今刘琦却在襄阳,洗劫了黄祖同宗的沔水黄氏。 如此一来,黄祖不造反就不错了,难以指望他还能尽心尽力的抵挡孙策。 更何况,其他家族在襄阳树大根深,盘踞已久。 此番骤然被洗劫,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总之,儿子这次祸闯大了。 他们父子一体,儿子闯的祸,他这个做父亲的也难逃干系。 …… 刘琦回到府中,只见府里下人们也不说话,全都低着头出出进进,忙碌异常。 见刘琦归来,管家刘福赶忙迎过来道:“大公子,稳婆已经进去了,贱内也在里面照料,应当不会有事。” 只听到房里面,传来蔡琰凄厉的声音。 蔡邕也焦急的站在门前,来回踱着步子。 刘琦走上前去,跟蔡邕见礼。 有下人冲着房门高声喊道:“大公子回来了。” 里面蔡琰的顿时疼的啼哭起来。 她是第一次生孩子,自然要受许多苦。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 “生了,终于生了,”蔡邕激动的瞪大眼睛。 这时,刘福之妻刘氏从从里面走出来,淡淡的道:“是个小娘,母子平安。” 这个时代,都有重男轻女思想。 要是生个男婴,哪怕是庶出,下人们定然也会高兴的向主人贺喜。 但生个庶出女婴,待遇自然就低了许多。 从某些方面来说,一个庶出女婴的权力,甚至还没有她这个管家之妻大。 蔡邕听到女儿,又生了个女儿,神色也微微一暗,对着刘琦喟然道:“可惜,不是个男婴。” 刘琦笑道:“您觉得,我对女儿就不重视?” 蔡邕叹息道:“寻常百姓家,都想要男婴传嗣香火,更何况你这公侯之家。” 说完倒背着是手,连连摇头离去。 他如今做了学业堂的五经博士,每日跟宋忠司马徽王粲等研究经学,日子过的可谓如鱼得水。 要不是女儿临盆,他才不会离开学业堂。 没想到女儿,又没有如愿生下男婴,不免让他有些意兴阑珊。 刘琦等在门口,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房间里已经收拾完毕,刘氏出来禀报道:“公子可以进去了。” 刘琦进到房间内,由于不能通风,室内有些气闷。 此时蔡琰正倚在床榻上,头上绑着一条麻布巾。 刚刚生产,让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已经泛白。 但绝世容颜却让她产生一种病态美,憔悴的令人心疼。 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眼神有些空洞。 见到刘琦,她嘴唇扁了扁,眼泪簌簌的流下来,哽咽道:“奴家没想到,真是生了个丫头。” “别哭,别哭,”刘琦赶忙走过去道:“这种时候怎么能哭? 再说,我真的喜欢女儿。” 他说着,低头往襁褓中看了一眼。 据说,刚刚生下来的孩儿,都奇丑无比。 需过十天半月之后,才能长开。 可是蔡琰生的女儿,却是一生下来就娇嫩白皙,一双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冰雪可爱。 刘琦上一世,就特别羡慕那些秀女儿的博主。 如今他也有了一个可爱十倍的女儿,怎能不令人高兴? 可是蔡琰却觉得,刘琦表现出来的喜欢,都是装出来的。 她悲戚的道:“只有男婴才能传宗接代,一个丫头有什么用? 都怪奴家的肚子不争气,怀胎十月,却没能生个儿子。” 她气愤之下,狠狠的捶了自己肚子两下,随即对刘琦道:“不过奴家还能生,咱们再生一个。” 说着伸手搂住刘琦的脖子,就要脱他的衣服。 刘琦哭笑不得道:“你就算能生,也不急在这一时。 总得养好身体,等过个一年半载再说。” 蔡琰意识到,自己的确太心急了,沮丧道:“那也是,总要等身子恢复过来,才能再生。 这虽然是个女儿,但请夫君给她取个名字吧。” 刘琦已经小心的把女儿抱起来。 小家伙两条小腿乱蹬。 刘琦想了想道:“之前我率军,刚刚平定颍川郡,我的女儿就叫刘颖吧。” “刘颖,”蔡琰喃喃道:“听起来倒也大气。” 刘琦看着新得到名字的女儿,一边吃着手,一边冲他咯咯笑。 他的心简直快要萌化了。 要在后世,死活要拍一段视频晒一晒,并且把亲朋好友叫来炫耀一下,他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 颍川。 司马俱带领的那百余万人,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每天都有上百人饿死。 他带领几个还能动弹的青壮,天天就躺在大路边,望着荆州的方向,望眼欲穿。 “大哥,那位刘公子行不行啊?别是跟曹操一样,把我们骗到这里,要把我们活活饿死吧?” 已经有不少青年,开始怀疑刘琦,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议论。 “我看不像,你没听七叔公说,刘公子之前就给他们分了土地,并且运来了粮食救他们。 如今他们的耕地已经种上,只等着秋收了。” “七叔公他们不一样,他们来得早,而且人数少,想要养活他们,也用不了多少粮食。 可是咱们有一百多万人。 就算每天只吃三两粮,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荆州那些豪绅们又不是什么大善人,肯慷慨把粮食交出来?” “不管怎样,现在到了这地步,想走都走不动了,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刘公子身上。” 正在这时,突然树上有个青壮道:“快看,那边来了一个车队,好长的车队……” 第116章 江南二乔 司马俱等人听着树上那小子高喊,仰头问道:“你看清楚了,是什么样的车队?” 那人站在树杈上,手搭凉棚道:“车上装的都是麻布袋,看样子像是粮食。” 有人嘲笑道:“你再仔细看看,别是饿花眼了吧?” 树杈上那人,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千真万确,的确是车队,一眼望不到边。” 正在这时,纪灵带领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他看到司马俱在路边,厉声道:“粮食马上就到,你还在这里傻愣着作甚? 赶紧组织好人手,准备放粮。” 听到纪灵的确切答复,司马俱等人顿时浑身有了劲儿。 他一骨碌爬起来,冲着纪灵点头哈腰笑道:“我马上就去。 敢问纪校尉,这次会运来多少粮食?” “这也是你能问的?”纪灵翻了翻白眼,见司马俱有些狐疑,便出言宽慰道:“你们待会儿,难道不会自己数? 总之,足够你们吃到秋收。” “多谢纪校尉,”司马俱当即放下心来。 纪灵又冷声吩咐道:“不过丑话说到头里,粮食运到,按秩序发放,谁也不许哄抢,冒领。 若有查明,格杀勿论。” “请纪校尉放心,”司马俱拍着胸脯道:“这是大公子给我们运来的救命粮。 要是谁敢捣乱,不守规矩,不用您出手。 我们自己就把他剁碎了喂狗。” “嗯,”纪灵点了点头道:“粮车马上就到了,下去安排吧。” “诺!”司马俱赶忙带人前去组织分粮。 很快,粮车便运抵了许县。 由纪灵魏延带领重兵守护,送入府衙粮仓。 司马俱等负责搬运粮草之人,偷偷从麻袋缝里,挤出几粒粟米,确定这些都是粮食,这才放心下来。 他们自从离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粮食。 也是第一次见到,有诸侯真心为他们筹粮。 紧接着,诸葛亮安排人手,在各县开始放粮。 每个县排队领粮之人,排出数里地去。 大家一开始还很慌张拥挤,唯恐排到后面领不到,着实闹腾了一阵。 但在军兵维持秩序下,慌乱很快就平息下来。 官吏们当众承诺,粮食非常充足,保证每家都能领到。 大家这才放心下来,规规矩矩的排队。 这次放粮,以户为单位,先发放一个月的粮食。 虽然不能保证吃饱,但家家户户领到粮食,至少能保证家人饿不死。 所有领到粮食之人,都跪在地下,遥遥向襄阳方向磕头。 他们知道,那位赐给他们粮食的大公子,此时正在襄阳。 他们有了粮食,能活下去,有了土地,能够耕种。 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睡在荒郊野地。 再也不用担心,明天有没有粮食,该去往哪里。 如今他们有了固定的草棚居住,对未来有了希望。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而这一切,都是那位刘大公子带给他们的。 这等大恩,不知该如何才能报答。 …… 庐江郡,皖县。 乔氏府邸内宅,气氛十分压抑。 家主乔公坐在正中,把两个女儿叫到跟前,掏出两把匕首道:“你们两个各拿一把,从今天起,要随身携带。” “父亲,形势已经如此严峻了么?” 大乔秀眉微蹙,绝美的脸上愁云惨淡。 妹妹小乔接过匕首,拔出两寸,只见匕首锋利无比,寒气逼人,她赶忙又插了回去。 “这皖县,恐怕守不了多久了。” 乔公长叹一口气道:“生逢乱世,女儿负有艳名,并非好事。 听闻那孙策歹毒无比,每攻破一县,便将所有反抗之人尽数屠杀。 所有女眷,尽数赏赐于军兵糟践。 你二人艳名远播,若落入孙策军手里,必然难保清白,还不如早些自我了断。” 如今随着孙策军的连战连捷,整个江东所有士绅,全都吓怕了。 孙氏出身不高,江东士绅们颇为看不起,于是不肯臣服。 孙策于是辣手屠杀,对所有不肯臣服的士族,尽数杀死。 江东士族对孙策,又恨又怕,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孙策又开始进攻皖县。 乔氏二女皆国色,早有“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的美誉。 若皖县被攻破,她二人必然下场凄惨。 所以乔公早为两个女儿准备好了匕首。 真要到了被众人侮辱的份上,还不如早些自尽了事。 乔氏二女自幼养在深闺之中,哪曾面临过如此抉择,不免吓得脸色惨白,心慌无比。 小乔颤声道:“不是听说陆太守,已经向荆州求助么? 难道荆州见死不救?” 乔公叹口气道:“荆州与我庐江素来无瓜葛,他们怎会轻易出兵救援?” 小乔低声道:“不是听说,那位荆州大公子用兵如神,麾下兵强马壮. 咱们主动臣服,他都不看在眼里么?” 大乔惨然笑了笑道:“他贵为荆州大公子,主动臣服他的多了,他为何偏要救援庐江? 小妹,那位刘大公子不会来救你的,你还是早些死了这条心吧。” 她说着,拿起一把匕首,放进自己怀里。 小乔少女心思,对当今天下,能征惯战的英雄颇为关注。 毕竟在这个乱世里,只有手握兵权之人,才能让人有安全感。 只不过掌兵权之人,多半年龄都很大,而年轻一辈的翘楚,好像只有荆州大公子刘琦。 刘琦的名声很大,天下少年公子,无人能望其项背。 最关键一点,尚未娶妻。 小乔这位闺中少女,不免芳心可可,幻想着那位少年英雄,有一天会带领千军万马,前来迎娶自己。 如今被阿姐戳中心事,她顿时娇羞的脸色绯红道:“阿姐,你别说我,你不也每天抄录那篇《汉神赋》,终日呆呆发愁么? 你难道不希望见到那位刘公子?” “你说什么呢?”大乔伸手扭了妹妹一把,道:“我什么时候抄录《汉神赋》了?” “阿姐,我错了,我错了……” 小乔咯咯笑着,连连求饶。 乔公看着两个国色天香女儿,依然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悲凉。 不知道城破之时,女儿会落得怎样下场。 第117章 马氏兄弟 襄阳。 蔡氏大宅之中,蔡瑁蒯越马玄等八大家族的话事人,全都正襟危坐。 他们面前,放了一个酒坛。 蔡瑁拿起一枚缝衣针,将手指扎破,挤出几滴鲜血,滴进酒坛之内。 其余七人,也各自扎破手指,滴血入坛。 等最后一人也完成之后,蔡瑁将酒坛中的酒,分别倒了八碗。 他举起其中一碗,面色沉重的扫视大家一眼,凛然道:“刘氏父子不仁,忘恩负义,强抢粮草,蔑视我等。 今日我八大家族,歃血为盟,共组联军,抵抗刘氏,讨回公道。 诸君共饮此碗,为诛刘大业,齐心协力,共同进退,如有违反,天诛地灭。 干了!” 他说完,将手中酒碗一饮而尽。 “如有违反,天诛地灭!” “如有违反,天诛地灭!” 其他几人也举起酒碗,共同饮尽。 经过刘琦在沔州岛的逼迫,之前一直对刘琦较为友善的马氏、习氏、桓氏、杨氏等家族,也共同加入反刘联盟。 八大家族,倒是统一成了一个整体。 蔡瑁见歃血为盟礼成,满意的点点头道:“刘琦之所以猖狂,不过仗着手中军马强盛。 而我八家世代居于南郡,最不缺的就是人。 除蒯异度手中掌控之郡兵外,还需要秘密训练一支,只忠于我八大家族的精兵。 有这样的精兵在手,我南郡难道不能像桂阳、零陵、武陵、长沙一般,自己治理?”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 桂阳零陵武陵长沙,因地处长江以南,所以被称为荆南四郡。 这四个郡因为荆州控制力较弱,而地方势力较强,所以只是口头上臣服于刘表,但实际上却处于当地豪族自治状态。 他们八大家族,自然也希望南郡掌控在他们手里。 尤其是蔡瑁,还希望恢复往日,他做实际荆州之主的荣光。 蔡瑁首先道:“我蔡氏出三千部曲和家族子弟,尔等所出,也不应低于这个数目。 只要这支军马训练成功,我等将再也不惧他刘氏父子。 刘琦也别想再从我等手中抢粮。” 其实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刘琦有初一必有十五。 抢了一次,难说不再抢第二次。 所以建立自己联合武装对抗,是最好的选择。 蒯越点头道:“我也出三千人。” “我家也出三千!” “我家也是!” 八大家族,各自承诺拿出三千子弟和部曲,然后派驻到江陵秘密训练。 待这支军兵训练成形之日,便是对刘琦说不之时。 不知不觉,数月过去。 随着这支军兵的操练逐渐成形,马氏五常的老大马玄,意识到跟刘琦翻脸的日子大约快到了。 他又想到,两个弟弟如今还在刘琦跟前效力。 万一动起手来,恐误伤到弟弟。 于是他一封书信,借口家中有事,便将两个弟弟招了回来。 两匹快马,飞奔至马氏宅邸大门前。 马良马谡各自跳下马,将手中缰绳扔给门口下人,急问道:“我兄长何在? 他信中说身染重病,恐不久于人世,怎么会这样?” 门口的下人面色古怪,看了看马良和马谡道:“二位少君,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马谡瞪了下人一眼。 对方说不出来什么神情,反正不是悲伤。 他们兄弟二人也没时间跟这下人计较,顾不得风尘仆仆,赶忙进到门内。 直到在书房见到神采奕奕的马玄,兄弟二人彻底懵了。 只见马玄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哪里是有病的样子? “季常、幼常,你们回来了?”马玄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拍着两个弟弟的肩膀感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兄长,您这是唱哪一出?” 马良瞪大眼睛,看着马玄,“您信中不是说身染重病?怎么看起来,比我身体都好。” 马玄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我不这样写,你们二人能回来么? 再说,我宣称重病,把你们叫回来,也能掩人耳目。” “为何要掩人耳目?” 马良警觉道:“我兄弟回家探亲,乃正大光明之事,难道还要偷偷摸摸?” 马玄自知失言,干咳两声道:“你们不该问的就别问。 总之回来之后,就不要再走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兄长,你不对!”马良盯着马玄的脸道:“你不是要搞什么秘密动作吧? 之前大公子强行征粮,我本以为你会写信问我。 可是你竟然没有写信,定然已经有了动作。” 马玄叹口气道:“怪不得世人都说,马氏五常,白眉最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确实如此。 为了防止那刘琦再次明抢,我们必须要将自己家族子弟训练精良。 他要是再敢来抢,我们就跟他拼了。” “我们?” 马良哭笑不得道:“您还跟其他家族联手了?” “那是自然,”马玄道:“只是我们马家一族反抗,或许势单力孤,可是咱们八家联合起来,看他刘琦如何再欺负我们。” 马良听完,捏着下巴哈哈大笑道:“兄长,你糊涂啊。 大公子何时欺负过我们?” 马玄瞪大眼睛道:“老四,你莫不是在刘琦手下待久了,胳膊肘开始往外拐? 他抢我马家三十万石粮,这还不算欺负?” 马良耐心的道:“兄长,不是已经说好了,那债券算借,怎么能是抢? 再说三十万石,仅一季就能多出六万石利益,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反正咱们家存粮,存在粮仓里只会变少,不会变多。” 马玄诧异的看着弟弟,迟疑道:“你是说……刘琦真的会归还那些粮食?” “您难道连亲弟弟都不相信?” 马良道:“我跟幼常这几个月,会同孔明士元等,无时无刻不在引领农夫种田。 那颍川乃至整个河南,沃野千里,土地肥沃。 再加上百姓耕种勤劳,今年又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是显而易见之事。 大公子一直叮嘱,早些打下粮食,收来粮赋,便可以归还荆州借粮。” 马玄捏着胡须,沉思道:“刘琦真是这么说的?” 马谡在旁边笑道:“大哥,您想,如今大公子府中,文臣以孔明为首。 所有种粮之事,也是孔明一手操办。 他要是不归还粮食,如何面对妻子,面对黄氏一族?” 马玄闻言,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难道,我误会刘琦了?” 第118章 诸葛村夫 马玄在书房内,倒背双手,踱着步子,脑中思绪万千。 “反刘联盟”之所以确立,起因正是因为刘琦抢了他们的粮食。 所以八家才被迫联合起来,共同抵抗。 可是经马良马谡一说,要是那些粮食都属于借粮。 不止会如数归还,还有二成利息。 这样八大家族非但不会恨刘琦,反而会感激,那还反刘个屁。 成立一个拥刘联盟还差不多。 他突然站稳脚步,对两个弟弟道:“这些天你们就别回去,等粮食拿回来再说。 不管如何,见到粮食我才能相信。” 马良急道:“兄长,如今秋收在即,在颍川我有多少要务,怎能躲在府中观望?” 马良瞪眼道:“离了你二人,难道他大公子府还会关门不成? 就算我病重,你二人留下来照顾我一段时日,又有谁敢多说?” 长兄如父,马氏长辈死的早,都是马玄一手将兄弟们拉扯大。 所以他一瞪眼,马良马谡二人全都哑火,谁也不敢吱声了。 …… 几日之后,黄氏大宅天井里。 黄尚一身短打扮,手中拿着一根训练用的木枪,面对几个族中子弟,奋力训练突刺。 这时,黄月英带着一个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 黄尚斜了一眼,转身就向内堂走去。 “给我站住!” 黄月英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看见阿姐回来,连声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算怎么回事?” 黄尚站定,回身对着黄月英冷笑一下道:“还阿姐?您现在是诸葛夫人了,我怎么配做您的弟弟?” “这是什么屁话!”黄月英顺手抄起一根木棍,劈头盖脸的向弟弟打了过去。 黄尚一边用胳膊抵挡,一边急道:“我说的有错么? 你眼睁睁看着你夫家的人,欺负娘家,抢娘家粮食,你还算是黄家人么?” 黄月英停住手中的棍棒,厉声道:“谁说黄家粮食被抢? 你姐夫如今带人,在颍川河南耕种,已经快要半年未归,为的就是早日还清那些借粮,你怎的说是抢?” 黄尚恨恨的道:“从未听说过,哪个统兵之人,收上来粮食,还能往回还。 姐夫也就是骗骗你这个妇道人家罢了。” “胡说,”黄月英怒道:“那发下来债券上,盖的是镇南将军和奋武将军官印,说是借,难道能够随意赖账? 你以为朝廷的官印,是能随便盖的?” 黄尚犹豫了一下道:“就算他不赖账,但咱们八家,可是总计有二百四十万石粮食,他能还的起么?” 黄月英道:“不管还得起,还不起,总归那官印假不了。 如今你姐夫所管的地方,已经包含整个南阳郡、颍川郡、再加上河南尹大部分,将近半个州的地方。 只要他们认这个账,终归有还的时候,你急什么?” “我怎能不急?”黄尚道:“如今局势变幻莫测,谁也不能保证,他刘氏父子能永远统治荆州。 要是将来荆州易主,刘氏父子被赶走,我拿着那些废纸找谁讨要去?” 黄月英见弟弟依然不信,张了张嘴,没法回答。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部曲匆匆跑了进来,急道:“少君,大喜事啊。 方才大公子府有人前来通知,说粮食正在从外地调至襄阳。 如果想要兑换,随时都可以。” 黄尚闻言,不由张大嘴巴,愣在当场,喃喃自语道:“竟然真的能兑换? 真的假的?” 那部曲道:“我等方才在城外见了,运粮的车队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边。 有许多人都检查过,那车上运的的确都是粮食。” 黄月英得意的对弟弟笑道:“你可还是不信?” 黄尚尴尬的挠了挠头道:“看来我是误会那位刘大公子了。 姐夫能在他手下,掌管数郡之地,当真是盖世奇才。 父亲没有看错人,那诸葛村夫,的确不是凡才。” 黄月英拍了弟弟脑门一巴掌道:“你再敢嘲笑你姐夫是村夫,看我不收拾你。” “不敢,不敢,”黄尚陪着笑道:“姐夫如今已经掌管半个州的地盘,怎还能称之为村夫? 我们黄家,将来还要仰仗姐夫提携呢。” 这时,那几个跟他陪练的青壮迎过来道:“少君,咱们还练不练?” “粮食马上就要归还了,还练个屁!” 黄尚笑骂了一句,然后对众人道:“赶紧组织人手,跟我去领粮食。” …… 江陵,背靠大江,所以成为荆州水师驻地。 为了掩人耳目,八大豪族组织的军队,就藏在这里秘密训练。 训练之人,正是蔡瑁,和秘密返回的张允。 只要把这支军队训练成形,他手中就有了重新掌控南郡的力量。 刘琦军队虽强,但都囤积在外郡。 在南郡抗衡,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唯一令蔡瑁感到难受的,这支军队由八家子弟部曲组成。 各家子弟都听命于各自家主,他不能完成真正掌控。 所以无论有什么事,他都得需要把其他几家家主叫来,共同形成决议,然后才能执行。 眼见训练的军兵卓有成效,跟刘琦摊牌的日子不远了。 蔡瑁派人将各自家主招来,共同商议举事大计。 在议事厅里,张允抱拳,对着蔡瑁恭维道:“恭喜蔡太守,将重新掌控南郡。” 蔡瑁捏着短须冷笑了一下道:“这南郡本为我蔡氏世代居住之所,不过被他刘氏父子窃取,反视我等为俎上鱼肉。 今日能将刘氏父子驱逐,只不过又回归常态而已。” 张允提醒道:“那刘琦已经今非昔比,麾下兵马众多,还是不要大意为好。” 蔡瑁凛然道:“这是在南郡,我手中有这数万精兵,怕他作甚?” 张允见蔡瑁如此自信,也就不再给他泼凉水。 两人继续在这里等着。 可是时间过去半天,依然不见有人前来。 蔡瑁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张允疑惑道:“按照时辰推算,他们也该到了,为什么耽搁这么久? 不会消息泄露了吧?” 蔡瑁脸色沉重的摇摇头道:“我等行事机密,应当不会。 再说,蒯越本为南郡太守,就算操练一支军马,也是为了守卫南郡百姓,有什么可泄露的?” 第119章 真还传 蔡瑁正做着驱逐刘琦,重掌荆州的美梦。 突然之间,蒯越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异度,怎的你自己来了?” 蔡瑁看了看蒯越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蒯越跟马玄他们都在襄阳,如果赶来江陵,应该同路才对。 蒯越绷着脸道:“他们不会再来了。” “为何?” 蔡瑁心里一沉,急道:“他们难道忘了,当初刘琦如何火烧紫气阁,抢走各家三十万石粮食? 受这等奇耻大辱,难道还能不报仇?” 蒯越叹口气道:“德珪,我等都想错了。 那刘琦当初的确强行征过粮,可是此时他正在襄阳归还那些粮食。 而且按照债券约定,每家都多还二成,作为利息。 如今他们几家,都在襄阳等着领粮呢,哪有工夫来这里?” “刘琦……真的归还?” 蔡瑁闻言,不由目瞪口呆,张大嘴巴,愣在当场,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过了良久,他才迟疑道:“不可能啊,当初他征走粮食,足足有二百多万石。 再加上二成利益,那又是几十万石。 他哪来那么多粮食?” 蒯越连连摇头,苦涩的道:“世人都觉得他刘琦做不到,可刘琦偏偏做到了。 传言他带领人马在颍川屯田。 正赶上今年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他得粮足足数百万石。 德珪,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反刘之事,我看就算了。 我也要赶回襄阳,把我蒯氏的粮食兑换回来,告辞!” 说完,他朝着蔡瑁拱了拱手,大踏步离开厅堂。 蔡瑁看着蒯越的背影,深吸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既然刘琦开始还粮,各家族家主只会感激,绝不会再与刘琦为敌。 如此一来,这反刘联盟,还没有任何行动,便胎死腹中。 他重新夺回南郡的计划,也跟着泡汤。 …… …… 襄阳城。 刘琦把马玄桓同等六大家主,请到府中。 只有蔡瑁蒯越未到,刘琦也不再等了。 他冲着众人深施一礼道:“之前为筹集粮草,多有冒昧,还望诸位海涵。 正是这批粮草,解我燃眉之急,当真感激不尽。 如今粮食已经陆续运到,还请诸位运回府中,如此便能安心了。” 既然刘琦已经答应归还粮食,而且真正有数不清的运粮车,在陆续运往襄阳城,大家自然也就安心了。 马玄摆了摆衣袖,风轻云淡的道:“大家都在传说,大公子在颍川屯田,得粮数百万石,不知是不是真的?” 刘琦抿了抿嘴还没说话,黄尚已经抢着道:“那还能有假? 大公子在颍川招降百万黄巾军,那里面能够耕种之人,占到绝大多数。 就算每人能缴纳三石粮,那也是数百万石。” 众人听了,捋着胡须连连点头称是。 黄巾军虽然战力不佳,但能从青州转战来到河南,老弱病残大约都死在路上了。 能活着来到这里的,应当都是身强体壮之辈。 让那些人去种田,平均每人一年缴纳三石粮赋,那是轻而易举的。 马玄捋着胡须微笑道:“如此说来,大公子可是发财了,兑换那些债券,不费吹灰之力。” 刘琦颔首道:“那是自然,债券上盖有镇南将军与奋武将军宝印,岂能不算数?” 桓氏家主桓立犹疑的问道:“不知大公子,是否真如债券所写,多兑换二成利益?” 刘琦笃定道:“既然早有约定,岂能随意更改? 尔等三十万石粮食,可兑回三十六万石。”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在这天下诸侯都缺粮的时代,各州郡太守向豪绅借了粮,基本上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但刘琦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止到期如数归还,还加了二成利益。 这在各诸侯之中,乃是独一份。 桓立恭维道:“大公子一言九鼎,言出如山,当真令人敬佩。 可笑我等之前……” 他刚说之前还想组织人马,试图反抗。 但想了想,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这时候,黄尚突然开口问道:“大公子,假如我这债券不兑换出来,要是等到明年,还能有两成收益么?” 自从刘琦承诺还粮之后,黄尚对刘琦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他算是看出来了,跟着那刘琮,只会小打小闹,啥都干不成。 相反大公子刘琦麾下,却个个能文能武。 抱紧大公子大腿,比跟着那刘琮强百倍。 刘琦扫了黄尚一眼,微笑道:“当然。 那债券只要你继续持有,明年还可再生出二成利益。” 黄尚顿时心动了起来,又问道:“那我手中这债券,可不可以转卖给别人?” 刘琦看着这少年,不由眼睛一亮。 这小子虽然年轻,但是个会做生意的主儿。 他说道:“你想卖给谁都可以,至于卖多少钱,也没人会管。” “这可是你说的,”黄尚顿时坐在地下盘算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我这里有三十万石债券。 我把这些债券,以每年收一成利益卖出去,我岂不白得一成? 到时候,我再把其他人债券全都收回来,然后转卖……我不就发了么? 大公子,他们这些债券,你都给我留着,到时候我有用……” 刘琦正是需要这样的大聪明。 先大张旗鼓给各大家族兑现粮食,让人对债券产生信心。 然后便能发行新的债券,吸引大家购买,把粮食再套出来。 要不然,他虽然在许下屯田,得了不少粮,但全归还了八大家族,他手中也空了。 但他发行这些纸质债券,又能从大家手中吸走等价的粮食,供他使用。 而中间黄尚这样的聪明人,也必不可少。 这时候,黄尚又出主意道:“大公子,给这几位叔伯家族兑粮的时候,可要大张旗鼓,让荆州所有百姓都看见。” 刘琦摆了摆手,大度的道:“行,我给你特批一笔钱,此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多谢,多谢,”黄尚兴奋的手舞足蹈。 马玄桓立等人,都没听懂黄尚在说什么。 只是他们隐隐听说,这小子竟然不想兑换粮食了,大家都觉得,此子大概是疯了。 第120章 虎豹骑 襄阳府库门前,人山人海。 一面是陆陆续续从外地,往襄阳运粮的车队。 另一面是,八大家族前来兑换粮食的车队。 八大家族的部曲们,全都笑逐颜开,喜气洋洋。 家族的巨额粮食失而复得,不止家中主人高兴,每一个底层部曲,也都感到高兴。 毕竟大河有水,小河才满,家中主人粮食充盈了,底下的部曲才有好日子过。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黄尚雇佣的宣传队,大肆吹捧刘琦所发行之债券。 “听说没有,这次八大家族,不止拿回粮食,另外还白得一成收益。” “二成?那一百石粮,岂不能兑换回一百一十石粮?” “那是当然,要是家中有余粮,便可以购买那种债券,只需一年的工夫,便能白得一成收益,何乐而不为?” “可是……粮食交出去,要是兑不回来怎么办?” “你傻呀,那债券上都盖了镇南将军官印,怎会对不会来?” “再说,你看这八大家族,连几十万石都兑换回来了,你还担心几百几千石,兑不回来?” “那倒也是,不知道这债券从哪里买?” “如今这债券之事,大公子已全权委托于黄氏少君。” “有黄氏做担保,那更稳妥了……我买个几百石……” “我也买几百石……” …… 襄阳城如此轰动,自然瞒不过刘表。 他换一身普通人服饰,由文聘文岱父子陪同,来到襄阳街头。 看着百姓汹涌如潮,往府库方向挤,他不由得忧心忡忡道:“伯瑜到底是在做什么? 就算他在颍川得粮不少,可如今又全都交给八大家族,这一年岂不白忙活?” 文聘微微笑道:“主公,大公子进退有度,精明过人,依末将看,他不会做这等傻事。” 刘表斜身看了文聘一眼道:“仲业仅仅跟我儿出征一次,难道对他,比我这个当父亲的还熟悉?” “不敢,”文聘道:“末将只是觉得,以大公子之智,断不会做费力不讨好之事。” 刘表沉吟了一下,没有答话。 就算儿子平素智谋过人,可眼前现实却是明摆着。 整车整车的粮食运抵襄阳。 黄澄澄粟米,当众称量给八大家族的部曲,让他们运回家去。 刘琦在颍川收再多的粮,也经不住这样败。 其他诸侯,征来粮食全都用来养兵,就算借一百石,还五十石,已经算是破天荒。 可刘琦竟然履行承诺,借一百石,还一百二。 天底下哪有这样做诸侯的? 简直是丢了诸侯的脸。 刘表越想越气,觉得有必要给儿子上一课,教会儿子如何做个合格的诸侯。 他对文聘道:“走,随我去府库!” “诺!”文聘父子见刘表面容不善,也不敢多说,只是默默保护着他,来到府库门前。 越到门前,人群越是拥挤。 那兑换粮食的官员,还故意扯着嗓子高喊:“杨氏五千石粟米,兑换完毕。 接下来,桓氏兑换。” 刘表听了,心疼的胸口难受。 他们很快就挤过人群,来到府库之中,看到正在饮茶的刘琦。 “伯瑜,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刘表面含怒气道:“哪有你这般,大把粮食往外送的?” 刘琦赶忙站起来,平静的笑道:“这些粮食,本来就是向八大家族借的,现在不过又归还给他们而已。” “话虽是这个道理,”刘表道:“可你把粮食都还了债,你还剩什么? 既然你也什么都不剩,何必如此大方,还多还二成利益? 把那些省下来,也是数十万石粮,足够万余兵马一年之用。” “父亲您请坐,”刘琦赶忙把老爹让在座位上,云淡风轻的道:“您觉得,我养万余兵马就够了?” “既然一万兵马不够,你更应该把粮食省下来,而非归还八大家族。” 刘表气呼呼的拍着桌子。 刘琦看着老爹着急表情,不禁摇着头笑了笑道:“父亲,我给您看一样东西。” 他说着,让徐庶把账本捧了进来,道:“这便是这几日收入支出之粮,您请仔细过目。” 刘表哼了一声道:“全是支出,哪有什么收入。” 他随手掀开账本,惊奇的发现,竟然发现有数不清的收入项。 支持他能理解,毕竟在大笔的交付给八大家族。 可这么多收入,他就有些不明白了。 那代表着,府库中的粮食,不止没有减少,反而在逐渐增多。 他不禁愣在原地,瞳孔情不自禁的收缩,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这些粮食,到底是哪来的?” 刘琦解释道:“父亲只看到,我在大张旗鼓发粮。 岂不知,任何人都有贪念。 荆州百姓见到八大家族能获得二成收益,眼红者不在少数。 所以自然有人愿意将粮食放在我这里,以便收取明年利益。 我用新收取之粮,偿还八大家族之粮,还有盈余,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我越是如约足额偿还,百姓越是对我信任,他们前来交粮更积极。” 刘表满头雾水道:“那这些天来,从颍川往荆州的运粮队是怎么回事?” 刘琦笑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只有刚开始几天,运来的是真粮。 再后来,运的就都是土了。” 刘表这才弄明白,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在用明年之粮,还今日之债。 以利益诱使,让百姓主动把粮食交到你这里来。” 虽说这也是欠粮,但他作为一方诸侯,从来不担心欠百姓粮食无法归还。 他只是担心,从百姓手里弄不来粮食。 如今儿子略施小计,就让百姓主动把粮食交出来,简直是神来之笔。 至于明年该如何,管他呢? 刘表看了看账簿道:“如此左手倒右手,你这府库之中,倒多出了百万石。 你颍川那边,也收上来数百万石。 你准备扩充多少军马? 这几日,我每天都接到庐江太守陆康写来求援信。 如若有余力,可当先诛灭孙策,将庐江郡收归我荆州。” 刘琦知道,自己老爹恐怕是被孙坚给吓怕了。 如今孙策崛起,不禁寝食难安。 他淡然道:“既然有了粮食,当然要扩充军马。 只不过兵在精不在多,我想在青州兵中遴选百夫长以上人马,配备精良战马,组成一支千人规模的精锐骑兵。 至于名称,就叫做虎豹骑。” 第121章 大公子做皇帝该有多好 刘表听了刘琦组建虎豹骑的提议,不在意的道:“不过是千余骑兵而已,这等小事,不用跟我说。” “小事?”刘琦重复了一句,意识到老爹恐怕还不清楚,他组建这么一支精锐骑兵,战斗力有多强悍。 不过老爹反正也不通军事,也没必要跟他细说。 刘琦笑道:“只是我手中战马不够,还请父亲支持。” “你缺多少匹马?”刘表问道。 刘琦想了想道:“再有五百匹就够了。” 刘表斜了儿子一眼。 他根本就不信,儿子把袁术都灭了,缴获战马都没有一千匹。 只不过他们父子俱为一体,他还希望儿子早点去解庐江之围,于是点点头,对旁边的文聘道:“仲业,挑选五百匹战马给他。” 刘琦大喜,组建一支精锐骑兵,一直是他心中夙愿。 如今有了马匹,这个计划便可以实施了。 随即刘表带领文聘文岱父子,放心离开府库。 刘琦送走之后,回来问徐庶道:“如今颍川那边,情形如何?” “你是问哪方面?” 徐庶道:“民政方面,形势一片大好。 如今孔明不止将颍川土地全都耕种起来。 同时也向西北,占领河南尹大片土地。 自雒阳以南,乃至整个颍川,已经逐渐在恢复秩序,有了人气。” 当初董卓为了迁都长安,将颍川跟河南劫掠一空,挟持数百万百姓,迁移关中。 由此才造成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 如今诸葛亮坐镇许县,又重新将百姓安置在这里,大力恢复生产。 好在这里的土地,以及水利设施都是齐全的,只要能招到流民,就可以耕种。 刘琦对诸葛亮的能力非常有信心,又问道:“百姓的士气怎么样?” 徐庶笑道:“今年粮食丰收,百姓交了粮赋之后,几乎家家都有存粮,可以吃个半饱了。 大家日子安定下来,全都对你这位恩公感恩戴德. 大部分人家,都为你立了生祠祭祀。 甚至还有许多百姓传言,说要让你做皇帝该有多好。” “这话可不能乱说,”刘琦哭笑不得道:“这岂非陷我于不义?” 徐庶正色道:“这话也并非乱说,至少代表了颍川河南一代百姓的心声。 他们不知从何处听来,说当年光武皇帝,也不过是南阳一个农夫。 后来天下大乱,他参加义军,最终登基称帝。 公子也同为汉室宗亲。 如今也是天下大乱。 何以光武皇帝能做的,公子便做不得?” 刘琦怔然无语,叹息道:“看来百姓之中有高人指点。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光武皇帝当年据有河北之地。 我所直接占据,不过南阳颍川二郡而已,怎能跟光武皇帝比?” 徐庶见刘琦并没有直接拒绝,心中暗自窃喜,出言问道:“公子是否真的要出兵庐江?” 刘琦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此时不趁机夺取江东,更待何时?” 如今北方大局已经暂时定下来。 袁绍在跟公孙瓒争夺河北,暂时无力南顾。 曹操退回兖州后,急需要统一兖州各郡,也无暇分心。 刘琦把南阳颍川以及河南,尽数交给诸葛亮管理,并让魏延纪灵,以及马良习祯等辅佐,只是招募流民屯田,也不用过多操心。 至于长安朝廷,此时王允应当正在密谋诛杀董卓。 这事跟荆州没关系,刘琦也不用过问。 唯一令刘琦感兴趣的,便是趁孙策在庐江已经是强弩之末之机,趁机进兵江东,把整个扬州各郡夺下来。 如此也免得将来孙策平定江东六郡,做大做强,形成心腹之患。 他对徐庶道:“近日把这分粮之事,都交给他人来办,你跟士元随我去许县征募军马。” 徐庶知道又要打仗了,不免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刘琦回到府中,跟妻女告别。 此时小颖已经有七个月的年纪,虽然还不会走路,但口中已经在牙牙学语。 小姑娘如今已经长的白白胖胖,可爱至极。 见到刘琦回来,老远就伸着双手求抱抱。 刘琦赶忙将女儿接到手中,亲亲女儿粉嫩的脸颊。 蔡琰看刘琦神色有些不舍,试探着问道:“夫君可是有心事?” 刘琦看了一眼蔡琰,生下女儿后的她,更是容光焕发,浑身上下透着风韵之美。 虽然那蔡琰一直极力想再怀孕,但刘琦担心她的身体,一直没让她奸计得逞。 固然如此,两人如今的房中之乐,却相得甚欢。 一想到要远离妻女,外出征战,刘琦心里有些舍不得,叹息道:“我要去趟许县。” 蔡琰嫣然一笑道:“许县也并不远,待奴家为夫君收拾行囊。” 刘琦点了点头。 晚上两人又如胶似漆一番,第二天,刘琦才带领甘宁庞统徐庶等,离开襄阳,直奔颍川。 到了南阳境内,便见田中有无数百姓,收割完庄稼之后在整理土地,等待来年耕种。 这南阳郡之前被袁术祸害的够呛,百姓民不聊生,纷纷外逃。 经过诸葛亮一年多的治理,如今民生已经逐渐在恢复,逃出去的百姓纷纷搬回来,又恢复往日天下第一大郡的盛景。 看来诸葛亮治理州郡,的确是顶级人才,与萧何不遑多让。 刘琦一行并没有惊动地方官府,穿过南阳郡,便进入了颍川郡。 当初颍川本来就遭受董卓军荼毒,后来又经过黄绍何曼等黄巾军劫掠,早已变得十室九空,荒无人烟。 可是自从春天,刘琦将百万黄巾军招降过来之后,分布在颍川各县屯田。 本来遍地尸骨的荒野,逐渐又恢复成为上等良田。 虽然人口还不如南阳密集,但至少田野之上已经没有荒地。 所有土地都得到了耕种。 刘琦一行人路过一片田地时,突然田中有个农夫兴奋的大声道:“那不是大公子么? 大公子到了!” 他高声大喊大叫,惊动了田中其他农夫。 大家都围过来道:“原来那就是大公子啊,咱们每天都祭拜生祠,没想到这么年轻。” “大公子驾到,咱们赶紧去磕头!” 农夫们全都跪在了路边,向刘琦磕头。 第122章 挑选军兵 “拜见大公子!” 百姓将整条路给堵住,跪在地下向刘琦磕头。 他们这些人,从之前的朝不保夕,命如草芥,到如今安顿下来,有田种,有粮收。 虽然依旧不能保证人人吃饱,但至少家家都有存粮,再也不用担心饿死了。 如此一来,生活便有了希望。 而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刘琦收留了他们,并给他们供应了保命的粮草和种子。 后来这些百姓们暗自回忆,要当初还在曹操手下,恐怕大部分人早就饿死了。 所以颍川的每一个百姓,上到耄耋老翁老妪,中到少女寡妇,均对刘琦感恩戴德,当做神明一般祭拜。 在颍川这地方,说刘琦是神,恐怕没人反对。 百姓们越聚越多,转眼之间便聚集了上千人。 刘琦眼见无法行进,只好停下马来,向大家挥手示意。 百姓们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有无数少女芳心可可,巴不得被眼前这位俊逸公子选中带走,似乎对方要了自己,也是自己的荣幸。 只不过刘琦显然无意在这里选妃,于是不免辜负了许多女子的心意。 他见为首的那个农夫眼熟,便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小人名叫司马俱,当初大公子曾率军救过小人一命,”那人赶忙答道。 刘琦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曾是黄巾军渠帅,当初首倡从兖州来颍川的,便是你。 怎的你竟然亲自耕种?” 司马俱道:“小人做了典农都尉,在魏校尉麾下效力。 只不过小人对耕地情有独钟,所以请诸葛太守也分发了田地。” 刘琦道:“既然你是典农官,就随我一起去许县吧,我有要事宣布。” “诺!”司马俱连忙领命。 他二话不说,牵上一匹马,便准备跟随刘琦同行。 刘琦好奇道:“你不去跟家人告个别?迟去一两个时辰也无妨。” 司马俱笑道:“公子召唤,小人怎敢耽搁?” 刘琦见他心诚,于是也不再多说。 让众人散开后,继续前行。 路上刘琦问司马俱道:“我想在颍川征兵,你以为如何?” 司马俱道:“尊公子令,我等虽开始屯田,但军事编制并未取消。 当初在兖州,已经挑选出三十万青壮。 公子若只征三十万人,由原部归建便可,无需重新征募。” 刘琦道:“我用不了三十万,我只征一千人。” “一千人?”司马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这些黄巾军出身的将领,平常对军队人数已经麻木了,动辄上万,甚至几十万。 很难以想象,刘琦只征调一千人,还大张旗鼓亲自赶来。 司马俱迟疑道:“若只征调一千,公子只需一个命令即可。 小人麾下典农兵都不止数千。” 刘琦摇了摇头道:“我要的这一千人,可不像你想象那般,只要充人头就行。 我需要将你这三十万青壮之中,最精锐的一千人遴选出来。 将来会配备最精良的武器,配备最好的战马,享受最高的待遇。 他们将是我冲锋陷阵的尖刀,军中的虎豹。” “原来如此,”司马俱有些听明白了,敢情对方要的是军中最拔尖的那批人。 他们这百万黄巾军,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毕竟转战南北,大小战役过百。 这期间,那些战力差的,生存能力弱的,必然早已经掉队死去。 同时,也涌现了一批勇猛的,善于在战场上击杀敌人的高手。 这些人或许没有经过统一训练,但他们天资聪颖,在战场上已经学会了各种杀人技巧。 当然,那些没有学会的,大概早已经被人杀了。 司马俱道:“公子可以下令,让各典农都尉麾下军士,两两对决,以遴选出最优秀的军士。” 刘琦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打算。” 他们一行人很快来到许县。 此时许县经过诸葛亮修缮,已经有了县城应有的样子。 城墙已经整修完毕,护城河里也已经放满了水。 城内坍塌的房屋全都重建了起来,并且开始有商贾商铺等经营。 城头有军兵把守着,城门口也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盘查进出的百姓,以防有不明身份之人混进去。 刘琦感慨道:“这才半年未至,孔明已将许县治理初具规模。 孔明真大才也。” 庞统在旁边笑道:“他心细如发,事必躬亲,处事公允,这州郡交到他手里,便再也不用操心了。” 刘琦道:“心细如发,事必躬亲可未必是好事,得提醒他多多注意休息才是。” 想到这位史上的蜀汉丞相,最后活活累死,刘琦感到一阵担忧。 这时候,诸葛亮带领一众文武出来迎接。 刘琦下马,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诸葛亮的手,寒暄几句。 这叫“抵掌而谈”。 这实际上是在向世人表明,他对对方的极大信任。 诸葛亮果然神色动容,感觉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苦,也值了。 毕竟他一个没落家族的子弟,仅仅因为同窗关系,便得到刘琦如此重用,几乎将南阳已北所有地盘,尽数交到他的身上。 这是多大的信任? 就冲这份信赖,也值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公子,城内请,”诸葛亮对刘琦躬身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几个同窗,已经不敢再称呼刘琦表字,而是尊称为大公子。 或许是刘琦所占地盘越来越大,身份越来越高,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已经拉开了。 刘琦带人进到城内,他原来住的宅邸,诸葛亮已经派人打扫的干干净净。 而且原来的十名美女,还住在里面等他。 刘琦没时间跟美女相聚,他把众文武叫到跟前,商议遴选精锐军兵之事。 军事由魏延这位典农校尉做主。 魏延听后,大包大揽道:“请公子放心,在下一定把最精锐军兵挑选出来。” 刘琦道:“之前我听司马都尉谏言,让军兵两两对决,取其优胜者晋级。 这方法不错。 传令下去,每个典农都尉,若能遴选一人,进入前一千之列,可免百石粮赋。” 魏延听后笑道:“有这等激励,各典农都尉还不拼了命,把麾下勇猛之士挑选出来?” 第123章 兵进庐江 在刘琦的激励下,每个典农都尉都开始选拔手中人才。 毕竟被刘琦选中一个,就能免去一百石的粮赋,这诱惑力太大了。 于是整个颍川以及河南,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比武。 这些青壮军士们,虽然平常都作为农夫种田,但军事编制都没有打散,类似于屯垦兵团的性质,所以组织起来并不难。 刘琦带人抽查了司马俱一部的比武。 司马俱作为典农都尉,统辖青壮足有三千人。 连他们家眷加起来,足足上万人。 论规模,跟一个差不多。 司马俱先命令手下三千青壮,在一片空场集合。 刘琦带人只是在旁边观看,并不想参与。 司马俱便站在高台上,对手下众人大声喊道:“奉大公子令,遴选最优秀将士,组建一支精锐骑兵。 若能谁人有幸,能进入这支骑兵,立即享受百夫长待遇。 无论地位,还是口粮,均与百夫长相同。 而且,只要能入选,家中可免百石粮赋。” 底下军兵听了这样的话,顿时一片哗然。 大家都像开了锅一般,窃窃私语。 “百夫长待遇,是不是按百夫长发军粮?” “免百石粮赋啊,如此一来,家里便再也不至于挨饿了。” “拼了命也要试试!” …… 他们这些青壮,平常并不发放军粮,全都是自己带着口粮训练。 如今骤然听说选中就可以发军粮,而且还能以百夫长的标准来发,谁听了不眼红? 再说选中之后,家中还能减免一百石粮赋,这里外里省下了多少粮食? 可以说,只要有一人入选,家中几乎可以吃喝不用愁了。 于是青壮们群情激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司马俱又在高台上喊道:“从现在开始,两年对决,各自寻找对手,获胜者留下,战败者退至旁边。” 他一声令下,军兵们全都在人群中,各自寻找对手。 随即,便在空场地上徒手搏斗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当初身为黄巾军时,能从青州转战至此,说明本身就有超出常人的战斗力。 此番为了能够获得粮食,面对同伴也毫不留情。 虽然不至于下死手,但至少拳拳到肉,招招见血。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胜负已经见分晓,分为“获胜队”与“失败队”。 大家全都灰头土脸,鼻青脸肿, 获胜一队趾高气扬,洋洋得意。 而失败一队则垂头丧气,自怨自艾。 司马俱随即对获胜的一千五百人道:“尔等别高兴太早,继续各自选择对手,两两对决。” 那一千五百人于是又从身边,选择看起来容易欺负的对手。 选拔继续。 刚才那失败的一千五百人,便幸灾乐祸起来,挥舞着拳头,为决战双方呐喊助威。 很快,一千五百人又分出胜负。 只有七百五十人获胜。 另七百五十人便淘汰了。 这种方法,就跟养蛊一样,决战至最后,剩下的便是最优秀的蛊虫。 刘琦一直在旁边观战,觉得这更像是踢世界杯决赛。 但这个方法的确好用,经过一轮轮的选拔,必然能将最勇猛的军士挑选出来。 虽然仅仅经过两轮,但剩下的七百五十人,已经个个膀大腰圆,面容凶恶,一看就是狠角色。 紧接着,司马俱命令选拔继续,不能停歇。 七百五十人经过两两对决,又剩下了三百七十五人。 此时每人都已经过三次恶战,全都累得气喘吁吁,眼神充满空洞,显得疲劳至极。 但司马俱并不想让他们歇息,下令这三百余人继续对决。 这时候便有十几人坚持不住,主动退出,仅剩下三百六十人左右。 如此接连对战下去,时间从早上,一直对战到中午,最后又到日头偏西,空地上只剩下十名精壮的汉子。 他们虽然看起来个头并不十分高大,但个个肌肉刚猛,眼神凶狠,对胜利充满了渴望。 能从数千人中拼杀出来,无论体力、耐力、技巧,自然都不简单。 司马俱擦擦额头上的汗,走到空地边对刘琦躬身施礼道:“大公子,这十人便是小人所选。” 刘琦点点头,在十名青壮面前走过。 每经过一人,那汉子便将右臂横在胸前,行个军中之礼。 刘琦满意的道:“恭喜诸位,能够脱颖而出。 每人领粮十石,算是我请诸位,以及家眷用膳了。” “多谢大公子!” 十人全都半跪在地下,向刘琦行礼。 …… 两天之后,刘琦用这层层选拔的方式,终于从三十万青州兵中,选出一千精锐军士。 考虑到历史上曹操的军队也是以青州兵为主,所以刘琦选拔的这一千人,跟历史上的虎豹骑,应当相差不大。 接下来,刘琦命令甘宁魏延训练这帮人骑马。 他们都是经过步下选拔,并没有考虑骑术。 而真正的虎豹骑,是以骑兵为主。 好在这些人个个身手矫健,身经百战,骑马训练也并不困难。 只需不到十天,他们便已经熟练掌握了马上作战的各种技巧。 紧接着,刘琦便兴起义兵,以典农校尉魏延为前锋主将,带领这支轻骑兵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向庐江皖县进发。 刘琦亲自率领一万荆州兵,以荀攸庞统为军师,以典韦甘宁为副将,紧随其后,前去解庐江之围。 出兵之前,他派出斥候赶赴皖县,将他出兵之事,做成箭书射入城内。 以坚定庐江太守陆康的守城信心。 …… 皖县城外,孙策军大营。 年轻的孙策丰神俊朗,英武异常。 他旁边坐的同样是玉树临风一般的周瑜。 他二人珠联璧合,人称“孙郎”、“周郎”。 但与他们俊逸的外貌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在庐江却是大开杀戒。 每攻破一座城池,便大肆屠杀抵抗之人,以此震慑不服的宵小。 江东各豪族也着实被他们杀怕了,所以庐江陈武等人便主动投降了孙策,成为“东奸”。 孙策扫视诸将一眼,沉声道:“这皖县攻了这么久,竟然未曾攻下,长此下去,师劳兵疲,岂非取败之道?” 程普站起身道:“主公放心,如今皖县城池已经千疮百孔,岌岌可危。 老夫亲自领兵,三日之内,必能攻下城池。” “好,”孙策赞赏的看了程普一眼道:“老将军勇气可嘉。” 第124章 以攻代守 当初程普黄盖等人,曾跟随孙坚差点攻下襄阳。 后来孙坚被刘琦所杀,程普等人便护送孙坚尸首回到袁绍处。 孙策用传国玉玺,向袁术换取历阳大营控制权。 并且招募了原丹阳太守周尚及其从子周瑜、原荆州都尉朱治,九江郡人蒋钦、周泰,在汝南做过县吏的吕范,以及流亡北士代表张昭。 再加上孙坚旧部程普、黄盖、韩当。 所以如今孙策手下也算人才济济,兵强马壮,平定江东,不过是时间问题。 孙策扫视众人一眼,冷声道:“他一众江东士族,讥讽孙某为钱塘小吏之子,不配统御江东。 今日孙某便让他们瞧瞧,钱塘小吏之子,如何让他们臣服!” 程普作为淮泗军团代表,对江东士族没有半分感情,他冷笑道:“这江东鼠辈向来眼高手低,目空一切。 请主公允准,待城破之日,允许军兵劫掠三日。 如此士气大震,城池攻的还快些。” “可!”孙策冷着脸点了点头。 如此血腥镇压,一方面可以激励军兵士气,让军兵随意抢劫城内士人的钱财,侮辱他们的女眷,军兵自然士气大振。 同时另一方面,对反抗的士绅集团,也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 营帐内众文武,大都是外地人,无一人出言反对。 只有陈武是庐江人,但他也不敢多说话。 这时黄盖笑着道:“听闻传言世间美人,莫过于江南二乔,如今俱在皖县城中。 若德谋攻破城池,务必要保全此二女周全,到时可献于主公麾下,做个妾室。” 在场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攻破皖县,夺取庐江自然是当前第一要务。 但搂草打兔子,能够抢的天下闻名的美女,也算意外之喜。 孙策抿了抿胡须,对旁边的周瑜道:“若能得此二女,我纳大乔,公瑾纳小乔,你我做个连襟可好?” 周瑜抿了抿嘴,没有答话。 孙策便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定了。” 正在这时,突然从帐外飞奔进来一个传令兵,跪地抱拳道:“禀主公,据斥候探知,荆州刘琦正统兵,由颍川向庐江袭来。” “刘琦,他还敢来送死!” 孙策听到禀报,气的豁然起身,眼眶微红,拔出腰间长剑,一剑将身前矮桌斩为两截。 他咬牙切齿,攥着剑柄的右手青筋暴起,厉声道:“他来的正好。 就算他不来,孙某也会去荆州找他。 父仇不共戴天,孙某就以他的首级,祭奠我父在天之灵。” 在场的程普黄盖等孙坚旧部,听到刘琦二字,也全都眼睛喷出火来,恨不得将其抽骨吸髓。 他们当初在荆州,本来连战连捷,攻克襄阳指日可待。 可是没想到刘琦暗杀了主将孙坚,导致他们功亏一篑。 此番刘琦送上门来,岂不正好为主公报仇? 帐内众将群情激奋,只有周瑜比较冷静,沉声问斥候道:“刘琦军如今行进至何处? 距此有几日路程? 可探知有多少人马?” 斥候答道:“刘琦军一万,自颍川出发,距此约有十日路程。 但其先锋军一千人,晓行夜宿,不过三日便达。” “不过三日,”周瑜沉吟了一下,道:“伯符,父仇自然要报。 不过如今我等攻克皖县在即,如若转身与刘琦决战,必会导致腹背受敌。 不若派一支军马,前去阻击刘琦先锋军。 待我等孤注一掷,全力拿下皖县之后,再与刘琦决战不迟。 如今你是一军统帅,需为全体将士考虑,不能意气用事啊。” 孙策攥着宝剑,站在帐中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公瑾之言……有理,我当为大局着想。 那刘琦连败袁术曹操,应当不是酒囊饭袋,需小心应对。” 他压了压火气,低头问斥候道:“刘琦所率,可是颍川军马?” 斥候道:“正是,他们前锋大旗上写的是‘典农校尉魏’。” “带来的是典农军?” 孙策听了,不禁嗤之以鼻的冷笑道:“据说他在颍川招降百万黄巾军屯田,这所带来的军马,岂非原黄巾旧部?” 营帐之内,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刘琦把黄巾军招降到颍川,此事天下皆知。 黄巾军的战力,大家自然心知肚明,三十万黄巾军,敌不过公孙瓒手下万余军马。 如今刘琦带来以黄巾军为班底的典农军,简直就是来送死。 “且让他多活几日,”孙策扫视众人一眼道:“诸位谁带领人马前去,阻击刘琦先锋军?” 这时候“东奸”陈武站了出来道:“末将愿率本部军马前去。” 他本来就是庐江豪族出身,本部军马也就是族中部曲,总计三千人左右。 让他去跟同乡陆康血拼,他多少还有些下不去手。 可是前去迎击刘琦,却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好!”孙策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舆图道:“子烈率人,阻敌于石亭,阁下只需阻击三日,便是首功。” “主公放心,”陈武道:“刘琦前锋不过是一千典农军,末将可阻敌十日。” 孙策微笑着摆了摆手道:“用不着十日,只需三天,孙某便能攻下皖县,然后前去与你汇合。 另外,我再给你派一个副手。 吕子衡,你率领本部,与子烈同去。” 吕范起身道:“诺!” 吩咐妥当,陈武吕范二人,便各自带领麾下军马,去石亭设防。 石亭位于皖县以北,乃是北方前来皖县的咽喉要道。 他们在那里以逸待劳即可。 陈武麾下部曲有三千人,吕范有一千人,双方加起来共四千人。 来到石亭之后,便在大路扎下营寨,阻断南北去路。 吕范看着那坚固的营寨道:“我等只要紧守此咽喉,过得三日,便成就大功。” 陈武哈哈大笑道:“子衡真乃书生之言。 刘琦麾下先锋军不过千人,还都是典农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 你我麾下有四千精锐,在此以逸待劳,难道还要龟缩于营寨不出? 如此胆小,传扬出去,岂不被主公嗤笑?” 吕范道:“子烈,主公只要求我等阻敌三日,我等只需紧守于此即可,何必去冒险?” 陈武轻蔑的道:“主动出击毙敌,也是防守! 此乃以攻代守也。” 第125章 这他娘的是典农军? 吕范见陈武如此轻敌,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但他们所率,大都为陈氏部曲,吕范也拿对方无可奈何,只能静观其变。 扎下大营后的第二日,一个响晴的清晨。 晴空万里无云,红日刚刚露头,吕范陈武在大营中军帐内,陡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来的好快!” 陈武嘴角微微一翘,从旁边武器架上拿起兜鍪戴上,然后抓起长矛道:“外出迎敌!” 吕范劝阻道:“敌方远道而来,务必希望速战速决。 但我等在此扎营阻击,时间却拖的越久越好。 子烈何必放弃这等坚固营盘,出营作战?” “此乃书生之言!” 陈武冷笑一下道:“不过是荆州军前锋而已,又不是其主力。 我等刚刚归附主公,此战不止要赢,还要赢的漂亮。 否则如何在主公面前立足?” 他说着,不听从吕范劝阻,拎着长矛出了中军大帐。 吕范无奈,只好跟在后面。 两人点齐军马出营列阵。 陈武平常酷爱舞枪弄棒,且熟读兵书,所以将麾下部曲都是本郡子弟,号称“庐江上甲”。 这支军兵令行禁止,训练有素。 军阵排列开来,整整齐齐,不见一人出声。 吕范不由暗赞一声,看来这陈武虽然狂妄,但的确有狂妄的理由。 他抬眼望去,只见大路对面,正停驻着一支千余人规模的军马,盔甲鲜明,旌旗林立。 而且密密麻麻都是骑兵,没有一个步卒。 “都是骑兵,怪不得来的如此之快,”陈武深吸一口气。 他麾下军兵虽然精锐,但都是步卒。 以步兵对骑兵,将处于极大劣势。 只不过他仔细一看,对面军队所打的旗帜,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那旗帜上绣着斗大的字“典农校尉魏”! “典农军骑兵,怕他作甚?”陈武嗤之以鼻道:“这是为陈某送马来了。” 只见对面有一员战将策马,缓缓走了出来。 那将身长八尺,面色红润,颌下长须,手持长刀。 他捋着胡须缓缓道:“荆州奋武将军麾下典农校尉,魏延在此,来将通名。” 陈武闻言嗤之以鼻,道:“区区一个典农校尉,不带领农夫屯田,却到阵前作甚?” “少废话!”魏延大刀一指,厉声道:“可有名号?” 陈武正襟危坐,朗声道:“怀义校尉、庐江太守孙公麾下,别部司马陈武是也。” 魏延讥笑道:“他袁术不过是朝廷将军,竟能任命两千石太守,岂不可笑? 如今袁术已死,尔等该当前去追随先主,长眠于地下才是。” 原来,孙策的怀义校尉,是当年太傅马日磾持节安抚关东时,表奏朝廷亲封的。 但庐江太守之职,却是袁术封的。 孙策前来攻打庐江,也正是借着袁术这口头所封为由,前来赴任。 陈武听了魏延的话,当即气的火冒三丈,抖枪便向魏延刺去。 区区一个典农校尉,对他来说,不过手到擒来而已。 只要三招两式擒杀魏延,对方身后那队人马,自然就乱了。 到时候,他可以趁机抢了对方的战马。 陈武的长枪像毒蛇吐信般,刺向魏延的哽嗓咽喉。 魏延不躲不闪,待枪尖距离他喉咙三尺的时候,突然挥刀向陈武的枪杆砍去。 “当” 一声脆响。 刀锋砍在陈武的枪杆之上。 陈武只觉得双臂一麻,枪尖顿时被荡开,向斜刺里扎过去。 他心头不由一震,暗叫这姓魏的典农校尉,竟然有这等力气,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他赶忙收起轻视之心,拿出十二分的气力,凝神又向魏延小腹扎了过去。 魏延又是一刀封挡。 同时挥刀横扫,刀锋携着劲风,对陈武拦腰横斩。 陈武赶忙立起长枪,将魏延的大刀磕了出去。 二将你来我往,在两军阵前鏖战了起来。 陈武毕竟在后世被称为“江东十二虎臣”之一,他手里的功夫跟魏延相比,竟然在伯仲之间。 转眼,二将大战了百十回合不分胜负。 此时陈武部曲开始吹起号角,并用擂鼓助阵。 可是荆州虎豹骑长途奔袭而来,并没有带擂鼓,只能靠呐喊助威,声势自然小了许多。 魏延眼见自己一方气势被盖了过去,索性拨马回去,想要直接带领麾下骑兵冲锋。 他对自己麾下这支优中选优的军兵非常有信心,而且又都是骑兵,根本没必要与陈武在这里单挑。 只需冲锋即可。 他拔马退了两步,没想到陈武以为魏延要逃,拍马便追了过来。 魏延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索性暗自放慢速度。 待马蹄声到耳边,他突然勒住马缰绳,强行向后来了一记“回马刀”。 陈武没想到敌将还能施展出这等刀法,他冲的太猛,躲无可躲,只得俯身低头。 魏延的大刀砍在陈武的兜鍪之上。 陈武只觉得自己脖子快要被砍断了,兜鍪飞出去老远。 他心下大骇,再也顾不得取魏延性命,拔马便向自己本阵逃去。 魏延也不追赶,手中大刀举起,冲着虎豹骑大声吼道:“给我冲!” 说完,带领虎豹骑向敌阵冲了过去。 陈武仓忙逃回自己阵前,这才稳住心神。 好在那三千军马依然整整齐齐的在那里列阵,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他冲着麾下军兵大声吼道:“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迎战!” “迎战!” 三千军士挺直长矛,严阵以待。 吕范带来的八百多部曲,则显得松松垮垮,毫无纪律可言。 在魏延的带领下,虎豹骑如同一柄利剑,转眼之间就冲至阵中。 魏延正是这柄利剑的剑尖,他手中的大刀,舞动如同风车一般。 防御的步卒要么被大刀击飞,要么被战马踩死。 虎豹骑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经冲至陈武军腹地。 虎豹骑的军士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他们冲入陈武军中,如同蛟龙入海一般。 只要靠近的军兵,尽数被虎豹骑勇士挑死挑飞。 陈武军赶忙指挥军马,意图利用人数优势,将虎豹骑合围。 可是那些军士们勇猛至极,四散开来,竟然没有人能抵挡的住。 那包围圈迅速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陈武心里吃惊不已,这每人都战力强悍,他娘的是典农军? 第126章 援军到了 陈武见自己精心调校的“庐江上甲”,竟然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他心里不由懊悔不已。 实在是太轻敌了,没想到对方这典农军,竟然如此强悍。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听从吕范劝告,守在营中不出才是。 这时吕范在一众部曲的保护之下,来到陈武旁边大声道:“子烈,这样下去,必败无疑,赶紧退回营寨才是!” 陈武看了一眼,犹豫道:“两军处在乱战之中,已然无法分开,如何退军?” 吕范气急败坏的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及军马? 如非当机立断,不止此战失败,营寨也守不住,如何跟主公交代?” 陈武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咬了咬牙,带领仅剩的几百残兵,仓皇逃进营寨,并下令紧闭寨门。 而其余两千余军士,则全部留在了外面。 接下来,便是虎豹骑的猎杀时刻。 他们本来就是百战精兵,此时又占据马匹优势,可以居高临下攻击,所以屠杀陈武军,简直如同成年人斩杀孩童一般容易。 很快陈武军便被屠杀过半,剩余之人眼见陈武都跑了,全都跪地求饶。 战事结束,魏延聚拢军马,向陈武营寨冲锋。 可是陈武这营寨扎的非常讲究,两面各有一个高高的箭楼。 每个箭楼探出一丈多长的长廊,可以同时容纳上百个弓箭手在上面。 只要魏延的骑兵冲至近前,两侧箭楼上的弓箭兵,便居高临下,迅速疾射。 就算冲至营寨近前,还没来得及砸门,便被羽箭射了回来。 魏延只好暂时把军队先撤回来,扎营休整。 决战没死多少人,倒是冲锋时被射伤几十个,魏延不由暗自生气。 偏偏对方那座营寨当街扎成,将大路严严实实堵住,从侧方根本过不去。 有亲兵建议道:“校尉,我等距离皖县不过三十里,已完成先锋重任。 如今既然过不去,不如索性就等在这里。 待大公子亲率大军前来,全力拔除敌寨。” “胡说,”魏延瞪着眼睛厉声道:“大公子麾下军马皆为步卒,按时间推算,到此至少需要七日。 那皖县可还能守得了七日? 若皖县在我等眼皮底下被孙策攻破,我等如何跟大公子交代?” 那亲卫受了训斥,委屈道:“可是敌军龟缩于营寨之内不出,我等又未曾携带攻城拔寨器械,该如何攻破营寨?” 魏延哼了一声道:“我就不信,由此向南,就只有石亭这一条路。 立即派出斥候打探其他道路。 即使稍远些,我等麾下都是骑兵,绕路也无妨。” “诺!”亲卫赶忙安排去了。 他们这队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强。 就算绕路几十里,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也远胜跟陈武在这里争夺营寨。 …… 皖县。 残阳如血。 落日的余晖,像鲜血一样洒在太守府的瓦楞之上。 乌鸦在空中乱叫着,低头寻找地下的尸体享用。 孙策攻打庐江已经两年。 就算围城皖县,也已经一年半之久。 城内粮食早已经吃尽,易子而食之事常有发生。 庐江太守陆康,将城内所有豪绅都叫了过来。 陆康年过五旬,头发胡须已经花白。 他出身豪族陆氏,不止德高望重,而且处事公允,深的士绅百姓爱戴。 所以大家全都团结在他的身边,有人的出人,有粮的出粮,拼死抵抗孙策进攻。 如今却是到了弹尽粮绝之时,实在守不住了。 陆康扫视众人一眼,冲着众人一拱手,用他低沉的声音道:“承蒙诸位信任,几乎倾家荡产,支持老夫守城。 但老夫着实力有不逮,恐难以支撑至明日黄昏。 老夫已下定决心,与城池共存亡。 城破之日,便是老夫一族死期。 还望诸位早做打算。” 乔公喃喃自语道:“难道城破,我等便必死么?” 旁边有个中年人冷笑了一下道:“难道你还对孙策抱有幻想? 那孙策本就残暴如野兽一般,之前攻下诸县,对待反抗之人,无不屠杀镇压。 这皖县抵抗一年半之久,将孙策军牢牢牵制于此。 他岂能不对我等恨之入骨? 他率军冲到城内,还有我等活路? 所以如太守之言,提前了解家眷,尤其是女眷,倒是省的受辱。” 陆康叹口气道:“据城外细作报来,孙策已然传下屠城令。 城破之后,任由军兵劫掠三日。 这城内,恐怕要生灵涂炭了。” 众人听了这几句话,心情全都沉到了谷底。 他们之前看不起孙策,所以支持陆康抵抗。 可是没想到那野蛮人,竟然把他们全都逼到了绝境。 既然孙策如此暴虐,他们的家眷必然没有逃生的道理。 有人苦笑着对乔公道:“别人家倒还好说,你家两位千金名声远播,要是城破,恐不知有多少军兵冲至你府中。” 乔公咬了咬牙道:“老夫早已做好安排,城破之日,我两个女儿必会提前自戕,以保清白。” 陆康长叹一声道:“若在太平盛世,女儿生的美貌乃是幸事,可如今这乱世,貌美却是灾祸。”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匆匆跑了进来,对陆康惊喜交加的道:“太守,太守,大喜事。 刚刚有细作进的城来,禀报荆州援军已经到了。” “荆州援军?” 陆康闻言,顿时神情一震,双手抓住那侍从的肩膀道:“援军在哪里?” 庐江郡抵抗了两年之久。 陆康曾经向荆州、扬州各方都写过求救信。 按说庐江隶属扬州,如今受到攻击,扬州刺史刘繇应当派人来救。 但刘繇能力平平,仅仅能够自保,根本无法派兵来援助。 庐江上下便将所有希望寄托到荆州。 毕竟近年来荆州在大公子刘琦率领下,兵精粮足,连战连捷,连孙策的主公袁术,都死在刘琦手下。 可未曾想,陆康求援信接连送往荆州,却如泥牛入海,连封回信也没收到。 那时陆康便意识到,或许庐江,根本就不在刘氏父子的眼里。 所以他便渐渐的死了求助的心。 可是没想到,快要临死之前,荆州的救兵竟然到了。 “援军有多少人马?”陆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那侍从的肩膀。 侍从道:“多少人不知道,但听说已经在石亭,大破孙策军。” 第127章 庐江献女 陆康与庐江士绅们,听到斥候禀报石亭之捷,顿时激动的悲喜交加。 陆康感慨道:“不愧为刘公子军马,果然骁勇无比,击败孙策军竟如此容易。 可怜我等就算驻守城池,也非孙策之敌手。” 乔公为其开解道:“那孙策号称小霸王,实有撼山之勇,陆太守诗书传家,非其敌手也属正常。” “想来那孙坚号称江东猛虎,也已死在刘公子手下,这小霸王,恐也不在话下。” “荆州刘公子,真乃神人也,而且他义薄云天,急公好义,此番若解庐江之围,太守从此便奉荆州号令吧。” 陆康听了连连点头道:“老夫正有此意。 既然扬州刺史不念我等死活,也不怪老夫率众脱离扬州,加入荆州刺史部。” 这时又有一个士绅感激道:“这等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我家养了数名歌姬,都是从江南采买钟灵毓秀之女子。 待刘公子前来,我便赠送与他。” “歌姬像话么?” 又有一个士绅道:“若是谁家有女,将其许配与刘琦公子,以求他将来庇护于庐江。”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连连点头。 庐江现在武力不盛,极度缺乏安全。 即使大营加入荆州刺史部,但毕竟离襄阳太远,荆州未必能把庐江郡当成自己地盘。 但要是把刘琦招为女婿,那就不一样了。 庐江士绅跟荆州联姻,如此一来,刘琦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岳父家被外人屠戮吧? 众人越想这个主意越妙,于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乔公。 若说庐江能拿得出手的美女,又有谁有比得过乔氏二女? 乔公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顿时明白大家的意思。 他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那刘公子乃帝室之胄,荆州牧嫡长子,他又被封为奋武将军,关内侯,手中坐拥数十万大军。 他这等门第权势,岂是我乔氏可比? 这也门不当,户不对啊。” 陆康微微颔首道:“若论门第权势,谁又能跟刘氏相比? 只不过……当年尧帝感念舜之才能,将娥皇女英二女,一同嫁与舜帝,被传为千古佳话。 若乔公将二女同时嫁与刘公子,岂不效仿先贤,成一时之美?” 大家听了,顿时明白陆康的意思。 门第不够,便以数量来凑。 若将乔公两个女儿,同时嫁给刘琦,岂不是掩盖了门第上的不足? 乔公目瞪口呆道:“这……这怎么行? 保卫庐江是大家的事,怎的最后却只牺牲我两个女儿?” 有个士绅正色道:“我等这也是没有办法,要是我也有那样的绝色之女,我也甘愿献出来。” “再说,如没有刘公子相救,等庐江为孙策所破,甭管是谁家女眷,早就灰飞烟灭了,还容得你在这里讨价还价?” “不管如何,假若刘公子能进城,你必须把两个女儿献于刘公子榻上,要不然,你就是跟我们全庐江作对。” “刘公子年纪轻轻,便因功封侯,将来位极人臣也未可知,你乔氏有那样的女婿,该当感到庆幸才是。” 众人咄咄逼人,似乎乔公不把女儿献出来,就成为庐江罪人一般。 此时乔公心里七上八下,急道:“先莫说别的,等我回府,告知家人先不要自杀再说。” 大家这才猛的想起来,此城本来已经到了绝境,有许多女眷都随时准备自杀,以保清白。 可是现在事情出现了转机,可以先不忙自杀。 众士绅一哄而散。 乔公骑着马,慌慌张张回到府中。 来到内宅,只见府中女眷全都脸色灰白,双眼无神,呆愣着不知所措。 有人手里拿着剪刀,有人在梁上悬着白绫。 乔氏夫人更是派人用干柴,将内宅厅堂的门堵了起来。 若有匪兵前来造次,她就立即点燃干柴,跟匪兵同归于尽。 此时大乔小乔二女,正拿着一柄匕首,傻傻的坐在母亲旁边,迎接生命最后时刻。 她们年纪轻轻,却要被迫赴死,心里自然不甘心。 可是不死,又要面对难以启齿的折辱,最后还是难免一死。 所以主动赴死,被烧成一段焦炭,倒成了最好的选择。 正在这个时候,乔公急匆匆从大门外走了过来。 乔夫人脸色灰白,抚着两个女儿柔顺的长发道:“怕是催命的黑白无常到了。 你二人不要害怕。 好在咱们娘仨一起,将来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小乔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秋水般的眸子中流了出来。 她拉住母亲的衣袖,哽咽道:“女儿不怕,女儿跟阿母一起。” 大乔也爬过来,抱住母亲的小腿,失声痛哭。 她们这一哭,边上的侍女也全都哭了起来。 乔夫人冲着旁边一个仆妇道:“准备点火吧。” 那仆妇点亮火折子。 “等一下!” 走到门口的乔公,看到仆妇手中已经点了火,唯恐对方直接扔到干柴上,他连忙道:“城池守住了!” 听了这句话,在场所有人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愣在当场。 仆妇手中的火折子,一直烧到了手,疼的她一声尖叫,掉落地上。 小乔吃惊道:“父亲,您说什么?城池守住了?难道敌军自己撤退?” “没有,那孙魔头还在,”乔公赶紧上前,踩灭火折子。 大乔一双美丽的眼睛,显得颇为迷离道:“那父亲为何说,城池守住了。 这城内岂不已经兵尽粮绝,再无抵抗之力?” “是啊,阿父,到底是如何守住的城池?”小乔追问。 乔公叹口气道:“是那荆州刘公子,发兵来救,已经在石亭,大破孙氏军马。 只要城内,能咬牙守到援军到来,我等就有救了。” 二乔听了这话,姐妹俩同时眼睛一亮。 大乔喃喃自语道:“刘公子到了,不知是否有幸能见他一面,问问他是否真的见过汉水神女。 那汉水之神,是否真如他笔下所写那般美貌。” 小乔则双手捧在胸前,眉开眼笑道:“我早就做过一个梦,刘公子一定会来救我的。 如今美梦果然灵验了。” 乔公看着两个女儿的神情,又想起刚才众豪绅的如意算盘,不由长叹一口气。 第128章 绕道而击 孙策军大营内,顶盔掼甲,意气风发的周瑜正在部署军队,向皖县发起最后的进攻。 突然有信使匆匆跑进来道:“报—— 陈司马于石亭战败,如今退守营寨,固守待援。” “战败了?” 孙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感到不可思议,厉声道:“陈子烈率三千军马,再加上吕子衡,竟然抵不过一千典农军? 就这点战力,还敢号称庐江上甲?” 那信使为陈武所派,自然要替陈武说话,解释道:“主公,荆州军虽只有一千人,但皆为骑兵。 而且虽名为典农军,但着实战力非凡。” “再是战力非凡,他也是典农军,”孙策冷声斥责。 信使小声道:“好在陈司马于大路正中扎营,故而能够阻挡敌军前进。” 周瑜沉吟了一下,对信使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歇息吧。” 待信使离开营寨之后,程普道:“主公息怒,幸亏陈武能够挡住荆州军前锋。 我等只需立即攻城,必能在刘琦主力到来之前,攻克皖县。” 周瑜道:“君不闻,荆州军前锋都是骑兵? 就算石亭能挡住对方一时,敌军就算绕道龙奉,绕道夹石,不过一日的工夫也就到了,如何能够放心攻城? 若攻城到一半,敌军从后方袭来,我等腹背受敌,那该如何是好?” 程普对周瑜颇为不服,出言道:“荆州军绕道,难道陈子烈不会出兵牵制?” 周瑜冷声道:“陈子烈乃庐江人,他虽迫于威胁投降主公,但未必没有坐山观虎斗之意。 他能主动请缨,前去阻击敌军,已属不易。 敌军绕道,还指望他出兵牵制?” “这……陈子烈不会如此吧?” 程普仔细想想,周瑜虽然年轻,但这考虑并非没有道理。 你还能指望陈武吕范两个新归降之人,像他们这帮淮泗将领一样,跟孙策休戚与共? “那该怎么办?”程普对周瑜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已经是带着虚心求教的语气。 周瑜想了想道:“有这样一支骑兵在后方袭扰,我等不可能放心攻城。 好在刘琦麾下也只有这一支骑兵,他率领步卒还有六七日路程。 我等唯有派出一支偏师,大张旗鼓佯装攻城,然后集中精锐兵力,消灭这支骑兵。 然后才能在刘琦主力到来之前,尽一切所能拿下皖县。” 孙策点了点头,让出主将的位置道:“公瑾,你就代我调兵遣将吧。” 周瑜犹豫了一下,虽然孙策如此慷慨,但他却不敢造次。 他站在原地道:“现需要一人,率领偏师,佯装攻城。” 程普道:“末将愿往!” 周瑜扫视众人一眼道:“依我所见,刘琦派这一支骑兵前来,主旨以袭扰为主,不让我等放心攻城。 若其绕道来到皖县城下,发现我军正在攻城,他必然会偷袭我军大营。 故而主公可亲率精锐军马,埋伏于营寨之内,布下天罗地网。 若其兵马前来偷袭,主公亲率主力杀出。 如此可将敌军一网打尽。” 众将听着周瑜安排的井井有条,心里暗自佩服。 这周郎虽然年轻,但却足智多谋,远胜他们一众老将。 孙策也挑起大拇指道:“公瑾妙计也。 待我亲自率军,擒杀这支恼人的骑兵。” 他们定下计策之后,便各自行动起来。 程普率领三千人马,围在皖县周围,雷声大雨点小,佯装攻城。 而孙策则偃旗息鼓,带领周瑜蒋钦周泰黄盖等一众猛将,埋伏在营寨之内,只等荆州军来劫。 …… 石亭。 魏延击败陈武后,便派出斥候,四处打探绕过石亭的路。 他突然听亲卫说,所抓获那一众陈氏军兵,便全是庐江本地人。 想要问路,直接问他们就是了。 魏延赶紧让亲卫前去审讯。 果然,石亭是通往皖县的必经之路不假,但那只是针对步卒而言。 对于骑兵而言,一日可行进几百里,就算绕道其他县也无妨。 甚至就算绕到皖县之南,也不过一日的路程。 于是魏延选了一条最近的路,正准备出发,突然有亲卫来报:“庞军师到了。” 魏延不敢怠慢,赶忙迎接。 待庞统进来之后,魏延好奇的问道:“庞军师为何不跟随公子,反而孤身前来?” 庞统道:“公子说,那孙策手下有个叫周瑜的,是个智计百出之辈。 他怕你在此吃亏,所以派我前来接应。” “那敢情好,”魏延眉开眼笑道:“有军师在侧,魏某便不怕中计了。 如今前方,庐江陈武阻挡去路。 我欲绕道龙奉,从侧翼攻击孙策军。 又恐陈武出兵从后方牵制,该当如何是好?” 庞统凝神问道:“对面主将,乃是庐江陈子烈?” 魏延点了点头。 庞统沉吟片刻道:“听闻孙郎率军攻入庐江,大肆屠杀反抗之士绅豪族,由此弄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那陈武既为庐江豪族一脉,即使投降于孙郎,也不过迫于压力,并非真心实意。 所以我等绕道而走,陈武定不会出兵袭扰牵制!” 魏延听了庞统之言,有些将信将疑。 只不过,大公子既然把人派来,他自然要遵从。 于是果断率军拔营起寨,绕道龙奉。 对面大营之内的陈武,果然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却装作看不见,并没有做任何牵制。 魏延不禁对庞统的料事如神感到钦佩。 大公子这几位同窗,个个都有异于常人之能。 他们这支骑兵,仅用两个时辰便赶到了龙奉。 紧接着,顺着山路翻过潜山,就来到皖县的西侧。 如今日头已经偏西。 只见远处皖县城下,正在锣鼓喧天,旌旗招展,大肆攻城。 在不远处的河边,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营盘。 此时营盘周边一片寂静,防卫较为松懈。 魏延大喜过望道:“大公子还说那周郎足智多谋,他竟然未曾料到,我军会绕过石亭,来到这皖县西侧。 如今孙策军正在全力攻城,这营盘之内必然疏于防范。 我等只需杀入营内,将其粮草辎重一把火烧尽,他孙策岂能不退兵?” 第129章 皖县鏖战 庞统看着跃跃欲试的魏延,轻轻笑了一下道:“你可还记得,公子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魏延没料到庞统会这样问,犹豫了一下道:“自然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保证公子所率主力通行。 然后顺便袭扰孙策军,以防他们提前攻破城池。” 庞统道:“既然是阻止孙策攻城,你只需袭扰其攻城之军即可,何用去冒险,攻击其营寨?” 魏延道:“军师之意……是这营寨有埋伏?” 庞统哂然一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有未卜先知之能,我怎知有没有埋伏? 只不过,你去袭扰那攻城之军,便能确保皖县万无一失,也就没必要冒险。” 魏延点头道:“军师高见,我明白了。 偷袭营寨有风险,但背后袭击攻城军,却是万无一失。 请军师稍候,我去去就来。” 庞统叮嘱道:“记住,只需袭扰即可!” 魏延道:“明白!” 他留下十几个骑兵保护庞统,随即便率领剩余军马,直奔皖县城下而来。 此时皖县城头已经岌岌可危。 虽说程普率军佯攻,但这座城池毕竟已经被攻打一年多,城防早已千疮百孔,守城军士也已经精疲力竭。 孙策军任何一次攻击,都能对守城军造成极大打击。 也就是听说孙氏军马进城后会纵兵屠城,这些守城军士,凭借着保护自己妻女的信念,在咬牙硬撑。 正当他们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的时候,阻止敌军爬上城头的时候,突然城头上,有人指着前方惊喜的喊道道:“快看,那是不是荆州军?” 本来城头上已经哀鸿遍野,但是听到这一声喊,军士们再也不困顿,全都站起来,趴在垛口上向外看去。 只见远处,确实有一支军马,正向皖县飞奔而来。 那支军马虽然只有千人上下,却全都是骑兵。 上千骑兵飞奔,扬起灰尘遮天蔽日,看起来雄壮无比。 “真的是荆州军,是咱们援军!” 军士们顿时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举手冲着虎豹骑的方向欢呼。 就算身受重伤之人,也互相搀扶着站起来,面向援军方向,发出阵阵吼叫。 仿佛要把一年多所受的压抑,尽数吐出来一般。 这一年多来,不知有多少庐江子弟战死。 守城的军士换了一茬又一茬,如今终于等来了援军,有许多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甚至有人,跪在地下,仰天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若不是秉承保卫家园,保卫父母妻儿的信念,也不会守的如此顽强。 但顽强的代价就是,死伤的兄弟太多了。 如今城内成年男子,几乎已经死伤殆尽。 令人欣慰的是,如今终于看到了援军,数万子弟的战死得到了回报。 皖县守住了! 家眷保全了! 英魂们也可以瞑目了! 说话间,魏延所率骑兵已经攻到了城下。 程普看到虎豹骑到来,顿时感到一阵懵。 他这只是一支偏师在佯攻,荆州军来攻击他做什么? 放着那守卫空虚的大营,只要是个武将,有基本常识,难道不该此时去劫营,烧毁粮草辎重? 魏延的不按常理出牌,彻底打乱了程普的计划。 好在程普看到魏延手下军队并不多,于是把佯装攻城的军队撤下来,准备列阵迎战。 此时守在城内的孙策也发现,魏延竟然没上当,并没有钻进他所设计的口袋里,于是也当机立断,亲自率领军兵杀出营寨。 魏延率领骑兵,瞬间突入程普军中。 程普军仓促之间,并没有排列好阵型,便被虎豹骑冲了个七零八落。 而且单论战斗力,虎豹骑每人都有百夫长以上的水平,武力远胜于程普手下偏师。 所以魏延率领骑兵,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很快就将程普军杀了个对穿。 程普军被杀的鬼哭狼嚎,四散逃窜。 城头上观阵的守城军士,眼看城下孙氏军兵被大肆屠杀,大家欣喜异常,不止声嘶力竭的呐喊欢呼,还擂起战鼓,吹起号角,为魏延军助威。 毕竟魏延军,就是在为他们死难的兄弟报仇。 只不过魏延在乱军之中,也发现从军营方向杀过来一支军马。 而且从规模看,军营内那支军兵,比这支攻城军多数倍不止。 他心里感到一阵后怕。 果然如庞军师所料,营寨之内真有埋伏。 要是去劫寨,恐怕就被围在里面了。 他牢记庞统的叮嘱,前来只是袭扰而已。 眼见目标达成,他冲着亲兵大声吼道:“撤,随我撤!” 说着,带领手下骑兵,躲过孙策前来的方向,向旁边撤退而去。 他的骑兵来去如风,行军速度极快,很快便脱离了战场。 孙策带领军马赶来,眼见程普那支偏师,竟然被砍死砍伤近千人。 他气的红着眼道:“随我追!” “且慢,”周瑜在旁边拉住孙策道:“荆州军皆为骑兵,你此去恐有危险。” 此时孙策手中只有两百余骑,都分在诸将身边做亲卫,难以组织起有效的骑兵力量。 孙策看到他麾下士兵死伤遍地,气的暴跳如雷道:“难道任其杀戮我方军士? 待我追上前去,取那贼将狗头再说!” 周瑜急道:“难道你忘了,令尊是如何故去的? 孤身追敌,万一遭遇埋伏,该如何是好?” 周瑜这一句话,就像迎头泼了孙策一盆凉水,将他暴躁的火气瞬间剿灭。 当初他父亲孙坚,也是自恃武力强悍,孤身追敌,结果被刘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暗杀。 如今他岂能重蹈覆辙? 程普等人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纷纷出言劝谏,阻止孙策前去追击。 孙策攥了攥拳头道:“我自领兵以来,还是第一次受这等窝囊气。 如今敌军逃走,我等该如何处之?” 周瑜道:“不管如何,有如此一支敌军袭扰,我等终归无法放心攻城。 主公应多派出斥候,寻得敌军落脚踪迹,尽快将其歼灭才是。” 孙策点了点头,派出数路骑兵斥候,寻找魏延军落脚之地。 魏延的骑兵虽然行动速度快,但晚上不可能不驻兵休息。 只要找到他们屯驻之地,便可带人前去包抄偷袭。 第130章 针锋相对 孙策收拢伤兵,回到营寨,然后等待斥候探听魏延军的消息。 可是一直等到二更天,也没有斥候报来敌军所在。 他只能让军兵先休息,以保持精力,准备第二天作战。 快到三更天,他也在中军帐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突然,就听见帐外金鼓齐鸣,号角声大作,似乎有千军万马杀过来一般。 他猛的一激灵。 难道没来得及偷袭敌营,却让敌人把他给偷袭了? 孙策豁然起身,随手从旁边兵器架上拿起长枪,疾步来到帐外。 发现军士一阵慌乱,全都出帐来看究竟。 但是好像并没有发现敌军的影子。 这时程普黄盖等急匆匆走了过来。 孙策急问道:“发生了何事?” 程普道:“号角擂鼓声,是从营寨外面传来的,并没人偷营劫寨。” 孙策跨上马道:“德谋留下来守营,其余人等带领亲卫,随我出营看看!” 于是程普留下来守卫,孙策带领周瑜黄盖周泰等人,打着火把出营查看。 他们顺着擂鼓号角的方向,向前百十步,就见地下扔着几面鼓,还有几根号角,人早就跑光了。 周瑜下马探查一番,愤然道:“看来,这是敌军在刻意袭扰,不让我方军将安心睡觉。” “混账!”孙策气的破口大骂道:“我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要战便战,偷偷躲在背后耍阴谋诡计,这算什么英雄?” 经过这么一折腾,军士们全都被惊醒了,哪还能安心睡觉? 而且这扔掉的战鼓也不过十面,号角仅有七八只。 说明对方出动不会超过五十人,其余人等,一定在休息。 孙策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等无赖式打法,颇有一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当初他率军攻城掠地,杀伐果断,只要反抗过他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被他满门诛杀,连幼童都不放过,那时何等痛快? 可是如今面对一支狗皮膏药一般的骑兵,他却有些束手无策。 第二天,军士们全都哈欠连天,无精打采。 这都是半夜被袭扰,睡眠不足惹的祸。 这等状态,也没法攻城,孙策只好先让军兵们先休息。 同时继续派出斥候,探听魏延军下落。 只要找到敌军落脚点,他便立即亲率军马前去,将对方碎尸万段。 待到午后,终于有斥候前来禀报,已探知敌军修整之地,竟然跑出了百里之外。 孙策闻言,当即泄了气。 敌军骑兵跑一百里,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可他要是率步卒前去,至少得大半天。 等赶过去,敌军早跑了。 想来对方,也是算计到他要报复,所以才躲那么远。 孙策虽然气恼万分,但也无可奈何。 待到黄昏之时,孙策主动对手下吩咐道:“唯恐敌军今夜又来袭扰,我先率一支军马,埋伏于营地之外。 若有人来,我当即将其斩杀。” 众人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连周瑜也颔首认可。 于是孙策带领一支精锐军兵,在营外埋伏,准备守株待兔。 可是他从天黑出营,一直守到月上中天,直到东方泛出鱼肚白,竟然毫无半点动静。 一夜徒劳,天亮后,孙策带领军马,灰溜溜的回到营寨。 周瑜面容凝重的对孙策道:“伯符,恐怕有些不妙。 我等连日与敌军交手。 每次敌方都不落下风,屡屡识破我等计谋,说明对方军中,必有料敌先机之士。 敌军战力不俗,又有智谋之士辅佐,我等处处受制于人,想取胜难矣。” 孙策皱眉头看着周瑜道:“你我攻打庐江已有两年之久,如今皖县破城在即,郡府唾手可得,难道还能前功尽弃不成?” 周瑜摇了摇头道:“我并非劝你放弃庐江。 我只是觉得,荆州毕竟离此太远。 就算刘琦能救庐江一时,也不可能救其一世。 我等只需暂时避其锋芒,待刘琦撤军之后,这庐江依然难逃你伯符之手。” 孙策哼了一声道:“刘琦与我有杀父之仇,即使他躲在荆州,我也要去找他报仇。 如今他主动将人头送来,我岂能躲开? 待他前来,我与他决一死战便是!” 说完,不采纳周瑜建议,径直回到营寨之中。 周瑜不由叹了口气。 他心里清楚,别的方面,孙策或许对他言听计从。 可是报父仇方面,孙策谁的话也不听。 …… 孙策军在魏延袭扰之下,竟然再也没有对皖县发起过进攻。 数日之后,刘琦便率领主力军马到了。 孙策便主动在皖县城下,列阵迎敌。 两军阵前,孙策亲眼看到杀父仇人,当即气的双眼通红。 他策马扬枪,冲至荆州军阵前,厉声道:“刘琦,你个卑鄙小人,可认得我孙策否?” 刘琦端坐马上,典韦甘宁各在两旁守卫,他轻笑道:“你莫非是孙坚之子?” “狗贼,你还敢提我父!” 孙策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攥着枪的手青筋暴起,怒斥道:“要是有种,过来跟孙某大战三百回合。” 刘琦淡然道:“若比血勇,谁比得过你孙家父子? 但杀你父子,只需一支羽箭就够了,用不着大费周章。” “你,混账!”孙策只气的鲜血上涌,浑身发抖。 刘琦冷笑道:“你只知道你父被杀,便要找仇家报仇,可是你攻入庐江以来,屠杀士绅百姓何止十数万,他们又找谁报仇去?” 孙策不耐烦的道:“蝼蚁之人,岂能跟我父相比?” 刘琦哼一声道:“你父孙坚,不过是一钱塘小吏而已,有什么高贵的?” “放肆!”孙策见杀父仇人在前,对方不止不思忏悔,反而句句侮辱其亡父,不由气得眼睛充血,恨不能生食对方之肉。 周瑜在后面大声喊道:“伯符,快回来,他在故意激怒你。 公覆,快随我把主公拽回来,莫要让他动怒。” 周瑜黄盖二人策马,赶紧来到孙策身旁。 周瑜把孙策劝回去。 黄盖却留在两军阵前。 他看到荆州军阵中,打着“典农校尉魏”的旗号,于是不由自主想起这些天,被魏延连番折腾的场景。 他手中长枪一指道:“姓魏的,可敢出来,跟老夫一战?” 第131章 打包美人 荆州军中,魏延听到黄盖在两军阵前叫阵,冲着刘琦拱手道:“大公子,待魏某前去会会那老匹夫。” 刘琦心里琢磨,看来这几天老魏把对方折腾够呛,于是点点头道:“去吧!” 魏延得令,然后拍马来到黄盖跟前,冷笑道:“魏延在此,你这老匹夫,是嫌自己命长了?” 黄盖看到魏延,顿时气的目眦尽裂。 这些天,要不是此人在背后捣乱,这皖县县城早就拿下了。 在对方干扰之下,围攻庐江两年所取得的战果,几乎要功亏一篑。 黄盖手中长矛一指道:“卑鄙小人,无耻之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说完,挺枪向魏延刺去。 魏延赶忙挥刀封挡。 “当”的一声脆响,两件兵器相撞。 老黄盖顿时感觉两臂隐隐发麻,心里一阵暗惊。 没想到对方有此气力。 他连忙收起轻视之心,准备拿出八成的武力,将对方挑杀。 黄盖枪尖挽个枪花,像毒蛇吐信一般,又向魏延胸口扎了过去。 魏延冷笑了一下道:“老家伙还有两下子,不过确是不够看!” 他双手持刀,猛地向前斜劈。 这一刀,既能劈中黄盖的枪杆,还能顺势劈向对方的肩头。 黄盖不得不撤枪,双臂用力,用枪杆挡住魏延的刀锋。 如此,魏黄二将在阵前刀来枪往,战在一起,时而缠斗绞杀,时而面对面冲锋。 双方相斗了十数个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两边军将,各自为自己一方呐喊助威,喊声雷动。 二将斗的越久,黄盖心里越是担忧。 他本来以为魏延这位典农校尉,只是带领军兵屯田的典农官,武力应当很普通。 没想到他在对方手中,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 而且他毕竟已经年迈,而对方却正值盛年。 要是比拼体力,最后输的必然是他。 于是他暗暗瞅向马背上挂的副武器,竹节鞭。 实际上是一根铸成竹节的粗铁棒,这种重武器,最适合出其不意,破甲击敌。 黄盖于是佯装体力渐渐不支,且战且退。 突然魏延一刀力劈华山,当头向黄盖劈来。 黄盖用尽全身力气封挡,但是终归支撑不住,长枪飞了出去。 他顺势摘下马鞍上的竹节鞭,挥舞着向魏延拦腰横扫。 那竹节鞭虽然仅有三尺来长,但他们两马相距较近,鞭身结结实实击打在魏延腰间。 巨大的冲击力,让魏延向旁边倒去,并且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黄盖大喜过望,没人能承受得了他这雷霆一击。 正常人挨这一下,落马是正常,整个腰部骨骼断裂,后半辈子恐怕别想再站起来了。 他正想迎头再给魏延马头一鞭,彻底将其战马击毙于阵前。 这时候,魏延突然一挺身,用刀尖扎在地下,竟然硬撑住没有落马,厉声喝道:“老匹夫,竟然敢暗算你魏爷,拿命来!” 他说着,竟然强行又坐回到马上,然后挥刀向黄盖的腰腹扫去。 黄盖眼见魏延的腰中了一鞭,竟然没什么事,他不由心中骇然。 这人腰是铁做的不成? 只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惊诧,对方大刀横扫过来,他只好拿短鞭进行封挡。 而魏延的马匹只要稍稍一撤步,他的短鞭便够不着了。 只剩魏延用长刀攻击他,他手里的短武器却攻击不到对方。 如此一来,双方胜负已分。 孙策军中传出一阵急促的敲铁声。 黄盖比较识趣,赶紧拔马向后撤去。 魏延也没有追赶,在敌军阵前耀武扬威一番,也向本阵后退。 刚才中了那一鞭,虽然硬撑着取胜,但却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只不过在两军阵前不能显露出来而已。 荆州军作为取胜一方,顿时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刘琦看出魏延脸色不对,便吩咐道:“先回后面去休息。” 魏延点点头,默默去寻军医去了。 这时,刘晔突然指着皖县的方向道:“伯瑜快看,城内之人出来了。” 只见皖县的吊桥放下来,从里面跨马出来许多峨冠博带的士绅,约有二十几人。 那一众人躲着孙策军兵,绕到荆州军旁边,慢慢走了过来。 为首一人年约五旬,头发胡须俱已花白,面容颇为消瘦。 他老远便率领众人下马,然后疾步跑到中间,大声问道:“请问哪位是伯瑜公子? 在下庐江太守陆康,这厢有礼。” 刘琦拱手道:“在下刘琦,见过陆太守。 两军交战,不便下马,还望太守见谅。” 陆康摆了摆手,笑着道:“公子无需多礼,老夫只是见到公子前来相救,迫不及待与公子相见而已。 老夫当年与令尊,也有一面之缘,公子之风采,更胜令尊往昔。” “陆太守过誉了,”刘琦客气了一句。 刘晔是淮南人,跟陆康却是旧识,笑着道:“季宁公,如今这是两军阵前,且先上马再说,要叙旧有的是机会。” “原来子扬也在,”陆康对身后众士绅道:“子扬先生说的是,这是两军交战,我等既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能添乱。” “是是是,”众士绅们赶忙又上了马,刘晔把他们拉到一旁。 众士绅怀着招婿的目的,偷偷打量刘琦。 刘表本来就是身长八尺,丰神俊朗的儒雅之士。 刘琦长相酷似刘表年轻时,他正值弱冠之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又顶盔掼甲,统帅三军,文雅之中透露出杀伐之气。 甘宁典韦等熊虎之将,上万铁甲军兵,俱都对他服服帖帖。 连刘晔这等淮南名士,也在其麾下效力。 众士绅不由暗自赞叹,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年轻人? 无论门第、长相、权势、能力,这少年都是一等一的人杰。 就算把乔氏的两个女儿,打包嫁给他,似乎也有些配不上。 不过,庐江唯一能吸引这位少年的,恐怕只有绝色美人了。 到时候就算做妾,也要把乔氏二女送到对方榻上。 众士绅正在打着歪心思,对面却又拍马出来一将。 那人大声吼道:“周泰在此,谁敢来战?” 第132章 真勇士也 一听见周泰自报名号,庐江士绅发出一阵惊呼。 有两个吓得尖叫一声,竟然掉下马来。 周泰不由横枪哈哈大笑道:“鼠辈既然如此胆小,还不赶紧滚回去!” 那落马的两个士绅左右看了看,荆州军将全都面无表情。 他们顿觉不好意思,又低着头,爬上马背。 有人嗫喏着小声解释道:“你们不知道这个周泰,当初我手下部曲首领,双臂能开八石弓,可是一个照面,就被这周泰给生劈了。”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我请来的部曲也是如此,据说之前还做过黄巾渠帅,但是在这周泰手下,也没走过一个回合。” “你二人闭嘴,”陆康狠狠瞪了那两个胆小士绅一眼,随即对刘琦笑着道:“伯瑜公子,他们两个话语,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这周泰着实不能小觑,需小心应对才是。” 庐江这帮士绅,包括陆康这位太守在内,已经被孙策给杀怕了。 毕竟孙策手下的程普黄盖,蒋钦周泰,都是勇冠三军之辈。 庐江士绅之前所招募的勇士,虽然吹的震天响,但真正动起手来,没有一个人是孙策部将的对手。 更何况孙策号称小霸王,武力还在其他众将之上。 如今刘琦率军前来援助,刚才魏延战胜黄盖,他们没看见。 所以他们也担心,荆州军将也不是孙策部将的对手。 陆康道:“公子麾下兵马不少,不如暂且随老夫退入城中,再做打算。” 这时甘宁冷笑一声道:“笑话,我等追随大公子,从来都是正面迎敌,毙敌于郊野,哪里曾退缩过?” 刘琦冲着甘宁微微一点头。 甘宁当即拍马向两军阵前的周泰迎去。 待来到周泰跟前,甘宁上下打量一番,冷声道:“周泰,无名之辈,还有没有遗言要交代?” “混账!” 周泰大吼一声道:“你是何人?” 甘宁举起长枪,凛然道:“荆州奋武将军刘公子麾下,别部司马甘宁!” 周泰冷笑了一下道:“前面一个典农校尉,如今又出来一个别部司马。 小小官校,也敢出来张狂? 受死吧!” 他说着,挺直长枪,向甘宁猛的刺过来。 甘宁不敢怠慢,赶忙抖枪拨开,并回了一枪,猛扎向周泰小腹。 “来得好!” 周泰大吼一声,枪身一扭,又把甘宁枪尖挑开。 他们两人都是用枪的高手,而且力量武力相当,在两军阵前的缠斗,招招凶险,迅捷无比。 似乎每一招都能要人命,但是都被惊险躲过。 观战的军士们,难得一见这等顶级高手对决,一边发出阵阵欢呼,一边瞪大眼睛,唯恐漏过一个精彩瞬间。 能观看一场这等对决,下半辈子也有的吹牛了。 陆康等士绅,心脏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许多人都忘记了呼吸,怔怔的看着二将交锋。 他们虽然都不懂武艺,但是想到自家部曲,在周泰手下走不了一个照面。 可是荆州这员大将,却能跟对方杀个旗鼓相当,由此可见,刘大公子麾下,当真有能人。 怪不得荆州能连战连捷,开疆拓土,原来阵中竟然有这等猛将。 陆康想要夸赞甘宁几句,但是场上交战实在太过激烈,他竟然想不出合适的词语褒扬。 此时交战的双方,越打越是着急。 周泰跟同郡的蒋钦加入孙策军以来,一直都顺风顺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甘宁这等对手。 甘宁心里对周泰的武力暗暗叹服,看样子对方跟他差不多,要是畏首畏尾,恐怕只能认输。 于是甘宁兵行险着,越来越不注重防御,进攻却越来越盛。 面对周泰扎来的长枪,他不躲不闪,长枪反向周泰扎回去。 周泰见状吓了一跳,这简直就是拼命的打法。 只不过他扎入甘宁的肩头,甘宁未必会死。 但是甘宁一枪刺穿他小腹,他却必死无疑。 周泰顿时看明白了甘宁的意图,竟是拼着自己受非致命伤,然后取他性命。 如此一来,他便很吃亏。 周泰大吼一声道:“好小子,当你周爷怕受伤是吧? 谁怕谁?” 随即他也开始使用相同打法,不再在乎自己受伤。 随着甘宁一枪扎入他的肩头,他也一枪扎入甘宁腿上。 两人同时将长枪拔出来,不在意身上留下的血洞,继续投入拼杀。 这下两人枪枪见红,招招带血,很快就杀的浑身是伤。 双方军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不要命的打法,惊得全都目瞪口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此时刘琦跟孙策不约而同的下令,赶紧鸣金收兵。 双方阵前同时敲起了铁器。 甘宁跟周泰两人,浑身上下都跟血葫芦一样。 听到自己身后已经鸣金,两人相视一笑,竟然生出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甘宁收回长枪,冲着周泰点点头道:“我记住你了,周泰。 我自出世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杀的如此狼狈。” 周泰哈哈大笑道:“甘宁,老子也不会忘了你,来日,老子必取你项上人头。” “想杀我?做梦吧,”甘宁道:“细数一下,你身上的伤口比我多。” 周泰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随即笑道:“伤口多有什么用,又不致命。 真正致命之伤,只需一处就够了。 你锁骨那一枪,我只需往右移三寸,你便休矣。” 甘宁冷笑一下道:“你当时若能移,你会不移么?” 周泰愣了愣神,随即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战场上都打不赢,靠打嘴仗,更没啥用。 来日再战吧。” 说完两人同时拉动马缰绳,回归本阵。 陆康等士绅,见甘宁如同血葫芦一样,缓缓归来,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甘宁平静的下马,让军医在伤口上洒下金疮药止血。 陆康感叹道:“真勇士也。 难怪刘公子能克敌制胜,连战连捷,原来麾下竟有这等猛将。 那周泰我等畏之如虎豹,但在这位甘司马手中,却没讨得半点便宜。” 这时典韦在旁边撇了撇嘴道:“刚才就应该让我前去。 要是我出阵,那周泰绝不能活着回去。” 陆康看了看典韦,心中暗想,这步卒好大的口气! 他还能比甘宁更勇猛? 第133章 典韦对决孙策 周泰回到自家军阵前面,对着孙策惭愧的叹口气道:“末将无用,未曾战胜敌将,还请主公治罪。” 孙策正色道:“幼平无需自责。 我刚才亲眼观阵,对面那甘宁,也称得上骁勇之士,君与其战成平手,也属不易。 赶紧让郎中医治。” “多谢主公宽宏大量,”周泰摇了摇头道:“没想到荆州军阵中,竟然也有这等猛士,当真不能小觑。” 孙策眉头微微皱了皱道:“确实如此,看来之前是小瞧了刘琦,他能千里追杀袁公,连克诸般强敌,也并非全凭运气。 不过,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孙策说这话时,眉毛已经立了起来。 之前他接连派出两员战将,但只取得一败一平的战绩。 总体来说,算是输了。 而在他手下诸将之中,周泰已经算是顶级战力。 于是孙策亲自策马前奔。 他要亲自下场迎敌。 他麾下军马,见主公亲自下场,不由自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孙策也算的青年英杰,生的虎背熊腰,器宇轩昂。 他手持霸王枪,在两军阵前横枪立马,枪尖一指刘琦,厉声道:“贼子,出来与我一战!” 这一声怒吼,锋芒毕露,气势非凡。 刘琦旁边的陆康等人均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陆康小声道:“刘公子,据说这孙策号称小霸王,有单臂举鼎之力,当世无敌。 公子应避其锋芒,莫要与其正面争锋。” 刘琦微微一笑道:“他当众点名,要跟我决战,我却避其锋芒,这岂不是被人嗤笑?” 陆康吓了一跳道:“刘公子,他故意激你出战,是为了报父仇。 你莫不会真要与他决斗吧?” “我还不至于自己找死,”刘琦平静的看了马前的典韦一眼道:“陆太守说,这孙策能单臂举鼎,当世无敌,你作何感想?” 典韦从戟套中取出双铁戟,瓮声瓮气的道:“谁说他当世无敌? 待我去会会他。” 说完,一手拿着一只铁戟,大踏步向两军阵前走去。 陆康都看傻了,怔然问刘琦道:“公子,你不会让一个步卒,去迎战孙策吧? 那岂不是自己去送死?” 刘琦笑了笑,没说话。 此时典韦拎着两条铁戟,慢慢悠悠走到孙策马前。 孙策抬眼打量了一下对方,生的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眼睛直勾勾的,一看脑袋就不怎么灵光。 更何况,对方根本没有骑马,只是一个步卒。 孙策感觉受到了侮辱,冷笑道:“区区一个步卒,不配死在孙某枪下。 把你家武将换出来受死!” 典韦鼻孔中哼了一声道:“就凭你个小崽子,还想动你家爷爷?” “自己找死!” 孙策见典韦出言不逊,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抡起手中长枪,向典韦当头砸过去。 他这柄长枪,名曰霸王,长一丈三尺八寸四分,重六十二斤,乃是请当地名匠锻造九天九夜而成。 也就是孙策这等天生神力之人方能使用。 寻常人,甭说被他枪尖一刺便死,就算被枪杆扫中,也无不吐血而亡。 此时孙策懒得动用枪尖,以免眼前这步卒的污血,脏了他的武器。 他只想轻轻一砸,将这憨傻的无名小卒,砸死在阵前算了。 就算只用了五成力,那霸王枪依然裹挟着劲风,向典韦头顶砸去。 典韦不慌不忙,双铁戟在手中打个交叉。 “当”的一声巨响,霸王枪和双铁戟这两件重武器在空中相碰。 孙策只觉得自己双臂发麻,手中长枪像是砸在了石头上一般。 而下面的典韦,却纹丝未动,冷笑道:“看不出来,这小崽子还有几分力气。 继续来! 看你爷爷能不能撑住。” 孙策心中一阵骇然,这傻子竟然有此蛮力,怪不得刘琦会派他出战。 于是孙策不再怠慢,收回长枪轻蔑的道:“以为体壮如牛,就能借的了孙某之枪? 受死吧!” 他说着,咬紧牙关,抖枪向典韦刺去。 典韦赶忙抡起手中铁戟,向枪杆砸过来。 孙策不敢与之拼力,陡然将长枪撤回,又向典韦面门扎去。 典韦赶忙挥左手铁戟来封挡,孙策手中的长枪如灵蛇一般,又机警的撤回去。 典韦接连几下砸空,不免气的暴跳如雷,想要欺身上前,砸孙策的马腿。 孙策枪尖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接连扎向典韦守卫薄弱之处。 典韦只好又退了回去,一时间拿对方无可奈何。 毕竟他的双铁戟属于中等长度兵器,长不过六尺。 而孙策的霸王枪属于长兵器,又是高坐马上,居高临下,孙策能轻松攻到他,但他的武器却够不着孙策。 此时孙策端坐马上,好整以暇的戏耍着眼前这个莽汉。 照此下去,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待对方力竭之后,他便可以轻松斩杀。 可是典韦突然停止进攻,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大吼一声,左手的铁戟猛的向他扔了过来。 那铁戟一看就不轻,携着劲风,转着圈飞过来,根本躲无可躲。 孙策赶忙硬着头皮,用长枪把铁戟挑飞。 两件兵器相撞,又是一声巨响,飞舞中的铁戟虽然被挑飞了,但那毕竟是典韦的全力一击,孙策又一次被震得双臂发麻。 他还没反应过来的工夫,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向他侵袭而来。 原来典韦已经趁着这空当,欺身到他马前。 典韦猱身而上,猛地向前一跃,顿时抱住孙策的腰,用他身躯巨大的冲击力,将孙策从马背上冲了下来。 孙策也当真身手矫健,在半空中抬脚把典韦给蹬开,落地之后,依然拿着霸王枪迎敌。 只不过此时他的战马,却失去控制,飞奔逃走了。 场面变成两员步将在对决,一招一式,就像两个游侠在决斗一般。 典韦虽然只剩一只铁戟,但到了步下,却变成他的主场,应对孙策游刃有余。 孙策霸王枪太长,在步下反而成了累赘,只要典韦欺身上前,霸王枪便失去了作用。 突然之间,典韦伸手抓住了孙策的枪身。 孙策也反手抓住典韦的戟身。 两人各自将对方武器夹在腋下,较量起了力道…… 第134章 春深锁二乔 看着二人在阵前斗力,两方军士的呐喊声也到了极致。 陆康等庐江士绅,看到典韦敌住了孙策,全都欣慰的连连点头,挑起大拇指。 他们万万想不到,那一个看起来无比粗鲁的莽汉,竟然是一个可堪匹敌孙策的勇士。 看来刘琦手下当真是卧虎藏龙,不可小觑。 众人忍不住又崇拜,又惊叹,刘琦年纪轻轻,何以能网罗这么多奇人异士。 反过来说,刘琦有这么多文臣武将辅佐,将来前途,不可想象。 此时两军阵前,较力二人逐渐有了分晓。 孙策虽然号称小霸王,也以神力着称,但跟典韦相比,显然还差了一筹。 一开始,他腋下夹着铁戟,还能勉强压住。 但是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他的气力便逐渐衰竭下去。 而典韦却是面容含笑,神力绵绵不绝。 这时典韦看到孙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突然大吼一声,用尽十二分的力气,双手向上一跳。 孙策双脚离地,失去力量之源,身体从典韦头顶飞过,摔出去三丈多远,翻滚了数圈才止住。 孙策被摔的晕头转向,狼狈起身,想要继续跟典韦决斗。 此时在后方观阵的周瑜眼见不妙,料想在地下,孙策绝不是典韦的对手。 他手中令旗一挥,大声喊道:“冲上去,救主公!” 说完一马当先,率领身后军卒向前冲锋。 荆州军中,刘琦见对方开始冲锋,也摆了摆手,魏延带领虎豹骑,也向前冲过去。 同时万余荆州军步卒,也跟在后面。 这下变成了兵将之间的混战。 陆康等士绅,如此近距离面对厮杀,全都紧张的面如土色,后悔不应该提前出城。 好在他们看到刘琦与刘晔庞统等人,也并没有冲过去,并且留下了上百骑兵护卫。 而且典韦拖着两条铁戟,回到刘琦马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有这煞神护卫,如此士绅们才放下心来。 荆州军与孙策军陷入一片乱战之中。 孙策军已攻打庐江两年之久,早已陷入疲态。 而荆州军虽然远道而来,但毕竟士气高昂,再加上荆州军有虎豹骑做前锋,所以很快就冲溃了孙策的军兵。 虎豹骑就像一柄利剑的剑尖,深深刺入孙氏军阵之中,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所有阻挡者,要么被马蹄踩死,要么被长枪扎死。 他们很快就将孙策军杀了个对穿,将对方分成了两截。 然后魏延带领虎豹骑又折返回来,将左边孙军又一分为二。 如此,他这把刀就像切面饼一样,将孙军切得四分五裂,处处被包围。 即使孙策手下武将较多,但在乱军之中,根本没有多大用处。 蒋钦还想试图冲击刘琦的主帅大旗。 但他既非关羽,也非张辽,冲击到一半,已经被荆州护卫的骑兵拦下。 最后无奈,他只能撤回去。 周瑜眼见溃败之势已成,他在乱军之中寻到孙策,大声道:“伯符,今日万难取胜,不如暂且退去,来日再战。” 孙策一边挥枪毙敌,一边大声吼道:“我等退去,士卒怎么办? 今日有他刘琦无我,有我无刘琦。” 周瑜急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也,你绰号霸王,难道真要走霸王旧路?” 孙策刺翻一个军卒,微微愣了愣神。 这支军队的班底,是他当初以传国玉玺,从袁术手里换来的历阳大营。 两年来在他手中,从三千人发展成上万人的队伍,眼看就要平定庐江,可是没想到今日战败,这支队伍能活下来的,恐怕十不余一。 但转念一想,周瑜说的对。 他大仇未报,不能像当年西楚霸王一般,殒命乌江。 他还年轻,手下部将仍在,有大把东山再起的机会。 想到此处,孙策大吼一声道:“随我撤,冲出去!” 他下达撤退命令,便带领军兵们向包围圈外杀。 以他的武力,想要冲出去,倒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半个时辰之后,战斗结束。 孙策带领残兵败将不足千人,一路向南逃去。 其余之人要么被杀,要么投降。 只不过刘琦虽然取得胜利,但也无力将其完全歼灭,所以只能任由孙策逃走。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如血。 落日的余晖洒在战场之上,只留下上万具尸体,还有一众伤兵。 陆康等人长出一口气,仰天长叹道:“皖县,终于解困了。 围城这一年来,城内兵尽粮绝,百姓易子而食,总算是值得。” 旁边有几个士绅,激动的跪在地下,抱头痛哭。 也有人冲着天空,仰天长啸,如此才能释放压抑的情绪。 毕竟在孙策军的淫威之下这么久,每天都担心被屠杀满门,直到今日,这危机才算解除。 于是所有人都围在刘琦身边,诚心诚意的磕头道:“多谢大公子救命之恩,我们这些人,就算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陆康道:“如今大战结束,这里不是说话之所,请刘公子随老夫入城。 老夫设下酒宴,款待公子。 至于诸位军将,老夫将专程派人出来劳军。” 刘琦让甘宁魏延留在城外统兵。 他则由典韦护卫,带领少量禁卫军马,并率领刘晔、庞统、徐庶荀攸等文士进城。 进到城内,涌出无数的百姓,跪在路边夹道欢迎。 这些人都穿的破破烂烂,以妇人居多。 大概年轻男子都已经在守城战中丧命了。 如今她们能存活下来,不被孙策军所侮辱,她们也全都感激刘琦赶走了敌军。 来到太守府中,陆康命人摆好酒宴,招待刘琦。 同时,还有个士绅家中养了舞姬。 他也主动献出来,为刘琦跳舞助兴。 那四名舞姬身材苗条,皮肤白皙,赤着白嫩的玉足,在厅堂中翩翩起舞。 刘琦不禁感叹,这庐江果然是出美女的地方。 四个舞女全都姿色上佳,身段柔软,一看就能解锁许多姿势。 而且由于他坐在主位,连太守陆康都坐在下首相陪。 那四个舞姬看他的眼神,全都带着异样的感觉。 与其说是暗送秋波,不如说是主动勾引。 刘琦一边喝着酒,一边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也不知那大小乔怎样了。 孙策周瑜都被他打跑了,姐妹应该还没嫁人吧? 第135章 美人计 陆康见饮宴颇为尽兴,待舞姬舞罢一段,他便挥了挥手,示意对方暂时先退下,然后端起酒樽,对刘琦道:“庐江已被孙贼攻打两年之久。 那孙贼暴虐无方,杀戮无度。 我庐江百姓命丧其手者,不下十数万人。 如今幸得刘公子相救,驱逐孙贼,保卫州郡。 老夫身为庐江太守,代表幸存百姓,敬公子一樽,聊表谢意。” 他说着,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刘琦也端起酒樽喝了一口,客气道:“此乃应尽之义而已。 陆太守乃朝廷亲封,而那孙策却为袁术委派,实乃大逆不道。 我身为奋武将军,平叛讨逆,理所应当。” 有个士绅赞叹道:“公子未到及冠之年,便已封侯拜将,颇有当年冠军侯风范。” 另一个士绅道:“冠军侯当年扫平漠北,固然军功强盛。 但刘公子平定内乱,招募流民屯田,所做功绩,比之霍嫖姚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士绅你一句,我一句,对刘琦不吝溢美之词。 这时陆康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叹口气道:“我庐江本属扬州刺史部,但我郡县城池遭遇攻击,百姓连遭屠戮。 老夫向扬州刺史刘繇求助,他却只知自保,对庐江百姓安危置若罔闻,实在不堪为人主。” 刘琦微微一笑,心想刘繇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被孙策赶出扬州了。 刘繇刘岱乃是亲兄弟,一个被任命为扬州刺史,一个任命为兖州刺史。 本来在这个乱世,他们兄弟各占据一州,若能联手,能成为比肩袁氏兄弟的强大势力。 奈何两兄弟都是草包,没有争霸天下的能力。 刘岱在兖州被黄巾军所杀,刘繇被孙策赶跑,只能把地盘白白让出去。 这时陆康咬了咬牙道:“既然他刘繇不仁,也不怪我等不义。 老夫与诸士绅贤达已然商定,我庐江自此脱离扬州刺史部,加入荆州,归于镇南将军治下。 还望大公子禀报令尊,给予允准,并驻军守卫。” 刘琦还没说话,庞统在旁边平静的道:“荆州治所在襄阳,距离庐江不下五百里。 若在此驻扎一支孤军,多有不便。 庐江划归荆州刺史部,想来镇南将军自会赞成,大公子就能做主。 至于驻军,就免了吧。 陆太守还是自募军马防卫为好。” 陆康被噎了一下,他之所以举郡投靠荆州,正是看上荆州兵力强盛,能给他们保护。 要是荆州不驻军,还是自己来守卫,他投靠有什么用? 陆康犹豫了一下道:“老夫招募乡勇,守卫平常盗匪倒也不难。 可那孙策虽已败逃,但其麾下猛将仍在。 他向南逃去,必是渡江投往丹阳郡。 其舅父吴景,乃丹阳太守,其族弟孙贲,为丹阳都尉,想要重新招募一支军马,并不难。 若公子撤军之后,孙策率军重新杀回来,我庐江岂不还是面临灭顶之灾?” 庞统冷笑了一下道:“我家公子能救你庐江一时,难道还能救你一世不成?” 陆康与众士绅对视一眼,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刘琦。 刘琦沉吟道:“如今我正在颍川河南招募流民屯田,恢复雒阳周边百姓生产。 说起来,北定中原,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乃国之大义。 在此期间,我实在无法分兵南顾。” 他这几句话说的义正辞严,慷慨激昂,让陆康等不由汗颜。 刘琦想的是国家大义,兴复汉室,可他们却只想着如何自保。 只不过话说回来,自保也很重要啊。 等孙策重新杀回来,他们这些人脑袋都没了,谈什么都没用。 陆康长叹一口气,跟士绅们对视一眼,又重新陷入了绝望之中。 正在这时,刘晔起身外出,似乎要如厕。 陆康也装着如厕,跟了出来。 来到廊檐外面,不多时,刘晔大踏步走回来,陆康赶忙迎上去道:“子扬,请稍候。” 他们两个是旧识,说话也随意一些。 刘晔抖了抖手,自然知道对方的来意,微笑抢着道:“季宁先生,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我家公子胸怀大志,非池中之物,自要争霸中原,建功立业。 恕我直言,这东南偏安一隅,并不在我家公子眼中。” 陆康怔然无语。 他也有自知之明,深知他们虽然在这庐江人五人六,但在中原那些世家大族眼里,根本不够看。 庐江也算不上战略要地,不值得刘琦这样的人物重视。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子扬,不知刘公子,可曾婚配?” 刘晔道:“婚配倒是未曾,不过公子纳了一个妾室,乃是蔡议郎之女,如今为公子生下一女,尚在襁褓之中。” 陆康吃了一惊道:“蔡伯喈乃天下名士,他的女儿,为刘公子做妾室?” “有何不妥么?” 刘晔淡然道:“我家公子乃帝室之胄,未及冠便已封侯拜将,试问天下有哪家少年英杰能与之相比? 就算蔡议郎之女又如何,若非我家公子相救,早已落入匈奴人之手。 就算他蔡伯喈,也是我家公子用传国玉玺,将其从长安救出。 他女儿为我家公子做妾,难道很委屈么?” “那倒是不委屈,”陆康脸色尴尬的摇了摇头道:“我本意想要将我庐江两位女子,嫁于刘公子为妻,奈何……” 他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 刘晔吃了一惊道:“嫁于我家公子……做正妻? 难道是阁下之女?” 陆康摇了摇头道:“非也。” 刘晔笑道:“如今婚姻嫁娶,应门当户对,请恕我直言,这皖县城内,有哪家豪族,门第与刘公子相配?” 陆康尴尬的笑了笑道:“以刘公子之门第功业,恐怕世间没有哪家士族能高攀。 老夫所言,乃乔氏二女,均有国色。 我本意想将姐妹二人,共同嫁于公子为妻。 如今看来,恐怕也只能做妾了。” “乔氏二女?”刘晔怔然看着陆康,捋着胡须笑道:“季宁先生,这是准备要用美人计啊。” 陆康苦笑着摇摇头,自嘲道:“除了出此下策,老夫还有什么办法,能守卫庐江?” 第136章 安排到位 刘晔看着陆康,对方的意图非常明显,为刘琦献上两名美女,以换取刘琦出兵保卫庐江。 他笑着道:“我也有所耳闻,说‘江南有二乔’。 难道你所说,便是那二位女子?” “是也,”陆康点了点头,对刘晔诚恳的道:“那孙策虽已退去,但其忘我之心不死。 待刘公子退军之后,他必会去而复返。 刘公子乃我庐江上下唯一救星,奈何我庐江别无他物相酬。 只有此二女为礼,还望子扬,劝说公子笑纳。” 陆康说着,冲刘晔深施一礼。 刘晔赶忙把陆康搀扶起来道:“在下亦知季宁先生之忧心。 此事,我看倒也可行。 美酒、美食、美女,人之所欲也。 我家公子毕竟年少,又非酒色不沾之人。 只不过,若当面与他明说,少年人恐面上抹不开。 不如趁着酒意,将生米做成熟饭,将来还能推脱么?” 说完,刘晔施了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便摇摆着衣袖,扬长而去。 这时,有好几个士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如今关乎他们全家人的性命,谁也无法安心饮酒,于是全都跟了出来,躲在暗处偷听。 有个豪绅道:“刚才子扬先生是什么意思?” “这你都听不懂?我看如今刘公子已有几分酒意,待会儿就寝之时,让乔氏二女于床上伺候,试问一个少年人,又是在酒后,如何能抵抗?” “妙哉妙哉,如此生米做成熟饭,若是幸好,两人再能怀上个一男半女,刘公子想不认都难。” “当年武帝于平阳公主府中,幸卫皇后,不也是如此?” “我反对,”正在这时,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说话之人,正是二乔之父,乔公。 他气的怒目圆睁道:“你们这些为老不尊的东西,把我女儿当成什么人? 是随随便便送人的礼物么? 那可是我亲手养大的女儿,就这般不明不白,送到他人榻上,让我乔家颜面何存? 只要我活着一天,此事绝不可行!” 众人听他说的如此决绝,全都愣在了当场。 过了片刻,才有人冷笑道:“乔家颜面?若非如此,换来刘公子守卫,等孙策重新杀过来,你乔家恐怕非止没有颜面,连脑袋也保不住了。” “到时候,恐怕全城人的脑袋都保不住,是你乔家颜面重要,还是全城百姓重要?” “你以为到时候你女儿能守住?到时候待孙策杀回来,将你女儿抓到军营之中,让无数人凌辱也说不准。” “刘公子家世显赫,相貌堂堂,手握重兵,你乔家能与刘氏联姻,是你乔家的福气,你倒还推脱上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乔公说的哑口无言。 他固然心里清楚,大家说的没错。 要是能用两个女子,换来荆州军守护,自然是最划算的买卖。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可,把两个掌上明珠当做礼物,这般轻贱的送出去。 大家见乔公闷不做声,有个中年人冷笑道:“姓乔的,你若依然执迷不悟,那咱们便算一算帐了。 之前你家断粮,从我家借粮一百石,当时答应敌军退去之时,偿还五百石。 如今敌军已经退去,还粮吧。” 另一个人也道:“上元节前,你将五百亩田产作为抵押,向我家筹措药材,如今我可要收田了。” “你乔氏部曲前年与我家争水源,打死人命一事,这账也该算一算了吧?你要不把这事交代清楚,休怪我无情无义。” 众人围着乔公,恶狠狠的集体声讨旧账。 他们在这皖县为邻这么久,必然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乔公知道自己犯了众怒,恐怕在皖县一天也待不下去,只好举双手妥协道:“好好好,我答应便是。” “这就对了,”众人眉开眼笑道:“放心,只要你家女儿能伺候刘公子,咱们的旧账,就一笔勾销了。” “刘公子做了您的女婿,谁还敢问您要账?” 大家又众口一词的恭维乔公。 乔公捏着胡须为难道:“老夫答应了也没用。 老夫那两个女儿,平常骄纵惯了,她们要是不答应,就算刀架脖子上也没用。” “这也不难,”有人出主意道:“反正刘公子已有酒意,我这里有一味药,名曰返魂香,只要人喝了,便人事不知,直到第二天才能清醒。 到时为乔氏二小娘喝下此药,提前放于刘公子房中。 刘公子酒后回去,面对美色当前,难道还能忍住?” “妙计妙计,快去执行。” 众人纷纷称赞,催促着前去乔府。 乔公虽然觉得此事有些不妥,但事已至此,想要反悔也难,只好被大家簇拥着,回到府中…… …… 刘琦坐在厅堂正中。 众人出去上厕所,那舞姬又重新舞了起来。 舞女美目流盼,翩翩起舞,刘琦只觉得腹中一阵燥热。 不多时,陆康等人又都回来敬酒。 不知为何,这酒中竟然有丝丝甜意,他喝的有些头大,摆手道:“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此时天色已经起更。 陆康微笑道:“今日公子解我皖县之围,本就该一醉方休。 公子酒后也不必回去了,老夫已为公子安排下客房,等饮宴过后,公子自去歇息便可。” 刘琦本身也没打算回去。 有豪宅住,谁愿意去住军营? 于是他又多喝了几杯,只觉得头痛更厉害,便摆着手,大着舌头道:“真不能再喝了,今日就到此吧。” 陆康不经意间,冲几个士绅点了点头,然后带刘琦回他所安排的客房休息。 他所谓的客房,在一座幽静的小院内。 正屋点着灯,早已将熏香燃上。 典韦带人守在门口,刘琦一个人摇摇晃晃来到房间。 他心中不由暗自吐槽,这陆康安排不到位,哪有只安排酒宴,不安排下一场的? 就算那几个舞姬,随便拉一个送到房里来也行啊。 他就算没张口要,难道陆康不会主动安排? 他心里抱怨,脚底像踩着棉花一样,慢慢来到床榻上,掀开帘子,只见榻上躺着两个熟睡中的女子…… 第137章 提裤子不认账 刘琦本已经喝的醉眼朦胧,此番灯下看美人,只见两名美女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肌肤白嫩滑腻,昏黄的灯光下,几乎要半透明一般。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一旁,精致的超乎想象的脸庞,如花如玉。 冰肌玉骨,我见犹怜。 苗条的身段,随意的睡姿,再加上胸前恰到好处的弧度,让刘琦口干舌燥。 一句话,这两名女子,是他见过除蔡琰外,最美的美女了。 他不由暗赞陆康董事。 此时两名美女都已经沉沉睡去,刘琦也毫不客气,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他左拥右抱,两个时辰之后,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琦突然听到阵阵哭泣之声。 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此时两名美女正头发散乱,蜷缩在床榻一角,低声抽泣着抹泪。 “哭什么?”刘琦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二人昨夜前来,并非自愿?” 大乔哽咽道:“我们姐妹昨夜喝过一碗蜜水,便沉睡过去,人事不知,没想到等清醒过来,已然在此,还被公子……” “想来那蜜水之中,伴有令人沉睡之药。” 刘琦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刚才我未醒之时,你们为何不杀我报仇?” “奴家不敢,”大乔小声道:“父亲说,这庐江一郡十数万百姓,还指望公子相救。 只要公子能收下我姐妹,庐江百姓便有救了,我们怎敢对公子不利?” 刘琦这才知道,敢情这两姐妹,其实什么都知道。 只不过是用迷晕的方式,被当做礼物送来,感到委屈罢了。 刘琦豁然起身,拉开房门,典韦正守卫在门外。 “昨夜有人往我房里放美女,你难道不知道?”刘琦问道。 “知道啊,”典韦瞪着大眼珠子。 “知道你怎么不拦着?” “这也是陆太守一番美意,俺为什么要拦着?” “你……” 刘琦攥了攥拳头,跟这莽撞人是说不清了。 这时陆康从外面走了进来,满面春风道:“刘公子醒了?” 随即他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您对那乔氏二女,可还满意?” 刘琦微微一怔,问道:“这对姐妹便是大小乔?” “那是自然,”陆康道:“那姐妹平素对公子甚是仰慕,如今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还望公子就将其姐妹收下。 乔氏一族,在我庐江也算得上名门望族,与故太尉乔玄乃是同宗,还望公子不要慢待于她们。” “收下她们姐妹,便要保卫庐江,是么?” 刘琦深吸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昨夜熟睡中被他辣手摧花的儿女,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大小乔。 细想之下,如非是大小乔,也没有那样的绝色。 姐妹果然都有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之貌,名副其实。 可问题来了,若陆康仅仅想来两个歌舞姬,或者平民之女,当做礼物,收了也就收了。 但大小乔都是世家大族之女,又跟故太尉乔玄扯上了关系,他就不能慢待。 看在儿女的份上,也不能放弃庐江了。 此时刘琦心中有了新的方案,他要跟庞统等人好好商议一下。 “通知庞士元等人,回军营,”刘琦让典韦去传令,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刘公子,您这是……” 陆康看着刘琦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由目瞪口呆,石化在当场,心想这家伙不会提上裤子不认账了吧? 此时大小乔姐妹在床榻上,听着刘琦离开,也哭的更伤心。 “姐姐,那人不会是抛下咱们,自己走了?”小乔哭的泪眼婆娑,哽咽道。 大乔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毕竟他文章写的再好,但谁也不知道他人品如何。” “可是,他占有了咱们姐妹的身子,总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吧?” “可咱们毕竟是被迷晕,然后送到这里来的,他要真不认,那有什么办法?” “咱们姐妹,好命苦啊……” 两姐妹在床榻之上,感到身世凄惨,前途未卜,于是抱头痛哭起来。 …… 刘琦带人回到军营,立即召集庞统、徐庶、荀攸、刘晔、甘宁魏延等文武议事。 在大帐内,悬挂着一张巨大的羊皮舆图。 刘琦看着舆图上河南的方向,随口问道:“你们觉得,若我等不回兵,孔明在许县所屯之田,能守住么?” 众谋士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发问。 荀攸想了想道:“细观许县四方,南方为荆州南阳,不用多虑。 能威胁屯田者,仅有西方董卓,北方河内太守张扬,东边兖州刺史曹操。 如今董卓迁都长安,派军驻守弘农华阴一线,此前在他们祸害下,距离雒阳数百里,荒无人烟,故而如今想要袭扰也难。 至于东方曹操,其兖州尚未统一,以孔明麾下数十万屯田军,应当能够应对。 北方河内太守张扬,也是如此。” 刘琦点了点头道:“孔明兵源并不缺,唯有缺良将。 我会写信前往长沙,再借黄忠去往许县。” 庞统笑道:“以诸葛之谋,再加上黄忠之勇,麾下又有数十万青壮,就算曹操董卓来攻,又有何惧? 只不过,公子为何突然如此发问? 到底发生了何事?” 刘琦不能说自己被小头控制了大头,接受了美女又不好推脱。 他正色道:“我突然想起一事。 那孙策的确有万夫不当之勇,其麾下将领也算勇猛,而且周瑜也算智谋之士,除我等之外,其在江东恐怕再无敌手。” 甘宁凛然道:“孙策麾下其余人不说,只是那周泰,便能横扫江东,无人能敌。” 魏延也接口道:“那周瑜的确足智多谋,洞悉人心。 之前幸亏庞军师及时前来,才让我没有上当。 否则我早已中他计谋,落入埋伏之中。” 刘晔看着舆图道:“如今整个扬州四分五裂,刺史刘繇占据曲阿、豫章,严白虎占据吴郡,王朗占据会稽,只仅仅这三人,还算有些势力,但早晚都被孙策所灭。 将来孙策占据整个江东,依托长江天险,划江而治,可为心腹大患。” 刘琦道:“我把诸位叫来,正是商议此事。” 第138章 为了美女,改变进攻方向 众文武静静地看着刘琦。 刘琦继续道:“既然明知孙策在江东,无人能敌,将来割据江东,必成心腹大患。 我等既然来此,不如趁机占领江东,将这大患消灭于无形之中。”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刘琦问诸葛亮能不能守住许县。 原来他是要调整兵锋南向,提前平定江东。 庞统顿了顿,对刘琦笑道:“可还记得孔明大婚之夜,我等几人对谈? 依商讨之意,要以荆州为根基,然后派一员上将,领兵沿江东下,尽取扬州。 另外派遣一将,朔江而上,攻取益州,如此南方可定。 谁知中间竟然阴差阳错,攻取了南阳,又顺势拿下颍川与雒阳。 这本就与当初议定方略大相径庭。 如今要调整进攻方向,不过是回归本来方略而已。” 刘琦感到不好意思,大方略固然没错,但也要根据时事随机调整。 毕竟方略是死的,人是活的。 当初他若不及时挥军北上,任由曹操招降百万黄巾军之后,占领许县一带屯田。 曹氏集团将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要粮有粮,难以对付。 所以刘琦及时调整策略,避免了这一事件的发生,把曹操势力限制在兖州之内。 如今刘琦又面临一个抉择。 如果不限制孙策,孙氏集团将顺利平定江东,据守长江天险,成为荆州肘腋之患。 所以趁着这个窗口期,代替孙策平定江东,提前将江东六郡收于手中。 如此不止解决了心腹之患,而且有了一个稳固的后方,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当然,一个前提就是,诸葛亮要能守住颍川到洛阳一带的屯田不能丢。 刘琦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既然无人反对,那就将此事定下,整顿军马,做好征讨丹阳准备。” “诺!”所有文武全都抱拳领命。 刘晔在人群中捏着胡须,心中不由思索,看来陆康的美人计起作用了。 进献两名美女,果然换来荆州军保护。 也不知大公子突然调整兵锋南向,是真的为了战略考虑,还是为了美女。 若真是为了美女,这跟周幽王有什么区别? 此时,刘琦下令,派人前去把陆康叫来商议。 不多时,陆康心怀忐忑的来到军营之中,冲着刘琦施礼道:“见过刘公子。” “陆太守请坐,”刘琦淡淡的说道。 陆康看着刘琦脸上不动声色,他的心更是七上八下,无处安放。 要是刘琦不在乎那二女,根本就无意协防庐江,待将来孙策杀回来,他们还是难逃被杀的下场。 如此一来,那美人计就白费了。 陆康沉吟片刻道:“刘公子召陆某前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刘琦淡然道:“我只是想知道,这庐江所存之粮草辎重,可否能支撑对外作战。” 陆康微微一愣,不知道刘琦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他顿了顿道:“如今庐江西方的博安、阳渊等县,俱已被孙策屠戮,粮草辎重俱已被抢夺焚毁。 但东边的舒县、六安等,还未被战火波及。 不知公子,何以有此问?” 刘琦站在舆图前面,手指着庐江方向道:“我将以庐江为根基,南下攻取丹阳 到时粮草辎重,均需从庐江调配。 青壮民夫,也需要从庐江征调,陆太守可能安排?” “公子要攻打丹阳?” 陆康闻言,眼睛一亮。 如此,刘琦就是答应了保护庐江的请求,并主动出兵丹阳,消灭孙策势力。 看来这位刘公子是位性情中人,并非提上裤子不认账。 陆康激动的眼含热泪,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到刘琦身前,深施一礼道:“陆某代表庐江幸存十数万百姓,多谢大公子厚恩。” 刘琦也不便说明,其实他攻打丹阳,进兵江东,纯粹是为了争霸天下,夺取地盘。 跟保卫庐江,甚至两位美女,关系不大。 只不过对方既然这样误会也行。 他叹口气道:“我毕竟与那乔氏姐妹有一夜之情,岂能做那负心之人? 为了她们,我也不可能让庐江受到侵害。 但我心怀兴复汉室之志,又不能长时间在庐江驻兵,故而不如索性直接消灭孙策势力,也不枉她们姐妹能侍奉于我。” “公子情深义重,真乃性情中人,”陆康感慨道:“为了乔氏二女,不惜率军南下,追杀孙策。 那乔氏姐妹得公子如此厚爱,也应当欢心如意。 公子既然是为保我庐江出兵,我庐江自当出粮出人,请公子放心。” 刘琦点了点头,忧虑道:“此战并不好打,那丹阳山险,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乃精兵之地。 据传当年李陵所率五千丹阳死士,对抗匈奴八万骑兵,尚且不落下风。 如今徐州刺史陶谦,所以占据一州之地,也全仰赖手中有一支丹阳兵。” 陆康也面色凝重道:“那丹阳人的确不好对付,如今孙策又逃往丹阳,其舅父与堂弟,还分列太守与都尉之职。 若孙策手中招募一支丹阳兵,不啻于如虎添翼。 而公子手中兵马远道而来,水土不服,恐难以应对。 不如公子就在我庐江招募部分兵马,以做补充。” 刘琦微微颔首,觉得陆康之言可行,其实庐江也是产精兵之地。 要不然陈武也不会训练出一支庐江上甲。 他突然问道:“那陈武何在?难道他也能跟随孙策,逃往丹阳?” 当初刘琦率军赶到石亭时,陈武吕范那大营已经撤了。 陈武跟孙策手下那帮淮泗将领不同,陈武本就是庐江人。 只是迫于压力,才投降孙策。 如今孙策败逃,难道他还能继续跟随? 陆康一提到陈武,便面露怒色道:“那个反复无常之人,提他作甚?” 刘琦微笑道:“并非所有人都能像陆太守这般,敢于拼死抵抗孙策。 面对孙策那等人屠,在家人生命受到威胁之下,他假意投降,以保全家眷,也未尝不是无奈之选。” 陆康心里不肯原谅陈武,但见刘琦这么说,也不好继续辱骂,于是道:“他是松滋县人。 去岁孙策率军屠了松滋,他陈氏一家独活。 若他没有跟随去往丹阳,一定带人回了松滋。” 刘琦不由心思活泛,不如直接把陈武以及那支庐江上甲招募过来。 这时陆康起身笑着道:“老夫且先回去安排,那帮士绅听到这消息,也算吃了定心丸。 还有那乔氏姐妹,在等公子回去。” 第139章 二乔受辱 刘琦派出斥候,打探陈武以及麾下庐江上甲的下落。 陆康看看天色不早,也随即起身,前去接乔氏二女。 他急匆匆的回城,来到府中客房处,却见房门大开着,有仆妇正在收拾房间。 “那乔氏姐妹何在?”陆康皱了皱眉头,问仆妇道。 “那姐妹回府了,”仆妇屈膝回答。 “走了?”陆康调门突然升高,急道:“谁让她们走的?” 院里的几个侍从吓得全都跪在地下。 有人颤声答道:“她们见刘公子面色不善而去,想来是对她们不满,故而执意离开,小人也不敢阻拦。” “简直是胡闹!”陆康气的怒吼了一声,然后道:“备马,去乔府将她们迎回来。” 如今刘琦完全是因为她们姐妹,方才答应消除庐江之患。 所以连陆康这个太守,也得对那姐妹好生供着。 …… 时间回到早晨,刘琦离开之后,乔氏姐妹猜想,感念自己身世凄苦,于是抱头痛哭了一会儿。 小乔道:“姐姐,既然刘公子不待见咱们,那咱们还留在这里做甚?不如早些回府。” 大乔叹口气,幽幽道:“也许,刘公子也许并非不待见咱们。 只不过,要让他为了咱们,而驻兵庐江,这代价也太大了。 他是一个开疆拓土的枭雄,杀伐果断的武将。 岂会为了两个女子,改变用兵方略? 那些想这馊主意的人,也太看轻刘公子了。” “是啊,”小乔颓然道:“一个胸怀大志的将军,定然意志如铁,心如顽石,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自然不会为了两个弱女子而改变。 我们姐妹……” 两人越想越是绝望。 虽然荆州大公子刘琦,是她们姐妹崇拜的偶像,但让刘琦为了她们,而驻兵庐江,也太看得起她们姐妹了。 也许刘琦根本就没把她们放在心上。 “姐姐,咱们走吧,我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待了,”小乔道。 大乔点点头道:“我也是,咱们回去吧。” 两姐妹简单梳洗,然后出了府门。 侍从们没得到命令,也不敢阻拦。 只不过她们没有马车,只能步行回去。 好在这皖县县城并不大,这太守府离乔府住的城南,相距不过三十里,走着很快也就到了。 两姐妹随身并没有携带梳洗打扮之物,所以头发难免有些散乱,脸色有些苍白。 她们姐妹俱皆国色,又是这等狼狈形貌,走在街上,自然引起旁边百姓的指指点点。 有认出她们的士绅,低声窃窃私语道:“那不是乔氏姐妹?听说被送给了刘公子,为何这个样子出来?” “应当是刘公子始乱终弃,祸害了她们姐妹,又把她们赶了出来。” “那刘公子也真是,这等样貌的两个女子,难道一晚上就玩腻了?” “你不懂,把她们送给刘公子是有条件的,要让刘公子驻军保护庐江,想来是刘公子不同意。” 众人低声议论,有只言片语飘到二乔姐妹的耳朵里,她们羞得无地自容,只是低着头,加快了往回走的脚步。 走到她们乔府的门前长街的时候,突然有个身材高大的女子,一个门楼之前冲了出来,对着二乔姐妹哈哈大笑道:“你们俩回来了? 这是……被退货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也有今天……” 二乔姐妹瞪了那女子一眼,只是埋怨冤家路窄。 原来那女子姓周,是她们邻家的女儿。 乔周两家既是近邻,生下的女儿年龄又相仿,所以难免拿来作比较。 乔氏的两个女儿,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后来越长越水灵,成为远近闻名的小美人。 但周氏之女采铃,却只是普普通通的姿色,从小便嫉妒乔氏姐妹。 如今看着二乔如此狼狈回来,她顿时觉得大快人心。 大乔小乔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她。 前面已经到了自家府门,二乔想绕开,赶紧回家。 “给我站住!”周采铃却不想放过这个羞辱二乔的机会。 她让两个婢女把对方拉住,得意洋洋的道:“不是听说,让你们去伺候那位刘公子,为何这时辰便回来? 看你们这样子,那刘公子莫非已经要了你们,为何却又自己走着回来?” 此时旁边又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大乔挣扎着道:“不关你的事,放开!” 周采铃道:“这件事关系到整个庐江安危,怎会不关我事? 莫非,那刘公子对你二人不满,故而将你二人赶了出来?” 她故意大声说话,让围观的百姓全都听见。 二乔姐妹看着围观之人,对她们低声议论,显然是认可了周采铃的说法。 在这么多人面前,诉说这些私密之事,令二乔羞愧难当,气的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只是周采铃的婢女身形高大,控制着她们,无论如何也挣不脱。 周采铃看着二乔姐妹如此狼狈,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敲着铜锣道:“快来看这对贱人,前去伺候刘公子,却被赶回来了。” “刘公子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岂能看上你们俩这蒲柳之姿。” “还以为自己能迷惑住人,也不用镜子照照自己……” 正在这时,远处乔府的人听到动静。 乔氏族中子弟赶忙冲过来,惊诧道:“大妹,小妹,你们怎么回来了?” “先别说话,快救人!” “把人放开!” 乔氏子弟七手八脚,把二乔姐妹抢过来,簇拥着往回走。 周采铃还在后面敲着锣,冷嘲热讽的笑话。 二乔姐妹终于被保护着回到府中,乔公一见两个女儿这副狼狈样子,当即心疼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姐妹看到父亲,当即委屈的瘫软在地下,嚎啕大哭起来。 乔公急的直跺脚,在旁边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倒是说啊。” 这时乔氏夫人气恼道:“你个没良心的,让人把两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迷晕,送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床上,还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你难道自己心里没数?” 乔公被夫人一阵抢白,叹口气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要不如此,我乔氏一族,就成满城士绅公敌了。 你快问问女儿,那刘公子到底是什么态度?” 第140章 误会解开 大乔哭的泪眼婆娑,听到父亲发问,哽咽道:“今天早上,女儿说请他保护庐江,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乔公脸色黯然,叹口气道:“如此说来,他是不同意啊。” 乔氏夫人愤怒的撕扯着乔公的衣服道:“他一句轻飘飘的不同意,为何要将我两个女儿搭进去?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以我女儿的清白做礼物?” 乔公甩开夫人的手,愤然道:“我难道想这样? 经此一事,我乔氏便成庐江士绅之间的笑柄了,我跟谁说理去? 这都怪他们撺掇,否则也不会让我女儿受这等委屈。” 他心疼的把两个女儿搀扶起来,眼含热泪,面带歉意道:“是父亲不对,不该听从他们胡言乱语。 你们且先回去休息。” 这时有乔氏子弟鸣不平道:“大妹小妹刚刚回来的时候,碰上周家女子,拦着二人不放,还当街羞辱。 幸亏我等及时赶到,这才把大妹小妹救出来。” 乔公心里正憋着火没处发,听了族子禀报,顿时勃然大怒道:“当初就他姓周的撺掇最凶,如今还敢前来刁难? 带上人,找他去!” 于是乔公带领几个族子,气势汹汹的出府,为两个女儿讨个公道。 门口周采铃正准备带人回去,看到乔公带人过来兴师问罪,她当即躲了起来,并派人回去向父亲求救。 乔周两家虽比邻而居,但平常多有摩擦,关系并不和睦。 “是谁欺侮我女儿,出来说话!” 乔公对着周府一众下人怒斥道。 周家人全都不敢跟乔公对视。 过了一会儿,周氏家主周齐迈着四方步,从府中走了出来,轻蔑的道:“乔兄,何必跟一众下人动气?” 乔公怒道:“方才你家女儿在此,扯着我家女儿不放,到底是何居心?” “哦?你家女儿为何回来了?”周齐诧异的看着乔公道:“难道刘公子始乱终弃,提起裤子不认账? 是不是你家女儿任性,得罪了刘公子?” “你说的这是人话?”乔公怒不可遏道:“为何非要让我家女儿卑躬屈膝,前去伺候他人?” 周齐冷笑了一下道:“这是大家议定之事,难道你还要反悔不成? 如今你家女儿没有伺候好刘公子,以致荆州军不肯驻兵,守卫庐江。 你家那两个女子,便成我庐江罪人,死不足惜。 我家女儿乃是替天行道,有何不妥?” 周采铃听父亲如此说,当即来了精神,主动站出来道:“没错,那姐妹得罪了刘公子,就是我庐江罪人。 父亲,要不然把庐江所有士绅邀请过来,让大家评评理。” 周齐听女儿如此一说,当即觉得有理。 若刘琦没有收下二乔姐妹,说明不同意驻守庐江。 如此庐江上下,还是面临灭顶之灾。 他还没派人去邀请,就见几匹快马从远处而来。 马上坐着的,正是庐江几位士绅。 几人跳下马,急匆匆的走过来,问乔公道:“我等刚才听闻街上传言,你家女儿回来了? 如此说来,刘公子是不答应?” “你家女儿怎能自己回来呢?既然有了肌肤之亲,就算抱着刘公子哭,也不能回来啊。” “就是,女子嘛,只要在床上把刘公子伺候好了,什么要求不能提?” “莫不是你家女儿心气高傲,放不下身段吧?”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指责乔公教女无方,没有打动刘琦。 乔公急火攻心,大怒道:“你们说的轻巧。 你们怎么不让你家女儿,前去伺候刘公子?” 众人闻听此言,又开始围攻乔公。 “我家女儿要是有那等姿色,还用的着你?” “既然事情没办成,那欠我家的几百亩良田,该归还了吧?” “你这乔氏府邸占用了我周家的地,赶紧给让出来,要不然我不客气。” 乔公见众人翻脸不认人,对他展开围攻,又想到女儿白白受辱,他不由气的急火攻心,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睛一翻,身体向后倒去。 “家主,家主,”一众乔氏子弟,赶忙把乔公搀扶住,一边掐人中,一边抹胸口。 周齐冷漠的道:“装的吧?以为这样就能赖账?” 其他士绅也毫不含糊,落井下石道:“就算他死了,该欠的账也要还。” “谁让他两个丫头不争气,没有打动刘公子。” “这下可把我们庐江给害惨了……” …… 正在这时,远处有一辆马车急匆匆赶了过来。 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是庐江太守陆康。 众人见陆康前来,全都围了过去,气急败坏的道:“陆太守,您也来兴师问罪了?” “想必您也已经知道,那对姐妹竟然被刘公子赶回来了,如没有荆州军保卫庐江,等孙策杀回来,我等还是面临灭顶之灾。” “刚才我等已经怒斥过乔公,太守前来,干脆给他乔氏定罪吧。” “你们在说什么?” 陆康怔然看着这一众人道:“谁说乔氏姐妹被刘公子赶回来了?” 周齐道:“那姐妹满身狼狈,从太守府步行回家,这在城内已经传遍了,难道不是被赶回来? 就算刘公子念及半点情分,也不会让她们姐妹步行而归吧。” “你们呐,都误会了,”陆康气急败坏道:“刘公子乃情深义重之人,听到姐妹相求之后,立即返回军营,与麾下文武商讨守卫庐江之策。 谁想那姐妹竟然不告而别。” “什么,您是说,刘公子已经答应驻军庐江?” 周齐等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问道:“陆太守,此言当真?” 陆康道:“刘公子为了那姐妹,不止要驻守庐江,还要准备调集军马,攻入丹阳,剿灭孙策势力,彻底解决庐江之患。 我庐江能够保全,不客气说,全赖那乔氏姐妹啊。” 周齐等众士绅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呆愣当场。 敢情大家都会意错了,二乔姐妹非但不是被始乱终弃,反而是得到刘公子全身心的宠溺。 刘公子能为了两个女子,出兵攻打丹阳,剿灭庐江之患。 这一战下来,不知几千几万人死伤。 若论用情至深,还有谁能相比? 周齐尴尬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下的乔公道:“看来我等是误会了。” 周采铃则躲在人群中,再也不敢出来…… 第141章 美女费腰 众人闪开身,陆康这才看见乔公躺在地下。 他大吃一惊,赶忙迎上去道:“乔兄,为何这副样子?” 他赶忙迎了过去,蹲在地下查看。 周齐等一众士绅互相看了看,尴尬的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时,经过掐人中,抹后背,乔公终于缓缓醒过来,他还没完全清醒,张口第一句话,便歇斯底里的喊道:“你们落井下石,就逼死我乔氏一族算了。 反正我女儿丢了颜面。 你们也不把老夫当人看,就把我乔氏族人瓜分,带回去为奴为婢便是。 老夫反正也不活了……” “乔兄,乔兄,”陆康满头雾水,轻声问道:“您这是何意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公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太守陆康竟然蹲在他面前。 他乔氏一族,跟两千石太守的地位相差甚远,连忙挣扎着起身,冲着陆康施礼道:“陆太守,是老夫没用,教女无方,未能讨好刘公子。 太守若想追究老夫之责,就请一起吧。” 陆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我刚从城外刘公子大营回来,刘公子已然在调遣兵将,彻底解决庐江之危。” 乔公愣了愣神,诧异道:“那老夫二女,到底是所为何事?” 陆康哭笑不得道:“你那两个丫头,恐怕是钻了牛角尖,走的太急了。 刘公子只是着急回军营议事,从未说要赶走她们呐。” “啊?”乔公使劲拍了拍脑袋道:“原来这里面有误会?” “简直是天大的误会,”陆康小声道:“老夫前来,就是迎接令嫒的。 虽然她们目前没什么身份,但刘公子非常看重她们,将来两姐妹生下个一男半女,当非难事。 只要是刘公子的骨血,哪怕不是嫡子,将来也必成大器。 乔兄若是不信,您不看看如今的袁绍,是何等威势?” “那倒也是,有劳太守,”乔公心里的疙瘩彻底解开了。 毕竟如今如日中天的袁绍,生母身份就不高。 但借助袁氏家族的门第,成就今日之霸业。 而以刘琦如今之权势,必将刘氏家族推上顶峰,远胜于袁氏家族。 甚至有人传出,在荆州,在颍川,有许多士绅百姓,要拥立刘氏父子称帝的传闻。 若真走到那一天,即使是庶子,那也是皇子。 想到这一层,乔公便彻底释怀了。 这个时候,陆康眼睛扫了周齐以及其他士绅一眼,突然意识到,这里刚才一定起了冲突。 而乔玄刚才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受欺负的一方。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凛然道:“尔等刚才,可是有什么误会?” 所以在陆康的威逼之下,周齐与所有士绅,全都吓得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整个有汉一朝采用郡国制,一郡太守掌握军政大权,与一国国王没什么区别。 陆康冷声道:“什么落井下石? 什么逼死乔氏一族? 若没有乔氏,尔等将来全都被灭门,如今还敢来恩将仇报,趁人之危?” 周齐见陆康越说越严重,吓得赶忙躬身施礼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些过往纠纷,还望乔兄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再追究了。” “我回家就把借据撕掉,那乔氏之田,我可不敢要。” 众人纷纷退缩,谁也不敢再向乔公追债。 要不然,甭说太守陆康不答应,如今乔氏的两个女儿都攀上了高枝,成为刘琦的女人。 那刘大公子随便一口唾沫,就把他们喷死。 所有人全都倒退两步,灰溜溜的转身跑了。 陆康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微笑着道:“乔兄,既然都是误会,不妨让令嫒再回去吧?” …… 军营一座偏帐之中,乔氏姐妹紧张的坐在一张毡垫上。 刚才太守陆康亲自登门解释,说刘琦并没有拒绝她们,反而是回到军营调兵遣将,解庐江之患。 她们虽然将信将疑,但也别无选择,只好任由陆康用一辆马车,把她们姐妹送进了军营。 她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到军营。 看到外面都是盔甲鲜明的军兵,手里拿的都是明晃晃的利刃,两姐妹不免吓得心惊胆战。 这时候,突然帐帘被一个壮汉撩起。 刘琦弯腰走了进来,对典韦道:“帐外守候!” “诺!”典韦抱拳,然后走远十几步,将这座帐篷保卫起来。 刘琦看了一眼毡垫上惊魂未定的姐妹,微微笑道:“听陆太守说,方才你们回去了,还惹出不小的误会?” 大乔性情稳重,闻听此言,低着头,脸色发红,娇艳无方。 小乔性格稍稍活泼,张口道:“你今天早上,我们恳求你保卫庐江,你头也不回便走。 我们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我们姐妹,故而无声拒绝。” 刘琦故意道:“那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小乔略显羞涩道:“听陆太守说,公子为了我们,暂且放弃中原方略,调整兵锋南向,解庐江之危局。 我们小小女子,大恩无以为报,唯有前来侍奉公子,以报万一。” 刘琦斜身也坐在了毡垫上,似笑非笑的道:“那今天,你们姐妹不会哭了吧?” 大乔接口道:“公子为了我们,不惜亲率大军,攻打丹阳,从而保全庐江百姓。 我们姐妹服侍公子,乃是理所应当……公子请尽心享用便是……” 她说这话时,已经声若蚊蝇,娇羞不已。 刘琦在她心中,本来就是文武双全的佳公子,如今又是拯救庐江的英雄,她自然想全身心的报答对方。 就算刘琦做出再过分的举动,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受着。 只求让刘琦身心愉悦便可。 此时刘琦看着两个娇羞的美人,娇艳不可方物,他伸手将两人搂在怀中,上下其手。 两人不敢有任何反抗。 刘琦索性翻身,将二人压在身下…… …… 两个时辰以后,刘琦扶着桌案方能站起来。 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同时坐拥大小乔。 其中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美女是好,但是费腰。 他喘着粗气,对二人道:“这毕竟是在军营之中,非女子居住之所。 你二人暂且回到府中。 待来日我备好厚礼,登门再见。” 第142章 攻松滋之策 刘琦正准备派人,把大小乔送回府中安置。 突然听到外面典韦远远的喊道:“公子,斥候有要事禀报。” 典韦知道,刘琦在帐内行乐,所以将守卫军兵都安置在十几步开外。 刘琦在军中威望奇高,他就算再是享乐,军兵们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他看着毡垫上面色潮红,衣衫不整的二乔姐妹,心中不由又一次萌动起来,上前将姐妹搂住,随口问帐外典韦道:“有何要事?” 典韦大声道:“据斥候报来,陈武吕范已分道扬镳。 吕范带领部曲,前去丹阳,追随孙策。 陈武却率领部众,返回松滋县。” 刘琦沉吟了一下。 想要攻打丹阳郡,以他手中目前所率万余人马,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毕竟丹阳那是一个郡,有十个县。 而且孙策还逃到了那里,更是如虎添翼。 所以刘琦首先要壮大自己的实力,才能发起进攻。 想要壮大实力,最简单直接的,就是就地征募庐江兵。 陈武麾下的军兵,便是一支现成可以吸纳的力量。 毕竟在真实的历史上,陈武就是“庐江上甲”的统帅。 刘琦在大帐之内,拥着美女大声吩咐道:“命甘兴霸率军五千,以荀攸为军师,攻取松滋县! 记住,活捉陈武,我有大用。” “诺!”典韦大声答应,盔甲的甲胄摩擦声渐渐远去。 小乔伏在刘琦怀中,满脸都是崇拜,媚眼如丝道:“奴家听父亲说,那松滋陈武也是个厉害人物,郎君出口便能摧城拔寨,活捉敌将么?” 刘琦淡然道:“区区一个陈武,还不在话下。” 小乔本就崇拜领兵打仗的少年英雄,她见刘琦言语之间尽显霸气,当即迷得浑身酥软,蜷缩在刘琦怀中。 这时外面又有侍从大声禀报,“禀公子,江夏太守黄祖,遵从公子号令,命其子黄射领兵一万,前来阵前听用。” 当初黄祖在江夏屯兵,正是为了防备孙策。 可是如今刘琦已经占据庐江,江夏便成了内陆郡,再也没有外部威胁。 所以刘琦直接把部分江夏兵调过来助战。 “知道了,”刘琦淡淡的应了一句,然后吩咐道:“让黄射在旁边单独设一营寨驻扎。” “诺!”传令兵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这时连大乔,也对眼前这个俊逸少年,崇拜的浑身发软。 一个少年人,能随口调动数万军马听用,这的确是令少女仰慕之事。 毕竟军队便代表着权势。 之前她们庐江在孙策的逼迫下,命悬一线,岌岌可危。 她们整日活在胆战心惊之中。 可是她们在刘琦身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权势。 刘琦可以随口攻破一座县城,也能随意调来上万军马,与之相比,孙策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一个男人,随意散发出来的霸气,便是最好的春药。 大乔这样的怀春少女,自然也像小妹那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刘琦见气氛烘托到这里了,不行动也不行。 于是硬着头皮,又一次犁庭扫穴,草草了事。 …… 与此同时,甘宁点齐五千军兵,会同荀攸,向松滋进军。 行军路上,甘宁与荀攸并辔而行,他好奇的问道:“军师,公子要活捉陈武,到底是何用意?” 荀攸身躯随着马匹摇晃,捋着胡须道:“还用问,自然是要招降呗。 那陈武并非孙策嫡系。 只不过是迫于孙策威压,方才投降。 如今孙策逃出庐江,自可将陈武招降。” 甘宁皱了皱眉头,略显担忧道:“若那姓陈的有血气,敢于出城迎战,我自有办法将其活捉。 我所忧者,那陈武龟缩于城内,依托城池,闭门不出。 我等这五千军马,想要攻取一座城池,或许并不容易。 如今攻打丹阳在即,这场仗也不宜拖得太久。 军师有何良策破城?” 荀攸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放心,到得城下,自有良策,断不会让你盲目攻城。” 甘宁斜看了荀攸一眼,不知道这位军师,有什么妙计,能攻破城池。 只不过他看对方信心满满的样子,又有些担心。 而且他们仓促行军,所带粮草并不多,显然也是速战速决,并非打旷日持久的围城战。 两日之后,大军到达松滋城下。 之前他们已经得到细作禀报,陈武带领部曲回到松滋之后,立即驱逐县令,自己占有了县城。 他陈氏家族是松滋第一大家族,手中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县令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陈武占据了松滋县,便积极备战,准备负隅顽抗。 甘宁荀攸远观前方城池,只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整座城池修建的极其坚固,城墙高大,护城河也有两丈宽,城头上有无数军兵驻守,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甘宁叹道:“怪不得那陈武有底气,敢于据城顽抗,只看这座城池之坚固,若是强攻,除非调动数万军马,耗费数月,方能攻破。” 荀攸神秘的一笑道:“君不闻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我等前来,本就不是为了强攻城池。” “敢问军师,该如何伐谋?”甘宁这好奇心已经憋了一路。 荀攸掏出一个布条,随手递给甘宁道:“命主簿将此字条抄写一百遍,绑缚于箭头之上,选臂力强大之弓箭手,射入城中。” 甘宁接过字条,只见上面简单写着几个字:“绑缚陈武投降者,赏钱百万!” 他撇了撇嘴道:“就这? 难道仅凭这一张重赏字条,就能攻破城池? 这诱降之策也太明显了吧?” 荀攸神秘的笑了笑道:“试试看!” 甘宁犹豫了一下,他死活不肯相信,就这么浅显的计策,就能骗开城池。 陈氏家族贵为松滋第一大豪族,陈武要是没有这点统治力,想必也不敢逃回来据城以守。 只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其他攻城方略,于是只好对身旁侍从道:“就依军师之策,把这张字条抄写一百遍,派人射入城内。” 侍从赶忙领命,前去办理。 随即荀攸让军士就地扎营,等待消息。 第143章 攻入松滋 松滋县,陈氏宅邸内。 陈武站在一座凉亭下,对面是一座占地数亩的人工湖泊。 旁边有座假山,清澈的溪水从假山上缓缓流下,注入湖泊之中,湖水清澈见底。 陈武手中的饭粒轻轻扔入水中,吸引十几尾游鱼前来争抢。 他身后有两个穿着锦衣的侍女,一个手中捧着新鲜的葡萄,一个举着鱼食。 这时,有一个青衣小厮提着衣襟匆匆跑了进来,对着陈武躬身施礼道:“家主,方才有人从城头捡到这个。” 他说着,将一截布条举过头顶。 陈武随手将手中所有饭粒全都扔到湖中,伸二指接过布条看了一眼。 那正是荀攸派人射进来的诱降布条。 陈武冷笑了一下道:“就凭这个,也想要陈某脑袋? 他恐怕忘了,我陈氏居于松滋已数百年,谁敢造次? 随他去吧!” 当初他驻扎于石亭,听闻刘琦亲率大军前来,但孙策并没有拿下皖县。 他便意识到,此战孙策多半要败了。 于是赶紧率军躲起来,静观其变。 果然不到一天时间,消息传来,孙策战败,率领残兵败将逃往丹阳。 他身为庐江人,自然不愿意跟随孙策逃走。 但又料到陆康以及所有庐江士绅,都会视他为叛徒。 如今刘琦解救了庐江,必然会杀他以平民愤。 所以他想来想去,便率军回到故地松滋,并且赶跑了县令,做起了城主。 反正这座松滋城,墙高沟深,守几个月也没问题。 而刘琦,未必能在庐江待几个月。 “小人告退!” 侍从见家主并不在意这张字条,施了一礼,倒退着退出凉亭。 “等一下!” 陈武从旁边侍女手中拿过鱼食,刚刚抛投了几粒,突然又把侍从喊住道:“各自派人,严密监视刘府、张府、马府,若有任何异动,迅速告知于我。” 陈氏虽然在松滋一家独大,但毕竟还有刘、张、马三家稍微小些的豪族。 陈武不敢保证,那三家会不会见财起意,趁这个机会,扳倒他陈氏势力。 所以小心驶得万年船,派人监视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 马府一间密室之中,刘、张二位家主都到了。 “他陈武太过分了,竟然派人暗中监视我等!”刘家主拍着桌子,愤然道:“他之前便不顾他人死活,独自投降孙策。 如今将祸水引至松滋,竟然还对我等如此戒备,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是,他以为他是谁?竟然将县令赶走,独自占领松滋,这祸水就是他引来的。” “这恐怕是城外射进来那诱降信所致,就算我等没有反叛,陈武必然也会怀疑,我等拿他换取荣华富贵。” “既然他如此怀疑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开城门,放城外军队进来算了。” “咱们几家安分守法,没必要跟他绑到一起。” “言之有理……” 几人商议妥当,便派人写下一封书信,寻机会从城头射向城外军营。 不多时,便有士兵捡到书信,送到甘宁面前。 甘宁打开一看,只见是城内几家士绅,要在半夜子时,举火为号,打开城门,里应外合。 甘宁眉头微微皱起,随手将书信交给荀攸道:“这到底是真的献城,还是圈套?” 荀攸扫了一眼书信,风轻云淡的道:“兴霸不必多虑,这必然是真献城无疑。” “军师何以见得?”甘宁疑惑的问。 荀攸捋着胡须,胸有成竹道:“若之前陈武未曾投降过孙策,陈氏在松滋一家独大,自可压服其他几家。 但陈武毕竟投降过孙策,他与松滋士绅之间,已然出现了裂痕。 不止陈武不相信松滋士绅,同时松滋士绅也不相信陈武。 所以只要稍加挑拨,双方嫌隙必然会加大。” 甘宁虽然听荀攸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毕竟还没有验证,所以心里依然存疑。 好在到时候只要城池打开,不管是不是圈套,他都会率军往里冲。 就算有埋伏,以他的勇猛,突破包围圈,也不在话下。 甘宁下令,军兵饱餐一顿之后,全军待命。 待到深夜子时,城头上果然亮起了火把。 甘宁赶忙率领军兵悄然摸到城下,只见吊桥缓缓放了下来,同时城门打开。 从城内冲出几十名部曲打扮的青壮,悄声对甘宁道:“我是刘氏家主派来的,请随我进城。” 另一人也忙不迭的介绍道:“我是马家的人,此事也有我马家一份。” “还有我张家……” “放心,忘不了。” 甘宁率人跟那一队部曲进到城内,周围都静悄悄的,守城军并没有发现。 又有部曲主动请缨道:“我带将军去陈府,捉拿陈武。” “带路,”甘宁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不由对荀攸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来这简单的诱降之策,竟然收到了奇效。 这几家士绅果然是主动投降。 荀军师神机妙算,洞察人心,用最简单的计谋,就兵不血刃,打开了城门。 若是换了军队强攻,恐怕攻打几个月也打不下来。 他带领一支精锐军兵,在带路党的带领下,趁着黑夜,悄无声息的向陈府摸去。 这时,守城的军士终于看到敌军在源源不断的入城,于是立即敲响了警戒的铜锣。 荆州兵暴露了。 但此时进城的军兵已经有数千人,挡已经挡不住。 甘宁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靠近陈府,将这座大宅团团围了起来。 然后他带领手下精锐,冲进宅邸之内。 宅内下人们吓得狼奔豕突,惊声尖叫。 有看家护院拿着武器前来阻挡,都被甘宁手下的将士轻松刺杀。 甘宁大声道:“我等只抓首恶陈武,其余人等,缴械不杀!” 那些护院们见来人厉害,吓得扔掉武器,抱头鼠窜。 这时,陈武端着一条铁枪,从后院冲了过来。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喝道:“尔等是怎样入城的?” 甘宁冷笑一下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倒行逆施,自有天收。” “我呸!”陈武怒道:“定是有人贪图富贵,打开了城门。 既然来了,那就受死吧!” 他说着,挺枪向甘宁刺了过来,意图诛杀敌将,稳定大局。 第144章 活捉陈武 由于是在庭院之中,陈武跟甘宁都没骑马。 陈武抖手一枪,便向甘宁胸前刺过去。 甘宁身躯微微一侧,同时手中长枪向前平推,将陈武的来枪线路击歪,同时枪尖上滑,向陈武双手割了过去。 陈武心里一惊。 仅凭这一个回合,他便意识到眼前对阵之人,武力不在他之下。 他连忙向后撤步,躲开甘宁的攻击。 两人在这庭院里枪来枪往,斗了十数个回合。 院里盆盆罐罐,尽数被打了个粉碎。 两人虽然暂时没分胜负,但随陈武冲出来的心腹卫士,已经尽数被荆州军擒获。 与此同时,陈氏一众女眷,吓得哭声连天,悲惨至极。 陈武眼见败势已定,也便无心恋战,后退几步,脸色灰白道:“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 我陈武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请不要动我家眷!” 甘宁冷笑了一下道:“我家公子乃朝廷亲封奋武将军,又不是孙策那等人屠。 我自会保证你家眷安全。” “但愿你说话算话,”陈武颓然扔掉手中长枪,俯首就擒。 有士兵上前,将其五花大绑起来。 那一众陈氏女眷,全都歇斯底里的哭着,扑了过来。 “不要抓我夫君。” “求求你们,放过我兄长,我家有钱,求求你们。” “只要放过我家家主,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 一众六神无主的女眷,全部被军兵横枪拦住,无人能够上前。 “都别哭了!” 陈武虽然被绑,但依然挺直身躯,对众女眷道:“我之前投降孙策,此番必死无疑。 但只要刘公子能信守承诺,放过尔等,这已是意外之喜。 我虽命丧黄泉,但尔等将我陈氏骨血抚养长大,我于九泉之下,也万分感激。” 他说着,冲众女眷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昂首挺胸,大踏步走了出去。 女眷们呜咽着哭声一片,就像在给他送殡一般。 甘宁迅速攻克了松滋城,将陈武麾下部曲全都缴械,看守起来,然后押着敌首陈武,凯旋而归。 出征之前,甘宁还担心任务艰巨,短期之内难以完成。 再加上带的粮草又少,又没带攻城器械。 可是没想到,在荀攸的计策下,竟然如此顺利。 仅仅驻扎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轻松把城池拿下了。 甘宁心里不由感慨万千,看来公子派他出征之前,已经预料到,有荀军师出谋划策,这场仗会异常顺利,根本不用大张旗鼓。 在整个荆州军中,能知人善任者,谁也不及刘大公子,这也是一个主公,最应具备的能力。 甘宁押着陈武,缓缓来到皖县城外。 一众迎接的士绅看到陈武,有人怒骂道:“叛徒,趋炎附势的小人,你也有今天?” “胆小如鼠,反复无常之辈,今日必杀你,为死难乡亲报仇!” “打死你个助纣为虐的畜生……” 有许多人越骂越气,从地下捡起石头,向陈武扔了过来。 当初孙策杀了无数庐江百姓。 如今无法直接找孙策报仇,大家把所有怒火,全都迁移到陈武这个帮凶身上。 毕竟陈武是光明正大的投降了孙策,算是“庐奸”无疑。 大大小小的石头,像雨点一样飞了过来。 陈武身上被绑,坐在马上躲无可躲,只能任由石块击打。 他自知理亏,必死无疑,也没必要躲。 石块砸在他的额头,鲜血当即流了下来,流的满脸都是。 甘宁对众人大声道:“我好不容易把他活捉而来,还未曾公审,尔等便要将他打死不成?” 有个年长的士绅道:“将军说的对,定要用这厮的鲜血,祭奠咱们庐江死难得乡亲,万不可这时候将他打死了。” 众人这才停住扔石头。 甘宁押送着陈武入城,来到太守府衙。 此时,这里成为刘琦的临时办公地点,陆康只能靠边站。 见到陈武被押送进来,陆康顿时眼睛像要喷火一般,对正中的刘琦道:“刘公子,这陈武为虎作伥,投降孙策,屠杀同乡,实乃我庐江败类。 还请刘公子主持公道,将其公开处斩,以告慰被杀的在天之灵。” 陈武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微闭双目,傲然而立。 只等刘琦喊一声:“推出去,处斩!” 这时刘琦却出言道:“据我所知,此人虽投降孙策,但并未杀过一个庐江同乡。 当初孙策攻打皖县,他也只是千方百计推脱,按兵不动。” 陆康听到刘琦这样的说辞,不由急道:“大公子恐有不知。 这陈武投降孙策,已有一年之久。 当初若非他投降,松滋也不至于那么快沦陷。 这不是叛徒是什么?” 刘琦见陈武依然闭着眼睛,一副等死的样子,于是问道:“陆太守说你屠杀同乡,你可有辩驳之言?” 陈武轻蔑的笑了笑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我说了,又有几人能信?” 刘琦从主位上走下来,对着陆康等人道:“强敌当前,自知不是对手。 若顽抗到底,以致全家被杀,满门忠烈,这样的人值得钦佩。 但孙策又非异族。 为保全家眷,委屈求全,暂且投降,也可称得上明智之举。 在我看来,整个松滋城,都应该感谢陈子烈。 他自己身背骂名,却保全了整座城池的百姓,这可称得上大义之举。” “刘公子,您……”陆康万万没想到,刘琦能为一个背叛之人说话。 他作为一方诸侯,应该提倡忠心才对。 此时陈武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刘琦道:“大公子真是这般知我?” 刘琦微微一笑道:“你虽归顺孙策帐下,但却并未为其效力。 反而孙策举起屠刀之时,你对其还颇有规劝。 倒是后来,我军先锋驰援皖县,你却主动请缨,前去拦截。 可有此事?” 陈武道:“我身为庐江人,岂能将屠刀砍向自己同乡。 尔等既为外人,我阻击起来,心中毫无愧疚。” “大胆!”陆康冷声道:“刘公子解救庐江之围,他是自己人,你所降之孙策才是外人。 你果然是个里外不分的东西。 白白吃庐江的米长大。” 这时刘琦,伸手制止陆康的呵斥,上前亲手把陈武的绑绳解开。 第145章 备战,备战 看着刘琦的举动,陆康顿时愣在当场,目瞪口呆道:“刘公子,您这是……何意?” 刘琦微微一笑道:“陈子烈之言颇为坦诚。 我之前从未到过庐江,与本地百姓毫无瓜葛。 故而陈子烈宁愿与我为敌,也不愿杀伤一个庐江百姓,此乃仁爱之举。 若是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陈武揉着酸痛的手腕,诧异道:“公子将我绑绳松开,就不怕我逃走?” 刘琦伸手做个请的手势道:“我本无意杀你,只不过你据守松滋,不免令我心生忌惮。 如今松滋已然城破,你去留请便。” 陈武闻言,不由愣了愣神。 他之前投降孙策,后来又负隅顽抗,如今被甘宁捉来,本以为必死无疑。 事实上,以陆康为首的庐江士绅,的确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没想到,刘琦不止为他开脱,还直接将他放了。 他心里怎能不感动? 陈武犹豫了片刻,突然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道:“陈某背叛在先,幸蒙公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陈某请求归降公子,鞍前马后,永不背叛。” 刘琦要的就是这个,双手搀扶陈武,如沐春风的说道:“子烈快快请起。” 陈武并没有起来,而是改为双膝跪地,俯身给刘琦磕了个头道:“主公在上,请受陈某一拜。” 磕完这个头,完成认主仪式,陈武这才爬起来。 刘琦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在我麾下,暂任骑都尉,统帅本部人马。 另外新招募庐江军中,择其精锐,也划归你麾下统一指挥。” 他想让陈武打造真正的“庐江上甲”。 陈武听了这话,心里更加感动。 在任何诸侯手下,新加入的将领,一般都会统帅本部人马,保持独立建制。 可是刘琦却把新招募的精锐军兵,也交给他指挥。 此举展示了对他极大的信任。 陈武抱拳道:“多谢主公,在下必当感恩怀德,结草衔环以报!” 刘琦满意的拍了拍陈武肩膀,大踏步走了出去。 陆康看了陈武一眼,虽然他心里依然不忿,但刘琦已经原谅了对方,他自然不好多说。 陈武活动一下被绑的酸疼的胳膊,缓缓走出府衙,简直恍若隔世一般。 这时,突然对面哭着扑过来几个女人。 正是陈武的夫人,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他们不放心陈武,一路偷偷跟着,从松滋来到皖县,不止想在陈武砍头前送一顿断头饭,同时也给陈武收尸回去。 毕竟他们也觉得陈武被押至皖县之后,必死无疑。 可是没想到,陈武竟然好端端的走了出来。 “夫君……”陈氏夫人摸着陈武的胳膊道:“他们把你绑绳给去了,难道不杀你了?” 陈武道:“是荆州刘公子,不止不予以追究,还宽宏大量,将我释放了。” “谢天谢地,那位公子对我们家有再造之恩,”陈氏夫人双手合十,激动的痛哭流涕道:“我们回家,给刘公子立长生牌位,日夜祭拜。” 陈武道:“我已答应归顺刘公子,从此之后,便追随他冲锋陷阵。” “兄长,”陈武幼弟担心道:“之前咱们归顺孙氏,没想到孙策败北。 如今兄长又归顺刘公子,万一孙策再打回来怎么办?” 陈武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以刘公子之气量实力,非孙策所能比,就算孙策回来又何妨? 再说,刘公子与刘荆州乃朝廷亲封武将。 我等依附,也算归顺朝廷,名正言顺,不用担心。 尔等回去,集合所有部曲,前来皖县效力。” “是,”陈氏两个弟弟全都躬身领命。 他们护送嫂嫂和妹妹回到松滋,然后将家中所有部曲带过来。 自此,陈武便彻底臣服于刘琦。 随着刘琦的调兵遣将,皖县成为进攻丹阳的大本营。 除了他带来的一万兵马,还有黄射带来一万江夏军。 同时庐江的募兵,也如火如荼的展开。 由于陆康打出保卫家园,毙敌于境外的口号,所以前来参军的青壮络绎不绝。 毕竟大家都见识了孙策的残暴。 当时,各县城被各个击破,有无数的百姓士绅被纵兵屠杀。 各县如同一盘散沙,各自为战,有力也使不上。 如今有荆州军,将庐江各县的青年团结起来,组成一支军队,去跟孙策血拼,大家全都感到义不容辞,参军积极性奇高。 只要团结一致,形成合力,就算是死,也要让孙策军剥一层皮。 与此同时,不止陆康在征募粮草,筹备用兵的辎重,诸葛亮也派人从南阳许县等地,将征募的粮草陆陆续续运过来。 皖县彻底成了备战的大本营,每日都有无数人来人往,嘈杂异常。 幸亏陆康德高望重,而且陆氏家族实力不俗,族中可用之人甚多。 再加上刘琦手下刘晔等一众文臣辅佐,虽然纷繁复杂,但却不乱。 这几日刘琦倒是无所事事。 这一日,他在皖县府衙之中,看到一个八九岁的男童,正规规矩矩的立在屋檐之下。 那男童生的唇红齿白,身形挺拔,一看就是世家子弟。 刘琦正感到好奇,这时从对面走来一个中年人,对刘琦施礼道:“陆绩见过公子。” “原来是陆少君,”刘琦也还了一礼。 那人正是陆康之子陆绩,也就是二十四孝中,怀桔遗亲的陆郎。 当初他幼年时,跟随父亲陆康,去赴袁术宴席,偷了几个橘子给母亲,结果被袁术发现了。 由于他当时年幼,大汉又以孝治天下,所以传为美谈。 只不过如今时过境迁,袁术的坟头草也已经老高了。 陆绩见刘琦如此客气,赶忙道:“公子面前,在下可不敢当‘少君’二字。” 他冲那男童招了招手道:“阿逊,过来。” 男童规规矩矩的对着陆绩行礼道:“侄儿见过叔父。” 陆绩指着男童,对刘琦介绍道:“此乃我家从侄,姓陆名逊。 家父将其叫来,为公子做个侍从童子,还望公子不要推辞。 阿逊,还不见过公子?” 陆逊向着刘琦行礼道:“陆逊拜见公子!” “好!”刘琦点了点头,这个时代,有身份的郎君身边有个侍童,乃是风雅之举。 只不过他这个侍童来头可就大了。 刘琦随手摘下腰间一枚玉佩,送给陆逊做见面礼。 第146章 孔雀东南飞 陆逊将玉佩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陆绩叮嘱道:“在刘公子面前,要机灵些,不要等公子吩咐。 另外记得,要守口如瓶,听到的任何事,都不准外传,记住了么?” 陆逊点了点头道:“侄儿记下了。” 陆绩欣慰的笑了笑,蹲下来为侄儿整理了一下发髻,又拉了拉衣襟,然后拍了拍侄儿肩膀,冲着刘琦道:“在下还有征兵之事要做,先行告退。” 刘琦微微颔首道:“请自便。” 待陆绩走后,刘琦看着小陆逊道:“在我身边做侍从童子,你可愿意?” “愿意!”陆逊虽然童声童气,但表情颇为凝重。 他虽然生在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吴郡陆氏,但父亲陆骏,在他不记事的时候就死了。 他从小就寄养在叔祖父陆康家里。 虽是在亲叔祖父府上,但毕竟不是他自己家。 所以他自幼养成了谦逊有礼,少年老成的性格。 如今,叔祖父推荐他到刘琦身边做侍从童子,他知道这是叔祖父给他的一个机会。 毕竟能在刘琦这等大人物身边做侍从,将来必然前途无量,所以他很珍惜这个机会。 刘琦也很满意这个少年,满意的道:“以后就跟着我。” 他说着,走出太守府。 典韦跟陆逊跟在后面。 典韦看陆逊好玩儿,把双铁戟扛在肩上,逗弄他道:“小娃娃,要是有危险,你就赶紧自己找地方躲,到时我保护公子,可没工夫保护你。” 陆逊正色道:“不用你保护,我自己能应付。 再说,祖父曾经叮嘱过,要是有人放暗箭,我应该挡在公子前面,而不是自己躲开。” 典韦笑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还要给公子挡箭?” 陆逊一本正经的道:“我马上就年满十岁,为何不能?” “行行行,知道你厉害,行了吧?”典韦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们出了府门,只见门口便是募兵之处。 排队报名的青壮,远远排出数里地,一眼望不到边。 青年们在门口府吏桌前,登记上名字,籍贯,然后在一个竹片上盖章,就算参军入伍了。 此时在府吏门前登记的,是三个一般高的年轻人。 更难得的是,那三个年轻人,连长相都一模一样,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刘琦感到好奇,走上前去道:“你们三人,难道是一奶同胞?” 那三人转身看了看,虽然不认识,但对方身着锦服,身后还跟着随从护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在三人呆愣的工夫,府吏介绍道:“此乃刘公子是也!” “原来您就是刘公子,”那三人顿时欣喜异常。 为首一个介绍介绍道:“我叫秦甲,这是我两个弟弟,秦乙、秦丙。 我们是三胞胎兄弟,从襄安县来的。” 刘琦道:“三兄弟同时参军,你家人可否同意?” 那老大秦甲道:“就是阿母逼我们来的。 阿母说,我们这些青壮同时参军,齐心合力,或许还能保卫家园。 要不然大家一盘散沙,只会被孙策各个击破。 所以阿母让我们三兄弟一起前来。” “令堂真是深明大义,”刘琦点了点头道:“你们走了之后,家中还有谁照顾老人?” 秦甲道:“我们还有个小妹,另外还有族人,可以互相照料,不劳公子费心。” 刘琦觉得,这三人完全可以当做募兵标本,他道:“待来日大战胜利之后,我必当登门,感谢令堂,培养出三个如此优秀之子。” “多谢公子,”老二秦乙欣喜道:“我家小妹罗敷,一直崇拜公子这样的儒将,要是将来见到公子,一定很高兴。” 刘琦怔了一怔道:“你家小妹叫罗敷?” 秦氏兄弟面面相觑,看着刘琦道:“公子难道听说过我家小妹?” “啊……”刘琦感到一阵尴尬道:“或许同名同姓罢了。” 秦罗敷在乐府诗《陌上桑》和《孔雀东南飞》中都出现过。 她的确也生活在这汉末三国时代,是民间聪明美貌少女的代表。 只不过《陌上桑》是发生在河北邯郸的故事。 而《孔雀东南飞》正是发生在庐江。 这种乐府叙事民歌,颇具纪实性,多半都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刘琦看了看三兄弟,对府吏道:“把他三人的牌号给我,就编入我亲兵营吧。” “诺!”那府吏规规矩矩的把竹片交了过来。 陆逊伸手接过,看了看道:“你这印章都没盖清楚,再重新盖一次。” 那府吏接过竹片,拿起印章又用力的盖了一下。 刘琦扫了一眼,只见那府吏名叫焦丞。 这时,远处有人高声喊道:“仲卿,过来帮帮忙,抬一下桌案。” “稍后,我马上就到,”焦丞冲远处那人回了一句,然后向刘琦施礼告退。 “等一下,”刘琦心里不由哭笑不得,府吏,姓焦,字仲卿,不会这么巧吧,在这里能遇到史上着名妈宝男。 他好奇道:“你就是焦仲卿?” “小人……的确姓焦,表字仲卿,公子可曾听说过小人?” 那焦仲卿彻底懵了。 他只不过是庐江太守府,一个小小府吏而已,何德何能,竟然让如日中天的刘大公子知道名字? 这时,太守陆康从远处急匆匆走了过来,满头大汗道:“公子,您怎么在这里? 荆州文聘将军奉刘使君之命,率军前来驰援,如今马上就到了。” “嗯,先让他们在城外驻扎休整。” 刘琦转身又问焦仲卿道:“你母亲是否对你妻子,颇为不满?” “这……”焦仲卿看看太守,又看看刘琦,不禁站在当场手足无措。 如今皖县已经成了军事大本营,每日都有大军到达。 再加上粮草调度,新兵招募,每一件事都是重中之重。 可是作为三军统帅的刘琦,竟然在问他这个小吏,是否婆媳不和,这听着着实有点难以理解。 焦仲卿嗫喏道:“小人那些家事,不敢惊扰公子。” 刘琦道:“这么说来,的确就是了。 你阿母在逼你休妻是不是?” 陆康无奈的道:“大公子,这区区一府吏,休不休妻,对攻打丹阳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吧。” 刘琦突然意识到,当初虽然为了背诵《孔雀东南飞》,被折磨的非常痛苦。 并且,他也为故事中的夫妻殉情而感动。 可那毕竟是发生在底层的民间故事,焦仲卿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吏员。 而他,已经成为这个时代高高在上的主宰者,跟故事中的人物有云泥之别。 第147章 朝廷旌表 刘琦没有继续理会焦仲卿这个升斗小吏。 他指着秦氏三兄弟,对太守陆康道:“这兄弟三人来自襄安县,他们为保卫家园,顾不得老母在堂,同时参军。 陆太守应当着力嘉奖才是。” 陆康当即会意。 这兄弟三人,简直是最佳的募兵宣传告示,他问道:“敢问公子,该如何嘉奖?” 刘琦想了想道:“他们为了参军,独留老母与小妹在家,应当吩咐当地县令,多加照顾。” 陆康道:“我会派襄安县令上门,奖励老夫人布匹十匹,粮百石。” “这是应该的”刘琦又道:“念及他们老母亲深明大义。 我会上表朝廷,为其母颁布旌表嘉奖。” 陆康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按照惯例,朝廷为了表彰民间有功劳妇人,都会颁布旌表。 但是,能让朝廷颁布旌表的妇人,可谓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正因为如此珍贵,所以被颁发旌表的妇人,便成为家族的功臣。 就连乡里,也多半会建一座牌坊,宣扬纪念这件事。 陆康没想到,刘琦为了鼓励募兵,竟然下了如此血本,他看了一眼呆傻的兄弟三人道:“还愣着干什么? 刘公子为你母亲表奏旌表,那是让你家族蓬荜生辉之事。 就连你们后世几十代子孙,都会因为有个得到旌表的老祖奶奶,而感到与有荣焉。 还不快谢公子?” 秦家也并非平凡百姓之家,他们也算的上殷实的大家族。 所以秦甲兄弟知道,旌表意味着什么。 他连忙带领两个兄弟跪在地下,向刘琦磕头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但凡公子有所差遣,我兄弟必当肝脑涂地,马革裹尸。” “快快请起,”刘琦搀扶起三人道:“尔等三人只需去各地,向乡亲们讲明,令堂所叮嘱之言即可。” “诺!”秦氏三兄弟领命。 刘琦便带领典韦和陆逊离开。 走了十几步,陆逊突然在后边道:“公子,真要向长安朝廷,表奏旌表?” 刘琦微微一笑道:“如今长安与关东道路断绝,我如何表奏? 到时派人假做一份便可,反正也无人知晓。” 陆逊道:“从庐江去往长安,相隔千里。 不说道路通不通,就算一路畅通,派人去往长安,来回也需要一个多月。 公子需要一个月之后,才能把旌表拿出来。” 刘琦愣了一愣,他刚才大嘴巴一说,竟然没在意时间。 申请旌表,是为了制造声势,宣扬募兵。 可要按照时间推算,要一个月之后才能拿出旌表,那还宣扬什么? 他也许都等不了一个月,就已经出兵了。 刘琦低头看着人小鬼大的陆逊,这小孩儿虽然还不到十岁,但心智已经远超常人。 “你有没有好办法?”刘琦问道。 “办法也是有的,”陆逊挺了挺胸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眨了眨眼睛道:“听说之前,蔡中郎将奉命持节,代天子巡视关东。 若这旌表由蔡中郎将代朝廷颁发,倒也合情合理。 自皖县去往襄阳,骑快马两天也就到了。” “对呀,”刘琦眼睛不由一亮。 自朝廷被董卓迁往长安之后,天子曾数次派出特使,持节巡视关东。 所有持节之人,如天子亲临,代天巡狩。 孙策的怀义校尉之职,便是太傅马日磾持节巡狩,代朝廷任命的。 虽然蔡邕前来,并没有持节。 但持没持节,又有谁知道? 毕竟世人皆知,蔡邕是从长安而来,只要刘琦说有,也便没人可以反驳。 他不由看着陆逊笑道:“你这小娃娃,当真是聪慧,竟然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 陆逊道:“也许公子早就想到了,只是给我一个机会表现罢了。” “真会说话,”刘琦心里的确很佩服。 这小子在后世,不过也就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样子。 可是他足智多谋,已经能出谋划策了。 刘琦于是依陆逊之言,马上派人回荆州,开始宣扬蔡邕持节之事。 三天之后,一份盖有玉玺的旌表,便送到了皖县。 刘琦看着那墨迹未干的玉玺, 严重怀疑这是老爹用真玉玺盖出来的。 宣扬蔡邕持节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相当于朝廷在荆州设了个办事处。 以后荆州可以用蔡邕这个钦差的名义,颁发各类朝廷任命。 反正现在朝廷远在长安,消息是断绝的。 朝廷内部乱成一锅粥,自顾不暇,怎么可能在意,荆州还有个假钦差? 刘琦派人,把旌表给襄安县的秦老太太送去,立即在当地引起了轰动。 不止县令亲自上门道贺,就连太守陆康也派出官员,前去贺喜。 当地乡里,立即建起一座牌坊,表彰秦老太太生了一个又一个,都被号角声吹走了。 秦氏几个儿子,都是为了保卫家园,舍小家,为大家,如此起到了无穷的榜样作用。 庐江百姓参军的积极性本来就很高,经过这样一宣扬,前来参军的人数更多了。 不过短短的时间,庐江又招募起万余人马。 再加上刘琦最早带来的一万人,黄射带来的一万江夏军,文聘带来的五千荆州军,还有陈武本部军马。 此时刘琦手中所控制的军兵,已经接近四万。 刘琦一边整顿军队,一边调集粮草,打造战船。 南征丹阳,进而扫平江东,指日可待。 …… 时间退回到半月之前。 孙策率领一众残兵败将,仓皇逃离战场。 败退了十几里,方才止住脚步。 他派出麾下战将,收拢了千余败退下来的兵卒,渡过大江,踏入丹阳郡的地盘。 他下令屯驻江边休整,同时派出信使,向驻守宛陵的舅舅和堂兄送信。 两日之后,孙策堂兄孙贲便亲自策马前来,与之见面。 兄弟二人,在营帐之中相见之后,不由一阵唏嘘。 孙贲看着颇为狼狈的孙策道:“伯符,我当初就劝过你,不要打庐江,直接到丹阳来。 你我兄弟联手,打回吴郡,剿灭严白虎,再攻伐会稽,擒拿王朗,最后驱逐刘繇,如此江东六郡可平。 你偏不听,非要啃下庐江不可。” 孙策叹口气道:“庐江为江东门户,我本以为唾手可得。 没想到后来被刘琦那贼人偷袭,导致功败垂成,功亏一篑。” “刘琦?可是杀伯父之刘琦?”孙贲凛然问道。 第148章 忠孝两全 当初孙策年少,正是孙贲跟着孙坚四处征战。 直到孙坚在襄阳城外被伏击而死,孙氏军队之所以没有溃败乱逃,正是因为有孙贲这位临时少主,在镇着场子。 孙贲不止把孙氏军队,完整的带回了袁术大本营,同时还把孙坚的尸体给抢回去发丧。 只不过他超强的能力,引起袁术的忌惮。 所以在后来进兵丹阳时,袁术任命孙策的舅舅吴景做丹阳太守。 孙贲在吴景手下,做个统兵都尉。 如今袁术已死,丹阳也成为自治状态。 孙贲听到刘琦,便回想起当初在襄阳城下的场景,红着眼睛,肩膀微微发颤。 孙策仰天长叹一口气道:“正是我杀父之仇敌刘琦,我没用,不止未能报得父仇,还败于其手下。 父亲在天之灵,见其不肖子如此无能,恐怕也不能瞑目。 我该死!” 孙策说着,气恼的自己扇了两个耳光。 由于用力太大,他的右边脸颊立即肿了起来。 孙贲连忙拉住对方的手道:“阿策,刘琦能连败袁术曹操,攻克南阳颍川,说明其并非酒囊饭袋,必有可取之处,你也不用自责。 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当年伯父用兵,也并非没有败过。 败一次又有何惧,再赢回来便是。 如今我在丹阳,已为你备下两万精兵,自可助你擒杀刘琦,为伯父报仇。” 孙策感激道:“兄长,你肯助我报父仇?” “这是哪里话?”孙贲道:“我自出世,便跟随伯父作战。 没有伯父,哪来的我今天? 为伯父报仇,乃是我夙兴夜寐之事。 此地并非说话之所,且先随我返回宛陵,休整之后再说。” 于是孙策带领众将,跟随孙贲回到宛陵。 孙贲心胸坦荡,回到宛陵后,立即将麾下两万郡兵,尽数交给孙策指挥。 再加上丹阳太守吴景,是孙策的亲舅舅。 所以孙策在丹阳郡迅速站稳了脚跟。 随即,孙策便筹谋北进,一方面决战刘琦,为父报仇。 另一方面,重新夺回庐江。 这一日,孙策军营之中,收到一封庐江送来的密信。 他打开一看,顿时勃然大怒。 原来细作在密信中写着,庐江百姓为了对抗他的入侵,正在踊跃参军。 再加上刘琦将襄安县的秦氏一族作为典型宣传。 不止为秦老夫人奏请了旌表,还让秦氏三兄弟现身说法,做募兵宣传。 由此庐江青壮参军更为积极。 孙策看完迷信之后,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中,咬牙切齿的道:“襄安,还典型? 蒋钦周泰何在?” “末将在!” 蒋钦周泰二将立即站了起来。 他二人是同时从九江归顺的孙策,既是同乡,又相交莫逆,所以委派任务时,总是将两人安排在一起。 孙策冷声道:“那襄安县就在大江之畔,你二人率五千军马,突袭襄安。 将所有百姓全都迁徙到丹阳来。 如不愿意迁徙者,格杀勿论!” 既然襄安县是刘琦塑造的典型,那么孙策就打掉这个典型。 “诺!”蒋钦周泰二将领命。 襄安县与丹阳郡隔着濡须口,隔江相望。 蒋钦周泰二将偃旗息鼓,率领五千军马,趁夜渡过大江,在黎明时闪击襄安县。 襄安猝不及防,很快便陷落了。 于是蒋周二将开始强行让百姓迁徙。 其实就是将数万百姓押送至丹阳。 毕竟,谁愿意背井离乡的迁至外郡? 百姓不愿意搬,军兵便强行驱赶,中间自然免不了,抢光百姓的粮食,贵重物品等。 一时之间,襄安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 刘琦这几日住在陆康安排的临时府邸之中。 大小乔姐妹也搬来伺候。 刘琦对两姐妹进行深入了解之后,每日都付出全部精力,精疲力尽。 这一天一大早,他刚刚起床,陆逊端着一铜盆水过来,伺候他洗漱。 就见秦甲带着两个兄弟急匆匆走过来。 之前刘琦已经将三人,破格提拔为亲兵护卫。 见他们如此,刘琦好奇的问道:“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 “公子……” 秦甲眼眶发红,哽咽道:“刚刚传来消息,丹阳军偷袭襄安,抓捕了数万百姓,强行迁往丹阳。” 刘琦微微一愣,咬牙道:“好啊,我没去打他们,他倒打上门来。” 这时,旁边拿着一条布巾的陆逊接口道:“为什么偏偏是襄安县? 我看多半是跟那旌表有关。” 刘琦冷笑一下,自言自语道:“孙策故意在向我挑衅。 我为襄安的秦老夫人奏请旌表,他便派军偷袭襄安。” 秦甲泪流满面道:“公子,我家老母亲和小妹,如今生死不知。 恳请公子放我等回去,把母亲和小妹救回来。” 刘琦道:“孙策派军偷袭,既然能攻破县城,必然不在少数,只你三个人回去又有何用? 岂不只是白白送死?” 秦甲神色颓然道:“那该怎么办? 虽说忠孝不能两全,但我兄弟怎能眼睁睁看着老母被敌人掳走,见死不救? 恳请公子成全!” 他们兄弟三人,齐齐的跪在廊檐下磕头。 三人额头磕在青石板上,顿时磕出鲜血,流的满脸都是。 “都起来吧,我不会眼看着丹阳军,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必会让你们忠孝两全。” 刘琦对陆逊道:“前去传令,让魏延率领虎豹骑,火速驰援襄安县,务必把百姓救回来。” “诺!” 陆逊放下铜盆,迈开双腿,跑着去向魏延传令。 如今魏延就在城外军营之中。 听到命令后,他立即点齐虎豹骑,带上三天的口粮,火速向襄安县进发。 由于虎豹骑都是骑兵,他们马不停蹄,饿了便在马背上吃一口,待到天黑,便赶到了襄安县附近。 只见四处都燃着熊熊大火,照的夜空一片通红。 随处可以听见哭喊之声,还有军兵的淫笑之声。 丹阳军就没把襄安县的百姓当人。 他们除了抢光襄安的粮食,贵重物品外,到了晚上,还把抢来的女子,当做玩物淫乐。 反正孙策已经下令,不同意搬迁的,格杀勿论。 军兵们多杀几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虎豹骑到场之后,毫不迟疑,立即投入战斗…… 第149章 濡须口 濡须口,因为水流平缓,故而成为长江之上的优良渡口。 黑夜里,宽阔的河滩之上,点着无数堆篝火。 有密密麻麻的襄安县百姓,被丹阳军圈禁于此。 丹阳军虽然只有两千余人,但都是青壮年,且盔甲鲜明,训练有素。 所以襄安县上万老弱妇孺,不敢反抗,全都静坐在河滩之上。 其中有十几名老者,显然是这群百姓的头人,他们坐在最前面。 对面则是骑着高头大马的蒋钦,全身甲胄,居高临下,傲然对着十几个老者冷笑道:“奉怀义校尉,庐江孙太守令,所有襄安百姓,尽数迁往丹阳,违令者,格杀勿论。 尔等有何话说?” 有一个白须老者翻了翻白眼,冷声道:“我等只知庐江太守姓陆,不闻有什么孙太守。” 旁边有一个老者帮腔道:“陆太守已然宣告,庐江郡脱离扬州刺史部,加入荆州刺史部,为何要强逼我们搬迁?” “大胆!尔等以为我手中钢刀不锋利?” 蒋钦冷笑着使了个眼色,旁边冲出两个士兵,上前将那两个老人给押了出来,将钢刀压在脖子上。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喊道:“放开我叔公。” “你敢动我叔公一根寒毛,我们跟你拼了。” 那个白发老者对着人群,悲戚的道:“后生们,我们族人在这襄安县,已历数百年。 历代祖宗坟茔皆在于此,我等就算死,也不能离开。 常言道人离乡贱,要是被搬往外地,不止不能祭祀祖宗,还会成为人下之人……” 他絮絮叨叨,都是在诉说不能搬离故土。 蒋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既然老匹夫不怕死,就送他上路吧。” 老者旁边的军士,手中钢刀一抹。 老者脖子上顿时多了一条血缝,鲜血喷洒出来,将老者的白发白须都染红了。 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下。 人群中一片哗然,有人歇斯底里的哭喊道:“叔公……” 大家汹涌的围了过来,但是手持长矛的军士,将他们又逼退回去。 那老者德高望重,不仅处事公允,而且平常还免费教授幼童读书识字。 有许多平民百姓,都受过老人的恩惠,识得几个粗浅的字。 所以老人深得人心。 可是此番为大家出头,却横遭惨死,大家眼含热泪,看着杀人凶手蒋钦,敢怒不敢言。 蒋钦正是要杀一儆百,震慑众人。 他冷眼看着另一个老人道:“你是否也有赴死之意?” 另一个老者傲然道:“荆州刘公子已然调集重兵,时刻准备南征。 尔等就像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杀吧,杀了老头子,自有刘公子为我等报仇。” 蒋钦仰天长笑道:“刘琦? 尔等不过一介草民,还指望刘琦能在乎你们,简直痴心妄想。 他远在皖县,就算有心,也鞭长莫及。 等他率军前来,少说也三天以后,到时你们的尸体,恐怕都已经被野狼吃光。” 老者闻言,不由怔然无语。 他们相信刘公子一定会出兵,攻灭丹阳,消除庐江后患。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落入孙策军手里,刘琦的军队,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救他们。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个小女童,冲着老者哭喊:“大父……大父……” 那女童不过两三岁的年纪,刚刚长到成人膝盖。 守卫的军兵没有注意,那女童竟然伸着双手,哭喊着冲老者扑了过来。 老者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囡囡,快回去,不要过来。” 可是小女童眼里,大父是能保护她的。 不管到了任何时候,只要扑到大父怀里,就能得到宠爱。 可惜她不知道,此时能保护她的大父,自己脖子上都架着钢刀。 蒋钦派人上前,把女童抓过来,举过头顶,冷笑道:“你个老东西不怕死,难道连孙女的生死也不在意?” 那小女童哭的涕泪横流,使劲挣扎。 “放开我孙女……”老者像一头被激怒的牛,冲着蒋钦冲了过去。 可是旁边的军士眼疾手快,将老者又拽回来。 人群中像开了锅一样,大家胸口像是堵了一团火,但是发泄不出来。 “冥顽不灵,那就去死吧!” 蒋钦一扬手,将女童抛向半空中,同时将手中长枪立了起来。 只要女童落下来,必然会被枪尖刺个对穿。 孩童在半空中都吓傻了,张大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所有人都不忍心看这悲惨一幕,大多数人都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千钧一发时刻,突然耳中响起一支响箭。 “叮儿”的一声脆响,箭尖不偏不倚,正射中蒋钦的枪杆。 枪尖被射歪了,女童落下来,虽然重重摔在地上,但却没有被刺死。 这下变生肘腋,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支箭从何而来。 蒋钦环顾四周,厉声道:“是谁?” 此时,耳中突然传来号角之声。 随即马蹄声响起,魏延手持大刀,一马当先从火光之中冲了出来,大声喝道:“荆州奋武将军麾下典农校尉魏延在此!” 蒋钦听到魏延二字,当即心中一惊。 他很清楚,这魏延虽然号称典农校尉,但武艺着实了得。 当时在战场上曾经击败过黄盖。 没想到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只不过他也无所畏惧,当即吩咐道:“列阵,迎敌!” 他麾下的军兵,立即借着篝火,在河滩上摆开阵势。 此时那上万百姓,听到荆州军到了,大家都知道来了救星,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两天,他们被丹阳军屠杀劫掠,随时都有可能丢命,过的朝不保夕。 没想到刘公子如此在意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这么快就派来了救兵。 百姓们都识趣的躲在一旁,唯恐阻挡了荆州军,帮了倒忙。 魏延率领虎豹骑军士,从火光之中缓缓走了出来,长刀一横,指着蒋钦道:“鼠辈,居然冲着无辜百姓下手,你还算是个人?” 蒋钦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敌方百姓,不过如豚犬尔。 杀之又有何妨? 既然你敢来送死,那就一起把命留下吧。” 他看到魏延所带领的骑兵并不多,只有二三百骑而已。 他手下有精兵数千,足以应对来敌。 “准备迎战!”蒋钦吩咐道。 第150章 进兵江东 河滩之上,魏延手一扬,率领数百骑兵,向蒋钦的军阵冲了过去。 蒋钦手下都是步卒,以逸待劳,列阵以待。 双方迅速接战,魏延首先冲至近前,手中大刀搂头向蒋钦劈了过去。 蒋钦赶忙举枪相迎。 “当”的一声脆响,两件武器相碰,在夜空中迸发出一阵火星。 蒋钦的枪杆竟然也是铁质。 魏延的刀并没有弹开,而是继续下压。 两人在阵前拼起了力气。 魏延身后的骑兵,则绕过两人,直冲向后面的步兵军阵。 骑兵虽少,但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冲入步卒军阵之中,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丹阳兵毕竟骁勇无比,他们凭着人多的优势,将虎豹骑团团围住。 同时又有一支人马,绕到魏延身后,向魏延展开了攻击。 如此一来,魏延便不能跟蒋钦单挑,还要回身清理杂兵。 蒋钦趁势还击,顿时大占上风。 他不由想起当初,攻打皖县功亏一篑,正是因为此人率军在后方不停袭扰。 今日能将此人斩于马下,所得功劳不比拿下襄安县小。 于是蒋钦立功心切,一边进攻,一边冲着魏延冷笑道:“今日是你自己送死,人头老子笑纳了。”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 只见火光之中,又一支骑兵从背后杀了过来。 原来,魏延黑夜里不辩敌军多少,所以留了一手。 他率五百军兵正面迎敌,然后派五百军兵绕击丹阳军身后。 顺便看看有没有伏兵。 此时那绕后的虎豹骑已经看清楚,河滩附近只有蒋钦这一支军马,并无其他敌军,于是放心的从背后杀出来。 如此,虎豹骑全部凑齐,对丹阳军展开了猎杀。 丹阳军不过两千人左右,面对一千精锐骑兵,顿时被杀的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蒋钦见魏延竟然还有伏兵,不由心中大骇,大声吩咐道:“稳住阵脚,不要乱!” 只可惜,他的命令并没有什么用,军兵该乱还是乱。 此时,有骑兵保护了魏延的身后,魏延便抡起大刀,专心致志对战蒋钦。 蒋钦看着手下军兵成片成片的被虎豹骑砍杀,他心里知道大势已去,留下来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冲着魏延猛攻几枪,然后拔马向登船栈桥跑去。 此时那栈桥边还停留着一艘渡船,他只要上了船,驶离北岸就安全了。 他飞奔上了栈桥,魏延也策马追了过来。 眼见蒋钦即将登上渡船,魏延情急之下,挥起手中大刀,向栈桥砍了过去。 这木质栈桥极其简陋,不过是两根竖木,搭着横板铺成。 在魏延的猛力砍伐之下,栈桥轰然倒塌,蒋钦连人带马,掉入大江之中。 好在江边水浅,只能没过人腰。 他想踩着水爬上战船,魏延在后面射出一支冷箭,正射中蒋钦的后心。 蒋钦回头看了魏延一眼,又看了看箭尖从胸前露出来,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尸体顺着大江向下流去。 北岸的丹阳军,死的死,逃的逃,那些逃不掉的,只好跪地请降。 魏延收拢军队,沙滩上的百姓慢慢走了过来。 那死而复生的老者,怀里抱着捡一条命的小孙女,冲着魏延等军兵,黑压压跪了一片道:“草民多谢将军搭救。” 魏延道:“我受荆州刘公子委派,你们要谢,还是感谢刘公子吧。” 众百姓齐齐转身,向皖县方向磕头,遥谢刘琦救命之恩。 要不是这支军队来的及时,他们不止要背井离乡,迁往丹阳。 到时候青壮成为奴隶,女眷则被瓜分,必然落得个家破人亡,悲惨至极的下场。 如今荆州军及时赶到,避免了他们被奴役的结局。 所以大家都诚心诚意的磕头感激。 这时魏延端坐马上,扫视了一眼众人道:“不知那秦老夫人何在?” 那被救的老者颤巍巍道:“将军所问,可是那获得旌表的秦老夫人?” “正是,”魏延点了点头。 老者道:“当初丹阳军攻破我襄安县,据说首先便冲至秦家,绑走了秦老夫人母女。 几个时辰前有人看见,丹阳军将已经押送那对母女上船渡江,去往江东了。” 魏延闻言,不由攥了攥拳头。 秦老夫人是刘琦上表嘉奖之人,被孙策掳走,乃是莫大的耻辱,所以必须把对方救回来。 魏延问道:“过河的百姓多么?” 老者叹口气道:“大部分乡亲害怕被杀,已然渡过大河。 剩下的这些,只是胆气比较壮,誓死不从而已。” 魏延道:“我欲率军,渡江解救百姓,不知可能找到渡船?” 那老者道:“将军想要渡江,我等必当全力帮忙。 我们这些人,自幼在江边长大,办法多的是。” 随即他回身对着众人喊道:“将军想要率军渡河,苦于缺少渡船,我们一起动手制作木筏吧。” 在老者的号召下,百姓们全都行动了起来。 虽然这些人粮食刚刚被抢,亲人刚刚被杀,但想到帮助荆州军,大家依然全都行动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祖祖辈辈生活在江边,不止水性奇佳,制作木筏子的能力也非常之强。 在大家努力下,很快就制作好了几十个大木筏子,足以运载这一千人马过河。 魏延便派人回皖县报信,他自己率军当先渡江东进。 刘琦在皖县收到禀报,魏延并没有找到秦老夫人和秦罗敷,他心中微微失望。 此时粮草已经准备差不多,军兵也已经整备完毕。 刘琦一声令下,四万大军开往濡须口,开启进兵丹阳的战役。 此番并进丹阳,不止是为了追杀孙策,同时只要占据丹阳郡,以该地为跳板,便可扫平刘繇、王朗、严白虎等割据势力,彻底平定江东。 占领江东之后,将荆州扬州联为一体,整个东南半壁,便尽入他的手中。 以此为根基,然后率军北伐,则天下可定,汉室可兴。 他将这壮志宏图写了一封信,派人飞马报知襄阳,让老爹刘表也跟着高兴一下。 襄阳,后花园中,荆州牧刘表正抱着小孙女玩耍。 这时尹籍韩嵩急匆匆走了过来。 韩嵩施礼道:“主公,听闻大公子已率领军马,准备攻打丹阳? 在下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第151章 襄阳奏对 刘表抱着孙女小颖,不住的用他老脸,亲吻孙女娇嫩的脸蛋。 小颖还不到一岁,生的白白胖胖,一双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 长相结合了父母亲的优点,是个小美人胚子无疑。 这样一个萌物,谁看了都会喜爱万分。 而且她脸型框架跟刘表一脉相承,一看就是刘氏的孩子。 所以她虽然只是个女孩儿,但却得到了刘表这位祖父的万千宠爱。 每天都要带到州牧府,让刘表抱一会儿,刘表才能心安。 此时刘表伸手从藤架上摘下一朵小花,别在孙女的耳边,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到韩嵩如此一说,他微微一怔,不悦的看着对方道:“你反对我儿进兵丹阳,到底是何用意?” 韩嵩道:“荆州刺史部、扬州刺史部,皆为朝廷所划疆界。 主公既然被任命为荆州牧,权限仅限于荆州,大公子却携兵威之势,悍然入侵扬州疆域,岂非无视朝廷之划界? 须知朝廷刚刚传下诏旨,任命扬州刺史刘繇为扬州牧,振武将军。 若伯瑜公子悍然占领扬州,视那刘正礼为何物?” 刘表厌恶的看了韩嵩一眼。 之前朝廷的确紧急将刘繇的扬州刺史,改封为扬州牧,加封振武将军。 如此一来,刘繇便有权力,名正言顺的调动扬州一切兵力。 可长安朝廷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多半都是荆州势力扩张太快,已经占领了庐江,下一步平定江东应当不难。 所以朝廷把刘繇立起来,整合扬州兵力,用以牵制荆州扩张。 这计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韩嵩身为荆州官员,竟然如此配合朝廷,令刘表感到忌惮。 他表面却不显露出来,不露声色的道:“之前刘正礼为我送来一封书信,斥责伯瑜占领庐江。 如今又在皖县囤积重兵,意图挥师东进。 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韩嵩道:“当初刘繇被任命为扬州刺史,但江北皆被袁术所控。 他无处立足,迫于无奈,被丹阳太守吴景,都尉孙贲迎接过江,到达曲阿,方才站稳脚跟。 故而刘繇对吴景孙贲皆有感激之情。 如今大公子率军攻打丹阳,刘繇身为扬州牧,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那刘正礼与主公,既为汉室同宗,又代天子牧民扬州,故而大公子率军进犯,实乃不义之师,请主公立即阻止。” 刘表还没说话,尹籍已经抢着道:“德高之言差矣,如今汉室倾颓,天下大乱,关东群雄四分五裂,征战不断,犹如春秋之末,诸侯割据,唯有兵力强盛者,方能存活下去。 天幸我家公子伯瑜,英明神武,用贤任能,有勇有谋,所向披靡,方能护佑荆襄,开疆拓土。 何用秉持故旧迂腐之论,拘泥于朝廷划界? 若依德高之言,按照汉室朝廷法度,孙策不过是朝廷之怀义校尉,他有什么权力去攻打庐江?” 这一番话,让韩嵩哑口无言。 如果说刘表麾下也分派别,身为南阳人的韩嵩,就是妥妥的本土派系,主张稳守荆州这一亩三分地,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即可。 而尹籍是山阳郡人,是前来投奔刘表的同乡,他们主张向外扩张,地盘越大越好。 最好能彻底吞灭扬州,将整个荆州扬州连成一体,形成一个势力庞大的军事集团。 他们甚至还暗中怂恿,让刘表或者刘琦直接登基称帝。 刘表虽然暂时没有称帝的野心,但既然儿子有这个能力,他也希望挥师东下,前去占领整个扬州,将东方的后顾之忧,变成稳固的大后方。 然后再去争霸中原,也未必不能成大事。 他抱着小孙女,微笑道:“你父亲领兵打仗去了,要给你们打下大大的疆土,你们高兴不高兴?” 小刘颖吃着手,咯咯直笑。 刘表笑道:“你们看,连我小孙女都同意进兵江东,还有谁敢反对?” 韩嵩闹了个灰头土脸,只好起身告退。 这时刘琮走了过来,他冲着父亲施了一礼,然后对婴儿道:“小刘颖,让叔父抱抱。” 刘表犹豫了一下,便将孙女交到刘琮怀里道:“你跟你兄长,可还有芥蒂?” 刘琮苦笑了一下道:“兄长文武双全,文能提笔作赋,才高八斗,武能征战沙场,战无不胜。 我哪敢跟兄长有芥蒂?” 刘表道:“这可是从心之言?” 刘琮深吸一口气,“之前,我总想跟兄长争夺南郡,以为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可后来我才知道,兄长之志,根本不在南郡。 只看他攻取的南阳、颍川、庐江,如今又要进兵江东。 这攻占的每一片疆域,都数倍于南郡,兄长岂屑于跟我去争?” 刘表看了幼子一眼,深感欣慰的拍了拍对方肩膀道:“你能这样想,为父便心安了。” 如今刘琮看着兄长所立下的功业,他也彻底想开了。 他的目标,只是从父亲手里继承南郡。 可是兄长刘琦,已经自己率军打下了十几个南郡。 所以兄弟两人的目标所求,并不冲突。 刘琮自然对兄长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甚至因为有这样一个英明神武的兄长,而感到自豪。 这时刘琮看了尹籍一眼,煞有介事的小声道:“最近听人传言,有术士看到襄阳上空氤氲祥光。 这乃是龙气,预示襄阳将出天子。 将来无论父亲或者兄长,谁当皇帝,儿想求一个南郡王,应当能够如愿吧?” 刘表捋着胡须轻笑道:“术士之言,岂能相信?” 他心中暗想,难道自己私藏玉玺之事,被人知道了? 尹籍却正色道:“术士之言,不能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当年高祖皇帝之沛县,光武皇帝之南阳,均出现过祥光。” 刘表斜瞥了尹籍一眼,此事若是有人策划,多半就是眼前这位尹机伯。 …… 与此同时,丹阳郡。 周泰率领军队,押送着渡过江的襄安县百姓,浩浩荡荡行军。 他们要在前方扎营,等待后方的蒋钦。 正在这时,突然从远处飞驰而来一个骑兵斥候,滚鞍下马禀报道:“禀司马,蒋都尉遭受荆州军攻击,已中箭身亡。 所率军队,全军覆没。” 周泰闻听此言,当即捂着胸口,歇斯底里的仰天长啸…… 第152章 江东鼠辈 周泰跟蒋钦既是同乡,又是挚友。 两人同时投靠孙策,相约共同搏个富贵,以求封妻荫子。 没想到这还没到两年,蒋钦竟然被杀了。 周泰不免气的哀痛欲绝,咬牙切齿。 “是谁杀了我兄弟,”周泰攥紧拳头,红着眼睛,问斥候道。 那斥候抱拳禀报:“是荆州魏延。” “又是这个魏延,”周泰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那斥候又禀报道:“如今刘琦大军已然出发,正奔濡须口而来,大约三日之后便可渡江。” 周泰强压着失去兄弟的悲愤,稍稍冷静了一下,仔细盘算。 他目前手中只有两千余人,还押送着上万襄安百姓。 以目前兵力,想要跟荆州军抗衡,显然不太可能。 他在马背上看了看舆图,命令道:“传令下去,急速行军,进入最近的春谷县屯驻。” 有副将提醒道:“我等押送这么多百姓,行军不便。 反正又不是丹阳百姓,不如把他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我等率先进入春谷县。” “不可,”周泰道:“费这么多心思,将百姓抓来,为此公奕还搭上了性命。 若弃之不管,岂不全跑回去了?” “可是,强押这么多百姓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逼急了,还能做人肉盾牌。” 在周泰的严令之下,军队押送着百姓开始急行军。 百姓们全都拖家带口,扶老携幼,行动自然不快。 可是只要落后,便会迎来皮鞭的毒打。 实在掉队的,甚至会被活活打死在当场。 百姓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挨到春谷县城,周泰命令所有人全部进城。 不大的城池内,瞬间进入一万多人,顿时将大街小巷塞得满满当当。 周泰在临时寓所内,让人把秦老夫人给押过来。 秦老夫人是这次进兵的首要目标,所以并没有跟随普通百姓一起。 周泰看着面前的秦老夫人,冷笑道:“听说,刘琦作了一份假旌表给你?” 秦老夫人年过五旬,头发已经花白,但身体倒还硬朗,怒斥周泰道:“胡说,那旌表乃朝廷颁下,岂能有假? 我女儿在哪里?” 周泰当然不相信,蔡邕持有假节钺,能有资格代朝廷颁布旌表。 但此时他也懒得跟这老太太争辩,冷声道:“真也罢,假也罢,如今你已落入我手。 若想见女儿,便写一封书信,召你三个儿子反出荆州。 否则,甭说你女儿,连你自己这条老命也难保。” “呸,”秦老太傲然道:“我儿所追谁之刘公子,乃王者之师,以安抚百姓,保卫家园为己任。 尔等鼠辈,只会偷偷摸摸,趁人不备,残害百姓。 我岂能让我儿弃明投暗?” “大胆!”周泰被老夫人当面训斥了一顿,当时脸上便挂不住,咬牙切齿道:“你即使不爱惜自己的老命,难道不顾念你的女儿?” 秦老太正气凛然道:“说尔等是鼠辈,尔等还不承认。 若与刘公子为敌,便堂堂正正开战,喋血疆场,马革裹尸,虽死无悔。 像尔等这般,抓取无辜百姓相要挟,以妇女幼童做人质,这等龌龊事,也只有尔等鼠辈才做的出来。” “放肆!”周泰气血上涌,拔出腰间宝剑,就想砍了这秦老太。 但他突然想到,这老太太是真不怕死。 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故意激他,主动求死。 周泰又把宝剑插回去,摆了摆手道:“押下去,看稳了,万不可让她死了,我还有妙用。” …… 刘琦亲率四万大军,以甘宁文聘为将,迅速赶赴濡须口。 这濡须口是后来江东与曹魏的主战场。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建设水寨,只是一个普通渡口。 刘琦调过来江夏水师的战船,把先头部队运过长江。 这个时代的战船规模较小,载人不多,要是让四万军队全部过河,至少需要十来天的时间。 期间,庞统派出斥候,四处打探。 很快就探听到消息,周泰押送从襄安迁来的百姓,已经躲入春谷县。 那秦老夫人多半也在其中。 刘琦在渡口的营帐之中,把文武众将给招了过来。 他指着舆图道:“春谷县,乃丹阳东方之门户。 唯有夺取此县,方能长驱直入,直取宛陵。” 陈武是本地人,对丹阳郡比较熟悉,他出言道:“春谷县不过是一个万人规模小县,我前年去过那里。 那座县城的城池,连护城河都没有,而且城墙也不高。 陈某愿率麾下人马,率先前去夺取此县。” “子烈且慢,”庞统道:“据探马报来,周泰已将所有劫掠来的百姓,尽数押入春谷县城内。 到时他若以百姓为挡箭牌,你该如何应对?” 陈武闻言,微微一愣,迟疑道:“那周泰能卑劣到这种程度?” “难说,”庞统道:“终归不能把他们想的多高尚。 要不然,他把那么多百姓,劫持入城内,还要浪费许多粮食,到底有何用意?” 刘琦点点头道:“士元之言有理,还是稳扎稳打妥当。 待军队过河半数之后,我亲自带领大军前去。” 他们在这渡口边等了几日,军队渡过来近两万人,刘琦才率领军兵,向春谷县行去。 他此行也并非完全是为了秦老太母女。 只因春谷县,是挡在丹阳治所宛陵的第一道关卡,不拿下来不行。 大军很快就来到春谷县城下。 远远望去,便知陈武所言不虚。 那座城池规模并不大,而且城墙也不高,连个护城河都没有,只能算是个中小规模的县城。 只不过,此时城墙的垛口上,竖起了无数的立杆。 每个立杆上,似乎都绑了一个人。 刘琦皱了皱眉,知道大概庞统猜对了。 那周泰果然把襄安百姓当人质。 怪不得世人说起江东诸将,多半会伴以“鼠辈”的评价。 他们这些人行事,的确都不怎么敞亮。 以百姓为人质这种事,要不是无耻到一定程度,还真做不出来。 刘琦率军来到城下。 城头上有个大嗓门的军士,举着喇叭筒,高声喊道:“刘公子,这木杆上绑的,都是庐江襄安县百姓。 若想攻城,先把他们射死!” 第153章 吕公车 城头上被绑的百姓,看到刘琦率军前来,顿时哭声震天。 底下军士里,有不少新招募的庐江青壮。 他们看见自己的乡亲被绑,全都恨得咬牙切齿,痛骂丹阳军不是人。 有几个襄安籍的军士,恰巧看到他们的亲眷就被绑在城头,他们哭喊着,不顾一切向城下冲去。 随即城墙上传来一阵梆子声响,密集的羽箭从城头射了下来。 冲过去的军士,全都中箭倒地。 亲人没救到,自己倒是搭上了性命。 他们身边的袍泽,全都气的怒眉睁目,下意识的弯弓搭箭,想要往城头还击。 可是看到每个垛口上都绑着襄安百姓。 他们这般齐射,定会将同乡全都射死。 所以大家拉弓如满月,但手抖的厉害,谁也不敢射出羽箭。 城头上的丹阳军,看到底下之人投鼠忌器的样子,全都发出轰然大笑。 周泰也为自己的妙计得逞,而感到洋洋得意。 他这两千余人马,不求取胜。 只是像钉子一样,能将刘琦数万大军阻挡在这里十天半月,便是胜利。 此时刘琦在城下,对着大家挥一挥手道:“且先安营扎寨,再做打算。” 甘宁气恼道:“我等数万大军,难道就被这弹丸小城所阻? 我看这城墙并不高,且没有护城河。 我组织几百先登勇士,定能一战攻破此城。” 刘琦摇了摇头道:“如今那周泰以百姓为人质,即使兴霸能攻破城池,到时百姓必然死伤颇多。 如今上万庐江青壮追随于我,我岂能不顾他们同乡死活? 许他周泰不仁,我却不能不义。” 陈武在旁边感叹道:“公子宅心仁厚,即使普通百姓也不忍伤害,真乃仁义之主。 与那嗜杀之孙策,简直有天壤之别。 陈某此番没有跟错主公。” 刘琦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收兵回营,没有下令强攻,让一众庐江籍军士顿生好感。 现在的诸侯之中,拿百姓性命当回事的,的确不多见。 真没想到,刘琦这个已经打下这么庞大地盘的诸侯,竟然这么仁慈。 大家来到新搭建的中军大帐中议事。 甘宁愤愤不平道:“不能强攻,难道就这么僵持下去? 我等跨过大江,突入丹阳郡内,本该以雷霆之势,速战速决,岂能长时间消耗在这里?” 庞统微微点头,对刘琦道:“兴霸说的是,如今优势在我。 我等又是跨江作战,若被牵制与此,并非上策。 依我之见,就算不能拿下此城,也不应当将所有军队停滞于此。” 在场文武听了,全都微微点头,同意庞统和甘宁的说法。 几万军队,跟这么一座小城较真,的确是不划算。 刘琦扫视一眼,微微笑道:“这春谷县是我等渡江以来,所面对第一座城池,要是连这弹丸之地都拿不下来,如何去取更大的宛陵城? 我也并非要把所有军队空耗于此。 三日,我只需要三日,便能拿下此城。 到时便可挥师南下,直取宛陵。” “三日,便能拿下?”庞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刘琦,“那城头的百姓怎么办?” 刘琦老神在在道:“当然要全部救下来。” 在场庞统荀攸甘宁等文武,全都露出怀疑之色。 城头上的百姓,都是周泰手中的人质。 为的就是让荆州军投鼠忌器,不容易攻城。 可是刘琦却信誓旦旦的要三日拿下城池,还要救百姓,这怎么可能? 见大家都不信,刘琦站起身道:“诸位且先回去,稍安勿躁。 三日之后,看我如何轻取城池。” 大家满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陆续走出中军大帐。 这时刘琦吩咐陆逊道:“你去把随军所有匠人都叫过来。” “诺!”陆逊乖巧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便有四五个匠人模样的中年汉子,被叫进了中军帐。 这个时代行军打仗,往往跟随着许多民夫、工匠。 他们做一些粗使的活计,地位比普通军卒还低。 此番这几人被叫到刘琦中军帐,所有人都紧张的手足无措,低头不语。 甚至有人还担心,莫非自己犯了什么错事,惊动了刘大公子这位主帅? 刘琦清了清嗓子,问众人道:“你们以前,可都是木工匠人?” “是……是的……” 为首一人胆怯的小声回答道。 “不要紧张,我把你们叫来,是有要事相托,”刘琦先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榻蔡侯纸道:“你们看看,这样的物件,能不能做?” 匠人们围过来,只见那蔡侯纸上,似乎画着一座小楼,有楼梯,有露台,有扶手。 但奇怪的是,那小楼的底下,装着一排轱辘,似乎还能推着走。 “公子,这是何物?”为首那匠人端详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能推动的小楼,到底有何用处。 刘琦道:“此物名为吕公车,乃是攻城利器相传为当年太公吕望所制,故而得名。” “这是攻城用的?”那为首的匠人听刘琦解释,顿时眼睛一亮。 普通攻城战,攻城一方多半使用云梯。 军士向上攀爬之时,需要要腾出一只手,扶稳梯子,保持身体平衡。 另一只手持武器,向上攀爬,很容易被守城军射中。 但是这栋移动小楼则不然。 后方采用楼梯结构。 军士向上攀爬,根本不用手扶,完全可以手持长枪,直接往上冲。 而顶楼跟城墙高度一样,军士可以直接冲上城头杀敌。 “妙啊,这真是绝妙的主意,”匠人感叹道:“要是多做几部这样的吕公车,军士攻城岂不如履平地?” 另一人道:“这就像在城外,搭一座移动楼梯,如此城墙便不起作用了。 此车既是吕公望所制,距今也有千年之久,为何当今世上,却无人知晓?” 刘琦心想,此车虽然借用了姜太公的名字,但实际上却是宋代人研发出来的。 这后汉时代,当然没人知晓。 他问众匠人道:“你们到底能不能做?” “做是能做,只不过,要制作这么多木轮,恐怕要耗费不少时日。”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拆马车上的轮子用。” “要是那样,就简单多了。” 第154章 攻城神器 在刘琦的命令下,匠人们把所有运粮车的轮子都拆了。 庞统甘宁等人看了忧心不已。 本来被这么一座小城拦阻,大家心里就不高兴。 现在还把运粮车都拆了,以后粮食怎么运过来? 刘琦信誓旦旦,三天破城,也不知在演什么把戏。 总之所有人都七上八下,心里没底。 围在城内的周泰,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强攻的准备,没想到一连三天,数万大军就规规矩矩守在营内,毫无任何动静。 周泰心里不免打鼓,刘琦率领数万大军进入丹阳地界,绝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他们大兵压境,必然希望速战速决。 可是对方没有发起任何一次进攻,自然让周泰摸不到路数。 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红日初升之时,周泰在城内听到城外传来号角声。 他知道对方一定要出招了,于是当即亲自率领军马,登上城头。 同时,他还派人把秦老夫人给押了过来。 只见城外刘琦大军,队列整齐,一眼望不到边,恐怕有数万之众。 在这个时代,能集齐几万大军的诸侯已经不多了。 即使能招募的起,也养不起。 一个郡所能供养的军马,极限也就在两万人左右。 而刘琦不然,他所能控制的有好几个郡,供养几万人马不成问题。 周泰押着五花大绑的秦老夫人来到城头,冲着城下冷笑道:“尔等可认得此人?” 此时荆州军阵之中,秦甲等弟兄三人看到母亲,当即顾不得军规,歇斯底里的冲出来,跪倒在地下哭喊道:“阿母,阿母……” “不要杀我阿母,你想怎样,我们都答应你。” “求求你,放过我阿母……” 秦氏兄弟全都跪在城下,向着周泰连连磕头。 周泰哈哈大笑道:“尔等弃暗投明,回身刘琦一顿,我便饶过你们的母亲。” 秦老夫人厉声呵斥道:“混账,都给我站起来。 尔等幸遇明主,应当死心塌地,誓死相报,以求建功立业,光耀祖先。 何以为我一个妇人,便向敌人屈膝下跪? 如此,你们不是在救我,是在害我!” 老妇人突然眼睛一瞪,挣脱周泰的手,向城垛口上撞了过去。 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目光远大,看得出来,刘琦将来必成大器。 三个儿子都在刘琦麾下效力,将来必能光宗耀祖。 要是因为她,而被周泰要挟,背叛了刘琦,三个儿子将前途尽毁。 所以老夫人宁愿撞死在城头,也不愿让儿子为难。 这时周泰眼疾手快,猛地从旁边推了一个士兵过去,老夫人撞在士兵盔甲上,顿时撞晕了过去,但却没死。 周泰冷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此时,城下的军队开始往城下行进。 周泰大声命令道:“弓箭手,准备迎战!” 一排排的弓箭手,迅速占领垛口处。 城下之人不敢往上射箭,但是城头上的弓箭手,却能居高临下,肆意的往下射。 只要箭雨够密集,城下想要攻上来,根本不可能。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旁边有军兵道:“司马快看,那是什么?” 周泰顺着军兵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从对面推过来十几座巨大的木楼。 每座木楼长宽都有三丈余,外面都用鲜牛皮罩着。 底下有数个轮子,所以军兵能轻松推动。 那每栋木楼的楼顶,均跟城墙差不多高。 “放箭,快放箭!”周泰虽然看不到木楼里藏着什么,但眼见这么个庞然大物,而且后面还有楼梯,要是靠近城墙,敌军便可轻松的爬上来。 他一声令下,那羽箭如雨点一般,射向木楼。 只可惜,木楼周围用牛皮覆盖,羽箭根本射不透。 “改用火箭!”周泰急忙吩咐。 军士们把带有麻布的箭头,在油中浸泡一下,然后靠近火把点燃,向木楼射过去。 只可惜,那外面蒙的都是鲜牛皮,火箭射在上面,根本点不燃。 说话之间,那十几座木楼,已经推到了城墙边。 楼顶不高不矮,与垛口平齐。 突然一阵喊杀声,藏在楼里的军士纷纷杀出来,轻松的跳到城墙上,开始斩杀弓箭手。 周泰慌忙指挥军队迎敌。 此时,在城下的刘琦,对着甘宁道:“准备冲锋吧!” 其实庞统甘宁等一众文武,看到从军营中推出那巨大的木楼时,他们已经明白了刘琦的想法。 敢情是让匠人制作了这等攻城利器。 细看之下,所有人都被刘琦的奇思妙想所折服。 这样的攻城车,简直太妙了。 军兵再也不用冒着箭雨爬梯子,向前推木楼的时候,有鲜牛皮阻拦箭雨,能尽最大可能减少伤亡。 等靠近城墙之后,军兵们便能轻松爬上城墙,与守城军士展开绞杀。 这座木楼,几乎将守城军的优势,化为乌有,真不知刘大公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甘宁笑道:“有这等神器,何愁攻不下来城池? 随我来!” 他一声令下,率领军士迅速来到吕公车后面。 军士们不用像平常攻城那样,一手扶梯,一手用短兵器拨羽箭。 而是直接端着长枪,径直冲了上去。 顺着楼梯爬到楼顶,便已经到了垛口边上,抬脚便能登上城头。 所以荆州军士源源不断的冲了上来。 周泰虽然奋力抵抗,但他手下军兵毕竟只有两千来人。 在荆州军连续的连续的冲击之下,瞬间便崩溃了。 周泰见势不妙,想要奔下城墙,跨上战马脱逃。 甘宁早已经盯着周泰,在后面边追,边喊道:“匹夫,哪里逃?” 说话间,便已经追到周泰身后,挺枪便刺。 周泰知道此人厉害,他无心恋战,挥枪拨开甘宁的攻击,翻身跨上旁边一匹战马,冲向城门。 此时城内守军已经完全乱了,早有人把城门打开,逃了出去。 这倒方便了周泰的逃跑。 可是他策马冲出城外,只见有一员战将,率领一支人马,正守在门口。 “文聘在此,匹夫还不束手就擒?” 文聘手持长枪,凛然说道。 此时,后面甘宁拎着铁枪追了出来,周泰不敢恋战,赶忙拔马,想要从侧面冲出去。 第155章 夹攻之势 周泰打马向侧方跑出去数十步,却没见敌将追来。 他心里正好奇,突然耳中听到一阵梆子响。 随即几条绊马索,突然从土中被拉了起来。 周泰胯下战马跑的太急,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绊倒在地。 周泰庞大的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远远抛出去,摔了个灰头土脸。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敌将根本就不追他。 原来早已经设下埋伏。 只可惜,后悔已晚。 他刚要爬起身来,已经有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包了个结实。 那网绳都是擀面杖粗的麻绳。 周泰就算力气再大,也撕不烂大网。 更何况还有几十名长枪兵,用明晃晃的枪尖指着他。 只要敢乱动,立即被乱枪刺死。 周泰无奈,只能束手就擒。 此时,整个攻城战也逐渐趋于尾声。 周泰手下军兵本来就不多,城池优势丧失之后,根本不堪一击。 他们死的死,逃的逃,顿时做鸟兽散。 刘琦率军进城,把俘虏的襄安县百姓全都释放。 百姓们死里逃生,自然全都对刘琦千恩万谢。 在乱军之中,军兵找到到了秦老夫人,将其送到刘琦面前。 秦甲等兄弟三人,见老母亲无恙,全都松一口气。 母子四人连忙给刘琦磕头。 秦老夫人感激道:“多谢公子相救。 老身被俘之后,本意一心求死。 没想到还能生还,着实出乎意料之外。” 秦甲道:“母亲不知,公子为了营救襄安百姓,特地派人制作了攻城车。 要是没有那等器具,在攻城之时,乡亲们定然死伤良多。” 秦老夫人感慨道:“公子宅心仁厚,爱民如子,真乃乱世英雄。 我儿能在公子这等明主麾下效力,实乃三生有幸。” “老夫人不用客气,”刘琦好奇道:“我听闻,秦氏兄弟还有一个胞妹,不知现在何处?” 秦老夫人叹口气道:“当初我母女同时被俘,只不过小女被分开关押,不知到了何处。” 刘琦道:“把周泰押上来,一问便知。” 不多时,五花大绑的周泰被推了上来。 他看到刘琦,顿时怒目而视,随即侧首看向旁边,凛然道:“要杀便杀,休得多言。” 刘琦冷笑了一下,沉声道:“就凭你所做恶行,砍你十次都不多。 你把秦氏之女,押到何处去了?” 周泰看了刘琦一眼。 虽然他跟刘琦是敌对势力,但刘琦毕竟是帝室之胄,荆州牧之子。 他着实没想到,对方竟然对秦罗敷一个寒门之女,如此重视。 他哼了一声道:“早就押往宛陵了,此时恐怕早已被赏赐于有功之人。” “混蛋!”秦甲气的眼眶通红。 他当然清楚周泰话语的含义。 在战争中,抢来的美貌女子,多半会被当做战利品,赏赐给有功之人。 而得到赏赐的人,也不会重视该女子。 甚至还有的自己玩腻了,再转手赏赐给部下的。 他们的妹妹秦罗敷,虽然只是平民之女,但从小在三个哥哥呵护下长大。 又长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 秦甲不敢想象,自己妹妹被俘虏之后,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只可惜,他们身份低微,又不能向刘琦要求什么。 刘琦摆了摆手,示意先把周泰押下去,然后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兵进宛陵,将你们小妹救出来。” “多谢公子!” 秦氏兄弟又一次感激的下跪。 他们只觉得公子如此厚待自己一家,就算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接下来,刘琦下令在春谷县休整,准备进兵宛陵。 当天晚上,他突然接到报告,那周泰竟然趁人不备,磨断绑绳,趁夜逃跑了。 刘琦命令严惩看守之人。 但是看守已经被周泰所杀,想惩罚都找不到人了。 这只能算个意外。 …… 周泰逃离春谷县之后,连夜赶回宛陵,见到了孙策。 虽然夜已深,但孙策跟周瑜还没睡。 两人正在书房商议对策。 周泰进来,便叩头哭诉道:“主公,在下无能,没能守住城池。 公奕战死,军兵也全军覆没,请主公治罪。” 孙策气的咬牙切齿,半晌没说出话来。 周瑜在旁边道:“主公,那刘琦麾下兵多将广,能征惯战,所向披靡,非幼平数千兵马能与之匹敌。 如今幼平能逃回来,已实属不易。 还请主公宽宏大量。” 孙策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怒火,挤出一点笑容,对着周泰道:“正如公瑾所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能活着回来,已属万幸。 快起来吧!” “多谢主公,”周泰起身道:“非是在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刘琦如今所率兵马,恐不下五万人。 其麾下甘宁魏延之流,亦属勇猛之辈。 主公万万不可轻敌啊。” 孙策闻言,坐在书案后面,陷入沉思之中。 刘琦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必须跟对方决一死战。 可现在刘琦的实力也着实强大。 就算他掌控了丹阳郡兵,但依然跟刘琦不能相比。 此时旁边的周瑜看出孙策的担心,他出言道:“主公,朝廷已任命刺史刘繇为扬州牧,乃是代天牧民,镇守扬州之意。 如今刘琦悍然入侵,并非主公一家之事。 主公应立即派人禀报刘使君,整合扬州全部军马,共同迎敌才是。” 孙策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沉吟道:“虽然公瑾言之成理,但刘繇也并非傻子,他难道会主动参战?” “他一定会,”周瑜断然道:“当初刘繇在寿春,被袁术所迫,几无落脚之地。 幸亏令舅与令兄相助,渡江来到曲阿,方才站稳脚跟。 此番向他讲明利害,他岂能坐视不理? 再者,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当懂的。 若不能合兵一处,刘琦攻灭丹阳,下一步定然会继续攻打曲阿,他刘繇也很难守住。” 孙策微微点头道:“公瑾说得对,我这就让舅舅给刘繇写一封信,邀请他从曲阿出兵,夹击刘琦。” 曲阿在春谷县的东北方,而孙策所屯驻的宛陵,在春谷县西南方。 所能说动刘繇出兵,他们对刘琦正好形成夹攻之势。 第156章 牛渚矶之战 曲阿。 州牧府。 刘繇收到孙策书信之后,当即将麾下文武召来议事。 他一拍桌案,愤然怒道:“那小儿刘琦欺人太甚,他不顾同宗之谊,不止强行占据庐江,如今还兴兵犯境,入侵丹阳。 若我坐视不理,恐他早晚有一天,会攻入曲阿。 我欲起兵,与孙氏联手,共讨刘琦,诸君以为如何?” 他说完,扫视一眼面前文武,看看众人反应如何。 此时他手下,文以许劭华歆为主,武有张英、樊能、于糜等诸将。 还有刚刚依附而来的东莱同乡太史慈。 这时坐在最末尾的太史慈,突然起身道:“主公所言极是。 若是起兵,在下愿率一支人马,为主公做先锋。” 刘繇看了太史慈一眼,脸上流露出不屑之色。 他是东莱名士,自从被任命为扬州刺史以来,更为信任许劭、华歆等名士。 太史慈只不过是做过郡吏的寒门,如今别人还没说话,太史慈倒是站了起来,令刘繇心里很是不爽。 他淡淡的道:“你初来乍到,且先坐下,听子将、子鱼二位先生说。” 太史慈闹个好大没趣,只好悻悻的坐了回去。 许劭斜了太史慈一眼,脸上流露出鄙夷之色。 作为当世顶级名士,“月旦评”的创立者,有多少高门大姓的郎君,等待他去品评? 甭管任何背景的郎君公子,只要能登上他的“月旦评”,便立即名声大振,离征辟为官也就不远了。 所以天下青年才俊,全都对他趋之若鹜。 他眼中自然看不上,太史慈这等低级郡吏出身的武将。 他清了清嗓子道:“主公身为扬州牧,乃是一州之主,与荆州牧刘景升平起平坐。 如今刘景升之子,狐假虎威,贸然兴兵犯境,乃不义之师。 使君当统帅六军,将其驱逐出扬州境地。” 刘繇见许劭支持自己,点了点头道:“子将先生以为,刘某当以何人为将?” 许劭胸有成竹道:“抵抗入侵,当然是使君亲自领兵。 至于先锋,在下保举校尉张英。” “张英何在?”刘繇凛然道:“我与你三千军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向春谷进发。 我亲率大军,随后便至。” “诺!”张英抱拳领命。 …… 春谷县衙。 刘琦收到斥候报来,刘繇竟然起兵,从背后杀了过来。 他把众文武召集过来商议。 他抖了抖斥候送来的信笺道:“我本意先灭孙策,再攻刘繇,没想到如今刘繇竟然率先杀过来。 诸君以为,该如何应对?” 刘晔看着舆图道:“如今曲阿刘繇,宛陵孙策,呈左右夹击之势,形势于我方不利。 不过如今孙策未动,刘繇倒率先起兵,倒是令人费解。” 庞统笑着道:“那刘繇乃当世名士,其麾下以许劭华歆这等名士居多。 这帮人,大多名过其实,皆为眼高手低之座谈客。 他们恐怕以为,刘繇身为扬州牧,该当做抵挡我等之主力军。” 刘晔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士元所猜不错,这帮人的确都是目高于顶,目空一切之辈。 坐而论道,故弄玄虚,个个都是好手。 但让他们领兵打仗,那就勉为其难了。” 其实刘晔也是淮南名士。 只不过他与名士圈的大多数人都不同。 他的才能,也是这个时代顶级的。 刘晔叹口气道:“不管如何,刘繇孙策没有同时进攻,这便于我有利。 当前应当先派出一支军马,迎战刘繇军。” 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逸,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他点了点舆图上一个位置道:“牛渚。 无论以何人为将,当先抢占此地,以逸待劳,抢得先机。” 庞统荀攸等人看着舆图,也认可刘晔的判断。 根据孙子兵法的理论,应当提前预判到战场所在,然后先于敌军抵达战场,抢占有利地形。 这就是“先处战地而待敌”。 “何人愿意前往?” 刘琦扫视众将一眼。 他对刘繇手下将领,除了太史慈外都没听说过。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太史慈此时应当刚刚依附刘繇。 而且刘繇眼高于顶,也压根儿没看得起过太史慈。 所以后来,太史慈跟孙策一战便降了。 如今刘琦抢先与刘繇交战,自然可以占得先机,延揽这位名将。 要知道,在后来所谓江东十二虎臣之中,太史慈无论从见识还是武力,都是独一档的存在,甚至还要略高于甘宁。 至于刘繇麾下其余将领,张英樊能于糜之流,根本听都没听过。 随便派一人前去,足以能够应付。 这时陈武主动站出来抱拳道:“公子,末将愿往!” 刘琦微微颔首道:“去吧,速战速决。” “诺!”陈武当即抱拳领命。 他刚刚归顺刘琦,还寸功未立,所以急需立功。 领命之后,陈武当即率领挑选的三千精锐庐江军,极速向牛渚进军。 等到达指定地点,看到当地地形,陈武不禁对刘晔庞统等军师判断大为叹服,怪不得军师们叮嘱他极速行军,务必要在对方之前,赶到牛渚布防。 这牛渚矶又名采石矶,不止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乃是能扼守大江的战略要地。 陈武丝毫不敢怠慢,当即抢占有利位置,展开布防。 半个时辰之后,张英率领的军队便到了。 张英看到有利地形被抢,当即气的暴跳如雷,下令扎好营寨,安置好粮草辎重,便主动向陈武挑战。 他策马来到牛渚矶下,仰面大声喊道:“我乃扬州牧麾下校尉张英是也,尔等妄兴不义之师,犯我边境,供我城池,为天理所不容。 今日我王师已至,尔等还不赶紧前来受死?” 守在牛渚矶上的陈武向下看了看,不予理睬。 这是他投靠刘琦以来,第一次独立领兵,务求取得全胜,所以稳扎稳打,不予理睬,才是上策。 反正张英也不敢绕开牛渚矶,继续向前进发。 张英在底下喊了半天,只喊得嗓子冒烟,却不见有人理睬,他不由气的暴跳如雷。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指着身后大营道:“校尉快看,咱们大营似乎起火了。” 第157章 诈败之策 陈武在抢先占领牛渚矶的同时,早已派人勘察好地形。 矶下数里有一片开阔地带,由于靠近水源,而且地势平整,是天然扎营之地。 陈武预料到敌将必会在此扎营。 所以他便提前派出二百余人,埋伏在周围。 只等敌方粮草辎重送到之后,纵火焚烧。 此时,张英看到营中燃起熊熊大火,顿时感觉脑袋都懵了。 他贵为刘繇手下第一猛将,本以为率军前来,击溃荆州军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可是没想到,不止有利地形被抢占,连粮草辎重都被烧了。 他心中无比窝火,颇有一种有气没处发的感觉。 旁边有随从劝道:“张校尉,我等粮草辎重俱在营内,若任由火势蔓延,不止将陷入无粮境地,而且晚上要在露水地里过夜。 不如立即回军救火。” 张英像个赌输了赌徒一样,红着眼道:“那火势如此之大,就算赶回去,恐怕也只剩一片瓦砾,把火扑灭又有何用? 不如孤注一掷,随我杀上牛渚矶,与贼军决一死战。 随我杀!” 他是主将,在他的命令下,军士们全都冲到石矶之下。 那石矶地势陡峭,就算手脚并用,都很难向上攀爬。 张英带领军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爬到半腰。 “喂,看这里!” 这时守在石矶上面的陈武,俯身笑吟吟的冲着张英打招呼。 只见陈武身后的军士,已经推了许多圆石在矶头。 陈武一摆手,他手下的军士立即将圆石推了下来。 巨大的石头借助山势,越滚越快,顿时把张英所带军士砸的鬼哭狼嚎,纷纷滚落下去,被砸死砸伤无数,士气陷入低谷。 张英也被巨石砸中肩膀,整条左臂都抬不起来。 他看着还未接战,便已经伤兵满营,直气的暴跳如雷。 只不过他临行前夸下海口,如今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 粮草辎重也已经尽数被焚毁,一时间进退两难。 正当张英骑虎难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喊杀声,陈武竟然主动放弃牛渚矶优势,率军杀了下来。 张英心中大喜,赶忙组织军兵迎敌。 两方军兵刚一交战,张英手下军队几乎一触即溃。 他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凉了半截。 陈武不止武力出众,而且练兵也有一套,所以才能带出这个时代彪炳史册的“庐江上甲”。 而张英手下的军队,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此时大半受伤,粮草被毁,士气降到了极点,自然不是陈武军兵的对手。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庐江军已经彻底击溃了张英所带领的军队。 张英也硬着头皮前去跟陈武硬拼。 只支持了几个照面,便被陈武一枪挑死在阵前。 整个接触战,不过半个时辰,便以庐江军全胜而告终。 陈武立即派人回去,向刘琦报捷。 刘琦听到陈武获胜的消息,倒也并不意外。 有了功劳就要赏赐。 刘琦派人来到牛渚矶,对陈武提出嘉奖,并准备表奏朝廷,封陈武为建忠校尉。 陈武听了,自然欣喜异常。 毕竟这个时代,只有表奏朝廷获得的官职,才能得到世人的认可。 之前孙策虽然被袁术任命为庐江太守,但世人对孙策认可的,还是当初朝廷封的怀义校尉。 所以陈武如今也要被朝廷封为校尉,他自然对刘琦感恩戴德。 …… 曲阿。 刘繇正准备亲率军兵出征,却突然听斥候报来,先锋张英兵败被杀,军兵全军覆没的消息。 刘繇在军营之中,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对许劭喃喃自语道:“这才多长时间,我手中上将军,和数千军马,便已灰飞烟灭?” 斥候站在中间回答道:“敌将陈武率先到达牛渚矶,占领有利地形,我军到达之后,先机已经失去。 就算强攻,也无济于事。” 这个时候,站在最末尾的太史慈立即出班禀报道:“主公,请给我一支兵马,我一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为主公扫清一切障碍。” 刘繇瞪了一眼太史慈,没好气的道:“那敌将陈武神勇,连张英都不是对手,你去又有何用? 且先退下!” 随即他又对许劭和颜悦色道:“子将先生,请问现今该如何应对?” 太史慈被无端斥责,默默的退了回去,心里不由憋着火气。 之前他单骑救北海,在数万黄巾军中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 只不过他看出来北海太守孔融志大才疏,空有其名,非乱世明主,所以便来投靠了势力更大的同乡,扬州牧刘繇。 本以为刘繇坐镇一州,名声在外,应当是个乱世英雄。 谁想到,刘繇也是个华而不实,徒有虚名之辈。 只知道相信许劭华歆这等名士,对他这位同乡没有丝毫重视,也不给他任何表现的机会。 所以太史慈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他的平生志向,乃是“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 简言之,是要追随明主,建立功业,以博得青史留名。 可他想要追随的明主,却不知道在哪里。 许劭被问及,他捋着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张英之所以战败,正因为失掉地利之势。 而我军想要取胜,也应当善于利用有利地势。 但如何才能让敌军,在地势与我有利之处开战?” 刘繇看着许劭信心满满的样子,急忙道:“愿闻其详!” “诱敌深入,设下埋伏,突然出击,定可一战而胜。” 许劭断然道。 纵观史上,文人指挥作战,最习惯用的计谋,就是设伏。 没有之一。 毕竟别的计谋也不会。 许劭指着太史慈,一时间不知道名字,“那个……谁……” 刘繇介绍道:“太史子义,我东来同乡。” 许劭道:“嗯,既然是使君同乡,又急于出战,我便给你一个任务。 由你率军三千,兵进牛渚矶。 记住,许败不许胜。 你要将敌军引入我所设下埋伏之中,便是大功一件。” 太史慈愣了愣神,没想到好不容易分给他的任务,竟然还是许败不许胜。 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就算要诈败,也要先胜一阵,显露出自己的武力再说。 “诺!”太史慈抱拳领命。 第158章 无名太史慈 刘琦在春谷屯驻数日,孙策并没有从宛陵出兵,反而收到战报,又有一支军马,打着“太史”的旗号,向牛渚矶行军。 刘琦手下诸谋士判断,孙策大概把刘繇给耍了。 孙策忽悠刘繇出兵,自己却屯兵不动,显然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一众谋士集体建议,趁孙策未动之际,当集中精锐兵力,以最快速度攻灭刘繇,然后回过头来再收拾孙策。 于是,刘琦率领魏延、甘宁、文聘三将,各自带领三千精锐,来到牛渚矶,设下大营。 陈武也领兵前来,与大家合兵一处。 大营刚刚设好,就听见斥候拉着长音跑了进来:“报—— 禀公子,外面有一将搦战,自称东莱太史慈。” 陈武刚刚受封,心气正旺。 他当即站起身来道:“公子,此将无名无姓,且让在下打头阵,将其擒来助兴。” 刘琦摇了摇头道:“东莱太史慈,非常人也,恐恶来才能将其收服。” 旁边的典韦攥了攥双铁戟,瓮声瓮气的道:“让我前去。” 刘琦没意识到,他一句无心之语,恰好起到了激将的作用。 不止陈武脸上挂不住,连甘宁魏延也颇不服气。 典韦力大无穷,当初连败夏侯兄弟,又击败过孙策,大家自然都服气。 可是说他们比不过太史慈,谁心里也不甘心。 陈武刚刚依附,还不好意思多说。 魏延当先站起来,大声道:“公子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太史慈,区区一个无名之辈,凭何说只有恶来能对付? 待俺老魏前去,取下他的脑袋,为公子下酒。” 甘宁也站起身来道:“文长,还是让我前去。 我倒要看看那太史慈是何等人物,能得公子如此高的评价。” 刘琦看着两人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想到这几人近来连战连捷,的确有些忘乎所以。 让太史慈教训他们一下,也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刘琦道:“既然你们都想出战,那就去吧。 记住,两军交战,并非只有武将一对一对决。 若一人不能取胜,可上第二人,第三人,直至击败对手为止。” 这句话,听在众将耳朵里,也极为刺耳。 好像刘琦已经讲明,他们这些将领,一个人不可能击败太史慈,所以只能群殴。 没有这么看不起人的。 众将憋了一肚子火气,全都披挂上阵,集体杀出营寨。 甘宁、魏延、陈武、文聘四将,各自率领军兵,一字排开,他们都想率先出战,获取首功。 刘琦不想参与,让他们抽签决定。 最后魏延抽到了首签。 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气,拍马出战太史慈。 太史慈看到对方竟然还在阵前,搞起了抽签,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如此更坚定了他要亮出真实实力,击败几个敌将再佯装败北。 “东莱太史慈在此,来将通名!” 太史慈把手中长枪一立,威风凛凛。 只不过一句“东莱太史慈”,却显露了他的身份。 武将通名,当然要报出主公的名号,自己的军衔,而且只报最高最唬人的,用以震慑对方。 那些没有军衔的,便只能报出自己籍贯。 太史慈刚刚来到刘繇麾下,寸功未立,自然没有军衔。 魏延把大刀一横,冷笑一下道:“我乃荆州奋武将军刘公子麾下典农校尉,魏延是也。” 太史慈嘲笑道:“区区一个典农校尉,有什么可神气的?” “典农校尉,难道不是校尉?”魏延见对方轻视自己,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当初他跟诸葛亮在颍川屯田,他这个典农校尉可是掌管过三十万青壮。 “废话少说,”魏延扯住马缰绳,大刀一指,怒道:“可敢跟我一战?” “区区一农夫,有何不敢?” 太史慈魏延二人,互相都看不起对方,他们同时策马,向对方发起冲锋。 待到两人快要靠近之时,魏延抡起大刀,向太史慈当头劈去。 太史慈则借助马匹冲起来的气势,向魏延胸口扎过来。 两人互不相让,主打一个心惊肉跳,看看谁先避让。 眼看两人渐渐逼近,趋于躲避极限,魏延没想到会碰上如此不要命之人。 这样下去,即使他能劈中对方的脑袋,对方冲起来的余力,也能把他扎个透心凉。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魏延赶忙撤刀,并挥刀横封,挡开太史慈的来枪。 与此同时,太史慈也收回长枪,抵挡魏延的刀劈。 如此双马错蹬,两人的武器都打空了。 战马又各自向前,跑出几十步,这才收住势头。 他们同时回过身来,看着对方,深吸一口气。 对方武力不知如何,这胆子倒是够大的,差点以命换命。 不过,能把撤武器时机拿捏的如此精准,要不是蒙的,就是手底下真有两把刷子。 他们两人策马,又一次向前冲锋。 这次两人不再比拼胆量,而是缓缓靠近之后,一刀一枪的斗了起来。 两人谁也不敢再轻视对方,每一刀每一枪,都凝神静气,拼尽全力。 不过转眼之间,便已经斗了十几个回合。 他们心中不禁暗暗吃惊。 太史慈本以为能轻松战胜这个典农校尉,出一口恶气,然后才寻机诈败。 可是没想到,这个典农校尉竟然有如此本事。 他想要取胜,似乎也并不容易。 而魏延也一边决斗,心里一边打鼓。 公子说此人难以对付,看来的确没有说错。 若论武力,对方似乎还在自己之上。 实在大意了,果然这个太史慈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几方阵营似乎只有典韦,才敢说有必胜把握。 他越打越是心急,手中大刀不免有些散乱,局势开始慢慢处于下风。 在后方观阵的甘宁,皱眉道:“文长怎么回事,难道此人如此难对付?” 他突然想起刘琦的叮嘱,斗将并不是非要一对一。 既然己方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不用? 他想到这里,当即策马向阵前杀来,大声道:“文长莫慌,我来助你!” 第159章 酒囊饭袋 甘宁双脚猛磕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加入太史慈与魏延的战团。 文聘跟陈武对视一眼,也不甘示弱,拍马跟了出去。 场面顿时,变成了四将合围太史慈。 太史慈固然骁勇无比,与四将之一单战,都能取胜。 但四将也非等闲之辈,他们合力围攻,太史慈立即支撑不住了。 他被围在中间,首尾难顾,险象环生。 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他心中大骇,本来还想赢一场再走,哪想到对方竟然不讲武德,一次来了四个人。 而且这四个看起来,每人手下都有两把刷子,张英死在谁手里都不冤。 他气急的大吼一声,道:“以四打一,算什么英雄? 有本事跟老子单战。” 四将合力,他们便很轻松了。 甘宁笑道:“我们既然有四个人,干嘛要跟你单战? 有本事你也叫四个人过来!” 太史慈不敢恋战,将手中铁枪抡起来,把四人同时逼退一步。 他趁机拔马,从陈武和文聘两人之间冲了过去去。 陈武文聘二将赶忙双鬼拍门,试图封挡。 但太史慈着实骁勇,手中长枪一抖,硬生生逼两人闪开一条缝隙。 太史慈趁势冲了出去,然后招呼手下军兵赶紧逃。 斗将都斗不过,更别指望那一众乌合之众能够取胜。 此时文聘陈武放跑了敌将,略带尴尬之色。 文聘叹息道:“难怪大公子断言,这太史慈骁勇,现在看来果然不一般。 若是以一对一,我恐非其敌手。” 甘宁道:“公子早就叮嘱过,两军交战,并非只有武将一对一比拼。 只要能取得最终胜利即可。” 这时后面传来号角之声,那是全军发起进攻的信号。 他们当即心领神会,各自带领麾下精锐军兵,向太史慈追了过去。 太史慈带人在前面逃,又恐怕敌军不追他。 毕竟他率军前来,本意正是来诱敌的。 可是他回头一看,顿时惊得咽了口唾沫。 敌军是被他诱来了。 可来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看这架势,足足有一万多人。 而且全都盔甲鲜明,生龙活虎。 再加上领头的,正是甘宁魏延文聘陈武四将。 以这四将之骁勇,身后还率领一万多精锐军士,许劭的埋伏圈,确定能包围的住? 这就像让他去钓鱼,没想到引来了一条大鲨鱼,到时不免要鱼死网破。 太史慈此时已经没有其他主意,只好硬着头皮,往许劭指定的位置撤离。 很快,他便到了一片两山夹一沟的所在。 这是适合打伏击的绝佳位置。 太史慈不假思索,仓皇率军冲进了沟里。 这个时候,隐藏在高处的许劭正在观阵。 他看到太史慈的阵势,对旁边的刘繇轻笑道:“使君这同乡,演的真像,的确是一副仓皇败逃的样子。” 刘繇哼了一声道:“他恐怕不是演的,而是真的败逃了吧。” 此时远处烟尘滚滚,有一支军马率先冲了进来。 许劭捋了捋胡须微笑道:“不管是真是假,总算把敌军引来了。 只要这敌军进入我方所设圈套,便如游鱼入网,再也别想逃出去。” 刘繇称赞道:“那刘琦号称常胜将军,连袁绍曹操都败在他手下,没想到在先生手中,未曾走过一合便中了圈套。 子将先生真乃文武双全,用兵如神。 若朝廷当初征辟先生统帅三军,那黄巾之乱早就平定了,也不用沦落到今天这等境地。” 许劭被拍了几句马屁,顿时有些飘飘然道:“使君过誉了。 虽说用兵如神不敢当,但许某略施小计,帮助使君击败刘琦,平定扬州,还是轻而易举。 诸军准备迎战!” 他一声令下,埋伏在两侧山上的军士,顿时严阵以待。 同时也把滚木礌石准备好,只等一声令下,便向谷中倾泻。 这时候,甘宁率领的第一支军兵进入谷中,后面魏延文聘军马紧随其后。 许劭眼见敌军源源不断,不由皱了皱眉头道:“怎的引来这么多人?” 这时大将樊能走了过来,禀报道:“主公,先生,再不动手,敌军前哨就要出谷了。” 许劭咬了咬牙,命令身边随从打出旗语道:“动手!” 他一声令下,山谷两侧的军士全都现出身来,同时将滚木礌石全都掀了下去。 只不过这道山谷的山势稍缓,滚木与巨石缓缓滚到谷底,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杀伤力。 其实以甘宁文聘等宿将的作战经验,早就看出来,这道山谷坡度不够,根本无法使用滚木攻击。 就算有埋伏,他们也无所畏惧,所以才敢放心追进来。 眼见果然有埋伏,他们谁也没有惊慌,大声呼喊着稳住军心,躲开滚下来的圆木巨石。 等一波石木攻击之后,甘宁魏延等人,当即率领精锐军兵,向山坡上冲了过去。 那山坡并不陡峭,就算冒着箭雨,仰面冲锋,对这些精锐军士来说,也不在话下。 就算有人中箭,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便躲在一旁,让其余袍泽继续攻击。 很快甘宁等诸将便率人杀上山坡,跟刘繇军展开贴身肉搏。 刘琦麾下军兵,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而刘繇军则良莠不齐,鱼龙混杂。 再加上刘繇手下没有良将,训练不足,此番被荆州军冲到面前,顿时慌了神,仓促展开还击。 只不过荆州军越战越勇,横冲直撞。 扬州军却是连战连退,四散奔逃。 樊能作为扬州军第一大将,冲麾下军兵怒吼着,命令大家不要逃。 这时甘宁突然冲了过来,一枪便将樊能的肩膀刺了个血窟窿。 樊能疼的哇哇大叫,拔出腰间长剑,向甘宁砍了过去。 甘宁眼疾手快,抬脚将樊能蹬出老远,俯身摔了个狗吃屎。 他还没爬起来,甘宁已经赶上前去,一脚踏在樊能后背,顿时将他踏倒在地。 “这便是尔等大将?”甘宁嘲笑着道:“酒囊饭袋而已。” 说完,手中长枪向下一捅,将樊能刺了个透心凉,枪尖从前胸都冒了出来。 这一切,都在刘繇和许劭的注视之中。 他们看到樊能在甘宁手下,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住,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第160章 典韦大战太史慈 在甘宁魏延文聘陈武四将的联手攻击下,刘繇军兵败如山倒。 这时,魏延又轻取扬州另一员大将于糜。 不过一个照面,魏延便将对方的脑袋砍了下来。 这更成了压垮扬州军的最后一根稻草,顿时呈全线溃败之势。 刘繇见势不妙,赶忙招呼侍从道:“快撤,快撤!” 他已经顾不得许劭,只想自己能逃得一命便好。 事实证明,许劭乃纸上谈兵之徒,空有其名,食古不化,根本不会用兵打仗。 正在这个时候,甘宁发现了刘繇,当即端着铁枪冲了过来。 刘繇的卫士们倒也忠心,一拥而上,挡住甘宁的去路,冲着刘繇大声喊道:“主公快走,我等挡住……” 话未说完,甘宁的长枪势大力沉,猛的向前突刺,然后左右一抖,十几人便向左右倒飞出去。 瞬间甘宁便来到刘繇三五丈远的地方。 刘繇顿时惊得瞠目结舌,体若筛糠。 谁能想到,这荆州将领竟然如此勇猛,看来之前是眼高手低了。 正在这时,太史慈突然从斜刺里杀了出来。 由于是在山上作战,大家都无法骑马,只能步行。 太史慈大吼一声道:“休得猖狂!” 说着横枪在刘繇跟前,抖枪便向甘宁刺了过去。 甘宁知道太史慈厉害,赶忙挥枪封挡。 太史慈只面对甘宁一人,便有十足的底气。 他刚才战败,心里正憋着火,此时全部向甘宁发泄出来。 他枪尖像雨点一样,杀的甘宁连连后退。 “子义竟然有这等本事,”刘繇看的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前来投奔的这个同乡,不过是平庸之辈。 万万想不到,对方在这危急关头,所展示的武力,却大大出乎预料。 太史慈竟然把甘宁给杀退了。 刘繇大声吼道:“子义,不可恋战,助我逃出重围,再做打算。” 太史慈对刘繇的突然示好,不予理睬。 此时扬州军大势已去,荆州军已经重重包围过来。 他自己逃走固然轻而易举。 但带着刘繇拖累,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刘繇见太史慈不搭理自己,顿时讨了个没趣。 他回身一看,身边护卫已经仅剩两个人。 而对方军兵却从四处包抄过来,将他所处位置团团围住。 刘繇知道逃走是不可能了,立即将印绶亮出来,对着军兵大声吼道:“我乃朝廷任命扬州牧,尔等安敢以下犯上?” 军兵们充耳不闻,继续向刘繇包围过来。 刘繇情急之下,厉声道:“我与你家主公刘景升,既是同宗,又是故交,谁敢造次?” 这句话把所有军兵给吓住了。 军兵们固然不认可大汉朝廷,但却知道,荆州牧以及刘琦大公子,是自己的主公。 此人既然自称是刘荆州的故交,的确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只能将他围起来,带去见大公子。 旁边的太史慈眼见刘繇被俘,也顾不得跟甘宁决斗,提枪向山下逃去。 甘宁追了一阵,自知不是太史慈的对手,于是停止了追击。 太史慈逃出包围圈,顿时长出一口气。 回头看看一片狼藉的战场,刘繇的扬州军已经灰飞烟灭,他不由心灰意冷。 刘繇彻底覆灭了。 天下之大,他该向谁投靠? 如今关东各诸侯中,袁绍、曹操再加上刘琦父子,都是豪族士族之后,就算执掌幽州边军的公孙瓒,都出身令支豪族公孙氏。 这么多诸侯,谁能重视它一个寒门子弟?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见前方树下有一人瓮声瓮气的道:“姓太的,想逃?没那么容易。” 一个黑糙汉,拎着两条铁戟,从树后转了出来。 那正是典韦。 太史慈怒道:“什么姓太?老子复姓太史,不懂就别乱说。” 典韦哈哈大笑道:“管你姓啥,总之碰到典某,你就别想逃。” 说完,将两只铁戟,分持两手。 太史慈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也想拦住我? 做梦吧。” 他说着,抖枪向典韦刺了过去。 太史慈经过连番交战,对一众荆州将领已经摸清楚。 固然诸将都非常勇猛,但是单拿出一个,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眼前的典韦,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枪刺出,典韦要么躲开,放他离去。 要是躲不开,只能死路一条。 典韦却是不躲不闪,右手铁戟重重向铁枪砸了过去。 “当”的一声巨响,太史慈只觉得自己双臂一麻,手中长枪几乎拿捏不住,差点飞出去。 他心中大惊,这莽汉好大的气力,非常人也。 那刘琦手下,到底有多少奇人异士? 只这一下,太史慈的长枪便已经刺歪,只得收枪回来,继续攻击。 典韦根本不给他机会,两只铁戟轮番向太史慈头顶砸过去。 太史慈无奈,只好横枪横挡。 “当当当”数声脆响,太史慈只觉得自己双臂就像不是自己的,双腿已经快要被砸进地里去了。 典韦却是气定神闲的呵呵笑道:“好家伙,这还能抓住枪,力气倒是不小。” 说着,继续抡着铁戟,像打铁一样,照着太史慈头顶方向猛砸。 这就是纯粹拼力气,太史慈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这长枪早晚都得震飞。 他瞅准时机,赶忙一个鱼跃,从齐腰深的坑里蹿出来,一个鲤鱼打挺,单手持枪向典韦刺出。 典韦虽然身形庞大,但却灵活无比。 在步下又是他的主场,他轻松躲过太史慈的来枪,然后伸手抓住枪杆。 太史慈用力向后拽,竟然没有拽出来。 这时典韦右手的铁戟,又向太史慈搂头砸了过去。 太史慈长枪被抓,再也没有武器封挡,只好撒手撤枪,然后突然对着典韦冲过来,一下抱住了典韦的腰。 “好小子,这手你可不行,”典韦也扔掉所有武器,双手抓住太史慈的肩膀。 这摔跤,他可是从小就练。 太史慈的双肩,就像被钳子夹住,再也动弹不得。 他正想拔出腰间长剑,可是被典韦脚下突然一扫。 他双脚腾空,被典韦抓着倒扔出去。 还没来得及起身,典韦已经冲过来,用他庞大的身躯向下一压,给太史慈来个锁喉,冷笑道:“姓太的,服不服?” 太史慈脸涨得通红,咬紧牙关道:“老子姓太史,不姓太……” 第161章 安排归宿 太史慈很快就没有气力,被典韦绑起来,押送回去。 与此同时,刘琦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克了刘繇扬州牧治所,曲阿城。 刘琦率军进城之后,立即出榜安民,并严令军士,必须做到秋毫无犯,擅自抢夺百姓财物者,斩立决。 所以军兵入城,没有受到丝毫抵抗。 甚至还有部分人,组织百姓,欢迎荆州军入城。 刘琦进到刺史府后,下令将刘繇许劭等人的家眷保护起来,并且传令,所有刘繇故旧官吏,只要归顺,一律留用。 于是整个曲阿的官僚体系,也迅速稳定了下来。 在这个时代,诸侯纷争不断,城池易主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中低层官吏和百姓,只要过好自己小日子即可,管他城池属于扬州还是荆州。 这曲阿城规模不小,远胜于刘琦此前屯驻的春谷县。 所以刘琦下令将所有军兵全都调过来,以这里为大本营。 同时,他下令把刘繇带过来。 在州牧府衙的大堂之上,刘琦端坐正中,文武居于左右。 刘繇一介文士,并没有捆绑,只是衣服显得皱皱巴巴,头发也有些杂乱,不复当初气定神闲之相。 他看了正中的刘琦一眼。 那本来是他的位置,如今已经易主了。 他哼了一声,侧着身,冷然道:“我乃朝廷任命之扬州牧,你率军悍然入侵扬州,可是要造反不成?” “刘世伯,你何必如此紧张?”刘琦亲切的摆了摆手道:“快请坐,看茶!” 刘繇本以为对方把自己带上来,总要羞辱一番。 至于会不会杀,不好说。 可是没想到,刘琦竟然态度和蔼,还以晚辈自居。 这倒出乎刘繇预料之外。 刘繇猜不到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冷笑道:“你还知道喊我一声世伯? 当初我与你父相交于雒阳,成为莫逆之交,那时你还在襁褓中吃奶呢。 没想到今日,成长为寇略我扬州之饿狼。” 刘琦不禁汗颜。 这刘繇也说跟老爹相交莫逆。 不知道老爹当初在雒阳,结交了多少人。 刘琦笑了笑道:“世伯此言差矣,我怎么能算是饿狼? 世伯虽名为扬州牧,但扬州境内,丹阳郡有吴景,会稽郡有王朗,豫章郡有华歆,吴郡有一个号称“东吴德王”严白虎,秣陵城还有笮融薛礼屯驻。 你所能控制者,不过这曲阿周边几个县而已。 之前,孙策早已对这江东六郡虎视眈眈,要是我不来扬州,你以为你能守得住?” “颠倒黑白,强词夺理,”刘繇哼了一声。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即使刘琦不进兵扬州,出身吴郡的孙策,也会率军打回来。 可他毕竟是战场被俘,身为名士,总得保留应有的风骨。 不能像刘琦这样的入侵者低头。 刘琦也没指望刘繇会臣服,淡然道:“刘世伯,不管如何,这扬州我是坐定了。 你门吏故旧,已尽数臣服于我。 我已将你印绶交于子扬先生,请他代为管理扬州。 接下来我会上表朝廷,奏请刘子扬为扬州刺史。” 旁边的刘晔闻言,不由喜出望外。 他已经接手刘繇印绶,开始暂为管理扬州。 他本以为这是暂时的,没想到刘琦竟然要直接表奏他为扬州刺史。 他固然也是汉室宗亲,但没有强权支撑,根本不可能坐上刺史之位。 刘晔赶忙站起来,冲着刘琦拱手道:“多谢大公子提携,刘晔感激不尽。” “子扬先生劳苦功高,坐镇扬州,我便后顾无忧了。” 刘琦摆了摆手,示意刘晔坐下。 扬州急需要一个德高望重,且能力出众之人坐镇,想来刘晔最合适。 他又对刘繇道:“刘世伯既然与我父亲有莫逆之交,不如就搬往襄阳居住,随时与我父谭天论道吧。 你家眷我已派人保护好,无人掉半根寒毛。 如今车驾就在城外,世伯请上路吧。 沿途我会派军严加保护,断不会让人袭扰。” 刘繇见刘琦已经安排好,不由长叹一口气。 刘琦这是率军强占了扬州,就算上报到朝廷,任命刘晔为扬州刺史,朝廷远在长安,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好在刘表这个人,刘繇还是了解的,行事颇为仁厚,并不残暴。 带领家眷,搬到襄阳居住,从此退出诸侯纷争,也未尝不是一个完美结局。 他冲着刘琦拱了拱手,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大踏步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碰见蓬头垢面的许劭和华歆被推了进来。 主从三人在这种情形下见面,不由尴尬不已。 刘繇长叹一口气,摇着头,走出厅堂。 许劭华歆被押到大堂之上,许劭傲然看着刘琦道:“竖子准备何时杀我?” 他仔细打量着刘琦。 作为月旦评的创始人,他品评过天下各位青年才俊,经他品评的青年,全都飞黄腾达,名声鹊起。 可他就是没品评过刘琦。 也正是这个刘琦,如今治下的功业,碾压他拿月旦评榜上的所有人。 所以说,看走眼了。 这时华歆也挺着脖子傲然道:“要杀便杀,无需多言。” 刘琦平静的看着这两大名士道:“你们难道都不怕死?” 许劭喟然道:“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求活?” 刘琦道:“你死不要紧,难道你不顾念家眷?” 华歆皱眉道:“常言道,一人犯罪,不波及其父母妻儿,素闻你刘公子也是仁义之人,难道因我等之过,要灭我满门不成?” 刘琦微微一笑道:“子鱼先生倒也知我。 既然如此,二位就去襄阳学业堂教授学问去吧。 如今南阳宋夫子,兖州蔡夫子,俱已在学业堂教书。 二位前去,也算适得其所。” 许劭跟华歆都是当世经学大师。 尤其这位华歆,早年拜太尉陈球为师,与卢植、郑玄、管宁等为同门,又与管宁、邴原共称一龙,华歆为龙头。 让他们去学业堂做博士,简直再合适不过。 华歆跟许劭对视一眼,没想到刘琦竟然这样安排他们俩。 战败之后,本以为绝无生还可能。 没想到还能全身而退,带领家眷去跟宋忠、蔡邕做同僚,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宋忠跟蔡邕,也是当世名儒,学问丝毫不亚于他们。 两人心中一阵窃喜,冲着刘琦深施一礼,然后踱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厅堂。 随即刘琦吩咐道:“把太史慈推上来。” 第162章 长安谋划 不多时,五花大绑的太史慈,便被典韦推了上来。 太史慈冲着典韦怒目而视道:“推什么推?老子自己会走。” 典韦笑道:“你个败军之将,有什么可神气的?” 太史慈扫视厅堂上诸将一眼,甘宁、魏延、文聘、陈武。 若是一对一比拼,他一个也不惧。 只是马下作战,他无论如何也不是典韦的对手。 他怒道:“什么败军之将? 有本事咱们比马上作战。” 典韦道:“不是败军之将,为什么只有你被绑着?” 太史慈瞪了典韦一眼,不再逞口舌之利。 败了就是败了,再狡辩也没用,他昂首道:“既已被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琦好奇的看着太史慈道:“假如我不杀你,放你随意离去,你准备去哪儿? 兖州?河北?还是幽州?” “你不杀我?”太史慈微微一愣,其实他也以为必死无疑,所以万念俱灰。 唯一遗憾的就是,壮志未酬,老母无人奉养。 但这也没办法,身为阶下之囚,脑袋掌握在别人手中,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等待悬在头顶上的屠刀落下来而已。 没想到,今日听到刘琦如此一问,他倒是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去兖州投奔曹操,曹氏宗亲太多,外姓人只能往后排。 去河北投奔袁绍,去幽州投奔公孙瓒,似乎都有不妥之处。 他顿了顿道:“若是放我离去,我便回东莱老家,做个普通农夫,深居简出,侍奉老母。” 刘琦淡淡的道:“我听说,你曾发下宏愿,大丈夫生当乱世,当携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升天子之阶。 你难道甘心回家做个农夫?” 太史慈顿时愕然看着刘琦道:“我那些狂妄之语,你怎么听说过?” 刘琦缓缓走下来,亲手解开太史慈的绑绳道:“这也算不上狂妄之语。 大丈夫生当如是。 你既然无处可去,不如暂时归于我麾下。 不止能让你侍奉老母,也能让你完成宏愿,升天子之阶。” “这……”太史慈愣在当场。 他万万没想到,刘琦不止放了他,还当场招揽他。 他犹豫了一下,刘琦继续道:“假如有朝一日,你发现荆州非你理想所在。 或者,你寻到乱世明主,想要离开,我不会做任何阻拦。 而且,我会准备车马盘缠,亲自为你送行。” 太史慈闻言,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主公在上,请受太史慈一拜。” 刘琦大喜过望,双手把对方搀扶起来。 招降太史慈,这一战便值得了。 紧接着,刘琦派人发出文书,鼓励曲阿周边的青壮参军。 要是有一人参军,可免全家人赋税劳役。 当然,一切都是自愿,即使不愿意参军,也不强求。 这样宽大的政策,令曲阿百姓趋之若鹜,纷纷报名参军。 刘琦便着手部署平定江东之战。 此时江东,除了丹阳郡的吴景孙策势力,还有会稽郡太守王朗,盘踞吴郡的地方豪帅严白虎。 另有屯驻秣陵城笮融和薛礼两股势力。 本来这些割据政权,都尊奉刘繇为盟主。 但也就是口头尊奉而已,实则刘繇对这些割据势力,没有任何约束力。 如今刘繇败亡,刘琦当然要将这些割据政权一个一个消灭,彻底平定江东。 只有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江东才能成为大后方。 刘琦才能放心北伐。 与此同时,长安城。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协坐在书案后面,桌上放的是刘琦表奏刘晔为扬州刺史的奏疏。 刘协看了一眼面前的司徒王允,以及太尉杨彪,略显兴奋的道:“如今刘景升之子刘琦,已经率军攻入丹阳,即将平定江东。” 司徒王允翻了翻眼皮道:“陛下,那刘琦征战江东,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刘协看了看左右无人,眼前只有杨彪王允,他小声道:“王司徒难道不知,朕早有东归之意,奈何关东诸卿割据,纷争不断,无人能够迎驾。 若那刘琦能平定江东,便将荆州扬州连为一体,整个东南半壁便平定了。 到时朕便可率领诸卿回归雒阳,还于旧都。” 王允叹口气,忧虑道:“陛下,如今河南尹大部,包括颍川、南阳、荆州,尽数在刘氏父子手中。 若江东再被其平定,陛下难道就不怕,再起来另一个董卓? 若以势力而论,那刘氏父子所控制地盘人口,可是数倍于西凉啊。” 刘协闻言,顿时呆愣在当场,过了良久,这才喃喃自语道:“那刘卿与我同属汉室同宗,应当不至于像董卓那般吧。” 王允痛心疾首道:“正因为是汉室同宗,这才更要提防。 据说如今荆州已有谶言,说襄阳升起龙气,预示另一位中兴之主降临。 陛下莫忘了,当初光武皇帝起势之事,跟这一模一样,陛下不可不防,宜早图之。” 刘协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呆在当场。 本来他觉得宗室之中,能出来一位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或许能助他平定天下,还于旧都。 他当然也会给予厚报。 毕竟当年高祖皇帝白马盟誓,非刘姓不王。 但刘琦毕竟姓刘,将来就算封一个王爵,也不算违背白马盟誓。 可是,若刘琦自己就有做皇帝的想法,他也的确无法阻拦。 看着小皇帝忧虑的样子,王允微微一笑道:“陛下不必担忧,那刘琦手下毕竟鱼龙混杂,居心叵则者自然有之。 即使有这些大逆不道之举,也无法说明刘琦有不臣之心。 他身为汉室宗亲,能逆风崛起,平定东南半壁,于陛下,于社稷,终究还是好事。 若陛下稍加利用,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刘协瞪着清澈的大眼睛,不解的道:“王司徒,何为意想不到之收获?” 王允老神在在的捋着胡须,微微一笑,小声在天子面前道:“譬如……许其高官厚禄,将其宣召至长安。 用他荆州军势力,或许可以压制西凉军。 若朝中有两派势力,互相制衡,陛下居于其中调停,岂不左右逢源?” 第163章 周郎妙计 刘协虽然年少,但经过这几年的坎坷,心智早已远超常人。 他听到王允之言,顿时眼睛一亮。 如今连天子带朝臣,皆被董卓西凉军所控,不正是因为董氏一家独大么? 若有一支实力强大的军队,与西凉军互相掣肘,董卓自然不敢放肆。 这也就是天子必须要掌握的制衡之术。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彪在旁边忧虑道:“王司徒想法是不错。 只不过如今我等在长安,乃是西凉军势力范围。 而那刘琦远在东南,耀武扬威,横行无忌,几乎已成王霸之势。 他又如何肯来西北趟这趟浑水?” 王允老神在在的微微一笑,捋着胡须道:“要想邀他入局,自然需要用些手段。 当前,陛下需答应其奏表,任命刘晔为扬州刺史。 那刘子扬为淮南名士,也是汉室宗亲,担任扬州刺史,倒也名称其职。” “可,”刘协点点头,表示认可。 王允继续道:“另外,陛下需重赏于刘琦,嘉奖他平定东南之功。” 刘协想了想道:“朕本已封他为奋武将军,关内侯。 如今为嘉奖其平定江东,现封其为平东将军,汉寿亭侯。” 平东将军已经是“四平”“四安”的高级武将官职,仅次于“四征”“四镇”。 若在朝廷强势之时,一个武将如非立下不世之功,很难受封这等高级武官。 如今朝廷势微,所封的官职有些泛滥。 但固然如此,朝廷亲封的平东将军,依然弥足珍贵。 …… 江东,宛陵城。 当初周瑜献策,趁刘琦渡江未稳,邀请刘繇两面夹击,他们的确藏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希望刘繇跟刘琦血拼一场,斗个两败俱伤,然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令周瑜没有料到的是,刘繇虚有其名,手下兵马都是乌合之众,很快就被刘琦击败,根本没有损耗荆州军多少。 及至刘琦坐稳曲阿,全盘接收了刘繇势力。 孙策周瑜一方,这才有些着急。 如今刘琦的在曲阿经过补充之后,实力比刚刚渡江时更为强大,麾下兵马已经接近五万人。 这是江东任何一方割据势力都无法匹敌的。 所以周瑜采用连横之策,以丹阳太守吴景的名义广发英雄帖,邀请各方割据势力,前来宛陵会盟,商讨共同组成联军,抵抗刘琦入侵之策。 毕竟若大家各自为战,只能一个个被消灭。 各方势力倒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同仇敌忾,积极响应。 于是王朗、严白虎、薛礼、笮融等各方江东英豪,齐聚宛陵,前来参加会盟。 众诸侯齐至之后,顾不上饮宴,吴景便将众人召集到廨舍议事。 吴景作为东道主,客气几句,简单向大家表示欢迎之后,便将话事人交给周瑜。 周瑜脸色沉重的扫视大家一眼,缓缓道:“众所周知,如今汉室倾颓,奸贼窃命,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我等本在江东,占据一方,保境安民,与世无争。 奈何他荆州刘琦,大兴不义之师,持仗兵威,悍然入侵江东,此乃逆天而行。 我等江东士绅,应当同心协力,合兵一处,驱逐入侵,保卫江东才是。 故而吴太守广邀诸位前来,共同商讨抗敌之策。 诸君有何想法,可当面提出。” 他说完顿了顿,留个气口,让大家发言。 众人听了他这番话,顿时觉得热血上涌,义愤填膺。 严白虎本来是山贼出身,悍然占据吴郡,自称东吴德王。 如今在周瑜的口中,竟然成了保境安民的英雄。 笮融薛礼也是如此,他们本是在徐州战败,带领残兵败将逃到江东,占据一县之地,又重新发展起了势力。 但是周瑜一概不论前嫌,只把大家认作可以联合的同盟。 王朗倒是朝廷亲封的会稽太守,本来看不起严白虎、薛礼这等人的。 但既然是共同抵御刘琦,他也不多说什么了。 王朗清了清嗓子道:“周郎言语条理清晰,进退有度,想必已有退敌之策。 我等既然来了,不妨先听听周郎妙计。” 周瑜也不推辞,让人将舆图拿上来,他手中拿根竹竿,指着舆图上曲阿的位置道:“如今刘琦屯兵于此,据斥候来报,他手下军兵,已不下五万。 而且我家主公曾与其交过手。 其麾下甘宁魏延等,尽皆骁勇之士。 依我判断,若我等各自为战,没有一方是他对手。” 王朗捋着胡须点点头叹道:“这倒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当初刘正礼麾下,也有精兵数万。 我本以为双方至少能鏖战数月,方能分出胜负。 谁料到不出十日,刘正礼便已溃败被擒。 可见那刘琦,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当初袁术曹操败于其手下,也并非毫无道理。” 周瑜顺着王朗的话茬继续道:“正如景兴公所言,我等需效仿当年苏秦连横之策,合兵一处,将打一方,方能与强权抗衡之机。 如今刘琦军兵实力再强,他在江东所占据地盘,仅仅只有数县而已。 而我等联合,却坐拥江东五郡有余。 联合五郡之力,拥兵十万之众,难道还不能将刘琦赶出江东?” 众诸侯听着连连点头。 他们这几方势力联合起来,共同凑出十万大军,并非梦想。 而刘琦手下不过五万人,又是人生地不熟,将刘琦赶出江东,似乎轻而易举。 此时王朗忧虑道:“周郎之言确实没错,可不要忘了,刘琦身后是整个荆州。 他所掌控的地盘人口,远远大于江东。 若他背后军马粮草,源源不断运过来,就算我等凑齐十万大军,恐怕也难与之抗衡。” 周瑜微微一笑道:“景兴先生不必多虑。 到时我会派丹阳水师,封锁长江,保证他一兵一卒,一粒粮草也运不过江。 到时他那五万大军,最多剩十日之粮。 我等只需做好防御,阻止其获得粮草补充,便能将其困死在江东。” “妙哉妙哉,”王朗抚掌大笑道:“原来周郎胸中已有妙计。 不妨就此调兵遣将吧。 我等全都遵从安排。” 第164章 囚笼战术 在所有参加宛陵会盟的诸侯中,王朗的地位最高。 他即是经学大师,名声在外,又是朝廷任命之会稽太守,比吴景这个袁术任命丹阳太守,还名正言顺。 他都认可了周瑜的安排,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 周瑜深吸一口气,神色凛然道:“我之计策,可称为囚笼战术。” 他用竹竿在长江上划了一下,道:“首先,我会派黄盖率领丹阳水师,封锁大江,断刘琦后路。 其次,我等各自率领大军,于曲阿周边交通要道,结下坚固营寨,阻止其外出觅粮。 只要各自稳守十日,待其粮尽,军心大乱,我等便可出击,将其合围于曲阿。” “好一个囚笼战术,此乃万全之策也。” 王朗不禁对周瑜这个年轻人,有些刮目相看。 虽然他们联军声势浩大,人数众多。 但周瑜并没有选择主动出击。 而是部署稳扎稳打,高筑营寨,步步为营,困死敌军。 这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 王朗佩服的问道:“依公瑾看,我等军兵,应分为几路?” 周瑜手中竹竿指着舆图道:“这曲阿通往外界,主要有三条路。 一条向东北,通往石头城方向。 另一条向东南,通往溧阳方向。 第三条向西南,正是通往宛陵。 我家主公自率一军,用营寨卡死宛陵这条路。 就请景兴公带领薛将军,驻守溧阳这条路。 严将军与笮将军,驻守石头城这条路。 切记修筑营寨之时,必须深挖壕沟,多步鹿角拒马桩,高筑箭楼,确保从外部不能攻破。 另外三座营寨呈品字形布防,两两相距不得超过五十里。 保证攻其一,则另两方必须前来救援。 如此便可将刘琦,牢牢困死在曲阿城。”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均觉得此计可行。 若精心安营扎寨,营寨四周,皆以三丈高的圆木围成栅栏,底深埋一丈,外面露两丈。 栅栏外面,挖有三丈多宽,一丈多深的壕沟。 沟底打满木桩,朝外一头削尖,用火熏黑熏硬。 壕沟外面设置拒马阵,拒马阵外面设置鹿角,鹿角外面设置陷阱、铁蒺藜等物。 如此扎下的营寨,想要从外围突袭,根本不可能。 再加上三座营寨,相距不过五十里,可以互相策应。 “就按公瑾之言,”王朗起身道:“诸位各自准备去吧。” 其余几人也纷纷起身告辞。 待大家都走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孙策,疑惑的问道:“公瑾,若我等联军,足足十万之众,两倍于刘琦军,直接与其决战即可。 何须要如此谨慎?” 周瑜叹口气,微微摇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 难道不见当初关东诸侯讨董卓? 联军作战,各怀鬼胎,面和心不和,虽然兵员众多,但形如一盘散沙,战力堪忧。 如今亦是如此,虽拥兵十万,但分属各方势力,与刘琦对决,胜负难料。 还不如用这般稳扎稳打之战法,以守待攻,等其粮尽再行进攻。” 孙策闻言,微微颔首道:“公瑾之言有理,刘琦麾下智谋之士甚多,不可不防。” …… 曲阿,刘琦军大营。 “报—— 禀大公子,我曲阿城东北、东南、西南各立起一座营寨。” “报—— 丹阳水师战船,已封锁长江,我等运粮船皆阻拦,无法过江。” 刘琦听着这一份份的战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根据斥候来报,这江东各方势力,有要联合在一起的趋势。 徐庶曾经前来劝说,趁其还未联合,先率军各个击破。 省的联合之后,成为庞然大物,不好攻击。 刘琦却笑着答道:“我还怕他们割据四方,据城以守。 如今全都汇集过来,倒是省的将来去找他们。” 现在看来,这江东各方势力,是的确汇集在一起了。 营帐里,刘琦扫视众人一眼道:“看情形,这江东势力,是想把我困死在曲阿城,诸位有何妙策破敌?” 徐庶急道:“如今大江被封锁,后方运粮不及时,我等在此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想要突破封锁,现造战船也来不及。 为今之计,公子应立即派人去往荆州,调荆州水师前来,扫清江面,把后方粮食运上来,便可放心跟江东军对峙。” 庞统在旁边道:“江东恐怕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 从此地派人去往襄阳送信,莫说蔡氏会不会捣乱,延缓发兵。 就算刘使君得到消息,立即派江陵水师沿江东下,十日之内也到不了曲阿。 就算到了曲阿,与丹阳水师对决,也未必能速胜。 到时公子麾下这数万大军,恐怕早就饿的哗变了。” 荀攸捋着胡须颔首道:“士元所言不错。 江东恐怕早就算准了,我军粮草不足,根本等不及江陵水师救援,所以才布此牢笼阵。 他们正是想将我等困死在此处。” 太史慈起身道:“他扎下营寨又何妨,就算是城池,也能给他拔了。 让我摔一支军马,前去劫营。” 甘宁也起身道:“让我去劫营,只需百人足矣。” 太史慈瞪眼道:“我只需要五十人。” 甘宁闻言咧了咧嘴,带五十人前去,那不是劫营,那是去送死。 刘琦冲二将摆了摆手道:“二位勇气可嘉,但也要看是什么营寨。 诸位先随我前去探营。” 他带领典韦太史慈甘宁等一众将领,率领百十骑兵,来到中间去往溧阳的营寨。 只见那营寨高有两丈,壕沟有三丈,外面还布满了拒马阵、鹿角等防止骑兵冲击之物。 营寨顶上高高探出箭楼,那是为弓箭兵准备的。 地下洒的铁蒺藜,密密麻麻,肉眼可见。 甭说马踩在上面,就算是人,脚心也会被扎透。 太史慈甘宁等看到这情形,顿时深吸了一口凉气。 太史慈苦笑道:“这帮家伙,还真舍得下血本,扎下这么坚固的营寨,简直堪比城池了。” 甘宁也感叹道:“幸亏来看一眼,要不然,贸然前来劫营,恐怕真是有去无回。” 刘琦带人,又巡视了其他三方的营寨,发现都扎的差不多规格。 他们把自己变成刺猬一样,从外面进攻,基本上很难。 刘琦只好带人回到曲阿,继续商讨对策。 第165章 刘晔造车 刘琦率领军兵回到曲阿大营,立即派出信使回荆州送信,调将领水师前来,击败黄盖所率领的丹阳水军,以便从后方继续调粮。 只不过大家都清楚,此策远水解不了近渴。 即使江陵水师能如约前来,并且顺利击败丹阳水军,但至少也要十天半月的时间。 而目前存粮,绝对等不到那时候。 所以还要商量其他破局之策。 只可惜,一连数日,谋士们也没想出能挣脱牢笼之策。 粮食却一天天的减少,大家不免全都忧心忡忡。 甚至有人已经在往最坏处打算,提前设想要真等到粮尽那一天,该怎样突围。 这一日清早,刘琦依然照旧将众人召集起来。 众文武全都面色紧绷,垂头丧气,低头不语。 刘晔来的最迟,他掀帘进帐时,大家都已经坐定。 众人看刘晔的眼神,全都不怀善意。 如今曲阿坐困愁城,刘晔还迟到,实在太不应该了。 刘晔却不在乎众人的目光,径直来到刘琦跟前,施礼道:“公子,近几日我做了一件小东西,不知公子感不感兴趣。”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物件,放在书案之上。 徐庶看了看,不屑的道:“这不就是一架小投石车,有什么可稀奇的?” 刘晔正色道:“我这投石车,跟普通投石车可不一样。” 刘琦知道刘晔本身是个能工巧匠,在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时,曾数次改造投石车。 因他造的投石车威力增大不少,而且声音如霹雳,所以取名为“霹雳车”。 刘琦看着那小车,好奇的问道:“不一样在何处?” “公子请看,”刘晔指着那小车道:“普通投石车,置一横杆,一边放置兜篓,一边用三到五名人力拉拽。 如此投出石块,最多可达八十到一百步。 而我这件投石车不同。 虽也有一根横杆,但一头做一巨篓,里面可装上数百斤石块做压重。 如此抛出石块时,人力加上石块压重之力,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刘晔一边解释,一边用小石块在桌案上操作。 他制作的小车极为精巧,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却五脏俱全,能成功发射。 待将兜篓内的石块装好后,刘晔猛的将细绳一拉,那石块果然远远的被抛了出去。 刘琦逐渐看明白,刘晔改进的这个小车,从原来仅仅使用人力,改为通过杠杆原理,利用配重石块的重量,大大加快了石块抛出时的初速度。 如此一来,抛出的石块必然比之前要远不少。 刘琦好奇的问道:“这样的投石车,能投多远?” 刘晔捏着胡须沉吟一下道:“据我估计,至少也要在三百步开外。” 庞统在旁边,眼睛一亮道:“当前所建造之营寨,都为防御普通投石车。 寨栏之外,防御最远距离不过一百五十步。 若是子扬先生这架投石车,能投三百步,那足可以攻入营寨之内。” 魏延皱了皱眉头道:“即使能攻入营寨之内又有何用? 这样的投石车,最多不过造三五十部。 到时同时发射,能对敌营造成多大伤害?” 刘琦接口道:“若是投普通石块,自然伤害有限。 但若石块外面包裹麻布。 并且麻布用桐油浸泡,并用火点燃,然后投入营寨之内。 岂不能将敌军帐篷点燃?”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庞统道:“公子之言有理,要是出其不意,将泡有桐油的火球投入宅内,必会引起熊熊烈火。 到时敌军自顾不暇,我等率军正面强攻,便可一击破敌。” 众人纷纷觉得此策可行。 于是刘琦一声令下,让刘晔带领工匠,改造投石车。 幸亏这只是改造,并非重造,所以仅仅过了三天,十几部霹雳车已经完工。 这期间,刘琦派人在隐秘处进行了试射。 在配重的加持下,果然都能投到三百步以外,远超现有投石车。 所以突袭之策可行。 刘琦命令在第二天寅时,趁着敌军都在睡觉,发起攻击。 目标就选择严白虎和薛礼驻守的大营。 原因无他,孙策和王朗的大营,战斗力都比较强。 只有严白虎和薛礼,算是三大营中的软柿子。 只要攻破这一座大营,周瑜的囚笼之术便算是破了。 出发前,刘琦沉声道:“如今敌军三座营寨相距不远,显然是要相互策应。 只攻打严白虎营寨,孙策王朗必然从两侧前来救援。 甘宁陈武听令!” 甘宁陈武二将全身甲胄,出班抱拳道:“末将在!” “你二人率领本部人马,驻守于东北大路,无论如何也要阻挡住王朗方向派来的援兵。” “诺!” “太史慈文聘听令!” “末将在!” “你二人率本部人马,屯驻于西南大路,务必挡住孙策军前来救援,此战,我们就来个围点打援” “诺!” 刘琦安排好阻援的军队,然后又吩咐道:“魏延听令,你带领所有投石车,前去袭营!” “诺!”魏延担任主攻,感觉非常兴奋。 他看着那投石车,对刘琦道:“公子,此车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请公子赐个名字,以壮军威。” 刘琦不假思索道:“此车试射时,声音浑壮,隐隐有霹雳之声,以我之见,就取名做霹雳车吧。” “霹雳车,好名字,”魏延赞道:“霹雳一击,定然旗开得胜。” 此时圆月西沉,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天亮。 魏延下令,先派出精锐之士,将严白虎大营外面的暗哨拔除。 然后让军兵推着投石车,借着夜色掩饰,缓缓来到大营之外两百步。 按照这个时代的武将认知,这是抛石车所能达到的极限。 只要不再向前,整个营寨就是安全的。 所以壕沟、拒马阵等,也都设置在这个位置。 魏延行事小心,倒也没被严白虎军发觉。 他让军士们亮出投石车,挂好加重,然后将在桐油中浸泡的“油弹”放在竹篓之内。 这“油弹”外层裹了用桐油浸泡的麻布,为了增加重量,投的更远,里面又裹了石块。 魏延一声令下,几十部投石车,同时点燃“油弹”。 然后十几名军兵同时用力拉绳。 突然之间,砍断连接的绳子,那“油弹”呼啸着划过夜空,向严白虎大营袭去。 第166章 围点打援 严白虎本是山贼出身。 恰逢黄巾之乱,他趁机起事,连打击带拉拢,将黄巾军尽数收编。 又加上当时扬州混乱无主,所以严白虎借机占据了吴郡,自号东吴德王,做起了土皇帝。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吴景在宛陵会盟,也把他当做一郡太守来看待,盛情邀请他前去。 在分派任务时,也把他跟王朗这位会稽太守,平等对待。 看这情形,只要能驱逐刘琦,他就成为名正言顺的吴郡之主了。 所以无论扎营还是驻防,他都积极配合孙策的安排。 只不过,山贼就是山贼,军纪比正规军要散漫的多。 在这个时代,连正规军中都是有军妓的。 当年汉武帝担心北伐军数万青壮,长时间不见女人,所以特地设立了军妓。 那些女人有的是招募的妓女,有的是犯官妻女。 军兵在北伐途中,有军妓慰藉,也不会生事。 这项制度便被保留了下来。 如今严白虎麾下的军队鱼龙混杂,军纪松懈,自然也有不少军妓存在。 只不过他们营中的女子,多半都是攻下一城之后,将敌方百姓妻女抢来,供军士们排遣营中苦闷。 严白虎所占据的吴郡,乃是当年吴越故地,山清水美,钟灵毓秀,自古便是出美女的地方。 所以他营中的军妓,也都是姿色上等的美人。 营中生活本来就巨烦无比,军士们自觉这营寨扎的万无一失,绝对不会被攻破。 所以大家闲来无事,除了赌钱,便是去找军妓享乐。 几天来,大家玩的昏天黑地,不亦乐乎。 这一日,众军士们全都在帐篷中睡觉。 突然之间,听到嘭嘭嘭,数声巨响。 紧接着便传来鬼哭狼嚎之声。 所有人一激灵,纷纷起身,跑出帐篷。 只见天空中有几十个大火球飞过来。 那火球落地之后,要么砸在帐篷上,引起熊熊烈火。 要么火球落地,溅起阵阵桐油,将周围帐篷点燃。 很快军营的帐篷便烧成一片。 大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么远的距离,火球是从何处飞过来的。 此时也没时间享乐,大家狼奔豕突,东奔西走,乱成一团。 军士们平常在营中睡觉,穿的是自己的衣服,武器铠甲都收起来,在作战时才统一发放。 他们有的身上溅了桐油,被火引燃之后,立即烧成一个火人。 这时严白虎拎着宝剑,从帐篷中冲出来。 昨夜他叫了一个专属营妓,忙到很晚,已经两腿发软。 没想刚刚睡了不一会儿,睡梦之中轰然一声响,他的帐篷顶上破了个洞,一个大火球在帐中烧了起来。 他镇定了一下,听到外面已经成为一团乱麻,他赶忙来到外面,大声呵斥道:“不许慌乱,敌军又冲不进来,怕他作甚?” 话音未落,“轰隆,轰隆”数声。 外面的油弹展开第二轮攻击。 严白虎慌忙躲闪着,看着天空中不断飞来的火球,咬牙切齿道:“荆州军投石车,是否已靠近营寨? 马上还击,将其击垮!” 这时有侍从跑过来道:“将军,荆州军投石车还在三百步开外,我们投石车根本打不到他们。” “三百步?”严白虎瞪着眼怒道:“当老子不懂?什么投石车,能投三百步?” 侍从不敢多言,只好低头不语。 这时又有将领跑过来道:“将军,不好了,咱们的粮仓着火了。 辎重车也已经被点燃。” 严白虎只觉得头大,立即吩咐道:“赶紧派人过去,不惜一切,也要把火扑灭。” 在军营之中,平常不打仗的时候,不止军械铠甲,就连粮草战马等军用物资,都屯放在一起。 在打仗的时候统一发放。 要是这些军事物资都给烧了,仗也就不用打了。 所以严白虎焦急异常,不顾一切也要先去救火。 同时他又吩咐道:“赶紧向孙策王朗求援,让他们率兵来救。” …… 孙策军大营,天已经蒙蒙亮。 “伯符,不好了,”周瑜急匆匆的走进孙策的营帐。 他们相交莫逆,周瑜出入孙策营帐,不过是平常之事。 周瑜道:“严白虎派人送来探报,他营寨受到猛烈攻击。 急需我等出兵援助。” 孙策懒洋洋的打个哈欠,冷笑道:“真是废物。 他严白虎薛礼合兵,麾下也有三万余人,又有营寨高垒,就算被攻击又何妨,何用如此着急前来求援?” 周瑜脸色沉重道:“据斥候来报,荆州军并非平常攻击,他们用投石车,投进营寨的都是火球。 严白虎寨内,粮草辎重已经起火。 若不加控制,这营寨就被大火烧完了。” “投石车攻击?”孙策眉头一皱道:“当初严白虎营寨,我二人也曾前去查看过,至少壕沟挖在百步开外,投石车怎可能攻到寨内?” 周瑜道:“我也感到好奇。 只不过现在不是商讨这个的时候,若严白虎营寨被攻破,这囚笼之策便缺了一口,再也困不住刘琦。 我等应立即出兵救援才是。” 孙策不再犹豫,立即带着周泰,率领一支军兵,向严白虎营寨方向救援而来。 他们两个营寨距离不过五十里,说话便能到达。 孙策率领军兵出营十来里。 就见大路之中有一支军兵拦住了去路。 很快,两支军队便已经面对面。 孙策仔细观察,只见对面打着的大旗,乃是“太史”和“文”两字。 他没听说过太史慈的名字,但却知道刘表手下第一大将文聘。 他以为文聘才是主将,策马上前,用霸王枪一指,怒道:“姓文的,我乃孙策是也。 赶紧把路让开,饶你不死。 若不然,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文聘听到孙策向自己叫阵,当即拍马就要出去迎战。 太史慈拦住他,攥了攥手中的长枪道:“待我去会会那孙策。” 说完,便抖马冲了出去。 出兵之前,刘琦已经明确,这支军队以太史慈为主将。 文聘自然不好多言。 太史慈斜身看了孙策一眼,冷笑道:“对付你一个无名之辈,何须文将军出马? 有我一人足矣!” “谁是无名之辈?”孙策大怒,当即挺枪,向太史慈刺了过来。 第167章 破敌之策 孙策跟太史慈一交手,便意识到自己轻敌大意了。 这太史慈枪法娴熟,进退有度,竟然不在他之下。 孙策心中暗暗吃惊,一个籍籍无名之徒,竟然有这等本事。 上次在庐江跟刘琦交手时,刘琦手下显然还没有这员将领。 可这才几天,刘琦手中已经有了这等猛将。 再加上叛逃过去的陈武,刘琦的实力,在肉眼可见的增加。 转眼之间,两人便斗了几十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 他自觉想要取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而前方严白虎大营,急需要去救援,于是一声令下,后面军队掩杀过来,要跟荆州军速战速决。 荆州军中,压阵的文聘也不甘示弱,率领军兵迎击过去。 双方军兵立即展开鏖战,杀个昏天黑地,难解难分。 此时另一方,王朗笮融大营收到严白虎的求援,也按照约定立即出兵援救。 但是半路上,碰到荆州军的阻击。 双方也在就地展开厮杀,谁也不能前进一步。 而在严白虎大营前面,指挥投火球的刘琦,越投越顺手,准头也越来越准。 直烧的对面大营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照这样下去,他只用远程攻击,火球洗地,就能将对方大营烧个干净,把白虎烧成黑虎。 而且此时对方军兵显然在忙着救火,根本不敢出营寨。 于是刘琦准备一鼓作气,用魔法攻击,彻底推平严白虎营寨。 正在这个时候,斥候突然从背后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公子,不好了,从丹阳方向突然杀过一支军马,正在猛攻我方大营。 为首将领,打着周字大旗。” “定是周瑜小儿之策,”刘琦气的攥了攥拳头。 不过就是抢了你姓周的老婆,你至于玩儿命么? 庞统在旁边道:“公子,这显然是周郎将计就计,要趁机劫我营寨。 那营中辎重甚多,要是被周郎占领,我等恐怕会立即溃败。 应当立即回军救援才是。” 刘琦看了对面严白虎大营一眼,忧虑道:“我若回军,若是这严白虎突然杀出来,偷袭我后军该如何是好?” 庞统信心十足道:“公子请放心,这孙策所组联军,虽貌似声势浩大,但实则一盘散沙。 严白虎营中火势已起,他绝不会放弃救火,前来追击。 我等放心回军便是。” 刘琦点点头,认可庞统的判断,大声招呼道:“火速回军!” 此时他的粮草辎重都在大营之中,仅有刘晔带人在守卫,他的确不敢冒险。 攻击严白虎大营的军兵火速回军。 果然如庞统所料,严白虎大营纹丝未动,并未出兵追击。 回到曲阿城外大营,果然见到周瑜正带人猛烈攻击。 刘琦当即命魏延率军前去,从后方袭击丹阳军。 周瑜见到荆州军主力已经回援,再想攻下荆州军大本营已经不可能,只能无奈的撤兵。 刘琦看着岌岌可危的营寨,心里感到一阵后怕。 要是之前严白虎孤注一掷,冲出营门,缠住刘琦,延缓他回来救援,此战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由此也可见得,这绿帽周郎果然有两把刷子。 两个绿帽男不把他置于死地,恐怕是不会罢休了。 刘晔战战兢兢的走出来,胡子烧掉一大半,一副灰头土脸之相,对刘琦长出一口气道:“公子可算是回来了。 方才在下以为都要守不住。” 刘琦道:“幸亏子扬先生坐镇,方才保证我营寨不失。 今日之战已失先机,传令太史慈、甘宁也各自退军吧。” 于是传令兵们前去,把两支阻援的军队撤回来。 荆州军损失不小,敌军损失也旗鼓相当。 双方战到现在,算是打了个平手。 …… 丹阳军大营。 各方势力首领前来议事。 周瑜怒气冲冲的看着严白虎道:“你大营遭受攻击,我等双方皆出兵救援。 你为何眼睁睁看着刘琦撤军,连出兵袭扰一下都没有。” 严白虎颇显无辜道:“我营中辎重已经起火,若是不立即救火,恐怕会烧成灰烬。” “你辎重重要,还是战局重要?” 周瑜愤然道:“若是你能出兵,拖住刘琦军半个时辰,我就能攻破他曲阿大营,将其粮草辎重一把火烧尽。 刘琦在江东,便再也无法立足。 仅仅半个时辰而已,刘琦回军,导致战机尽失,此战劳而无功。” 周瑜说最后几句话时,语气中透出悲凉之情。 本来他已经觅得战机,趁刘琦精锐尽出,率军偷袭对方大本营。 只要成功,就能取得全面胜利。 可是周瑜心里也清楚,联军作战,各自保存实力,在所难免。 让严白虎不顾自己辎重,冒着被烧光的风险,出兵牵制刘琦,严白虎这样的贼人,恐怕也没有这等觉悟。 严白虎依然义正词严,丝毫不觉理亏。 王朗在旁边劝解道:“当时那等情况,营寨外面敌我不明,想要出击要冒极大风险。 好在如今已经过去六七日,想来荆州军中粮草将近。 只要我等再守个三五日,荆州军将不战自溃。” 严白虎冲着周瑜瞪眼道:“你看看,连王太守都这样说。 当时情况紧急,营寨外面不知有多少敌军,我怎敢贸然出击? 再说,稳守营寨,也是当初你所定之方略。” 周瑜闻言,只好叹了口气。 好在王朗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已经围困了荆州军六七天,荆州军的粮草应该快吃光了。 虽然此战没有赢,但只要能稳守下去,很快他们就能取得全面胜利。 …… 荆州军大营,刘琦把众文武都叫过来议事。 现在粮草马上就要见底了,再不想办法,恐怕真要在江东一败涂地。 正当感到一团乱麻的时候,突然脑子开了窍。 他想到了后来魏国攻蜀,面对易守难攻的剑门关,邓艾率领军兵偷渡阴平,从剑门关之后攻击。 任何关隘,面对敌军的一方,定会修建的铜墙铁壁。 但是背对敌军的一方,根本不需要防御,所以工事修筑的简单。 面对曲阿的这三座营寨,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只要能绕到营寨后方攻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定简单的多。 刘琦面对众人沉声道:“难道这曲阿城与外界相通,只有这三条路?” 第168章 翻越茅山 众人听了刘琦之言,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他们都不是当地人,对周围环境并不熟悉。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服侍的陆逊,稚声稚气的出言道:“依我看,这曲阿城通向外面的,应当不止三条。” 魏延嘲笑道:“小小孩童,哗众取宠。 你也不是本地人,你怎知道这里还有其他路径通往外地?” 陆逊一本正经的道:“因为昨天我去曲阿城集市上看过。 那布匹店里,有许多丝绸,都是新运进来的。” 魏延笑道:“小娃子越说越离谱了,你怎知道,哪些绸缎是新运进来的?” 旁边的甘宁太史慈等人看着陆逊年少,也都表露出不屑的神情。 只觉得这个小孩口出惊人,是在夸大其词,故意说刘琦愿意听的话。 刘琦却知道这个孩童早慧,说话不会毫无根据。 他问道:“你详细说说,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陆逊清了清嗓子道:“我们陆氏郡望在吴郡。 我从小也在吴郡住过很长时间。 那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尤其盛产蚕丝,能做到一年八熟。 所以整个扬州市面之丝绸,有多大半都出自吴郡。 我们陆家便有许多女工,专门养蚕织锦。 那些新出的丝绸,柔软爽滑,光泽柔和,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桑叶香气,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之前曲阿被围困,绸缎市价暴涨数倍。 但依然有新丝绸被运进来,岂不说明,这曲阿城,还有通往外地之路?” 陆逊虽然幼小,但口齿清晰,侃侃而谈。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 魏延撇了撇嘴,不相信道:“真的假的,新丝绸还能闻的出来?” 刘琦道:“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来人,去城里将绸缎庄掌柜请来。” 不多时,两个胖胖的商贾被带到荆州军大营。 那两个商贾看着盔甲鲜明的军兵,吓得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刘琦看着对方道:“不用惊慌,我有问,你们具实以答,我便不会伤害你们。 要是敢欺瞒……” “不敢,不敢,”两个商贾吓得连连摆手道:“我等自当知无不言。” 刘琦道:“你们店里的丝绸,最近是何时进的货?” 两个商贾互相看了一眼,颤巍巍的道:“昨……昨天……” 刘琦追问道:“如今大路都被阻拦,你们的货是从哪里运进来的?” “公子有所不知,”有个商贾道:“曲阿通往外地,除了三条大路之外,还有一条翻阅茅山的小路。 那是采药人发现的,小路崎岖难行,需翻越数道山涧,平常也没人走。 只不过如今城内丝绸价钱飞涨,已经比平常高出十数倍,而茅山以南的价钱却没有涨。 只要身背几匹丝绸翻越茅山,便有十几倍利差。 所以现在多了不少铤而走险的背布人,实在是在拿命换钱。” 营中众文武听了商贾如此一说,全都深呼一口气。 要是背布人能背着布翻越茅山,军兵自然也可以翻越过去。 到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从营寨背后发起攻击,自然可以一击即破。 魏延看着陆逊,不好意思的道:“这小娃娃当真不得了,小小年纪便有这等眼光,长大了那还得了?” 刘琦也对小陆逊更是刮目相看。 早就知道这陆逊人小鬼大,足智多谋,没想到已经到了多智近妖的程度。 小小年纪,便能观察细致入微,准确的判断出一定还有其他路径。 就算众多成人,也没有观察到这件事。 这时,太史慈拱手道:“公子,让我率领一支精锐军兵,翻越茅山,绕到敌军营寨身后。” 两个商贾这才明白刘琦把他们叫来的意图。 有一人赶忙道:“诸位明鉴,那所谓的路,都称不得路,上百年都无人通行。 只不过如今绸缎飞涨,所以才有人铤而走险而已。 固然如此,有十个人前去,能有半数回来,便算是运气好。 剩余的,要么被虫蛇虎豹咬死,要么掉到山涧里摔死。 这样的路,岂能行军?” “少废话,”太史慈不耐烦道:“正因为无人能行,所以才能出其不意。 若是人人可行,敌军早就有所防备,我反而不去了。” 刘琦点了点头,对太史慈道:“你便遴选精兵三千前去。 若此行能成功,我便表奏天子,封你为建忠校尉。” “公子真的能向皇帝表奏?” 太史慈眼睛亮了起来。 他毕生志向就是立下战功,得到皇帝的封赏,以光大太史家的门楣。 要是率军偷袭敌军,便能得到建忠校尉的官职,那简直太让人兴奋。 太史慈见刘琦给以肯定的表情,他朗声道:“此战必当马到成功。” 众人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要是不把这任务交给他,他恐怕就要咬人了。 所以众将都识趣,没人跟太史慈争。 确定作战计划之后,事不宜迟。 太史慈立即从军营中挑选出三千身手矫健,善于攀爬的军士。 商贾们找到背布人作为向导,带领太史慈钻入茅山之中。 这江东的山,植被茂盛,树木繁多,抬头看不见天空。 普通人进到大山里,甭说翻越,只是做到不迷路都很困难。 越往山里走,越崎岖难行,需要随时用柴刀砍伐着藤蔓,还要随时提防毒蛇毒虫的攻击。 幸亏太史慈挑选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好手,在这样的道路中行军,倒也没什么障碍。 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座山梁上,向导指着一座陡峭的石壁,对太史慈道:“需要抓着这些藤蔓,从这里垂下去。 有许多人都是从这里掉下去摔死的。” 向导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崖壁上的藤蔓,向下滑去。 下降七八丈,在山崖中间有一条天然栈道,可以供人通行。 若是手力不足,抓不住藤蔓,上不了栈道,便会摔进万丈深渊。 太史慈当先抓住藤蔓,滑了下去,稳稳的站在栈道上。 他抬头看着崖壁,心中不禁感慨,怪不得这条路没人知道。 这根本就不叫路。 也许只有猿猴才能翻过去。 军兵们一个一个的抓着藤蔓下来。 虽然大家非常小心,但依然有十数个军兵跌落悬崖,摔死了。 太史慈带领军士,由背布人带路,继续艰难前行。 简短说,太史慈历经千辛万苦,付出百人命丧的代价,终于翻越了茅山,来到严白虎大营的后面。 第169章 大破敌寨 正如之前所预料,三大营寨只有面对曲阿城的方向,修建的坚固异常。 但是营寨背后,防御却松的形如虚设。 毕竟也没人能够预料到,敌人会出现在他们的后方。 荆州军又没长翅膀,岂能从头顶飞过去? 但如今,太史慈的确率领三千精锐军兵,出现在了营寨后面。 在太史慈面前,营寨前面不止没有壕沟,连拒马桩,鹿角桩都懒得设。 大概所有的拒马桩,都已经移到面对曲阿方向去了。 有一队军兵,正懒洋洋的把守在门前,晒着太阳。 他们见到太史慈等人,由于没打旗帜,且衣衫褴褛,还以为是自己人换防。 那守门军首领冲着太史慈嘲笑道:“兄弟,你们这是被狗咬了?” 太史慈大咧咧的带人走过去,冲着那人微微一笑,随即长剑出鞘。 众人只觉得银光一闪,那首领摸着脖颈,不可思议的看着太史慈。 尸体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下,脖颈喷出一团血雾。 其余守门的军兵见势不妙,赶紧大吼道:“站住!” “敌袭!” “快关门!” 可是太史慈率领麾下军马已经来到近前,三下五除二,将守门军兵除尽,然后杀入营寨之内。 …… 严白虎平白无故被周瑜骂了一通,心里憋着极大的火气。 他坐镇吴郡,手下拥兵数万,手握生杀大权,已经形同一个土皇帝一般。 可是没想到刚才,竟然被周瑜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当做三孙子一样训斥。 要不是刘琦军过于恐怖,给了他莫大的压力,他才懒得受这份窝囊气。 好在再守个三五天,荆州军粮尽,刘琦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灰溜溜的逃回去。 他也可以继续回吴郡称王称霸了。 严白虎回到营寨之后,马上叫两个他的专属营妓过来,发泄一下火气。 他把两个营妓,一个当成周瑜,一个当成刘琦,肆意凌辱,舒缓一下心里的气愤。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营外传来一阵叫喊声。 他停止了动作,冲着帐外厉声呵斥道:“他娘的什么动静,打扰老子的兴致。” 这时,薛礼突然掀帘闯了进来。 严白虎赤身露体,两个营妓也一丝不挂,姿势依然停留在媾和状态。 “薛贤弟,私闯他人营帐,可是无礼的很。” 严白虎不悦的拉过衣襟,围在腰上。 那两个营妓,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呆呆坐在毡垫上。 薛礼怒视几人丑态,对严白虎怒道:“荆州军都杀进来了,你还有心思做这个?” 薛礼之前也贵为徐州的彭城国相,与一郡太守一般无二。 只不过后来,他被徐州牧陶谦所逼,所以才逃亡到扬州,屯兵秣陵。 如今丹阳会盟,他实力太差,身为一个朝廷任命的真太守,竟然被划归到严白虎这个山贼麾下,他心里自然十分不服气。 严白虎闻言,以为薛礼是在开玩笑,随意的道:“薛国相,你在说笑吧? 我这营寨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就算他刘琦出动十万大军攻打,也保准他有来无回。 他能杀进营寨? 你开什么玩笑? 莫不是你没有相好的营妓,所以心生嫉妒吧? 我这两个,都是风情万种的吴郡美人,你若看上了,可随意带走。” “什么乱七八糟?” 薛礼怒斥道:“你竖起来耳朵听听,外面是否有厮杀之声? 那荆州军根本不是从正面进来,他们神兵天降,从背后杀了过来。” 严白虎仔细一听,营寨外面的喧嚣之声,的确越喊越大。 他脸色一变,赶忙走到帐门前,掀开布帘一看,果然有一支军队,正向他这中军大帐冲了过来。 而他麾下的军兵,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又没有武器铠甲,人数虽多,却无法形成防御,根本无法抵挡敌军冲击。 严白虎神色一凛,咬牙切齿道:“这荆州军难道长了翅膀不成? 他们是如何绕道过来的?” 此时严白虎已经来不及细问,连忙对薛礼客气道:“薛国相,我看敌军并不多,请你先率本部人马,前去阻挡一下。 待我穿好衣服之后,马上前去支援。” 薛礼看着严白虎赤身露体的样子,只好叹口气道:“我现在前去,你马上过来!” 薛礼赶紧组织军兵迎战。 他也看到冲进来的荆州军并不多,只要让军兵稳住心神,就算赤手空拳,也可抵御入侵。 可他却忽略了,他所面对的主将是太史慈。 太史慈翻阅茅山,自然没带战马。 但是他们冲进营寨之后,迅速抢到了一匹。 太史慈有了马,顿时如虎添翼,率领军兵向中军大帐冲杀。 所有前来阻挡的军士,全都被他挑死挑飞,其余之人再也不敢上前阻拦。 太史慈率领三千军兵,杀出一条血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突然之间,前面有个武将模样的人,拦住去路。 那人大声喝道:“休得猖狂,彭城相薛礼在此! 给我拦住他!” 薛礼身边有二十几个枪骑兵卫士。 那二十几骑向太史慈冲了过来。 有薛礼压阵,慌乱的江东军士也逐渐找到主心骨,开始往薛礼身边聚拢。 “老子管你什么相,挡我者死!” 太史慈大吼一声,抖动长枪,向枪骑兵冲过去。 他的长枪如游龙出水,将那二十几骑左右分开,他跨马持枪,像是离弦之箭,冲破阻拦,转眼之间,便来到薛礼马前。 薛礼大吃一惊,都没看清楚对方是怎么过来的,便已经冲破了他的卫士阻拦。 他大叫一声“不好!” 话音未落,太史慈的长枪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太史慈双臂用力,把薛礼的身体挑飞出去三丈多远,就算没被刺死,也被摔死了。 刚刚聚拢起来的江东乱军,见太史慈如此神勇,薛礼连一个照面都支撑不住。 他们顿时又做鸟兽散,开始四散奔逃。 太史慈则率领军兵,轻松的杀到中军大帐门前。 严白虎刚刚穿上衣服,披挂整齐,出了营帐的门。 陡然之间,便见一根枪尖指在他的脖颈三寸处。 那枪尖锋利无比,上面还一滴一滴,滴着嫣红的鲜血。 严白虎看着马上威风凛凛的太史慈,陡然双膝一软,颤声道:“英雄,饶命啊!” 第170章 平定江东的最后一战 严白虎虽然是坐镇一方的枭雄,但实际上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他一看到马背上威风凛凛的太史慈,已经吓丢了半条命。 此时太史慈的枪尖仅距离他喉头三寸,只需手一抖,便能要了他性命。 他当即毫不犹豫的跪地求饶。 太史慈使个眼色,身后军兵立即上前,将严白虎捆绑起来。 吴郡士兵被杀个措手不及,本来就已经乱成一团,此时眼见主公被抓,于是全都跪地请降。 太史慈迅速控制了严白虎大营,然后派出信使,前去通知刘琦。 刘琦带领大军,进入严白虎大营。 他看着衣衫褴褛的太史慈,满意的道:“此战破局,太史子义当居首功。 待战事终结之后,我自会上表朝廷封赏。” “多谢公子,”太史慈心里一阵喜悦。 之前他被抓投降,还准备留下来看看再说。 既然刘琦真能做到有功就赏,而且是上表朝廷封赏,不是自己随口乱封。 这样一来,太史慈就算打死也不能走了。 刘琦拿下了严白虎营寨,就算破了周瑜的囚笼之策。 庞统突然问太史慈道:“不知从此营寨后方攻击,可曾受到阻碍?” 太史慈轻蔑的一笑道:“他们这营寨后方形同虚设,根本没有任何防御。 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了进来。” 庞统点了点头,随即对刘琦施礼道:“既然这严白虎大营后方防卫空虚,想来孙策大营也是如此。 公子不如立即派重兵,攻击孙策大营后方。 只要击败孙策,那王朗将不足为虑。” “言之有理,”刘琦转身吩咐道:“魏延听令!” “末将在!”魏延出列抱拳。 刘琦道:“你率人祭出霹雳车,在孙策军营前吸引地方注意力。 记住,无需伤敌,但声势越大越好。” “诺!”魏延领命,赶忙回去推出霹雳车。 “太史慈、甘宁、陈武、文聘听令,”刘琦又吩咐。 “末将在!”四将一起出列抱拳。 刘琦扫视一眼自己手中这最强战力,凛然道:“尔等各自率领麾下精兵,从孙策大营后方攻击。 是非成败,在此一战。 击溃孙策大营,江东再无战事。” “诺!” 四将神色凝重,同时抱拳,然后下去安排。 庞统看着众将离去的背影,叹息道:“这也许就是平定江东最后一战,从此之后,江东六郡,便尽入公子之手。” 刘琦问道:“如今这江东,有多少户,多少人口?” 刘晔已经被任命为扬州刺史,他出言回答道:“禀公子,这江东六郡,在册户五十二万三千,男女口二百三十万。 但这只是在册口户。 如今世家大族隐匿人口土地成风,这江东如此富庶,且未遭遇战火,据保守估算,有三分之二的人口,恐怕都被隐匿在世家大族手中。 这些人口,不在户籍,不交税赋,只为世家大族效力,乃当世顽疾。” 刘琦点了点头,叹息道:“当今的世家大族隐匿人口土地,已经成为毒瘤。 但现在还没平定天下,无法解决这颗毒瘤,只能先与世家大族共治。 子扬先生在日后治理江东,当以柔抚为主。” 刘晔道:“在下明白,只要他们肯缴纳粮草,提供兵员,至于隐匿人口,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我就放心了,”刘琦深知,整个后汉政权,就是在大地主,大豪族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 想要顺利的平定天下,当前只有走光武帝的老路。 团结那些高门豪族,与他们结成联盟,得到他们的认可。 等天下平定之后,再祭出政治主张,削减那些高门豪族的权力。 当然,这是后话。 魏延回到荆州军大营,立即率人推着霹雳车来到孙策大营前面。 如今孙策已经学精明了,知道荆州军的霹雳车攻击距离,远远大于普通投石车。 他于是派人在三百步开外的地方,紧急挖了壕沟。 沟内布满拒鹿角。 魏延只好将霹雳车安置在壕沟旁边,向对方大营展开攻击。 依然是老套路,用浸泡了桐油的油弹,点燃之后,远远抛出去。 但由于是在白天,且距离较远,油弹只能打在栅栏上,却抛不到营寨之内。 而且栅栏都已经做过特殊处理,就算油弹打在上面,也不能将其点燃。 所有油弹全都落在地下,熊熊燃烧,不能伤到营寨分毫。 那守寨的丹阳兵看到这等情形,全都发出哄堂大笑,嘲笑荆州军劳而无功。 又有军士,赶忙回去向孙策和周瑜禀报。 中军大帐内,孙策听到禀报,冷笑道:“我早已将壕沟向外延伸数百步,他们还用这老把戏,简直可笑至极。 让他们攻去吧,等桐油用完,便不再攻了。 所有人严加防范,不得疏忽。” 周瑜捏着下巴,看着帐帘外面沉思道:“他刘琦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孙策笑道:“一定是无计可施,所以前来泄愤呗。” 周瑜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那刘琦麾下智谋之士甚多,他明知这等攻击对我无效,绝不会依然做这等傻事。 他这么做,一定有不可告人之秘密。” 孙策指着周瑜道:“公瑾,你就是太小心了些。 如今刘琦已经被困十日,眼看即将粮尽,他还有什么计谋可用? 这几日我定要拿下他人头,祭奠我父亲在天之灵。” “不对,”周瑜道:“我总感觉对方平白无故,前来扔火弹,一定有其他用途,绝不是来浪费人力物力的。 来人,派出斥候去其他营寨,看看有什么动静。” 他刚刚传下命令,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 而且这声音,好像还是从后方传过来的。 周瑜神色一凛,大声叫道:“不好,果然已经有营寨被荆州军突破。 准备迎战!” 那三座营寨,只要被破除一座,荆州军就能长驱直入,从后面绕过来,攻击所有营寨的后方。 孙策也意识到不对,咬牙切齿道:“公瑾说的对,那刘琦在前方扔火球,乃是吸引我等注意力。 其真正目的,是要从后方偷袭。 不过,他找错了人。 迎战!” 第171章 箭射孙策 孙策自出世以来,所向披靡,罕逢敌手。 唯一没有取胜的对决,一为面对典韦,二为面对太史慈。 这两人都是他杀父仇人刘琦的部下。 就算再是艰难,他也必须直接面对。 孙策持枪跨出营帐,上马之后,果然见到对面杀过来的是太史慈。 而此时,他的营寨由于受到突然袭击,军兵们猝不及防,根本形不成有效抵抗,只能四散奔逃,狼奔豕突,被砍杀,被踩死无数。 孙策怒不可遏的看着太史慈,厉声道:“匹夫,安敢劫我营寨?” 太史慈眼见大胜之势已成,笑着道:“谁让你顾头不顾尾,只知道防御前面,却不知防御后面? 老子今天就是要带人来,捅你这小白脸屁股。” “魂蛋!” 孙策看着不怀好意的太史慈,抖动霸王枪便向对方刺了过去。 这时周瑜从营帐中冲了出来,大声吼道:“伯符,不可恋战,先稳定军心要紧。” 孙策闻言,心头一震。 他深知太史慈的本事,若与之决战,即使一两个时辰也分不出胜负。 但此时他麾下军兵遭到突然袭击,群龙无首,正在四散奔逃,被大肆屠杀。 恐怕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屠杀殆尽。 他作为一军主帅,的确不应该扔下军兵,前去跟敌将决斗。 孙策只好压了压火气,暂时不理会太史慈,拨马在营中大声呵斥,稳定军心。 可是太史慈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太史慈纵马追了过来,对着他的后背抖枪便刺,口中故意激怒他道:“还想跑,没那么容易!” 孙策只得回枪抵挡,大声吼道:“谁想跑?待会儿便取你狗头!” 这时旁边的周瑜策马冲了过来,挡在孙策身前道:“我挡住他,你去收拢军兵布防。” 孙策担心周瑜不是太史慈的对手,但此时也只有他出现在慌乱的军兵面前,才能稳定住人心。 他叮嘱道:“公瑾,小心!” 说完便离开太史慈,拨马向慌乱的军兵冲了过去。 太史慈面对周瑜,接连刺出凌厉的杀招。 周瑜不敢硬接,只能边挡边后退。 但他却始终不肯让开道路,放太史慈去追赶孙策。 太史慈心中着急,正在这个时候,文聘突然杀到,对着太史慈道:“把此人交给我,你去追孙策。” 说完,文聘主动与周瑜接战。 两人武力相差不大,正好可以匹敌。 太史慈又空了出来,纵马向孙策的背影追了过去。 不多时,眼看就要追上孙策,突然从旁边又冲出一将,正是周泰。 周泰大吼道:“休伤我主!” 太史慈皱了皱眉头,正准备跟周泰对战。 这个时候,甘宁从旁边赶了过来,挺枪架住了周泰。 周泰跟甘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顿时战在一起,杀个难解难分。 于是太史慈再一次空了出来,继续追赶孙策。 孙策一边走,一边聚拢残兵。 不多时,已经有上千人跟着他跑。 这些军兵,严重阻挡了太史慈追击速度。 而且还有人时不时向太史慈发起攻击。 眼见越追越远,太史慈情急之下,摘下马鞍上的硬弓,张弓搭箭,向孙策射了过去。 太史慈也是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神射手,向来百发百中,例不虚发。 那羽箭裹挟着一股劲风,直奔孙策后脑勺而去。 孙策只觉得脑后生风,顿觉不妙,下意识的一偏脑袋,羽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 箭尾的羽毛扫到他的耳朵上,把耳廓都给擦破了。 孙策顿觉一阵后怕,想起当初父亲恐怕便是这等身死。 他回过头看了太史慈一眼,只见太史慈又一次弯弓搭箭,向他射了过来。 这下他有了防备,当即用霸王枪将羽箭打飞,心里不由冷笑了一下,那太史慈射术再是精准,但只要他有了提防,也伤不到他。 正在这个时候,太史慈突然把箭头微微下压,“嗖”的一声,第三支羽箭射出。 孙策感到奇怪,这支羽箭明显射低了,即使他不躲闪,也射不到他。 他正准备出言讥讽太史慈的射术,可是陡然发现,那羽箭正在冲着他战马的菊花射了过来。 孙策大怒道:“混账,往哪里射?” 他的战马也披着铠甲,但任何铠甲,都不会防护菊花的位置。 那里虽然薄弱,但轻易也不会受到人攻击。 谁能想到,太史慈竟然下流到攻击这个部位。 孙策连忙挥枪,试图把羽箭打飞。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羽箭结结实实插入战马的菊花,半根箭杆都没入进去。 战马:“???” 它顿觉不妙,疼的“嗷”一声,顾不得其他,前蹄高高扬起。 孙策控制不住,不由自主的被甩了出去。 这时,太史慈又一支羽箭射到,正是瞄准了孙策的脑门。 孙策身在半空中,无处借力躲闪。 “噗呲!” 他的脑袋正被羽箭射中,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还没落地,便已经气绝身亡。 “主公死了,主公死了!” 丹阳军兵们看到这场景,顿时更加慌乱。 有许多干脆放弃抵抗,跪在地下求饶。 荆州兵瞬间就控制了大局,将整个营寨拿下。 周瑜听说孙策身死,还有些不信,但他身边包围的荆州兵越来越多。 他的武力本来就难以取胜,在文聘的猛烈攻击之下,很快就险象环生。 再加上周围其他荆州兵攻击。 他稍不防备,被文聘击落下马,还没来的及起身,便有数支锋利的长矛,抵在他的脸上。 文聘冷笑道:“周郎,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动。” 周瑜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周围军兵上前,将其五花大绑起来,当做战利品。 与此同时,甘宁跟周泰对战,胜负也已经分出来。 在甘宁和众多枪骑兵的围攻之下,周泰身中数枪,滚落下马,被军兵绑缚。 这还是甘宁跟他惺惺相惜,没下死手。 要不然以甘宁的勇猛,早就要了他的命。 整座营寨的战斗,也逐渐进入了尾声。 太史慈又一次大获全胜,赶紧派人前去向刘琦报功。 第172章 秦氏之女 刘琦骑马带领一众文武,进到孙策营寨。 太史慈兴奋的在寨门前迎接,站在路边拱手道:“恭候公子大驾。” 刘琦满意的冲着太史慈点了点头道:“短短数日,便连立大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太史慈诚恳的道:“有劳公子栽培。” 刘琦刚刚答应表奏他为建忠校尉,不可能连续封赏。 但他相信,只要多积攒军功,将来位升将军,是早晚的事。 刘琦问道:“孙策何在?” 太史慈道:“他已被我射死,尸体便在寨内,公子是否看一看?” 刘琦没想到,孙策的宿命跟历史上一样,依然是被射死的下场。 看来人的命运归宿,都是天注定的。 孙策与他有杀父之仇,本来就不可能投降他,所以死了也不可惜。 他叹口气道:“算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随即,他带领大军入城。 万余丹阳军已经跑的跑,死的死,剩下的全都跪地投降。 这时,有人把五花大绑的周瑜推了过来。 周瑜对着刘琦怒目而视,不发一言。 刘琦微笑着道:“周郎也是汉室官宦之后,为何甘愿跟随孙策? 假如你能弃暗投明,我定会表奏朝廷,对你厚加封赏。” “呸!” 周瑜冲着刘琦啐了一口,厉声道:“我不过一时恍惚,中你奸计。 想让我背叛伯符,我宁愿去死。” “放肆!”典韦怒道:“被抓了还如此猖狂,那你就去死吧!” 周瑜挺直胸膛,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刘琦拦住典韦,好奇的问周瑜道:“孙策已死,你还能效忠于谁?” 周瑜神色惭愧道:“伯符待我登堂拜母,情深义重,是我智术短浅,未曾识破阴谋,方才令他命丧仇人之手。 若有机会,将来我宁愿做孙氏一仆从,以赎今日之过失。” 刘琦见周瑜神色慨然,毫不畏惧,心中不由暗叹,孙氏兄弟动不动就登堂拜母,虽然很俗气,但着实能拉拢不少人心。 这周瑜,看样子是死活不肯投降了。 但让他杀了周瑜,也有些舍不得。 若是放了,让周瑜去寻找孙策辅佐,说不定又能拉起一支队伍,前来找他报仇。 于是思来想去,只好下令暂时将其关押。 紧接着,军兵又把被抓的周泰跟程普给推了上来。 周泰这是第二次被抓,只不过他的好友蒋钦死在刘琦手中,所以宁死不降。 程普是孙坚旧部,更不肯投降。 两人梗着脖子,只求速死。 刘琦只好下令,将这二将关押起来。 其余吕范等文官,尽皆答应归降。 这时候,侍卫秦甲立在旁边,急的伸着脖子,直往外瞧。 他们的小妹秦罗敷,当初被抓之后,送到了孙策大营。 此时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若不是有军规约束,他早就去四处打听询问了。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一个少女,尤其是敌方少女,被带入军营,只能有一个下场,被沦为营妓,让军兵们糟蹋享乐。 他想到正当妙龄,貌美如花的小妹,每天都要赤身露体的让那些军兵们蹂躏,他的心便如同刀绞一般。 所以一时之间,他既想见到小妹,又担心见到小妹。 这时刘琦看出秦甲的慌张,吩咐吕范道:“这营中可有妓女?” 吕范闻言,不由愣了愣神。 他出身贫寒,后来娶了一个富家女,所以地位才有所改观。 后来他借助妻子家的势力,招募不少部曲,依附于孙策,以为能飞黄腾达,光耀门楣。 如今孙策既然已经战死,他趁势归附身份更为高贵,势力更为强大的刘琦,也算得上意外之喜。 万万没想到,刘琦一进军营,便讨要妓女,这让吕范有些惊奇。 难道这堂堂荆州少主,竟然如此饥渴? 他迟疑道:“为了稳定军心,营妓自然是有的。 要不然数万青壮屯驻于此,恐生事端。” 刘琦命令道:“把营妓全都带过来。” 旁边的秦甲心生感激,知道刘公子是在替自己找妹妹了。 不多时,有几十名女子,排成两排,被带到了大帐外面。 那些女子做了这个行当,有些是被迫,但也有些是为了生计自愿的。 既然已经沦落至此,她们也不觉得羞耻。 有许多人看着刘琦,开始搔首弄姿,眉目传情,试图吸引这位青年主将。 还有人故意袒露胸脯,露出高耸入云的本钱,希望那位青年将领,能给她们一个伺候的机会。 只不过刘琦扫了一眼,对这些女子却都不感兴趣。 秦甲来回走了一圈,回来对着刘琦摇摇头道:“没有。” 吕范这才意识到,刘琦并非痴迷于女色,出言问道:“公子可是在找人?” 刘琦道:“当初从庐江抓来一位女子,你可知道在哪里?” “公子说的可是那秦氏之女?” 刘琦顿时眼睛一亮道:“我说的就是她,她在哪儿?” “公子早说,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吕范苦笑不得道:“当初那秦氏之女被送到宛陵,还是在下负责安置。 那女子的母亲,乃是公子奏请册封之诰命。 故而孙郎下令,将其单独关押。 这次带到大营,本想赏于周郎做个妾室。 奈何周郎一心为公,还没来得及收纳,营寨已然被攻破。” 刘琦欣喜道:“这么说来,那位秦氏女,此时安然无恙?” “那是,”吕范道:“在下这就派人将其带过来。” 他跟侍从吩咐几句,不多时,有个被绑着双手的少女,缓步走了进来。 那少女虽然身着普通粗布衣服,但却难掩其俏丽的姿色。 对方身材苗条,双眼亮如晨星,长发及腰,如同黑瀑布一样。 她正是秦甲的小妹,秦罗敷。 当初她从家里被抓,又被一众军兵押送到宛陵,心里已经万念俱灰。 她也曾听说过,被敌军俘获的女子,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运气好的,被将领当做战利品瓜分,为奴为婢。 运气不好的,将被充入军营之中,像妓女一样,每日被无数人蹂躏。 这无论怎样的下场,对她来说,都不如一死。 只不过,她天生胆小,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此番被带过来,想必是要对她动手了。 她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第173章 荆州水师 秦罗敷低着头,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心跳急速,简直快要从口中蹦出来。 虽然舍不得死,但相对于被无数人蹂躏,还是慨然赴死来的痛快。 正在小姑娘下定决心,鼓足勇气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妹!” 秦罗敷浑身一激灵,猛的抬起头,只见前面站着的,正是从小最疼她的亲大哥。 她以为出现了幻觉,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并没有看错。 眼前大哥也激动的热泪盈眶,悲喜交加。 “哥……” 秦罗敷意识到不是做梦之后,扑到哥哥的怀里,一边撕心裂肺的哭着,一边拍着对方的肩膀,哽咽道:“哥,你怎么才来呀,我以为我要死了。” 秦甲看到小妹虽然狼狈,但并没有受欺负,安慰道:“小妹别害怕,都过去了。 公子的军队已经击败了孙策,再也没人能伤害你。” “公子?” 秦罗敷这才意识到,整个营帐里都是军将。 而正中站着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想来便是传说中的荆州大公子刘琦。 当初她母亲获得朝廷旌表,正是为刘琦表奏。 所以秦罗敷对这位传说中的公子印象颇深。 此时眼见刘琦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小心翼翼的对着刘琦施礼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就算当牛做马,也难报公子厚恩。” 刘琦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存在于乐府中的美少女,容貌的确出众,妥妥的一位小家碧玉。 他平静的虚抬右手道:“请起,你兄长为了找你,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如今所幸你安然无恙,兄妹团聚,也算是美满之至。” 秦甲跪在地下道:“我等兄妹皆受公子大恩。 如今我兄弟三人已在公子身边做护卫,恳请公子收留小妹在身边做侍女,以报答公子恩情。” 秦罗敷听到兄长这话,顿时羞的脸色一红。 侍女有很多种,亲密的等同于侍妾。 刘琦迟疑道:“我常年征战沙场,终日与武人为伍,哪需要什么侍女?” 庞统笑道:“如此才更需要侍女,我看你也不必要推辞,这事就这么定了。” 刘琦看着秦罗敷也不反对,于是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这个女侍。 儒将的标配,就是打仗的时候,不止带着侍从童子,还带着美貌侍女,以示儒雅风流。 接下来,刘琦整顿军马,浩浩荡荡杀到王朗大营后方。 数万军队,阵列整齐。 盔甲鲜明,旌旗招展。 这王朗大营跟其他两座大营一样,后方几乎形同虚设,没有任何防御设施。 虽然此时大门紧闭,但只需要一个冲锋,便能砸烂寨门。 过了片刻,王朗大约知道已经守不住,于是主动打开寨门。 他带领一众人等缓缓走了出来,冲着荆州军道:“刘公子何在? 我有话说。” 刘琦知道这老头没什么威胁,脚后跟轻轻磕一下马腹,那绝影战马慢慢走出去,来到王朗近前微笑道:“王太守,你是想于我决一死战,还是要讲和?” 王朗叹口气道:“老夫有自知之明,连孙郎都非你敌手,老夫岂能以卵击石? 罢了,这营房大门已开,军士已放下武器。 还望公子仁义为先,莫要难为他们。 若要追究罪责,只追究老夫一人即可,与他们无关。” “王太守当真爱民如子,”刘琦道:“既然阁下止战罢兵,也没有什么罪责可言。 接下来,你可效仿许子将、华子鱼,去往襄阳学业堂教授学子,也可去往任何所在。” 王朗乃是当世经学大师,名声不亚于华歆许劭,他喟然道:“当今天下大乱,我还能去哪里? 既然许子将、华子鱼已携家眷去往襄阳,老夫也跟随前去吧。 教书育人,想来老夫还有这个资格。” “如此多谢,”刘琦道:“我会派出军兵,护送王先生与家眷前往。” 王朗投降,荆州所有割据势力,算是全都平定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斥候来报:“公子,江面上正在水战,其中一方,似乎是我荆州水师。” 刘琦微微一怔,当初丹阳水师封锁长江时,他的确派人前去襄阳求援。 没想到荆州水师来的如此之快。 照此来看,他即使没有攻破周瑜布下的三座营寨,也不至于绝粮战败。 “随我去看看,是何人领兵,” 刘琦带领众将来到江边。 只见荆州水师的战船沿江而下,正在用船上的投石机,攻打处于下方的丹阳水军。 荆州的战船明显要比丹阳战船大一圈,而且数量也多,投石机也大的多,又处于上游。 这些绝对优势,让丹阳水师根本抬不起头来。 荆州战船只是撞,就将丹阳水师撞个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这场战斗,很快就以荆州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荆州战船缓缓靠岸,旗舰上有个青年冲着刘琦兴奋的挥手道:“兄长,是我!” 刘琦仔细一看,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刘琮。 他一时间感到有些魔幻。 刘琮作为蔡氏宗族扶持的公子,一直跟他水火不容。 没想到如今,竟然率领水师来救他。 这在以前,打死都让人想象不到。 但是现在,却都成了现实。 毕竟刘琮和蔡氏宗族的目标,仅仅是南郡。 而他刘琦,如今所掌握的地盘之广,已经根本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南郡。 冲突没有了,兄弟就又成了好兄弟。 刘琮改乘小船来到岸边,对着刘琦施礼道:“听到竟然有人为难兄长,我便立即禀明父亲,率领水师前来,希望没耽误兄长大事。” 刘琦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许道:“你来的很及时,一点都不耽误。 从我派出信使,到水师前来救援,前后不超过十日,已经是极限。” 众将见兄弟和睦,也全都过来施礼道:“参见二公子!” 刘琮兴奋的还礼道:“诸位跟随我兄长,辛苦了。” 刘琦看了看江面,那丹阳水师竟然被打的一败涂地,他笑道:“看来阿琮还有水战天赋,以后你就做水军大都督,统领荆扬二州的水师吧。” “兄长让我统领水军?”刘琮有些吃惊,又有些惊喜。 第174章 扬州瘦马 刘琮没料到会得到兄长如此重用,眼眶微微湿润道:“当初我少不更事,一度视兄长为敌,做出诸般错事。 如今兄长却不计前嫌,让我情何以堪?” 刘琦微笑道:“你也说了,那是因为少不更事。 我们毕竟是兄弟,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弟弟。 如今你长大了,自当为我独当一面。 所谓马上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将来平定天下,定鼎中原,所有刘氏基业,自然有你一部分。” 刘琮听了兄长这番肺腑之言,突然觉得自己以前仅仅盯着南郡,简直目光太短浅了。 兄长心里装的,一直都是天下。 他擦了擦眼眶中的眼泪,坚定的道:“从今日起,我唯兄长马首是瞻。” 刘琦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学着训练水军,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实在不行……你把表兄叫回来,让他协助你。 听说他训练水师可是有两下子。” “兄长也能原谅表兄?”刘琮吃惊道。 当初张允也没少给刘琦使绊子。 刘琦微微一笑道:“他毕竟是姑母唯一的儿子,当年姑母未出嫁时,对我也不错。 我岂能真生表兄的气?” 刘琮感慨道:“兄长莫说才能出众,就只是这份胸襟,便无人能及。” 刘琦嘴角微微翘了翘:“你我兄弟,不用拍马屁。 就算拍,也不用如此肉麻。” …… 刘琦率军回到曲阿城。 如今江东所有割据势力已经清除,接下来便是接手各郡县,形成有效统治。 当然,这些事由他手下文臣处理即可,也不用他来操心。 这一日,他在书房看书,陆逊跟秦罗敷在旁边伺候。 这时新归附的吕范走了进来,对着刘琦施礼道:“公子,如今江东八十多个县的县令,都聚集在外面,等候公子接见。” “所有的县令都到了?” 刘琦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吕范道:“除了有三个未到之外,其余都到了,他们每个人还都备了厚礼。 在下已替公子收下,先把他们都打发回去了。 这便是登记的礼单。” 刘琦皱了皱眉,不悦道:“你都收了他们的礼物?” 吕范不动声色道:“公子新定江东,若不收礼,恐怕谁也不会安心。 只要收下礼物,所有县令便放心而去,江东也能迅速平定。 对于那些县令,将来公子无论留用,还是驱逐,那都是后话。” 刘琦沉吟了一下,随即微微点头道:“子衡先生言之有理,只要收了他们的礼,所有县令便能心安,于平定江东有利。 快请坐!” 吕范见刘琦认可自己的做法,感到十分欣慰。 只这善于纳谏一方面,眼前这位刘公子便远胜孙策十倍。 刘琦低头看了一眼礼单,只见第一列物品就是美女。 每个县令送的都是美女十名。 总计收到的美女,竟然达到四百多人。 其余县令有送玉璧的,有送战马的,还有直接送钱送粮草的,不一而足。 刘琦笑道:“看来传言这江南盛产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送美女者,竟然在半数以上。” 吕范也笑着道:“江南之地,钟灵毓秀,风轻水软,所孕育之女子兰质蕙心,楚楚可人,向来为中原世家豪族所青睐。 再者那些县令送来美女,也存着小心思。 若是哪位美女得到公子恩宠,将来自会惠及娘家。” 刘琦道:“没想到送礼也这般有讲究。” 吕范道:“在下已将所有礼物,尽数安置于公子后宅,公子闲暇之时,可随意查看。”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晚上,刘琦来到后宅。 只见四百多个年轻貌美的少女,齐刷刷的站在庭院里,等待他检阅。 那四百多名少女,全都杨柳细腰,身材苗条,肤如凝脂,亭亭玉立。 她们大部分人互相都不认识,只是怔然站在那里,让刘琦挑选。 秦罗敷看到这等情形,惊得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本来她做刘琦侍女,还在担心,万一刘琦想要她的身子怎么办? 按说她作为侍女,是不应该拒绝的。 可不明不白的把自己交出去,她又有些不甘心。 没想到,眼前竟然有这么多少女,等待刘琦临幸,刘琦哪还顾得上她? 一时间,秦罗敷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这时,有几个性格活泼些的少女围了过来,微笑着对刘琦施礼道:“小女见过公子。 我们姐妹此前学过一支舞,为公子舞来如何?” 另有几个女子道:“我们学过鼓乐。” “我会唱歌。” 那些有才艺的少女纷纷自我推荐。 这个时代,单凭长得漂亮的女子,并不值钱。 有许多豪门府邸都是把眉清目秀的女童买来,从小就教授歌舞才艺,这样的女子长大之后,才能价值连城。 后来所谓的扬州瘦马,便是基于此类。 那四百多名女子,有才艺的比比皆是。 在这后宅之中,瞬间组织起一场音乐歌舞会。 有的会弹琵琶,有的会跳舞,有的会唱歌,一一在刘琦面前卖力的展示。 刘琦突然找到了选秀节目评委的感觉。 那些女子,在等他一个首肯,然后获得晋级的名额。 晋级的奖励就是,能够获得侍寝的机会,主动献身。 刘琦也毫不客气,将看中的幸运儿,抱上床榻。 一宿贪欢,伴随着床榻上斑斑血迹。 看来这豪族培养的女子,自己都不碰,要保持完璧之身,将来送出去才值钱。 那王允所养的貂蝉,应当也是这类女子吧。 此时,床榻上那名幸运少女劳累过度,依然在沉睡之中,酥胸半露,体态婀娜。 她应当是被妇人培训过男女之事。 虽然没有实践,但很会如何取悦一个男人。 所以昨夜一开始很生疏,很快就能渐入佳境。 只不过刘琦不能纵欲过度。 他有四百个这样才貌俱佳的女子,要是随意放纵,就算生产队的驴都受不了。 所以应该适当克制一下。 他起身来到外面,这时陆逊迎了过来道:“公子,长安使者到了。 前来宣召之人,竟然是董贵人之父,董承。” 第175章 军容壮盛 刘琦听了侍从禀报,不由微微一愣。 之前他上表朝廷,为他手下一大票将领申请官职。 他奏请最高官职也就是校尉一级,朝廷应该不会拒绝。 可是董承亲自前来传旨,倒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要知道,董承不止是董贵人的父亲,而且是当年灵帝董太后的侄子。 正因为这层关系,董卓也极力拉拢董承,冒充董太后的亲戚,把自己包装成董氏外戚。 因为董卓拉拢的太逼真,以至于当今天下人,都以为董承是董卓一伙,将他与董卓的侄子董璜、董旻,共称“董氏三鲠毒”,更被董卓拜为三公级别的卫将军。 简言之,这是一个跟皇帝,跟董氏集团,都关系密切的重要人物,深受两方信任。 如今竟然亲临扬州,作为传召使,当然会令人怀疑目的何在。 “军兵列阵,迎接卫将军,”刘琦吩咐一句。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只要给予足够的尊重,总没坏处。 他一声令下,整个军营立即动作起来。 如今他在扬州的军队,除了带过来的五万荆州兵外,还有一众投降的扬州兵。 屯驻在曲阿城外的军队,已经超过十万人。 只是营帐,便延绵出去十几里,旌旗招展,蔚为壮观。 在刘琦的命令下,十数万大军,排成整齐的军阵,沿着曲阿城外的大路,排出去十几里远。 此时刚刚日上三竿,刘琦带领一众文臣武将迎出城来。 只见远远的,从大路上缓缓行来一辆马车。 在马车的车棚上,绑着一个黑黝黝的斧状物体。 “假节钺!” “是假节钺!” 刘晔庞统徐庶荀攸等一众文臣,他们见多识广,看到那件物品,顿时眼睛放光,欣喜异常。 “假节钺”代表皇帝的出行,凡持节的使臣,就代表着皇帝亲临。 象征皇帝与国家,可行使相应的权力。 当初刘琦曾称蔡邕去往襄阳,有假节钺之权,那是胡说八道。 可眼前董承的车驾带有“假节钺”,却是货真价实。 如今董承前来,所封赏的官职,所说的话,都代表着皇帝亲临。 太史慈甘宁魏延陈武等一众武将,也都兴奋了起来。 这说明待会儿封给他们的官职,全都是朝廷所出,来不得半点虚假。 太史慈将手中令旗挥了几下。 城头上的军兵,当即摇起了大旗。 收到这个信号,十数万大军同时以枪杆杵地,齐声高喊:“恭迎卫将军!” “恭迎卫将军!” “恭迎卫将军!” …… 十数万人所造出的声势,响彻云霄。 董承坐在缓缓前行马车里,听到这声音,不由吓了一跳。 他掀开车帘,看见外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军兵,一眼望不到边。 “当真是威武之师,军容壮盛,”董承捋着胡须感叹道:“东南有如此强军,真乃汉室之福也。” 旁边的仆从也向外看了一眼道:“这支军队,除了是西凉军的好几倍之外,看上去好像跟西凉军,也有些不同。” “西凉军那也叫军队?” 董卓冷笑了一下道:“他们烧杀抢掠,野蛮跋扈,不知军纪为何物,简直就是一帮寇匪。 这窗外才是我大汉军队应有的样子,军纪严明,令行禁止。” 他说着,抑制不住兴奋,从车厢里探出身来,把那黑黝黝的斧钺握在手中,高高举起。 十万军兵,全都齐刷刷的半跪在地下,左手横在胸前,行个军中之礼,齐声喊出汉军的口号: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出车彭彭,旌旗烈烈; 天子命我,征战四方;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汉室威武,威播四方; …… 董承看到这支大军如此训练有素,一时间竟然眼眶微红,流出两滴浊泪。 多少年,未曾见到如此威武雄壮的汉家军队了。 西凉军跟土匪一样,如今更是飞扬跋扈,只知有董卓,不知有天子。 关东各诸侯手下的私兵,全都效忠于诸侯个人,争抢地盘,屠杀百姓,不知汉室为何物。 唯有这支军队,竟然还记得自己是国家羽翼,是奉天子之命,在征战四方。 董承的车马,像是检阅军队一样,缓缓穿过军阵,来到城门前。 刘琦率领众文武,躬身施礼道:“奋武将军,关内侯刘琦,率以下,恭迎天使驾临。” 董承赶忙下了马车,上前握住刘琦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微笑道:“快快请起,老夫在长安便听闻,立下不世功业的刘公子,乃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没想到刘公子,竟然如此年轻。 有公子在,真乃我汉室之福,社稷之幸。” “将军谬赞,”刘琦客气了一句,然后道:“您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请先到馆驿休息。 我已备下酒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董承摆了摆手笑道:“在下奉朝廷之命而来,不敢言辛苦。 还是先将诏书宣读之后,再行其他事。” “也好,”刘琦带领众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董承进城。 来到临时廨舍内,董承拿出诏书,当众宣读道:“刘琦接旨。” 刘琦赶忙正一正衣襟行礼。 董承宣读那份圣旨,是封刘琦为平东将军,汉寿亭侯。 宣读过后,在场所有文武全都兴奋不已。 主公年纪轻轻,便被朝廷封为平东将军这样的名号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他们跟着这样的人征战,心气自然也足。 董承宣读过后,将诏书递到刘琦手中,微笑道:“大汉朝廷上一个如此年轻的将军,还要说起之前的冠军侯。 如今刘公子同样弱冠之年,同样执掌重兵,重现当年霍嫖姚之功业,指日可待。” “多谢卫将军夸奖,”刘琦接过圣旨,同时还有朝廷颁发的印绶。 没想到汉寿亭侯这个封号,竟然封到了他的头上。 也不知道将来关老爷,还能不能见到皇帝。 接下来,董承继续宣读圣旨。 那是封太史慈、甘宁、魏延、文聘、陈武等将领为校尉的诏书。 大家接过诏书与印绶,无不欣喜万分。 其中文聘感到颇为诧异,他是奉主公刘表之命前来增援的。 没想到大公子向朝廷表功的时候,也把他加到了里面。 诏书宣读完毕之后,刘琦便准备好了宴会,宴请董承。 第176章 董承的意图 酒席宴上,歌舞升平。 大家轮番向董承敬酒,极尽溢美之词。 董承海量,杯到酒干,连连夸赞刘琦御下有术,能聚集这么多才能之士辅佐。 很快酒席宴便接近尾声,刘琦见董承已经醉眼朦胧,于是出言道:“卫将军一路辛苦,不如先去馆驿休息。” 董承脸色潮红,大着舌头道:“不忙休息,老夫前来,还有几件事要跟公子相商。” “既然如此,那就请书房一叙,”刘琦知道董承亲自前来,一定有事,于是缓缓起身。 众文武全都识趣的离开。 刘琦单独跟董承来到书房,秦罗敷前来送上醒酒汤之后,也飘然出去,关上了房门。 房内仅剩下他们两个人,董承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炯炯有神起来,丝毫看不出醉态。 他顿了顿,沉声道:“如今汉室倾颓,天子蒙尘,朝廷陷于董卓之手,君臣形同囚徒。 刘公子麾下兵精粮足,远胜于西凉军,为何不挥师西进,赶赴长安勤王,救天子朝廷于水火之中?” 刘琦听了董承的话,丝毫不为所动,端着醒酒汤浅浅饮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听闻卫将军乃董太师亲信臂膀,此番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语,可是试探刘琦耶? 请卫将军代为转达,董太师放心,家父荆州牧,乃董太师所封。 我当前受封之平东将军、汉寿亭侯,想必也出自董太师授意。 我父子定会感激董太师厚恩,代天牧民,镇守荆扬二州。” “住口!” 董承突然激动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痛心疾首道:“公子何出此言? 无论令尊之荆州牧,还是你这平东将军,皆为汉室所封。 他董卓都为汉臣,何来董卓所封之说? 公子难道只知道有董卓,却忘记了自己乃是汉臣?” 刘琦已经猜到对方来意,显然是看中了他手中的军事实力,想让他去抗衡董卓。 只不过刘琦并不想被人当枪使。 他微笑着装傻充愣道:“我自然知道我是汉臣。 但朝廷自有法度,上下有序。 董太师总揽朝政,我等外臣,岂有不听从尊敬之理?” 董承怒道:“他董卓暴虐无度,秽乱宫廷,欺压群僚,目无尊上,虽名为汉臣,实为汉贼,天下有识之士,当起兵共讨之。 当年关东诸侯组成联军,共同讨伐,奈何大事未成,却自先分崩离析。 如今纵观关东诸侯,有能力起兵勤王者,恐怕只有公子了。 公子又是帝室之胄,与陛下同宗,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刘氏江山,落入董氏之手? 公子勤王,师出有名,必能一呼百应,从者云集。 待大事成功之后,公子便如兴周之姜尚,辅政之周公,就算裂土封王,也不为过啊。” 刘琦怔怔的看着董承道:“卫将军难道不是董太师心腹?” “呸,我董承,堂堂河北男儿,岂跟那叛逆老贼同流合污?” 董承咬牙切齿道:“他董卓,不过看中我姑母为太后,故意攀附,刻意于我结交罢了。 当时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 但我心里,无时无刻不想诛此国贼,以期还政于陛下。 如今我亲自前来传诏,正是准备联络关东诸侯,重组反董联盟。 而盟主之职,非公子莫属。” 刘琦知道,这该是对方的真心话。 他苦笑了一下道:“卫将军当真看得起在下。 莫说能不能组成反董联盟,就算能,那长安乃西凉军势力范围。 董卓麾下兵多将勇,派军驻守弘农华阴一线,就只是潼关天险,便无人能破。 我又怎能前去勤王?” 董承见刘琦语气松动,便凑上前来道:“陛下与朝臣皆在长安,自然要受董老贼所控。 但董贼能把都城迁往长安,公子自然也能迁回来。 只要公子能迎奉天子东归,一路由公子派兵护送,将来您也会成为朝廷柱石。” 刘琦笑着摇摇头道:“卫将军想的恐怕太轻松了。 那董卓好不容废先帝为弘农王,又立今上为天子,他岂能轻易将陛下与朝臣,放出长安? 陛下在长安,他西凉军便是朝廷支柱。 若陛下离开长安,他西凉军,不过区区一支边军而已。 那董卓身边智谋之士也不少,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董承闻言,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公子之言极是,董贼是绝不可能轻易将陛下和众卿放离长安的。 但事在人为,公子兵力已经强大如斯,拥兵十数万,与西凉军不逞多让。 就算兵临通关,给董卓施压也是好的。 可公子却在江南这风轻水软之地,尽享美酒美食美女,纵情声色。 您却不知道,陛下远在长安,日日翘首期盼,公子能够前去,将其搭救于水火之中。 公子不可辜负了陛下殷殷期盼之情啊。” 董承说后面几句话时,想到当今天子在长安皇宫,每日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身边侍卫只剩下一帮汉室老臣。 可刘琦父子深受朝廷厚恩,而且他们还是刘氏宗室,刘琦却坐拥十万大军,在这里花天酒地,尽情享乐。 他一想起这些,便觉得心里不平衡,声音也有些哽咽。 刘琦笑了笑道:“卫将军初来乍到,只见我战后享乐,不见我战时凶险。 不过将军所言,我会慎重考虑,请将军放心。 将军远道而来,且先回去歇息。 这些要事,等过后再谈。” 他说着,端起茶碗。 董承见刘琦无意继续谈下去。 而他显然没有说服刘琦,让对方出兵勤王。 他叹了口气,起身道:“老夫先回去,公子一定要仔细思量。 您可是宗室。 您父子祖上,也世受朝廷厚恩,如今不能割据江南,不管朝廷了啊。” 刘琦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会仔细思考。 董承又长出一口气,微微的摇摇头,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倒背双手而去。 不多时,庞统刘晔徐庶荀攸走了进来。 庞统当先便笑着道:“那董承可是要让我等挥师西进,迎奉天子?” 刘琦点点头,嘴角微翘道:“差不多,他想让出兵勤王。” 庞统对徐庶笑道:“我们三人都赢了,记得付我们每人一千钱。” 刘琦看着苦瓜脸的徐庶诧异道:“你一个人,同时输给三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第177章 千里追击 听到刘琦的发问,新任扬州刺史刘晔,笑着道:“方才在门外,我三人均猜测,董承之所以亲自前来,乃是要劝说公子西进勤王。 只有元直不这么认为。 所以我四人在门外打了个赌。 结果自然是元直输了。” 徐庶苦着脸道:“我以为,扬州长安,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相隔迢迢万里,他如何让我等西进? 更何况他董承又不傻,公子在江南这风轻水软之地,大权在握,割据一方,怎会去西北趟那趟浑水?” “那董承的确不傻,”荀攸道:“可他现在除了邀请公子前去勤王,也别无他法。” “他凭什么邀请公子前去?” “凭大义,凭公子是大汉宗室。” 荀攸郑重道:“大汉养士四百年,就算普通文人士子,勤王也是义不容辞之事,还需要理由么?”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全都收起嬉笑的神态,变得凝重起来。 有许多人,把兴复汉室当成谋私利的工具。 但也有许多人,尤其是文人士大夫,是真把兴复汉室当成己任。 荀攸当初就谋划过刺杀董卓,但无奈事情败露而失败。 刘琦见气氛有些尴尬,深吸一口气道:“公达所言极是。 君子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如今既然我等有能力,当为汉室做些事情。 只不过这事需从长计议,请诸位近日思索一下,我等该如何为朝廷出力。 总不能像董承所言那般,直接挥师西进,兵临通关,直接与西凉军决一死战吧。” 几位谋士全都微微颔首,表示这话听进去了。 第二天,刘琦在临时廨舍里,突然有人来报,董承竟然不辞而别了。 刘琦也没有在意,继续整顿手下兵马。 如今兵马足足有十二万之多,需要重新编制,然后各自操练。 与此同时,刘晔在刺史任上,也开始忙碌起来。 主要是考核官员,清查隐瞒的土地和人口,为将来收税做准备。 占据这江南富庶之地,应该把赋税收上来,才算真正占领。 又过了几日,刘琦正在府中,突然陆逊来报:“公子,外面有个信使,说是从襄阳来的,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刘琦招了招手。 只见有个青年仆从模样的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在地下哭道:“公子……” “出什么事了?”刘琦看到对方这样子,心里不由一沉。 那仆从哭道:“三日之前,使君派人接阿颖小娘入府,没想到在街头遭到一伙不明身份之人袭击,把小娘劫走了。” “什么?” 刘琦一听,当即气的火冒三丈。 没想到有人竟然敢劫他的女儿,这算是触动了他的逆鳞。 他站起身来,抓住那侍从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在襄阳街头劫人?” 仆从道:“使君也怒不可遏,下令封锁全城,可是为时已晚,小娘已被转移出城。 不过也抓到几个行凶之人。 经审问,他们都是董承的部曲。 他们还说要给公子带句话,要公子到长安一叙。” “董承!匹夫!” 刘琦一脚踢翻了桌案。 案上的书简笔墨撒了一地。 他气的头脑发懵,怪不得董承急匆匆不辞而别,原来是在这里用道义绑架他不成,开始直接绑票了。 刘琦拔出倚天剑,将怒气都发在桌案上,一剑一剑砍了上去,仿佛那桌案便是董承一般,愤然怒道:“你乃当朝卫将军,前来扬州,我待你也算不薄。 你何至于如此下作,冲一个小女孩下手,你算什么东西? 用这种方法,逼我入局,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这时,陆逊在旁边冷静的道:“公子,从荆州到潼关,需绕道洛阳,相距数百里,中间没有驿站换马。 那董承前来,乘坐一辆单辕马车,每日行进,不会超过百里。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三日,若公子派人,率领骑兵从扬州出发,没人配备两匹马,交替换骑,或许能在潼关前截住董承的马车。” 刘琦瞬间冷静下来,有陆逊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在旁边,能替他想到很多事,他点点头道:“所言极是。 传令,立即点齐虎豹骑,我亲自率军前去。” “诺!”陆逊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秦罗敷赶忙给刘琦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陆逊小跑进来道:“公子,都准备好了。” 刘琦抓起佩剑,来到外面,只见典韦太史慈甘宁魏延四将,齐刷刷站在石阶下。 他们四将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义愤填膺,满脸怒容。 刘琦道:“也不用四人都去,恶来子义随我前去即可,兴霸文长先留下。” 陆逊振振有词道:“此去潼关,仅能带少量骑兵。 自雒阳以西,据说已是一片焦土,盗贼横生,所以我觉得还是多去几人为好。” 甘宁道:“小陆逊说的对,这扬州已无大事,倒是公子此去比较危险。 所以我等还是陪公子一起去吧。” 魏延攥着拳头红着眼道:“亏得他董承前来,我们还拿他当个人看。 没想到那贼厮竟然狗胆包天,劫持小主人。 我非得追上去,将其千打万剐不可。” 刘琦见大家说的有道理,于是点头道:“那好吧,马上出发!” 说完,便带领四将,率领一千虎豹骑,呼啸如风,冲出了曲阿城。 很快他们便来到江边,刘琮正在这里训练水师。 江风把他的脸吹的黝黑。 远处张允低头嗫喏着,不好意思前来相见。 刘琮关切的问道:“兄长,这是准备去哪儿?” “追董承,”刘琦咬着牙道:“他去襄阳,把你侄女儿给劫去了长安。” “董承?”刘琮勃然大怒道:“那老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出这种事? 亏他前几日过江,我还亲自相送。 兄长,我跟你一起去追。” “不用,”刘琦道:“你把我这支骑兵渡过江去即可。 只要在进潼关之前拦住他,这些人足够了。” 于是刘琮也不再添乱,指挥水师,将虎豹骑渡过长江。 刘琦率领骑兵,一路向西追了下去。 第178章 兵临潼关 一路上,刘琦心急如焚,日夜兼程。 一想到冰雪可爱的女儿,现在被别人劫持在手中,现在一定哭的很伤心。 或许女儿正伸着小手,在哭喊着“父亲救我”。 刘琦心如刀绞,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潼关,挡住董承的车驾,把女儿抢回来。 路上,他一口气跑到颍川的许县,稍作休整。 虽然一人有两匹马可以换骑,但骑手毕竟是血肉之躯,终究还是要休息。 诸葛亮在许县准备下饭菜,款待众人。 听到襄阳之事,诸葛亮也痛骂董承,做事不择手段。 兴复汉室应该光明正大,可是却通过劫持一个小女孩儿,来逼迫刘琦入局,这事做的的确不道德。 刘琦带人吃饱喝足,休整几个时辰之后,又立即启程,一路西去。 路上碰到些许小股蟊贼,看到这上千骑兵纵马疾驰,谁也不敢打歪主意。 在雒阳周边倒是碰上一伙不长眼的贼寇,大约有两千余人,看上了这些马匹,想要出手抢劫。 刘琦懒得搭理他们,让太史慈冲过去,三下五除二便摘掉了贼寇首领的脑袋。 甘宁率领剩下的骑兵,仅仅用一盏茶的工夫,便将两千贼寇杀个精光,根本没有耽搁追击。 终于在几日之后,他们进入弘农郡。 预料再有一日,便能到达潼关,突然在大路上发现一驾马车,正在夺路疾驰。 太史慈眼尖,一眼看到那车厢上的斧钺,欣喜道:“公子,追上了,那不是董承所乘坐的车驾。” 刘琦长出一口气,厉声吩咐道:“突上去,拦住他。” 甘宁率领一支骑兵,向前纵马狂奔。 那单辕马车虽然跑的也很卖力,但一匹马拉着车,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骑兵速度快。 很快甘宁便将马车包围,大声呵斥车夫道:“站住,还想往哪里逃?” 那车夫看到这么多骑兵将他们包围,吓得面如土色。 车厢里传来董承的声音道:“刘公子来的如此迅速,我们跑不掉了,停下吧。” 马车缓缓停下,被虎豹骑团团围住。 刘琦缓缓来到马车前,冷声道:“董承,你身为汉室重臣,怎做出如此龌龊之事,竟然对一个孩童下手。” 车帘掀开,董承平静的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道:“我不用这等方法,邀请公子入局,公子恐怕要在江南裂土称王了。 没想到公子为了女儿,竟然亲自前来追击,倒是出乎老夫预料之外。” “少废话,我女儿在哪里?”刘琦见对方竟然堂而皇之,毫不否认,早已气的七窍生烟。 他挥了挥手,典韦当即跳到跟前,一把把董承从车辕上拽了下来,然后掀开车帘。 只见里面只有一个青年侍从,再无他人。 典韦抓住董承胸前衣襟,单臂将其举起来,厉声道:“我家小主人在哪里?” 董承双脚离地,脸色涨的通红,伸手想要掰开典韦的手。 但那只大手却像铁钳子一样,根本掰不开。 董承强自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追赶,岂能将她带在身边?” 典韦气的大吼一声,将董承的身躯高高抛了起来。 董承身形虽然并不庞大,但至少也是个成年男人。 在典韦手中竟然如同孩童一般,被抛起一丈多高,然后掉下来,典韦又伸手接住。 董承脸色变得苍白,厉声怒道:“大胆狂徒,我乃朝廷卫将军,我女儿是陛下贵人,你安敢如此?” 典韦瞪大眼睛怒吼道:“少废话,我家小主人到底在哪里? 再不说,我便把你的脑袋撞肚子里。” 说完,他把董承的身子倒过来,头上脚下,要往地下杵。 以典韦的神力,恐怕轻轻一杵,便将董承的脑袋撞碎。 董承唯恐这莽汉真的动手,连忙道:“我说,我说,你家小主人,早就被送进潼关了。 你要是杀了我,那便是灭门之罪。 到时甭说你家小主人,就算你家大主人,也要全部砍头。” 典韦闻听此言,不敢继续惩罚董承,回头看了刘琦一眼。 刘琦随意的摆摆手,让典韦把董承给放了。 董承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喘着粗气,随即看着刘琦,展颜一笑道:“公子,我以令爱相要挟,此事的确做的龌龊。 可我只是邀请公子勤王,并无其他恶意。 你也请放心,令爱一定会得到妥善安置,不会有人伤她分毫。” 刘琦压了压火气,虽然他对董承恨之入骨,但却不敢拿他怎样。 倒不是因为对方身份高贵。 就算对方是三公级别的卫将军,皇帝的岳父。 他为了救女儿,杀对方十次都没问题。 只不过女儿此时在对方手中,他投鼠忌器。 “你到底想怎样?”刘琦坐在马上,凛然问道。 董承稳了稳心神,微笑道:“前方三十里便是潼关,进了潼关便是长安城。 公子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敢不敢随我进京面圣?” “不行,”太史慈冷笑道:“进了潼关便是西凉军的地盘,我家公子坐镇荆扬,身份贵重,要是进了潼关,岂不被董卓所控?” 董承道:“太史校尉多虑了,凉州为董卓掌控不假,但忠于汉室的老臣众多,朝廷手中,并非毫无力量。 刘公子乃陛下,牵制董贼之希望所在,我等汉室老臣,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公子周全。 更何况,刘使君与那董贼交往颇多,就算董贼知晓公子来到长安,也定会以礼相待,早晚酒宴伺候吧?” 刘琦眼睛眯缝起来,冷眼看着董承道:“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 “何以见得?”董承微微一怔。 “只有把我引诱进长安,我才会竭尽全力,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救出来,真是打的好算盘。” “竟然被公子看透了,”董承叹口气道:“确切的说,是只有公子有能力,去把陛下救出长安。 若公子答应前去,令爱自然安然无恙。 若公子不答应,那就请便吧。” 董承眼睛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时太史慈甘宁魏延在旁边劝道:“公子,不能去,这摆明了是个圈套,公子岂能往里钻?” “您是军中主帅,若是您去了长安,万一被董卓所囚怎么办?” “您坐镇东南,乃是董卓心腹之患,若贸然进了长安,董卓知晓后,一定不会放您离开。” “都不要说了,”刘琦摆了摆手道:“要是不去,这董贼定然不肯放我女儿。 就算长安城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众将见他如此坚定,不知道该怎么劝。 刘琦想了想,又吩咐道:“派人前去,把十万大军拉到潼关来。 等我一声令下,便攻破潼关,扫平关中。” 第179章 进长安城 众将见刘琦已经打定主意,于是也不再继续劝阻。 太史慈道:“公子,我随你一起入长安。” 典韦抢着道:“俺是公子护卫,一定要带上俺。” 甘宁和魏延也齐声道:“我也一起前往。” 刘琦扫视众人一眼道:“也不能全部随我前去,眼前虎豹骑总需要有人统领。 再说,十万大军即将到来,没有主将坐镇也不行。 就让恶来跟子义随我入潼关,兴霸文长,且先留在此地,统领军兵,作为接应。” 甘宁和魏延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知道自己的担子也很重,于是点点头道:“谨遵公子令!” 刘琦安排妥当之后,便面无表情的对董承道:“请吧。 我随你同车。 另外我选两个护卫跟随,不为过吧?” 董承欣喜的道:“不为过,请!” 刘琦矮身进了董承的车厢。 典韦和太史慈都穿着便服,各自骑着一匹马,充作保护车驾的部曲,倒也不十分显眼。 车辆缓缓前行,董承还想闲聊几句,化解尴尬。 但是刘琦却面色如霜,一点都不给他好脸色。 他便只好闭住嘴巴,不再多言。 车辆很快就到了潼关跟前,这是关中与关东的分界线。 刘琦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只见面前,雄关高耸,巍峨壮观。 他心中暗自唏嘘,怪不得此关如此有名,果然是易守难攻之地。 要想从关外攻破,简直难于上青天。 车辆来到潼关下面,董承侍从冲着上面高喊,“卫将军奉命巡视关东,如今凯旋归来,快快打开关门。” “等着!” 关墙上有人回应了一句。 不多时,厚重的关门嘎吱吱的打开一条小缝。 有一队手持长枪的军兵冲了过来,将车驾围住。 有个身穿盔甲的首领扫视了一眼典韦和太史慈,虽然看起来精壮,但也只有两人而已,所以丝毫没有威胁。 这时有人去把车帘挑开,董承神色冷峻的怒斥道:“怎么,连董某都要查?” 那首领认识董承,吓得连忙后退一步,施礼道:“见过卫将军,里面请。” 董承名义上也是董卓的心腹。 所以一众西凉军尊敬之至。 他们即使看到车厢内还有一个青年,但也不敢多问。 “快把门打开,请卫将军入关,”西凉军大声吆喝道。 车帘被放下,车辆缓缓进入关墙之内,随即咣当一声,关上大门。 刘琦心里也随着咣当一声。 不知此番独闯虎穴,还能不能出去。 进了潼关之后,车辆继续前行,过华阴,到信丰,人口渐渐稠密了起来。 关中自古都是富庶之地,也是西凉军的势力范围所在。 西凉军无论在关东如何作恶,但进了关中,他们也不敢造次。 所以人口较为密集,商业颇为发达。 尤其到了新丰县,这里自大汉立国开始,便是产美酒的地方。 如今依然酒坊林立,酒香扑鼻。 过了新丰县,就到了长安城下。 整个后汉两百年,虽然都没有以长安为都城,但其先汉几百年,打下的轮廓仍在。 只是那高耸入云的城墙,巍峨雄壮的城门,门上大大的“长安”二字,便令刘琦震撼无比。 车辆畅通无阻,径直进入到长安城内。 沿街有许多熙熙攘攘的百姓行人,还有纵马驰骋的达官显贵子弟,一派繁华之相。 董承道:“请公子屈驾,暂时居于在下府中。 我会尽快安排公子见驾。” 刘琦冷声道:“我女儿在哪里?带她来见我。” 董承道:“公子放心,我已安排十几名婢女伺候令爱,绝不会让令爱少一根寒毛。 等公子见驾之后,我自会安排你父女相见。” 刘琦进到长安城,心态便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此时身在龙潭虎穴,暴怒没有任何用处,越冷静越好。 这董承要是忠于皇帝,自然也不希望他被董卓发现。 所以他暂时是安全的。 很快,马车就来到一座府邸门前,门口灯笼上写着“卫将军董”的字样。 有人上前摆上小凳,董承率先走下马车。 刘琦跟在后面,下车,进到府邸之中。 这座府邸占地规模不小,里面修的亭台楼榭,雕梁画栋,很是奢靡。 刘琦没有理睬,被董承安排到一栋幽静的小院之中。 进到里面,典韦守住大门,太史慈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回来禀报道:“没有什么异常。 这董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千辛万苦把公子弄进来,就是要跟天子见一面?” 典韦道:“我看咱们一路前来,也没几个人盘查嘛。” 刘琦微微一笑道:“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就难了。 他们费尽心机把我弄进来,不就是想让我,把天子弄出去? 这长安城就像一座牢狱,我们要带着皇帝越狱。” “那可不容易,”典韦摇了摇头。 太史慈苦笑道:“不说不容易,简直没有可能。 这整个关中都是西凉军的地盘。 再说皇帝不可能一个人跟我们走,必然还要带领大批随从。 我们只有三个人,如何在西凉军眼皮子底下,把这么多人救出去? 除非西凉军都变成聋子瞎子。” 刘琦微微叹口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找到办法。” 他们三人苦等在这里。 快到掌灯时分,有两个侍女端着酒菜进来,跪在地下,为刘琦摆上精致的酒菜。 “你们先吃一口,”太史慈指着两个婢女命令道。 “不必了,”刘琦随意的摆了摆手道:“他们千辛万苦请我进来,目的绝不会是将我毒死。” 说完,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你们俩也一块儿,”刘琦招呼太史慈典韦二人。 二将犹豫了一下,刘琦笑道:“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用分彼此。” 他们只好坐下来,跟刘琦共同用餐。 吃过晚饭之后,那两个婢女道:“让奴婢伺候公子沐浴就寝。” 说完,就要伸手解刘琦的衣服。 显然这两个婢女是董承专门安排,前来伺候他的。 刘琦在这危险之地,不敢随意放纵,说道:“不必了,你们下去吧。” 那女婢跪在地下道:“我们家主说,明日会有要人前来,让公子无论如何也要沐浴。” “要人?” 刘琦微微一怔,难道是皇帝? 第180章 天子奏对 那两个女婢跪在地下,楚楚可怜的样子。 大概刘琦要是不沐浴,她们会受到责罚。 刘琦只好点点道:“好吧!” 不多时,婢女把木盆抬进来,伺候刘琦洗澡。 这一路从扬州赶到长安,身上都快馊臭了,衣服也已经板结。 洗过澡之后,换上一身全新的衣服。 婢女又伺候他梳头。 总算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本来面目。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用过早饭,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几位老者簇拥着一个清秀少年走了进来。 刘琦正在发愣的工夫,董承已经郑重道:“刘琦,见到天子,为何不拜?” 刘琦早已猜到,这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囚徒皇帝刘协。 只不过此时小皇帝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普通便服,身量似乎还没有长成。 但身体从内至外,散发着一股老成之气,似乎在极力扮演威严长者。 刘琦施礼道:“刘琦拜见陛下。” “刘卿快快请起,”刘协赶忙上前,伸出双手搀扶起刘琦,上大打量了一下道:“卿年岁几何?可是未曾及冠?” 刘琦道:“臣今年十九,明年可行冠礼。” 刘协叹息道:“未到及冠之年,便已坐拥十万雄兵,平定东南半壁江山。 宗室之中有如此良才,真乃朝廷之幸,社稷之幸也。” “多谢陛下谬赞,”刘琦第一眼,对这小皇帝印象分还不错,至少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并非谬赞,”刘协道:“听闻卿亲率大军,扫平颍川蛾贼,招募流民屯田,此乃国之大计也。 若屯田之地一路向西延展,便可恢复雒阳周边之人气,安置流民,休养生息,卿不愧为国之柱石。。 卿乃鲁恭王之后,荆州牧之子,与朕乃是平辈。 朕可称卿为皇兄否?” “臣受宠若惊,”刘琦并不想在这里扯闲篇,看了一眼董承道:“陛下,臣之幼女,被这卫将军劫持,如今下落不明,臣忧心如焚。 还请陛下给臣做主,让我父女相见。” 刘协微微一笑道:“此事朕亦有所耳闻,董卿所做之事,的确鲁莽,但念及他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还请皇兄不要责怪他。 至于令爱受惊,朕会给于补偿。 朕收其为义女,封为安平公主。 待时机合适,朕自会安排皇兄父女见面。” “陛下,”刘琦算是看出来了,这小皇帝一个劲儿的套近乎,封官许愿,甚至不惜给他女儿公主的封号,但就是不允许他们父女相见。 小皇帝刘协看出了刘琦的不满,摆了摆手,让董承等人出去。 刘琦也让太史慈和典韦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小皇帝和刘琦两人。 刘协突然垂下两滴眼泪,哽咽道:“当年朕为陈留王,本以为能就藩,做个逍遥诸侯王。 奈何天不遂人愿,阴差阳错,竟然让朕坐到了天子之位上。 这天子虽然尊贵,但随之也有千斤重担。 大汉数百年,祖宗几十代皇帝,也没有一个像朕这般,沦为军阀囚徒的。 如今朕夙兴夜寐,食不知味,终日都为汉室之现状,而忧心忡忡。 皇兄既然英明神武,且手握重兵,可否请皇兄设法,保朕与朝臣离开长安,还于旧都。 则江山幸甚,社稷幸甚,朕亦感激不尽……” 刘协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刘琦经过一夜的思考,已经有了对策。 他也相信刘协说的是心里话,此时是真的无计可施。 他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想要有所作为,第一步,的确要先离开长安。 只不过,关中乃西凉军势力范围。 西凉势力恐怕不会同意让陛下离开。” 刘协擦一擦眼泪,点点头道:“皇兄所言极是,所以朕才想到,借助皇兄荆州军之势力。 皇兄麾下兵马,恐怕已经数倍于凉州军。” 刘琦苦笑了一下道:“我手下兵马再多,却都在潼关之外。 陛下以及诸朝臣都在长安,我难道能举兵攻打潼关,把陛下救出来? 到时董卓一个大逆不道,便让臣处于不义之地。” 刘协道:“朕可给皇兄一道诏书,命令皇兄起兵勤王。” “陛下还在长安,要是董卓恼羞成怒,对陛下不利怎么办?” 刘琦道:“再说,如今董卓总揽朝政,他谎称臣的诏书是假的,恐怕有许多人会信。 还有更重要一点,那潼关山势险要,易守难攻,所谓百二雄关是也。 若西凉军尽心防守,想要攻破,也并不容易。” 刘协听完这番话,神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清楚刘琦说的都是事实。 不说潼关好不好打,就算能打下来,他和朝臣依然在董卓手里,不可能被释放。 “难道,朕永远无法回归雒阳了?” 刘协脸上呈现出悲壮之色,凄然道:“宗庙和祖宗陵寝还在雒阳,朕难道再也无法前去祭祀?” 刘琦微微一笑,心想你什么都不做,也能回归雒阳。 更何况董卓马上就要死了,想走不是更容易? 他不露声色的道:“陛下不用着急,且先听臣细说。 一座坚固的城池,看似牢不可摧,但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目前这关中之地,想要从外面打进来很难,但想要让内部乱起来,却很容易。” 刘协怔然道:“皇兄请明说,如何从内攻破。” 刘琦道:“陛下难道忘了,这关中之地,除了董卓所统辖的西凉军外,还有吕布率领的并州军? 那西凉军、幽州军、并州军,可都我大汉名震边陲的雄兵。” 刘协闻听此言,有些失望道:“原来皇兄所言是并州军? 只可惜,那并州军当年在刺史丁原治下,还算是一支独立边军。 可丁原所识非人,竟收吕布那虎狼之徒为义子。 吕布诛杀丁原,早已又认董卓为义父,为虎作伥,沆瀣一气。 这些事都发生在雒阳,难道皇兄不知?” 刘琦嘴角微微翘了翘,站在窗边道:“固然吕布已经投靠董卓,认贼作父。 但两支边军骤然合兵一处,难道能毫无矛盾? 董卓不过是一个粗野莽夫,驭下之术有限,他能平等对待两支军兵,令其亲密无间? 据我所知,如今董卓麾下嫡系西凉军将,个个身居高位,驻守各处重要关隘。 但并州军已经被打压的快要名存实亡。 他并州人,难道会心甘情愿?” 第181章 潼关布防 整个有汉以来四百年的历史,最大的威胁就来自于北方。 所以最强大的军队,也都部署在北方沿线。 自后汉以来,主要划分为三支边防军,分别为凉州军、并州军、幽州军。 其中凉州军在西北,主要面对羌人作战。 幽州军在东北,主要是为了防备乌桓、鲜卑。 而并州军在正北,承受最重的防守任务,敌人也异常强大,主要有羌人、匈奴、鲜卑等。 所以并州军在三大边防军里,实力也是最强大的。 只可惜,自从并州刺史丁原被杀之后,吕布带领整个并州军,投入到董卓麾下。 而董卓身为凉州军首领,当然优先照顾手下军将,所以并州军成了二等士兵,长时间处于被凉州军将打压、歧视的状态。 重要位置都被凉州军将占据,就算是并州军首领吕布,在董卓手下也仅仅做个有名无实的中郎将。 并州军的二号人物张辽,仅仅做个骑都尉。 更毋庸说其他将领了。 所以并州军将有怨言,自然在所难免。 刘琦心里很清楚,未来王允能够挑拨吕布,刺杀董卓,并非因为美人计,而是因为并州军和凉州军两大派系之间,本来就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此番刘琦向小皇帝献策,也正是要利用他们之间存在的这矛盾。 刘协听了刘琦的话,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问道:“皇兄准备怎样做?” 刘琦向外看了一眼道:“如今陛下身边禁卫,恐怕都是凉州兵,那都是董卓眼线。 陛下一举一动,都被报入董卓耳中。 有这些人随时监视,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所以首要任务,便是将这些眼线换掉。” 刘协叹息道:“那董卓岂能甘心,撤掉这支西凉兵,放弃对朕之监视?” “放弃是不可能的,”刘琦道:“但让董承王允前去劝说董卓,把陛下身边之西凉兵,换成并州兵,却完全有可能。 那并州军中,吕布虽勇,但见利忘义,反复无常,难以托付。 唯有张辽,乃忠义之士。 若能让他负责宫廷禁卫,保卫陛下周全。 到时再让他归心,如此就完成了第一步。” 刘协听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忧虑道:“人心难测,那张辽毕竟是并州军将,他不肯归心怎么办?” “那就打到他归心为止!”刘琦冷笑了一下道:“并州军骁勇豪迈,桀骜不驯,最是崇拜强者。 只要把他打服,就不怕他不归心。” 刘协听到刘琦说的如此霸气,欣喜道:“有皇兄为朕谋划,朕顿时有种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之感。 从现在起,皇兄就留在朕身边可好? 朕封皇兄为……” 刘协想了一下,刘琦连忙打断道:“臣身份需要隐藏,故而在陛下身边,越不起眼越好。 另外,臣这名字恐为人所知,应当取一个化名,就暂时叫……刘平吧。” “那倒也是,”刘协道:“朕就暂时委屈皇兄,以刘平之名,在朕身边做个郎中。” 在后汉时代,中郎、侍郎、郎中都是郎官的一种,属于皇帝近侍。 其中郎中是最低的。 郎官初被选中,任称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 接着刘协又把董承叫进来,把刘琦所谋划之事说了一遍。 董承听完微微点头道:“若在往常,想让董卓换掉陛下身边禁卫,或许不可能。 但如今荆州军向潼关云集,大敌当前,西凉兵必然要赶赴潼关布防。 到时老夫与王司徒相约劝说,让并州军负责宫廷禁卫,或许可行。 方才董卓传令,让老夫前往郿坞议事。 老夫正好可以趁机进言。” “有劳董卿,”刘协长出一口气,然后道:“朕已封刘卿为郎中,他将随朕离开。 另外须要记得,派人妥善伺候安平公主。 若是她稍有闪失,朕定不轻饶。” “诺!”董承知道这话是说给刘琦听的,于是拱手领命。 刘琦便带领太史慈和典韦,以郎中的身份,跟随皇帝回宫。 反正皇帝身边,本来就有侍郎、尚书郎、郎中一大堆,所以刘琦混在里面,丝毫不显眼。 …… 郿县、郿坞。 整座坞堡修建的亭台楼榭,富丽堂皇,就跟一座小型县城一般。 里面有重兵防御,存有可以吃三十年的粮食,并且搜罗了无数美女,供董卓享乐。 同时,这里面还建有议事用的大殿,跟皇宫的宫殿也差不了多少。 董卓平常没事,便与美女在坞堡里厮混。 若有事,便召集朝中文武来坞堡朝见。 所以此时这座坞堡,才是大汉王朝的政治中心。 天子的长安皇宫,朝会也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什么大事都决议不了。 董卓庞大的身躯坐在丹墀之上,面色凝重的扫视底下众文武道:“可探听清楚了,十万荆州军,正在向潼关集结?” “正是,”谋士李儒道:“据斥候探知,十万大军,只多不少。 而且行军迅速,似乎很着急。” 董卓气的一拍桌案道:“他刘氏父子想要做什么? 老夫信任他刘表,将其任命为荆州牧。 他刘琦擅自攻伐他郡,进犯扬州全境。 老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命其举荐之人做扬州刺史。 如今父子翅膀硬了,想要来潼关,跟老夫作对是不是?” 董卓的侄儿董璜满不在乎的道:“叔父何惧之有? 关东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多半都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当初袁绍所率关东联军,不是有四十万之巨? 到最后不也是一触即溃,毫无战力? 我看这十万荆州兵,也是如此,徒有其名,不足为惧。” 李儒却摇着头,面色沉重道:“那荆州兵跟当初的关东联军可不一样。 关东联军各属不同派系,内部便矛盾重重,互相掣肘,故而对我等毫无威胁。 可这荆州军只听命刘琦一人,且装备齐全,能征惯战,若全部沉兵潼关,恐怕很难防御。 主公需将关中所有军兵,全部派驻潼关防守才是。” 董卓咬了咬牙,知道李儒说的不假。 他虽然貌似粗鲁,但打仗却是极其精明的,深知那荆州兵连战连捷,实力不容小觑。 他西凉军虽然也不少,但还要抽调一部分,防备西羌人作乱。 所以在潼关,很难跟全主力荆州兵抗衡。 他拍着桌子怒道:“先派人去荆州,问问他刘表到底想干什么?” 第182章 逼问张辽 董卓自己觉得对刘表有厚恩,而且当初关东诸侯反董,刘表也没有参加。 后来刘氏父子,还把反董联盟的首领之一袁术的脑袋送来了长安。 所以董卓觉得刘氏父子还是知道感恩,懂得投桃报李之人。 没想到如今,这对父子却一反常态,派遣十万大军兵临潼关。 董卓当然要派人去往荆州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对父子突然跟他反目成仇。 只不过责问归责问,该有的布防还是必要的。 他扫视一眼众人道:“将京城所有能抽调的兵马,全部派往潼关迎敌。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荆州军踏入潼关一步。” 这时,武将之中的张辽,冲着站在董卓身边的吕布使个眼色。 吕布是董卓的义子,也是董卓的护卫首领。 吕布上前一步,拱手道:“义父,我愿率本部军马,前往潼关。 我保证他荆州军有来无回。” 董卓看了吕布一眼,干笑了两声道:“吾儿有杀敌之心,勇气上佳,只不过为父安危也很重要。 潼关还是让他人前去,吾儿只需留在郿坞,保护为父便是。” 吕布坚持道:“这郿坞地处关中腹地,防卫固若金汤,而潼关告急,那里才是用人之地。” 董卓随意的摆了摆手,武断的道:“吾意已决,不必再说。” 他又扫了一眼侄子董璜道:“你去聚集长安城内所有军兵,尽快派往潼关。” 董璜官居侍中,兼中军校尉。 中军校尉统领皇宫禁军,这支军队同时也是防卫长安的重要力量。 而侍中的身份,可以让他随时出入皇宫,掌控皇帝的饮食起居。 可以说董璜便是监视长安城与皇帝的主要耳目。 若非情况紧急,董卓不会抽调董璜麾下的军兵。 这时,董承跟王允对视了一眼。 王允咳嗽一声,对董卓道:“太师,董校尉麾下兵马抽调往潼关,必然导致长安城内防卫空虚。 如今郿坞由奉先率兵防御,至于长安城,不如调派其麾下张文远部,暂时前去协防。” 董卓闻言,犹豫了一下。 董承站出来道:“王司徒所言不错,长安乃大汉都城,若防御空虚,必然有人生事。 张文远骁勇善战,正可拱卫皇宫,以防有失。” 董卓本身智谋方面有些短缺,他明明对吕布甚为苛刻,但却把侍卫首领这样的重任,交到吕布身上。 也许他自己觉得,对待吕布以及并州军将还不错。 见两个人都这样劝说,他想想也没什么大碍,于是点点头道:“若抽调军马去往潼关,长安城内的确防守空虚。 就调张文远部进长安,拱卫皇宫吧。 文远,记得有任何事,必须马上前来报告。” “诺!”张辽拱手答应。 董卓又交代了几件事,便宣布解散。 张辽瞅机会跟吕布单独待在一起,他叹口气道:“奉先,你知道太师为何,宁愿让我们守卫皇宫,也不同意让咱们去潼关?” 吕布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张辽道:“太师还是不相信我们,怕我们到潼关之后,趁机逃离。” 吕布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攥了攥拳头愤然道:“我等倾心相待,甘愿归降,他却始终心存芥蒂,疑神疑鬼。” 张辽道:“如今并州军的兄弟们,全都心有怨言。 咱们并州军当年,都是响当当的热血男儿,比谁也不差。 可是如今却被西凉军踩在头上,任人欺负,再这样下去有什么前途? 如今竟然让我去守卫皇宫,这不就是做囚禁天子的牢头? 我若守卫不严,必会受到斥责。 若守卫严了,便成为爪牙帮凶,为天下人所嗤笑。 要真是如此,还不如早些离开长安,听说那荆州大公子刘琦,英明神武,知人善任,已经平定江南半壁江山。 若我等前去,一定能受到重用。” “休得胡言!”吕布赶忙止住张辽的话语,左右看看没人,这才低声道:“以后这等牢骚,不可随意乱说。 我知道兄弟们心里都有气,但也不能轻言叛逃。 你先去长安赴任,其余之事,需从长计议。” “只能如此了,”张辽又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郿坞。 他回到并州军的军营,立即传令手下收拾行囊,准备开拔。 张辽当初虽然是从并州起家,但却被派到长安,在大将军何进手下任职。 后来黄巾之乱爆发,张辽奉何进之命,前往河北募兵。 他招募了数千军兵,还没来得及报效何进,何大屠夫已经被宦官杀了。 于是张辽便成了这支军兵的主公,带领他们归附董卓,后来又跟同为并州军的吕布合在一处。 张辽对这支军兵,有着绝对的掌控权,跟吕布既是同一派系,又相对独立。 他简单收拾一下,刚要准备开拔,突然有侍从来报:“营外有一位叫刘平的郎中求见。” “刘平,郎中?” 张辽犹豫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哪认识什么郎中? 且让他进来。” 不多时,刘琦带着典韦和太史慈进到营帐。 刘琦上下打量一下张辽,鼻孔中哼了一声,不屑的道:“你便是骑都尉张辽?” 张辽见对方颇为傲慢,也面色不善道:“正是,有何贵干?” 郎中只是三百石的小官,跟他骑都尉没法比。 只不过因为能有机会见到皇帝,所以让人不能小觑。 只不过如今的皇帝已经形同囚徒,手中没有任何权力。 所以张辽也没必要给一个郎中好脸色。 这时刘琦继续道:“听说你要去做皇宫守卫。 不知你是听命于陛下,还是听命于太师?” 张辽微微一怔,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理论上作为臣子,当然要听命于皇帝,但事实上,他确是听命于董卓。 刘琦又问道:“若陛下和太师同时有危险,你会先救谁?” 这同样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张辽依然不知道该怎样作答。 刘琦又发出第三问,逼视着张辽:“若太师命你前去杀陛下,你会不会奉命执行。” 张辽忍无可忍,怒道:“可是陛下命你前来询问张某?” 第183章 普通枪骑兵太史慈 听了张辽的发问,刘琦正气凛然道:“如今奸臣当道,朝廷日衰,天下有识之士,食汉禄久矣,皆应振臂疾呼,重振汉室。 何须等到陛下传召,方才前来责问。” 张辽听完这番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他还以为对方是奉天子之命前来,探听他的口风。 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愣头青,进来就把他数落了一顿。 一个区区三百石郎中,算是哪根葱? 他张辽当初,可是何进大将军封的北地郡太守,竟然无缘无故被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给迎头痛骂。 张辽板着脸道:“阁下既非奉天子之命,张某如何行事,也不归你尚书台管。 何用你在张某面前指手画脚?” 刘琦笑了笑道:“我只是替并州军可惜。 当初堂堂并州男儿,抵抗外辱,威震番邦,连妇人都能上马杀敌。 可是如今,在你等率领之下,却委曲求全,成为西凉军附庸。 你将来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并州死去的先烈? 若是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先人们问你,将并州军带往了何处,你该如何回答?” “你……放肆,”张辽被当面揭短,顿时怒不可遏。 现在并州军的处境,可以说是他的逆鳞。 他也感到委屈窝囊,无颜面对并州祖先。 可是这些事,也轮不到区区一个郎中来嘲弄他。 张辽拔出腰间佩剑,瞪着眼睛怒道:“你可是来找死的? 要是识相,赶紧滚出去。 否则,今日必让你血溅五步。” 刘琦上下打量了一下张辽,撇了撇嘴,冷笑道:“你张辽难道还有杀人的血性? 罢了,今日就给你个机会,看看你是不是孬种。 我身边这两个护卫,你能赢任何一个,我就收回刚才所说的话,当面给你道歉。 如若你不赢,就是孬种。” “混账!” 张辽气的脸都绿了,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此时他身边的一众亲卫,也被刘琦的话语激怒,大声喊道:“张都尉,打死他,为咱们并州将士正名。” “咱们并州男儿,没有一个是孬种。” “他今天要是不跪下来道歉,就别想出去。” 大家群情激奋,攥着拳头,要跟刘琦拼命。 张辽自恃武力强悍,在并州军中,除了吕布之外,无人是他的敌手。 他看了一眼刘琦身后两名侍卫。 为了显示本事,他冷声道:“两个一起上吧,省的麻烦!” 刘琦回身看了典韦和太史慈一眼,笑道:“他要打你们两个!” “吹牛!”太史慈嗤之以鼻道:“今日就让他部下看看,他们的主将到底是不是孬种。” 张辽眼睛都气红了,眼神中隐隐露出杀意。 对面那个少年,毕竟是朝廷官员,不能轻易斩杀。 但区区一个护卫,难道还不能杀? “你想在马上死,还是在地上死?”张辽逼问道。 “随便,”太史慈无所谓的翘起嘴角。 “那就上马吧,”张辽是马上战将,长于冲锋作战。 他倒真担心这个护卫,是一个高明的剑客,就像王越那样,在步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了。 但只要上了马,他自信天下能赢他之人,不会超过二十个。 他命人抬枪备马,带人来到营帐外面。 有许多军士前来围观,他们看到竟然有人敢挑战主将张辽,顿时全都对太史慈报以同情之色。 大家似乎在说,这人年纪轻轻,何必一心寻死? 以张都尉的武力,天下又有几人能是对手? 但军士们听到刚才刘琦所说的话,顿时气的义愤填膺,恨不得赶紧把这人碎尸万段。 太史慈手中没有长兵器,随意的在兵器架上,拿起一支普通军兵用的长矛。 随即他手指捏住嘴唇,发出一阵尖锐的口哨,后面传来一阵马啸之声。 一匹枣红色战马冲了过来。 太史慈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过去,翻身就到了马上。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如意。 若非他是刘琦的部下,众人恐怕会发出阵阵掌声。 对面张辽看到这动作,微微愣了愣神。 上马的姿势挺帅的,但区区一个侍卫,又怎懂得马上如何作战? 他已经下定决心,誓要将此人斩杀,让刘琦为并州军道歉。 而且还要赢得干净利落,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张辽猛地瞪大眼睛,纵马向太史慈冲了过去。 快到太史慈跟前的时候,他猛地长枪刺出,直取对方前胸。 太史慈不慌不忙,轻飘飘的长矛挥出。 两件兵器相撞,张辽猛然觉得自己右臂一麻,似乎被千斤重力击中一般,枪尖竟然被磕歪,偏离了方向,从对方箭头滑过。 仅这一瞬间,双马错蹬,已经冲出去十几步远。 张辽使劲晃了晃脑袋,心中一阵惊诧。 假的吧。 他蓄力之后的雷霆一击,竟然被对方轻飘飘的格开了。 更令人诧异的是,对方拿的还是一支普通枪骑兵的长矛,远比武将用的长矛要轻的多。 刚才一定是大意了,被对方使了巧劲。 张辽深吸一口气,纵马又向太史慈冲了过去。 这下他没有疾冲,来到近前之后,抖动长枪,挽出三个枪花,向太史慈刺了过来。 太史慈也矛一抖,也挽出三个枪花,与张辽对战。 最终两支长枪又绞杀到一处,开始你来我往的当面对决。 仅仅十几个呼吸,两人已经各自攻防几十次,但谁也没有伤到谁。 张辽此时心中越来越惊骇,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仅凭这短短的交手时间,已经可以判定,对方武力并不逊于自己。 这样一个人,无论到了哪个阵营,都会成为让人敬仰的战将,怎会委屈求全,成为一个护卫? 而且他断定,有这样武力的将领,绝非无名之辈。 他猛地向后一撤马,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刘郎中身边护卫,”太史慈道:“普通枪骑兵一名,不足挂齿。 别忘了,输了便是孬种,你手下军卒可都在看着。” “好你一个普通枪骑兵,”张辽知道对方一定隐瞒了身份。 就这本事,还能是普通枪骑兵? “受死吧!”张辽血性被激发了上来,继续冲了过去。 第184章 朝廷之臣,董氏之犬 张辽挺枪跟太史慈又战在一处。 那一众并州军士惊讶异常,没想到张都尉竟然碰到了对手。 此人不止上马姿势漂亮,而且跟张辽杀了个难解难分,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大家心里不由暗自担心起来,唯恐张辽会输。 此时张辽心里也越来越着急。 两人看似杀了个势均力敌,但对方使用的可是普通军士用的武器。 而他用的是自己惯用的长枪。 如此他便是占了便宜。 若打成平手,他也算是输了。 更何况,他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越战越勇,招招势大力沉。 而他渐渐变得,防御越来越多,攻击越来越少。 军兵们看不出端倪,依然在卖力的大声助威。 可是随着决斗持久,张辽已经明显的落入下风,只剩下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太史慈一边出招,一边气定神闲的笑道:“就这两下子,还不承认是孬种?” 张辽红着眼,一边招架一边厉声道:“有本事你便杀了我,否则休要羞辱我并州军士。” 太史慈不屑的道:“并州军在你手里,都快被带没了,你还知道扞卫并州军声誉?” “关你屁事?”张辽开始放松防御,奋力反击,跟太史慈玩命。 太史慈笑道:“早有这不惜一死的血性,走到哪里都能受人尊敬。 何必要向今日这般,寄人篱下,委屈求全?” 张辽已经杀红了眼,厉声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他这般拼命,太史慈用的又不是趁手武器,顿时便只能连连后退,才能化解对方攻势。 他笑着商量道:“你想玩命,老子可还没活够,咱们算打平行不行?” “休想!”张辽怒吼道:“除非让那刘平为方才羞辱并州军之言道歉。” “你也是个犟头!”太史慈后退过程中,突然止住步伐,侧身躲过张辽的攻击,然后回身一枪,正扎中张辽腰间丝绦。 太史慈猛地一用力,把张辽挑飞出去,摔倒在地下。 张辽被摔了个灰头土脸,赶忙想要爬起来,可是随即太史慈的枪尖,已经刺到他脖颈前一寸处停住。 观战的军兵鸦雀无声,怔怔的看着校军场上发生的一切。 他们打死也不敢相信,以前神勇无比的张都尉,竟然败了。 而且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被对方击败。 对方用的还只是普通长矛,并非趁手兵器。 到底是张都尉变弱了,还是此人实在太强。 这时候,张辽神色黯然,万念俱灰,眼睛一闭,闭目等死。 太史慈收回长枪,插在地上,微笑道:“此战只决胜败,不决生死。 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我家主公什么。” 张辽挺直脖颈道:“张某一时失察,故而战败。 我宁愿引颈受死,也不能侮辱并州军。” “一时失察?你还输的不服气?” 这时典韦瓮声瓮气的喊道:“拿起武器,咱们接着来比。” 并州军士们也都觉得窝火,齐声高喊道:“跟他比,跟他比,跟他比……” 张辽不能伤了军兵士气,愤然拿起地下的长枪。 刘琦微笑道:“你要赢了我这个护卫,我依然为刚才之言道歉。 但你若再输了,更坐定了孬种之实。” 张辽咬了咬牙,料想这叫刘平的郎中手下,不可能有两个绝世猛将。 他恶狠狠的道:“想让我再输,做梦吧。” 他又一次跨上马,向典韦刺了过去。 典韦并没有骑马,双铁戟搭成个十字,架住了张辽的来枪,同时挥动右手铁戟,向张辽懒腰横扫。 张辽赶忙立枪封挡。 “当”的一声巨响。 张辽只觉得双臂一麻,就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他在马上晃了晃,用尽全力拉住马缰绳,这才没从马背上摔下去。 他心中骇然无比,原来此人竟然具有如此神力。 这郎中刘平,到底是何方神圣,手下竟有两个这样的绝世猛将。 他当即不敢怠慢,拨马跟典韦拉开距离,试图用长枪的长度,远远的攻击典韦。 毕竟典韦的双铁戟,每支长也不过五尺。 但铁戟毕竟属于重兵器,只要张辽长枪刺过来,典韦便不顾一切的砸过去。 只要被砸中,张辽便觉的双手巨麻,险些攥不住枪杆。 他已经跟太史慈决斗过一阵,体力早已损耗大半,此时如何还是典韦的对手? 所以场面上,便成了典韦拎着两条铁戟,追着张辽满场跑。 不过片刻,典韦便累的气喘吁吁道:“你给老子站住,并州军将都是属兔子的,难道都是逃跑将军?” 张辽听得极为刺耳。 虽然典韦的两条腿,跑不过他马匹的四条腿,但在一众军士面前,被这么狼狈的追下去,以后还怎么混? 眼见典韦追着张辽又跑了两圈,典韦实在跑不动了,弯着腰大口喘粗气。 张辽躲在校军场的另一面,也不知道该怎样收场。 打是打不过,躲又太丢人。 总不能当面认怂。 这时刘琦突然招了招手道:“张都尉,不要再比了。 其实我今日前来,并非有意羞辱并州军。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数百年来,并州健儿抵抗外辱,彪炳史册,狼行千里,不堕其志,尔等决不能辱没了祖宗的威名。” 张辽听到这样一番话,怔然看着刘琦道:“你费这半天心思,难道就是为了警醒我?” 刘琦道:“因为你如今正有机会,为并州军正名。 你已被任命为皇宫禁卫,这便是契机。 你从此可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做天子之臣,保卫宫廷。” 张辽犹豫了一下,顿时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让他脱离董卓掌控,从此效忠于皇帝。 联想到对方是郎中的身份,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可是谁都清楚,如今这长安是董卓的地盘,所有西凉军全都听命于董卓。 而且连吕布手下的并州军主力,也听命于董卓。 他张辽手下仅仅只有千余人马而已,若选择听命于皇帝,岂不是跟董卓与吕布作对? “你不敢?”刘琦看出了张辽的疑虑,冷笑道:“能做朝廷之臣,难道你甘愿屈居人下,做董氏之犬?” “我自然不愿!” 张辽愤然道:“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我本意想带领麾下,去往东南,投奔荆州的刘琦公子。 奈何道路不通,一直未能如愿。” 第185章 西凉军兵 刘琦听到张辽的心愿,竟然是去东南投奔自己,他心里不由暗自好笑。 只可惜,现在暂时不能表露身份。 他正色道:“既然你已奉命保护皇宫,这几日便尽心护佑陛下。 待到将来,我保你得偿所愿,前途无量。” 张辽仔细打量了一下刘琦,不知道对方一个小小郎中,何以敢说出如此狂言,还能保他一个太守的前途。 张辽沉吟了一下道:“护佑陛下,本就是张某之责,不用阁下提醒。” “知道便好,那请吧?”刘琦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辽传令道:“拔营,进长安!” 于是这一支千余人的并州军,在张辽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开进长安城,跟原来守皇宫的西凉军换防。 …… 曾经巍峨雄壮的未央宫,此时早已残破不堪。 毕竟这里是前汉二百年的皇宫,自光武皇帝定都雒阳之后,又已经过了两百年。 这里年久失修,有许多宫墙早已坍塌。 御花园里也长满了杂草,一派荒凉之相。 此时,皇帝刘协,正带领皇后伏寿,贵人董氏,以及几十名宫女,在御花园内挖野菜。 长安城闹饥荒,百姓民不聊生。 皇帝也自己减免了宫内用度,平常饭食之中,拌着一半野菜充饥。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群负责守卫西凉兵,趴在御花园门口观瞧。 有个西凉兵笑着道:“快看,皇帝带领妃嫔出来挖野菜了,那妃嫔长得可真好看,比普通农家女强多了。” “废话,那可都是高门大姓家的小娘,岂是普通农家女可比?” “你说皇帝就一个人,却有这么多妃嫔,能睡的过来么?” “这才有多少个?听说先帝在时,连妃嫔带宫女,整个后宫有一万多美女呢。” “啧啧,一万多美女,皇帝一天睡一个还要三年时间。” “据说后来那些皇帝的女人,都归了咱们董太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帮西凉军本就桀骜不驯,后来跟着董卓进雒阳,见过董卓随意进出皇宫,凌辱先帝的妃嫔。 所以他们对皇帝也没有多少畏惧之心。 有个小卒大声冲着天子戏谑的笑道:“喂,陛下,我们兄弟守卫皇宫如此辛苦,你赏我们兄弟几个宫女玩玩呗?” 刘协看了那一众色胆包天的军兵一眼,虽然气愤,但却无计可施。 皇后伏寿,看着那一众军兵色眯眯的眼神,气的脸色羞红,悲愤的道:“天下还有这种事?” 其他几个妃嫔和宫女,则羞的背过身去,不让西凉兵看到。 那一众西凉兵见状,更加肆无忌惮的出言调戏。 “陛下,那些有位分的妃嫔,您就自己留着,可是赏我们几个宫女不过分吧?” “您不是一直标榜爱民如子么?您就一个人,却拥有这么多女人。 我们兄弟这么多人,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看上那个圆脸青衣的,屁股圆圆,一定能生儿子,谁也别跟我抢。” “我看皇后也是风韵犹存。” “女人不重要,关键是能睡到宫里的女人,感觉不一样。” 平常皇帝身边都有几个汉室老臣,要是敢欺负皇帝,那帮老臣们真敢跟他们拼命。 可是今日凑巧,皇帝身边一个老臣都没有,只有一帮妃嫔宫女。 所以满口都是污言秽语,心中充满着意淫。 甚至有几个胆大包天之人,跃跃欲试,真想冲过去,抢两个宫女回来。 毕竟董太师连先帝的妃嫔都敢睡,他们抢几个宫女又算什么? 刘协只气的怒火中烧,连连慨叹汉室朝廷,衰微至此,身为大汉天子,却被几个西凉小兵欺负,连宫女都保护不住。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暴喝一声:“放肆! 狗胆包天的东西,谁让你们在这里撒野?” 众军兵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少年,身后还有两个精壮的汉子。 “你算哪根葱?” 众西凉兵看着少年,不屑一顾。 “识相的赶紧滚蛋,知道这里是哪儿么,这是皇宫大内,岂容得他人进来?” “你特么到底是谁,前来刺杀陛下不成?” 来人正是刘琦。 他紧走几步,闪身来到最前面一个军兵面前,突然闪电一般伸出右手,一个锁喉,卡住对方脖颈,然后右脚一绊,便将对方摔倒在地,然后接连狠狠地踢了几脚,恶狠狠的道:“老子是郎中,难道这皇宫来不得?” 他出手太快,其他西凉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地下的西凉兵已经被他踢得嗷嗷乱叫。 这时西凉军兵顿时炸了锅一般,纷纷冲过来,要围殴刘琦。 刘协眼见刘琦如此血勇,面对西凉军兵,竟然直接开打,他心里十分担心,害怕双拳难敌四手。 这时,太史慈和典韦出手了。 二人一手抓住一个西凉兵,当做武器一样抡起来。 仿佛那一百多斤重的身躯,轻飘飘的跟木棍一样。 转眼之间,那二十几名西凉兵已经全部被打翻在地,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 刘琦还不放过他们,照着地下众人,搂头盖脸一阵猛踢。 大家哀嚎着连连求饶。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我们知道错了,放过我们可好?” 眼见这帮军兵被揍的如此凄惨,伏寿和一众妃嫔们看的眼睛直放光。 以前皇帝受到欺负,那一众汉室老臣,也只能脸红脖子粗的前去据理力争,不能伤及对方分毫。 可是这个少年竟然如此勇猛,直接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如此之爽过。 这时,有个被揍的西凉兵大声喊道:“我们可是中军校尉部下,你如此猖狂撒野,难道就不怕董校尉前来报仇?”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今天这事没完。” 正在这时,张辽率领一众军兵赶到了。 西凉兵平常骄横跋扈惯了,连并州军也看不起。 有人指着刘琦高声喊道:“快把此人抓起来,交给董校尉发落。 此人私闯皇宫,意图行刺天子。” 张辽冷着脸道:“张某奉命驻守皇宫,尔等速速离开,否则以叛逆论处。” 第186章 汉室老臣的爆发力 一众西凉兵,见平常被他们欺压惯了的并州军,此时竟然变的如此强硬,他们均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人叫嚣道:“看清楚,我们可是董校尉部下。” “我管你是谁的部下,”张辽随意的摆摆手道:“全都带走!” 那一众并州军日积月累,心里也早已憋了火气,此番全都发泄出来。 他们顾不得断胳膊断腿的西凉军挣扎,两人抬着一个,全都远远的扔了出去。 张辽对着天子遥遥施礼道:“北地太守,骑都尉张辽,拜见陛下。 从今日开始,这皇宫禁卫,由臣负责。” 刘协感激的看了一眼刘琦,心中暗自慨叹,这位皇兄果然足智多谋,竟然真能如之前所设想,将皇宫禁卫换成张辽率领的并州军。 难怪此人能完成那么大的功业,果然行事步步为营,尽在掌握。 “有劳张卿,且先下去吧,”刘协随意的摆了摆手,让张辽带人先离开。 紧接着刘协也让董贵人带领妃嫔和宫女回寝殿。 然后他指着伏寿,对刘琦介绍道:“皇兄,这是朕的皇后伏氏。” “陛下……”伏寿显然被皇帝的称呼给惊着了,问道:“敢问这位卿家是……” 刘协并没有介绍刘琦的身份,只是说道:“这是朕新认的皇兄刘平,现任朝廷郎中。” 伏寿虽然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突然认个皇兄。 可是她对刘琦印象极好。 只因刘琦是第一个敢于暴揍西凉兵的汉室宗亲。 这几年来,她们夫妇虽然贵为天子与皇后,但实际上却是西凉军的囚徒,不知受过多少窝囊气。 汉室宗亲之中,却没有一个敢于站出来,维护汉室尊严,天子威仪。 如今只有这个叫刘平的郎中,将无礼的西凉军打的屁滚尿流。 所以在伏寿心里,刘平这个郎中十分亲切。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女性称呼小叔子为叔郎。 不过皇家亲眷,前面要加个“皇”字。 伏寿道:“皇叔郎既为陛下之兄,为何仅仅做个郎中? 他方才仗义出手,忠心护主,陛下应当重赏他才是。” 刘琦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伏寿口中的“皇叔郎”是自己。 这个称呼有点费鸡。 这时刘协解释道:“皇兄有要事在身,还是低调些行事为好。 做郎中也只是权宜之计,还请皇后不要泄露出去。” “臣妾晓得,”伏寿点了点头,突然又忧虑道:“那守卫皇宫之西凉兵,乃是董璜心腹。 皇叔郎将其打伤,若董璜前来问罪怎么办? 还请陛下早做定夺。” “皇后所言极是,”刘协也有些不知所措。 …… 那一众被打成残废的军兵,互相扶持着,来到长安城中军校尉衙门。 中军校尉负责整个城池的布防,所以衙门就在城内。 他们见到董璜后,便恶人先告状,绝口不提讨要宫女之事,只是称被皇帝跟前一个小小郎中暴揍。 董璜闻言,看着一众断胳膊断腿的手下,勃然大怒道:“都是一帮废物。 你们手里拿的都是烧火棍不成? 你们都是堂堂西凉官军,却被一个郎中给打成这样,还有脸活着回来?” 众人也感觉不好意思,被董璜臭骂一通之后,才有人小声道:“那郎中倒是没什么,只不过他身边有两个侍卫甚为勇猛。 我们一时失察,竟然着了那两个侍卫的道儿。” 董璜骂完手下之后,开始对着皇宫方向咬牙皱眉,自言自语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什么郎中如此大胆,竟敢殴打我董某人的部下? 来人,且随我前去看看。” “校尉,需多带些人马,”有人提醒道:“方才张辽率领并州军前去,已经将皇宫包围起来。 他说已经换防,皇宫由他并州军守卫。” “换防我自然知道,”董璜撇了撇嘴道:“但他城内并州军,不也在我麾下? 借他张辽个胆子,还敢向我动手不成?” 说完,只带了几个亲随,跟着一众被打伤的军兵,重新回到皇宫,为被打的军兵讨个说法。 他们急匆匆赶到皇宫,突然发现太尉杨彪,执金吾士孙瑞也已经赶到了。 这两个汉室老臣听说刘琦打了董璜的人,虽然赞叹其勇气可嘉,但也担忧,其恐怕要性命不保了。 这长安城是西凉军的地盘,皇宫守卫更是董璜的亲信。 把那些人打了,岂有好果子吃? 这时那被打的军兵狐假虎威,指着刘琦高喊道:“校尉,就是他打的我们。” 董璜眯缝着眼睛,隐隐露出杀机,逼视着刘琦道:“你凭什么打我的人? 把你手下两个凶手,砍去手脚,交由我发落。” 刘琦料想那一众军兵回去,必然避重就轻,掩盖他们羞辱皇帝的事实。 他冷笑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不问问你手下,我为什么打人?” 董璜蛮横的道:“不管因为什么,我手下军兵犯错,自有我来惩罚。 总容不得,区区一个郎中来教训。” 刘琦道:“他们方才口出污言秽语,在向陛下讨要宫女,如此大逆不道之行为,难道不该打?” 此言一出,在场的杨彪和士孙瑞顿时瞪大眼睛。 他们刚才只知道起了争执,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大胆狂徒,”杨彪气的浑身哆嗦,指着那一众西凉兵怒道:“尔等竟然做出这等恶行,打死也是活该! 若老夫方才在场,老夫必然也要帮上几拳。” 士孙瑞身为执金吾,有徼禁备盗贼,逮捕罪犯,京戍屯卫之责,他攥着拳头,须发喷张对董璜怒道:“你麾下军兵竟然做出这等龌龊之事,可是受你指使? 问陛下讨要宫人,简直闻所未闻,你要准备造反不成?” 董璜被这两个老头的举动给弄懵了,他扫视身边被打的军兵道:“尔等难道真的做过那等事?” 众人见董璜逼问,低头嗫喏着不敢说话。 如此一来,便是自己承认了。 杨彪大声道:“当今天子乃董太师所立。 我现在就赶去郿坞,问问董太师,是否谁都可以羞辱天子。 连董校尉部下,都可以随意向天子讨要宫人。” 他说完,便牵过来一匹马。 刘琦看了看这两个老头,心想把这两人叫来,果然有用。 刚才正是刘琦提醒皇帝,把几个忠心的老臣招过来,将董璜部下的恶行揭露出去。 是西凉兵有错在先,董璜无论如何也不能怪罪手下被打了。 这时董璜连忙上前拦下杨彪,陪着笑道:“杨太尉息怒,是我驭下不严,闹出今日之过。 我回去之后,必然严加惩治,保证这等事,再也不会发生。” 董璜深知叔父董卓为人,既然立了皇帝,就要让所有人都认可。 要是他的部下带头污蔑,引得天下人谁也不认这个皇帝,到时候董卓决饶不了他。 第187章 刘平的来历 那一众挨打的西凉兵,眼见主将董璜竟然认怂了,当即有人嚷嚷道:“董校尉,您别听他们强词夺理。 挨打的虽然是我们,可他打的是您的脸。” 另一人又喊道:“若是您不管,我们这顿打难道白挨了不成?” “放屁!” 董璜暴躁的怒骂一声,回身冲着两人一人一记狠狠地耳光,厉声吼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目无天子? 回去每人自领八十军棍,打死毋论。” 那一众军兵听完,当即吓得双腿发颤。 刚才被打,只是断胳膊断腿。 可是着实打八十军棍,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而且他们看董璜的语气,显然想要拿他们命杀鸡儆猴。 众人连忙哀嚎道:“校尉饶命,我们知错了!” “饶命啊!” 董璜却不搭理这些军兵,瞪了刘琦一眼,冲着杨彪和士孙瑞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张辽带领并州军,抬着这一众西凉兵,当做垃圾一般扔出去。 这时杨彪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琦,赞叹道:“这位小哥能够不畏生死,忠心护主,当真难得。” 士孙瑞也感慨道:“以西凉兵之粗鲁,若非有这位小哥挺身而出,陛下还不知要受多少侮辱。 只是老夫眼拙,好像未曾见过这位小哥。” 刘协连忙接过话茬道:“此乃当初从雒阳跟随而来之郎官,出自山阳刘氏,名为刘平,朕已封其为郎中。” 杨彪微微迟疑了一下。 在往常,每年全国一百多个郡,会推举两百多孝廉入京,全都进入郎官署,成为郎官。 杨彪自然不可能认识,他想了想问刘琦道:“山阳刘氏,可是跟刘荆州同宗?” 刘琦点点头道:“同宗,但我乃旁支。” “难怪老夫看你如此面善,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杨彪道:“想来是跟刘荆州面目相仿。 那刘景升乃忠厚长者,本或许能成为兴汉之柱石。 谁知他未受传诏,便突然派出十万大军,兵临潼关,也不知道到底所谓何事。” 士孙瑞也满头雾水道:“但凡智者出兵,总要打出旗号,标榜自己为正义之师。 可如今荆州兵突然前来,却没有任何旗号,当真令人生疑,也不知是福是祸。” 刘协看了刘琦一眼,心想那十万大军的主帅,如今就在眼前,只不过却无人知晓而已。 …… 董璜没有占到便宜,气呼呼的离开皇宫,回到自己府中。 正巧李儒前来拜访。 之前董卓废少帝刘辩为弘农王,李儒便做弘农王郎中令。 后来李儒用一杯毒酒毒死了弘农王,他这个郎中令便成了虚职。 到了长安之后,董璜推荐李儒为侍中,但是刘协下诏说:“李儒毒杀我兄长,实在应该加罪。” 于是死活不肯改封李儒官职。 所以李儒现在依然挂着一个虚无的“弘农王郎中令”之职。 李儒见董璜面色不善,当即询问缘由。 董璜便把刚才发生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李儒听完之后,捏着胡须沉吟道:“当初从雒阳迁都长安之时,陛下身边所有近臣,我都一一甄别过。 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姓刘的郎官?” 董璜道:“郎官有那么多,你怎么会全记得?” 李儒苦笑了一下道:“那刘氏之人,我怎么不记得?” 董璜当即意识到,当初李儒毒杀弘农王刘辩,已经成为刘姓宗室的头号敌人。 所以他对刘氏之人,自然十分在意。 他说没有,自然就没有。 “那这么说,这个刘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董璜沉吟了一下,他是中军校尉,整个长安城的防卫军兵,都在他掌控之中。 想查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 他当即吩咐侍从道:“派人去城门都尉那里询问,我要知道这刘平,到底是何时进的长安,又何时到了陛下身边。”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侍从便回来禀报道:“查清楚了,那刘平是跟随董将军车马来的。” “卫将军?” 李儒捏着胡须来回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之前卫将军奉命巡视扬州,前去见了刘表之子刘琦。 如今刘琦十万大军,兵临通关,不知用意为何。 董承却又带一个刘姓郎中,安排在陛下身边……” 董璜听了,不由一惊道:“依文优之意,难道那刘平,与荆州刘琦有关? 我马上派人把他抓起来,严加审问。” “等一下!” 李儒仰天深吸一口气道:“请仔细回想,自董将军回来之后,刘琦大军也接踵而至。 紧接着,董将军跟王司徒便向太师建议,调换皇宫禁卫人马,改由张辽麾下并州军防卫皇宫。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董璜听完,当即心里颤了一下,迟疑:“这里面若真有联系,岂非卫将军、王司徒也牵扯其中? 要是牵扯到他们,那可难办了。” 李儒道:“所以才要慎重处置,不可轻举妄动。” 他们两个,虽然一个是董卓的亲侄子,一个是颇受信任的谋士。 可董承王允身份也不简单。 董承是董贵人的父亲,也是董卓刻意拉拢的对象。 有董承背书,董卓才能跟董太后扯上关系,外戚的身份才能坐实。 而王允则是董卓最为得力的臂膀。 董卓作为一个大老粗,手下又都是娇纵蛮横的糙汉,根本没人懂得如何处理朝政。 王允便是代理董卓处理朝政之人,所受信任,不亚于董璜这个侄子和李儒。 所以李儒要把怀疑的目光,盯到董承和王允身上,他也得掂量掂量。 董璜暴躁的道:“就算董承王允动不得,但我身为中军校尉,难道区区一个郎中也动不得? 我马上派人去将他抓回来。 十八班酷刑过一遍,我就不信他还敢藏什么歪心思。” 李儒道:“如今那皇宫由张辽驻守,你以为他能像其他军兵那般,听你命令?” “他张辽敢?”董璜瞪大眼睛。 “张辽奉太师之命行事,没什么不敢的,”李儒淡淡的道:“为了稳妥起见,校尉还是派人去一趟郿坞,向太师禀报此事。 等拿到太师手谕再行动手。 若他张辽敢于反抗,那就格杀勿论。” 第188章 借刀杀人 刘琦身为郎中,跟其他郎官一样,就住在皇宫内之侧郎官署。 按照惯例,他们郎官平常也有宫廷侍卫之责。 只不过刘琦这个郎中竟然也带了侍卫,不免让其他郎官感到好奇。 而且自从迁都长安之后,朝廷所能控制的区域只有关中一带。 众豪族们知道大汉朝廷已经名存实亡,大家也不再热衷于让族中子弟举孝廉入仕。 所以郎官已经变得越来越少,屈指可数。 可是这时候竟然有新的郎官前来补充,不免令大家对这个新郎官的身份感到好奇。 刘琦也并没有跟其他郎官交往,待在那简单的宿舍里。 突然太史慈推门进来,小声道:“公子,陛下请您去御花园。” 刘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边向外走边笑道:“当初你发下宏愿,携三尺之剑,升天子之阶。 如今时刻能见到天子,夙愿达成,有何感想?” 太史慈摇头苦笑道:“这等天子之阶,不升也罢。” 典韦在旁边瞪着大眼珠子问道:“那是为何?” “不懂就别问,”太史慈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他少年时代家境贫寒,由母亲抚养长大,所以拜得名师,刻苦练习武艺,希望将来投军,能够进入庙堂之上,升天子之阶。 可是现在看来,连天子都成了可怜的囚徒,还不如刘琦掌握实权。 刘琦不再开玩笑,由太史慈典韦保护,来到御花园之中。 他惊奇的发现,董承竟然也在这里。 见刘琦到来,董承赶忙小声道:“公子,大事不好了,那李儒已经觉察到公子身份存疑,故而怂恿董璜向董卓请示,要来抓捕公子。” “李儒?” 刘琦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也担心,董卓手下聪明人不少。 尤其是那个李儒,几乎看穿了所有人的计谋,包括王允的离间计。 只不过董卓没有一次听从这个聪明人的建议,所以最后才闹得个被刺杀的下场。 这时刘协在旁边咬着牙道:“那李儒,是如何发现皇兄身份存疑的? 难道就是因为之前驱逐西凉兵?” 董承摇了摇头道:“此乃王司徒派人告知。 可刘公子身份,就连王司徒都不知道。 李儒只是怀疑,刘公子跟潼关外的荆州军必然有关联。 想来他们查到了,刘公子是我带来的。” 刘协气的身躯微微发抖,悲愤的道:“又是这个李儒,当初他鸩杀皇兄,朕恨不得食其血肉,吸其骨髓。 如今,他又要谋害朕另一个皇兄不成?” 刘琦深吸一口气,在这龙潭虎穴,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就会面临生命危险。 他捏着下巴想了片刻,淡淡的道:“我可不想做第二个弘农王。 那李儒想要动我,那就只能先干掉他。” 刘协怔了一怔,看着刘琦道:“皇兄,你如何能杀得了李儒? 这里乃是长安城,他虽然空挂一个郎中令之职,但其与董璜相交甚厚,身边不乏军兵保护。 再者,据说董卓对他也颇为信任。 若非朕强自压制,董卓早已将他提拔起来。” 刘琦微微一笑道:“我自然知道,这里是戒备森严的长安城,要想除掉此人,不能用蛮力。 我想到一策,可以借刀杀人。 不过需要董将军、王司徒配合才行。” 董承道:“公子放心,只要能除掉李儒,我义不容辞。 王司徒那里我去劝说。” 刘协激动的道:“若皇兄能杀掉李儒,为朕报杀兄之仇,朕……朕定有重谢。” 在小皇帝心里,当初的皇兄刘辩,是最亲近的亲人。 可是竟然被李儒所杀。 他想杀李儒报仇,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可惜,他手中无兵无卒,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在他面前晃荡,却无能为力。 如今刘琦提出要除掉李儒,正好跟他报仇契合。 只是他隐隐有些担心。 那李儒固然心肠歹毒,但毕竟足智多谋。 刘琦对这样一个聪明人,行借刀杀人之策,难度可想而知。 而时间又如此紧迫。 等董璜从郿坞请示回来,就要来皇宫抓人了。 …… 王允府邸。 董卓端坐正中,厅堂之上,有四名美女在翩翩起舞,仪态万方。 旁边又有两名妙龄少女伺候。 董卓吃的面红耳赤,有了七分酒意。 如今他离开郿坞,要说能到哪位朝臣府中做客,也只有王允的府邸了。 王允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也只能倚重王允来把持朝政。 “子师,你说有个养女,生的天香国色,何不叫出来一见?” 董卓笑着道。 王允赶忙道:“禀太师,小女正在梳妆打扮,待会儿便会出来。 不过方才在下听到一件事,颇为诡异,还请太师明示,该如何处置。”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董卓随意道:“若是不重要,你自行处置便可,不用事事前来烦我。” “事情是不大,但关系到太师身边之人,故而在下不敢擅自做主。” “那就快说。” “方才有人前来禀报,说李文优府上,有人送来一封信,我派人把那信使抓了起来,严加审问,后来那人受刑不过,招认是奉刘琦之命前来送信的。” “什么?刘琦给李儒送信?” 董卓闻言愣了愣神,当即气的一拍桌案道:“那信使所言是否可靠?” 王允道:“是不是可靠不知道,只不过审讯者为我手下一个酷吏,素以手段狠辣着称。 那人交代之后不久,便伤重不治而亡了。” 董卓沉吟了一下,冷哼一声道:“老夫待他李儒不薄,他想干什么? 难道要私通刘琦,与我不利? 吾儿奉先何在?” 吕布从旁边闪身出来,拱手道:“义父有何吩咐?” 董卓道:“你去将那李儒抓起来,押往郿坞。 待老夫回去审问。” “且慢,”王允施礼道:“太师,此事还没定论,先不应判定李文优通敌。 万一那是刘琦小儿,所用离间之计呢? 太师只需让李文优把那封信献出来,里面写了什么,一看便知。” 董卓微微点头,赞赏道:“还是子师行事慎重。 奉先,你带人去李儒府,让他把信交出来。” 吕布道:“如今人证已死,若他矢口否认有这封信怎么办?” 董卓眼睛眯成一条缝道:“那就强行搜!” 第189章 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吕布带人火速赶往李儒府邸。 不多时,他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手拿一封信,对董卓施礼道:“义父,信拿到手了。” “拿来我看,”董卓哼了一声,把信接在手里,随口又问道:“那李儒作何解释?” 吕布道:“他倒未曾抵赖,说的确有人刚刚送他一封信。” “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抵赖,恐也抵不过去,”董卓抽出信纸一看,顿时勃然大怒,重重拍到桌案上,厉声道:“他李儒想要掩盖什么? 若非心里有鬼,何至于做这等事?” 王允故意道:“太师,您何至于如此动怒?” “你们看!”董卓把信纸竖起来,给在场所有人看。 那信纸上用大片的墨迹,将原有字迹覆盖。 剩下的几十个字,词不达意,模棱两可,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董卓怒道:“这封信里面,写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竟然被涂抹成这样? 奉先,你马上带人,前去把李儒给我抓过来。” 董卓位极人臣之后,便变得疑神疑鬼,觉得任何人都有可能害他。 李儒并非董卓嫡系,只是董卓进京之后,才甘心归附。 如今他要趁势背叛,也并非没有可能。 吕布领命之后正要往外走,这时突然有王允侍从跑了进来,施礼道:“家主,外面李郎中令求见太师。” “他还敢来?”董卓鼻子都气歪了,挥了挥衣袖,让那舞女暂时退下去,然后吩咐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李儒提着衣襟疾步走了进来。 他抬头看见董卓脸色不善,心里便暗叫不妙。 之前他收到那封信时,便感到满头雾水。 他跟刘琦素未谋面,刘琦为什么给他送一封没头没脑的信? 正在这时候,吕布便杀上门来,向他讨要信件,他心里便知道中计了。 这封信若是落到董卓手里,哪还说的清楚? 可事已至此,只能把信交出去。 若是不交,或者矢口否认,更说不清楚。 他把信交给吕布之后,也紧跟着来到王允府,试图向董卓解释。 此时面对董卓,他深吸一口气道:“太师,此乃有人嫁祸与我。 我收到这封信时,已然是这个样子。 这明显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还望太师明鉴。” “借刀杀人?” 董卓冷笑了一下道:“我看你是想借刀杀董某吧? 如今刘琦十万大军,陈兵关外,欲扣关而不可得。 故而派人联络于你,跟你里应外合,打开潼关,要董某之头是不是? 那刘琦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太师,冤枉啊太师,”李儒听到董卓的口气越来越严厉,惊得连忙跪倒在地道:“在下对太师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怎会暗通刘琦? 这必是刘琦所用离间之计,想要除掉李某。 请太师详查。” 董卓眯缝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儒道:“刘琦也算当世枭雄。 他父子坐镇江南,麾下拥兵十数万。 你说他费尽心机用离间计,就是为了除掉你一个小小郎中令? 你也太为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李儒闻言张口结舌。 要说刘琦也是坐镇一方的顶级诸侯,用这等伎俩,除掉他一个谋士,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李儒嗫喏道:“太师,这或许是刘琦麾下谋士所为。 为的就是剪除太师羽翼。 谁对太师忠心,便离间谁。” 董卓沉吟了一下,吩咐王允道:“把刘琦表奏朝廷之奏疏拿来,比对一下。” 王允当即派人,去取刘琦的奏疏。 如今董卓只顾享乐,朝政都由王允代为打理。 不多时,侍从把刘琦的奏书拿过来。 董卓将字迹一比对,顿时拍着桌子对李儒怒道:“字迹一模一样。 这封信竟是刘琦亲笔信,你还有什么话说? 从实招来,刘琦写信给你,到底许了你什么官职?” 李儒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痛心疾首道:“太师,在下真的不知道啊,太师…… 对了,在下曾让董校尉探查那位郎中刘平,此事定与那件事有关。” 可董卓已经听不进去其他,冷声道:“不说是吧? 将其押入大牢,大刑伺候,我就不信他不招。” 王允一招手,立即过来两个青壮侍从,把李儒拖下去。 李儒一介书生,被两个青壮拖着往外走,此时他脑袋瞬间无比清醒。 他让董璜去查刘平。 紧接着便发生了假信事件,说明此举正好打中了某些人的七寸。 所以某些人急了,所以狗急跳墙,栽赃陷害。 而董璜派人去郿坞请示,没想到董卓竟然被王允提前请到了府上饮酒。 这说明,那背后的“某些人”,或许正是王允。 想通了这一层,他高声喊道:“太师,请提防王子师,他要对您……” 他话未说完,王允冲那那拖拽的两个青壮使个眼色,那青壮眼疾手快,一拳打掉了李儒的下巴。 李儒口中拌蒜,说话也含糊不清了。 王允看了看董卓,对方醉眼朦胧,并没有听清李儒刚才说的话。 王允这才长舒一口气,心里暗叫惊险。 同时他心里也纳闷不已,之前董承让他配合,设计除去李儒。 他稍作思考之后便答应了。 毕竟他要图谋大事,留李儒在董卓身边,便是极大隐患。 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松,便让李儒一败涂地。 要说董承,可想不出这么高明的借刀杀人之策。 不管怎么说,如今李儒到了他的手中,算是十死无生了。 他只需要一句话,狱卒便能将李儒活活打死。 正在这时,董卓翻了翻白眼皮,猛地一激灵,问王允道:“美人何在? 早就听说你有个义女,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为何如此小气,不肯请出来一见?” “这……”王允看了吕布一眼,咬了咬牙道:“既然太师吩咐,老夫不敢不从。 来人,把貂蝉叫出来,让太师一见。” “诺!”侍从下去传令。 不多时,从厅堂外面,缓缓走来一个年轻少女。 那女子肤白如玉,发如乌瀑,脸似玉盘,双眸明亮如星辰,红唇娇艳欲滴。 尤其俺婶子曼妙,如诗如画,背靠太阳,令她浑身如同氤氲着一层圣光,让人回味无穷。 董卓都看痴傻了,喃喃自语道:“老夫不知,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第190章 一女二夫 貂蝉莲步款款,来到厅堂之上,缓缓施礼,欲说还羞的小声道:“小女见过太师。” “哎呀呀,美人,”董卓哈哈大笑,顾不得旁边有人,爬起身来,就要向貂蝉走去。 王允咳嗽一声,董卓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他料想这美人也跑不出他的手心,于是清了清嗓子,捋着胡须故作矜持道:“快快请起。 你可愿意跟随老夫回郿坞伺候? 老夫保你锦衣玉食,位居人上。” 貂蝉含羞道:“小女受义父厚恩,终身之事,全由义父做主。” 董卓看了王允一眼道:“此女甚得老夫之心,老夫要将她带走,想来子师不会介意吧?” 王允面露难色道:“本来小女蒙太师看中,实乃小女之福。 只不过实在不凑巧,小女已经许配他人,择日完婚。 这一女……岂能嫁二夫?” 董卓闻言,瞪眼蛮横的道:“老子看中的女人,谁敢跟老子抢? 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你也把婚退了。” 王允叹了口气,不经意的看了吕布一眼。 原来三天前,王允邀请吕布上门饮酒。 他们两个一文一武,都为董卓臂膀,在一起饮酒也并不奇怪。 可是酒席宴上,吕布起身如厕,路过花园的一座石亭,亭中有一个美女正在赏花。 那吕布也是个酒色之徒,看到美女绝色,顿时走不动路,上前搭讪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是王允义女貂蝉。 碰巧貂蝉也听说过吕布的飞将英名,甚为仰慕,于是吕布心花怒放,相谈甚欢。 接下来吕布又向王允求娶此女。 吕布年过三旬,本娶妻严氏,女儿早已十三四岁。 只不过以他的身份,想要纳貂蝉为妾,也并不违背礼数。 王允满口答应此事,只等挑个黄道吉日,便将义女送过去。 可是万万没想到,今日董卓来此,也看中了貂蝉。 他看了吕布一眼。 吕布虽然攥着双拳,脸色紧绷,但却不敢忤逆董卓,故而一言不发。 王允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若有所指道:“太师所言极是,天下谁敢跟太师抢人? 只不过此女虽非在下亲生,但从小由在下抚养长大。 如今她要出嫁,不能仓促。 至少也要挑选一个黄道吉日,老夫便派人送她过府。” 董卓看着貂蝉那娇艳欲滴的脸庞,口水都快流下来。 这也就是王允府上,他不好意思造次。 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饿虎扑食,霸王硬上弓了。 他摆摆手道:“快查,快查。” 王允让人看了看,说道:“下月初五便是吉日。” 他冲着貂蝉使个眼色,貂蝉小声道:“还有不到十日,小女便去府上,伺候太师。” 说完,便飘然出了厅堂。 董卓咬了咬牙道:“不到十日,也可,老夫便等着。” 说完,便觉得这酒菜食之无味,让吕布保护着回郿坞。 董卓上车之后,吕布故意拖在后面,王允低声对吕布道:“奉先,非老夫不愿,玉成你与小女之事。 实在是董太师也同时看中,老夫无法两全,还望奉先莫要怪罪。” 吕布看着马车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此乃天意,非司徒之过。” 王允道:“难道奉先要遵从天意? 小女可是一直崇尚奉先这样的英雄。” 吕布叹了口气,咬咬牙道:“还有几日,待我仔细思量。” 说着,便一抖马缰绳,向着马车追了过去。 看着车队离开,王允捋着胡须,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 吕布护送董卓回到郿坞之后,便寻个缘由,又回了长安,来到皇宫之侧的禁卫公房,见到了张辽。 “奉先不去陪伴太师,今日怎的有空前来?” 张辽诧异的询问,闻到对方一身酒气,于是亲手斟了一杯茶。 吕布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重重的放在桌上,怒道:“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奉先在说谁?”张辽又给吕布倒上一杯。 吕布愤然道:“除了董卓,还能有谁?” 他便将心仪的女子被董卓所抢之事,简略说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张辽道:“前几日你曾献言,说要去东南投靠刘琦。 此事到底可不可行?” 张辽皱了皱眉道:“你莫不是要为了一个女子,反出关中,去往东南吧?” 吕布奇怪道:“有何不可? 那女子与我定下终身,便是我之妻妾。 若是连自己女人都无法保护,我吕布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那你将并州军弟兄置于何地?” 张辽感到非常失望,悲愤的道:“当初兄弟们信任你,故而追随你,投奔西凉。 如今你却为了一个女人,又反出西凉。 你可知会有多少兄弟,会因此而战死? 你就算不在乎兄弟们性命,总要在乎你的妻女吧? 到时反出西凉,他们能否保全?” 吕布听到这一通数落,顿时无言以对。 他借着酒意,的确想要带着美人,一走了之。 可是经张辽这么一分析,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带着情人私奔。 他是并州军的领袖,还有数千兄弟,跟随于他。 同时他还是一个妻子的丈夫,一个女儿的父亲。 他带着美人一走了之倒是没事,可那对母女怎么办? 所以不能走。 可是一想到美若天仙的貂蝉,即将被董卓那庞大的身躯压在身下,他的心便像刀割一般。 反抗又不敢反抗。 逆来顺受又太委屈自己。 当真是左右为难。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窗外有人道:“其实这事好办。” “是谁?” 吕布一激灵,赶忙拔出腰间长剑。 他万万想不到,两人刚才的话,竟然被人偷听。 张辽已经听出来了,那说话之人正是郎中刘平。 张辽也全神戒备,跟随吕布冲出房间。 只见正是刘琦带领典韦和太史慈站在外面。 他设计除掉了李儒,接下来自然是推波助澜,赶紧诛灭董卓。 刘协的目标,只不过是让他带着离开长安。 只要杀了董卓,离开长安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且只要董卓一死,西凉军变成一锅粥,他囤积于关外的十万大军顺势杀进来,能趁势尽取关中也说不准。 所以听说吕布前来见张辽,他便主动过来。 正巧听见方才两人的对话。 第191章 游说吕布 刘琦看着吕布,平静的微笑道:“郎中刘平,见过吕将军。 久闻飞将威名赫赫,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吕布眼神中投射出杀气,冷声道:“别以为拍几句马屁,便可逃脱罪责。 偷听我二人谈话,必死!” 说完,他长剑一抖,向刘琦刺了过去。 他来见张辽诉苦,故而没带长兵器。 但料想以他的武力,即使不用武器,也能轻松杀了眼前这几人。 他可不想那些私密之事,让人泄露出去,所以一出手便是杀招,剑尖直取刘琦面门。 刘琦不躲不闪,典韦从他身后绕了出来,亮出铁戟,向吕布横扫过去。 典韦的铁戟虽然称不上长兵器,但总有六尺多长,比吕布的宝剑长得多。 吕布赶忙横剑封挡。 “当”的一声脆响,铁戟跟长剑相撞,冒出一串火星。 吕布手臂一麻,手中的长剑差点拿捏不住。 他心中暗惊,这莽汉好大的力气。 若单比气力,恐怕还要在他之上。 再加上他的宝剑属于利器,重量上根本无法跟铁戟相比,于是只能游走着,寻找间隙向典韦攻击。 而典韦本身就是步下战将,一双铁戟虽然很重,但在典韦手中却挥洒自如,异常灵活,跟吕布打了个有来有去,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缠斗了半晌,没有分出胜负。 吕布心里暗暗着急,眼角余光瞅了一眼张辽道:“文远,还愣着做什么? 此人已经听到我等谈话,还不一起上,将其灭口?” 张辽看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太史慈,他知道在这个环境下,就算跟吕布联手,也未必能抵得过刘平这两个护卫。 更何况他也不想跟刘平为敌,于是平静的道:“奉先,这位刘郎中并非歹人,你何不先听他说几句?” 吕布一边游斗,一边凛然道:“吕某从不把性命交到他人手中。 此贼既已窥知我秘密,今日必死无疑。” 张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看到典韦舞动双铁戟,竟然有压制吕布的趋势,心中不由暗暗称奇。 就算吕布不在马上,但那也是飞将吕布,世间从未碰到过对手。 如今竟然被这刘平侍卫挡住,当真令人惊掉下巴。 这刘平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得到如此勇武之人效忠。 说对方仅仅是个郎中,打死也不能相信。 典韦和吕布又缠斗了一会儿,太史慈看的不耐烦,拔剑也加入战团道:“再这么打下去,天就要黑了。 耽误了吃晚饭可不好玩。” 典韦吕布本来势均力敌,突然加上太史慈这个帮手,平衡瞬间打破。 吕布在典韦和太史慈的夹攻之下,开始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张辽不忍看着吕布如此狼狈,正想上前帮忙,突然典韦怒吼一声,双铁戟并立,猛然向吕布头顶砸去。 吕布刚刚躲过太史慈一剑,身体趋于极限,躲无可躲,只好硬着头皮,横剑封挡。 “当啷!”一声脆响,吕布的宝剑被典韦的铁戟,硬生生砸断。 幸亏典韦及时收力,那铁戟在吕布头顶半尺处停住。 与此同时,太史慈的剑也横在吕布的脖颈之上,剑锋离他颈部仅剩一寸。 吕布脸色灰白,万万没想到在皇宫里竟然藏有这样的高手。 他长叹一声,瞪着刘琦道:“我输了,你想怎样?” 刘琦摆了摆手,示意典韦和太史慈把兵器撤去,然后微微一笑道:“当前并非我想怎样,而是吕将军想怎样? 一边是美人,一边是义父,将军该如何选择? 依我看,那毕竟是你长辈,你还是忍了吧。” “呸,什么长辈?” 吕布愤然道:“我与那女子已然定下终身,只等黄道吉日,便去迎娶。 哪想他竟然捷足先登,占为己有。 天下哪有抢儿子女人的长辈?” “要不然又怎样?”刘琦笑道:“难道你还能反抗不成? 只是可惜,那美人与将军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但却只是有缘无分,被迫分离。 时也运也命也!” 刘琦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口中啧啧有声。 他不知道,现在王允的离间计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但推波助澜一下总是好的。 吕布听着刘琦的话,脑海中不由想起貂蝉那楚楚动人的脸庞。 那女子明明对他一见倾心,可是迫于无奈,只能委身于董卓。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吕布肺都快气炸了,一拳锤在墙壁上,把土墙都砸了个大坑。 他咬牙切齿道:“谁说我不能反抗? 大不了,我将其一剑杀之,看他还能猖狂否?” 刘琦眼睛一亮道:“吕将军真有这替天行道,匡扶汉室之愿?” “匡扶汉室?” 吕布听得微微一愣。 他今天之所以气的发疯,完全是因为一个女人,跟董卓争风吃醋。 哪想到还能跟大义扯上关系。 刘琦正色道:“将军请想,那董卓擅自废立皇帝,迁都于长安,又将袁氏满门屠杀殆尽,天下士人无不恨之入骨。 关东诸侯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 大汉朝廷在其把持之下,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若将军能诛杀董卓,不止能挽大汉朝廷于即倒,对汉室有再造之功。 而且关东诸侯与天下士人百姓,也全都会视将军为英雄。” 吕布眼睛明亮道:“天下人,真的会将吕某视作英雄?” 刘琦道:“别人不说,单说袁绍,其满门皆被董卓所杀。 若将军能杀董卓,难道不是替袁绍报了大仇?” 吕布低头想了想,随即昂首道:“没错,我若能杀董卓,便是汉室之救星,也是天下人之英雄,此乃大义也。” 刘琦看着吕布神情激愤,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再加上一把火便能爆炸。 他看了一眼张辽道:“长久以来,并州军被西凉军打压,委屈求全。 若将军能诛除董卓,西凉军必然四分五裂。 到时将军高居庙堂之上,登高一呼,并州军马便成为朝廷第一大势力,这难道不是阁下想见到的么?” 吕布之前的确没想过要动董卓。 可是如今经过刘琦一分析,他这才发现,杀董卓,竟然有这么多好处。 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成功,名声、地位、权势、美人,全都有了。 他攥了攥拳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与那老贼势不两立!” 第192章 王允的礼物 在刘琦巧舌如簧的游说之下,吕布下定决心,孤注一掷,诛杀董卓。 他下了这样的决心,张辽也顿时燃起希望。 要是吕布真成功了,并州军的确就会取代西凉军的位置,彻底控制朝廷。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刘琦。 此人虽然身份存疑,但可以判断,一定不是董卓的人。 既然如此,在杀董卓这件事上,他们就是同盟。 张辽道:“请问刘郎中,我等该如何操作,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吕布满不在乎的道:“那老贼体肥如猪,又对吕某颇为信任。 吕某只需趁其酒醉之时,一剑便能了断其性命。” “此事固然可行,但不够完美,”刘琦摇了摇头,说道:“那董卓机警万分,数度遭遇刺杀,都能有惊无险,说明暗中行刺并不容易。 再者,这是为国锄奸,岂能偷偷摸摸,行那龌龊之事? 将军应当拿到圣旨,于皇宫之内,在朝廷众臣目视之下,将其杀死。 如此将军声望,才能达到最高。” 吕布犹豫道:“在众臣目视之下,宣读圣旨,为国锄奸,想来的确是威风。 可那董贼平常身边心腹死士不少。 想要做到那般光明正大斩杀,恐怕并不容易。” “这也不难,”刘琦回想起历史上吕布杀董卓的记载,的确是很拉风。 他坦然道:“首先要拿到诛杀国贼之圣旨,这一点并不难,真假都无所谓。 其次,地点就选在皇宫之内。 这几日,天子身体抱恙,待来日痊愈之后,必然会召集群臣朝会庆祝。 到时董卓必会前来。 进到皇宫,他的心腹死士便不能跟随,只能由吕将军保护。 而这皇宫之内,禁卫皆有张都尉统辖。 待董卓进到皇宫,关闭宫门之后,还不是任由将军,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吕布听得血脉喷张道:“妙计,妙计! 只要能把董卓与身边死士分离,他在吕某眼中,便如死人无疑。” “更何况宫内还有我麾下军士相助,董卓必死!” 张辽附和一句。 他也十分佩服刘琦,短时间内能谋划出这么完美的计策。 谋划妥当之后,三人将手叠在一起起誓,共同行事,永不泄露。 吕布看了一眼刘琦道:“等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你说吧,你想要升官,还是想要钱财? 又或者,想要美女?” 刘琦嘴角微微翘了翘道:“普通人才做选择,对我来说,我当然全都要。” “你倒是挺贪心,”吕布爽朗的笑道:“不过我喜欢你直率。 升官、发财、美女,谁不喜欢? 放心,只要成功之后,我封你做尚书,董卓郿坞里的钱财、美女,任你挑选选。” “多谢将军提携,”刘琦假意应了一句,心想这吕布果然只是个酒色之徒,眼里只有金钱美女,毫无定国安邦之志向。 …… 与此同时,御花园内。 这几日刘协偶感风寒,身体抱恙,所以未曾露面,只是在寝宫养病。 闲着无聊,便让皇后伏寿陪着,去残败的御花园走走。 如今皇宫内院让张辽率领并州军守卫之后,秩序稳定了许多。 再也没有军兵敢于造次,对皇帝皇后以及妃嫔宫女无礼。 刘协每想到此,便感激刘琦当初的谋划。 要不是刘琦给调来了张辽,那一众猖狂的凉州军,还当面冲他讨要宫女呢。 正当刘协思绪万千的时候,有小黄门来报:“司徒王允求见!” “让他进来吧,”刘协说道。 不多时,王允带着两个侍从,抬着一口大箱子走了进来。 看样子挺沉的,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何物。 “臣,拜见陛下!”王允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他冲着皇帝施了一礼,微笑道:“看陛下气色不错,想来不久便可痊愈。” 刘协咳嗽两声道:“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那么容易? 今日又非朝会之日,卿家前来,有何要事?” 王允眨了眨眼睛道:“臣是来给陛下送礼的,想来陛下只要见到臣这礼物,病体定然又能痊愈上分。” “什么礼物?” 刘协话未说完,突然那箱子动了一下,里面传来吱吱叫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 伏皇后也吓得花容失色,强忍着没尖叫出来。 “难道是野兽?”刘协惊恐不安道:“朕又不喜欢狩猎,卿家送这等礼物做什么?” 王允道:“请陛下屏退左右,一望便知。” 刘协见王允一脸肯定,于是回身示意伏皇后带领所有人都退下。 这时候王允冲着侍从挥了挥手,侍从上前把箱子打开,只见里面窝着一个大活人。 只不过浑身五花大绑,蓬头垢面,身上血迹斑斑,口中塞着破麻布。 所以只能从鼻孔中发出吱吱的声音。 “卿家这是……” 刘协正想责怪王允,突然他仔细看了看那人,惊奇的道:“此人……莫非是李儒?” “正是!” 王允道:“老臣知道,此贼毒杀陛下皇兄,陛下恨其入骨。 如今此贼落入老臣手中,生死皆有臣做主。 故而老臣将其献到陛下面前,请求陛下发落。” 刘协心头狂震,不由想起之前刘琦所说过的话。 李儒要对付他,他便先要李儒死。 如今李儒果然已经成为阶下之囚,任由发落。 刘协心里不由感慨万千。 那位皇兄,怪不得能成就那么大的功业。 他只不过比自己大几岁,可是智谋方面,却远胜所有朝臣总和。 进京不过短短几天,便搅弄风云,不止换了皇宫侍卫,而且除掉董卓智囊,报了毒杀弘农王之仇。 刘协看着李儒凄惨之相,眼神中流露出恐惧之色,他眼眶已经红润了,悲戚道:“你当初毒杀朕之皇兄之时,可想到有今日? 这便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儒挣扎着,鼻孔中发出哼哼的声音。 王允命侍从,将李儒口中塞的麻布拔出来。 李儒厉声道:“那叫刘平的,到底是谁? 我要见太师,那刘平,必然是刘琦所派,欲对太师不利。 我要见太师……” 王允冷笑道:“你以为你还能见到太师么? 陛下,此贼罪恶滔天,臣请将其处决,以祭弘农王在天之灵。” “准奏!” 刘协冷声说道。 第194章 证据在刘平身上 王允把李儒押过来,正是让皇帝替验亲手为兄长报仇。 听到天子发出准奏诏令,王允当即拱手正色道:“臣,遵旨。” 说完,摆了摆手。 侍从顾不得李儒挣扎,强行又将破麻布塞进他口中。 李儒深知事已至此,绝无生还可能,双膝不由一软,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回想过往,他只是大汉朝廷的一个博士。 后来董卓入京,他趋炎附势,投奔董卓,并充当董氏马前卒,毒杀先皇帝。 如今终于遭到报应,不止性命不保,而且身败名裂,想来也没什么惋惜的。 唯一感到不忿的是,他李儒平素以智谋着称,竟然中了那郎中刘平的反间计。 最可恨的就是那刘平,他与王允串通,心向汉室,最终一定会与董卓为敌。 到最终董卓发现是误杀了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感到懊悔。 李儒被装进箱子,重新抬了出去。 刘协想起皇兄,悠然神伤,但是如今终于大仇的报,浑身又充满着快感,连风寒之疾都已基本痊愈。 他兴奋之下,便想着召开朝会,庆祝终于为皇兄报了大仇。 …… 李儒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瞬间传遍了长安城。 其实李儒刚一被抓,那一众跟随而来的汉室老臣,便弹冠相庆,像过节一般痛快。 他们大都辅佐过少帝刘辩,所以对李儒恨之入骨。 如今李儒竟然死在狱中,大家只能庆幸苍天开眼,汉室祖宗有灵。 长安城中,唯一惊恐的便是董璜。 董璜太明白李儒是怎么死的了。 当初李儒不过是给他献策,要他详查郎中刘平,而且董承王允或许与之勾结。 可是一转眼,李儒便成了通敌之人,被交到王允手里,岂非十死无生? 果然,李儒在狱中没活过十二个时辰,便已经被索命。 再联想到,如今皇宫拱卫交给了张辽的并州军负责。 从这方方面面都可以断定,李儒当初的判断是对的。 刘平、董承、王允,的确在串通一气,阳奉阴违,暗中效忠于天子。 这里面再牵连到并州军…… 董璜越想越胆寒,于是上马直接奔郿邬而来。 董卓毕竟是他亲叔叔,而且又没有儿子,所以对他这个侄儿最为信任,将整个长安城防卫都交给了他。 如今情况紧急,他必须当面向叔叔示警。 长安城离郿县不过二百五十来里,骑快马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 郿邬就在郿县郊外,因为董卓受封郿侯而得名,乃为“郿侯坞堡”的简称。 董璜来到坞堡外面,守门的军士见到是他,赶忙下令打开大门。 董璜率领侍从径直飞驰而入。 他打听叔父正在书房,便下马轻车熟路的找了过来。 来到书房门口,只见房门紧闭,门口有十几名亲信军士警卫。 董璜走上前去,侍卫首领拦住他道:“董校尉且慢,太师正与王司徒在议事,任何人不准进入。” 董璜厉声道:“难道我也不能进?” 那侍卫首领翻了翻白眼道:“太师吩咐,任何人!” 董璜知道这个侍卫跟随叔父多年,所受信任不亚于他这个侄儿。 他于是不敢造次,于是老老实实等在外面,心中暗自思忖,看来叔父对王允之倚重,超乎自己想象。 要是状告王允心向汉室,恐怕叔父很难接受。 当前只有先放过王允,以那郎中刘平为突破口。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书房的门打开,传来董卓和王允爽朗的笑声。 紧接着听到里面的董卓喊道:“方才是谁在外面喧哗?” 董璜连忙走进去,只见董卓端坐正中,桌案上放的都是文书。 而王允正在旁边亲手收拾。 看来两人刚才的确在谈论正事。 董卓虽然不去长安,整日躲在郿邬享乐,但他却通过王允,将朝廷大事处理的妥妥当当。 “什么事?”董璜看了侄儿一眼道:“你不在长安城待着,跑这里来作甚?” “侄儿有要事禀报,”董璜看了旁边的王允一眼,随即停住了说话。 董卓摆了摆手,随意的道:“王子师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他特意讲“自己人”说的很重。 过几天他就要纳王允义女为妾,可不就是自己人? 董璜咬了咬牙道:“侄儿以为,李儒冤枉。” “哦?他勾结刘琦,冤从何来?”董卓凝神看着侄儿,满脸都是不悦之色。 董璜忙道:“叔父,其实之前,李儒曾经向侄儿进言,陛下身边之郎中刘平,心向汉室,甚为可疑,故而让侄儿前去抓捕。 只不过那刘平为董承带来的,故而抓捕之前,需向叔父禀报。 没想到侄儿向叔父禀报之时,便出现了李儒通敌之信笺,这岂非有人狗急跳墙,故意伪造信笺?” 董卓感到一阵懵,都没听明白,侄儿这番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允在旁边淡淡的道:“区区一个郎中,心向汉室,有什么不妥么? 这满朝之中,心向汉室的,恐怕大有人在吧。 这汉室本为太师一力维系,若无人拥护,太师岂不是出力不讨好?” “正是如此,”董卓道:“老夫身为大汉太师,自然也心向汉室。 他区区一个郎中,有什么奇怪?” 董璜扫了王允一眼,急道:“叔父明鉴,那些心向汉室之人,如今聚成一股势力,要跟叔父作对。 侄儿定要抓捕那刘平,将其背后势力连根拔除。” “难道他们真敢如此?”董卓闻言,眉毛当即立了起来。 他深知自己以西凉军阀的身份,入主京城,定然会引起诸多门阀势力的反对。 所以当初才有以袁氏为首的关东诸侯造反。 如今就算迁都到了长安,那些反对他的势力,依然不会罢休。 “给我查,”董卓凛然道:“无论查到是谁找死,便格杀勿论。 老夫就不信,到了长安城,还有人敢于跟老夫作对。” 董璜等的就是这句话,又斜一眼王允道:“侄儿这便回去。” 这时王允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董校尉说长安城有人与太师作对,可有证据?” 董璜冷笑道:“证据便在那刘平身上。” 王允打个哈哈道:“董校尉位高权重,何以跟一个小小郎中过不去? 莫非还在为他之前与你士卒争执之事,讨回面子?” 第195章 截杀董璜 王允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 那董璜就差指着他鼻子说,你王允就是长安城反董势力的总首领。 抓刘平,实际上就是准备顺藤摸瓜,揪出他王允。 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作为一个文人士大夫,天生就懂阴谋诡计,对付董璜一个耿耿武夫,简直不要太容易。 董卓听到王允之言,诧异的问道:“什么争执之事?” 王允平静的道:“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太师以为董校尉,为何要跟区区一个郎中过不去?”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住,卖了个关子。 董卓兴趣果然被勾了上来,眼皮抬了抬问道:“为何?” 王允微微一笑道:“只因之前董校尉派驻皇宫之军兵,向天子讨要宫女,碰巧被那刘郎中撞见,故而起了争执。 想来董校尉觉得折了面子,故而必须将那刘郎中置于死地。” “有这等事?” 董卓瞪大眼睛,看向董璜。 董璜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有……是有些,可我查那姓刘的郎中,并非为了私仇,而是……” “混账东西!” 董卓瞬间变得怒不可遏,随手拿起茶碗,便向董璜扔了过去,怒道:“让你把守皇宫,连区区士卒,都敢向天子讨要宫女,你把天子当做什么? 怪不得人人都说我董卓猖狂,原来这恶名,都是尔等给我赚来的。” 董璜连忙闪开茶碗,惊慌道:“叔父息怒,侄儿已经严加处罚了那为非作歹之人。” 王允在旁边叹口气道:“亡羊补牢,实则晚矣。 据说当时杨彪士孙瑞等朝臣赶到,也怒斥军兵,蔑视天子。 那天子,乃太师一手扶上帝位,若连太师子侄都不敬重, 区区几个西凉小卒都敢侮辱,还指望天下谁人能敬重? 若此事传遍关中,那关中士族,如何还向朝廷缴纳粱赋?” 听王允把话越说越严重,董卓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随手抄起宝剑,用剑鞘搂头向董璜砸了过来。 董卓废掉原来的皇帝,拥立了当今皇帝,最担心的便是别人不认可。 所以他一直在维护天子的威严。 毕竟要是大家都不认可这个皇帝,他的统治也就没有了合法性。 到时候不止关东诸侯会反他,就连关中诸门阀士族也不再向他缴纳粮食,他如何养活这么多西凉兵? 所以,皇帝就是他统治的根基。 对天子不敬,就是动摇他的根基。 没想到,侄子却利用他给的权力,在后面拆他的台。 他一下一下打在董璜的头上,由于剑没出鞘,董璜也不敢躲,只能咬着牙承受着。 不一会儿,便被打的头破血流。 董卓打累了,这才罢手,怒气冲冲的道:“今日便给你些教训,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需自己分清。 不要以为你手中有了兵马,便可以胡作非为。 下去包扎一下吧。” 董璜梗着脖子道:“侄儿还是觉得那姓刘的郎中,并非善类。 请叔父准许侄儿将其抓捕审问。 此并非为私仇,而是公务!” “你……”董卓见侄儿如此执拗,只好摆了摆手道:“随你吧,不过是个小小郎中,也无大碍。” “谢叔父!”董璜闻言大喜,然后怨毒的看了王允一眼。 只要允许他抓捕刘平,就不愁撬不开嘴。 将来拿到证据,便可将王允董承一网打尽。 他正想离开,这时候王允突然道:“太师之前曾经提过,想要让在下说媒,让董校尉跟关中高门大姓联姻。 在下回去打听良久,据说杜氏有一女,待字闺中,与董校尉正好相合。” “城南韦杜,去天尺五,杜氏之女?倒也不错,”董卓点了点头,对董璜道:“你先别走,这关乎你终身大事,且听一听。” 董卓出身不高,一直想拔高自己的门第。 所以想让侄儿跟关中大士族联姻。 之前王允一直推脱,恐怕关中士族不同意。 可是如今王允主动提出来,董卓自然高兴。 董璜不明白为什么王允突然提起这个,既然叔父有吩咐,他只好停下脚步。 这时候王允又道:“依在下看,可以多选几家,万一八字不合,也可退而求其次。 据说那韦氏有一次女,岁数也合适……” 王允絮絮叨叨说了半个时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把董卓都说困了,于是决定改日再议。 董璜这才得以抽身,带领随从离开郿县,赶往长安。 此时天已经渐黑。 在距离长安五十里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一匹马。 马上乘客戴着一个斗笠,虽然没有穿盔甲,但手中拿一条长枪。 那人冷声道:“大爷饿几天了,有什么钱财吃食,都给大爷留下。” 董璜和随从们都给气笑了。 还第一次见这样的笨贼,敢打劫长安城中军校尉的人马。 有个护卫枪骑兵嘲笑道:“你是穷疯了吧? 知道我们是谁么? 赶紧滚蛋,省的脏了我们的刀。” 那斗笠客叹口气道:“既然不想把钱留下,那就把命留下吧。” “你是真想死,是吧?” 有个护卫枪骑兵大怒,拍马上前,对着那斗笠客便是一枪。 那斗笠客正是太史慈假扮。 原来,刚才董璜依然要决定抓捕刘琦。 王允阻拦不住,只好借助为董璜保媒之名,拖了他半个时辰。 在那中间,王允早已暗中派出亲信,回到长安送信。 刘琦知道后,果断派出太史慈前来拦击。 既然董璜察觉到异常,那就让董璜也闭嘴吧。 那枪骑兵一枪刺了过来,太史慈不闪不躲,长枪一抖,枪尖后发先至,一下便刺入枪骑兵的胸口。 那枪骑兵的枪尖还离太史慈尺许,他不由瞪大眼睛,看了看胸口扎着的长枪,不敢相信,对方这鬼神莫测一枪,是如何扎中自己的。 他还没说话,尸体便噗通一声,掉落在地下。 “竟是个劲敌,一起上!” 董璜看出来,这斗笠客出手不凡,于是不敢大意,带领二十几个枪骑兵护卫,向太史慈包抄过来。 太史慈不慌不忙,长枪如蛟龙出海一般上下翻飞,那二十几个枪骑兵护卫,顿时全都被挑落马下。 董璜见状,心中骇然无比,也顾不得手下军兵,拔马便逃。 太史慈弯弓搭箭,一箭将董璜射落马下。 第196章 诛此国贼 太史慈轻松杀死董璜,便立即绕路返回长安,向刘琦复命。 董璜一夜未归,府中也并没有在意。 毕竟董璜之前也常常在郿坞过夜。 但是第二天依然没见人影,府中便觉得奇怪了。 董璜肩负长安城守卫之责,出去一天一夜都不见归来,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于是董府派出人沿路找寻,在路上便发现了董璜的尸体。 董府之人大惊,来不及返回长安,径直来到郿坞,向董卓报告。 董卓听到禀报之后,顿时愣在当场,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没有说话。 随即站起身,一脚将身前桌案踢翻,拔出长剑,怒目圆睁道:“谁敢杀我侄儿? 到底是谁如此大胆?” 他膝下无子,只有董璜这个侄儿深得其心,他早已将这个侄儿当做基业继承人来培养。 没想到,竟然不明不白被人杀了。 他攥着宝剑,瞪着猩红的眼睛咆哮道:“是谁干的,是谁? 老夫要灭他满门,让他血债血偿。” 侍从们吓得都不敢上前。 董卓发了一会儿疯,渐渐冷静下来,沉吟道:“我侄儿之前便提醒于我,长安城有人要对我不利。 他刚要去抓捕那小小郎中,归途便遭人截杀。 此事必与那郎中有关。 我儿奉先何在?” 吕布仗剑从外面走进来,冲着董卓施礼道:“义父有何吩咐?” 董卓凛然道:“调集兵马,披挂整齐,老夫要去长安杀人!” “诺!”吕布赶忙下去传令。 守卫在郿坞周边的西凉军精锐,立即集结起来。 董卓率领这支军兵,带着满腔的怒火,由全身甲胄,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保护,浩浩荡荡向长安城杀过去。 他要将那个刘平,严刑逼供,审问出背后指使之人。 然后将那些人及其亲眷,碎尸万段,为他侄儿陪葬。 只要稍有嫌疑,便立即斩杀。 宁肯错杀千人,也不放过一个。 他们行军路上,突然碰到一个小黄门,从对面骑马而来。 那是皇帝身边的黄门官。 他看到董卓军马,当即停住马匹,尖着嗓子高声喊道:“董太师何在?” 董卓不想搭理来人,气呼呼的道:“什么事?” 那小黄门道:“禀太师,陛下病体痊愈,今日特邀请太师参加朝会。” 董卓本就要去长安皇宫,摆了摆手道:“回去回禀陛下,老夫马上就到。” “诺!” 那小黄门看出董卓的腾腾杀气,当即不敢多言,立即折马返回报信。 此时皇宫大殿之上,天子以及群臣陷入恐慌之中。 之前董璜被杀的消息,已经悄悄传开。 天子以及一众汉室老臣,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忧。 董璜作为董卓的侄儿,如今遭人暗杀,董卓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大肆屠杀报复。 刚才小黄门回来报告,说董卓率领驻守郿坞的军队,杀奔长安而来。 所有朝臣们顿时乱作一团,惊恐到了极点。 “他董卓率军前来长安做什么?难道又要大开杀戒?” “长安城恐怕又要血雨腥风,血流成河,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那董卓莽撞起来,六亲不认,极易迁怒于他人,我等千万要小心。” 刘协看着一众朝臣,心里也感到七上八下。 这时王允在旁边小声道:“陛下,那董璜之死,多半为郎中刘平所为。 如今他惹出事端,不应由满朝众卿承担董卓怒火。 陛下不如将他交出去,以平息董卓之怒。” 杨彪也在旁边附和道:“王司徒所言极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既然那刘郎中心向汉室,牺牲他一人,保全满朝忠臣,他也算死得其所。 还请陛下果断行事。” 刘协摇摇头道:“那刘卿所做一切,都是为朕考量,朕岂能背信弃义,将他交出去?” “陛下,不可意气行事!” 王允急道:“就算那刘平忠心,但如今事情紧急,请陛下早做定夺。” 旁边其他臣僚听到王允所言,虽然一知半解,但听说能够化解董卓怒火,大家全都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劝说天子,将郎中刘平推出去顶罪。 到最后,所有臣僚全都跪在大殿之中,痛哭失声,逼宫天子。 刘协面对这样的状况,也手足无措,无计可施。 一方面,他必须保全刘琦,才能保住逃出长安的希望。 可另一方面,面对满朝众臣的逼迫,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正在这时,突然有黄门官慌慌张张跑进来,跪地禀报道:“陛下,不好了。 董太师来到长安城,便立即下令全城戒严。 并且调集军马,将这皇宫团团围住。 如今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听到这话,朝堂之上的众臣们更是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正在这时,只见大殿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少年,缓缓走了进来。 那少年明明还未到及冠之年,头上只是简单绑着一块青巾。 穿的也是普通服饰。 但不知为何,他身上却散发出一股莫名其妙气势。 所有人都不得不倒退两步,闪开一条道路。 大殿之上,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刘琦扫视众臣一眼,冷笑道:“尔等口口声声喊着忠于汉室,面对董卓横行不法,却只会委曲求全,做缩头乌龟。 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尔等就是这样做忠臣的?” 他这几句话,把朝堂上的所有人全都骂了。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但猜也能猜到此人的身份,这就是最近新冒出的郎中刘平。 大家本来还对他的所作所为颇为服气。 众人也不过是要用他的脑袋,平息董卓的怒火而已。 可是此人这般当堂辱骂,就很不礼貌了。 朝堂之上顿时像炸了锅一样,开始对刘琦口诛笔伐。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议论我等?” “区区一个郎中,也敢踏足朝堂,还不赶紧滚出去?” “那董卓前来,就是为了杀你的,还不赶紧回去洗干净脖颈?” 这时杨彪扫视一眼刘琦,冷声道:“你说我等面对董卓,只能委屈求全。 如今董卓大军将至,不知你要怎样面对?” “正是,”旁边有人义愤填膺的附和道:“黄口小儿,连直面董卓都不敢,还有脸面嘲笑我等?” “谁说我不敢,”刘琦冷笑道:“今日便让尔等看看,我如何诛此国贼。” 第196章 到底是谁杀谁 众朝臣听了刘琦的话,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全都愣在当场,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说什么? 要诛国贼董卓? 开什么玩笑? 董卓把持朝政,倒行逆施,杀戮无度,将大汉王朝推向万劫不复之深渊。 几年来有无数人,明里暗里都想将董卓除之而后快。 可是现在董卓依然好端端的活着。 那些想要除董卓之人,却早已死的死,逃的逃,无一人幸免。 可是眼前这个小小郎中,竟然当众狂言,要诛杀董卓,这是嫌死的不够快么? 众朝臣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唯恐退的慢了,被人跟这个疯子扯上关系。 疯子必死无疑,到时候别溅一身血。 刘琦扫视众人一眼,嘴角微微翘了翘…… …… 董卓率军到达长安城,立即封锁城门,并派出军兵,将皇宫围住。 他带领亲信军兵来到宫门口,稍微停驻片刻,看着宫内高大的宫墙以及幽深的长路,侧首问吕布道:“奉先,如今宫内由张文远守卫,我儿对其能有几分掌控?” 吕布知道董卓在担心什么,张辽以及麾下军兵,毕竟不是董卓嫡系西凉军。 吕布脸上带着一贯的傲气,倨傲的道:“义父放心,那张辽为我并州部下。 我对义父忠心不二,他自然也是如此。” 董卓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儿率领护卫,一起随我进宫吧,那盔甲就不用卸了,武器也带上。” 董卓本已经享受“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这乱臣贼子的三大特权。 如今又要率领护卫入宫。 还让侍卫首领吕布身着盔甲,手持武器,今日也算谨慎到了极点。 做好诸般安排,董卓在军兵们的护卫之下,浩浩荡荡进了皇宫。 守城门的并州军,见到吕布在侧,也不敢阻拦。 一行军马穿过两层宫门,来到举行朝议的大殿之外。 平常文武百官到了这里,便要脱下靴子,小跑着进入宫殿参加朝议。 那些级别低的官员,甚至要排到宫殿外面。 可是如今董卓却率领军兵径直来到这里。 这时,负责礼仪的九卿之首太常卿,来到殿外的石阶之上,对着董卓怒道:“董太师,今日是朝议之日,你为何率兵进宫? 这是要谋逆不成?” 董卓红着眼,一字一句的道:“我的一个侄子死了! 据说是被一个叫刘平的郎中暗害。 今日老夫必杀那刘平,为我侄儿报仇。 有违礼数之处,还请见谅。” 太常卿道:“这里乃是皇宫大殿,非你寻仇之所。 如今陛下以及满朝众臣皆在殿内,请太师退去军兵,进殿让陛下做主。” 董卓丝毫不理会那太常卿,凛然道:“老夫只要那刘平出来受死,其余一概不论。 待诛杀刘平,为我侄儿报仇之后,老夫再去向天子请罪。” “你……”太常卿见董卓不为所动,不禁气的头脑发蒙。 这个时候,刘琦缓步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 其余众臣都在后面翘足观看。 他们要看看满嘴狂妄之语的小郎中,如何死在董卓手下。 只见刘琦从怀中取出一团锦绸,高高举在手中,大声道:“我奉天子之密诏,诛除逆贼董卓,诸公听命行事。” 听了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满朝文武虽然知道到这小郎中必死,但也开始佩服此人的胆气。 竟然敢直面董卓,骂其逆贼,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当然,这样的辱骂,也只是过过嘴瘾,对董卓没有半点伤害。 坐在御座上的刘协,听到刘琦之语,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他什么时候下过诛杀董卓的圣旨? 虽然那是他心里话,但也不可能明发圣旨出来。 那圣旨定是伪造的。 对面董卓和身后的护卫,则全都莞尔而笑,看刘琦像是看傻子一样。 董卓戏谑着冷笑道:“你便是那郎中刘平? 你要杀我? 这宫内宫外,全都是老夫麾下军兵。 请问,你如何杀?” 刘琦轻轻笑了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废话少说,给我拿下,”董卓不想跟这个小小郎中废话。 他摆了摆手,两旁立即有几名手持刀枪的西凉兵,向刘琦冲了过去。 正在这时,突然从宫殿两侧冲出来两支军马,正是张辽麾下的并州军。 他们的军兵盔甲鲜明,齐装满员,瞬间就将董卓给团团围住。 这下把董卓给惊着了,大声呵斥道:“放肆,张辽何在? 他想要做什么?” 这时满身披挂的张辽从后面骑马出来,冷声道:“奉天子之命,讨贼!” “你……”董卓快要气疯了,回身对吕布道:“奉先,赶紧给我把这逆贼拿下!” “诺!” 吕布迎了一声,一拨赤兔马,还没有前行,他方天画戟猛然向董卓身上一捅,画戟的戟尖便插入董卓腹内。 这下变生肘腋,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谁也没有预料到,吕布会突然间向董卓出手。 董卓捂住腰间血窟窿,瞪眼看着吕布,厉声道:“狗贼,我收你为义子,连赤兔都赏赐于你,为何却背叛我?” 吕布冷声道:“呸,谁是你义子? 吕某今日奉天子之命讨贼,乃是尽忠于汉室,何来背叛一说?” 他说着,手中方天画戟在董卓腹中搅动。 只不过董卓体胖如牛,腹部全是肥肉,一时伤不到要害。 他眼见外面被张辽围住,身边又有吕布这头虎狼,他就算有千军万马,此时也使不上力。 他歇斯底里的命令其余西凉卫士道:“快,护老夫冲出去,每人赏万金。” 那一群西凉卫士本就十分忠勇,当即簇拥着董卓向外冲。 张辽命令手下军兵合围,将一众人团团围住,就地展开围杀。 很快那西凉卫士便一个个倒下,死伤殆尽。 包围圈中仅剩下董卓立在那里。 数年来的积威之下,竟然没人敢上前杀他。 这时刘琦顺手拾起一把短剑,大踏步走到董卓跟前,哼笑了一下道:“董太师,今日到底是谁杀谁?” 第197章 董卓之死 董卓瞪眼看着刘琦,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退,眼神中流露出惊恐之色,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老夫不信,你仅仅是个小小郎中。 你既然姓刘,可是宗室子弟?” “你管我是谁,”刘琦义正辞严的逼视董卓道:“你祸乱朝纲,荼毒百姓,就算一庶人,也有权将你得而诛之,更何况我等久食汉禄之人?” 董卓捂着伤口,哈哈大笑道:“人生在世,不过名利二字。 只要你今日能放我一马,我可立你为摄政之王,从此大汉朝政,皆由你来掌控。” 他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吕布和并州军,又痛心疾首道:“奉先,你我义为父子,何至于到了今天这地步? 你心里有何怨言,当面说出来便是。 今日既然到了这等地步,这关中之地与数万西凉军,就尽数交给你吧。 为父仅带百十随从,回凉州养老便是。” 吕布闻言,脸上显露出贪婪之色。 要是他能掌控凉州军,他就将成为雍州凉州之主,成为第二个董卓。 这时刘琦突然上前一步,不待吕布犹豫,一剑刺入董卓胸口。 董卓目眦尽裂,伸手要去抓刘琦,刘琦身法灵活,猛的长剑一挥,又割破了董卓的喉咙。 鲜血喷洒出来,董卓伸手去捂,但是已经捂不住。 他庞大的身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下,瞪着大眼珠,气绝而亡。 这两下干净利落,出手迅捷无比。 吕布张辽等一众军兵全都呆愣在当场。 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郎中,不止身手利落,而且出手杀人毫无半点含糊,竟然是个杀神一样的角色。 接下来,刘琦上前,一剑斩下董卓的人头,拎着转身回到大殿之中。 方才天子以及一众文武群臣,全在殿门口观看。 他们本以为刘琦上前挑衅董卓,已经必死无疑。 没想到接下来的一系列发展,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张辽麾下的并州军竟然反了,包围了董卓。 身为董卓义子的吕布,竟然也反了,遵从刘琦的圣旨,诛杀国贼。 直到此时,满身血迹斑斑的刘琦,拎着董卓的脑袋进到大殿,所有文武重臣全都鸦雀无声,脸上尽是敬畏之色,默默给刘琦让开一条道路。 刘琦把董卓的人头,随手扔在大殿上,凛然道:“国贼已除,诸公还有何话说?” 众人想起刚才所作所为,面上大都露出羞愧之色。 随即杨彪朗声道:“刘郎中诛除国贼,功高盖世,我等为方才之举,深感汗颜。 老夫杨彪,代满朝同僚,向刘郎中致歉,还请莫要介怀。” 士孙瑞赶忙道:“不用杨太尉代替,我等自当向刘郎中道歉。 刘郎中诛杀董卓,功勋卓着,远胜于我等一众老臣,令我等深感惭愧。” 国丈伏完、司隶校尉黄琬、征西将军皇甫嵩等,全都围了过来,对刘琦致以歉意,并且盛赞刘琦功绩。 还有不少人,趴在董卓人头前仔细观看。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董卓是真的死了。 确定董卓的确已经身首异处之后,许多人开始痛哭失声。 “回想起自从这董贼入京,他把持朝政,陷害忠良,有多少豪族被灭门?又有多少百姓横遭惨死?” “此贼为补充军饷,将雒阳周边数座帝陵盗掘,可怜先帝遗骨,被弃之荒野。” “此贼荒淫无道,夜宿皇宫,将先帝遗留下来的嫔妃,肆意欺凌,实乃奇耻大辱也。” “我大汉延绵两百年之都城,被此贼付之一炬,雒阳至潼关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赤地千里,就算将其碎尸万段,也难抵其罪之万一。” 众朝臣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痛斥董卓的罪行。 要说董卓所犯之过错,的确能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若不是他这样野蛮粗暴的胡闹,大汉王朝或许还能支撑几十年不倒。 可是被他这么胡搅蛮缠的一折腾,加速了汉帝国的崩塌。 此时天子刘协,逐渐从惊恐中舒缓过来。 他是的确没有想到,这位皇兄竟然有这样的本事,用如此短的时间,就诛杀了董卓这个罪魁祸首。 只这一项功劳,就不亚于当年陈平周勃平定诸吕之乱。 他正在考虑如何封赏刘琦。 正在这时,满身甲胄的吕布大踏步走进殿来。 所有群臣,怔然看着吕布,顿时心念电转,开始审时度势起来。 且不说董卓死后,其麾下的西凉军何去何从。 单单看眼前,似乎是吕布控制了大局。 毕竟虽然刘琦杀了董卓,但其麾下没有一兵一卒。 但吕布手中有并州军,把守皇宫的张辽,还是吕布的部将。 那吕布看了一眼董卓的人头,对天子躬身道:“末将奉诏讨贼,今日已建全功。 甲胄在身,不能施全礼,还望陛下恕罪。” 刘协跟旁边的杨彪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道:“吕卿诛除国贼,功劳甚大。 朕封吕卿为奋威将军,假节,仪比三司,进温县县侯。” “谢陛下,”吕布显得兴奋异常。 得到假节,仪比三司的封赏,再加上他手中的兵权,基本上可以把持朝政了。 更何况他还被封为县侯。 这已经是大汉能封赏的最高爵位。 他看了刘琦一眼道:“臣当初曾向这位刘郎中承诺,若事成,定然封其为郎中令,董卓坞堡内金银珠宝美女,任其挑选。 今日大功告成,还请陛下施恩,为刘郎中赐下殊荣。” 天子刘协正为如何封赏刘琦而头疼。 毕竟刘琦本来的身份已经是征东将军。 但其身份还没有暴露,不能继续升官。 既然吕布如此说,刘协便就坡下驴道:“准奏。 封刘卿为郎中令。 那郿坞坞堡,就赏赐给刘卿了。” “谢陛下!” 刘琦淡淡的说道。 他前来长安,并不是为了得到官职,获取金钱美女的。 他是为了女儿,方才独闯龙潭虎穴。 如今顺手除了董卓,也算为天子完成了任务。 等退朝之后,他便向皇帝和董承讨要女儿。 这个时候,吕布看了王允一眼道:“吕某身为武人,对如何入朝为官,不甚熟悉,还望王司徒给予指正。” 第198章 血洗长安 王允此时就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陷入满头雾水之中。 本来他设下美人计,通过一女嫁二夫,挑拨吕布和董卓的关系。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游说吕布,吕布竟然已经动手了。 而且似乎是郎中刘平主导了一切,他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成了边缘人。 此时吕布主动向他示好,他当然明白对方的用意。 说到底,吕布不过也是个军阀而已,从威望上,还不如董卓能镇得住。 从才能上,更远逊于董卓。 毕竟董卓当年从被征召为羽林郎起家,因屡建战功,后来拜为郎中,历任广武县令、蜀郡北部都尉、凉州刺史。 也算是大汉常见,因军功选上来的官僚。 而吕布仅仅做过并州主簿,想要统辖朝廷百官,根本就不可能。 到时候,怎么被那帮老狐狸玩死都不知道。 所以吕布也只能联合王允这样的人,一文一武,共同执掌朝政。 王允迅速理会了吕布的意图,回身俨然以百官之首的态势,冲众人虚压双手。 众朝臣立即停止议论,听从训话。 当初董卓掌权,便是王允代为处理朝政。 如今换了吕布掌兵,从他刚才的话里判断,应当还是要将朝政委托给王允。 王允凛然道:“那董卓罪恶滔天,虽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 将其抛尸街头,点上天灯,任由百姓挞伐,以平民怨。” 他这般处置,没有人不赞成。 王允又道:“吕温侯,不知以你手下兵力,可否清除这长安城内西凉余孽?” 吕布轻蔑的道:“董卓董璜俱死,长安城内西凉军群龙无首,只需给我一个时辰,我便能将其全部诛除。” “好!”王允喜悦道:“请温侯即刻出发,将西凉军格杀勿论。 其家眷、亲随,一并就地诛杀。 所有女眷,尽数赏赐于军士为奴为婢。 切记,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使一人漏网。” 吕布冷笑了一下道:“我并州兄弟被西凉军士欺压多年,如今终于有了报仇雪耻良机。 待我去去便回。” 说完,他拎起董卓的人头,带领张辽等军士,离开皇宫。 吕布首先让人举着人头,传出董卓死讯。 驻守长安城的军兵闻讯,顿时人心惶惶,再无抵抗之力。 吕布率领麾下并州军轻松杀入西凉军营,开始饱含仇恨的大肆杀戮。 西凉军死的死,逃的逃,瞬间溃败。 接下来,吕布便开始清除西凉军将的家眷。 以前西凉军将作为人上之人,在长安城内广纳田宅,坐拥三妻四妾,并采买丫鬟婢女无数。 可是,如今吕布下达了抄家令。 并州军将们也不是什么善类。 他们冲进豪华府邸,见到值钱之物便抢,遇到抵抗之人便杀。 至于碰到府中娇媚的女眷,不管对方身份为何,按在地下便肆无忌惮的凌辱一番。 发泄过之后,便随手一刀,结果对方性命。 当然,也有不少并州军趁火打劫,冲入普通人家府中,随意扣上一顶西凉军的帽子,便开始烧杀淫掠。 一时间,长安城内血雨腥风,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一个时辰之后,并州军彻底控制了长安城。 吕布回到皇宫,对王允道:“不辱使命,城内西凉军尽数歼灭。 我麾下兵马已接手城防。” “好!”王允兴奋的赞叹道:“吕温侯行事果决,无愧于飞将之名。 接下来,陛下应传召天下,普天同庆。 宫内大摆宴席,群臣祝贺,国贼诛除。” “且慢!”这时张辽突然出列道:“如今董卓虽死,但其婿牛辅,尚且率重兵驻守潼关,其麾下部将徐荣、段煨等,俱坐拥重兵,虎视眈眈。 我等应当先消除外患,方才庆贺才是。” 王允愣了愣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吕布却撇了撇嘴,无所谓的道:“董卓一死,西凉军必然四分五裂,有何惧哉? 我只需派出李肃前去征讨,定可一战胜之。” 张辽听到这话,便不再多言。 毕竟他跟吕布还差着一层关系。 而魏续、宋宪、侯成、李肃等,才是吕布的嫡系并州军。 王允见吕布信心满满,欣慰的道:“到时击败西凉军,可捉拿牛辅李傕郭汜张济贾诩等人问罪。” “那是自然,”吕布凶狠的道:“那些西凉将领,一个别想逃脱罪责。” 看着这帮人如此猖狂,刘琦忍不住出言道:“尔等真的确定要如此? 那西凉军骁勇善战,势力庞大,若强行逼迫,他们反戈一击,恐怕长安城难以承受。 不如先假意招抚,宽恕所有西凉军将罪责。 待稳定一两年,解除他们兵权之后,再行问罪也不迟。” 刘琦作为一个未来之人,当然清楚王允吕布下的这一盘臭棋。 本来牛辅张济樊稠等已经上表请降,但王允刚愎自用,不肯宽恕,执意要给他们定罪。 结果李傕郭汜在潜逃过程中,碰到了毒士贾诩。 在贾诩的挑拨下,二贼振臂一呼,为董太师报仇,迅速聚拢西凉军,杀回长安城。 一战击败吕布,王允也被杀死,大汉朝廷更陷入岌岌可危之中。 所以若依刘琦之策,先假意答应西凉军将的投降。 哪怕是将他们引诱进长安城,全部杀掉。 也比他们坐拥重兵之时喊打喊杀,要强得多。 只可惜,王允刚愎的性格,不可能因为刘琦的劝说而改变。 王允斜了刘琦一眼,冷声道:“郎中令刚刚诛杀国贼,劳苦功高,这朝堂之事,就不劳操心了。 陛下已将郿坞赏赐于郎中令,那里面美酒美食美女不计其数。 阁下还是赶赴郿县,享福去吧。” 刘琦清楚,王允权力欲极强。 他在这里,对王允便是威胁。 再者刘琦也无意跟王允,在这朝堂之上争权夺势。 他只要能找回女儿,管他这朝廷是被吕布王允掌控,还是被李傕郭汜掌控。 刘琦转身对天子施礼道:“陛下,臣任务已经完成,还请陛下赐还臣所牵挂之人,容臣回去,坐享清福。” 刘协点了点头,如今王允执政,总比董卓强得多。 想来以王允的想法,自然也是要还都雒阳的。 所以刘琦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刘协道:“卿家放心,随董卿前去接回便是。” 第199章 小机灵鬼 得到了皇帝的应允,刘琦赶忙在大殿上寻找董承。 此时其他群臣都已经陷入狂欢之中。 铲除国贼董卓,王允掌权,说不定很快就能带领大家回归雒阳。 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刘琦的举动。 人群之中,只见董承眼神闪烁,试图躲在其他人后面,并从大殿侧门开溜。 刘琦眼疾手快,大踏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董承肩膀的衣服,冷笑道:“董将军,这是准备去哪里? 难道刚才天子之言,你没听到?” 此时刘琦身上依然血迹斑斑,如同煞神一般。 董承赶忙陪着笑,小声道:“刘公子,天子下诏,老夫自当遵从。 请公子随老夫前来。” 刘琦心里怒火强压。 要不是董承,他的女儿也不会被劫持来长安。 他也不会踏入这趟浑水。 如今总算有惊无险,完成任务。 只要找到女儿,便立即把董承抓起来作为人质,将他父女送出长安,与潼关之外的大军汇合。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道:“请!” 两人离开大殿,跟宫外的典韦太史慈汇合,根据董承所指,一路前行。 此时长安城已经全乱了,街头横七竖八躺着尸首。 又有并州军趁乱打劫,抢夺百姓财物。 刘琦看了只能一声叹息,看来这并州军跟凉州军是一路货色,掌权之后便开始排除异己,胡作非为,毫无军纪可言。 难怪吕布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军纪如此涣散,怎指望得到关中豪绅和百姓的拥护? 刘琦懒得管这些,跟随董承穿街过巷,来到一所僻静的宅院门前。 看这宅院很普通,跟普通富绅之家毫无二致。 刘琦心跳加速,不知自己女儿这段日子过的好不好。 他们来到庭院里,只见仆妇婢女跪了一地,有个老仆手中拿着藤条,一下一下抽打在众仆人身上,口中怒斥道:“连个孩童都看不住,要尔等又有何用?” 刘琦闻言心里一沉,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时董承转过身来,满脸歉意道:“刘公子,之前陛下收令爱为义女,并封为公主,老夫的确加派人手伺候。 这满院上百奴仆,皆为照料公主而设。” “你……什么意思?”刘琦咬牙看着董承,面目狰狞起来。 他刚刚手刃董卓,身上还带着鲜血,一把采住董承胸前衣襟,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董承看到这刀人的眼神,心里一阵惊慌,连忙道:“请公子息怒。 实在是那安平小公主太过聪明伶俐,她谎称生病,下人们便为她请来了郎中。 谁想小公主竟用一块玉佩贿赂郎中,谎称她是被绑架的富家女,央求郎中用药箱将其带了出去。 等下人们发现时,为时已晚。” “那郎中何在?”刘琦直视着董承,对方眼神坚毅,不像是说谎。 董承苦着脸道:“当老夫知道这消息,便立即派人将那郎中抓起来。 那不是在那里?” 刘琦顺着董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跪着一个老者,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 他走上前去,以上凌下逼问道:“你把我女儿带去了哪里?” 那郎中抬头看了刘琦一眼,战战兢兢道:“您便是那小祖宗的父亲啊? 昨夜小人被邀请过来出诊,那小姑娘哭的楚楚可怜,说被绑架,不日便要被卖出去。 小人看那小姑娘可爱,便动了恻隐之心,冒险将她带了出去。 谁知道她半路上竟然谎称肚子痛,偷偷溜走了。” “呸,你还恻隐之心?你不过是贪恋人家玉佩罢了。” 旁边有个被打的浑身是血的中年仆人怒道:“你知道你带出去的是谁么? 那是刚刚册封的安平公主,数十万荆州军统帅的女儿。 你可知道你闯了多大祸? 这下我们这些人,全被你害死了。” 郎中听了更是害怕,哆哆嗦嗦的道:“那小公主冰雪可爱,看起来人畜无害,我哪知道她那么会说谎。” “够了,”刘琦冷声问道:“那玉佩在哪里?” 董承从后面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方玉佩道:“就是这个,从这郎中身上搜出来的。” 刘琦接过来看了看,正是他请能工巧匠雕刻的一枚金镶玉,女儿从小就带在身上。 “我女儿是在哪里走丢的?”刘琦又问。 郎中颤声道:“昌黎街王氏粮铺门前。” 董承道:“老夫已经派人前去附近搜查过,并没有发现小公主踪迹。” “找不到,便不找了?” 刘琦猛然回身,抓起董承胸前衣襟,眼睛血红道:“如今长安城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杀人,她一个小小孩童,万一撞到军兵怎么办?” 董承的侍从并不认识刘琦。 他们见一个青年人对家主如此无礼,全都下意识的围了上来。 典韦和太史慈各自亮出武器,怒喝道:“站住!” 董府侍从被两人气势所慑,一时竟然不敢上前。 刘琦抓着董承,一字一句的厉声道:“要不是你这老儿多事,我女儿好端端的在荆州,也不会来长安。 要是她有什么闪失,我便命大军杀进长安城。 天子也罢,公卿也罢,我让你们全都给我女儿陪葬!” 这几句话说的杀气腾腾,董承听了顿时感到浑身发凉。 要是他人发出这样的威胁,还可认作是狂妄之言。 但董承知道,如今十万荆州军正陈兵关外。 西凉军已经四分五裂,绝对挡不住荆州军。 所以刘琦所说杀进潼关,为女报仇,并不是虚言。 董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颤声道:“公子,请随我前去见驾,向陛下禀明此事。 如今西凉军已然覆灭,把控长安城的乃是并州军。 只有让陛下下旨,方能调动并州军满城搜索。” 刘琦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于是跟随董承又回到皇宫。 只见宫门紧闭,门口禁卫已经变成吕布的心腹将领魏续。 并非之前的张辽。 刘琦和董承正准备入内,魏续轻蔑看着刘琦道:“宫内正在摆宴庆贺,任何人不准入内。” “我有要事见驾,”刘琦道。 “王司徒早有令谕,请郎中令回郿县享福,不可在长安城逗留,”魏续冷声道:“你若是不去,那我等便要强行护送了。” 第200章 获得郿坞 半个时辰之前,刘琦跟董承离开皇宫大殿。 王允看着两人背影,若有所思的问吕布道:“温侯何以下定决心,要诛除国贼董卓?” 吕布恨恨的坦言道:“吕某与貂蝉姑娘情投意合,一往情深,那董卓匹夫却要横刀夺爱,视我如无物。 故而我便决心杀之!” 王允看了吕布一眼,诧异的问道:“温侯为何又与那郎中刘平扯到了一起?” 吕布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把他心里苦闷,去向张辽诉苦,碰巧又被刘平听见一事,简要说了一遍。 王允听了更是满头雾水道:“如此说来,是那刘平仗义执言,劝说温侯诛除董卓? 此人心机深沉,来到长安便搅弄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着实厉害。” 吕布大咧咧的道:“王司徒多虑了,他再厉害,不还是在你我掌控之中?” 王允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温侯难道忘了,李儒是怎么被陷害的?董璜又是怎么死的? 连董卓都不明不白死在他手下,难道温侯还觉得能掌控于他?” 吕布细想起近来发生的事。 董卓手下李儒董璜被一个个诛杀,长安城被搅的翻天覆地,似乎都与那刘平进京有关。 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听司徒之言,此人的确不简单,不可不防。” 王允捏着胡须沉吟片刻道:“可以断定,此人乃是荆州刘琦部下。 如今潼关之外,有荆州十万大军扣关。 若荆州军前来长安,让刘氏父子掌控朝廷,请问这朝堂之上,可还有你我位置?” “自然没有,”吕布道:“刘表麾下人才济济,其本身威望甚高。 若他们进入朝廷,自然将我等取代。 可刘表的势力在荆州扬州,那里人口稠密,粮草丰盈,他会来长安趟这趟浑水?” 王允道:“就算荆州军无意进关中,可别忘了,咱们的天子一直心心念念回归雒阳。 听说,那雒阳周边,乃至整个颍川地带,都有刘琦部署屯田。 若天子和朝廷回归雒阳,刘氏父子岂不成了第二个董卓?” 吕布听得连连点头,但以他的智力眼光,又想不出来该如何是好。 他只好问王允道:“请问司徒,接下来,我等该如何自处?” 王允捋着胡须,老神在在的笑了笑道:“很简单,以不变应万变,继续据守潼关,掌控关中之地。 至于他关东如何,就随他去吧。” 吕布这下听明白了,这是要全盘效仿董卓,关起门来,在关中称王称霸。 如此一来,他们两人还能掌控大局。 吕布眼露凶光道:“那刘平来自荆州,留在长安必生祸患,趁其现在对我等没有防备,不如尽早杀之。” “不可,”王允道:“虽不知其身份,但那刘琦能派此人来到长安,说明对其颇为倚重。 若是贸然杀之,与刘琦过节,算是结下了。 那荆州军势力庞大,我等尽量避免与之为敌。 至于那刘平……就把他软禁在郿坞,让他享乐去吧。 当前首要之事,乃是剿灭牛辅麾下西凉兵,接手潼关防务。” 吕布道:“司徒放心,我已派部下李肃,率军两万,前去平定牛辅。 如今董卓死后,西凉军人心惶惶,必然四分五裂,李肃定能马到成功。” 王允闻言,欣然道:“战事老夫不懂,便尽有温侯负责。 至于朝堂之上,老夫自能威压所有人。 你我一文一武,两两联手,便能将大汉朝廷掌控于股掌之间。” 两人顿时相视而笑,颇有意气风发之感。 …… …… 宫门之外,魏续麾下军兵包围了刘琦几人。 董承怒道:“放肆,我乃车骑将军,尔等要做什么?” 魏续笑嘻嘻道:“我等并非针对将军,而是奉命护送刘郎中令去往郿坞。 听说那郿坞之内,董卓私藏金银珠宝无数,并搜罗美女数千人,藏于其中。 刘郎中令居于其中,每日左拥右抱,岂不羡煞天下男人? 这等艳福,普通人就算做梦也享受不到。” 典韦和太史慈连忙一左一右,保护住刘琦。 董承见这魏续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好无奈的对刘琦道:“郎中令请先郿坞暂住,等我前去面见陛下,定会派出军兵,把人找到。” 刘琦现在女儿失踪,心神有些慌乱。 他强行安慰自己,女儿虽然年幼,但那么聪明,一定能保护好自己。 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前跟魏续直接冲突,非上上之策。 “好吧,我去郿坞!”刘琦点头答应。 魏续顿时眉开眼笑道:“这就对了,我们这些人,梦寐以求都想去郿坞住一晚。 您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为了小命,连美女都不要了吧?” 刘琦懒得搭理他,在对方军兵的押送之下,向郿县赶去。 路上,刘琦小声吩咐太史慈道:“寻机冲出去,向兴霸文长传令。 待潼关防守松懈之时,便举兵攻破关隘,进入长安城。 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我女儿。” “诺!”太史慈应声,偷偷脱离开队伍,奔潼关调兵去了。 刘琦仅由典韦一人护卫,缓缓来到郿县的郿坞。 “开门!” 魏续在坞堡门前喊了一嗓子。 堡门缓缓打开,一个中年人带领数百青壮迎了出来,跪在门前,举着一个账簿道:“小人是坞堡管家,如今所有粮草、银钱、玉器、女子,俱已造册,等待新主接收。” 魏续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账簿,那上面记载着董卓所劫掠的所有财富,粮草,还有数不清的美女。 他羡慕的咽口唾沫,指着刘琦道:“这才是你们的新主,老子只是奉命护送他前来。 娘的,人比人,气死人。 要是老子能得到这座坞堡,就算这辈子不出来了,老子也愿意。” 那坞堡管家转身继续跪向刘琦道:“老仆见过主人,请主人接收。” 刘琦随手拿过账簿,大摇大摆的走进坞堡。 万万没想到,董卓搜罗到的财富,竟然尽数落到他的手中。 随着大门的关闭,一座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中式城堡,摆在了他的面前…… 第201章 西凉军将 这座郿坞虽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但此时却是软禁刘琦的牢笼。 王允吕布想要独揽朝政,就不可能放他出去。 那管家弯腰指引着刘琦道:“主人请这边请。 这里便是董卓存储珍宝之地,所有玉器、金银器物,俱已造册,请主人清点。” 管家带着刘琦来到一座巨大的仓库内。 只见金饼器物堆的像一座小山一样,金光耀眼。 其余还有一些精美玉石雕刻,俱都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这是董卓不知巧取豪夺了多少人家,方才积累下的财富。 甚至里面还有许多生着绿锈的青铜编钟。 刘琦猛的想起,都说曹操是盗墓的祖师爷,实际上董卓盗墓要比曹操早的多。 董卓派吕布挖掘后汉几位皇帝的帝陵,把尸体都给扔出来,把陪葬的财宝洗劫一空,这些恶行都见诸史册。 眼前这些宝物,或许就有从汉室皇帝陵中盗挖出来的。 刘琦只觉得晦气,在管家的带领下,又来到了存储粮食的粮仓。 坞堡内粮仓建了几十座,每座仓室都堆满了新鲜的谷物。 据董卓自己吹嘘,即使在坞堡住三十年不出门,也不至于断粮。 现在看来,也不尽是吹牛。 紧接着,管家带领刘琦穿过前厅,来到内宅。 只见内宅的庭院里,跪着无数个妙龄女子。 庭院跪满了,她们便跪在甬道上、草坪上、廊檐下。 管家弯腰讪笑道:“主人,此间在册女子一千五百人,均为从各地遴选之美人。 那董卓虽然好色成性,但年老力衰,力不从心。 故而这些女子,九成以上还都是处子之身。 主人若是介意,可下令将破身之女驱逐出去。” 那千余名女子,全都楚楚可怜的看着刘琦,等待眼前这位新主人的鉴赏。 虽然她们每一个人,从小都以美貌着称。 但自从来到这里,千余名美女聚集在一起,却很难有人出类拔萃。 所以得到主人的赏识,能有机会侍寝伺候,便是她们梦寐以求之事。 以前是面对董卓那个又老又胖的莽夫。 可是如今新主人,变成了一个年轻帅气的少年,她们每一个人都感到春心荡漾。 要是能被这个英俊的新主人选中,能与之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献出自己的处子之身,该是多么幸运的事? 只可惜,此时刘琦心烦意乱,并没有心思想这些,于是摆了摆手,随意的道:“都下去吧!” 闻听此言,所有美女脸上都流露出失望之色。 管家奇怪道:“这么多妙龄女子,主人难道一个都没有看中? 眼前这些没有中意之人,老奴可再换一批过来。” 刘琦摇了摇头,看着长安的方向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女儿小颖,现在怎样了。 …… 潼关。 牛辅派人向朝廷上表请降之后,心里便陷入忐忑不安之中。 他是董卓唯一的女婿。 董卓在世时,他深受信任,受命镇守潼关,麾下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将领,又有谋士贾诩辅佐。 同时还节制驻守弘农的徐荣,还有驻守华阴的段煨两支人马。 可以说,整个潼关防线,都在牛辅手中。 可是董卓一死,牛辅便失去了主心骨,不顾贾诩劝说,主动向朝廷上书,请求归降。 上表过后两日的一个清晨,有侍从匆匆跑进牛辅的卧房,惊慌失措的道:“将军,不好了,朝廷派大军前来征讨,如今距此已不足二十里。” “什么?”牛辅闻言,惊的当即坐了起来,喃喃道:“朝廷竟然要将我等赶尽杀绝。 马上聚集众将议事。 尤其要告知贾文和。” “诺!”侍从出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众将以及贾诩便聚集到了一起。 牛辅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道:“想必诸位已知,朝廷派军前来征讨我等,显然是不想宽恕我等罪责。 诸君以为如何?” 在场诸将听了,顿时一片哗然。 自从董卓死讯传来,西凉诸将的心思便全乱了。 董卓在西凉军中威望极高,所有诸将全都服气。 董卓一死,便再也没有能服众之人。 连牛辅也不行。 李傕惊恐道:“既然如此,我等解散军兵,各自逃命去吧,要是能逃回凉州,或许能捡一条命。” 郭汜道:“没有了太师,我等便如一盘散沙,根本无法与朝廷抗衡。” 他们两人的话,代表了所有西凉军将的心思。 大家纷纷赞成赶紧解散军兵,化整为零,逃回凉州。 “都闭嘴!” 这时候贾诩一声怒吼,指着众将鼻子怒道:“尔等身为西凉将领,就这点胆识? 解散军兵潜逃,真亏你们想的出来。 到时就算一个亭长,都能将尔等抓获,交由官府处置。” 贾诩在西凉军中位置并不高,以郎官的身份兼任主簿。 此时他突然站出来,如此疾言厉色说话,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牛辅已经没了主意,问道:“依文和之见,我等该如何自处?” “废话!”贾诩厉声道:“董太师为奸人所害,横尸宫廷,尸骨未寒。 将军既是董太师女婿,又是西凉军将领,自当竖起义师,为太师报仇。” 牛辅迟疑道:“若是出战失败该如何?” 贾诩冷笑了一下道:“反正尔等,都已准备解散军兵潜逃。 即使失败,再行潜逃也不迟。” 牛辅沉吟片刻,随即一拍桌案道:“文和先生说的对,我等手中有兵有将,为何要逃? 何不跟朝廷征讨之军,拼死一搏? 只不过,如今荆州军陈兵关外,我等若是回师长安,荆州军趁势攻来该如何是好?” 贾诩主动请缨道:“请容在下前去荆州军营,贾某愿以三寸不烂之舌,劝说荆州军罢兵。” 牛辅大喜道:“既然如此,有劳文和先生。 只要荆州军不来攻打潼关,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贾诩有了牛辅的授意,便骑着一匹马,独自出关,来到荆州军大营门前,勒住马缰绳,对着箭楼上的士兵喊道:“请通传一声,就说武威贾诩求见。” “等着,” 那箭楼上的士兵跑进营寨,过不多时又跑回来,对贾诩道:“进来吧!” 营寨小门打开,贾诩下马之后,迈步缓缓走入…… 第202章 安平公主 荆州军营之中,秩序井然,庄严肃穆。 虽有十万大军驻扎于此,但仅能听见军旗猎猎作响,却听不见半点人声。 贾诩不由暗暗佩服,这荆州军的军纪竟然如此之严。 与之相比,凉州军的军营,倒像是土匪窝一般。 贾诩在军士带领下,来到一座偏帐内,里面坐着一个青年,须发喷张,相貌丑陋,正是庞统。 贾诩不客气的道:“在下前来,是想见刘琦公子,不知阁下是哪位?” “襄阳庞统,” 庞统淡淡的道:“我家公子不见外客,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便是。” “你能做得了刘公子的主?”贾诩问道。 “你先说说看,”庞统不置可否。 贾诩清了清嗓子道:“在下前来,是想跟刘公子达成同盟。 只要他能下令退避三舍,从此之后,我家主公将让天子传诏,潼关以东之地,尽数受刘公子辖制。” 如今董卓已死的消息,虽然已在关中传遍,但潼关一直处于封闭状态,所以消息还没有传到关东。 庞统闻言,冷笑了一下道:“贾先生一张口,便允以关东之地,好大的气魄。 可是如今关东,四分五裂,诸侯割据,谁能听命于朝廷? 那所谓朝廷诏书,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却要换来我家公子退避三舍,贾先生当真打的好算盘。” 贾诩脸上波澜不惊道:“关东群龙无首,故而各自为战。 刘公子虽然兵强马壮,但却师出无名。 只要有了代天牧守关东的诏书,刘公子便能名正言顺的征讨四方。 难道那诏书,真的只是废纸一张? 更何况,只是让刘公子退避三舍,又不用耗费多少财力物力。” 庞统捏着颌下短须想了想,微微颔首道:“话倒也是不错。 既然如此,成交! 我军后退三十里,重新扎营。” “你难道不跟刘公子商议一下?” 庞统答应的太痛快了,贾诩感到疑惑。 庞统笑着道:“我家公子已经全权委托于我,不用商议,尔等也要信守诺言,尽快将诏书传至关东。” “放心,马上送到,”贾诩跟庞统达成约定,立即返回潼关。 庞统马上将甘宁庞统二将找了过来,沉声道:“关中一定出大事了,如果我猜没错,守关军兵大部分要调离。 趁此天赐良机,当立即整顿军马,拿下潼关。” 刚才贾诩一张口,庞统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贾诩明显是在用缓兵之计,争取时间。 既然潼关防守空虚,这时不攻,更待何时? 甘宁犹豫道:“可是公子临行之前,让我等听命行事,并未让我等擅自攻打关隘。” 庞统厉声道:“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为将者,当审时度势,揆情度理,岂能食古不化,贻误战机? 公子如今身处关中,即使有军令也无法传出来。 趁此千载难逢之机,我等只要拿下潼关,便可与公子会和,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甘魏二将素知庞统足智多谋,于是也不再推辞,当即整顿军马,做攻打潼关的准备。 突然,有军兵前来报告:“军师,从潼关内冲出一队流民百姓,正在由潼关守将绞杀。 其中有个小女童,自称是咱们的安平公主。” “什么?安平公主?”庞统吸一口凉气道:“是公子的女儿?快带我去看。” 当初刘协收小刘颖为义女,并封为安平公主,已经名诏天下,所以许多人都知道。 而刘琦孤身入长安,正是为了女儿,这件事乃是绝密,只有庞统甘宁等有限几人知晓。 此番有人自称安平公主,他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庞统甘宁等带领军马冲出营寨,只见在西凉军包围之下,有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 其中有个小女童看到庞统,眼中噙着泪,扬着手高声哭喊道:“庞叔叔……” 庞统仔细一看,那小女童虽然脏兮兮的,穿着普通下人的服饰,但的确正是刘颖。 “天呐,真的是安平公主,”庞统又惊又喜,大声吩咐道:“列阵,保护公主!” …… 话说当日,刘颖从董承府中逃脱之后,看到长安街头一片混乱,随时都有军兵在杀人,她吓得胆战心惊,又累又饿,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正在漫无目的乱走之时,突然旁边有人把她撞倒了。 那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妇人,穿着仆妇的服饰。 她赶忙把小刘颖扶起来,心疼的道:“哎呀,这兵荒马乱的,你这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撞疼了没有?” 小刘颖摇了摇头,肚子里咕噜了一声。 那老妇人道:“你是不是饿了?你父母家人呢?” “都走丢了……他们不要小颖了……” 小刘颖说着,不由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老妇人看着一阵心疼。 她是长安城内杜府的仆妇。 她的小孙女刚刚被乱兵杀死,此番看着小刘颖,不由爱屋及乌,掏出半个蒸饼交到刘颖手里道:“吃吧,吃饱了去找你父母。” 刘颖着实饿坏了,也顾不得蒸饼难嚼,大口吃了起来。 “谢谢婆婆,”她吃的腮帮子鼓着,跟仓鼠一样,还不忘了向老妇人道谢。 老妇人欣慰的摸了摸刘颖的脸蛋,感慨道:“小姑娘真懂事,要是我孙女还活着,应该也这般懂事吧。” 刘颖聪明伶俐至极,她知道自己处境很危险。 眼前好不容易有个对自己好的人,她不能错过,于是抱着老妇人的腿,哭得楚楚可怜道:“婆婆,我阿父阿母都不见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求婆婆收下我吧。 我就给您做孙女好不好?” 她说着,乖巧的跪在地下,给那老妇人连连磕头。 “快起来,”老妇人李氏将小刘颖拽起来,叹口气道:“咱们既然有缘,要是平常,我就答应了。 可现在我们主人家,要举家搬至关东,马上就要出发了。 我一个洗洗涮涮的老妈子,凭空多出一个人来,人家恐怕连我都不要了。 所以……” 小刘颖哭的更可怜,泣不成声道:“我看到很多人都死了。 要是婆婆不收留我,我也会死的。” 李氏老妇人不由想起惨遭杀害的小孙女,顿时心软了,咬了咬牙道:“好吧,我去跟管家求情,让我带上你一起走。” 第203章 逃出潼关 小刘颖听到眼前这个老婆婆同意收留自己,顿时高兴的攥着拳头跳了起来。 她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年纪幼小,自己在这兵荒马乱的长安城,不知道该如何生存。 李氏也没想到,她不经意一撞,竟然多出个孙女。 她宠溺的抚摸着刘颖的头,微笑道:“傻孩子,小心些,别摔着。” 这时,突然听到后面有人高声呵斥道:“李婆子,还不赶紧收拾行李,磨磨蹭蹭干什么?” 听到这声音,李氏赶忙回过身,对着门口的中年人陪着笑道:“杜管家,老婆子捡了个孙女,想带她一起走,还请您通融一下。” “一起走?你当你是谁?” 那姓杜的管家轻蔑的冷笑一声道:“现今多少平民百姓,想要逃出长安而没有门路。 你区区一个粗使婆子,主人能带你离开,已经是你祖坟冒青烟。 你还想带一个人? 我看你是疯了吧,既然这样,你也一起留下,别再跟着了。” “老婆子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 李氏脸上一直带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那是她这些年所有积蓄,偷偷塞到杜管家手里,讪笑道:“但是老婆子跟这小姑娘,的确是有缘,所以还请杜管家通融一下。 路上我们俩分吃一份饭,绝不会多浪费粮食。” 杜管家收了布包,暗自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态度缓和下来道:“我们府中可没有那小丫头的口粮。” 李氏连忙道:“管家放心,让她吃老婆子那一份。” 杜管家无奈的摆了摆手,叹口气道:“随你吧,不要给我添乱就行。” “谢谢管家,谢谢管家,”李氏卑躬屈膝的千恩万谢。 杜管家则满意的倒背着手,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小刘颖在后面看到了一切,拉住李氏的衣襟,小声道:“婆婆,为了小颖,您是不是给那人宝贝了。” 李氏蹲下身,亲昵的对刘颖道:“那不是什么宝贝。 只是婆婆这几年攒的钱而已。 为了小颖,把钱给他也值了。” 刘颖感动的扁了扁嘴,哽咽道:“婆婆,要是能找到小颖父亲,小颖一定让他一百倍的还给您。” “傻孩子,这兵荒马乱的,去哪里找人?” 李氏笑了笑道:“以后咱们祖孙就相依为命,有婆婆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小颖。” “谢谢婆婆,”刘颖知道自己碰到好人了,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问道:“咱们主人家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听说是去荆州,”李氏碎碎念念道:“这关中越来越乱,实在待不下去了。” “荆州?”刘颖听到这两个字,顿时惊叫了一声。 她的祖父就是荆州之主。 她是在祖父背上长大的。 只要能踏入荆州地界,她便是回家了。 李氏看着刘颖诧异道:“荆州怎么了,你小小年纪便听说过?” 刘颖强自忍着喜悦,平静的说道:“我好像听人说过,那荆州好远的。” “是挺远,”李氏道:“要是路上小颖走不动了,婆婆背你。” 接下来,李氏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囊,跟着杜氏家族的车队,浩浩荡荡向潼关而去。 这个家族是城南杜氏的远房旁支,在城中经营绸缎布匹生意。 如今长安城乱成一团乱麻,杜氏的铺面被抢劫一空,亲人也被杀了不少。 于是这杜氏家主痛定思痛,用重金贿赂潼关守将,给他们行个方便,让他们家族逃离关中。 而李氏,只不过是杜家内宅,一个负责洗衣服的粗使仆役,可谓杜氏府中最低等的下人。 杜氏一族老老少少,再加上护卫仆役,总共有两千余口。 那杜家身份高贵之人,有的坐马车,有的坐牛车,不用走路。 可是大部分人,全都靠两条腿,一路向潼关进发。 刘颖还年幼,走了不大一会儿便走不动了。 幸亏李氏身体健壮,便一路背着她,手中拄着一根树枝,艰难前行。 路上因为没有刘颖的名额,所以祖孙两人只能分到一个蒸饼。 她们互相谦让,让对方先吃,感情竟然处的跟亲祖孙一样。 这一日到了宿营地,杜管家对着众下人喊道:“今天晚上早些歇息,明天加把劲,无论如何也要出潼关。 只要出了潼关,咱们便安全了。” 众人赶路一天,累的够呛,听了杜管家的话也无动于衷。 刘颖的脚已经磨起了水泡,她被带到长安来时,虽是被劫持,但董承待她也不错。 可是如今,却只能走着回荆州。 此时那些成年人,都累的精疲力尽,三五成群的坐在地下,一动也不想动。 可是坐在马车上的孩童却跳了下来撒欢,没心没肺的在人堆中追逐着,嬉笑打闹。 这时候,突然有个虎头虎脑的男童,跑到刘颖的身边,看着她在把玩一个香囊。 “把那个给我,”那男童体态肥胖,身着锦衣,霸道的指着刘颖手中香囊道。 “不给,这是我祖父的,”刘颖把香囊倒背到身后。 “大胆,知道我是谁么?”那男童趾高气扬道:“我是杜家少主人,这里一切都是我家的。 连你都是我家的,你的东西,必须给我。” 说完,那杜氏少主便冲过来抢。 刘颖没他力气大,便翻滚着把香囊压在身下。 这时,去打水的李氏赶了回来,吃惊道:“这是怎么了? 少主人开恩,不要打我家小颖。” 那杜少主已经将香囊抢到手里,看着香囊上绣的字,得意的笑道:“镇南,哈哈哈,原来你祖父叫刘镇南,真有意思。” “还给我,”刘颖经过一番厮打,虽然鼻青脸肿,但是依然想去将香囊抢回来。 李氏连忙拉住她,小声劝道:“小颖,算了,少主人既然喜欢,就给他吧。 等过几天安顿下来,婆婆再给你缝一个。” 刘颖委屈的直想哭。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当面抢过她的东西。 可是面前这个坏人,却如此不讲理。 她只能强忍着悲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 那杜少主则得意的摇着香囊道:“我说的没错吧,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连你都是。” 第204章 强行闯关 “阿城,你身上怎的脏成这样?” 杜城拿着抢来的香囊,洋洋得意的回到母亲身旁。 杜夫人心疼的把儿子拉过来,怒道:“连衣服都破了,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敢跟你动手?” 杜城道:“就是李婆子捡来的那个贱婢野种,我看上她的东西,她竟然不给我。” “大胆,看老娘不把她活活打死!”杜夫人顿时勃然大怒。 她人到中年才得了这个儿子,所以宠到没边,岂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下人忤逆? 这时,在篝火旁边沉思的家主杜礼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早些休息。 明日能顺利出得了潼关,到荆州见到兄长,安顿下来,再去抖那些威风。 若不然,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去何处容身。” 杜夫人道:“你不是说,都已经跟关内守将打点好了?” 杜礼叹口气道:“之前的确已经打点过,但如今兵荒马乱,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变故? 所以还是消停些吧。” 杜夫人知道,能不能顺利出关,才是头等大事,所以也就先把儿子的事暂时放下。 第二天,车队一早启程。 到了午时,便到达潼关之后。 杜礼让队伍暂时停驻,然后让管家前去沟通。 之前一直都是管家负责此事。 得到了潼关守将牛辅的肯定之后,杜礼方才下定决心,带领族人出关。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那管家悻悻的回来了,愁眉苦脸的对杜礼道:“家主,前面军兵说,牛将军不在关内。” 杜礼的心咯噔一下子,冰凉到了极点,他目瞪口呆道:“不在关内? 那……那我们怎么办?” 管家愧疚的道:“如今关内守将,乃是中郎将樊稠,他说从未听牛将军吩咐过此事。 家主,天地良心,当时牛将军是亲口答应了的。 可是如今他不在……” 杜礼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一阵发懵,差点昏过去。 要是前方潼关过不去,后面他们也没有退路,这一家老小岂不要被晾在路上? 最后他咬了咬牙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相信,那叫樊稠的中郎将不爱钱。 来人,把那三口箱子抬过来,我亲自去见那樊中郎将。” 那三口箱子里装着的财富,已经是他家产的一半。 为了能出关,他也是拼了。 简短截说,杜礼用金钱开路,顺利见到了潼关留守的中郎将樊稠。 送上厚礼之后,樊稠眼睛顿时看花了。 得到这么多钱,只是让他开个口子,放这一族百姓出关。 那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樊稠满口答应,并热诚邀请杜礼留下来喝酒。 杜礼推脱不过,只好留下来,假意应付。 席间相谈甚欢,杜礼出去如厕。 樊稠一个亲信军兵居心叵测。 他偷偷禀报道:“我看这帮人,所携财富甚巨。 将军手中有兵有将,何不将其按流寇处置。 把他们所携财物,尽数扣押?” 樊稠听了,当即动起心思。 这几箱子财物算什么? 既然被他知道了,当然是全都要。 樊稠点点头道:“好,你带几个人,待会儿那姓杜的回来,便把他剁了。 老子亲自带人,去把财物全都抢来。 既然是合族搬迁,队伍之中必然带有女眷。 今晚上兄弟们又有艳福了。” 一众军将们顿时心中燥热起来。 抢财物,抢女眷,他们这些西凉军已经轻车熟路。 最近驻守潼关,已经很久没人可抢。 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送上门来,他们便不客气了。 一众人磨刀霍霍向杜礼。 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樊稠暗叫不妙,命令道:“派人去看看,那姓杜的到底去了哪里。” 此时杜礼早已慌慌张张的逃出关内军营。 他刚才如厕回来,正巧远远听见樊稠的密谋,吓得冷汗淋漓,赶忙逃回宿营地。 杜夫人和几个兄弟全都围了过来,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他们有没有答应。” 杜礼急道:“他们假意答应,实则要将我等一网打尽。” 大家全都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 杜礼道:“大家不要慌,我看如今关内军营大部分都空着,那么大的关隘,把守关门者,不过数百人。 既然我等到了这等地步,只能孤注一掷,强行冲关。” 杜礼的一个兄弟道:“可是就算冲出潼关,关内必然有人追赶,我们这么多人,岂能逃脱?” 杜礼叹口气道:“到时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方才听他们说,关外就有十万荆州军在驻扎。 要是我们能冲到荆州军阵前,或许能恳请他们搭救。 谁在那里?” 众人往杜礼目视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个小小的身影,从一辆大车后面现身出来,正是刘颖。 小刘颖方才在车后偷听,听到潼关外面就驻有荆州军,她的心像长了翅膀一样,恨不能飞出潼关。 只可惜,这高大的关墙挡住了她所有希望。 “走开,走开,”杜家人不由分说的把刘颖推走,继续谋划冲关事宜。 潼关樊稠手下虽然还有近万人,但整个潼关防御建筑体系庞大。 将军兵分散到各处,的确就显得很单薄了。 而杜家的青壮部曲有近千人。 他们集中兵力,从后面攻击关门一个点,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杜礼已经没有退路,打定主意之后,让他的一个兄弟,带领所有部曲以及族中青壮,猛然向关门杀了过去。 潼关,主要是用来防御关东进攻的,而关内则没有防护措施。 再加上杜氏部曲,又是毫无征兆的突然袭击,所以很容易就冲破了关门。 杜礼趁着时机,赶紧带领族中众人,不顾一切的从关门冲了出去。 樊稠正在跟部下饮酒,听说杜家人狗胆包天,竟然强行闯关,顿时勃然大怒,马上率领一支军马追出关来。 有许多腿脚不利索的,被追上之后尽数被杀。 最后大部人马,全都被樊稠的军兵包围。 樊稠骑在马上,冷笑着看向杜氏众人道:“还想闯关,简直活腻味了。 老子本来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杀你们。 现在不杀你们也不行了。 动手! 把年轻女人留下,其余全杀,一个不留。” 西凉军兵们带着笑意,慢慢包抄过来。 “等一下,”这时一个稚嫩的女童声音道:“你不是想要钱么? 你们可以抓我,去荆州军那里换钱。” 第205章 是荆州军 樊稠手下的西凉军,屠刀已经高高举起。 只等一声令下,便将围困的这杜氏族人屠杀殆尽。 突然看到一个浑如小叫花子般的女童,如此叫喊,所有人呆愣了半晌,随即发出一阵狂笑。 “小乞丐,你当你是谁?”有个军官嘲笑道:“还拿你去荆州军换钱,就算把你剁碎了,都不值两个铜板。” 另一人道:“跟一个小乞丐啰嗦什么,早点杀完早收工。 我看这里面有不少娇俏小娘,待会儿抢回去大家乐呵乐呵。” 一说起女人,西凉军兵便扫视着杜氏女眷,眼神中投射出饿狼一般的目光。 杜氏所有男女全都面露土色,陷入绝望之中。 方才强行闯关,已经跟西凉军闹翻脸。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命运,必然无比凄惨。 男丁尽数被杀不说,女眷则要承受无尽的凌辱。 杜氏妇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此时被许多男人,肆无忌惮的盯着,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无奈的紧紧的把儿子搂在怀里。 这时西凉军缓缓围了上来,刘颖不想糊里糊涂的被杀,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喊道:“等一下,给你们看样东西。” 她快步走到杜成跟前,急道:“把香囊给我。” 此时小胖子杜成已经吓傻了,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刘颖直接伸手,把杜成腰间的香囊摘下来,在西凉军将面前高高举起。 此时许多杜氏族人都已经吓瘫在地下,欲哭无泪。 而刘颖这个小小女童,在一众人中镇定自若,跑来跑去。 连樊稠等西凉军将见了,都不由啧啧称奇。 军士们将香囊递到樊稠手中,樊稠不经意的打量一下,随口念道:“镇南?” 突然他眉头一皱,神色凝重,失声道:“难道是镇南将军,刘表? 小丫头,你这香囊是从何处得来的?” 刘颖没有正面回答,说道:“你只要把这个香囊交到荆州军营,就能问他们要钱。” 樊稠将信将疑,犹豫了一下,招过来一个亲随小声吩咐道:“将这香囊送去荆州军营,验验是真是假。 老子莫要被这小丫头,用两个字就给骗了。” “诺!”那亲随拿着香囊,往荆州军营而去。 樊稠则下令,继续将杜氏家眷围困起来,等待结果。 若那香囊是真的,这小丫头一定是荆州军大人物的女儿,那就成为奇货可居。 若香囊是假的,那没的说,把这小丫头剁成肉酱都不解恨。 此时此刻,杜氏族人得到意外生机,全都感到不可思议。 小胖子杜成小声问刘颖道:“你说那香囊是你祖父给的。 你祖父不是叫刘镇南么? 为什么又叫镇南将军?” “住口!” 杜礼怒斥了儿子一句,呵斥道:“这香囊是你抢来的?” 杜成强词夺理道:“不是说杜家所有东西,将来都是我的? 我抢下人一个香囊,有什么关系?” “放肆!”杜礼伸手就抽了儿子一记耳光,直把小胖子抽的哇哇大哭。 他又指着夫人道:“都是你娇惯的。” 杜氏妇人作为豪族之女,自然知道“镇南将军”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她心疼的搂过儿子,喃喃道:“天下哪个绣工,不会绣‘镇南’两个字? 难道仅凭一个香囊,就能跟荆州之主扯上关系?” 杜礼叹口气道:“要是扯不上关系,我们这些人,恐怕全都要殒命当场。” 此时他也不敢确定,天下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府中一个下人,随便在街头捡个小女孩,竟然是荆州牧刘表的孙女。 他恭恭敬敬的冲着刘颖深施一礼道:“敢问小娘,可是姓刘,尊祖父可是刘荆州?” 刘颖对这杜家主人没什么好印象,翻了翻白眼,根本就没搭理杜礼,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李氏旁边,恢复小孩童的神态,搂着李氏的脖子展颜一笑道:“婆婆,小颖饿了。” 李氏满头雾水,从怀里取出剩下的半个蒸饼,小声问道:“乖囡囡,你在骗他们是不是?” 刘颖大口吃着蒸饼,笑的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婆婆,也许他们会相信呢。” “傻孩子,哪有那么容易?”李氏将刘颖搂在怀里,愧疚的说道:“是婆婆害了你。 当初把你留在长安,你未必会死。 可是跟着婆婆东来,却要死在这里。 婆婆岁数大了,这辈子活够了,死也没关系,可囡囡还小啊……” 刘颖仰着小脸笑道:“我们不会死的,小颖还要带着婆婆去荆州享清福,住漂亮的大房子,吃好多好吃的。” “那敢情好,婆婆等着,”李氏不忍打破小姑娘的美梦,只能附和着她说话。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荆州军营方向依然毫无动静,樊稠已经等的不耐烦。 他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口干舌燥道:“娘的,多半是回不来了。 老子偌大年纪,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日后不准说出去。” 旁边的亲信军兵笑道:“只可惜那小丫头年纪太小,要不然弟兄们定会让她死去活来。” “动手吧,不等了,”樊稠气愤的道:“速战速决,把年轻貌美的都押回去,那美妇人给老子留着。” “将军无意二八佳人,却单单中意美妇人?” “你们懂个屁!没长成的小丫头啥都不懂,哪有妇人放得开?” “将军高见!” 众西凉兵欲火中烧,放下的屠刀又重新举了起来。 杜氏族人眼睛一闭,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大部分人吓得神色木然,小便失禁。 也有人跪在地下,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 但这些根本就没用,谁也无法阻挡西凉军的屠刀。 正在这时,大家脚下突然感到一阵阵有节奏的震动。 挂在车厢角上的铃铛,也随之叮铃作响。 在场无论准备屠杀的西凉军,还是准备被杀的百姓,全都呆愣在当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过了十几个呼吸,突然有西凉兵指着东方惊呼道:“快看,是荆州军! 是荆州军到了!” 樊稠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荆州军,像一片铺天盖地的乌云,遮住半片天空,向这边急速压了过来。 第206章 夺取潼关 荆州军旌旗招展,齐装满员,一眼望不到边。 樊稠感到惊慌无比,看样子,这是十万荆州军全部出动了。 之前贾诩不是已经跟荆州军商议妥当,让对方暂时不要攻打潼关。 如今对方何以出尔反尔,精锐尽出? 正在这个时候,数千铁骑突击在前,分两路包抄过来。 左边领军者是甘宁,右边则是魏延。 居中压阵的,则是军师庞统。 刘颖眼尖,看到庞统,当即挥着手,跳着脚呼喊道:“庞叔叔……” 庞统也早已看清楚刘颖,欣喜道:“是公主,是安平公主!” 甘宁魏延各自带领一支骑兵,说话间呼啸而至,冲击到刘颖跟前。 二将翻身下马,看清楚正是公子的女儿,欣喜若狂的单膝跪地道:“末将甘宁(魏延),参见公主殿下!” 三千荆州铁骑一同施礼,齐声道:“参见公主殿下!” 声音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杜氏一众族人听到这称呼,全都吓傻了,后背传来阵阵凉意。 这小女童,竟然是位公主,看来真的是荆州之主刘表的孙女。 他们一路上非但没有照顾,杜成还去抢过对方的东西。 现在荆州大军杀过来,他们可还有活路? 刘颖看着眼前二将,虽然叫不上名字,但之前都在府中见过,知道他们都是自己父亲的部将。 刘颖绷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扑过去开始嚎啕大哭。 “小颖要找父亲,小颖要找父亲!” 此时庞统也赶了过来,安慰道:“公主放心,您很快就能见到。” “真的?”刘颖哭的泪眼婆娑,将信将疑。 这时候,十万荆州军步兵全都到了。 大家用长枪拄地,齐声高喊:“参见公主!” 这声势,让樊稠等人感到心惊胆战。 他们发挥最大的想象力,也只以为这小女童,不过是一位荆州大人物的子女,想要趁机敲一下竹杠。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刘表的孙女,刘琦的女儿,直接把荆州十万大军给惊动了。 在如此强大的军队面前,他手下的千八百人,不过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随时都能被对方拍翻。 樊稠颤声说道:“我家贾文和先生已与贵方谈妥,双方罢兵言好。 如今你等为何出尔反尔,前来扣关。” 庞统冷笑道:“罢兵言好?想的倒美。 你麾下不过这一帮杂鱼烂虾,还敢阻挡我荆州大军? 识相的,赶紧献出关隘,留你一条狗命。 要是不识相,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甘宁手持长枪,慢慢来到樊稠面前。 他身后数千枪骑兵,做出进攻姿势,只待一声令下,便踏碎眼前这小股西凉军。 樊稠在强大的兵锋面前,自知无法抵挡,只得叹口气道:“末将请降! 恭迎荆州勇士入关。” 庞统收起脸上的严肃之色,躬身对刘颖微笑道:“公主,请随我入关。” 刘颖听到“入关”二字,心理已经产生障碍,惊恐的双手猛摇道:“我不去,我害怕。” 庞统和蔼可亲道:“公主莫要害怕,您身边有十万荆州大军保护,何惧之有? 谁若敢伤害您,咱们就踏平关中,杀他个片甲不留。 您难道不想见父亲么? 您父亲为了找您,可是心急火燎,着急万分,不远万里从扬州赶过来。 待他回来,一定想第一时间见到您。” 刘颖听到父亲,这才点了点头,随即又抱住李氏的胳膊道:“我要婆婆陪着我。” 庞统看了一眼李氏,李氏慌忙跪倒在地,嗫喏不敢说话。 谁能想到,她在街上突施善心捡到的小女孩,竟然背后有这么大的势力。 她颤声道:“老奴,老奴见过……军爷……” 刘颖把李氏拉起来,笑的露出一排小牙道:“婆婆,他是庞叔叔,不用跪的。” 庞统看到小公主对这仆妇如此亲昵,她们的关系猜也能猜到几分。 大概要不是这位老仆照料,小公主恐怕已经生死难料了。 庞统深施一礼道:“征东将军驾下军事中郎将庞统,多谢夫人照顾我家少主。 这等厚恩,我荆州上下必当图报。 既然公主对夫人如此依赖,还请夫人跟随我等,继续照料少主。” 李氏已经被刘颖拉了起来。 刘颖认真的道:“小颖说过,要带婆婆去荆州住大房子,吃好吃的,婆婆也是答应了的。” 李氏摸了摸刘颖的脸蛋,心里感慨万千。 以前刘颖说这话时,以为是孩童之言,不能相信。 可没想到,句句都是真的。 她儿女孙女都已经被杀,如今孑然一身,也是真心喜欢刘颖,于是欣然笑道:“好,婆婆就跟你去荆州。” 庞统看了一眼杜礼,冷声问道:“这位老人家可有卖身契?拿过来。 你可去荆州州牧府衙,向刘使君要钱。” “不,不敢,不敢要钱,”杜礼吓得连忙拿出李氏的卖身契,交了出来。 他小心的道:“我等本就是要去荆州投奔家兄,他叫杜仁,正在荆州府衙做吏员。” 庞统拿过卖身契,撕的粉碎,然后对李氏道:“从今日起,您便是我荆州府座上贵宾,专心陪伴小公主便好。” 李氏激动的抱起刘颖,在她脸蛋上亲了又亲。 其他杜氏家族的人,全都羡慕的流哈喇子。 真是好心有好报,这李婆子仅凭这层关系,将来必然锦衣玉食,飞黄腾达了。 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接下来,杜氏一族继续向荆州进发。 庞统则率军带着刘颖,不费吹灰之力进入潼关。 他们不知道关内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刘琦近况如何。 但他们却清楚,刘琦最大的担忧就是女儿刘颖。 如今刘颖待在军中,安全无比,刘琦只需要立即前来汇合即可。 于是庞统下令,立即派出斥候,将荆州军拿下潼关,并接到小公主的消息,在关中散布。 …… 当日牛辅带领麾下军兵,奋起反抗长安朝廷,与吕布派来的李肃对峙。 李肃带领的是并州军精锐,总计两万人左右。 而牛辅手下驻守潼关的军马,足足有五万人。 两军决战于新丰县郊外。 西凉军两倍于并州军,而且他们被逼到了绝境,反而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最终,李肃被张济的侄子张绣,一枪挑死在阵前。 西凉军迅速击溃了并州军,将所俘虏全部歼灭,一个不剩。 紧接着,徐荣、段煨带领军马前来驰援,西凉军人数达到了八万余人。 大军浩浩荡荡向长安城开过去…… 第207章 长安城破 长安城。 散朝之后,王允和吕布率先走出大殿。 其余就连杨彪、士孙瑞、皇甫嵩文武重臣,都远远的跟在后面。 如今王吕二人把持了朝政,在朝堂上说一不二。 不止群臣毫无发言权,就连天子刘协也被架空,跟董卓在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吕布只是充当爪牙与打手的角色,不懂如何处理朝政。 真正掌权的,只有王允一人。 此时,吕布亦步亦趋的跟王允并肩而行,小声问道:“如今大局已定,不知我跟那貂蝉姑娘何时完婚?” 王允心中暗自冷笑。 这吕某人空有一身武艺,却只是个酒色之徒,正好受他控制。 他淡淡的道:“你急什么? 如今又无人跟你争,貂蝉在我府中,还能飞了不成? 等西凉军被剿灭,李肃率军接手潼关,我自会安排你俩完婚。” 吕布急的抓耳挠腮道:“我与貂蝉一见钟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望您成全。 义父!” 王允听到这称呼,心跳停了一下。 如今谁还敢当吕布的义父? 他连忙摆摆手道:“温侯见外了,老夫可当不起。 如今虽然长安城看似稳固,但潼关外还有十万荆州军驻扎。 唯有接手潼关,并退去荆州军,我等地位才算是稳了。” 吕布冷笑一下道:“关东诸军不过空有其名,实则如豚犬一般,形如一盘散沙。 还记得当初关东联军四十万,也不过一击即溃而已。 若荆州军识相退去,还则罢了。 若其迟迟不退,我便亲帅军马,杀出潼关,将那刘琦活捉过来当奴仆。” 王允虽然清楚,吕布这话里有吹牛的成分,但至少听着颇为提气,于是点点头道:“先顺利接手潼关再说吧。”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急匆匆赶过来,对着吕布王允施礼道:“大事不好了,我军战败,全军覆没,李肃将军被杀。 如今西凉军已经杀奔至长安三十里。” “什么?”吕布和王允同时失声。 “我两万精锐,竟然全军覆没?”吕布又心疼,又着急。 李肃死不足惜,那两万军队,乃是他并州军的主力,竟然不明不白的被李肃给败光了。 王允呼吸急促道:“西凉军竟然还能杀到长安? 他们主将是谁,有多少人马?” “主将乃牛辅,麾下率领李傕郭汜,张济徐荣段煨等,他们打出为董卓报仇的口号,总计加起来恐怕有七八万之众,”侍从答道。 “七八万叛军?”王允深吸一口气,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厉声责问吕布道:“你不是说,平定西凉军,如探囊取物,如今为何叛军未平,反而让其杀到长安?” 吕布道:“当初董卓身死,西凉军人心惶惶,已然四分五裂,如同一盘散沙,平定起来自然容易。 可谁知道,他们竟然能聚集到一起?” 这时从后面走过来的杨彪等人,也听到了侍从的禀报。 杨彪冷声道:“当初刘郎中令就曾经提醒过,对待西凉军,应当以招抚为主。 只要能笼络住西凉军将,军兵自然能够归附。 可某人,却执意要对西凉将领清算。 岂不闻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 那西凉军将走投无路,只好凝集在一起,拼死一搏。” 士孙瑞等众臣听了杨彪之言,纷纷点头称是。 皇甫嵩道:“杨太尉所言不错,西凉军将正是因为走投无路,才被迫聚众造反。 当初就应该听从刘郎中令之言,对西凉诸将应先假意招抚。 就算动手,也应等到他们进入长安之时。 可王司徒太过于刚愎,又不通军事,故而酿成今日之祸。” 大家本就对王允做法不满,如今王允惹出事端,众人更是不留情面,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声讨。 王允性情刚猛,拒不承认错处,冷声道:“诸位既然认定董卓为国贼,所做恶行,罄竹难书,其麾下将领难道没有过错? 我诛除董卓爪牙帮凶,难道做的不对? 尔等与西凉军将妥协,跟附庸董卓有何异? 那刘平妖言惑众,其罪当诛!” 皇甫嵩看着王允,摇头苦笑道:“王子师啊王子师,你是一点不懂军事。 所谓兵不厌诈,避其锋芒击其惰归,才是正途。 刘郎中令谏言,诱降西凉诸将,并非与其妥协,而是以最小代价,平定西凉兵之乱。” 王允被当众数落,感到很没面子,咬着牙道:“我等代表朝廷行事,应当光明磊落,言出必践,岂能虚与委蛇,与贼同流合污?” 皇甫嵩无奈的道:“既然你王子师如此执拗,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数万叛军来袭,你该如何防守长安? 若长安城破,你将置陛下于何地?” 王允语塞,斜身看了一眼吕布道:“温侯,这长安城,还能否守得住?” 吕布斩钉截铁的道:“我等家眷俱在长安,无论如何也要坚守。 叛军不过一时兴起,聚而叛乱。 若长安城久攻不下,他们粮草供应不济,我等发起反攻,自能将叛军击溃。” “好!”王允听了吕布的话,顿时兴奋异常。 只要成功击溃叛军,便能堵住众朝臣悠悠之口。 他拍着吕布的肩膀,亲昵的道:“奉先,这长安城防御,就尽数交给你了。 击溃叛军之日,便是你与貂蝉成亲之时。” 吕布拱手斩钉截铁的道:“请司徒放心,有吕某在,断不会让长安城有失。” 说完,便大踏步离去。 士孙瑞皇甫嵩等众臣对着吕布背影高喊道:“温侯,有劳了!” 大家虽然对王允做法不满,但对西凉军更是恐惧。 可想而知,西凉军打的就是为董卓报仇的口号。 他们进城,必然又是一阵烧杀劫掠。 以前有董卓压着,那西凉军将还不敢太过造次。 如今董卓已经死了,叛军进城,还不把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全都杀光? 所以目前,他们也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吕布身上。 只不过吕布空有其名,却并非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主帅。 长安城在吕布的防御之下,还没过一天,便被攻破了…… 第208章 荆州军入关了 牛辅指挥的西凉军也着实没有想到,攻破长安城竟然这么容易。 于是破城之后,开始纵兵劫掠。 继之前并州军抢劫之后,长安城内百姓又遭遇了一次浩劫。 有无数的百姓富户被抢,被杀。 城内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吕布带领仅存的并州军,巷战了一会儿,便感觉支撑不住了。 他吕布固然勇猛无匹,无人能敌。 但西凉军将也不含糊,李傕郭汜、张济张绣、徐荣段煨,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照这样下去,并州军很快就会被歼灭。 吕布赶忙率人杀至王允府邸。 在府中见到王允,他急不可耐道:“王司徒,如今叛军杀进来,恐怕第一个便要找你麻烦。 趁我现在手中还有军马,我保护司徒冲出去,咱们去往关东,以图东山再起。” 王允对着吕布长叹了一口气。 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可谓成也吕布,败也吕布。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在最后关头,吕布竟然没有抛下他,而是带领残兵败将来接他一起走。 王允脸色灰白道:“大势已去,一切都太迟了,我去往关东,有谁会接纳? 更何谈东山再起? 温侯武力过人,又有诛灭董卓之功,还是自己走吧。 将来到袁绍处,想必他会感念温侯为其报家仇之功吧。” “司徒,”吕布急道:“你若不走,留下来必死!” 王允苦笑了一下道:“王某自作自受,死又何惧? 这皓然之首就摆在这里,任他们来取便是。” 吕布见王允死活不肯走,这时外面已经传来了喊杀声,他只得带领军兵回到他自己的府邸,保护他的妻子女儿,杀出一条血路,向长安城外冲锋。 在一条大路上,他陡然看到叛军首领牛辅。 他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催动赤兔马,杀至牛辅跟前,冷声道:“姓牛的,还认识吕布否?” 牛辅也是一个草包,看到吕布大吃一惊,赶忙拔马向后退。 但是吕布胯下赤兔马快,闪电一般冲了过去,对着牛辅后心一刺。 牛辅躲无可躲,被结结实实刺中,摔下马来,倒地身亡。 吕布这才得意的保护家眷,冲出长安城。 只不过他没料到的是,诛杀牛辅之举,令长安城的局面乱上加乱。 毕竟牛辅虽然草包,但他是董卓的女婿,竖起的又是为董太师报仇的口号,所以牛辅勉强也算叛军首领。 可是牛辅一死,西凉军群龙无首,便成了各自为战的局面,抢劫的更厉害。 其中最为凶悍的便是李傕郭汜麾下兵马。 他二人是牛辅直系悍将,带领的都是西凉最精锐的军兵。 郭汜率军抢了个盆满钵满之后,便带人来到了王允府邸,直接把王允抓了起来。 郭汜骑着高头大马,面对五花大绑的王允,居高临下的傲然冷笑道:“王司徒,你可是想要将我等问罪?” 王允哼了一声,根本不用正眼瞧对方,只求速死。 郭汜洋洋得意道:“你想死是吧? 老子偏偏不让你死。 听说你府中养着一个美人,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有多美。” 他正想派人强行把貂蝉抓出来,这时突然有传令兵来报:“李傕将军已经攻占皇宫,请将军将所有朝臣抓起来,到皇宫汇合。” 郭汜咽了口唾沫道:“先去皇宫聚齐,等回来再抓美人。” 他派出人手,去长安城各达官显贵的府邸,强行邀请众臣上朝。 此时李傕已经占领了皇宫。 他径直闯入后宫,天子刘协和皇后妃嫔吓得惊慌失措。 当初董卓再是蛮横,但至少对小皇帝保留了应有的体面。 可是李傕这等莽夫却不管不顾,他对天子斥责道:“董太师对朝廷忠心耿耿,对陛下更有拥立之功,陛下为何下旨,诛杀太师?” 刘协稳了稳心神,厉声道:“你身为外臣,如何闯进朕后宫,这成何体统? 赶紧出去!” 李傕冷笑一下,肆无忌惮的扫视了一眼众妃嫔道:“体统? 有太师在,方能维护汉室体统。 如今陛下冤杀忠臣,自毁长城,有什么资格谈体统? 陛下,请上朝吧。 我等为太师报仇,为陛下清君侧,陛下也该奖赏我等。” 此时皇帝身边有几个忠勇的小黄门,奋不顾身的挡在皇帝身前。 李傕一声令下,让军兵展开屠杀。 那几个小黄门顿时血溅当场,倒在血泊里。 皇后伏寿和一众妃嫔,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刘协面对残忍嗜杀的李傕,不禁又惊又怒。 只可惜他现在身边已经没有护卫,也没有那帮忠心耿耿的汉室老臣,他只得强打心神,厉声道:“你敢弑君否?” 李傕冷笑道:“我等都是忠臣,怎敢弑君? 只不过陛下需按照我等意愿行事。 请!” 刘协无可奈何,不由想起当初,要是王允听从刘琦之言,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今刘琦还躲在郿坞享清福。 想来能救大汉朝廷的,也只有那位皇兄了。 刘协被李傕半押半请的接到皇宫大殿。 此时郭汜也把王允杨彪士孙瑞皇甫嵩等朝臣请到了。 君臣相视,无不感到唏嘘。 同时大家又都对王允投以仇恨的目光。 如今这个局面,皆有王允一手促成。 皇甫嵩忍不住大声道:“王司徒,你倒是不虚与委蛇,不与贼同流合污。 可你把陛下与诸同僚坑害至此,你心中可有愧疚?” 王允紧闭双目,不好意思跟大家对视。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就算再嘴硬,也不好意思推卸责任了。 当初若能听从那刘郎中的话,同意西凉军将投降,暂缓对他们清算,的确不会把这些人逼反。 只可惜,后悔已晚。 现在整个长安城已经被叛军占据,连累天子以及诸同僚也落入叛军之手。 这时李傕轻笑道:“陛下,臣等清除奸臣有功,陛下怎么也封一个车骑将军吧?” 郭汜附和着笑道:“那我就做前将军,樊稠就做右将军,张济做个镇东将军吧。 还有贾先生,就做司隶校尉。” 听着这帮人随口讨要的官职,所有朝臣都倒吸一口凉气。 前将军、右将军、车骑将军这些官职,都属于超品之列,如非对朝廷立下大功,是不会封赏的。 可是这帮反贼,竟然堂而皇之的讨要。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斥候跑进来,对李傕跪地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潼关失守,荆州军入关了。” 第209章 公子别来无恙 大殿之上,瞬间空气像是冻住了一样。 接连十几个呼吸,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呆愣在当场,鸦雀无声。 随即李傕狂暴的抓住那传令兵,厉声道:“你说什么? 荆州军入关了? 樊稠何在,他为什么没有守住潼关?” 传令兵苦着脸道:“樊将军麾下兵不过万,根本不是荆州军对手。 他已经主动献关投降。” “混蛋!废物!” 李傕气的暴跳如雷,大骂道:“来日我若能见到他姓樊的,必将其碎尸万段。” 郭汜在旁边叹口气道:“他樊稠素来与我等不睦,自不肯为我等苦守潼关。” 李傕也清楚,他们跟樊稠都隶属于牛辅统帅,并没有上下级关系。 如今牛辅一死,也别指望樊稠能给他们拼命。 这时候,刘协和杨彪等众朝臣却是松了一口气,颇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眼见这李傕郭汜,比之当初的董卓,更为狂妄暴虐。 落在他们手里,处境将更加凄惨。 如今荆州军到了,正好可以牵制西凉军。 一众人好整以暇,坐壁旁观,静等事态变化。 荆州军、凉州军,最好能拼个两败俱伤,那样反而对朝廷最有利。 正在此时,突然贾诩大踏步走了进来。 李傕正满头雾水,不知所措,见到贾诩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连忙道:“先生来的正好,如今荆州军已至长安郊外,该当如何应对?” 贾诩满脸凝重的道:“朝议乃朝廷最为隆重之事,为何整座宫殿都被军兵把控? 我贾诩不过区区一个行军主簿,竟能直接进到这朝堂上来?” 李傕笑道:“连整座长安城都已被我等把控,更何况区区一座皇宫? 先生为我等军师,想去何处都无人敢管。” “军师?我可不敢当!” 贾诩痛心疾首道:“方才我入长安,看到外面军兵正在肆意劫掠,烧杀无度,这与乱匪何异? 若董太师还在,岂容得尔等胡作非为?” 李傕没想到会被贾诩如此痛斥一番。 若在平常,以他的暴脾气,早就跟对方翻脸了。 可是现在大敌当前,能出谋划策,整合西凉军势力的,也只有贾诩了。 所以李傕只能把怒气强行压了下去。 贾诩冲着皇帝深施一礼,愧疚道:“陛下,臣有罪!” “你的确有罪!”杨彪指着贾诩怒斥道:“你祸国殃民,挑拨军兵反叛朝廷,导致长安被血洗,关中之地无数百姓被荼毒,这都是你贾诩之过。 天下最毒之士,莫过于你贾文和。” 士孙瑞接口道:“你贾诩,真可当得‘毒士’二字。 别以为向陛下请罪,便能掩盖你过失。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是非曲直,自有青史留名。 且看后人如何评价你贾诩今日之恶行。 要谢罪,你去向无辜枉死的关中百姓谢罪吧。” 众人把怒气全都发泄到贾诩身上。 贾诩面对指责,也无话可说。 只不过,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于是把李傕和郭汜拉到一旁,小声道:“荆州军势大,如若我等不能同心协力,必会被其逐个击破。” 郭汜道:“合则两利,斗则俱损的道理我们都懂。 请先生示下,我等该如何应对。” 贾诩道:“我方才已经与张济、徐荣、段煨三位商议,他们也愿意合兵一处,共同抵挡荆州军。 若诸位合兵,依然有八万之众,驻守长安,以天子之名号令天下,荆州军倒也奈何不得。 唯有一点,诸位再也不能内斗,更不能纵容军兵,肆意屠杀劫掠。 如此才能坐稳长安城。” 李傕郭汜点点头道:“我等都听先生的。” 在贾诩的串联之下,本来四分五裂,各自为战的西凉军,又暂时摒弃前嫌,联合在一起,控制长安城。 …… 刘琦在郿坞之中,虽然面对无数美女,但却无心享乐。 终于有一天,突然消息传来,荆州军已经入关,正杀奔长安而来。 他的女儿安平公主也已经找到。 他这才放心下来,带领典韦和太史慈离开郿坞,前去跟麾下军兵汇合。 在离开郿县,去往长安的路上,突然碰到一支溃兵。 典韦和太史慈当即守卫在刘琦旁边。 只见那支军兵垂头丧气,士气全无。 军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张”字。 太史慈笑道:“难道这是张辽的人马?” 他们等在路边,果然见到张辽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 之前他虽然看不惯吕布的行为,但也无处可去,只好暂时归附于吕布麾下。 后来西凉叛军攻击长安,吕布败逃,张辽也随之突围出来,漫无目的找地方容身。 “张文远,”太史慈笑道:“这是准备去哪儿?” 张辽抬头看了看,诧异的道:“是你们? 如今长安城已经落入西凉叛军之手,危险之至,你们还是不要前去了。” “多谢提醒,”刘琦随意问道:“你可是要去寻找吕温侯? 他大概已经出了潼关,你可去河北袁绍处找寻。” 张辽面上露出羞愧之色道:“当初阁下手刃董卓,为朝廷立下大功,是奉先等愧对阁下。 若当初听从阁下之言,暂缓问罪于西凉军将,长安城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境地。” 刘琦微微一笑道:“愧对我的是王允吕布,又不是你张文远。 不过……之前曾听你提起过,最希望去往荆州,不知现在是否还有这想法?” 张辽苦笑一下道:“我追随奉先与荆州军为敌,他荆州岂能收留于我?” 刘琦正色道:“我说过,你是你,吕布是吕布,你们又不是不能拆分。” 正在这时,只见远处飞驰而来一支骑兵。 那骑兵约有千人左右,个个精神抖擞,彪悍无比。 张辽心里一惊,连忙对刘琦道:“此必是西凉军追来杀你。 你诛杀董卓,与西凉军不共戴天。 我暂且将其挡住,你们马上撤。” 话音未落,骑兵便呼啸而至,为首一员将领,隔着张辽的残兵败将,向刘琦施礼道:“参见公子。 数日不见,公子别来无恙?” 第210章 刘琦汇合诸将 来人正是魏延率领的虎豹骑。 张辽本想与这支军兵拼死一搏,掩护刘郎中令撤退。 可是他听到来将的称呼,顿时在马上呆愣住了。 “公子?”他回身满头雾水的看着刘琦。 这年代,可不是谁都能称呼为公子。 那至少,也得是一方诸侯的儿子。 他再联想到对方的来历,不由喃喃自语道:“阁下难道是荆州牧之子?” 太史慈笑道:“你现在才知道? 这便是荆州大公子是也。” 张辽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此人能指挥若定,运筹帷幄,不经意间将关中搅的天翻地覆。 而且身边随时随地有那样的猛将保护。 原来这就是闻名遐迩的荆州公子刘琦。 这时刘琦微笑着道:“你可愿意追随我去荆州?” 张辽赶忙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在下张辽,愿追随公子左右。” 刘琦也连忙跳下马来,双手搀扶起张辽,感慨道:“我能得文远,便如猛虎添翼。” 张辽惭愧道:“公子过誉了,您身边这两位,张辽一个也打不过。” 太史慈上前抱拳,主动自我介绍道:“东莱太史慈,请多指教。” 张辽大吃一惊道:“你便是当年单骑救北海的太史慈,难怪有此等身手。 张某输在阁下手中,也不算亏。” 典韦魏延又各自介绍了自己。 只不过他二人出世,都是在迁都长安之后,所以张辽并没有听说过,只是简单客气了几句。 刘琦意外得到张辽这员虎将,心里暗自高兴。 他正想率领军马去跟大部队汇合,突然耳中听到一声稚嫩的童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父亲——” 刘琦浑身一震,只见在虎豹骑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女童,迈着小短腿,张着胖乎乎的双手向他跑了过来。 “小颖,”刘琦赶忙迎上去,矮身将小家伙抱住,紧紧的抱在怀里,再也不想分开。 为了这个女儿,他不惜孤身入长安,并调动十万大军囤聚潼关。 如今看到女儿安然无恙,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父亲,小颖害怕,她们吓唬女儿,还把女儿关起来。” 刘颖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刘琦,口中不断地诉苦告状。 她知道,这个怀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她受过什么苦,父亲一定能给她讨回来。 刘琦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道:“都过去了,小颖别怕。 父亲马上就率军去把长安城围起来,把那抓你的人全都杀死!” “父亲不要杀人,”刘颖想起长安城人头滚滚的场景,依然感到不寒而栗。 她可不希望父亲变成杀人恶魔,她小声道:“只要把那些坏人关起来,打一顿就好了。 对了,当初小颖逃出来,幸亏婆婆救了小颖。 要不然,父亲就见不到女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下来,来到马车前,拉住李氏的手道:“就是这位婆婆。 她为了收留小颖,还给别人送了许多钱。 小颖答应让父亲还钱的。” 刘琦整了整衣襟,诚心诚意的冲着李氏施了一礼道:“荆州刘琦,多谢夫人相救小女之恩。” 李氏虽然不知道刘琦的身份,但看到这么多军队都听命于这个年轻人,吓得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是老身与小公主有缘,故而施以援手。 老身可当不得贵人如此大礼。” 刘琦道:“夫人可有子女亲眷? 不妨罗列出一个名单,在下可保举他们为官。” 李氏凄然道:“老身儿子儿媳小孙女,一家人都死在乱军之中,再无其他亲眷。” 刘琦感到遗憾,只好道:“那老妇人就请前往荆州安顿吧,在那里自然有人照料。” “多谢公子收留,”李氏点了点头。 刘琦跟女儿相处了一会儿,便派出一支军兵,保护她们先回襄阳。 刘琦则带领人马,来到长安郊外,与主力大军汇合。 庞统见了刘琦,正色道:“公子乃是三军之主,日后万万不可抛弃军兵,身涉险地。” 刘琦道:“我恐怕是做不了杀伐果断的三军主将,那些人为了王图霸业,可以置家眷于不顾。 但是我不行。 在我心中,家眷亲人永远在第一位。 要是下次有这种事,我还会义无反顾前往。” 庞统心中千言万语,被这一句话给顶回去了。 他苦笑着叹息道:“亲情大于一切,想来这便是公子与其他诸侯不同之处吧。 罢了,不说这些,来看看当前形势吧。 如今西凉军龟缩于长安城内,据溃败之并州军透漏,董卓之女婿牛辅已然被吕布杀死。 如今西凉军依然能协同一致,说明又有人出面,将一盘散沙整合了起来。” 刘琦沉吟道:“西凉军中有此威望,有此能力者,想来只有贾诩。 除了他,别人也无此智谋。” 庞统对刘琦的判断力素来钦佩,他微微颔首道:“言之有理。 牛辅一死,若无贾诩,西凉军便各自为战,互相争名逐利。 可是如今贾诩振臂一呼,拒长安城以守,倒是为咱们添了不少麻烦。 以现有军马,想要攻破长安城,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辽接口道:“如今天子还在长安城内。 若强行攻城,便是陷天子于危险之地,恐为天下人诟病。 况且,西凉军将一定会假传圣旨,宣布我等为叛军,我等便处于不义之地。” 庞统吸一口气,上下打量一下张辽,心中暗自赞叹,一个武将,能有这样的见地,的确很不容易。 庞统试探着问道:“请问这位是……” 刘琦介绍道:“他乃北地太守张辽张文远,如今已答应追随于我。” “原来是张太守,难怪见识不凡,”庞统心里十分感慨,荆州的人才越来越多了。 照这样下去,何愁天下不定。 张辽惭愧道:“张某这太守之职,乃是当年大将军何进所封。 如今北地郡都已落入匈奴人之手。 太守之称,还是不提也罢。” 刘琦道:“放心,等平定了中原,早晚都能驱逐匈奴,把北地郡给你夺回来。” “多谢公子,”张辽又一次致谢。 这时,突然有侍从跑了进来道:“禀公子,长安派来使者求见。” 第211章 败敌良策 在得到刘琦的应允之后,不多时,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缓缓走了进来,对刘琦躬身施礼道:“黄门侍郎钟繇,见过刘将军。” “阁下便是钟元常?” 刘琦本以为是西凉军派来的人,没想到来的竟然是钟繇。 这位可是汉室的忠臣。 钟繇颇为诧异的看着刘琦道:“刘将军竟知钟繇耶?” 刘琦能说出每一个名人的表字以及郡望,这便给人以极大的好感。 他微微一笑道:“钟先生出身颍川钟氏,举孝廉出身,书法出众,曾得蔡伯喈先生赏识,故而在下有所耳闻。” 钟繇感慨道:“在下书法习自蔡先生。 蒙他老人家不弃,曾多次提点,令钟某受益颇深。 没想到先生到了荆州,依然记得钟某这个不肖之徒。” “钟侍郎竟与蔡先生有师徒之谊?” 刘琦道:“阁下可知道,蔡先生之女,乃是刘某妾室。 如此一来,你我也算有些渊源了。” “那蔡小娘之事,在下也有所耳闻,”钟繇对刘琦顿生无线好感,顿了顿道:“渊源自是有的。 钟某高攀,与刘将军算是同门。” 刘琦哈哈大笑道:“既然是师兄光临,那就无需客气,有何见教,直接言明便是,不用拐弯抹角。” 钟繇拿出圣旨,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将军称呼在下一声师兄,在下也便知无不言。 这圣旨,乃是西凉人逼迫天子所下。 他们知道将军兵威强盛,不可阻挡,故而想跟将军讲和。” 庞统非常佩服刘琦拉关系的能力,只需几句话,便跟钟繇拉近了关系。 他问道:“如今长安城内的西凉军,到底是谁说了算?” 钟繇坦然道:“以前进城时,本来似乎是牛辅,但后来牛辅意外被吕布所杀,于是西凉军将四分五裂,各自为战。 紧接着,便传来你们杀过来的消息。 贾诩又将诸将整合到一起,共同与尔等抗衡。 故而如今长安城内,便是贾诩说了算。” 庞统颇为敬佩的看了刘琦一眼。 这与刘琦之前所预料,几乎一般无二,果然只有贾诩智谋、有能力,整合四分五裂的西凉军。 庞统问道:“这么说来,这份圣旨也是贾诩逼迫天子所写?” 钟繇道:“贾诩倒也没有强逼,但也差不多。” 这时刘琦问道:“依师兄之意,我是否应该奉旨而行,与西凉军罢兵言好?” 他一口一句“师兄”叫着,倒让钟繇感到受宠若惊。 钟繇笑道:“不奉旨,难道将军还准备公然抗命不成? 更何况,以长安城城防之坚固,如今西凉军将又众志成城,将军就算强攻,也未必能拿下来长安城吧?” 刘琦微微颔首,坦诚的道:“即使能拿下来,必然也会损失惨重。 只不过,一山不容二虎,我难道真要与凉州军并存? 师兄可有计策教我?” 钟繇道:“既然将军称呼在下为师兄,在下便坦诚相见。 依在下之意,将军最明智之策,只有一个字‘拖’。” 庞统不屑的道:“难道就这么跟凉州军空耗下去?” “当然不是,”钟繇道:“如今凉州军虽占据长安城,但却存在巨大隐忧,那便是粮草。 如今关中之地,盘踞两支兵马,总计近二十万人,谁能得到粮草,谁便能取得最终胜利。 想要得到军粮,一可在关中就地募集,二可从后方运入关中。 贵军后方在河南之地,以及荆州南阳,路途虽远,但并无敌患,故而可以源源不断运入。 但西凉军后方,不止有马腾韩遂,还有羌人势力。 将军只需派出一人去见马腾,将凉州趁势拿下,便可切断西凉军后方粮草。” 当初董卓任凉州刺史,马腾韩遂等割据势力便与之不睦。 如今董卓一死,马腾韩遂势力,正好可以统一凉州。 刘琦闻言大喜道:“此乃釜底抽薪之策,如此一来,西凉军的后路便被断了。 我马上便派人前去面见马腾。” 钟繇继续道:“切断西凉军后路为其一。 其二便是能阻止其获得关中本地粮草。 若将军能得到本地豪族支持,想要击败西凉军,不过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元常真高见也,”庞统听了这番分析,也非常佩服钟繇的深谋远虑。 只要这两招走下去,根本不用费心攻打长安城。 切断他们的粮草,西凉军将不战自溃。 他对刘琦道:“看来公子这位师兄,智谋远超旁人,在下佩服之至。 请公子照计行事即可,无需再做怀疑。” 刘琦心中暗想,这钟繇可是未来曹氏集团,负责经略关中的大人物。 其战略眼光岂是常人可比? 不过刘琦也很少见庞统能如此佩服一个人。 他言道:“那好,我便去拜访关中诸位豪绅家主,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 只是关中高门大姓甚多,我该如何选择?” 钟繇道:“其实不用选,关中虽然有许多豪绅,但多以韦氏杜氏马首是瞻。 长安城早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之说。 故而只要得到韦氏、杜氏家主支持,关中诸豪绅,便再无异议。” 刘琦颔首,对钟繇道:“师兄既然已经离开长安,不如就留在我军中,也免得回到城内受那窝囊气。” 钟繇摇了摇头道:“钟某毕竟为朝廷之臣,如今前来出使,岂有不回去复命之理? 更何况我在城内,也能充作耳目不是?” “如此,一切小心,”刘琦关切的拉住钟繇的手道:“万一有任何危险,想方设法也要送出来消息。 我定会设法搭救。” “多谢,多谢,”钟繇非常感动,紧紧握了握刘琦的手,然后大踏步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庞统感慨道:“恭喜公子,又得一贤才辅佐。” 刘琦笑道:“想成就大事,岂能不广聚贤才? 罢了罢了,马上准备礼物,我要先去拜访韦氏家主。” “诺!”庞统赶忙准备了一份厚礼,又让太史慈和典韦随行,去往城南韦氏坞堡。 同时,刘琦又派人去许县传令,让徐庶赶赴凉州,负责策反马腾,切断西凉军后路。 第212章 韦氏家主 刘琦带着典韦太史慈二将,并由一队军兵护卫,去往城南韦氏坞堡。 一路上只见百业凋敝,百姓们见到军兵,全都躲的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 本来在董卓的执政下横征暴敛,关中百姓便民不聊生。 近来又是并州军屠杀西凉军,紧接着西凉军又反扑过来,屠杀并州军。 不管谁杀谁,终究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所以现在的百姓,全都对军兵畏之若虎,远远躲避。 能有门路的,早些投奔外州。 没有门路的,便投身到韦氏、杜氏那样的豪族麾下做奴仆,方能保全性命。 刘琦率军浩浩荡荡来到韦氏坞堡,只见这座坞堡规模,竟然比他的郿坞还大。 想来这韦氏一族,在关中已经盘踞四百年之久,经过数百年的修缮,这韦氏坞堡比郿坞,自然显得有底蕴的多。 “公子,那边有人,”太史慈指着前方道:“好像有人捷足先登了。” 刘琦向前方看去,只见坞堡外面,的确驻扎着一支军兵。 坞堡跟一座小型城池一样,带有军事功能,故而其他军兵想进去也不可能。 刘琦带人来到大门前,那支军兵警惕的看着刘琦,做出防御姿态。 刘琦没有搭理这帮人,让人上前喊话道:“请通传一下,就说平东将军,汉寿亭侯,刘公子求见。” “请稍后!”那墙头上的军士赶忙跑回去,穿堂过巷,来到厅堂之上。 此时厅堂中气氛凝重,空气压抑到了极点。 韦氏家主韦宽端坐正中,脸色不善。 旁边坐的,乃是荆州将领张济的侄子张绣。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张绣奉命前来,拿出圣旨,要求韦氏家族向朝廷捐粮三十万石。 韦宽心里很清楚,这份圣旨多半就是西凉军逼迫朝廷所下,那所捐之粮,便充作凉州军的军粮。 他韦氏不想出粮,但却不能明着抗旨。 所以只能推脱没粮。 没想到张绣开始威胁耍横,扬言要是隐藏不肯捐,他们便踏平韦氏坞堡。 韦宽也明白,如今的凉州军,比董卓在时更加凶狠残暴,蛮不讲理。 董卓活着的时候,至少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还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可是现在的西凉军穷凶极恶,如果不给他们出粮,他们或许真会纵兵明抢。 正当韦宽进退两难之时,部曲突然匆匆跑了进来,向韦宽施礼道:“家主,外面平东将军、汉寿亭侯刘公子求见。” “刘公子?”韦宽闻言,眼睛不由一亮,他虽然没有跟刘琦接触过,但此时能打破僵局也是好的。 “快请,”韦宽起身,对张绣道:“在下要去迎接刘将军,不知阁下去不去?” 张绣冷哼了一声道:“我凭什么迎接他?” 韦宽道:“就凭他是平东将军,汉寿亭侯。” 张绣撇了撇嘴道:“那有什么稀奇,我叔父还是镇东将军,也用不到我如此恭敬。” 韦宽这才想起来,自从西凉军入城之后,那帮大老粗开始强逼皇帝给自己封官。 一众莽夫粉墨登场,恬不知耻的自任车骑将军,前后将军等职,已经将大汉官僚体系搅得一团糟。 他冷笑了一下道:“刘公子的平东将军,可是朝廷主动封赏的。” 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张绣气的咬牙切齿,担心刘琦前来准没好事。 韦宽来到大门口,下令打开中门,亲自迎了出去。 刘琦下马,冲着韦宽施礼道:“荆州刘琦,见过韦家主。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说着,让人抬上礼物,来到近前。 韦宽上下打量一下刘琦,吃惊道:“久仰公子大名,如雷贯耳,军功卓着,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失敬失敬。 公子能够前来,便令寒舍蓬荜生辉,如何还带如此厚重之礼? 在下受之有愧。” “不过是一些荆州特产罢了,”刘琦笑着,让人把礼物抬进去。 只这几句交谈,韦宽便对刘琦好感倍增。 首先刘琦身份贵重,手握重兵,但态度谦卑,丝毫没有盛气凌人之相,与张绣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再者刘琦前来,目的应当也是为了粮食,但至少带着礼物,给足面子,不像张绣,拿一份圣旨前来明抢。 “公子,里面请,”韦宽高兴的摊开手,把刘琦让进坞堡。 军兵也只能驻扎在外面,但典韦和太史慈,却能以随从的身份陪伴入内。 进到这坞堡,只见这座建筑甚为古朴,跟郿坞没法比。 但是占地规模着实不小,而且戒备森严,无时无处不显示出百年豪族府邸的威严壮阔。 刘琦被让进正厅,只见那里早已经坐着一个青年将领,凝神看着他,对他颇有敌意。 韦宽介绍道:“这位乃是西凉张绣将军,这位是平东将军刘公子。” 刘琦倒是对这位张绣早有耳闻。 当然,认识他更因为,他有个大名鼎鼎的师弟,赵云。 他们都是号称枪神童渊的徒弟。 刘琦见对方敌视自己,于是随意的拱了拱手,便在对面坐下。 典韦太史慈则仗剑站在后面。 张绣不耐烦的道:“张某奉命前来传旨,并非看你如何接客。 到底尊不遵旨,赶紧给个痛快话。 张某还要回去复命。” 韦宽面露难色道:“朝廷要让我韦氏捐纳三十万石粮草。 岂不知近年来关中蝗灾旱灾频发,我韦氏粮仓也早已见底,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粮食。 还请将军回去,禀报朝廷。” 张绣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便是哭穷,一粒粮食也不肯捐呗? 岂不知我凉州军马数十万,难道还容得你一个小小家族抗旨不遵?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说完,便瞪了刘琦一眼,转身向外走。 “且慢,”刘琦淡然道:“你说你前来传旨? 谁都知道,当今天子如今被困长安城,谁知道那圣旨是真是假。” “放肆!圣旨当然是真的,”张绣怒道:“想来,你也是前来募粮的吧。 他韦氏粮草若是不向朝廷提供,反而给了你,我西凉军立即踏平这座坞堡,以儆效尤。” 第213章 真假圣旨 刘琦气定神闲的看着张绣道:“你好大的威风。 既然口口声声持有圣旨,不妨拿出来看看。” 他心里暗自好笑,如今真玉玺还在荆州,这里哪有什么真圣旨? “废话!”张绣嗤之以鼻道:“张某负责前来传旨,圣旨早已交给了韦家主。 你要看,向他讨要便是。” 韦宽叹口气,无奈的道:“张将军从长安而来,所带圣旨自然是真的,在下刚才也已经看过。 只不过,我韦氏的确府库无粮,所以才愧对朝廷,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琦坚持道:“不妨拿出来让我看看,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韦宽见刘琦如此执拗,只好命人将圣旨请了出来,心里却觉得对方多此一举。 如今西凉军占据了长安城,天子都在他们手中,想要什么样的圣旨拿不出来? 正因为知道这催粮圣旨货真价实,他才不敢抗拒,推脱也没有底气。 张绣也好整以暇的看着刘琦。 那圣旨是他亲眼看着黄门侍郎钟繇书写,皇帝盖了宝印,岂能有假? 这姓刘的在此无理取闹,看看待会儿怎么收场。 这时,刘琦将圣旨接到手中,随便看了一眼,断言道:“这圣旨是假的!” “假的?” 韦宽瞪大了眼睛,怔然看着刘琦道:“刘公子,您何以见得?” 张绣怒道:“姓刘的,你也是汉室之臣,竟然质疑圣旨真假,你想造反不成?” 刘琦没有搭理张绣,看向韦宽道:“令祖上想必也得过不少圣旨,不妨把之前所藏之圣旨,拿出来比对一下。” 韦宽犹豫了一下,道:“我韦氏家族已然兴盛数百年,所藏圣旨的确不少。 这……来人,再请一份圣旨出来。 对了,把甄先生也一并请出来……” 那位甄先生是他府中的一个门客,平常酷爱研究金石之学。 不多时,侍从又取出一份绸缎包裹的圣旨。 同时一个年约五旬的儒生跟着走了出来。 韦宽双手接过绸缎包。 那是几十年前,他的祖父获得灵帝嘉奖的圣旨,一直供奉在府中,视若珍宝。 他慢慢打开,对姓甄的老儒道:“甄先生,请鉴别一下,这道圣旨到底是真是假?” 甄老儒生清了清嗓子道:“但凡圣旨皆为尚书侍郎所写,真假难以辨别。 所能甄别者,只有天子宝玺。 真正的传国玉玺,不止缺了一个角,而且其纹路也是独一无二,做不了假的。” 他睁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两份圣旨,指着那份旧的道:“这自然是真的。 至于这一份……虽然缺角做到了形似,但纹路却截然不同。 这是假的!” 韦宽闻言,不由吃惊的瞪大眼睛,上前一步郑重道:“甄先生,您可辨别仔细了,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虚假。” 那甄老儒生又仔细看了看,笃定道:“老夫可以断定,这仿品虽然巧夺天工,但每一块玉石,有其独特石性,不可能完全一致。 您看这真圣旨宝玺,左边有一条微小印记,这是传国玉玺独有之特征,其他人想要仿制,是仿不出来的。” 韦宽在甄先生的熏陶下,对金石之学也颇有了解,他仔细看了看,的确旧有圣旨上印玺,左边有微小细纹,但张绣新拿来的这份却没有。 他冷笑了一下,冲着张绣道:“张将军,您前来假传圣旨,到底是用何意?” “谁说这是假的?” 张绣气的暴跳如雷,指着韦宽和刘琦道:“这是我在宫中,亲眼看着黄门侍郎钟繇盖的宝玺,岂能有假? 你们在这里一唱一和,故弄玄虚,不过就是想要抗旨罢了。” 此时韦宽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却可以断定,这宝玺一定是假的。 他淡然把张绣带来的圣旨,递还回去道:“想必将军行伍出身,也无法鉴别宝玺真伪。 不过将军可拿回去,随意找一个略懂金石之人,一看便知。 这假圣旨,恕在下不能接受。” 此时韦宽算是彻底解套了。 既然圣旨是假的,那征粮的命令自然也是假的,完全可以不用搭理。 他冲着刘琦施了一礼,微笑道:“多谢刘公子提醒,在下方才识破奸谋。 否则还把这份假圣旨供奉起来,当做圣命一般对待。” 张绣见韦宽又把圣旨扔还回来,他气的暴跳如雷,上前一步对刘琦道:“姓刘的,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今日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典韦和太史慈立即双鬼拍门,挡在刘琦身前。 韦宽厉声呵斥道:“这里是韦氏坞堡,谁敢造次。” 他一声怒吼,顿时有几十名部曲,手持刀枪冲了进来。 韦氏家族能够屹立数百年不倒,而且在这乱世里,依然能够独存,乃是因为他们手中,也掌握一支实力强劲的私人武装。 这是他们敢于叫板西凉军的底气所在。 所以张绣在这坞堡里,也不敢狂妄。 他指着刘琦道:“你等着,韦家主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 我就在外面等着,且看你如何回去。” 说完,拿着圣旨,气呼呼的大踏步走了出去。 待他走远之后,甄老儒生才说道:“奇怪奇怪,真是奇怪,那宝玺虽然是假的,但钟元常的字,却是千真万确。 既然圣旨为钟侍郎所写,为何不盖上真宝玺呢?” “只能说明一点,陛下手中的宝玺,恐怕就是这一枚了,”韦宽笑了笑,别有所指的看着刘琦道:“当初听闻,是刘公子千里追击,从袁术手中夺回玉玺,并献给朝廷,此事当时传为佳话。 个中原委,恐怕只有刘公子清楚了。” 刘琦感慨道:“那方宝玺命运多舛,先是落入井中,被孙坚所得,后来又传给其子孙策,再后来又交给袁术。 这中间几经易手,不知被谁掉了包也说不准。” “那倒也是,”韦宽点点头道:“不管如何,公子今日光临,算是为我韦氏解了围,韦某深感谢意。 但公子由此也得罪了张绣。 我听闻那张绣号称北地枪王,如今他要与公子为仇,公子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不如公子暂时留在我府中,谅他张绣也不敢强行攻打。 同时公子派人回军营,调集重兵前来保护。” 第214章 北地枪王 刘琦面对韦宽的提醒,嘴角微微翘起道:“多谢韦家主,我自有分寸。 若是我不爱惜自己性命,也绝活不到现在。” 韦宽见刘琦毫不在意张绣的威胁,心里不由七上八下。 他自然不希望看到刘琦死在这里。 同时,他也深知刘琦的来意,于是他主动开口问道:“公子前来,想必也是为了粮草一事?” 刘琦坦言道:“没错,如今我十万大军驻扎关中。 从关东调粮,千里迢迢,甚为不便,所以希望能得到关中士绅支持。” 韦宽感慨道:“如今关中有荆州军与西凉军,两派势力盘踞。 西凉军暴虐无方,烧杀劫掠,与匪徒无异。 而公子温文尔雅,治军严明。 故而在下无比希望,公子能取代西凉军将,坐镇关中。 只不过,公子麾下拥兵十数万,就凭我韦氏一族,所提供军粮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除非……” “除非什么?”刘琦问道。 韦宽道:“世人皆知,我城南韦氏杜氏,在关中士族之中,颇有几分薄面。 韦某固然愿意支持公子。 假如公子也能得到杜家主支持,我二人振臂一呼,号召关中各豪族捐粮。 到时不说能解决公子所有军粮,但至少也能解决半数。 再加上公子从关东调来军粮,大约足以能支撑战事了。” 刘琦点点头道:“没错,只要韦家主能给我解决一半军粮,我便有十成的把握,平定西凉乱军,还百姓一个安定关中。” 韦宽微笑着强调道:“公子话要说清楚,韦某与那杜家主联手,方能号召关中各士族。 只韦某一人,恐怕还没那么大威望。 至于如何说服杜家主,那要看公子的本事了。” 刘琦好奇的问道:“那杜家主性情如何?” 韦宽犹豫了一下,说道:“度熊那人性情……额……有些不好说……总之有些孤僻,心思比较细腻罢了。 公子前去,一拜访便知。” 刘琦见韦宽说话吞吞吐吐,搜肠刮肚的想词,就知道那杜家主看来不好相处。 什么心思细腻? 那不就是孤傲多疑么? 不过那是他过不去的坎儿,无论如何也要前去会会。 刘琦起身,冲着韦宽拱了拱手道:“多谢韦家主信任。 在下一定不辱使命,前去说服杜家主。 到时这关中如何治理,还要多多仰仗家主。” 说完,便带着两个随从往外走。 韦宽亲自往外送。 他也算在荆州军与凉州军之间做出了选择。 其实凉州军自董卓开始,便祸害的关中不轻。 如今董卓一死,凉州军失去约束,更加残暴野蛮。 只要关中是个明事理的人,都会选择支持军纪严明的荆州军。 更何况刘氏乃帝室之胄,又都是名士出身,与关中这些世家大族,天生就有亲近感。 确切的说,刘氏父子与关中士族,是属于同一阶层的人。 而李傕郭汜、张济徐荣等,皆为边将出身,与士族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世家大族从心底里,就瞧不起那些边将。 韦宽一直送到坞堡门前,只见张绣带领的一支军马竟然还在那里,没有离开,显然是在等刘琦。 韦宽紧张的道:“公子,那张绣有恃无恐,要对您不利,您真的不调集重兵过来保护?” 刘琦笑了笑,轻蔑的道:“区区一个张绣而已,有何惧哉? 你们二人,谁去会会那位北地枪王?”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身后的典韦和太史慈说的。 典韦紧了紧腰带,把双双铁戟取了出来,正想出手,没想到一抬头,太史慈已经跨上马,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你这家伙,”典韦怒道:“竟然抢老子的风头。” 太史慈根本不搭理他,纵马冲到张绣跟前。 双方都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所以并没有带多少军马。 各自只有千人上下。 太史慈横枪立马,上下打量一下张绣,冷笑道:“就你,自号北地枪王?” “什么自号?” 张绣恼怒道:“那是世人尊称。 废话少说,既然今日尔等前来,不如再随我回长安吧。” 说完,长枪一抖,挽了三个枪花,向太史慈刺了过来。 方才张绣虽然在韦府中吃了瘪,但心里却是兴奋异常。 他看到刘琦所带军马并不多,若是能将对方斩首,或者擒回长安城,荆州军不就全乱了么? 这便是擒贼先擒王。 所以张绣便一直等在这里,想要为凉州军立此大功。 他一出手便,使出师门绝学,百鸟朝凤枪。 太史慈一看便知,此人枪法不俗,并非浪得虚名,而是手下有真本事。 迎面而来这三朵枪花,只有一朵是对方真正进攻方向。 若是普通人很难选对,只这一招,便会被刺于马下。 但太史慈毕竟也是顶尖高手,他一眼便看出张绣主攻方向,把长枪一抖,放过两记虚招,准确找出三朵枪花里左边一朵,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脆响。 两枪相撞,各自震得双臂发麻。 张绣大吃一惊,本以为一招便能拿下对手,然后冲击到刘琦跟前。 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没有被他的枪花迷惑,准确找到正确线路。 而且此人力道不小,竟然能震到他双臂麻木。 张绣知道碰上高手了,不敢怠慢,随手又攻出一枪。 他枪尖乱颤,像是挽了无数朵枪花,将太史慈前胸,全部笼罩其中。 这下眼花缭乱,虚虚实实,随时能够变招,太史慈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判断出,哪朵枪花是主攻方向。 可是太史慈不慌不忙,并没有陷入到破解枪花的骗局中去,他不管不顾的向张绣小腹刺去。 这一枪后发先至,没等张绣刺中他,他的枪尖就先扎到张绣腹中。 张绣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蛮不讲理的打法,他赶忙撤回攻击的招式,挥枪防御。 那枪花阵,也就随之告破了。 两人枪来枪往,动作奇快,很快就斗了一炷香的时间。 在场所有军兵都看傻了,全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唯恐漏过一个精彩瞬间。 这两大顶尖高手的对决,只看过这一次,后半辈子便有的吹嘘了。 韦宽也看的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老天爷,我本以为府中部曲首领,已是盖世英雄。 但现在看来,为这二人提鞋都不配。 怪不得公子如此托大,原来身边有这等猛将护卫,在下的确多虑了。” 第215章 兵精将勇 太史慈张绣二将缠斗了半个时辰之后,张绣渐渐额头见汗,招数上也处于下风,逐渐进攻越来越少,防守越来越多。 而反观太史慈,见招拆招,面不改色,气不常出,显得气定神闲。 如此一来,两人武力高下立判。 就算普通人也能看得出,过不了多久,张绣必会以失败告终。 那一众围观的西凉军,不免垂头丧气,锐气大减。 张绣的武力在西凉军中,乃是最顶级的存在。 可是没想到,竟然败在荆州将领手下,这岂不说明,凉州军比不过荆州军? 此时交战双方中的张绣,心里更是着急万分。 这一战战败事小,伤士气事大。 西凉军人数本来就处于劣势,士气再受到影响,如何能与荆州军匹敌? 他想到这里,暗自咬了咬牙,孤注一掷的用出压箱底招式。 枪法骤然一紧,变得大开大合,向太史慈发起凌厉攻势。 太史慈不由一怔,没想到对方突然变了路数,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拔马便向后败退。 “想用回马枪?”张绣冷笑了一下,并不着急追赶。 但凡练枪者,都会在处于下风之时,佯装败退,然后使出一招回马枪。 那样既能刺敌人个措手不及,再借着敌人的冲击速度,很难躲闪过去。 但张绣号称北地枪王,已在枪术上浸淫几十年,岂看不透这种小把戏? 他纵马直追,却又跟太史慈拉开一段距离,保证对方的长枪够不着他。 突然,太史慈猛的一回身,张绣脸上露出笑意,这枪必然要扎空。 可是随即,他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原来他看到的,并不是太史慈刺出长枪,而是一张拉满弦的硬弓。 “哎呀!” 张绣暗叫不妙。 这家伙太损了,“回马弓”谁受得了? 甭说就这七八步的距离,就算七八十步也能射到。 陡然一声弓弦响,一支羽箭如流星赶月一般,向他面门射了过来。 由于相距实在太近,张绣完全无法躲闪,下意识的一缩脖子。 羽箭“哚”的一声,将他的兜鍪射飞了。 要是再矮一寸,就正中他额头,他吓出一身冷汗。 紧接着,太史慈突然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羽箭,同时搭在弓弦上,激射而出。 三支羽箭呈一个扇面,向张绣拦腰射来。 这下张绣再也无处躲闪,只好狼狈的滚落下马。 战马也受惊跑远了。 他拔出腰间长剑,对太史慈怒道:“混蛋,箭法倒是不赖。 有本事下来,跟老子比比剑术。” 太史慈拨马回来,嘲笑道:“身为马上战将,连马都没了,还有脸在这里好勇斗狠? 赶紧滚回去吧。” “不敢是吧?”张绣激将道。 他的师父童渊,当年为磨砺枪术,曾经游历天下,与虎贲将军王越曾多有切磋,也习得了剑神王越的些许剑法,后来全都传给了徒弟。 所以张绣的剑术也不差,至少有剑神的影子。 正在这时,典韦拖着两条铁戟,迈着先秦淑女步走了过来,瓮声说道:“你先下去,让俺来会会他。” 太史慈哼笑了一声,拨马便回到刘琦身边复命。 旁边的韦宽诧异道:“刘公子,此将如此勇猛,既已经将张绣射落马下,何不乘胜追击,反而撤了回来?” 刘琦微微一笑道:“张绣乃西凉军将武力之冠,若就这么把他杀了岂不可惜? 接连将其击败,打击西凉军士气,那才划算。” 韦宽倒吸一口凉气道:“那张绣号称枪王,在公子手中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刘琦此战既是打击西凉军兵士气,同时也是给韦宽提气。 只有展现出绝对的实力,韦宽才能带领关中士绅,彻底倒向他这一边。 他淡淡的道:“韦家主等着看戏便是。” 这个时候,典韦已经来到张绣跟前,抡起左手铁戟,向张绣搂头便砸了过去。 张绣看到典韦使用重兵器,知道此人力气肯定不小。 他的剑属于轻武器,不敢与之相碰,赶忙侧身躲开。 紧接着,典韦右手铁戟向张绣拦腰横扫过来。 那戟身带着凉风,呼啸而至。 张绣只得向后倒退,这一戟又击空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典韦左手铁戟又至,张绣只得继续后退。 典韦接连进攻,一力降十会,张绣空有一身高明剑术,却没有机会施展,只能狼狈的躲闪。 他越退越是心虚。 再这样下去,在军士们面前,脸都要丢光了。 于是他逐渐将典韦引到韦府门口一块石碑旁边。 他试图躲在石碑后面,向典韦发起反攻。 可是典韦使用不讲理打法,右手铁戟照着石碑砸了过去。 “轰!” 巨大的石碑应声而裂,烟尘之中飞沙走石,显出了碑后面满脸错愕的张绣。 他心中震撼无比,老天爷,这莽汉到底多大力气,一铁戟直接将石碑砸了个粉碎。 这要是被他砸中,还有活路。 他赶忙向下一块石碑躲了过去。 典韦紧紧跟在后面,双铁戟合并在一起,由上而下,砸了下来。 “轰!” 一块石碑又被砸碎了。 又露出满脸惊诧的张绣。 他正要往第三块后面躲,韦宽赶忙喊道:“张将军,求您给我韦府留几块吧? 那每一块石碑,多则数百年,少则几十年,全都珍贵无比。 岂能作为你的挡箭牌?” “恶来,住手!” 刘琦也赶忙喝止住典韦。 反正此战胜负一分,把张绣也打击坏了,没必要冲韦府的石碑撒气。 张绣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恶毒的瞪了刘琦一眼,带领一众军兵,灰溜溜的离去。 韦宽向着刘琦施礼道:“多谢公子,保全我韦府石碑。” 刘琦略带歉意道:“还是砸坏了了两块,到时我请蔡议郎和宋夫子等,共同镌刻一方石碑补偿。” “那敢情可好,”韦宽欣喜道:“这两块损坏石碑,皆为在下所立。 若能由此换来蔡议郎和宋夫子的墨宝,那能令我韦氏蓬荜生辉。” 就算韦氏一族树大根深,但想要得到蔡邕和宋忠的墨宝,也不是那么容易。 要知道,蔡邕那是校刻熹平石经之人,在天下文人士子心中地位崇高。 要是在韦府一方石碑上,能同时留下蔡邕和宋忠的字,简直可以称为传世之宝了。 韦宽又一次道谢之后说道:“公子麾下兵精将勇,在下必将今日之事广为流传。 若公子能说服杜家主相助,我关中士绅必定全部归心。” 第216章 道门高人 刘琦跟韦宽拱手而别。 回到军营之后,庞统便迎上来问道:“结果如何? 那韦氏家主可否愿意支持?” “当然,”刘琦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只可惜,他他韦氏一族,还不能做到号令关中诸豪绅。” “还需要杜氏家主协同是吧?” 庞统睿智过人,微笑道:“我早就想到如此,故而提前派人探听许多杜家的消息。” “说来听听,”刘琦坐到座位上,端起一碗茶。 庞统道:“那杜氏这一代家主叫杜岐,字子腾。” 刘琦刚刚含到口中的一口茶水喷出来,喷了庞统一脸。 他连忙用衣袖给他擦拭,笑着道:“失礼失礼。 你刚才说什么? 这代杜氏家主叫肚脐?肚子疼?” 庞统自己擦了擦脸,无奈的笑道:“公子怕是误会了,杜家主之名,乃是凤鸣岐山之岐,飞黄腾达之腾,都是祥瑞之意。” 刘琦忍住不笑,问道:“那你说说,还探听到那位杜子腾其他什么事?” 庞统道:“据此间百姓传言,那位杜岐家主,脾气暴躁,却崇信道学,尤其信奉鬼神之说。 故而其家中门客,多以道门中人居多。 每日都在炼丹驱鬼,画符诵经。 故而有些神神叨叨,恐怕不容易相处。” 刘琦皱了皱眉头,怪不得韦宽对这杜家主如此忌惮,非得让他亲自前去拜访。 原来竟是一个如此乖僻的人物。 刘琦叹口气道:“不管如何,那毕竟是执掌杜氏一族的家主,我必须前去拜访。” 庞统道:“我还打听到,最近杜氏坞堡闭门谢客,大作法事,看样子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公子此时前去拜访,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不管他,”刘琦道:“待我去会会那杜老道,看看他修炼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神通。” 庞统也知道,想要获得关中豪族的支持,杜家主是绕不过去的坎儿,所以也不加劝阻,而是说道:“礼物我早已备好,公子随时可前去拜访。” “宜早不宜迟,就明日吧,”刘琦说道。 如今他的粮草从中原运进关中,千里迢迢,只在路上便耗损过半。 故而军中粮食已经捉襟见肘,必须尽快搞定军粮。 第二天,刘琦早早的便带领典韦太史慈二人,率领一众军兵,来到杜氏坞堡。 杜氏坞堡也在长安城南,规模与韦氏差不多。 城墙高耸,上面有垛口,有了望塔,有箭楼,跟一座小县城差不多。 刘琦来到坞堡下面,箭楼上猛的射下来一支羽箭,有士兵厉声呵斥道:“站住! 我家家主近日不见客,请回吧!” 刘琦的侍从上前高声喊道:“大汉平东将军,汉寿亭侯,荆州刘公子,特来拜访杜家主。” 上面的士兵听完报号,态度缓和了许多。 毕竟十万荆州军开进关中,大家不可能不重视。 如今荆州军主将刘琦亲自前来拜访,士兵们自然也知道分量。 “请公子稍候,小人马上前去禀报。” 不多时,坞堡大门大开,一个穿着道袍,戴着香叶冠的中年人大踏步走了出来。 那想必就是杜岐杜子腾了。 只见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像是在生着重病一样,冲着刘琦淡淡的施礼道:“刘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虽然喊着恕罪,但语气冷淡,面无表情,毫无半点热情之意,更没有往里面让的意思。 刘琦道:“在下本无意打扰,只不过公务在身,有要事想与杜家主商议。” 杜岐道:“公子手握重兵,身居高位,所做皆为大事。 杜某不过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跟公子商议?” 刘琦道:“此事关乎关中数百万百姓安危,也关系到杜氏一族生死存亡,杜家主不会不上心吧?” 杜岐面露难色道:“实不相瞒,杜某近来身感恶疾,恐命不久矣,今日邀请到外方高士前来做法驱邪,在下确实无力与公子商讨任何事,还望公子成全。” 典韦见这杜岐推三阻四,不让他们进去,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他愤然言道:“俺早就听说过,十个方士九个骗,都是一帮骗吃骗喝,骗财骗色之徒,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 杜岐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狠狠瞪了典韦一眼道:“无知者无畏,若非阁下与刘公子结伴而来,在下早已经不客气。 路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看轻道学,杜某也再无他言。” 他做了个逐客的手势。 刘琦却笑着道:“他人不信道学,我却是信的,当初我在荆州之时,还承蒙一位道门高人,传授道术。 其中也有驱鬼僻邪之法门。 只可惜后来一直打打杀杀,未有机会得以施法。 今日既然有同门高人在此,不妨让我与其切磋一二。” 杜岐诧异的看着刘琦,满脸写着不相信道:“刘公子也懂道术?” “略懂,”刘琦大言不惭道。 杜岐犹豫了一下,眼见刘琦不肯走,他也不能强行驱离。 毕竟他虽然深信道术,但还是一族之主。 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家族前途考虑。 得罪刘琦,后果很严重。 “既然如此,里面请吧,”杜岐终于闪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继续叮嘱道:“在下先要把话说明,今日在下请来高人,出自五斗米道张氏一族。 公子若想潜心学习,在左右旁观即可。 万不能出声,打破高人做法。” “我晓得,”刘琦点了点头道:“我小心学习便是。” 他心中却想着,看老子如何拆穿那些骗人的把戏。 这个时代的道士做法,多半都是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要是站在辩证唯物的角度去看,很容易看穿马脚。 说白了,就是看一场表演拙劣的低等魔术而已。 刘琦跟随杜岐来到坞堡,只见坞堡内乌烟瘴气,云山雾绕。 到处贴着神秘莫测的符箓,屋顶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旗帜,有许多身着香叶冠之人在摇来摇去。 随时都有道士手持木剑,在各处煞有介事的念叨着什么。 刘琦不得不重视起来,这竟然是团伙作案。 第217章 请天师施法 一行人来到杜氏坞堡庭院,只见正中扎了一座法台。 八个方位各做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 一个中年道人手持一柄桃木剑,披头散发站在法台之上,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那道人睁大双目,看了刘琦一眼,对杜岐不满的道:“杜家主,贫道不是跟你说过,作法期间,不能随意开门见客,以防鬼魅随隙逃走?” 杜岐恭敬的道:“启禀张天师,这位刘公子也通道术。 他执意要进来拜赏,在下不好推辞。” “杜家主,你糊涂啊,”那张天师心想,这是有人来砸场子,抢生意了。 他顿足怒道:“贵府之中这鬼魅,乃千年幻化而成,法力甚大,贫道就算集中全力施法,都未必能够将其诛除。 家主怎的还请人前来观赏? 万一贫道无法诛除鬼魅,被它反噬回来,必定让你全家性命不保。” 杜岐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听到张天师说的如此严重,当即吓得心惊肉跳,对刘琦不客气的道:“公子也听见了,非是在下对公子不敬,实在是府中不方便,请公子暂且回去。 有什么事,等天师将鬼魅铲除再说。” 他知道刘琦必然还要捣乱,招了招手,府中冲出来一众青衣部曲,手中各拿着刀枪武器,将刘琦团团围起来。 若刘琦依然不肯听劝,杜岐便下令部曲动手,强行将刘琦赶出去。 虽然得罪荆州少主,后果很严重。 但鬼魅来无影,去无踪,无法祛除,后果更严重。 两权相害取其轻,只能向刘琦这个活人动手。 太史慈和典韦赶忙一左一右,全神戒备,保护住主公。 刘琦倒背着手,风轻云淡的看着张天师道:“在下久仰天师大名,今日一见,不枉此生。 只不过未曾见到天师施法,甚为遗憾。 恳请天师略施小术,让在下一观,满足平生所愿,在下立即便离开,绝不打扰。” 张天师听到刘琦这样说话,心中不由一怔,敢情此人不是同行,只是自己的仰慕者。 他态度缓和下来。 同时也有的必要显露“法术”,让杜岐这位冤大头信服。 他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贫道就施展法术,随意擒住一个小鬼,让尔等凡夫俗子开开眼。” 说着,他从香案上拿起一张白纸,让人钉在旁边的树上。 “待会儿贫道便让小鬼,在这张白纸现行,并就地斩杀,”张天师手持桃木剑,洋洋得意的指着白纸道。 杜岐听了不由大吃一惊,瞪大双目问道:“难道我等着凡胎肉眼,也能看见鬼魅? 而且这青天白日,就能让其现身?” 张天师哈哈大笑道:“贫道让尔等看见,尔等自然能看见。 就算青天白日,让其现身又有何妨?” 杜岐顿时心颤不已。 这些天来,他府中接连出怪事,常理根本讲不通。 他相信,一定是有鬼魅作怪,请了许多高人前来施法,都没有效果。 如今请来了驱鬼达人张天师,想必这恶鬼终于难逃了吧。 那张天师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同时道童给他端上来一碗清水。 刘琦顿时明白了这些骗人的套路。 他们提前用淀粉泡水,在白纸上画出一副鬼脸。 晒干之后,白纸跟普通纸张没有两样。 唯一不同就是,假如被水喷湿,那提前画好的鬼脸就会显现出来。 道人们便谎称抓住了鬼魂,逼其现出原型。 再把纸张投入火盆当中烧毁,就可以骗说主家,恶鬼已除,可以拿钱走人。 这样的骗术,在后世网上一搜一大把,自然骗不过刘琦。 他装作好奇,抄着手慢慢走到白纸前面。 杜岐和一众部曲都信了,恶鬼就在白纸附近,所以不敢上前。 “阿嚏,” 刘琦突然打了个喷嚏,那白纸被他吹到了地下。 他像是意识到犯了错,连忙上前去捡,没想到“忙中出错”,又拿脚踩了白纸一下,上面印上了一个大脚印。 张天师刚刚含了一口水,见状一使劲,吞咽了下去,冲着刘琦怒道:“你干什么?” 刘琦拿着带有脚印的白纸,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刚才鼻子发痒,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这纸是不能用了,劳烦杜家主再去取一张过来。” 杜岐觉得没有什么,立即派人重新取来一张白纸,刘琦重新钉在树干上,站在旁边满眼期待的道:“请天师施法。” “我……” 张天师手持木剑,目瞪口呆的张了张嘴,心里痛骂这小子多事。 要是随便拿一张白纸,都能喷出鬼脸,那还真是见鬼了。 他怒道:“经你这般一打搅,那鬼早就跑了,如何还能让其现形? 你快走吧,这可不是好玩的。” 刘琦道:“我还没见到神仙的法术,怎能轻易离开? 难道你就会这一门法术?” “怎么可能?”张天师倨傲的说道:“贫道张氏传人,所学道法千千万万,怎会只有这一个? 罢了,既然你如此好奇,贫道就再施展一门,给你瞧瞧。 你要保证,看过之后立即离开。” 刘琦点了点头,虔诚的道:“请天师再次施法。” 那张天师招了招手,有两个青年道人架来一口油锅,底下堆上薪柴点燃。 不一会儿,那油锅里的油便烧的滚了起来。 张天师从怀中掏出一个铜人,对众人道:“待会儿贫道施法,将一只小鬼禁锢于此铜人之上。 然后手持铜人,浸入油锅之中,直到将其完全炼化。” 杜岐大吃一惊道:“天师是说,要手持铜人,浸入油锅之中? 这油锅已经烧的滚烫,天师之手下锅,岂不要被油炸?” 张天师捋着胡须,得意的哈哈大笑道:“贫道已是金刚不坏之身,就算雷击尚且不惧,这区区滚油算什么? 老夫这手来去自如,不会伤到分毫。” 杜岐跟身边一众部曲惊得目瞪口呆,七荤八素。 一个凡人肉身的手,不可能伸进滚油中还不受伤。 要是这老道真有这等本事,说明他的确神通不凡。 刘琦张口问道:“既然天师将鬼魅禁锢于铜人之上,直接将铜人扔进油锅即可,天师的手为什么非要进锅呢?” 张天师咬了咬牙,心里暗骂,要你小子多管闲事? 不借口手进油锅,如何显露自己的“金刚不坏身”? 他怒道:“要是贫道松手,那小鬼早就逃了,如何还能诛杀? 故而贫道不能松手。” 第218章 我也会金刚不坏 刘琦听了张天师的解释,点点头道:“合理!” 他迈步走到油锅旁边,鼻孔中当即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 他当即清楚,这不过是江湖骗子又一个古老的骗术。 滚油底下实际上是醋。 倒入锅中时,醋的比重比油大,故而沉在底下。 加热时,醋先沸腾,带动上面的油,显现出沸腾的样子。 但醋的沸点只有六十度,所以任何人的手深入锅中,都不会烫伤。 只不过不明个中缘由之人,看到滚油便惧怕了,谁也不敢尝试而已。 这哪是仙术,明明是物理。 刘琦微微笑道:“当初我碰见一个道人,他也传授过我金刚不坏之身,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说着,将手试着向油锅伸了过去。 “刘公子,不可尝试!” 杜岐吓了一跳,连忙失声叫喊。 要是刘琦的手在这里被油炸,将来荆州军向他问罪,他可承担不起。 可是说话间,刘琦手指伸进油中试了试,仅仅有些热而已,但绝到不了烫伤的程度。 他索性将右手伸入滚油之中。 “快请郎中,”杜岐惊声尖叫着,连忙冲了过去。 只见刘琦的手慢慢抽出来,除了粘一手油外,竟然没有丝毫受伤迹象。 刘琦装作惊喜道:“哎呀,我不知何时,竟然也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看来那道人传我的道法,都是真的。” 杜岐趴上前去,仔细看着刘琦的右手,吓傻了一般,不停颤抖,满是不敢相信。 而其余一众部曲看刘琦的眼神也全变了,满脸都写着钦佩之情。 万万想不到,这个少年郎竟然有这样的神通,手伸到滚油里竟然也没事。 刚才幸亏没有动手,要不然对方还不知道,会使用什么杀人于无形的道术。 此时张天师愣在法台上,怔然无语,气的咬牙切齿。 这小子竟然破了他的“道术”,看来是位同行无疑,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要不然一个正常人,谁也不会傻到将手伸到油锅里。 只不过他也无法当众拆穿,只得打声哈哈道:“原来这位郎君,竟也是我道门中人,也已经修成金刚不坏。 我道门法术发扬光大,可喜可贺。” 刘琦道:“我是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耽误了天师捉鬼。” 他说着,右脚不经意的一勾,那油锅顿时倾倒在地上。 刘琦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把天师的油洒了。 杜家主府中想必也不缺桐油,请再盛一锅来,让天师做炸鬼之用。” 杜岐点点头道:“只要能将鬼魅诛除,我府中有的是油。 来人,去油坊抬两木桶油过来。” 侍从们领命之后,马上去油坊抬油去了。 张天师愣在法台上,只觉得脊背生凉,神情愕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老天爷,从油坊刚抬来的桐油烧开,再把手伸进去,这只手还能要么? 他恶狠狠的看着刘琦,恨不能将其拍进地里。 很快,杜府部曲就将桐油抬过来,重新架上油锅,烧得滚开。 这下油烟四起,滋滋作响。 刘琦冲着张天师道:“再次请天师做法,手炸油鬼。” 张天师眼睛凸出,咽了口唾沫道:“好说,好说,其实驱鬼也不用非要油炸……” 刘琦上前抓住张天师的手腕,冷笑道:“天师可是法力不够? 让我助天师一臂之力。” “放开,你放开,”张天师试图甩开刘琦的手道:“别动手动脚的,你有没有礼貌?” 可是刘琦的手却抓的很牢,怎么甩也甩不开,硬是拉着张天师的手往油锅里伸。 这时候,许多道门中人围了过来,冲着刘琦厉声呵斥道:“住手,把我们师父放开!” 他们不顾一切的往法台上冲,典韦早已守在法台 梯口,抬脚就把一众道人给踢了下去。 其余之人往上冲,都被太史慈挡住。 刘琦左手锁住张天师的喉咙,右手握住他手腕,伸到油锅边缘,厉声道:“再不说实话,你这只手就别要了。” 张天师眼见他的徒子徒孙,根本不是典韦太史慈的对手,失声尖叫道:“饶命,饶命,小人错了,小人不会什么道术……” 杜岐看到这话,顿时愣在了当场。 刘琦手上一用力,张天师的手指尖已经碰到了油面,烫的钻心的疼。 张天师哀嚎道:“小人不是什么天师,也不是道士,只不过听说杜府之中不安生,所以串通一帮流民过来,骗点钱花……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你不是天师?”杜岐彻底被懵住了。 他万万想不到,千辛万苦请来的天师,竟然只是个江湖骗子。 但眼前这么多道人,竟然奈何不了刘琦三个人,又由不得他不信。 他犹豫的看着刘琦道:“那刘公子的金刚不坏之身,可是真的?” 刘琦道:“你去闻闻刚才撒的那锅油,是不是有刺鼻的酸味? 那底下全都是醋,看似烧得滚开,实际上是醋在翻滚,油温根本不热。” 杜岐有些明白了,指着油锅道:“所以说,这换了滚油,他不敢往里伸手。” 张天师苦着脸哀嚎道:“这么烫的油,把手伸进去,岂不烧焦了?” 杜岐依然不死心,问道:“那刚才白纸锁鬼是怎么回事?” 刘琦松开假天师,拿起那张踩了脚印的白纸,用一碗水泼在上面。 白纸上顿时显示出一副狰狞的鬼脸。 杜岐彻底认清了假天师的骗局,冷眼旁观,也就明白了其中原委,冷声道:“这鬼脸是提前用特殊药物画上,遇水便能显现是不是?” 假天师一脸可怜之相,既然不辩驳,也就是默认了。 杜岐气的暴跳如雷,从旁边侍从手中接过马鞭,照着那假天师的头上,就是几马鞭,同时口中怒骂道:“尔等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竟然敢骗到我杜氏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这几下势大力沉,把那假天师抽的满脸是血,口中不断小声哀求。 但杜岐是真被气到了,出手好不容情,不一会儿便将对方抽的奄奄一息。 杜府部曲也将所有假道人全部抓获。 杜岐这才对着刘琦深施一礼道:“多谢公子,点明真相,要不然杜某,还不知道被这帮贼人蒙蔽到几时。” 第219章 刘琦捉鬼 杜岐口中虽然对刘琦致谢,但脸上却无半点感激之意,反而冷冰冰的道:“在下另有要事,无暇接待,还请诸位速速离开。” 典韦不忿的怒道:“我家公子为你揭穿骗人把戏,让你免于被骗。 你这匹夫不思报答酬谢,反而驱逐我家公子离开,这不是兔死狗烹,卸磨杀驴? 我家公子何等身份,惹急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你坞堡,看你还敢不敢慢待。” 杜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毕竟刘琦是平东将军、荆州少主,关中还屯驻着十万荆州军。 所谓一把火烧了他杜氏坞堡,真不是虚言。 杜岐赶忙道:“请容在下狡辩。 不是,请容在下解释。 刘公子揭穿骗术,在下自然感激万分。 可是宅邸中鬼魅并未消除,恐怕用不了多久,我杜氏一族人,便被那鬼魅索命。 所以在下还要急着,去寻找其他得道高人前来驱鬼,故而无暇接待诸位。” “嗨,我倒是为何,原来是这么回事。” 典韦大咧咧的笑道:“你们这么多大活人,难道还怕鬼不成? 不用去找别人,这个太史子义,人送外号‘鬼见愁’。 今晚只要让他在这里住下。 保证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 太史慈瞪他一眼道:“你才鬼见愁。” 典韦道:“俺倒想是,尤其俺想见见女鬼长啥样。” 太史慈打趣道:“你不如抓个女鬼回去做妻子,给你生个鬼儿子。” 杜岐见这二人在这里开玩笑,气急败坏的道:“这不是戏谑之事。 那鬼魅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迹可寻。 要是能抓,在下早就派人抓了。 刘公子,你们快请回吧,若在下没被鬼魅索命,来日必当亲自登门赔罪。” 他说着,冲刘琦连连拱手。 刘琦看着他的可怜之相,心里感到好笑。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姓杜的如此害怕鬼魅前来索命,说明其肯定做了缺德事,所以心里有鬼。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揭穿假天师真相,继续装神弄鬼下去。 刘琦咳了咳嗓子,淡然道:“实不相瞒,刚才那假道士虽然是骗子,但我当初学过道术却是真的。 既然你府中不太平,不妨让我来试试。” 杜岐瞪眼看着刘琦道:“公子觉得杜某很好骗是不是? 方才不是已然说明,那所谓金刚不坏之身,白纸锁鬼之术,都是假的?” 刘琦道:“反正你现在也没找到驱鬼高人,权当死马当活马医,让我试一试又有何妨? 在下长这么大,还的确没见过鬼。 晚上我便会一会它。” “既然如此,那便住下吧。” 杜岐想了想,这话倒也没错。 关键是赶不走,只好妥协。 他冷笑了一下,对刘琦道:“在下提醒一下,公子虽然征伐四方,百战百胜。 但那都是面对活人。 待晚上见到面目狰狞的鬼魅,不要被吓坏才好。” 刘琦道:“不劳杜家主操心,到时我自有道法应对。” 杜岐满脸都写着不信,戏谑的道:“那晚上,就让杜某见识一下公子道法。” 刘琦问道:“这鬼魅总不是平白无故来的吧,杜家主总得告诉我事情起因。” 杜岐叹口气,捋着胡须道:“这也是家丑。 在下有一房妾室,脾气乖张,孤傲无比,故而在下已数年未曾进过她的房门。 可是一个月前,她竟突然怀有身孕。 老夫派管家逼问她,到底怀上谁的野种。 她竟然誓死不招,又受刑不过,竟然一命呜呼。 从那之后,便怪事频发。 有人在半夜看到花丛之中,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也有人听到敲门声,但是开门之后却一人也不见。 更有人听到,半夜在墙角有咳嗽声,但是围堵起来,却也看不见人。 总之这些奇奇怪怪之事太多了,现在我全家人都不得安生,害怕那鬼魅前来索命。” 刘琦心里好笑道:“这么说来,都是自己吓自己,也没人真正见过那鬼魅长什么样子?” 杜岐急道:“这么多怪事无法解释,难道还不是鬼魅所为? 等她现身之日,便是索命之时。” 刘琦点点头道:“那好吧,晚上让我见识一下,那位鬼美人。” 其实像这种捕风捉影之事,多半都是以讹传讹。 譬如某个起夜的女人,被人碰见,就会传为恶鬼现身。 然后三人成虎,越传越盛。 杜岐安排三人在客房住下,便躲回到自己内宅。 晚上膳食都是有人送到客房来,杜岐作为主人也不前来陪同。 三人吃完晚饭,百无聊赖的聊天。 典韦笑问道:“公子难道也不怕鬼?” 刘琦悠然道:“鬼神之说都是骗人的,有人相信,只能说明他心里有鬼。 像这杜家主,亲手派人打死一个小妾,故而担心对方来寻仇。 我行事坦坦荡荡,又怕什么鬼魅? 要是鬼魂真能索命,那孙坚、袁术、孙策、董卓,岂不早就来找我了?” 典韦点点头道:“那倒也是,沙场之人,手中何止沾满千万人鲜血。 那些死难之人,若真有鬼魂,咱们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太史慈接口道:“你们不知道,听说征战沙场之人,身上自有一股煞气,鬼魅是近不了身的。 反正我听族中老人是这么说过。” 刘琦典韦听他语气有异,扭头一看,只见灯光之下,太史慈脸色煞白,眼神空洞,右手紧紧握着剑柄,一副紧张凝重的样子。 典韦突然开玩笑的拍了他肩膀一下。 “呀呀呀……” 太史慈吓得一激灵,猛然拔出宝剑,当意识到拍他的是典韦,这才气急败坏的怒道:“很好玩么? 我告诉你,不要对鬼神不敬。” 典韦诧异的看了刘琦一眼,瞪大眼珠道:“你大名鼎鼎的太史子义,不会也害怕鬼吧?” 太史慈伸了伸脖颈,强自说道:“笑话,我太史慈天不怕,地不怕,世间根本没有可怕之物,岂会怕鬼魅?” 虽然他极力辩解,但谁都看得出来,这当世虎将太史慈,恐怕真的害怕灵异之物。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内宅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刘琦神色一凛,拔出长剑,带领二人趁着夜色向内宅而去…… 第229章 半夜敲门声 刘琦所住的客房在厅堂旁边的别院,刚才出现喊叫地方在宅邸最深处的内宅。 那是杜岐跟家眷们住的地方。 此时门户大开,灯火通明,有许多部曲手持刀枪,冲了进去。 刘琦带领典韦和太史慈也随之而入。 只见滴水檐下的石阶上,杜岐披着一件外衣,手指着门口黑暗之处,惊恐的道:“她来了,她来了,我刚才听见她敲门。” 杜岐旁边还有一个中年贵妇,像是杜岐的妇人,惊慌失措的抓着杜岐的衣袖,对一众奴仆呵斥道:“快去抓,你们难道刚才没听见敲门声? 她就在外面,快去把他抓住。” 此时滴水檐下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躬身为难的道:“家主,夫人,小的们的确听到了敲门声,可是打开门,外面什么都没有啊,小人们什么都抓不住。” 那贵妇六神无主的道:“她一定是想趁着半夜大家都睡熟之时,一个一个向咱们索命。 你这天杀的,让你花大价钱去蜀中请高人,你却小里小气,结果请了个冒牌货回来。 钱没少花,那贱人却依然还在。 照这样下去,这个家不就完了么?” 杜岐被一阵数落,气急败坏的道:“我哪知道那是骗子?” 他突然看到刘琦也在旁边,突然想到还有荆州军的威胁。 如今真是祸不单行。 他出言讥讽道:“刘公子,你不是自称学过道术? 何不施展出来,让大家瞧瞧?” 一众杜府之人不知原委,听说刘琦懂道术,全都投来期盼的眼光。 大家也都被这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魂,给吓破胆了,都有等死的感觉。 其中还有几个年轻的女眷,看刘琦时眼神充满着异样,可惜这个长相帅气的郎君,竟然是个方士。 刘琦扫视众人一眼,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岐道:“我们吃完晚饭,刚刚关门睡下,门外便又响起了敲门声。 可是出去查看,却一个人也没有。” 旁边那个管家模样的人接着道:“此等怪事,近来已经发生过多次,故而早已安排人手守在门内。 只要敲门声一响,便立即开门。 可是依然没有发现人影,这不是鬼魂作祟是什么?” 有两个青年仆人胆怯的道:“刚才就是小人守在门内。 小人开门已经够快了,绝对不会有人敲门之后逃走。” 他们几人这轮番叙述,把在场杜氏家眷惊得脊背生凉,呼吸急促,一个个瞪大眼珠,瞳孔情不自禁收缩。 刘琦命令道:“把门重新关上,火把熄灭,所有人都散去,让我瞧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杜岐摆了摆手道:“照做!” 一众下人全都就地而坐,火把熄灭之后,整个院落陷入黑暗之中。 惨淡的星光下,刘琦坐在天井正中,膝盖前横着一把宝剑,典韦太史慈分左右站立。 杜氏女眷们各自回房,但都偷偷趴在窗户上,拉开一条缝隙,向外观瞧。 不知为何,有那个少年坐在天井中央,给人生出无限的安全感。 过了一会儿,突然,“剁剁剁”“剁剁剁”,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院子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刘琦拔出倚天宝剑冲了出去,只见门外果然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他看了看漆的朱红色大门,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之前刷到过一个视频,说只要把鳝鱼血涂在门上。 人眼人鼻无法发觉,但是蝙蝠嗅觉灵敏,尤其对鳝鱼血敏感,会吸引它们夜晚前来撞门,吸食鳝鱼血。 如此便会发出有节奏的敲门声。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简单了。 这时候,杜岐又带人出来,惊恐的道:“这下清楚了吧? 你岂不是也无计可施?” 刘琦对典韦道:“把这两扇门给我拆下来。” 典韦上前,连出两脚。 “轰隆,轰隆” 两扇大门从门轴中脱出,应声而倒。 “你干什么?”杜岐怒道:“为何拆我内宅大门?” 刘琦微笑道:“好了,再也没有鬼魂敲门了。” “你不捉鬼魅,只拆门又有何用?” 杜岐怒不可遏道:“有那道门隔断,鬼魅入内还能受到阻拦,可现在门拆了,鬼魅岂不能长驱直入?” 刘琦道:“你放心,这门才是鬼魅根源所在。 只要拆了门,便再无邪祟。 大家都放心睡去吧。” 杜岐拿刘琦无可奈何,只好摆摆手,让众女眷回去睡觉。 可是他却不敢睡。 他对夫人道:“那姓刘的小子太过鲁莽,这事不太妥当。 以前有道门,鬼魅来了至少还知道。 现在门没了,鬼魅直接就进来了,谁也无法察觉。” 杜夫人说道:“谁说不是,这姓刘的小子,又是你从哪里请来的骗子?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一看就没本事,还强言会道术?” 杜岐哭笑不得道:“他可不是我请来的,他是不请自到,我无法推辞。” “他到底是什么人,非要这时候来府上,你为何不把他赶出去?” 杜夫人有些诧异。 杜岐道:“他便是荆州大公子刘琦,如今关中十万荆州军的主帅,我哪里敢去赶他?” “他……他是刘公子?”杜氏闻言,惊得张大嘴巴,愣在当场。 过了半天,她才缓过神来道:“你怎么不早说? 这样的贵客登门,要是能跟他联姻,咱们就能飞黄腾达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联姻?”杜岐无可奈何道:“还是先好好想想,如何度过眼前这一关吧。” “那倒也是,”杜夫人道:“刘公子拆门之举,的确只是治标不治本。 这样吧,夫君先去休息,妾身为夫君守半夜。 待下半夜之后,咱们再换一换。” “只能如此了,有劳夫人,”杜岐说完,倒头便睡。 这些天被反复折腾,实在累坏了。 脑袋一碰枕头,立即就能睡着。 是死是活,先睡足了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公鸡打鸣的声音把他给叫醒了。 他睁开眼睛一看,窗纸已经泛白,天已经亮了。 他的夫人趴在床上,睡的正酣,口水都流了出来。 他气不打一处来,推醒夫人怒道:“你不是说为我守夜,为什么先睡着了?” 第230章 换门风波 杜夫人面对夫君的责难,也毫不示弱的反击道:“这些天来,每夜都担心那鬼魅前来索命,我也未曾睡过,岂能再熬一夜?” 杜岐气急败坏的道:“之前不是说过,你我轮流守夜,上半夜我睡,下半夜你睡?”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连忙道:“夫人,昨夜那刘公子拆掉大门之后,的确再无动静。 所以咱们才能一觉到天亮。” “对啊,”杜夫人惊喜道:“以前每夜都被那敲门声折腾,昨夜的确再也没有响起过。 我已经很久没试过,一觉到天亮之感了。 看来那位刘公子真懂道术,由此而破解了鬼魅袭扰。” 杜岐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之前他是完全不相信,刘琦一个统兵武将,竟然懂得驱鬼道术。 可是昨夜事实摆在面前,却不容的他不相信。 自从事发以来,他夜夜被那鬼魅折腾,也没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如今经过一夜好睡,觉得神清气爽,精气神十足。 这时管家带着婢女端着铜盆进来,伺候夫妇洗漱更衣。 那管家兴奋的道:“恭喜家主夫人,昨夜终于入眠,我们在外面守夜,都能听到鼾声,想来是睡的沉了。” 杜岐点了点头,问道:“昨夜拆掉大门之后,外面可曾出现异动?” 管家摇摇头道:“我等都在外面守夜,没有任何异动。” 杜岐欣喜道:“刘公子可还在客房?待我亲自前去道谢。” “刘公子还在呢,”管家顿了一顿道:“只不过咱们这内宅大门被拆,如此内外不分,恐又生出事端。 家主还是赶紧安排,把大门装上才是。” 杜岐摆了摆手,不悦道:“你这个管家是做什么的? 这点小事还用我操心么?” “在下马上去办,”管家倒退着出去。 …… 刘琦起床之后,洗漱完毕。 突然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来了很多人。 刘琦侧首,只见杜岐带着一众随从走了过来。 此时杜岐一改之前冷淡之色,而是满面红光,满脸堆笑的冲着刘琦深施一礼道:“杜某多谢公子,祛除府内邪祟,还我杜氏坞堡一片朗朗乾坤,杜某感激不尽。 没想到公子不止功业盖世,还精通道术,实在令人叹服。 之前,杜某言语不恭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待会儿杜某便摆下酒宴,款待公子厚恩。” 刘琦笑道:“昨夜可睡的安生?” “安生,安生,”杜岐连连道:“杜某已经很久没像昨夜那般,一夜好睡了。 这完全得益于公子仗义援手。” 刘琦心里暗自好笑,看来自己判断没错,果然有人暗中在内宅门上抹了鳝鱼血,借助杜岐心里发虚,故而造成鬼敲门的假象。 此时刘琦有了前车之鉴,已经不打算把这些秘密给揭穿了。 他保持一副身怀道术的样子,似乎更能让杜岐敬佩。 他莫测高深的笑了笑道:“些许小术,不足挂齿。” “对您这等身怀绝技之人,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杜某来说,能够祛除邪祟,可是天大的恩情。” 刘琦突然想起一事。 既然确定是有人在暗中对付杜岐。 要是不把那人找出来,对方一计不成,必生第二计。 他凝神问道:“你说当初那个被处死的妾室,誓死都没有招认其奸夫是谁?” 杜岐听到这事,顿时觉得不好意思,毕竟那是他的家丑。 他叹口气道:“正是,谁知道那贱人竟然如此嘴硬,宁被打的皮开肉绽,也誓死不招。” 刘琦道:“杜家主想不想把此人找出来?” “当然,”杜岐恨恨的道:“他为我戴绿帽子,我岂能放过? 那贱人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那奸夫此时一定还在府中。 只不过一直未曾将其找到而已。” 刘琦道:“如今内宅大门被拆除,还是重新装上两扇吧。” 杜岐笑道:“这等小事,就不劳公子费心了,我已安排给管家。” “带我去看看,”刘琦道。 杜岐感到疑惑不解,“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公子……” 他见刘琦坚持,只好点点头道:“好吧,公子想看就看吧,请随我来……” 刘琦跟随杜家主又重新来到后宅。 只见管家正指挥着下人,重新安装两扇朱红色的大门。 “等一下,”刘琦问道:“为何还要装朱色门?” 管家回头,怔然看着刘琦道:“如今豪族人家,谁不装朱色门? 越是富贵人家,眼色越是鲜艳。 我们杜氏一族兴盛数百年,家主内宅不装朱门,还能装什么?” 刘琦回身看着杜岐道:“杜家主,你若想日后每夜都能睡安生,就不能装朱色门。” 他无法跟对方明说,这朱色门跟鳝鱼血一个颜色。 说不定这扇新门上,早已经又涂上了。 杜岐诧异的看着刘琦道:“请问公子,那我该用什么颜色的门?” “原木色,”刘琦道:“不施任何颜色,再配合我所画道符,自会保证这宅中安然无恙。” “这……”管家为难道:“我杜氏家主的大门,连漆都不上,传出去不免让人嗤笑。” 刘琦正色道:“要想睡得安生,就按我说的做。” 管家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家主。 杜岐捏着胡须沉吟了一下,吩咐道:“把这两扇门抬走,按刘公子说的做。” “诺!”管家叹了口气,让人抬着两扇门走了。 很快,木匠又打了两扇木门,果然保持木材原样,没有使用任何油漆。 刘琦又讨来纸张,让杜岐摆上香案,煞有介事的祈祷一番,然后挥毫泼墨,画了两幅莫名其妙的符,交到杜岐手中道:“夜晚把这符贴到门上。” 杜岐不敢怠慢,双手接过,并让夫人监督贴符。 虽然这两扇没上油漆的门,看上去非常别扭,根本不符合他关中豪族首领的身份,但为了睡得安生,也只能如此。 中午时分,他摆下宴席,宴请刘琦,表示谢意。 期间刘琦数次提出军粮之事,都被他随意带过,显然是想看看那符箓效果再说。 当天晚上,杜岐下令关闭内宅大门,回房睡觉。 果然是个平安夜,并没有任何动静。 杜岐大喜过望,这才想真诚的向刘琦致谢…… 第231章 符箓是否还在 杜岐正待赶去见刘琦,突然有侍从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地道:“家主,圣旨到了。” 杜岐闻言微微一愣。 他也清楚当今形势,长安城掌控在西凉军手中。 这时候来圣旨,多半都是西凉人的意思。 只不过他也不能抗旨,于是吩咐道:“摆下香案,接旨。” 整个杜府顿时热闹了起来,下人们进进出出,布置接旨的香案。 传旨官走了进来,杜岐看了看,对方五大三粗,竟是原董卓手下中郎将,徐荣。 徐荣并非西凉人,只不过能力出众,战绩彪炳,接连击败曹操与孙坚,所以深受董卓倚重。 徐荣面无表情的传旨。 旨意内容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册封杜岐为长水校尉,并赐关内侯。 杜岐也颇为敷衍的接旨谢恩。 长水校尉作为长水军领袖,乃是五校尉之一。 本来位高权重,地位尊崇。 但如今关中已经乱做一团,长水军早已不复存在,所以长水校尉,也不过是个虚职而已。 至于册封的关内侯,也丝毫提不起兴趣。 毕竟他又没有立下寸功,谁都清楚,这是西凉军为了拉拢他,故意册封的。 将来即使传至后世,也不会让人传颂。 他接过圣旨之后,随意的让侍从给供了起来。 传旨官徐荣看出杜岐的敷衍,主动走到跟前道:“杜家主可是对这册封不满?” 杜岐嘴角微微翘了翘道:“朝廷如此看得起杜某,又是封官,又是封侯,杜某岂能不满?” 徐荣笑了一声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杜家主不用隐瞒什么。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如今荆州军与凉州军剑拔弩张,为争夺关中而战。 如今胜负未分,杜家主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在此时便站好队列吧? 万一站错了,对杜氏家族可是不利。” “徐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杜岐不解的看着徐荣。 徐荣捋着胡须,老神在在的道:“其实徐某也并非西凉人,就算西凉军取胜,徐某也会被排挤在权力之外。 这一点,与杜家主是一样的。 若我是杜家主,便选择坐山观虎斗,谁也不帮忙,谁也不得罪。 如此虽无大功,但亦无大过,对杜氏这百年豪族而言,岂不是稳妥许多?” 杜岐听了这几句话,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细想之下,的确如此。 荆州军与西凉军对决,很难说谁胜谁负。 毕竟表面上看,双方实力相差并不大。 若万一选错了队伍,后果很严重。 保持中立,等谁获胜,再选择向谁效忠,似乎是最稳妥的做法。 就算刘琦帮他祛除邪祟,但也不能因此押上整个家族的未来。 反正刘琦已经给他祛除完,他就算从此不搭理刘琦,对方也不可能再把鬼魅招来。 他点点头道:“多谢徐将军提醒,在下知道了。” …… 刘琦在客房之中,听到外面吹吹打打。 问过之后才知道,竟然有圣旨到了。 刘琦心里便感觉不妙。 过了老半天,也没见杜岐过来。 按说昨晚是个平安夜,杜岐应该一大早就过来道谢才是。 典韦攥着拳头,恨恨的道:“那姓杜的一定是被朝廷派来的人给说服了。 娘的,咱们又一次被卸磨杀驴。 早知道这样,公子就不该为他驱鬼,让那女鬼吓死他。” “算了,”刘琦叹口气道:“既然此人如此薄凉,我也不想再管他。 咱们回去吧。” 他心里清楚,那始作俑者还没有被抓出来。 他们走了,必然还会出来作祟。 到时那杜子腾再求上门,他绝不会轻易出手了。 “咱们就这么走了?”典韦不忿的道:“公子帮了他姓杜的那么多,他连个面都不出来见? 不行,俺咽不下这口气。 俺去把他揪出来,问个明白。” “不用了,”刘琦叹息道:“许他不仁,我等不能不义,走吧。” 他带领二将,收拾行囊,跨马回军营。 早有侍从前去禀报杜岐,“杜家主,那刘公子已经带人离开。” “就这么走了?” 杜岐迟疑了一下,想到刘琦亲自带着厚礼登门,不仅帮他识破了假天师,让他免于被骗。 同时还用道术为他祛除鬼魅,让他能安心睡觉。 可是如今离开,他却连送都不送一下,似乎实在太过失礼。 但转念一想,现在去向刘琦致谢,要是刘琦再提出索要军粮,他该如何推脱? 有恩不报,岂是君子所为? 所以还是不去见面。 等双方争斗,胜负见到分晓再说。 将来即使荆州军胜了,他再备一份厚礼,上门赔罪也不晚。 打定主意之后,他便下令关闭坞堡大门,坐看风云变幻。 当天夜里,他看着崭新的大门,叮嘱管家道:“让人看好那门上的符箓,万万不可损毁。 刘公子已经离开,损毁之后可无法补画。” 管家拍着胸脯道:“请家主放心,要是符箓有损,小人提头来见。” “嗯,”杜岐点点头,表示满意。 夜晚,他跟夫人早早睡下。 待到半夜,他突然被一阵咳嗽声惊醒,于是推了推旁边的夫人道:“小点声,吵得人睡不安稳。” 夫人被推醒之后,睁着惺忪的双眼道:“谁咳嗽了,我没有。” “没有?我明明听见……”杜岐说完这话,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咳嗽声。 “是谁在外面?”杜岐以为外面有守夜的下人,怒斥道:“滚远些咳嗽。” 他的吼声,把值夜的婢女吵醒了。 婢女推开窗扇看了看道:“家主,外面没有人呐。” “没有人?”杜岐心里一惊,跟夫人对视一眼,吩咐道:“把守夜人全都叫过来。” 不多时,管家把守夜的部曲全都集合在一起。 杜岐站在滴水檐下,凛然问道:“方才谁来过这窗下? 此时招来,我不追究其责。 要是让我查出来,我定会重罚。” 部曲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承认。 管家上前小心的道:“家主,小人已经吩咐过,谁也不能靠近房屋,以免影响家主夫人休息。 方才小人一直盯着呢,并没有人靠近此地。” 杜岐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命令道:“快去门口看看,符箓是否还在?” 第232章 主动献粮 管家苦着脸对杜岐道:“怪就怪在这里,那门口的符箓完好无损,都还在呢。” 杜岐闻言,双腿不由微微一软,口中喃喃自语道:“还在? 难道……已经失去了法力? 可是刘公子已然回去,这可如何是好?” 杜夫人听到夫君的话,哭喊着拍打对方肩膀道:“你平常总是骂我,一介女流,头发长,见识短。 如今你这大老爷们,怎的也做出这等目光短浅之事? 刘公子为府上祛除鬼魅,你非但没有丝毫谢意,反而处处提防。 他离开你都没出面送一下。 如今倒好了,鬼魅又重新杀了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杜岐被夫人责备的无言以对,气急败坏的道:“如今关中正值多事之秋,荆州军与凉州军争雄,胜负难料。 我若向刘公子致谢,便是倒向了荆州。 万一将来凉州军取胜,还不拿我杜氏一族兴师问罪?” “就你会算计!” 杜夫人瞪了夫君一眼道:“现在该如何是好,凉州军没有找过来,鬼魅倒是又找过来了。 你可能找到祛除之人?” “天底下有几个是真正懂道术的?” 杜岐捏着胡须在屋檐下来回踱了几步,最后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管他两军争雄,谁胜谁败,先顾眼前吧。 来人,备上一份厚礼,我要亲自去军营向刘公子赔罪。” 杜夫人纳闷道:“之前你怠待刘公子,本就该前去赔罪,为何要跟上刑场一般?” “你懂什么?” 杜岐道:“之前韦氏家主已然声明支持刘琦,若我再前去荆州军营拜访。 那便代表我关中各豪族,均倒向了荆州军。” 他说着,派人带着厚礼,连夜赶赴刘琦军营。 虽然他无比想要保持中立,坐山观虎斗。 可是现实却容不得他这样做。 府中的邪祟又生出来,似乎只有刘琦能制服。 要是刘琦不出手,他恐怕又要过回到夜夜难眠,担惊受怕的地步。 长此下去,说不定连老命都不保了。 杜岐带领侍从,趁着夜色来到,荆州军营十里开外。 突然从草丛中钻出一哨士兵,将杜岐等人团团围住,厉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那军兵都端着明晃晃的长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杜岐连忙道:“在下乃杜氏家主杜岐。 之前刘公子在杜某府中不告而别,杜某深表歉意,故而携带礼物前来赔礼,还望诸位军爷通禀一声。” 有个头目模样的人,上下打量着杜岐,冷笑道:“我家公子乃荆州少主,朝廷亲封之平东将军。 你区区一个土地主,半夜前来求见,我家公子难道会出来见你?” 杜岐尴尬的笑了笑道:“此事在下确实缺少礼数,但的确事态紧急,在下有要事禀报刘公子。” “有什么事,等明天早上再说!” 那军兵头目粗暴的打断杜岐话语,并且让人将一行人团团围了起来,不准他们离开。 杜岐心里感慨万千,那刘公子到底是掌控十万大军的人物,当初亲自到他府上,他却如此慢待。 如今他有事相求,遭受这样的待遇也是活该。 就这样,一行人在露水地里,一直熬到天亮。 杜岐央求军兵头目前去送信,说他杜家主求见。 可是军兵前去,回来之后却说道,刘公子公务繁忙,根本没有精力见外客。 杜岐傻了眼,掏出一块金饼贿赂那军兵头目,再次派人前去送信,无论如何也要见刘公子一面。 如此一连三天过去,杜岐带人在这露水地里困苦不堪,有苦难言。 而此时的刘琦,正跟庞统太史慈典韦甘宁等人,悠闲的在林边烤肉。 炭火架上架的是两只山鸡,一只野猪的猪仔,数条硕大的烤鱼。 有太史慈这位神射手在,不愁打不到野味。 山鸡和野猪都是他打来的。 而甘宁是水贼出身,水性极佳,善于插鱼。 那几条大鱼都是甘宁插来的。 庞统则负责在火上烤。 他的烤术着实不佳,趴在炭火盆上吹火,抹的脸上灰一道,白一道。 “公子,那姓杜的已经等了三天了,他可别一生气,就此折返,我等便得不偿失了。” 庞统说道。 刘琦还没说话,典韦已经恨恨的道:“活该。 你没见当初在他府中,他是何等傲气。 公子为他拆穿骗子,让他免于被骗,还出手给他祛除鬼魅。 结果这厮听信西凉人挑拨,连声谢都没有。 我等离开之时,都不露面送一送。 现在,他算是知道厉害了,不好好整治一番,难出这口恶气。” 庞统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他此次既然肯前来,定然同意带领关中士族,为我等提供军粮。 只要有了就近的粮草,就算耗,也能耗死西凉军,何乐而不为?” 刘琦笑了笑道:“放心,他府中邪祟只有我能治得了,他此时别无选择。 不过……抻他三天,也差不多了。 回军营,见他一见。” “见他也不在这一时,”庞统拿起山鸡道:“这都烤熟了,你不尝一尝?” 刘琦笑道:“你那是烤熟了? 那不是烤焦了么? 白瞎了太史子义打的这只山鸡。” 太史慈木然道:“等我下次打到山鸡,你最好还是别动手。” 庞统看着那只鸡,喃喃自语道:“糊了么?我看还不错。” 他尝了一口,又苦又涩,顿时连连吐口水。 刘琦带人回到军营,只见杜岐已经早就等在大帐门口。 典韦口上不饶人,取笑道:“哎呦,这是哪位? 这不是对我等爱搭不理的杜家主么?” 杜岐的脸顿时红了,惭愧的低头道:“杜某知错了,恳请将军不要取笑。” 刘琦大踏步走了过去,淡淡的道:“刘某军务繁忙,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杜岐道:“实不相瞒,我杜氏在关中颇有几分薄面,若能与韦氏联手,关中各士族,莫不听命行事。 我想公子劳师远征至此,军粮必定供应吃紧,故而准备联合各大豪族,为公子捐纳三十万石军粮,公子以为意下如何?” 这三十万石军粮,足够荆州军吃两个月的。 而凉州军想要坚持两个月,却很是困难。 所以这批粮草,也就决定了输赢,也决定了关中大地的归属。 第224章 第二次捉鬼 听闻杜岐主动提出献粮,刘琦心中窃喜,但脸上却不露声色道:“让关中士绅提供军粮,那多不好意思。 我代表荆州军将,先行谢过。” 他随意的冲着杜岐拱了拱手。 杜岐知道对方心里还是存有芥蒂,但他也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赔笑道:“之前承蒙公子出手,将府内邪祟驱除。 可是公子自从离开之后,那邪祟竟然又死灰复燃,继续祸害杜某,搅得阖府不得安生。 所以今日在下厚着脸皮前来,恳请公子再次出手,将那邪物彻底根除,杜某感激不尽。” 刘琦听了微微一怔,心里暗自好笑。 看来自己所猜没错,杜氏坞堡之中,那个跟杜岐作对之人还没有根除,只要一有机会,还会跟杜岐作对。 刘琦也不点明真相,装作为难道:“我道法微末,难登大雅之堂。 杜家主还是礼聘得道高人前来施法为上。” 杜岐尴尬的道:“公子过谦了,世间哪有什么得道高人? 公子便是杜某所见,道法最为有效之人。 故而只要公子能够不计前嫌,仗义出手,定能手到擒来。 杜某先代合族谢过了。” 他说着,对刘琦一揖到地,似乎刘琦不答应,他便不肯起身。 刘琦考虑,折腾他三天也够了。 再加上这老小子主动愿意提供军粮,目的已经达到,于是点点头道:“既然杜家主如此相信,那我便再去一趟也无妨。” “多谢,多谢!”杜岐喜出望外,迫不及待道:“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这么着急?杜家主好不容易来一次,我须得尽一下地主之谊,住个三五日再去也不迟。”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杜岐知道对方,是在奚落自己当初不讲礼数,他哭丧着脸道:“当初在下不堪其扰,连夜前来求救,距今已有三日。 如今府中不知乱到何种程度,在下归心似箭,哪有心情在公子这里做客? 还请公子随在下前去,等驱除邪祟之后,无论公子怎样消遣,在下也都陪着。” 刘琦也不再逗他,于是带领典韦太史慈前去杜氏坞堡。 太史慈听说又要去捉鬼,顿时脸色变得苍白。 但想到公子道术惊人,也就不再担心。 典韦自然不忘了奚落他一番。 只不过他打不过典韦,也只能无可奈何。 一行人很快来到杜氏坞堡。 来到门前,守卫的部曲惊喜交加,对着里面高声喊道:“家主回来了,家主回来了!” 杜岐听到这期盼的声音,心里便感到不妙。 众人径直来到内宅,只见杜夫人蓬头垢面的坐在屋檐下,双眼无神,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前方,像是呆傻了一样。 其余杜氏女眷全都眼窝深陷,眼圈黢黑,头发凌乱,像是刚刚被糟蹋了一样。 杜岐见状,大吃一惊道:“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几个年轻的妾室见到杜岐,顿时哭的梨花带雨,哀嚎不止。 杜氏夫人也流出眼泪,掩面而泣道:“夫君……夫君……” 杜岐怒道:“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有话快说……” 杜夫人稳了稳心神,哽咽道:“这日子没法过了,自从夫君走后,每天夜里这花丛中都会有咳嗽声。 可是派人过去探查,却一个人也看不见。 众人都传言,想必是那恶鬼的姘头,前来报仇了。” 典韦看着杜岐道:“恶鬼的姘头,算不算你连襟?” “一派……”杜岐刚要恼火,突然想起此人乃是刘琦爱将,不能随意动怒。 他只得压了压火气,无可奈何道:“那贱人不守妇道,淫乱内宅。 我处死她也属人之常情。 她即使有姘头,也是她们有错在先,为何要来寻仇? 刘公子,请您即刻出手,救救我杜氏这一宅人吧。” 杜岐看到这满宅亲眷都被折腾的半死不活,早已经乱了方寸,心乱如麻。 他几乎用哀求的口气,对刘琦说话。 刘琦道:“待到晚上,我守在这里,且看看那鬼姘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杜岐安慰众女眷道:“大家放心吧,有刘公子在,管保那邪祟不敢再来闹事。 公子乃是杀伐果断的将军,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 只他身上的煞气,就足以镇得住一切鬼魅。” 众女眷觉得这话有理,煞气足够重的人,的确能够镇压邪祟。 于是一众女人们,都对刘琦投来期盼的眼神,视这少年如同救星一般。 到了晚上,杜岐好酒好菜招待,态度谦卑之至。 酒足饭饱之后,刘琦等在一间偏房之中,其余女眷虽然都已经回房,但大家谁也不敢睡,唯恐那鬼姘头前来索命。 到了半夜,月朗星稀,晴空万里。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天地之间陷入黑暗之中,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便从墙角传来阵阵咳嗽的声音。 随即房中的女眷吓得尖叫连连,声音此起彼伏。 大家心里在想,这恶鬼竟然连刘公子的煞气都镇不住,看来已经凶恶至极。 “不要乱叫,点上火把,”刘琦吼了一声。 典韦首先点上了火把,用亮光刺破了夜空。 众女眷们见到火光,渐渐安顿了下来。 紧接着管家也带领部曲们,把火把点燃,顿时将院子里照的亮如白昼。 刘琦看着墙角,那里种着各种名花异卉,花团锦簇,枝繁叶茂。 “声音好像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刘琦冷声道。 管家答道:“正是,怪就怪在这里,小人已经率人搜过无数遍,那里根本不可能藏人的。 除非……是鬼魅……” 听了管家的话,在场部曲们也都吓得脸色苍白,噤若寒蝉。 刘琦走到花丛前面,来回踱了几步,命令道:“来人,把这一片花圃砍掉。” “不可,万万不可,”管家大声道:“公子不知,这片花圃乃老太爷遗留之物,若是砍掉,岂不给世人留下诟病,说家主不孝?” 刘琦冷笑道:“家都快散了,还管孝不孝? 这片花圃,正是滋养恶鬼之温床,若是不立即砍掉,邪祟永远无法消除。 传令下去,马上砍掉!” 第225章 多谢公子大恩 见刘琦坚持砍伐花草,管家只好无奈的看向家主杜岐。 杜岐站在屋檐下,捏着胡须沉思片刻,突然笃定道:“听刘公子的,砍,马上砍。” “这……这可是老家主亲手栽下,最为心爱之花卉,”管家道:“家主让人砍了,岂不让世人讥笑家主不孝?” 杜岐厉声道:“若不能驱除邪祟,连杜氏一族都要败了,留着这些花又有什么用? 想必父亲泉下有知,也会原宥于我。 再说,就算有世人耻笑,那也是耻笑我,又不会耻笑你,你担心什么? 马上动手!” 见杜岐如此决定,管家知道也拦不住,只好带领众人,懊恼的将院落里的花卉砍的干干净净。 院子里顿时变的光秃秃的,所有犄角旮旯,一览无余。 杜岐小心的问刘琦道:“公子,这样如何?” 刘琦打个哈欠道:“回去睡吧,今夜再也不会有人惊扰。” 杜岐满头雾水道:“花砍了便能睡个好觉,难道这是花妖,并非鬼魅姘头?” 刘琦并不想跟他过多解释,以防道理讲通之后,再一次被卸磨杀驴。 于是模棱两可道:“按我说的做便是,我保准再也没有邪祟出来。” 杜岐将信将疑,冲着大家挥挥手道:“相信刘公子,大家都回去睡吧。” 众人纷纷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这一夜,果然风平浪静,再也没有出现异常咳嗽声。 第二日,大家起床之后,全都神清气爽,直言许久没睡过这样的好觉。 杜岐满脸感激,冲着刘琦连连施礼道:“多谢刘公子仗义出手,砍了那些花丛,果然再无邪祟袭扰。 受此大恩,杜某必当全力支持公子,驱逐西凉军,平定关中。” 杜夫人在旁边狐疑的道:“公子身上自带煞气,有他在此,邪祟自然不敢前来袭扰。 可是若公子离开,邪祟是否还会再回来?” 刘琦点点头道:“我是该为杜家主,彻底去除这块心病。 尔等都离开院子,只留管家在此配合即可。” 杜岐以及家眷们,对刘琦的“道术”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刘琦的吩咐,立即无条件执行。 很快内宅便被清空,只留下刘琦跟管家二人,连典韦和太史慈也支了出去。 管家狐疑的看着刘琦,小心的道:“小人该怎样配合公子?” 刘琦锐利的眼神看了管家一眼,冷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鬼姘头吧?” “公子……在说什么?小人听不懂,”管家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不敢跟刘琦对视。 刘琦平静的来回踱着步子道:“你跟杜家主小妾发生奸情,导致小妾意外怀孕。 杜家主让你责问奸夫是谁。 没想到那小妾义气深重,宁愿死在心爱之人手下,至死,也没有将你招认出来。 她死之后,你深感惭愧,于是炮制出一系列匪夷所思之事,想要为那可怜的女人报仇,是也不是?” 管家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怔然道:“小人委实不知公子在说什么。 小人对家主忠心耿耿,从未做过对不起家主之事。” “还嘴硬?”刘琦轻笑了一下道:“当初那朱门上,被抹了鳝鱼血,故而引来蝙蝠敲门,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下令拆除大门,你奉命换来的依然是朱门,我当时便有所怀疑。 只不过此事与我无关,我也无意拆穿你。” 管家低着头,听着刘琦缓缓叙述,额头上逐渐渗出细微的汗珠。 尤其当刘琦说到用鳝鱼血抹门,引来蝙蝠时,他的身躯细微的动了动。 这些细节都逃不开刘琦的眼睛。 如果说刚才留下管家,只有九成把握,那现在就有十成了。 毕竟一般人,也没有机会进入内宅,跟一个小妾发生奸情。 刘琦平静的继续说道:“至于那莫名其妙的咳嗽声,更是简单。 只需要捉一只刺猬,在其口中灌入蜂蜜水,刺猬便会发出人一样的咳嗽声。 只不过那小东西躲在花丛里,根本搜不出来。 杜家主一族人都如惊弓之鸟,疑神疑鬼,所以自然会联想到鬼魅上去。 后来我下令将花卉砍除,刺猬无所遁形,莫名其妙的咳嗽声自然也就消除了。 我说对吧?” 管家低垂着的脸慢慢抬起来,突然只见眼神变得凌厉,满脸都是凶恶之相,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大概知道无法抵赖,突然狞笑一下道:“没错,我跟娇儿青梅竹马,本是天作之合。 没想到她父母嫌贫爱富,将她嫁给姓杜的老家伙做妾。 那姓杜的又不知道珍惜,我们本已打算联手私奔。 奈何事情被姓杜的知道,还让我亲手审讯娇儿。 可怜娇儿在我皮鞭之下,一个字也没有招出来。 我知道,她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我分毫。 这样的奇女子,死在我手中,难道不该为他报仇?” 刘琦淡淡的道:“我说过,这些事与我无关,我也无意插手。 只不过如今杜家主已然效忠于我,你必须收起那些小伎俩。 否则,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管家诧异的看着刘琦道:“公子不准备把我交给家主处置?” 刘琦嗤笑了一下道:“那姓杜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欺男霸女,强抢人妻,你惩治他一下也是活该。 只不过现在该收手了。” “多谢公子,”管家本来听刘琦破解他那些伎俩,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刘琦这样杀伐果断的大人物,却并没有取他的性命。 明明刘琦只需要把真相告诉杜岐,杜岐必然会将他碎尸万段。 管家双膝跪在地下,重重的磕了两个头道:“小人自知身份卑微,与公子有云泥之别。 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来日小人若有能报答之处,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琦眼中没有贵贱之分,双手搀扶起管家道:“起来吧,继续做好你的管家。” “多谢,多谢,”管家口中有些哽咽。 随即刘琦命令他打开大门,杜岐带领家眷走进来,紧张的问道:“公子,如何? 邪祟祛除干净没有?” 刘琦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大踏步离去。 “多谢公子大恩,”杜岐冲着刘琦的背影高喊。 管家也跟着喊道:“多谢公子大恩……” 第226章 细柳营遗风 刘琦回到军营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他正在吃早饭,庞统急匆匆的跑来禀报道:“公子,韦杜两位家主,带领关中士绅前来拜访了。” “有多少人?”刘琦拿着一块蒸饼,随口问道。 庞统道:“人可真不少,足足有一百多位。 看样子韦杜两位家主,真能号令关中各豪族。 如今西凉军,应当能意识到大势已去了吧。” 刘琦简单吃了两口,不屑的道:“那西凉军也就有个贾诩,还能将众人联合起来,硬撑下去。 若是没有贾诩,那便是一盘散沙,恐怕自己就会先斗起来。 走,随我出去见见关中豪绅们。” 他带领庞统来到营寨门口,只见门前排了上百辆马车,足足排出二里地去。 足足有一百多锦衣之人,聚集在门前。 为首者正是韦康与杜岐二人。 见刘琦出来,韦杜二位家主连忙施礼。 杜岐丝毫不提这几日发生之事,只是郑重的道:“见过刘公子,我等不告而来,还请莫要见怪。 公子入潼关已有多日,我等关中士绅甚为仰慕。 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能让所有贤达人等都见一面。” 刘琦微笑道:“在下也不过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又有什么可仰慕的? 快里面请。” 韦康打趣道:“我等可入军营么?这里面不会有军事机密吧?” 刘琦摆了摆手,随意道:“哪有那么多机密,不用担心。” 众豪绅跟随刘琦进到军营之内。 只见营盘之内一片肃杀,军容整齐,纪律严明,毫无半点杂乱之相。 众豪绅不禁刮目相看。 有个头发胡须俱已雪白的老者,他是一位胡姓家族的家主,捋着胡须感叹道:“公子治军,当真严明。 老夫痴活一生,黄土已经埋到脖颈了,还从未见过如此整肃之军队。 想来当年周亚夫之细柳营,也不过如此吧。 与西凉军之涣散杂乱,简直有天壤之别。” 另一位赵姓家族的家主,冷哼一声道:“与此间相比,西凉军那也叫朝廷军队? 他们肆意屠杀百姓,烧杀抢掠,跟匪徒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依我说,杜兄真说对了,这关中就应该交由刘公子统御。” 其实关中众豪绅,之前也感到非常奇怪。 如今关内两支军队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谁都明白,等到分出胜负,然后再做出选择,对诸豪绅最有利。 可是两军还没开战,韦杜两位家主却已迫不及待的带领所有人,要支持荆州军。 尤其是杜氏家族杜岐,平常性情乖张,心高气傲,很难与人相处。 如今竟然也开始为荆州军摇旗呐喊,这的确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直到今日,大家进了荆州军的军营,这才恍然大悟。 西凉军那边,都是一帮边军将领掌权。 以前董卓已经够残暴,如今董卓已经死了,若是任由凉州军占领关中,那帮军头必然比董卓还不讲理。 而反观荆州军这边,军队有着良好的军纪,不会做出劫掠之事。 军队的首领是士人集团出身,有良好的修养,而且据说文章还写的非常华丽。 这样一个人若能掌控关中,对他们这些豪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到底,他们都属于同一个士人集团,往上数几辈都是世交。 那白胡须的胡家主看的心潮澎湃,主动朗声道:“就冲刘公子这治军严明,军粮老夫纳捐,绝不少一粒。 恳请公子尽快将西凉军驱逐出关中,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赵家主附和道:“我也认捐。 但愿将来公子能坐镇关中,选贤任能,让我三秦之地重现往日辉煌。” 刘琦笑道:“我父子俱在荆州,如今进入关中,实乃意外之举。 将来若能侥幸战胜西凉军,在下自会率军回归荆襄。 到时这关中,还是诸位之关中。” 大家听了刘琦这几句话,都觉得非常入耳。 其实这后汉二百年,关中底层大部分的权力,都掌握在这些豪绅手中。 只是后来董卓迁都长安之后,西凉军掌控了一切,豪绅们权力被剥夺。 要是如刘琦所言,将来刘琦取胜之后,还要回归荆襄,空出的权力自然又交回到豪绅手里。 这好日子不是又回来了? 大家不免群情激奋,赵家主高声道:“我等除了捐纳军粮之外,也应各自派出部曲,相助刘公子尽快夺取长安城,驱逐西凉军。” “除了派出部曲,还应组织民夫,在军前效力。” 所有人直抒己见,献言献策,为早日战胜西凉军做准备。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 贾诩听到禀报,关中诸豪绅已经联合拜访荆州军营。 他怔在当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良久才叹息道:“那荆州大公子刘琦,当真是个人物,短短几日之内,便得到关中诸豪绅支持。 这等手段,非常人所能为也。” 他当初也曾想着,拉拢关中诸豪绅为自己所用。 只要得到关中本土势力的粮草支援,便有跟荆州军抗衡的底气。 可没想到,他派出拉拢韦康与杜岐之人,接连遭到失利。 而刘琦却大获成功,让诸豪绅主动登门拜访。 这样看来,关中本土势力已经做出了选择。 支持荆州军,对抗西凉军。 这对西凉军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旁边坐着的郭汜不屑的道:“那帮土地主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得到他们支持又有什么用? 我等只要紧守长安,把控朝廷,他们还不是干瞪眼?” 贾诩无奈的道:“有了诸豪绅支持,便意味着荆州军不会缺军粮。 我等就算把控长安,但也不过困守愁城,画地为牢而已。 荆州军得到军粮之后,便可放心驻扎。 他可以耗个一年两年。 咱们岂能支撑的住?” “那倒也是,”郭汜道:“即使把长安城内所有百姓的粮食都抢光,也不过支撑几个月。 那刘琦的军粮,却是源源不断,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让我率领本部人马偷偷出城,灭他几家豪族,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让他们知道,背叛我西凉军,下场就是如此。” 第227章 救火,救人 贾诩面对郭汜主动出击的提议,捋着胡须沉思片刻,微微点头道:“也可,但切记速战速决,做到杀一儆百即可。 万万不要贪功,贪恋粮草女人。 若是被荆州军察觉,那便危险至极。” “放心吧,”郭汜大咧咧的道:“我率本部人马,攻下一座坞堡,用不了一个时辰。 等荆州军反应过来,我早就带着战利品回来了。” “但愿如此吧,”贾诩脸色沉重道:“如今荆州军实力强于我等。 而且那刘琦步步为营,有勇有谋,身边不乏智谋之士。 从长远看,此战对我不利。 故而还是派一支军马,回凉州固守为上。 万一这长安城守不住,不能连后路都断了。” 郭汜不以为意道:“文和先生为何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如今我西凉精兵总计有八万人。 他荆州军也不过十万而已。 相差不过两万,这也叫实力强于我方?” 贾诩知道,西凉这帮骄兵悍将狂妄惯了,他们常年跟羌人作战,尤其看不起关东那些诸侯麾下,那些私募军兵。 当初数十万关东联军,竟然奈何不了几万西凉兵。 更让西凉将领造成,关东军队不堪一击的假象。 贾诩叹息道:“这荆州军与当初的关东联军不同,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之精锐。 而且如今又有关中各豪绅支持,万不可轻敌。” 郭汜没有把贾诩的提醒当回事,摆了摆手,大踏步离开。 随即他便点齐麾下一万军马,找准攻击方向,悄然出城。 他所选的攻击目标,正是居于城北的胡氏坞堡。 长安城最大的豪绅,以韦杜为首,大都居住在城南。 城北居住的豪绅相对势力较小,坞堡的规模也小得多。 郭汜带领麾下军兵,迅速将胡氏坞堡团团围住。 有嗓门大的军士在下面喊话道:“前将军在此,尔等速速打开大门,将军或许能饶尔等一命,若是负隅顽抗,休怪将军不客气。” 此时,那满头白发的胡家主被人搀扶着登上城墙,看到铺天盖地而来的西凉军,顿时吓得双腿发软,颤声道:“我胡氏一族世居城北,一直奉公守法,循规蹈矩,尔等为何突然兴兵来犯?” 郭汜冷声道:“呸,你这老匹夫,当面支持荆州军,与我西凉军作对,以为老子不知? 今日便摘下你老儿人头,让尔等一众土地主瞧瞧,这便是与我等作对之下场。” 胡家主道:“荆州军也是朝廷军队,就算老夫为其捐粮,也不犯死罪吧?” “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郭汜鼻孔哼了一声,右手一挥道:“动手!” 他麾下上万西凉军,蜂拥而上,汇集在胡氏坞堡墙下。 以胡氏这等规模的坞堡,防卫百人以下的流匪尚可,但面对训练有素的万余西凉军,便显得不堪一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西凉军便已经攻上城墙,从里面打开坞堡大门。 郭汜率领军马,浩浩荡荡进到坞堡之内。 地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所有青壮部曲都已经被诛杀殆尽。 坞堡内仅剩下了一众老弱妇孺,全都聚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 有人把幸存的胡家主推到郭汜跟前,郭汜得意的笑道:“看到没有,这便是你对抗我西凉军,所应受惩罚。 现在,你可感到悔不当初?” 胡家主眼看自己惨遭灭门,心中早已万念俱灰,啐了一口血痰怒道:“土匪,你们这些人连土匪都不如。 就凭尔等这般残暴,就远比不上荆州军。 今日老夫固然身死,但来日荆州军必然会为老夫报仇。” “还敢嘴硬?” 郭汜一拳打掉胡家主的下巴,鲜血染红了他下颌的白须。 紧接着,郭汜又命令士兵,从人群中架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女。 能穿这样服饰的,在府中必然地位尊贵,跟家主关系也最为亲近。 有士兵伸手把少女胸前衣襟撕裂,少女雪白的胸脯便显现在所有士兵眼前。 少女发出凄厉的惨叫,使劲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 西凉军兵兴致勃勃,发出轰然大笑。 郭汜饶有兴致的看着胡家主道:“老家伙,你倒是不怕死,但你不想想,你这些女眷将全部沦为营妓,被无数人玩弄。 你还指望刘琦给你报仇?” 胡家主下巴被打掉,气的目眦尽裂,像头年迈的老狮子,眼睛充血,喉头发出嗬嗬的声音。 郭汜拔出腰间短剑,不慌不忙,缓缓扎入胡家主胸腔。 胡家主瞪大眼睛,倒地身亡,死不瞑目。 郭汜不介意的摆摆手道:“粮食全部带走。 岁数大的全部杀掉,年轻貌美的全部带回去。” 一众西凉兵轻车熟路,将老弱病残全都杀光,毫无半点迟疑。 剩余几十名年轻的女子,则尽数被军兵绑起来,当做战利品,放在马背上往回拉。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一座坞堡便被洗劫一空,只留下了一地尸体。 郭汜带人离开前,又放起一把大火,将坞堡烧个干净,然后去袭击下一座坞堡。 他第二家选择了赵氏坞堡。 流程一般无二,仅仅用一炷香的时间攻克防守。 将所有青壮以及老弱病残全部杀光,只留下年轻女子,带回长安城。 如此接连攻破三家坞堡,这才满意的收兵回营。 刘琦收到消息时,已经是半天之后。 韦康亲自前来禀报,西凉军为了杀一儆百,屠灭三家豪族,以警示其他家族。 刘琦带领人马来到胡氏坞堡,只见大火已经渐渐熄灭。 整座坞堡已经被烧成断壁残垣,不知有多少尸体被烧成了焦炭,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气息。 “救火,救人!” 刘琦看着眼前凄惨场景,凛然命令道。 韦康带领其他士族,在旁边摇头叹息,心痛不已。 韦康道:“公子,现在救火也已经来不及,这大火之下,恐怕没有一人能生还。” 刘琦想起不久之前,那须发皆白的胡家主还带头捐粮,并盛赞他治军如周亚夫。 可是没想到却惹来灭门之祸。 刘琦动容道:“胡家主为我而死。 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入土为安。” 第228章 引蛇出洞 很快军兵就将残火扑灭,从断壁残垣中清理出数百具尸体。 只不过尸体都已经烧成焦炭,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韦康上前蹲在地下,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辨认着说道:“我跟胡家主相熟,他早些年从马上摔下来过,手臂受过伤,骨头有些错位。 想必这就是了……” 韦康停留在一具焦炭前面,长叹一口气道:“没想到昨日还是意气风发,今日便成了这般模样。” 刘琦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只见那烧焦了的尸体,右臂的确有折断过的痕迹。 韦康滴下两滴眼泪,又低头看了看道:“这尸身下颌骨断裂,必是生前被打断。 西凉军当真禽兽不如,行事简直惨绝人寰。 以他们的行径,恐怕会把年轻女眷全部抢走吧。 可怜了这胡氏一族。” 在场其他士绅全都惊恐万分,低声窃窃私语。 面对西凉军的攻击,不可能有坞堡能防守的住。 他们之所以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西凉军没有攻击他们。 若是西凉军以他们为目标,这胡氏一族,便是他们的下场。 所有人都唉声叹气,陷入绝望之中。 刘琦沉声道:“诸位不必惊慌,胡家主为我才遭遇如此横祸,我绝不会让他一族白白牺牲。 我会血债血偿,用西凉军之鲜血,祭奠胡家主在天之灵。 这支杀害胡氏一族军马,我不会让他投降,按照名册,直至追杀到天涯海角,也绝不放过一人。” 听了刘琦的诅咒发誓,要为死难之人报仇,众士绅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 韦康问道:“公子准备作何打算?” “当然血债血偿,”刘琦道:“西凉军本来龟缩于长安城内,此番贸然出城,一为杀人震慑,二为抢夺粮食。 既然如此,我等便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何谓引蛇出洞?”韦康纳闷的问道。 刘琦看着长安城的方向,目光笃定道:“既然他们想要粮食,那便将粮食给他……” …… 郭汜率领军马在城外发了财,抢得数万石粮,并且抢了上百名年轻少女充作营妓。 这下眼馋坏了其他几路军马。 如今西凉军各部,虽然在贾诩的撺掇下,联合在一起。 但是内部依然改变不了各自为战的现状。 各支军队所获得的粮食,女人,并不能互通有无。 所以郭汜抢到的财富,不可能分享给旁人。 他尝到甜头之后,便心痒难耐,准备再去抢几家,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所以他派出斥候,打探哪家坞堡防守比较松懈。 这一日,突然有斥候回来禀报道:“将军,大喜啊。” 郭汜怀中正搂着一个生无可恋的少女,闻听斥候之言,眉头挑了挑道:“喜从何来?” 斥候道:“之前咱们闹那一出,恐怕把长安城周边这些豪绅全都吓坏了。 他们全都准备西迁,去往天水定居。 如今那路上行进的,有不少运粮车。 要是咱们能把这些运粮车劫下来,恐怕几年之内都不缺粮食了。” “真的?” 郭汜眼睛一亮,推开怀中少女,站了起来。 今时今日,长安城内的粮食已经极度紧缺。 谁手中有粮,心里便不慌。 虽然他之前攻打坞堡,也抢了不少粮食。 可强行攻打坞堡,就算再容易,终究还是要死不少兄弟的。 但粮食在运输中则不一样。 失去城墙防御,西凉军野战的优势便能发挥出来。 “传令下去,留下少量人马看家,其余人等,随我出去抢粮。” 郭汜兴奋的命令道。 这时有个亲信提醒道:“贾先生曾经吩咐过,一定要严守城池,再也不能外出。” 郭汜撇了撇嘴道:“贾诩他算个屁,老子敬他,称他一声先生。 若是老子不敬,他啥都不是。 那么多粮食在运输中,就像一头无主肥羊,行之于路上,就算老子不抢,也会便宜了别人。 动手!” 他传下命令,立即带领麾下军兵,第二次出城。 在斥候的带领下,悄然西进。 长安城往西便是扶风郡,穿过五丈原,路过陈仓,便是天水郡。 他们沿着大路,追出几十里,果然看到路上浩浩荡荡行驶着无数的粮车。 那车队一眼望不到边,怕是不下数百辆。 而且每一辆车都压出极深的车辙,显然车上的货物很重。 郭汜大喜过望,这一票虽然抢不到女人,但能得到这么多粮食,也算将关中豪绅洗劫一空,至少一两年内都不再缺粮食。 他正想下令出击,旁边有个精明的侍从劝道:“将军,这旷野之上,如此明目张胆运粮,谨防有诈。” 郭汜迟疑了一下,说道:“拿弓来!” 有人递给他一张硬弓。 他弯弓搭箭,随意选了一辆马车上的麻布袋,一箭射了过去。 羽箭扎中麻布袋,黄澄澄的粟米,顿时流淌出来。 郭汜喜悦道:“是粮食,错不了,上!” 他将手下军兵分成两队,呈左右包抄之势,向粮车队伍直扑了过去。 押送粮草的队伍看到这么多军兵,顿时毫无战意,吓得一哄而散,四散奔逃。 郭汜也懒得追赶这些人,他的目标只有粮食,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他根本不操心。 很快西凉军便占有了所有马车。 郭汜下令检查了一遍,所有粮车押送的口袋里,装的都是上等粟米。 这么多粮车算下来,总计恐怕不下几十万石。 “发财了,发财了,”郭汜兴奋的鼻涕冒泡,都有种不想回长安的想法。 得到这么多粮食,去哪里不能逍遥快活?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号角之声。 从两侧的山坳里,一左一右杀出支军马,足足有两万上下,迅速向郭汜的西凉军展开包围。 郭汜倒也不惧,凛然吩咐道:“列阵,准备迎敌! 等歼灭来犯之敌再回去。” 他的军士们看到这么多粮食,已经心花怒放,再想打仗却提不起兴趣。 但在他严令之下,军兵松松垮垮摆了个鱼丽之阵。 率军杀来的一个是张辽,另一个是甘宁。 甘宁大声激励士兵道:“公子吩咐,格杀勿论,不接受这支敌军任何人投降,直到赶尽杀绝为止! 杀——” 第229章 歼灭西凉军 随着甘宁的一声令下,其率领一万荆州军,向郭汜包抄过去。 另一支军队的统兵将领是张辽。 张辽投降刘琦时,麾下人马仅剩数百人。 但是刘琦迅速给他拨付军兵补充,让他所率领的军马,也达到了一万。 只这一个举动,就让张辽感到如沐春风,惊喜异常。 这个年代,想要招募军兵是非常困难的,大多都是某个将领利用个人威望,在家乡拉起一支人马。 这支军兵也成为该将领最重要的本钱,不可能交给别人。 可刘琦这里则不然,刚一加入,便补充九千精锐军兵,这在天下任何一个诸侯那里,恐怕都不可能做到。 由此也更坚定了张辽誓死以报的决心,感到真是遇到了乱世明主。 此战是他投靠以来,第一次领兵作战,所以急需要建立功勋。 他手中长枪一指,大声喝道道:“随我杀! 今日一战,必让我等扬名立威。” 说着,张十万率领身后上万军兵,向甘宁另一侧包抄过去。 此时郭汜看到突然杀出这么多荆州军,心中暗叫不妙,知道这是中了诱敌之计。 这些粮食就是诱饵。 “不要惊慌,准备迎战!” 郭汜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大风大浪见多了,他沉着的为手下军兵鼓劲道:“关东诸军,羸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 我西凉男儿,完全能够以一当十。” 他这几句话,倒是激起了西凉军的傲气。 毕竟在他们这些骄兵悍将心里,关东军的确是不堪一击。 转眼之间,甘宁已经率领军马杀至。 他的军兵呈冲锋阵型,瞬间冲入鱼鳞之阵的缝隙之中,各自展开围杀。 西凉军被成片成片的推倒,围歼。 他们惊奇的发现,这支荆州军,跟普通的关东军队不一样。 荆州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进退自如,战斗力远在自由散漫的西凉军之上。 要知道,甘宁率领的这支军队,乃是当初从江东招募的丹阳军。 其所焕发出来的战斗力,并不亚于西凉军。 再加上丹阳军兵铠甲完备,训练已久,所以攻击力远胜西凉军,也并不稀奇。 很快甘宁便指挥军兵杀入西凉军腹地,距离郭汜不过几十步远。 而另一面,张辽率领的军马也不甘示弱。 张辽的所补充的军兵是从庐江招募的“庐江上甲”,当初因为报名之人太多,陈武一个人指挥不过来,所以分给了张辽一部分。 张辽稍加训练之后,便体会到这支军兵的威力,个个勇往无前,彪悍无比,其血勇不亚于北方汉子。 所以稍加训练,便成为一支无坚不摧的精兵。 张辽率领这支军队,突进速度比甘宁还快,冲开一条血路,已经几乎跟郭汜面对面。 郭汜看清楚张辽的面孔,怒道:“张辽匹夫,拿命来!” 张辽想起当初在长安时,被西凉军欺压时的状况,顿时气血上涌,厉声怒道:“姓郭的,今日便是你之死期。” 郭汜看着一左一右两支军兵,全都突破了他的防线,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虽然他口中对张辽放狠话,但内心却十分清楚,张辽的武力尚在他之上。 而另一面这领军之将,看其突进突进速度,似乎也不亚于张辽。 有这两人两面夹攻,所率领军兵战斗力还远胜于他,人数又是他两倍之多,这场仗如何能够取胜? 弄不好还要交代在这里。 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能保住老命,活着逃回长安城为妙。 正当他准备逃跑的时候,突然传来阵阵号角声。 只见铺天盖地的西凉军队,从荆州军背后攻击过来。 看所持军旗,有李傕、张济、段煨三人,所率军兵也足有四五万之巨。 看样子西凉军主力,精锐尽出。 郭汜一时间感到有些恍惚,他们西凉军什么时候如此团结,肯出动绝大半数的主力,前来对他救援? …… 时间退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郭汜刚刚率军出城,便被李傕张济等人知晓。 他们几个之前共同向郭汜讨要军粮,遭到了拒绝,几人便联合在一起,商讨如何对付郭汜。 此时听说姓郭的又率军出城了,张济恨恨的道:“这家伙一定又收到禀报,出城抢粮去了。 娘的,听贾诩之策,共同守城,麾下军士便要忍饥挨饿。 那姓郭的随意出城,却能抢的盆满钵满,不止粮食充足,还能抢到女人。 这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凭什么?” 李傕咬牙切齿道:“你确定他又是去抢粮?” “不然呢?”张济冷声道:“姓郭的无利不起早。 你以为他辛辛苦苦率军出城,是为了什么? 不行,便宜不能让他一个人占了,我也要出城去抢。” 李傕附和道:“我也同去,留老段和徐荣共同守城足矣。” 如今长安城已经封闭多日,西凉的西凉的粮食运不进来,关中的豪绅又全都选择支持刘琦,所以各支军队除了郭汜外,全都为粮食而发愁。 偏偏郭汜又吃独食,不肯跟大家分享,自然引起其他众人不满。 李傕张济点齐麾下军马,也准备效仿郭汜,干他几票。 正当他们准备出城的时候,在城门内,贾诩一人一骑,拦住二将的去路。 贾诩坐在马背上,拦在路中央,冷着脸问道:“二位准备去哪儿?” 李傕道:“长安城内已经没什么粮食,百姓都已开始易子而食,再这样下去,不用荆州军来攻打,军士自己便饿哗变了。 我们要出去,搜寻救命之粮。” “不能出去,”贾诩断然道:“尔等可知道,咱们这支军队,只有在长安城内,或许能与荆州军抗衡。 若离开长安城,与荆州军决战于郊野,必败无疑。 也许刘琦早就盼着,尔等率军出城。 大家这般出去,岂非自投罗网?” “贾先生,”张济愤愤的道:“你对我们说,要团结一起,据守坚城。 可为何对郭汜出城视而不见? 郭汜所得存粮无数,我们却饿的前心贴后背,这岂非表里不一?” 贾诩叹息道:“我当初的确同意郭汜出去,杀一儆百,震慑关中诸侯。 可谁知道他竟然尝到甜头,再次出城! 此次一定是刘琦圈套,恐怕有来无回了。” 第230章 兵进长安 按照贾诩之前构想,占领长安城之后,挟天子以征讨不臣,必然无往而不利。 首先平定关中,进而征讨天下,也并非没有可能。 可万万没有想到,事态发展却远远出乎他的预料。 他控制了朝廷不假,但却连整个关中都号令不了,更别提号令关东。 同时,刘琦又步步紧逼,将整个关中士绅团结到一起。 再加上西凉军内部四分五裂,以他的威望根本无法整合到一起。 各主将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谁都不肯为大局考虑。 所以贾诩已经看到,西凉军不可能是荆州军的对手,败亡是早晚之事。 但固然如此,他也不想坐以待毙。 他要为西凉军未来,做最后一搏,所以只身前来,希望能够阻挡住李傕张济二人出城。 李傕跟张济却看不了那么长远,李傕冷声道:“老子不管他郭汜死活,老子只知道要让弟兄们吃饱饭。 他郭汜带领麾下军兵吃香喝辣,还能抢到几百个女人,老子麾下却连肚子都填不饱,这如何服众? 今日谁劝也没用,老子无论如何也要出城。” 张济也在旁边不客气的道:“贾文和,你做事需一碗水端平,如此才能让众人信服。 可是如今,你明显偏袒郭汜,让我们心里怎样平衡? 莫不是郭汜偷偷送了你几个小娘,堵住了你的嘴吧?” “你……”贾诩见大家竟然怀疑自己收郭汜的好处,气的浑身哆嗦道:“贾某因公忘私,一心只为西凉军考量。 尔等却如此诋毁于我…… 西凉军休矣,董太师于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张济笑了笑道:“我是跟你打趣,不要当真。 不过,今日我等非出城不可,要不然弟兄们真该哗变了。 老段,我们要出城去打秋风,你去不去?” 张济最后一句话,是向城头上正在守城的段煨说的。 段煨果决的喊道:“等一下,我也去。” 于是段煨下令打开城门。 三人合兵一处,足有四万余人,这可是西凉军大半主力。 剩下的不超过两万,掌握在中郎将徐荣手里。 三将不理会贾诩的劝阻,从贾诩身旁绕开,然后浩浩荡荡出了长安城。 贾诩孤零零坐在马背上,看着西凉军出城的背影,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像是一口古井一样,波澜不惊。 过了良久,数万西凉军终于全都开出城外,城门洞开着。 突然有个声音在贾诩身后说道:“贾先生真觉得,他们出城,会中刘琦奸计?” 贾诩没有回头,听声音便知道说话之人,乃是西凉军最后一个军将,徐荣。 他长叹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徐将军不准备跟他们出城,捞一批粮草女人?” 徐荣苦笑道:“徐某并非西凉人。 他们跟徐某并非一心,徐某也不想跟他们沆瀣一气。 贾先生是否觉得,他们会有去无回?” 贾诩点了点头道:“多半如此。 以西凉军今日之战力,想要在郊野之上决战荆州军,无异于以卵击石,几乎没有胜算。 如今这帮蠢货,主动弃城而出,以刘琦之睿智,绝不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 徐荣问道:“可还有补救之策?” “将军可愿意听从在下之策?” “徐某虽是辽东人,但自出世便在西北,愿听从先生教诲。” “那敢情好,”贾诩悲观的道:“若主力战败,以将军麾下不足两万军马,将回天乏术。 最好结局便是主动撤出长安,你我回归西凉,稳守州郡,了此残生。” 徐荣捋着胡须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若是西凉军主力一败涂地,他们能守住老巢,已经是万幸。 …… 李傕张济段煨三人出城之后,很快斥候便回来禀报,郭汜正在抢劫豪绅的运粮车。 但是遭到了荆州军的埋伏。 几人倒不是为了救郭汜,只是听说那数百年运粮车,运的都是黄澄澄的粟米。 几员战将全都动了心。 李傕道:“既然那运粮车摆在那里,我等这么多人,何不包围过去,抢了那些粮食,也可解燃眉之急。” 段煨咬牙切齿道:“以郭汜所作所为,真该让荆州军把他灭了,我等再行出手。” “罢了,”李傕道:“老郭虽然可恨,但毕竟属我西凉一脉。 让他战死,对我等没有任何好处。 反正咱们此去是为了抢粮,顺手把老郭救了也没关系。” “行,那听你的,”张济随声附和。 毕竟在他们三支军队里面,以李傕实力最强。 所以李傕隐然已是三人的老大。 达成共识之后,三将立即率领军队,向运粮车包围过去。 正赶上郭汜被甘宁张辽左右突防,形势岌岌可危。 几人眼见他们实力远远强于甘宁张辽,于是迅速将对方团团围住…… …… 荆州军营。 “报……” 斥候拉着长音,冲进刘琦的中军大帐,跪地道:“禀大公子,西凉军已精锐尽出,有五万人出城,向运粮车追击而去。” 刘琦激动的站起身,来到舆图前面,凝神注视着道:“西凉军果然中计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甩出那么多粮食,自然能引来大鱼。” 庞统在旁边道:“公子之意,前面的郭汜只是一条小鱼。 后面的西凉主力才是真正的大鱼?” 刘琦微笑道:“我这数十万石粮草抛出去,若只引来一个郭汜,岂不是有些暴殄天物? 西凉军内部四分五裂,各自为战。 这么多粮食,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眼红,不能全便宜了郭汜一个人。 所以西凉军必定会源源不断出城。 只要离开长安,在郊野之上,便好对付了。” 庞统点了点头,这才明白刘琦的用意。 他手指点了点长安城的方向说到:“两军交战,需调动敌人在我等选定地方动手。 这长安城外就是绝佳之地。 公子只需亲率大军,做出围攻长安架势。 那数支军马,必然会不顾一切回援。 到时在长安城下,给于迎头痛击,则战事可定,关中可平。” 刘琦颔首道:“就依士元之言。 传令下去,兵进长安……” 第231章 生擒郭汜 刘琦调集全部军马,总计八万人上下,浩浩荡荡开出军营,摆在长安城南。 这个方位,正好卡在了李傕等凉州军回城的路上。 同时,刘琦下令一支偏师,做出要强行攻城的架势。 这便是攻其必救,长安城内防御空虚,李傕等将领家眷都在城内。 城池受到攻击,他们不可能不着急,只能赶紧回援。 如此便正好遂了刘琦之愿,与西凉军决战于郊野。 此时,数十里外。 李傕等诸将看到无数的粮车,早已经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同时看到郭汜被围攻,众人又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这郭汜做人的确不地道,之前抢了几家豪绅,便吃了独食。 现在竟然又一次私自出击。 如今陷入荆州军的围攻,那是活该,咎由自取。 李傕张济等人,待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热闹。 眼见郭汜快要守不住了,李傕这才懒洋洋的笑道:“这下老郭元气大伤,咱们也算出了口恶气。” 张济嘲笑道:“姓郭的独来独往,不讲义气,活该遭受今日之败。 出击吧,长安城只有徐荣在把守,咱们在此地不可久待。 速战速决,把粮食运回去再说。” 李傕点了点头,正想下令攻击。 突然有一匹快马,从后面飞驰而来。 那马上坐着一个斥候,口中高声拉着长音:“报—— 紧急军情,速速让开。” 李傕微微一愣,没有下令出击。 等到斥候来到跟前,滚鞍下马之后,气喘吁吁道:“禀将军,大事不好了,荆州军精锐尽出,囤积长安城下,已经开始攻城。” “什么?” 李傕闻言,不禁感到后背一凉,嘴唇微微颤抖道:“这……这怎么可能? 荆州军怎会这时候攻打长安?” 这时段煨大声喊道:“如今长安城内防御不足,我等家眷俱在城内,若是被攻破城池该如何是好? 赶紧回军救援才是。” 张济却瞪着眼睛道:“城内没有粮食。 眼见这运粮车近在咫尺,唾手可得,难道就此放过?” “粮食重要还是家眷重要?”段煨反驳道:“之前我等与荆州军为敌,若家眷落入刘琦之手,必然有死无生。 到时就算有粮食,又有什么用?” 张济正准备驳斥,李傕摆了摆手道:“都别吵了,老段说得对,粮食没了,可以再想办法,但家眷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听我号令,回军长安。” 张济痛心疾首道:“粮车近在眼前,却轻易放过,如今再回师救援长安,这不应了之前贾诩之言? 我们出城来作甚?” 李傕叹口气道:“我现在已经很后悔,当初不该拒听贾诩之言,轻易离开城池。 如今不得不与荆州军决战于郊野,后悔晚矣。” 张济气的肺都快要炸了,还没见过这样反复无常之人。 既然冒着危险出城,却又轻易否决。 只知道后悔,顶个屁用? 虽然他极力反对,但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三支军队里面,李傕的实力最强。 所以只能以李傕为尊。 三人联合到一起,还能有点胜算。 若是三人再离开,那只能让荆州军逐个击破。 他只好长叹一口气道:“既然你二人都愿意回援,那就回去吧。” 三人立即调转马头,白白出城转了一圈,然后立即回奔长安城而去。 郭汜被围在乱军之中,都看傻了。 本来他见到李傕几人在旁边看热闹,就早已问候了几人祖宗好几遍。 但想到之前他那么对待李傕等人,对方在这里幸灾乐祸也很正常。 不管怎么说,都是西凉军一脉,几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死吧。 所以打归打,闹归闹,那几个家伙最终还是会出手救他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几人竟然拔马撤退了。 郭汜顿时傻了眼,破口大骂道:“混蛋,我还没跟上,带上老子一起走!” 可是不过一会儿,李傕等人已经撤退的干干净净。 郭汜麾下的西凉军,眼见援军都撤了,他们立即士气全无。 有一个小队的军兵扔下手中长矛,蹲在地下抱头道:“别打了,我们投降。” 围住他们的荆州军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冷声道:“大公子有令,格杀勿论,不准这支军队任何人投降。” 说完众军兵继续向投降的西凉军攻击过去。 那一众西凉军没想到会这样,他们赤手空拳,无法抵挡,很快就全部被刺死。 此时别处也一模一样。 西凉军毫无士气,继续进攻,不免被杀,但是放下武器,也免不了被杀的下场。 一众人不知道为何荆州军如此残暴,渐渐缩小包围圈。 他们仅剩千人上下,被甘宁和张辽联手,像赶羊一样团团围住。 郭汜眼见到了穷途末路,对张辽大声喊道:“张文远,你去跟刘公子说一声,我郭汜愿意归降荆州。 我在长安城内还有数千军马,可助公子里应外合,拿下长安城。” 张辽冷笑道:“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你可亲自跟公子去说。” “好,带我去见刘公子!”郭汜眼见抵抗无意,于是主动扔下手中武器。 他相信刘琦对长安城不会不感兴趣。 主将丢掉武器,其余士兵更无战意。 只不过之前被荆州军杀降给吓怕了,大家犹豫着把武器放下。 荆州军竟然没杀他们,众人暗自庆幸,看来是捡了一条命。 甘宁和张辽对视一眼。 两人赶着这些手无寸铁的降兵降将,向胡氏坞堡慢慢行去…… …… 于此同时,李傕带领张济段煨,急匆匆赶回到长安城下。 眼见荆州军密密麻麻,旌旗遮天蔽日。 李傕更是后悔的肠子发青。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听从贾诩之言,躲在城内不出来。 现在可好,城池的优势也没了。 只能跟荆州军硬碰硬。 好在,他们西凉军对阵关东军,心理还占有优势。 众军兵无所畏惧,士气高涨。 李傕吩咐道:“如今敌众我寡,若正面迎敌,极易陷入包围之中。 唯有用两翼包抄,中间突击之策,将荆州军从中割裂,让其首尾不能相顾。” 紧接着,他当仁不让的分配起来:“张济,你叔侄率领本部军马,攻击荆州军左侧翼。 段煨,你率军马攻击右侧翼。 中间,就留给我。” 第232章 决战长安 在李傕的安排下,三支军马像三条狰狞的巨龙,蜿蜒着向荆州军奔袭而去。 其中段煨攻击的是荆州军右翼。 按照西凉军所总结出的战法,他们都是集结所有骑兵在前面冲锋,率先冲溃敌军军阵。 然后步卒紧随其后,进行收割生命。 这种战法屡试不爽,已经深入骨髓。 段煨也不例外,他也将手中所有骑兵摆在前面,总计有七八精骑,率先展开冲锋。 而此时荆州军阵中,镇守右翼的乃是陈武。 他麾下率领的全都是庐江兵,是正宗的“庐江上甲”。 庐江郡处在长江边,郡中子弟善于乘船,善于水战,却不善于马战。 所以庐江上甲以步卒为主。 之前来到关中,刘琦为了弥补庐江军不习马战的短板,专门给他们打造了兵器,钩镰枪。 这是在一千年之后的宋代,发扬光大的一种,步卒应对骑兵的专用武器。 具体而言,就是在长枪之侧,伸出一把镰刀状的刀刃。 该武器,枪头和普通长枪一样,以刺为主来杀伤敌人。 而倒向手柄的倒钩,则用来钩住敌人马腿。 陈武看着这奇形怪状的武器,心里感到七上八下,毫无半点底气。 这枪跟镰刀的组合,能够用来对付骑兵,的确很难让人相信。 此时眼见西凉铁骑越来越近,陈武心里也有些发慌。 虽然对方只有八百人左右,但西凉骑兵骑术精湛,策马奔腾竟然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眨眼之间,众骑兵便突入陈武军阵之中。 马匹飞驰起来,裹挟着强大的冲击力,如入无人之境,把庐江军踩踏的鬼哭狼嚎,人仰马翻。 好在陈武训练军兵很有一套,面对如此劣势,军兵依然没有四散奔逃,而是守在军阵的固有位置,就地展开防御。 跟在后面的段煨看到这等情形,心中暗自窃喜。 看来之前预料的没错,关东军果然不堪一击,即使人数再多也没用。 就算一万头绵羊,也打不过十匹饿狼。 之前是听信了贾诩的谣言,以为荆州军不同于其他关东军,有多厉害。 可是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两样。 照这样进展下去,很快就可以将荆州军赶出关中。 正在他心里无限畅想的时候,突然荆州军中冲出来一支军兵,他们手中都拿着一件奇怪的武器,像枪也不是枪,像镰刀也不是镰刀。 段煨正想讥讽一番,突然之间,这支军队向骑兵袭来。 他们用手中长长的钩刃,钩住马腿用力一扯。 锋利的刃部立即割断马腿肌腱,即使割不断骨头,但也足以能使战马失去冲击力,将马上骑手摔下来。 不过转眼之间,便有几十匹马被割断腿筋,匍匐在地,不能动弹。 段煨大惊失色,这荆州军什么时候有了如此犀利的武器,专门克制骑兵? 他一共就八百匹马,都不够这帮人钩的。 “骑兵暂撤,步卒跟上,”段煨大声吼着,让身后操旗手打出旗语。 此时陈武看到这武器如此犀利,顿时感到尝到了甜头。 大公子学究天人,在武器研发上面,也有独到之处。 只这一件武器的问世,就能改变无数战局,逆改步卒面对骑兵,始终被动挨打的状态。 有了这件武器,虽然依旧不能改变步卒的劣势,但至少有了还击的手段。 骑兵也无法再肆无忌惮的纵横冲杀,收割步卒的人头。 陈武看着对方骑兵要撤,大声吩咐道:“追,别让他逃了。” 钩镰枪队马上包抄过去,用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的收割着马腿。 这八百西凉骑兵,最终只逃出去十来骑。 其余的,都被钩镰枪队收割。 段煨看着自己的骑兵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心疼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他整支军队中,最值钱的就属那八百匹上等良马了,可是现在全被割断了腿。 好在这个时候,他手下的步卒也赶到了。 他歇斯底里的长枪一指,厉声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西凉步卒开始冲击庐江军的军阵。 此番步卒对步卒,西凉军顿时失去了优势。 庐江军训练有素,悍不畏死,无论怎样冲击,阵型都不散,始终保持互相策应的状态。 反倒是西凉兵,越冲击人越少,倒在地下的尸体越来越多。 段煨的心越来越凉。 看来之前是盲目乐观了。 贾诩说的没错。 荆州军,的确不同于普通关东军。 就算西凉军与之以一对一,也未必能够取胜。 更何况如今荆州军人数占据绝对优势。 眼前这情形,继续冲锋,就像一个孩童在冲击一个壮汉。 孩童无论怎样卖力,但却无法伤害到壮汉分毫。 段煨顿生逃命之心…… …… 与此同时,张济张绣叔侄冲击的是荆州军左翼。 他们选用同样战法,让骑兵冲击在前,步卒紧随其后。 只不过他们叔侄当初奉命镇守弘农,比段煨要财大气粗,麾下战马达到两千骑,而且多以铁皮覆盖。 那便是名副其实的西凉铁骑,即使在对阵羌人的作战中,也是百战百胜,无往不利。 此番面对荆州军,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此时镇守荆州军右翼的,乃是大将魏延。 他麾下率领的,正是当初精挑细选的虎豹骑。 这支精骑已经数次在关东展现战力。 但由于消息断绝,张氏叔侄根本没有听说过。 张济摆了摆手,身后操旗手令旗挥动,他的侄子张绣率领骑兵一马当先,向荆州军冲了过去。 张绣之前被太史慈和典韦接连击败,心里正憋着一口闷气,无从发泄。 此番眼见荆州军领兵将领不认识,他便准备将全部怒火发泄到此人身上。 两支骑兵奔雷般的气势,迅速相向而行,谁也不肯退缩。 这等情形下,谁要是底气不足,谁便被踩在马下。 很快,两支骑兵的先锋便撞在一起,马匹被撞的脑浆迸裂,军卒则被掀翻在地下厮打。 张绣看到这情形,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关东军中,也有如此精锐骑兵。 不过没有用,只要将对方主将斩首,这支军队将不战自溃。 他调转马头,径直向魏延奔去…… 第233章 骑兵对决 乱军之中,张绣很快就杀奔至魏延跟前,挺枪便刺。 魏延不慌不忙,挥刀阻挡,心中暗自称奇,没想到这员西凉军将,竟然有这样的武力。 刀枪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均震得双臂发麻,肩膀发酸。 张绣随手又刺出第二枪,魏延依然轻松化解,并且还反攻了一刀。 张绣不得不做出防御动作,回枪封挡。 两人动作奇快无比,杀得有来有去,转眼之间已经斗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张绣心里暗暗着急,这刘琦手下,到底藏着多少猛将? 他在西凉军里,已经是最顶级的存在,有北地枪王的名号。 可是随便碰上一个刘琦部将,他都无法取胜。 真不知道这刘琦,到底从哪里网罗了这么多人才。 幸亏他对麾下的骑兵还是放心的。 毕竟西凉铁骑常年跟羌人作战,胯下都是顶级战马,善于纵马突袭,非关东那些诸侯部曲可比。 关东军即使想要组建骑兵,恐怕连合格的良马都没有,只能用普通马匹代替。 此时,西凉铁骑已经跟魏延率领的虎豹骑接战。 张绣惊奇的发现,面对的这支骑兵骁勇善战,他手下军士非但没有讨到便宜,反而被对方成片成片的斩杀。 骑兵作战,马力是一大助力,但却不是决定性因素。 战争中,起决定作用的,永远是人。 魏延所率领的虎豹骑,是从几十万黄巾军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 而那几十万黄巾军,又是从数百万人里遗存下来的。 所以这千余人马,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 他们胯下的战马或许比不上西凉大马,但他们的杀敌技巧,作战意志,却远胜于对方。 渡过刚刚接战时,接受冲击的被动,骑兵乱战,便进入了虎豹骑熟悉的节奏。 他们个个以一当十,每人刺杀刺伤十几个,自己才损失一个。 所以张绣麾下的西凉骑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折损,战马成片成片的四散奔逃。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那两千西凉骑兵,竟然损失殆尽。 与魏延交战的张绣看傻了眼。 他实在没有料到,他所仰仗的骑兵,在对方手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仅仅这一会儿,便打没了。 此时荆州骑兵开始反冲锋,向径直赶过来的西凉步卒冲杀过去。 西凉步卒猝不及防,被虎豹骑冲击了个人仰马翻。 魏延跟张绣激战正酣,眼角余光关注着周围局势。 眼见于己方有利,于是不再跟张绣纠缠,疾风暴雨般猛攻几刀,把张绣逼退,然后大手一挥道:“随我冲!” 说完一马当先,率领身后步卒向西凉军迎了过去。 西凉军本已经被冲击的七零八落,阵型散乱,荆州兵又冲锋过来。 两军混战在一起,捉对厮杀。 只不过荆州兵的人数是西凉军的两倍,又有虎豹骑纵横驰骋做辅助。 西凉军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始纷纷后退,呈溃败之势。 张济张绣叔侄尽力斩杀着围过来的荆州兵。 可是身边敌军越来越多,亲兵越来越少。 他们便意识到大势已去,无力回天,战败已是在所难免。 好在他们作战经验丰富,这辈子败仗也没少吃。 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去。 这下兵败如山倒,魏延趁机率领部下纵马直追。 …… 与此同时,李傕率领他的主力,正面进攻也已经进入白热化。 李傕在西凉诸将中,实力无疑是最强的。 毕竟他作为牛辅手下第一爱将,接收了牛辅大部分兵力。 所以牛辅死后,李傕在诸将中,自觉已经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此时决战荆州军,他也选择了最难的任务,从正面突袭刘琦主力。 虽然正面布防了刘琦近五万人,但他却丝毫不惧,亲自带领骑兵,向刘琦的中军展开进攻。 刘琦身边有韦康杜岐等豪绅观战。 这帮人既然已经与凉州军为敌,便死心塌地的相助荆州军。 他们还是第一次近近距离感受战争。 眼见李傕纵马挺枪,一马当先,率领无数骑兵冲杀过来。 众豪绅顿时脸色突变,脊背发凉,不由自主的咽着唾沫。 他们看着李傕如天神下凡,想必当年的霸王项羽也不过如此。 而刘琦这边,却没有多少骑兵,只有太史慈带领二百余骑,屯扎在旁边,想要阻挡住李傕的冲锋,似乎很难。 韦康颤声道:“刘公子,这西凉骑兵如此骁勇,何不避其锋芒,退避三舍再战?” “是啊是啊,”杜岐点头如小鸡啄米道:“杜某岁不懂战事,但却知道以步卒对骑兵,乃是以卵击石。 公子身边就这几百骑兵,如何能是西凉铁骑之对手? 不如先撤吧。” 这二人的话,就代表了所有豪绅的心声。 本来荆州军人数占优,他们才肯放心前来观战。 谁想到刘琦竟然这样排兵布阵。 他把骑兵主力都安排在右路,中路这一方,人数虽然不少,但却以步卒居多。 骑兵仅剩这一两百骑,如何是西凉军的对手。 关键他们还在军阵中观战,若西凉骑兵冲过来,他们岂能有活路? 众人心里悔的肠子发青,均觉得,不该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跟着前来观战。 此时刘琦却风轻云淡的笑了笑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何惧之有? 子义,冲锋! 拿李傕脑袋来见我。” “诺!” 太史慈领命,带领身边二百左右骑兵,向李傕迎了上去。 双方骑兵队伍根本不是一个体量。 西凉军人数十倍于荆州军,看上去只靠碾压,便能将太史慈压碎。 而太史慈也像一个孤独的勇士,向飞驰而来的庞然大物迎击。 转眼之间,两军便接触到一起。 太史慈李傕二将,都在马头碰触的一瞬间,稍稍调整方向,避免撞击在一起。 可是其他骑兵却没有这微操的能力,有许多都撞击在一起。 太史慈麾下两百骑,瞬间损失了一半。 仅剩一百骑左右,保护在太史慈的两侧与后方。 如此太史慈便能腾出手来,专门对付李傕。 他不顾一切,向李傕全力刺出一枪…… 第234章 七星连珠 太史慈论骑兵处于劣势,所以只能速战速决,出手便拼尽全力。 他这雷霆一击,虽看似平平无奇,但却是他枪术的精华所在。 最简单的,也就是最有效的。 李傕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对他展开攻击,不由吓了一跳,赶忙闪身躲避。 枪尖沿着他的脸颊刺了过去,枪刃甚至在他脸上留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李傕吓出了一身冷汗,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本以为仗着骑兵冲锋,就能摧枯拉朽一般,击溃对面的荆州军。 所以他一马当先,带头冲杀,以鼓舞士气。 没想到对面只迎过来一小撮人,出手便差点要了他的命。 “混账!”李傕擦了擦脸颊上流下来的血,对太史慈怒目而视道:“敢偷袭老子,你找死!” 说着,抖枪向太史慈还击过来。 太史慈一枪刺空,面对来枪,丝毫不做防御,抖手又是一枪,向对方扎了过去。 他这一枪后发先至,深深扎入李傕的肩头。 而李傕的枪尖,离太史慈还剩一尺的距离。 李傕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肩头的长枪,顿时疼的哇哇乱叫。 此枪虽然没有刺中要害部位,但却说明一个问题,对方武力远在他之上。 而且对方显然是在跟他搏命。 谁知道再一枪能扎到哪里? 他刚想往后退,突然太史慈的长枪一挑。 李傕顿时身体腾空,向后倒飞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下,肩头被豁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他疼的快要晕厥过去,心里后悔不迭。 早知道对方有这等猛将,无论如何也不敢托大,带头冲锋。 此时后悔已晚,太史慈纵马杀过来,取他性命。 李傕心惊胆颤,连忙把旁边一个亲兵从马上拽下来,他骑上亲兵的马,向后逃去。 只要能跟落在后面的步卒军阵汇合,也就安全了。 此时跟他冲锋的一众骑兵都懵了。 主将跟对方一照面,便被挑落马下,夺马仓皇败逃,他们怎么办? 是继续冲锋,还是保护主将一块儿逃? 众骑兵全都呆愣在当场,不知怎么办才好。 太史慈眼睁睁看着李傕,就要进入到步卒军阵中,他摘下硬弓,弯弓搭箭,猛的向李傕射了过去。 他是当世顶级神射手,这几十步的距离,可谓百发百中。 李傕正在奔逃中,突然感觉耳后生风,心中暗叫不妙,立即拔出腰刀,将射来的羽箭拨飞。 可是还没来的及高兴,突然发现第二支箭又至。 李傕叫苦不迭,此人竟然能射连珠箭。 射手技艺高到一定程度,出手速度足够快,前箭与后箭之间的距离,可以压缩到数尺之内,从旁边看,便如细绳连珠一般,故而称之为“连珠箭”。 此等射法,即使能用武器拨开第一支,也挡不住接踵而至的第二支。 但李傕毕竟是西凉一流的猛将,他意识到后面还有连珠之后,反应奇快的把腰刀收回来,堪堪拨开了第二支。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支后面,竟然还隐藏着第三支。 这下他再也无力拨打,眼睁睁看着羽箭刺入身体。 他陷入僵直之中,又亲眼看着四支箭,连续扎到他的身上。 他瞪大眼睛,向后方的太史慈看了一眼,这个射手竟然能使出七星连珠,真乃当世奇人。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多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摔下马来,气绝身亡。 此时他那步卒堪堪行进到跟前。 上万步卒,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方主将,在面前被射成了刺猬。 大家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主将都死了,这仗还打个屁。 西凉军士气,瞬间降至为零。 有人突然扔下武器,向后逃去。 这个动作像是传染一般,一传十,十传百,有无数的人开始四散奔逃。 李傕负责压阵的副将大声吼叫着,想要止住败势。 但人心散了,无济于事。 那副将也是个狠人,当即纠集几十个骑兵,趁乱向刘琦军阵冲了过去。 他要效仿荆州军,擒贼先擒王。 只要杀了刘琦,荆州军也得乱。 等太史慈发现有这么一小股骑兵,想要火中取栗,趁乱生事时,已经救援不及。 刘琦身边的典韦大踏步冲了出去。 挡住小股骑兵的道路。 待对方来到近前,典韦突然瞅准时机,双铁戟横着抡起来,如同风车一般。 马腿只要碰触铁戟,无不被硬生生砸断。 马匹应声倒底,骑兵尽数被摔了下来。 典韦铁戟猛砸,几人顿时被砸的脑浆迸裂,脑袋被砸碎。 随即典韦单手抓起一人的尸体,当做武器,轻飘飘的向后续骑兵扔了过去,又砸倒数人。 其余众骑手见典韦如此勇猛,再往前冲也是以卵击石,大家四散逃命去了。 李傕这西凉军主力,还没与荆州军接战,便已经身死道消,全军溃败。 韦康杜岐等一众豪绅亲眼看到这些,不由感慨万千。 韦康叹道:“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刘公子手下有如此勇猛之将,难怪能指挥若定,百战百胜。” 杜岐看着太史慈,心里十分惊奇,这还是之前那个怕鬼的侍卫么? 怎的到了战场上,却能在万马军中取敌将性命,从而左右战局? 此时西凉军已经是兵败如山倒之势。 刘琦右手轻轻一挥,他身后数万荆州兵追击上去,开始对西凉军展开屠杀。 三支西凉军中,张济张绣战败,李傕战死,麾下军兵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落得个被围杀的下场。 正在攻击陈武的段煨相对好一些,他眼看战败已成定局,于是带领残兵败将玩命奔逃,还算有组织的逃跑。 最终他收拢几百残兵,退守到之前驻跸的华阴去了。 至于其余的数万军兵,要么被杀,要么跪地投降,乞求活命。 此时的长安城头,贾诩和徐荣一直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其实大战初起时,徐荣曾经对贾诩言道:“如今李傕正面进攻,我正可杀出长安城,攻击荆州军后路,助李傕张济一臂之力。” 贾诩却摇摇头道:“李傕兵马,根本无力对抗荆州军,将军即使出城,也不过落个同归于尽下场。” 徐荣听了这话,却是不相信。 第235章 血债血偿 徐荣跟贾诩站在长安城头往下观看。 随着战事发展,主动进攻的西凉军逐一受挫。 段煨大军没有撼动荆州军左路。 张济叔侄非但没有撼动敌军右路,反而被对方反冲锋。 赖以成名的西凉铁骑,被荆州骑兵全部歼灭。 而进攻中路的李傕更是拉胯,战事刚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李傕的大旗竟然倒了。 那代表要么李傕战死,要么已经败逃。 归结下来,西凉军呈现完败态势。 徐荣这才长叹一口气,对贾诩心悦诚服道:“文和先生所料不差。 我本以为,西凉军骁勇胜过荆州军,人数虽处于劣势,但至少也有一战之力。 若全力进攻,胜负难料。 可现在看来,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我军根本毫无取胜之机。 即使我出城救援,也不过徒增万余亡魂而已,于战局毫无影响。” 贾诩叹道:“也是中原当兴,关东竟然出现如此惊才绝艳之人物,看来统一天下,非此子莫属。” 徐荣一惊道:“先生以为,那刘琦能击败关东诸侯,平定天下? 那岂非能重振汉室,再造一个大汉?” 贾诩微微一笑道:“重振汉室是必然的,但对当今天子是否好事,便难说了。 不要忘记,那刘琦也是帝室之胄,流淌着汉室血脉。 等他平定天下,权倾朝野之后,其威望,远非董太师,甚至当年王莽可比。” 徐荣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将来即使刘琦能即皇帝位,也不过是效仿光武皇帝旧事而已。 众人只会夸赞他是中兴之主,而不会诟病他颠覆汉室。” 贾诩摆了摆手,无奈的道:“那都是后事,不用你我操心。 如今这长安城是守不住了,为今之计,只有劫掠城内财富与妇人,退守西凉。 只要能守住西凉故地,已经是你我之福。” 徐荣担心道:“我等离开长安城,刘琦派兵追击怎么办?” “放心,刘琦会追的,”贾诩胸有成竹道:“一来荆州军刚刚与西凉军决战,元气大伤,急需修养,不会贸然出击。 二来,我等回归西凉,乃是看守西北门户,抵御羌人。 他就算把我们灭掉,也得重新派兵派将,前去镇守西凉。 相信以刘琦之智,不会这么做。” 徐荣道:“说的也是,咱们是西北的看门狗。 刘琦是不会把狗打死的。 就算咱们从长安叼几块骨头走,刘琦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诩咳嗽两声,哭笑不得道:“道理虽是如此,但也不用说的那么直白。 就这样安排吧。” 接下来,徐荣派兵在长安城内纵兵劫掠。 这长安城的百姓也倒了血霉,一开始被西凉军抢劫一通,后来被并州军抢劫一通,再后来又被西凉还乡团抢了一通。 如今,又被徐荣的军队无差别劫掠。 所有的富户都遭了殃,不止家中的粮食、金银被抢,甚至家中的女眷,但凡有几分姿色,年轻貌美的,也一律被抢走。 西凉苦寒之地,女少男多,所以西凉军,从来都把女人也当做战略资源来抢劫。 一时间长安城内家家户户鸡飞狗跳,哭声震天。 有无数的少女被强行抢入军中,跟抢来的粮食金银堆积在一起,准备一起运走。 好在贾诩并不想反抗朝廷,所以严令军兵,不准劫掠官员家的府邸。 西凉军抢的唯一一个高官,便是王允府邸,把貂蝉抢走了。 说来也是幸运,当初西凉诸将进城,大家都听过貂蝉艳名,都想据为己有。 但大家都有这心思,反而达成一种平衡,谁也不能率先动手。 貂蝉像一只羔羊,在一众虎狼的包围之下,竟然幸运的保存下来。 如今西凉军主力覆灭,仅剩下徐荣这将近两万人马,再也没人争抢。 只不过徐荣并不好女色,他带走貂蝉,纯粹是想着董太师为此女而死,西凉军的覆灭,也是由这个女人开始,他不能让这个女人好过。 长安城内狼奔豕突,一片狼藉之时,刘协以及众朝臣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悲痛,但是也只能望洋兴叹,毫无办法阻止。 虽然他们府邸家眷都能保全,但城内百姓遭遇如此荼毒。 他们作为高官却无能为力,大家都感到羞耻。 徐荣抢劫完毕之后,便打开北城门,带着抢来的战利品,浩浩荡荡往西北而去。 ……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 甘宁张辽押送着郭汜等一众降兵北行。 郭汜狐疑的四处打量一下,小心问张辽道:“文远兄,这是要将我等送往何地? 刘公子在哪里? 快带郭某前去拜见。” 张辽冷声道:“公子已经下令,在前方等你。 稍安勿躁,很快就能见到了。” “刘公子亲自在等我?” 郭汜眼睛一亮道:“这份厚爱,令郭某感恩戴德。 郭某必定抛头颅、洒热血以报答。” 甘宁跟张辽听了这话,不由相视而笑。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越走郭汜对周围环境越是眼熟,他的心也越来越凉。 直到看到一片被烧毁的断壁残垣,他心里凉到了冰点。 原来,那一片残破之地,正是他血洗的胡氏坞堡。 当初他诛灭胡氏满门,还将其女眷尽数充作营妓。 如今刘琦下令把他带到这里来,傻子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冲着张辽喊道:“文远,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让我回去,我要回去!” 张辽冷笑道:“你不是要为公子抛头颅,洒热血? 现在正是时候。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强行押着郭汜,来到被烧毁的胡氏坞堡外面。 刘琦已经带领韦康杜岐等豪绅等在这里。 郭汜被五花大绑的推了过来,他头发散乱,歇斯底里的喊道:“我是降将,你不能杀降。 若是杀了我,将来谁还投降于你? 只有把我放了,才能展示你宽宏大量。” 刘琦冷眼看着这人,冷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并非所有恶人,放下屠刀,所做罪孽就能一笔勾销。 欠下的债,总有一天要偿还。 血债,需要用血来偿。 都带上来!” 他一声令下,被俘虏的上千西凉军,全都被按着,跪倒在胡氏坞堡跟前。 第236章 进京面圣 那一众西凉兵,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吓得歇斯底里,哭声震天。 甚至有些人都吓尿了裤子。 在荆州军的强行控制之下,西凉兵尽数被按着,跪倒在胡氏坞堡跟前。 他们不久之前,曾在这里肆意妄为。 随意杀死胡氏坞堡的部曲,侮辱胡氏家族的女人。 可是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报应,还有人替胡氏族人主持公道。 所有西凉兵,全都欲哭无泪,陷入绝望之中。 刘琦冲着坞堡的断壁,深施一礼,脑海中不由想起须发皆白的胡家主,参观他军营时的场景。 从这方面来说,胡家主也是因为他而死的。 要不是关中诸侯倒向了他,也不会遭到西凉军报复。 他心中只能默念:一路走好,自己能做的,只有将所有仇人抓来,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 念完之后,转身冷冽的扫了西凉兵一眼,传令道:“行刑!” 甘宁张辽麾下军兵,刀起刀落,上千颗人头纷纷落地,跪着的无头尸,鲜血喷出数尺。 韦康杜岐等一众豪绅们,看着这么多人同时被杀,心里不禁感到一阵胆寒。 刘琦眉头都不皱,一声令下,便砍了千人的脑袋,的确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虽然刘琦这是在为胡氏一族报仇。 这些作恶的西凉兵死有余辜,确实该杀。 但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 众豪绅看到刘琦杀伐果断的一面,让他们意识到,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贵公子,其实跟那些军阀没什么两样,都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这时,甘宁把郭汜推了过来。 郭汜已经毫无希望,瞪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刘琦喃喃自语道:“你要是杀了我,失了人心,以后便没人敢归降你。” 刘琦笑了笑道:“我不杀你,才是失了人心。” 说完,摆了摆手。 甘宁手起刀落,将郭汜的脑袋砍下来,滚出了老远,死不瞑目。 这时候,庞统赶了过来,躬身道:“公子,方才贾诩派人送来消息,说他已经将长安城让给公子。 他将带领西凉军余部,返回凉州,抵御羌人,继续为大汉镇守边陲。” “抵御羌人,镇守边陲?” 刘琦冷笑了一下道:“这只老狐狸是怕我等追赶,故意抛出这说辞。 西凉边陲难道除了他,便无人镇守? 马腾韩遂都是摆设不成?” 庞统笑道:“且先不去管这些,如今长安城四门大开,公子还是尽快入城面圣为上。” 刘琦点了点头,贾诩徐荣即使回到西凉,也不是什么心腹大患,自可放他们离去。 他只要能取得关中之地,也就够了。 现在关中已经仅剩他这一支军队,再也无人能与他抗衡。 环顾左右,权臣竟然成了自己。 如今的朝廷,也算把控在手中了。 刘琦下令,让太史慈甘宁张辽等,率军先进入城内,接手城池防务。 由于徐荣撤退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所以荆州军入城非常顺利。 长安城内的百姓,以为荆州军进城了,还要再劫掠一次。 反正他们家家户户已经身无长物,就算再次被劫也不怕了。 可是没想到,荆州军进城之后,只是在各处布防,并没有一人敢进入百姓家抢劫。 百姓们不由看得好奇。 这段时间以来,长安城城头变换大王旗,只要换一次便抢一次。 可是换成了眼前这荆州军,军纪却严厉的多。 大家顿时对荆州军生出好感。 直到刘琦带领文武入城之后,有无数百姓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跪倒在大路边,哭着喊冤。 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哭道:“将军,几个时辰之前,那西凉军纵兵劫掠,不止抢光了我们的粮食,还把我们家中女眷都抢走了,请将军为我们做主啊。” “他们把我们的女眷,尽数押着往西凉行进,可怜那帮女娃娃,要遭受这等劫难。” “将军,救救我们的女娃娃吧,我们为将军立长生牌位!” …… 众人哭哭啼啼,刘琦这才知道,原来贾诩又将长安城洗了一遍,还抓走那么多女人。 如此一来,这长安城元气大伤。 抢走了能生育的女子,未来几十年都缓不过来。 刘琦决定先去面圣之后,再做打算。 反正贾诩带着那么多女人,也走不快。 刘琦跨马来到宫门外。 此时张辽已经又一次接手了皇宫禁卫。 刘琦下马之后,径直进到皇宫内。 此番再次入宫,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大殿之上,太尉杨彪、卫尉士孙瑞,太常种拂,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等一众朝臣,看着刘琦迈步进来,大家都有种恍若隔日的感觉。 之前刘琦出现在这里,还是化名为刘平,以郎中的身份觐见。 可是如今的刘琦,已经是关中唯一一支军队的主帅。 换言之,如今的朝廷又落入到刘琦手中,说他是第二个董卓也不为过。 而且说起来,他有勇有谋,麾下文臣武将,人才济济,名声地位都有,比董卓更加恐怖十倍。 他成为权臣,想要掌控朝廷,比董卓更有掌控力。 所以大家都怔怔的看着刘琦,一言不发。 整个大殿之上,虽然站满了人,但却鸦雀无声,坠针可闻。 令大家欣慰的是,刘琦并没有佩剑,也没有穿靴子。 刘琦小步来到丹墀之下,向天子刘协施礼道:“臣,刘琦,拜见陛下。” 刘协轻声道:“刘卿平身。 今日刘卿能驱逐西凉军,还长安一片朗朗乾坤,朕心甚慰。 为表卿之功绩,朕封卿为镇东将军,高平侯。” “谢陛下隆恩,”刘琦道:“臣与西凉军决战,实乃迫不得已。 都为朝廷军队,却同室操戈,令亲者痛仇者快,臣亦于心不忍,故而不敢称功。” 刘协听了这话,心里暗自松一口气。 他抛出镇东将军和高平侯的赏赐,实际上是为了试探。 只因这样的官职,是一步一步升上来的,不算越级。 若是刘琦想做权臣,便出口讨要车骑将军、骠骑将军那样的三公级高官。 那就跟要造反没什么两样了。 刘协缓缓道:“卿本为平东将军,如今晋升为镇东将军,乃是正常升迁,并无不妥之处。” 刘琦也就坦然应了下来,说道:“之前陛下曾期盼回归雒阳,如今再无阻隔,陛下是否准备启程?” 第237章 坐收渔利 听了刘琦之言,刘协微微愣了愣神,扫视众臣一眼,心平气和的说道:“迁都之事,兹事体大,宜从长计议,不可仓促。” 这时太尉杨彪也出言道:“刘将军刚刚战胜西凉军,正是师老兵疲之时,应好生休养一番,此时商议迁都,的确不合时宜。 将军可先将军队安置,待休整完毕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士孙瑞等人也站出来,纷纷出言阻止迁都。 刘琦见状,心里跟明镜似的。 之前皇帝和群臣,做梦都想离开长安,逃出西凉军的掌控,回归关东。 可是如今,西凉军已经覆灭。 荆州军成了远比西凉军更庞大的存在。 而雒阳也成了荆州军的势力范围。 这时候再迁往旧都,他们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谁知道刘琦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董卓? 刘琦要是想做权臣,比董卓更为恐怖。 所以这时候,留在各方势力薄弱的长安,反而成了最佳选择。 可是站在刘琦的立场,事态进行到这一步,他自然不能放过天子和朝廷。 必须想办法把这帮人迁到他的地盘上。 他也过一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瘾。 不管如何,手里握着天子这张牌,将来平定天下要方便的多。 只不过这帮老狐狸死活不愿意去,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好在他已经掌控了大局,可以慢慢想,不用着急。 这时,他看到司徒王允,正灰头土脸的躲在杨彪后面,试图躲避刘琦的注视。 刘琦冷笑一下道:“王司徒,别来无恙啊。” 王允索性昂头挺胸的站了出来道:“没错,当初老夫曾慢待阁下。 今日你旗开得胜,威风八面,向老夫兴师问罪便是。 只不过老夫府中,刚刚被洗劫过一次,你想觊觎也已经迟了。 老夫只剩下这老命一条。 阁下想取,随意取走便是。” 刘琦想起这王允的刚愎自用,便觉得气恼无比。 当初王允要是听从他的谏言,对西凉军将先行招抚,等把所有人骗到长安来再杀,也不会引起后来的西凉兵乱。 为此给关中百姓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因此丧命者不下数十万。 这样算下来,把王允砍一百次都不多。 只不过这王允地位很高,若是贸然杀死,会引起世人诟病。 所以也不用着急处置。 此时刘琦心中挂念着一件更重的事,淡淡的道:“王司徒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只不过在下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洗劫王司徒府邸?” “自然是那贾诩,”王允恨恨的道:“那老匹夫心肠歹毒,色胆包天。 他派人冲进老夫府邸,将老夫义女貂蝉给抢走了。 之前,长安城内腥风血雨,老夫那义女都安然无恙。 没想到却被道貌岸然的老匹夫抢走。” 刘琦闻言,深吸一口气,心里暗叫可惜。 他的确有想看一眼貂蝉长什么样的想法,没想到竟然被贾诩捷足先登,给抢走了。 偏偏他现在又没法前去追赶,把貂蝉给夺回来。 要是把徐荣麾下军兵歼灭,将来西凉谁来镇守? 如此看来,没有得到那四大美人之一,只能算是一大遗憾了。 …… 时光倒流。 徐庶接到刘琦命令,让他赶赴西凉,策反马腾韩遂。 徐庶毫不犹豫,带领几十个精锐军兵护卫,立即便出发了。 一路上晓行夜宿,过潼关,越金城,终于来到马腾韩遂的驻地。 马腾韩遂素来与董卓不睦,当初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后来董卓抽调大量西凉军进入关东,马韩等小军阀,方才逐渐发展起来。 只不过一来时日尚短。 二来发展起来的军阀太多。 大家互相掣肘,互相牵制。 谁也无法做到一家独大。 马腾韩遂,只是势力稍微强大的军阀之一而已。 徐庶来到马氏廨舍,见到了马腾。 碰巧韩遂也在。 徐庶向二人施了一礼,介绍过身份之后道:“在下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乃是要联络诸位,共同剿灭董卓余部。 只要将据守长安之西凉军尽数剿除,这凉州,便是诸位之天下了。 到时我家公子必然荐举诸位,高官得做,分治凉州。” 马腾捋着胡须,冷眼看着徐庶,冷声道:“他荆州公子刘琦,难道还能插手凉州之事? 我等与谁为敌,与谁为善,自有打算,轮不到他刘琦派人前来指手画脚。” 徐庶早已做好各种应对方略。 他见马腾态度冷淡,不慌不忙的笑了笑道:“马司马此言差矣。 我家公子之前的确一直在关东鏖战。 但岂不知,我十万荆州军早已进入潼关,囤聚于长安周围。 若我荆州军掌控关中,屯兵金城,你这西凉边陲,难道还能脱离大汉不成? 你马寿成名门之后,祖上乃伏波将军马援,他一生戎马,为保卫大汉疆土而战。 你难道还能分裂大汉疆土?” 马腾捏着胡须,默然无语。 这时韩遂身边,一个叫成公英的年轻将领提醒道:“徐先生远道而来,不如先安排到馆驿休息。 待梳洗过后,再论政事。” 马腾点了点头道:“成公说的是,先请进入馆驿休息。 有事明日再谈。” 说完摆了摆手,让人把徐庶带下去。 待徐庶走后,室内仅剩下马腾马超父子,还有韩遂成公英,一共四人。 马腾问道:“长安派来之人,安排在何处?” 成公英答道:“在下已妥善安置,请将军不必担心。” “好,你做事妥当,我自然放心,”马腾叹口气道:“当今风云多变,世事难料,不可大意啊。” 其实,在徐庶到来之前,贾诩早已派出使者来见马腾,进行大力安抚。 并且也开出非常优厚的条件。 毕竟凉州是西凉兵的大本营,不能生乱。 如今荆州军也派了人过来,马腾倒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马氏父子以及韩遂的谋略,都比较有限。 在场只有成公英还算是智勇双全之人,他出言道:“如今荆州军与凉州军对峙于关中,依在下之间,乃是鹬蚌相争之势。 我等需静观其变,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马超瞪眼看着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问道:“到底如何才能坐收渔利?” 第238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成公英虽然年轻,但颇有智谋。 在这一帮西凉莽夫跟前,属于智慧超群的存在。 他侃侃而谈道:“荆州军与凉州军对峙于关中,胜负难料,故而均派出使者,对我等进行拉拢。 但他关中争夺,与我何干? 我等为何要掺和到这趟浑水中去? 故而我等只需坐山观虎斗,待见哪方将要取胜,便趁机痛打落水狗即可。 到时无论谁胜谁败,这凉州都是我等天下了。” 马腾父子和韩遂六只眼睛,瞪得一边大,不知道成公英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公英继续解释道:“无论荆州军还是凉州军,实力均远大于我等。 故而,我等不能得罪任何一方。 将来若能助荆州军取胜,凉州自然会割让于我等。 将来若能助凉州军取胜,他们坐镇关中富庶之地,这凉州也会交由我等自治。 故而无论谁取胜,对我等均有益处。 只需看准时机,给失败一方,以致命一击即可。” 几人这才听明白了成公英的意思。 马超笑道:“说白了,这不就是让咱们骑墙,看谁要取胜,就去帮取胜一方?” “少将军所言极是,”成公英拍了一句马屁。 马腾皱着眉头道:“可如何看出,谁要取胜?” 成公英道:“只需派出斥候,随时将关中消息报来。 相对于我等而言,关中豪绅之态度更为重要。 两军对峙,拼的乃是军粮。 谁粮草丰足,谁便占据先机。 而关中粮草,均掌握在豪绅手中。 故而他们支持谁,谁便有九成可能取胜。” “好,就依你之言,”马腾激动的一拍大腿道:“待将来取得凉州,我必为你记上一功。” 韩遂道:“成公乃是我的部将,何须兄长记功?” 马腾尴尬的愣了愣神道:“是我大意了,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在乎彼此。” 他们两个虽然是结义兄弟,但毕竟各自拥有自己势力。 马腾对成公英的欣赏,令韩遂很不满。 …… 徐庶离开廨舍,来到馆驿之后,立即招来几个心腹侍从,吩咐道:“尔等拿着金银,出去买通西凉官吏,打听一下,西凉军派出的使者住在哪里?” “西凉军也有使者派来?”侍从吃了一惊。 徐庶冷笑一下道:“若不是如此,马腾韩遂也不敢对我如此冷淡。 他们必定是想坐山观虎斗。 等到胜负之势明显之时,再做出万全之选。” “那打听西凉使者,是要做什么?” “你难道没听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典故?” 徐庶道:“当年班超与我等此时境遇相同。 他能率领三十六勇士,诛杀匈奴使者,切断鄯善国王之后路。 我等也能诛杀西凉军使者,彻底切断马腾韩遂之左右逢源念想。” “诺!” 几个心腹顿时明白了徐庶的意图,各自领取不菲的金银,前去活动,探听消息。 一直到二更天,几个心腹都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有人大着舌头道:“这西凉人酒量着实了得,若非老子偷奸耍滑,倒掉几碗,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了。” 徐庶问道:“酒都喝了,消息探听到没有?” “自……自然,”侍从道:“这里的人都是直肠子,几碗酒下肚,他昨夜跟哪个荡妇睡的都能往外说,更何况区区使者住地。 据说是安置在城西一个富户的私家花园之中。 那里戒备森严,恐怕不易往里面闯。” 徐庶想了想道:“不往里面闯,便在外面守株待兔。 所有人都跟我来。” “难道是想今夜就行动?”侍从惊道。 徐庶道:“以防夜长梦多。” 他带领几十名精锐侍从,全都换上夜行短打扮,打晕馆驿的仆从,潜入夜色之中。 很快他们便来到那家私人园林。 从外面看,占地足有数亩。 院墙高大,每个角落里还有用来了望的箭楼,里面防卫军兵必然不少。 要是漫无目的,带领这一众人冲进去,恐怕还没找到西凉军使者,便会被府内的护卫打死。 幸亏徐庶早有准备。 他带人选了个隐秘的角落,然后点燃火箭,嗖嗖向墙内一通乱射。 火箭像流星一样,划破夜空,扎在木质的房梁上,便引起熊熊烈火。 很快墙上就响起一阵梆子声。 有人喊道:“敌袭,敌袭,快救火!” 徐庶带人把手中所有火箭全部射完,这才偃旗息鼓,借着夜色躲了起来。 那栋宅邸已经被烧成一片火海。 府中之人狼奔豕突,纷纷前去寻找救火的水龙。 只可惜,这是有人刻意放火,四处都已经点燃,仅有的水龙根本不起作用。 府内的男男女女纷纷冲出府邸逃命。 这时就见有几个拿着制式长矛之人,簇拥着一个中年汉子,从府门口跑出来,头也不回的跑远。 躲在暗中的徐庶小声道:“那便是了,随我杀上去,取那中年人首级。” 徐庶观察比较细致。 一来那些护卫拿的都是制式长矛,显然是军队出来的。 普通部曲用刀剑等短兵器的比较多。 二来,那些人逃跑时,连头都不回,这不符合常理。 正常人家里着了大火,就算逃到安全境地,总要回头看看,家里被烧成了什么样子。 徐庶带领几十个精干的军士,一拥而上,从后方展开攻击。 他带领的都是荆州军中万里挑一的猛士,个个能够以一当十。 很快那几个护卫便被抹了脖子。 最后仅剩那个中年人,操着浓重的西凉口音道:“你们是谁? 好大的狗胆,敢来截杀老子。 知道老子是谁么?” 徐庶早年做过游侠,身手不错,一剑刺入那人的前胸,冷笑道:“到前方打个前站,你家主子贾诩,很快就会跟上来。” “你……你知道我是……” 那中年人惊得瞪大眼睛,看着徐庶,口中喷出血沫。 不过几个呼吸,便气绝身亡。 “撤!” 徐庶带领侍从,瞬间便消失在黑夜里。 他们刚走,成公英便带着人跑了过来,厉声问道:“使者在哪里?” 待军兵们发现使者尸体后,成公英懊恼的一拳捶在树干上,愤然道:“竟然低估了那姓徐的。” 第239章 坐等消息 成公英眼见西凉使者被杀,第一个就想到是徐庶作为。 毕竟其他人,也没有杀人的动机。 其实,之前他已经料想到,会有人效仿班超,偷袭对方使者。 所以他在安排两方使者住宿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心思。 把这西凉使者,暗中安置在城西第一富户的私宅里。 这里除了本身戒备森严,部曲众多之外,他还专门派出一支精锐军兵保护。 可是没想到,徐庶竟然准确的找到西凉使者的位置,并且刺杀完成的干净利落,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成公英心里不免又恼怒,又不甘。 这时,马腾和韩遂趁着夜色,急匆匆赶了过来。 韩遂看到这一地尸首,吃惊道:“成公,为什么会如此? 你不是跟我保证,这西凉使者万无一失,为何现在却命丧当场?” “这……”成公英有些愧疚道:“是属下大意,请主公责罚。” 马超在旁边瞪着眼睛怒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城内纵火杀人? 我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成公英懊恼的叹口气道:“除了那徐庶,还能有谁?” “好大的狗胆,”马超愤然拔出宝剑道:“待我去当面责问,让他血债血偿。” “少将军且慢,”成公英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拦住马超道:“如今西凉使者已死,无论如何解释,恐怕也难以让对方满意。 少将军万万不可,再将荆州使者得罪。 到时候我等便是进退失据了。” 马超停下脚步,觉得成公英说的有道理。 可是这火气憋在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 他攥着拳头道:“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徐庶在此地杀人,我等却无动于衷? 若真是这样,即使将来荆州军能够取胜,恐怕也会笑话我等怂包。” 马腾点点头道:“我儿之言有理,就算不杀徐庶,也需得给他以警示。 否则还真会让他荆州人笑话。 随我去馆驿!” 他说着,一抖袍袖,带领众人向驿馆行去。 来到大门口,只见驿馆的仆从们揉着脖颈,满脸都是惊慌失色。 “刚才可有人离开?”马腾冷声问。 仆从们面面相觑,犹豫道:“刚才我等被打晕了,刚刚醒过来。 至于有无进出,我等不知。” “全都是废物!” 马腾怒斥了一句,然后带人大踏步进入到驿馆之内,对着厅堂大声道:“马腾在此,烦请出来一见。” 过了一会儿,徐庶穿着贴身衣服走了出来,揉着眼睛道:“马司马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不用装了,”马腾上下打量了一下徐庶,冷笑道:“马某原以为,阁下只是一个文士。 没想到竟然低估了。 阁下有勇有谋,行事果决,马某佩服之至。” 徐庶决定来个打死不认,打个哈欠道:“马司马这话从何说起,在下怎么听不明白?” “还不承认是吧?” 马腾气呼呼的摆摆手道:“那也无妨,总之马某心里清楚便可。 你以为杀了那使者,便断了马某与西凉军牵连。 别忘了,此地便是西凉。 马某与那李傕郭汜,张济贾诩相识已久。 区区一个使者性命,根本无关大局。 马某倒是与你荆州,第一次接触。 若阁下胆敢,继续在城内生乱,别怪马某翻脸无情。” 徐庶无惧马腾的威胁,嘴角微微翘了翘,正视对方道:“在下奉命前来联络,怎敢生乱?” “知道就好!”马腾说完,袍袖一挥,气呼呼的大踏步离去。 待众人都走后,有亲信侍从前来见徐庶道:“禀中郎,大门已经被封住,禁止任何人外出。 看来是将咱们当贼防着了。” 徐庶伸了个懒腰道:“大事已成,由他去吧。 天色还早,赶紧回去睡觉。” 侍从诧异道:“如今我等已经被囚禁,难道中郎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 徐庶笑了笑道:“马腾韩遂明知是我等动手,却仅仅前来言语威胁一番,并未有任何实质责罚。 说明他对长安战局,也有些拿不准。 所以我等只需公子取胜的消息传来,马腾韩遂必然立即将我等当坐上宾。” “中郎就那么笃定,公子在关中一定能够取胜?” “你见公子自领兵以来,打过败仗,吃过亏?” “那倒没有,公子百战百胜,从未有过败绩。” “那不就是了,回去睡觉!” …… 当夜,马超奉命亲自守在驿馆门口,防止再生乱子。 第二天早上,一夜没睡的马超,神情有些困顿。 郡吏庞德不忿的道:“少将军,若不是这姓徐的生出乱子,咱们也不用在此熬夜。 他害我等至此,自己却躲在里面呼呼大睡。 一想到此,我便忍不住想把他拖出来,暴打一顿解气。” 马超看了一眼驿馆门内,眼睛中流露出刀人的眼神道:“暴打一顿,岂能解气? 若是关中传来消息,西凉兵战胜荆州兵。 老子第一个冲进去,砍了他的脑袋当夜壶。” 庞德顿了一顿道:“少将军,依您看,关中到底谁会取胜? 荆州军可堪抵挡西凉军攻击?” 马超自信的笑了笑道:“依我看,凉州军有九成以上把握取胜。 那西凉铁骑之骁勇,你我清清楚楚。 连彪悍如羌胡,都不得不望风而逃,荆州军地处河南,岂是西凉军之对手?” “少将军言之有理,如此说来,我等有九成希望,砍那徐庶人头。” 庞德心悦诚服的挑起大拇指,看了门内一眼。 只见徐庶刚刚起床,神清气爽的站在厅堂内,轻松的洗漱更衣。 而反观守在门口的军兵,经过一夜苦守,个个神情困顿,哈欠连天。 庞德恨恨的瞪着里面道:“再让你猖狂几日。 等消息传来,你连哭都找不到机会。” 正在这时,有侍从骑马跑来,对马超道:“少将军,主公请您立即回去。” 马超点点头,吩咐庞德道:“大约消息已经传来,你在这里守着,我回府看看。” 那侍从追加一句道:“主公吩咐,把守卫撤掉,所有人都回去。” 第240章 荆州军战胜 马超听了侍从的话,有些不敢相信,又追问一句道:“我父真的说,要把所有人都撤回去?” 那侍从笃定道:“自然是真的。 就算借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假传主公命令啊。” 庞德狐疑的看着马超道:“主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荆州军取胜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超挥着手道:“李傕郭汜、张济段煨徐荣,皆为久经战阵之西凉悍将,再加上贾诩那只老狐狸从旁辅佐,怎么会被荆州军击败? 一定是我父有其他安排。 我等回去问问便是。” 庞德也不相信,悍将如云的西凉军会战败。 他跟随马超回到廨舍。 只见韩遂成公英早已经守在那里。 “父亲,到底发生了何事,”马超一进门便急问道:“为何紧急将我等召回来。 难道不怕徐庶再惹事了?” 马腾叹口气道:“刚刚收到长安送来探报,如今关中诸侯,以韦杜为首,全部倒向了荆州一方。 西凉军困守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恐怕凶多吉少了。” 马超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成公英就判断,谁若能取得关中豪绅的支持,谁便有九成以上可能,取得战争胜利。 马超不可思议的道:“不是都说贾诩足智多谋,堪比张良在世,陈平复生? 在他辅佐之下,为何能让关中豪绅倒向荆州军?” 成公英接口道:“其实想想倒也合乎情理。 之前西凉军占据长安,横征暴敛,杀戮无度,自然为关中士绅所畏惧。 只不过当时西凉军实力强大,士绅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顺从而已。 如今又有一支军队进入关中,可堪与西凉军抗衡。 本地士绅自然会选择荆州军,而放弃西凉军。” “照你之言,这场仗,荆州军已经赢了九成?”马超问道。 “自然,此乃人心所向。” 成公英点了点头道:“若关中士绅全力提供粮草兵源,荆州军便立于不败之地。 而西凉兵缺兵少将,又无粮草,战败是早晚之事。” 马超撇了撇嘴,却非常不服气。 他自幼跟在父亲军中,见识过西凉军的强大。 凉州铁骑之不可战胜,已经深深刻入到他的骨髓里。 他当然不敢想象,这样一支横行西北的骄兵悍将,竟然能在关中折戟沉沙。 对手还是他们素来看不起的关东军队。 马超反驳道:“两军交战,粮草固然重要。 可西凉军无粮,难道不会抢么? 他们本就军纪松散,视豪绅地主为绵羊。 要是缺了粮草,直接纵兵去抢便是。 两军对阵,最重要的,还是看武将之勇猛,兵士之善战。 至于粮草不足,可用速战速决之策。” 马腾没想到儿子竟然有这样的见地,拍着大腿笑道:“我儿言之有理,现在断言荆州军能取胜,还为时尚早。 且再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成公英见父子二人一唱一和,质疑他的判断,于是抿了抿嘴角,不再说话。 毕竟他是韩遂的部将,没必要跟对方争辩什么。 马腾父子见成公英闭口不言,还以为将他驳倒了,二人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这成公英所展现出的聪明才智,令他父子很是忌惮。 要是证明此人只会纸上谈兵,所预判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们父子也能放心些。 一日无话。 第二天一早,几人又在廨舍汇合议事。 按照正常规律,斥候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果然,等不一会儿,外面有斥候拉着长音如约而至。 “报——” “禀主公,荆州军与西凉军在长安郊外展开决战。 最终荆州军大获全胜,李傕郭汜战死,张济段煨战败之后,率领残兵逃离战场,下落不明。” “什么?” 马腾吃惊的站了起来,看了儿子马超一眼。 他们所仰慕的西凉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就连军中悍将李傕郭汜,都同时战死。 更令人惊骇的是,跟成公英猜测的一模一样。 “这……”马腾眼神中颇有深意的扫了韩遂主从一眼,尴尬的道:“竟然被成公将军猜中。 早知如此,我等昨日向徐庶示好,或许更能表达诚意。” 成公英没有理会马腾之言,问斥候道:“贾诩何在?徐荣何在?” 斥候道:“徐荣贾诩并没有参加与荆州军决战。 他们保存实力,抢劫长安城内所有财富,正向西凉行来。 看样子是要回武威驻扎。” 成公英赶紧对韩遂道:“主公,现在立即前去拜见徐庶。 他需要我等帮忙,截击徐荣贾诩。” 马腾干笑两声,接口道:“对对对,速速去见徐庶。” 他带领一众人,浩浩荡荡赶到驿馆。 门口侍从点头哈腰的笑道:“主公,小人这次看守的明明白白,连只苍蝇都没飞出去。” “滚!” 马腾怒骂了那人一句,然后带人进到驿馆之内,满脸堆笑道:“徐先生可安好?” 既然荆州军已经取胜,之前徐庶诛杀西凉军使者一事,可以忽略不计了。 此时徐庶正坐在厅堂内懒洋洋的喝茶,听到马腾之言,轻笑道:“是否我荆州军已然取胜?” 马腾笑道:“我等身处西凉,贵军远在关中,能否取胜,我等怎会知晓? 只不过我等突然醒悟,刘公子英明神武,赤胆忠心,令人钦佩。 我等有意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还望先生代为转达。” 虽然马腾不承认,但徐庶看到对方如此前倨后恭,便猜到一定是关中取得了胜利。 他也不点破马腾的伪装,淡然道:“如此甚好。 既然马司马愿意为我家公子效劳,那你我便成一家人。 这凉州地处边陲,与羌人接壤,实乃战略要地。 马司马要想平定凉州,首先需要拿下金城郡。 如此方可打通西凉与关中之交通咽喉。” 马腾等人听了,不禁感到吃惊不已。 这徐庶形同软禁,并不知道凉州军惨败,徐荣贾诩抢劫长安财富,正在往回赶的消息。 但他却谏言立即攻取金城郡,这不是正好堵住徐荣贾诩回归之路? 徐庶到底是知道了消息,还是碰巧? 第241章 貂蝉奉上 如今既然确定西凉军战败,荆州军完全占据了关中。 马腾自然对徐庶尊敬有加,言听计从。 更何况徐庶带他去开疆拓土,夺取金城郡,他没有理由反对。 马腾对韩遂道:“贤弟,你派人告知杨秋程银、马玩梁兴他们,我等要去金城郡吃肉,他们若是跟着,大家有福一起享。 要是不想去,到时候连口汤都不剩。” “诺!” 韩遂点了点头,让成公英派人前去传讯。 自从董卓率领大军离开凉州之后,州郡境内权力出现真空。 所以马腾韩遂等人才能逐步发展起来。 同时立起山头的,除了马韩之外,还有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等八人。 他们实力大小不一,有的能够占据好几个县城,麾下拥兵过万。 有的则只占据一座县城,聚集一两千人马。 这些人,共同尊奉马腾韩遂为兄,算是定下了攻守同盟。 成公英派人去何处传讯,不多短短两日,便汇集了杨秋程银、马玩梁兴四将,共带来两万人马。 再加上马腾韩遂麾下,总共凑集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向金城郡杀过来。 金城就是后世的兰州,乃是进入西凉的门户所在。 如今金城郡太守叫做陈懿,本是董卓所任命。 董卓被杀之后,他一直处在观望状态。 若等徐荣大军回归,那陈懿多半要跟徐荣联合,将金城郡跟武威郡联合到一起。 所以徐庶必须先下手为强,夺取金城,阻住徐荣贾诩回归武威之路。 值得一说,马腾已经主动告知徐庶,荆州军在关中取得大胜的消息。 这早在徐庶预料之中。 有了确切的讯息,他便开始以截击贾诩徐荣为主要目标。 四万大军杀奔金城。 徐庶建议用声东击西之策,将陈懿从城池内引出来,半路截杀。 那陈懿不过是个平庸之才,并无领兵经验,果然中计。 他率军出城救援,被埋伏好的马超伏击,殒命当场。 联军士气大振,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金城各县。 紧接着,马腾率军在当路扎下营寨,堵住去往武威的大路。 两日之后,徐荣率领军马逶迤而来。 他们一听到金城失守,马腾韩遂带领各路诸侯拦路,心里不免一惊。 但从心底来说,他们也看不起这些乌合之众。 只不过现在也懒得跟他们动手。 于是贾诩建议用粮食和美女贿赂,让对方让开大路。 …… 马腾营寨,中军大帐内。 贾诩派来的使者颇为倨傲的道:“尔等之前俱在西羌囤聚,如今为何兵犯金城? 若是识相,就赶紧把路让开。 否则将尔等杀个片甲不留。” “放肆!” 马超在旁边拔出宝剑,厉声道:“匹夫,汝还以为是当年兵强马壮之时? 如今尔等穷途末路,有何胆气前来耀武扬威?” 那明晃晃的宝剑,在使者头顶晃了晃。 使者吓得脸色突变,尴尬的笑了笑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将军请息怒。 在下前来,实则准备了一份厚礼奉上。 其中有美女两百名。 另有一绝色女子,唤作貂蝉,也一并奉上。 外加粮食五万石。 愿以此厚礼,与诸位化干戈为玉帛。 我家徐中郎将与贾先生,回归武威之后,只愿守卫一郡之地即可。 诸位以为如何?” 马腾听了这份礼单,捋着胡须陷入沉思之中。 美女固然令人动心,但更让人动心的是粮食。 足足五万石,足够他们这些穷鬼吃一阵子。 这时候,徐庶见状不妙,在旁边咳嗽两声,自作主张的对使者道:“你先回去,让我等考虑考虑。” 使者不知道徐庶的身份,于是拱手告辞。 马腾瞪了徐庶一眼,也同意使者先回去。 待使者退出营帐之后,马腾不悦道:“元直先生,此地是马某做主,不劳先生多费心。” 徐庶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在下刚才看到马司马,似乎对那份厚礼动心了,可有此事?” 马腾冷笑一声道:“那可是五万石粮草,另外还有美女两百名。 据说那貂蝉,正是当初为董卓和吕布同时看中之女子。 绝色与粮草,谁不喜欢?” “司马糊涂啊,”徐庶痛心疾首道:“你真能相信,贾诩徐荣回归之后,只会困守武威那一郡之地? 就算他目标只有武威,可将来司马是要总领凉州的。 武威地处中间,难道司马能忍受,腰间永远插着一把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马腾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凉州地形,像一个长颈葫芦。 武威正在葫芦的颈部。 要是贾诩徐荣占据了那里,正好卡住了脖子,将凉州一分为二。 所以断不可行。 徐庶又道:“再说那美女,唯实力强大者据之。 貂蝉定然美貌无比,但只有一人。 司马据为己有,则韩文约如何看待? 麾下其余兄弟该如何看待? 在没有权势滔天,无人能敌之前,红颜,只是祸水。 在下肺腑之言,还望司马三思。” 马腾想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道:“先生之言,当真令人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我等既然已经决定效忠于刘公子,怎能再与贾诩徐荣交易? 这不是两面三刀,脚踩两只船了么? 放心,我等既然驻守于此,必然将敌军阻挡在金城之外,以纳上效忠之投名状。 若能将那貂蝉捉住,也会立即送往长安,交由公子处置。” 徐庶见马腾如此上道,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番来此,就算给公子抢到一个貂蝉,也算没白来。 再说那使者回去之后,向贾诩禀报,马腾听了礼物,十分动心。 贾诩心里暗自嘲笑,马腾这帮本土势力,目光短浅,穷困潦倒。 有五万石粮送上,他们不可能不心动。 可是连过一日,却依然没有下文。 贾诩心中暗叫不妙,对徐荣道:“看来是低估了马腾那帮匹夫。 又或者,他军中藏有刘琦派来之人。 利诱之策,恐怕失败了。 为今之计,只能强攻。” 徐荣担忧道:“斥候来报,这马韩联军,不下四五万人。 若是强攻,即使取胜,恐怕也会元气大伤。” 第242章 破徐荣之策 徐荣虽然是凉州派系将领,但毕竟不是本地人,所以对本土势力并不熟悉。 于是贾诩耐心的解释道:“那马韩联军,虽看似强大,但实则是一帮乌合之众。 由多股势力组成。 其中最为强大者,乃是马腾,韩遂次之。 其余诸将,不过土鸡瓦狗之辈,不足为虑。 若两军开战之时,将军只需安排最精锐之士。 看准时机,猛攻韩遂所部。 韩遂不能承受,必定会向后撤退。 到时他一腿,其余驻军自然也就纷纷效仿。 如此,便可轻易击退西羌联军。” 徐荣听了贾诩的分析,顿觉十分有理,于是信心倍增,直接向马腾下了战书。 第二天。 两军对阵于郊野。 徐荣手下虽然只有两万,但齐装满员,盔甲鲜明。 马腾联军有四万余众,气势上要远胜于徐荣,但军容不整,连盔甲都不能做到人人齐备。 大家所持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主打一个百花齐放。 马腾还是第一次在气势上压过西凉军主力,不免有些得意忘形,遣子马超前去叫阵。 马超纵马冲出,奔驰到徐荣军前面,跃马扬枪,武武扎扎一番。 没人搭理他。 两军对峙,武将单挑,毕竟还是少数。 真正取得胜利的关键,还是军兵是否勇猛,指挥是否得当,步骑胁从是否顺畅。 徐荣乃是西凉军中顶级战将。 他曾将曹操孙坚等杀的屁滚尿流,全军覆没。 说明他的取胜,并非靠个人武力,而是靠整体。 他轻轻招了招右手,沉着的吐出两个字:“出击!” 两万大军排成队列,整齐划一的向马腾军压了过去。 快到距离五十步的时候,突然号角声响起,军队开始变换阵型。 一支军兵突前,猛烈的冲向韩遂军所在位置。 其余军马则分处两翼,负责保护。 韩遂吓了一跳,看这形势,明显主攻方向是自己这边。 他赶忙指挥军兵抵挡。 可是徐荣手下率领的,是西凉军中最精锐之师。 突前的又是精锐中的精锐。 很快徐荣军就突破韩遂部下的防御,径直向韩遂大旗冲了过来。 马腾连忙指挥部下增援,但是被两侧军兵抵挡住,一时半会儿攻不到近前。 韩遂只得独自面对徐荣军的攻击。 他很快就挺不住了。 徐荣军的前哨说话间,就突防到他的马前十步。 有几个投矛手扔出手中长矛,把韩遂身边骑兵护卫刺死好几个。 有一支长矛甚至直冲着韩遂刺了过来。 韩遂吓了一跳,幸亏旁边有侍从眼疾手快,用盾牌阻挡,方才令韩遂逃过一劫。 韩遂吓出一身冷汗,眼见敌军越来越近,连忙冲侍从道:“撤退,暂且撤退!” 说着,在侍从簇拥下,向军阵后面撤去。 他向后撤,身边竖着的,大旗也同时向后撤。 远处的军兵不明就里,只看大旗行事,也纷纷跟着后退。 而程银杨秋等小诸侯,平常都以马腾韩遂为尊,唯二人马首是瞻。 如今到了战场上,大家看不清实情,只能看旗帜。 众人一看,连二哥都撤了,别人逞什么能? 一起撤吧。 于是韩遂的撤退起到连锁反应,导致其余中小诸侯效仿,形成兵败如山倒之势。 马腾军力最强,并没有受到攻击,眼见其他兄弟都在往后退,他气的暴跳如雷,大声吼道:“仗还没打,退什么? 谁敢撤退,老子砍了他。” 可在这嘈杂的战场上,就算他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他。 眼见所有军队都在溃败,只剩下他一支军队孤零零待在这里,从侄马岱在旁边劝道:“叔父,都走了,咱们也撤吧。 要不然只剩咱们自己,恐怕会全军覆没。” 马腾长叹一口气,还是吃了指挥失当的亏。 他一支孤军,的确不能独自留在这里。 于是无奈之下,也只能跟着向后退去。 最终四万大军,被徐荣不足两万军队杀的屁滚尿流,大败溃输。 逃进营寨的仅有一万余人,其余均被徐荣军斩杀殆尽。 营寨里。 马腾看着灰头土脸的部将,有口难言,责怪韩遂道:“贤弟,阵前你逃什么? 你一逃,大家跟着你逃。 其他兄弟不明所以,紧随其后。 这仗还没开始,便已经败了。” 韩遂无奈的道:“兄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没看见,那徐荣军主攻方向在我这里。 我要是不后退,这条命恐怕早就交代在战场之上。” 马腾无言以对,他知道韩遂说的是实情,也没法继续怪罪。 他们这是联军作战,并无上下级关系,要是处罚太严厉,人心就散了。 怪只怪徐荣所用战法太厉害,准确找到了联军的软肋,并加以攻击。 所以就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马腾只好下令严防死守,固守营寨。 一连数日过去,徐荣带有从长安抢来的大批粮食,衣食无忧,所以也不着急进攻。 倒是马腾军中粮草有些捉襟见肘,从一日两餐,改为一日一餐。 马腾有些心慌,赶忙找来徐庶商议对策。 中军大帐里,马腾沮丧道:“元直先生,如今我等与徐荣对峙于此,粮草方面于我不利。 先生可有破敌良策? 如计无所出,我只能先带兄弟们回归西羌了。” 他这话里带有威胁之意。 徐庶却不为所动,若有所思的问道:“徐荣麾下军队,可都是凉州子弟?” 马腾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徐荣身为董卓部将,所率领军兵,自然来自西凉。” 徐庶又问道:“自从董卓兵进雒阳,这支军兵离开凉州有多久了?” 这事马腾最有发言权。 正是因为董卓将所有兵力抽调走,他才有机会发展起来。 他不假思索道:“董卓是中平六年七月,率军离开凉州,距今已有四年零两个月了。” “四年多了?” 徐庶喃喃自语道:“真是好久。 一个普通人离家四年,难道不会想家么?” 马腾道:“身为军兵,离家四年又算什么? 那些卫国戍边的军兵,有些一离开就是几十年。” “这毕竟不是卫国戍边,更何况离家近在咫尺,思乡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 徐庶笃定道:“我有一计,可破徐荣。” “何计?”马腾问。 徐庶平静的道:“四面羌笛。” 第243章 大获全胜 马腾怔然问道:“我只听说过‘四面楚歌’,何时有过‘四面羌笛’之说?” 徐庶道:“四面楚歌,不过是当年淮阴侯,借助楚人思乡之情,以楚乐来离散项羽军心。 如今西凉军之境况,与当年西楚军何其相似,都已数年未归。 若此时在西凉军营周边,奏起羌笛之曲,听者该作何感想?” 马腾跟韩遂杨秋程银等人,互相看了一眼,满脸都是疑惑。 他们西羌汉子,向来喜欢直来直去。 从来不知道用计为何物。 像成公英那种,已经算是智谋之士。 此番徐庶虽然说的有条有理,但大家依然不敢相信,用乐曲能战胜敌人。 这时韩遂出言道:“既然如今只能困守营寨,何不依元直先生之言试一试? 反正营中会吹羌笛之人有的是。 趁夜前去吹上一吹,也没有什么损害。” 马腾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权且试一试吧。” 打定主意之后,他在营中挑选了一批会吹羌笛的军兵。 羌笛是羌人用油竹制成的独特乐器,音色清脆高亢,并带有悲凉之感,在凉州这汉羌混居之地,非常流行。 徐庶选了几首悲伤之曲,让大家练习。 到时候所有人共吹一曲,更能引起西凉人的共鸣。 …… 深夜,徐荣军大营。 所有军兵都睡去。 唯有贾诩和徐荣正在营帐中,借着灯火对弈。 这些天,他们虽然归途受阻,但却并不着急。 毕竟他们携带了从长安抢来的大批军粮,就算在这里再耗几个月都没关系。 可马腾远道而来,粮草必然准备不足。 所以他们也不忙进攻,只需在这里干耗着,就能把西羌联军耗死。 徐荣落下一枚白子,平静的道:“依你之见,对面那帮乌合之众,还能支撑几时?” 贾诩手持黑子,眼睛盯在棋盘上,不屑的道:“马腾韩遂等人所把控,皆为西凉苦寒之地。 那里所产之粮,本就不足。 更何况如今他们出征在外,粮草数百里转运。 依在下看来,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日,那一众联军必然粮尽。 到时不用攻打,他们自然会退去。” “先生高见,”徐荣对贾诩的智谋非常佩服。 所以才死心塌地跟着他,回归武威。 正在这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幽咽的乐曲之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贾诩脸色骤变道:“是何人在奏乐?” 徐荣不在乎的道:“好像还挺好听,随他去吧,与我何干?” “不对,这是羌笛所奏《折柳词》。” 贾诩道:“我等军中,俱为西凉子弟,如今均已离家数载。 当初众人离家之时,必然有亲人折柳相赠。 如今突然响起此曲,岂能不勾起所有人思乡之情?” 徐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厉声道:“好像的确如此。 可如今外面伸手不见五指,若贸然出击,恐会中了埋伏。” “此定是马腾派人前来蛊惑人心。 那粗鲁之人,绝想不出这等妙计。 其营中,定然另有高明之人。” 贾诩果断道:“擂鼓,用鼓声盖住乐曲。” “妙哉,妙哉,”徐荣赶忙派人出去擂鼓。 可是此时各营帐之中,军士们已经呜咽声一片。 他们的确已经离家太久。 而这个时代离别的之时,往往从路边折柳枝相送。 杨柳依依,正好借以表达相送之人,恋恋不舍之心。 这时候突然响起代表送别的折柳词,自然让人回想起,当初离家之时,亲人相送的场景。 如今离家这么久,也不知道当初送别的亲人还在不在。 离别已经四年多,没有照顾到家人,在每一个人心里都是亏欠。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战鼓声,瞬间把乐曲盖了下去。 “哪个混账在敲鼓?” “混蛋,找死是吧?” “弄死他!” …… 军士们全都愤怒了,不约而同的冲出营帐,循着鼓声冲了过去。 即使有百夫长阻止,也无济于事。 当然,大部分百夫长都已经陷入思乡的悲痛之中,带着兄弟们去砍那敲鼓之人。 大家很快来到战鼓跟前,怒声叱喝。 “住手!” “再敢敲,剁了你脑袋!” “不要影响老子听乐。” 鼓吏们吓得目瞪口呆,连忙扔掉鼓槌,落荒而逃。 此时羌笛那悠扬悲凉的声音,继续在夜空中游荡。 军士们听得思乡之心更盛,悲痛连连,呜咽声四起。 徐荣听到军士哗变,连忙率领亲信士卒前来镇压。 可是这整个军营中,所有士卒心里,都怀着一股悲伤情绪。 大家愤怒,气闷,厌战,思乡,恨不得立即就回到故乡,回到亲人身边去,没有人再愿意听从徐荣之言,向同袍发起攻击。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呐喊之声。 马超率领一支军兵,冲进来劫营。 他身穿白袍,胯下白马,一马当先,锐不可当。 其身后跟的是庞德马岱二将。 此时西凉军早已军心涣散,毫无战意。 他们见到敌军冲进来,谁也不想着抵抗。 全都狼奔豕突,四散奔逃而去。 就算徐荣喊破嗓子阻止,也没人听他的命令了。 马超催马奔袭到徐荣跟前,挺枪便刺。 徐荣慌忙挥枪抵挡。 只可惜,他指挥军队作战,固然战无不胜。 但让他跟马超这等猛将单挑,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 两人交战不到十个回合,马超便一枪将对方挑落马下。 随即一众马家军兵冲过来,纷纷向徐荣扎了过去。 可怜徐荣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乱枪刺死。 马超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徐庶仅仅用这一曲羌笛,便让强大无比的徐荣军土崩瓦解。 如今面对的这支军队,就像纸糊泥捏一般,可以随意砍杀。 哪有当初在战场上,对他们秋风扫落叶那般勇猛? 马超抬了徐荣的尸首,迅速向中军大帐包围过去。 中间没有受到任何阻击。 来到中军帐,只见灯光下,贾诩静静地跪坐在中央,沉声问道:“老夫临死之前,只想知道,到底是谁用出这等计谋?” 第244章 任人唯亲 马超冷眼看着眼前这位凉州第一智囊,轻蔑的道:“死到临头,还如此多事作甚?” 贾诩长叹一口气道:“老夫自出世以来,自忖智谋出众,算无遗策。 但在长安城,在下惜败于刘琦谋士,不得不率众北归。 没想到如今又在此地,败在一支小小羌笛手中。 临死之前,让老夫知晓是死于谁人之手,这请求,并不过分吧?” “巧的很,”这个时候,徐庶从后面倒背着左手,缓缓踱步走来,微笑道:“在下徐庶,也是刘公子麾下中郎。” “你……也是刘琦部从?” 贾诩眼睛眯缝起来,眼神中充满惊诧之色道:“这四面羌笛之计,是阁下所出?” “然也,”徐庶心中有些得意。 但脸上却表现得风轻云淡,毫无半点波澜。 贾诩闭上眼睛,苦涩的摇了摇头道:“真乃奇才也。 真不知道那刘琦公子麾下,到底藏有多少能人异士。 照此看来,这天下早晚都要被他平定。 输在他手中,老夫服了,动手吧。” 徐庶道:“你策动西凉军反叛,造成关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你所犯之罪过,非在下所能审判。 故而把你带回长安,交由朝廷处置吧。” 贾诩苦笑道:“如今的朝廷,难道不是在刘公子手中? 罢了罢了,老夫待宰之牛羊,任尔等处置吧。” 他闭着眼睛,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徐庶倒也没有难为他,只是让人打造一架囚车,准备将他运往长安。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军兵吵闹声。 同时伴随着一众女子尖叫。 马超连忙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有一个羊圈一样的所在,里面关押着数不清的女子,足足有两千人上下。 那些女子个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看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马氏军兵,流露出惊恐之色。 有个马超的亲兵眼睛泛着光道:“少将军,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年轻女子。 兄弟们跟随前来劫营,九死一生,辛苦万分。 这些女子不如就赏赐给兄弟们享乐吧。” 马超迟疑了一下。 抢来的那些女子听了,眼神中流露出绝望之色。 当初贾诩下令从长安抢来女子,是要带回西凉,给军兵们做婆娘,以图繁衍生息,并非是让她们做营妓。 所以这些女子一路来虽然辛苦,但却没有遭受侮辱。 可是眼前这些军兵,显然是要把她们做营妓。 这对一个良家女子来说,比杀了她们都难以接受。 许多人都做好自尽的准备。 宁愿一死,也要保持清白之身。 “少将军且慢!” 徐庶赶忙阻止准备下令的马超,上前一步说道:“那徐荣纵兵强抢民女,千里迁徙。 此违背人伦之举,为天地所不容,故而命丧当场。 少将军既然将这些民女解救,就应该归还给她们父母,此乃大义之举,万不可再横加戕害,将善举变成暴行。” 马超有些不甘。 女人也是重要战略资源,交给兄弟们享乐,能够极大提升士气。 既然已经抢到手,岂能轻易放过? 徐庶又道:“少将军,相较于美色,那徐荣从长安劫掠而来的粮草与财富,更能令人心动吧? 少将军将那些黄白之物,充做战利品即可。 这些女子,请容在下带回长安。” 马超稍加思索,女人只是享乐之用。 但粮草和金银财富,的确更重要。 他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些女子,就当送给刘公子一个人情,你带走吧。” 说完,带领军兵前去搜索粮草金银去了。 那一众女子度过了刚才的惊恐,纷纷感激的哭着,跪在徐庶脚下。 有个女子哽咽道:“民女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恳请先生告知大名。 若民女能有幸回归长安,必为先生立下长生牌位。” 徐庶摆了摆手道:“不用谢我。 我是荆州刘公子麾下部从。 诸位想要感谢,将来谢刘公子即可。” “民女虽然驽钝,但也听过刘公子大名,没想到今日为刘公子所救。” “公子救命之恩,这辈子就算当牛做马,也难以报答。” “但愿能够回到长安,一定让父母兄长登门拜谢。” 众女尽数感谢刘琦的救命。 紧接着,徐庶问道:“请问诸位之中,可有一个叫貂蝉的女子?” 突然有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妾身在此。” 徐庶赶忙回头,只见眼前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她身着锦缎,皮肤白皙,说不出的俏丽妩媚。 看来徐荣对她特殊照顾,并没有跟普通女子关押到一起。 而且她显然还有梳洗打扮的机会。 徐庶道:“一起回长安吧。” “多谢先生相救,”貂蝉颤声道:“若不然,小女恐要埋骨他乡了。” 接下来,徐庶带领貂蝉和这两千余名女子,押送着贾诩的囚车,缓缓向长安进发。 …… 长安城,未央宫大殿。 刘协身穿朝服,高坐丹墀之上。 底下群臣文东武西站好。 刘琦站在 “陛下,前日天水太守姜迥病势,请另行委任太守前去赴任。” 董承奏报道。 刘协没有说话。 所有群臣反而将目光,看向队伍最末尾处,临近大殿门口的刘琦。 刘琦虽然被封为镇东将军,但在朝堂之中并不出众。 排在他前面的高官有几十人。 只不过谁心里都清楚,如今十万荆州军在关中布防。 要想绕过此人,进行官员任命,那是不现实的。 刘协也只得随口问道:“请问刘卿,可有人选推荐?” 刘琦道:“臣推荐吴群,做天水太守。”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一片哗然。 只因司隶校尉吴群,也在大殿之上。 董承问道:“若吴校尉前去赴任天水太守,他司隶校尉之职,谁可接任?” “黄门侍郎钟繇可接任,”刘琦面无表情的说道。 殿内瞬间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众臣鸦雀无声。 随即便如开了锅一样,群情激奋起来。 刘琦这一番操作轮换,岂不是直接把钟繇从一个小小侍郎,直接提拔到司隶校尉的位置上? 要知道,司隶校尉号称卧虎。 不止有监督京师百官与周围各郡官吏的职责,而且还掌控着,由1200名中都官徒隶所组成的武装队伍。 简言之,司隶校尉虽然也只是两千石官员,但却手握重权,非普通人所能担任。 董承冷声道:“据我所知,那钟繇师从蔡伯喈。 而蔡氏之女,乃是阁下妾室。 如此而言,阁下是否有任人唯亲之嫌?” 第245章 又一个权臣 面对朝中众臣的怀疑表情,刘琦淡淡的道:“我乃任人唯贤,且举贤不避亲,有何不妥? 在我看来,钟元常文武兼备,德才俱佳,乃司隶校尉不二人选。 除了他,诸位难道还有更适合之人? 不妨提出来,共同商议。” 其实他这几句话倒也不虚,钟繇的确是镇守关中最佳人选。 连用人大师曹操都是这么认为。 在本来的历史上,钟繇作为司隶校尉,镇守关中十几年。 在他的治理下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为关中休养生息做出卓越贡献。 只不过,此时的朝中众臣,却不这么认为。 大家觉得,钟繇如今仅仅做到黄门侍郎,却因为跟刘琦特殊关系,瞬间被提拔为掌握京畿重地的第一人,司隶校尉。 这还不叫任人唯亲? 众臣看在眼里,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也许,这是刘琦准备清洗朝堂的第一步。 虽然刘琦让大家也提出人选。 可谁都知道,如今十万荆州军遍布关中,刘琦再无敌手。 这司隶校尉之职,若得不到刘琦的支持,不仅一天都做不下去,而且还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高坐丹墀之上的刘协,看到这场景,只得叹口气道:“既然刘卿举荐,朕便准奏,任命钟卿为司隶校尉,即日便可赴任。” 钟繇出班,对天子施礼道:“臣谢陛下隆恩!” 说着,又侧身看了一眼刘琦,给出一个只能意会的眼神。 其实,钟繇心里跟明镜一样。 刘琦口中虽然说的义正辞严,说什么任人唯贤。 但实际上两人都以师兄弟相称,这是斩不断的裙带关系。 其实这也没什么,古往今来,那些成大事者,有多少都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 卫青霍去病这帝国双壁,难道不是依靠裙带才有独立领兵机会? 朝会结束之后,杨彪、董承、士孙瑞等重臣走在前面。 刘琦身边相隔十几步都没有人。 如今朝廷之上,经过数番清洗,都变成铁骨铮铮的硬汉。 虽然刘琦已经权势熏天,竟然没有一个阿谀奉承之人前来攀附。 这时倒是钟繇大方方的走过来,跟刘琦并肩而行,道:“多谢公子举荐,钟某方能荣升此位。” 刘琦微微一笑道:“你当众与我同行,就不怕惹来他人非议?” 钟繇莞尔道:“你我都与蔡议郎关系特殊,此人尽皆知。 且你在朝堂之上,把这等要职落在我肩上。 要是我等还不敢光明正大同行,岂不有掩耳盗铃之嫌?” “那倒也是,”刘琦道:“师兄就放开手脚,放心大胆的去做。 你也不用担心资历不够,压不服朝中那帮德高望重的老家伙。 有十万大军为你撑腰,我倒看看有几个人是不怕杀头的。” 钟繇听刘琦说的杀气腾腾,担忧道:“公子莫非也要像董卓一般,对朝堂来一番大清洗?” 刘琦道:“我自然不会如董卓那般粗暴。 只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我占据关中,朝中自然有不少老家伙不服气。 总得杀几个震慑一番。 顺便给我亲信之人腾腾地方。 你便是我提拔的第一个亲信之人。” 刘琦拍了拍钟繇,在太史慈和典韦保护之下,跨马离去。 与此同时,卫将军董承,太常种拂,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等一众朝臣,秘密集结到董承府邸一间密室里。 王欣沉着脸道:“诸位可看的出来,如今又一个董卓,已经成型了。 那刘琦在朝堂之上飞扬跋扈,一句话就将司隶校尉这等要职,安排成自己亲信,日后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大鸿胪周奂叹口气道:“在我看来,这刘琦比董卓,可是恐怖十倍。 董卓乃是一个有勇无谋之莽夫,只会操刀杀人。 但这刘琦,有勇有谋,麾下谋士如云,武将如雨,又深得民心,还是帝室之胄。 他若有异心,比之当年的王莽还要强大。”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当年王莽便是声望到达顶点,直接在天下人怂恿下篡位称帝。 可刘琦是皇室血脉,若将来称帝,那就不叫篡位。 可称为二次中兴。 王欣看了一眼董承道:“董将军当初,为何会设计,引一个如此怪物入关? 眼前这局势,还不如董卓在世之时。” 董承仰天长叹一口气道:“当初只想迎另一支势力入关,以对抗西凉军,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后悔晚矣。 如此下去,这朝堂之上,恐怕要逐步被清洗一番了。” 周奂愤愤的道:“不管如何,我等需把刘琦在朝堂之上的跋扈,尽量宣扬出去。 至少让长安城内之人看看,这位刘大公子是怎样之人。 否则大家还都以为他是大汉中兴之功臣。” 王欣忧虑道:“之前长安城百姓女眷,俱被徐荣洗劫,押往西北。 如今百姓都在悲痛之中,谁会关心朝堂上发生何事?” 周奂老神在在道:“京都百姓,向来酷爱议论时政,甚至许多人以此为业,招摇撞骗。 这等重大消息,就算百姓心中悲痛,但依然会有人感兴趣。” “没错,”董承拍板道:“先向长安百姓揭露刘琦真面目也好,方便日后行事。 我等分头行动吧。 切记,我等密谋,不可让他人知晓。” 众人点点头,纷纷离开。 密室门又一次关上,屏风后面突然显现出一个虚幻的人影。 方才那人一直都在,只不过一直没有出声。 “该早做打算了,”那人影沉声说道:“这些人难成大事。 城门校尉、越骑校尉,不过空有其名。 你还需多找几个有实权之人才行。” 董承苦笑道:“如今朝中哪还有实权之人?” “自己想,”那人影扔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屏风。 …… 长安城作为帝都,百姓也都见多识广。 平常所谈论,皆为皇城大事。 小巷一家不起眼的酒馆里,三五个酒客正在闲聊。 “听说了么,当今的朝廷,可是姓刘了。” “废话,自有汉以来四百年,除王莽乱政那几年,不一直姓刘?” “你不懂,此刘,非彼刘,当今朝堂之上,可是荆州刘说了算。” “我当你说的是啥秘密,自从荆州军战胜西凉军,大势已然形成。” “我还听说,今天朝堂之上,那荆州刘公子,一句话便任命了司隶校尉,就是原来的黄门侍郎钟。” “一个黄门侍郎,一跃就成为司隶校尉,这升迁也太快了吧。” “人家两人关系亲近,一人得道,自然鸡犬升天。” 当垆卖酒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风韵妇人,她给众酒客把酒满上道:“妾身妇道人家,见识短浅。 诸位说说,这荆州刘上位,对咱们普通百姓,是好还是坏?” 第246章 长安招魂 那妇人皮肤白皙,腰细臀大,风韵犹存。 前些时日徐荣军四处劫掠女子时,因嫌她岁数大了,故而将其排除在外。 此举成为一众酒客的笑柄。 令她又感庆幸,又觉气恼。 妇人扭着杨柳细腰,伸出纤纤素手,亲手招待几位相熟的酒客。 其中一个中年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伸手在妇人臀上摸了一把,轻笑道:“朝中是谁掌权,关你一个卖酒的什么事?” 妇人佯装生气的拍了酒客一巴掌,“死鬼!回家摸你婆姨去,少在老娘身上占便宜。” 旁边又有一个正经些的人,叹口气道:“依老子看,甭管这朝堂姓董还是姓刘,都是一路货色,谁也不把咱们百姓当回事。” “那姓刘的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咱们妻女被掳走,也没见他动半点恻隐之心,去给咱们追回来。” “他那荆州军,是来关中争权夺利的,不是来保护老百姓的。” 众人聊起这个话题,全都群情激奋了起来。 有个中年汉子,拍着桌子痛哭流涕道:“可怜我那小女儿,年方十四,就被天杀的西凉兵给抢走了。 她才十四,还是个孩子啊。” 另一人也红着眼睛道:“我那过门不过三日的娇妻,礼服还未换下,也被那混账西凉兵,强行抢去。 也不知道她将来生下孩儿,是我的,还是……” “你还指望,被抢去的女人能活下去?就早点死了那条心吧,现在大概已经全部香消玉殒了,可怜尸骨都无处找寻。” “明日便满一月,听说有人在城北建了招魂台,大家都去烧些纸钱,把咱们亲人的魂魄召回来也好。” “同去,同去……” 长安城中,几乎每一家都有被劫去的女眷。 大家想起亲人遭受的凄惨遭遇,全都气血上涌,目眦尽裂。 同时又有人迁怒于刘琦,当初没有派兵追赶。 “当初荆州军击败西凉兵,若刘琦肯为百姓着想,派出军兵前去追击,一定能把咱们女娃娃追回来。” “据说,还有人传言他是位贤公子,我呸,都是一丘之貉,跟其他诸侯没什么两样。” “呜呜呜……该死的西凉兵……该死的刘琦……呜呜呜……” 此时刘琦在长安城的府邸之中,突然打了几个喷嚏。 他裹了裹外衣,看着窗外落叶自言自语道:“天气转凉了。 这长安比荆州,要冷得多,跟江东更没法比。 待此间事了,还是赶紧回去为好。” 庞统在旁边道:“公子,按照时日推算,元直应该到了吧。” 刘琦点了点头,感叹道:“想必也就在这几日。 元直当真不容易,派他一人去往西凉,不止策反了马腾韩遂,击败了徐荣,还把长安城被掳走的百姓给救了回来。 这可是功德无量之事。” 庞统笑道:“当初在学业堂时,元直最为莽撞,我等都戏称其为莽夫。 没想到此番出使西凉,竟建立如此功业,当真令人钦佩。” 刘琦道:“也就是你与孔明敢笑他为莽夫,在他人面前,那可是位一流智者。 据说此次他不止孤身犯险,擒杀西凉使者,同时还用羌笛之策,令徐荣军土崩瓦解。 这等计谋,非一流谋士不能出。” “自收到元直书信之时,我早已对他刮目相看。” 庞统收起玩笑之色,脸色沉重道:“近日在长安城中,有一股消息,皆在谈论公子于朝堂之上,飞扬跋扈,目无君上。 还有人称呼公子为王莽在世,董卓复生。 看来是有人在暗中散播,不利公子之消息。 如今钟繇既然做了司隶校尉,是否派人追查一下造谣之人?” “不用了,”刘琦冷笑一下道:“朝堂上刚刚发生之事,民间便迅速传开,最终根源,还是来源于朝堂。” 庞统忧虑道:“唯恐这股乱流,为不怀好意之人所用。 听说近来有大量之人在长安城北聚集,不可不防啊。” 刘琦沉吟了一下道:“反正我也没事,明日就亲自去城北巡视一番。 若有人生乱,就派军抓起来。” …… 第二天,便是徐荣劫走女眷,撤出长安,满一个月的日子。 长安城的百姓料想亲人被劫走,必然凶多吉少,不知何时,便会死于非命。 所以大家纷纷便把劫走之日,当做亲人的忌日。 百姓们集体凑钱,在长安城北空旷之地,建了一座招魂台,但愿能把召回亲人的魂魄,回归故里。 如今到来之人,已经不下万余。 大家围着高高的招魂台,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招魂台上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巫,手持一柄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百姓们全都暗自垂泪,悲痛不已。 此时刘琦带领典韦太史慈等人,正混在人群之中。 他本是前来暗查,百姓聚集城北,是否对他不利。 到来之后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百姓们正在为亲人招魂。 他心中暗笑,据徐庶派来的斥候禀报,那几千女子虽然个个灰头土脸,但本身并未受到任何侵害。 贾诩再是歹毒,但总算是个文人士大夫,其把女人抢走,是准备在西凉繁衍后代,不是做营妓。 只可惜,他现在就算当众说明,恐怕也没人相信。 好在等徐庶把他们的亲人带回来,大家就该信了。 这时,那女巫在高台之上,突然圆睁二目,用癫狂的语气大声道:“你们的亲人,全都死了…… 魂魄……正在赶来……” 围在高台近处的乡亲们,听到这几句话,顿时一传十,十传百。 在场上万人哭声震天。 之前他们虽然抱着亲人必死之心,但毕竟还留有一线希望。 可是此时通过女巫之口说出来,那一点残存的希望也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 大家确定,亲人已死。 这时,那女巫突然手指高台一侧,厉声道:“你们的仇人……就在那里……本座会用三昧真火,取他们性命……” 只见那高台之侧,扎了三个纸人。 其中一个老者,一个身材高大,留着胡须的中年。 那是贾诩和徐荣无疑。 可第三个纸人,眉清目秀,是个少年郎的模样。 太史慈诧异道:“公子,那个纸人怎么如此像你啊。” 第247章 女儿没死 刘琦仔细看了看高台之上的纸人,的确跟自己有几分相像。 他问旁边一个中年人道:“请问大叔,那台上所扎纸人是谁?” 那中年人斜身看了刘琦一眼,疑惑道:“阁下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士,那罪魁祸首贾诩徐荣不认识?” 刘琦道:“那二人我自然知道,可是那年轻人是谁?” 中年人警惕的往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小声道:“那便是恶贼刘七啊。” 刘琦哭笑不得道:“你说的是刘琦吧?”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中年人后退一步道:“那荆州大公子手握重兵,位高权重,我们怎敢诋毁于他。 我们烧的是恶贼刘七,而非那位荆州公子。” 刘琦感到比较好奇,皱眉问道:“你们烧贾诩徐荣,我倒是可以理解。 但那刘七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以至于如此遭大家恨?” 中年人道:“你有所不知,当初我们亲眷,被贾诩徐荣抢走。 那刘七刚刚击败西凉军,正兵强马壮。 若是他肯派兵追赶,一定能把我们亲人给抢回来。 可是那人却只一心入长安争名逐利,根本不把我们亲人性命放在心上。 故而他与贾徐之恶,半斤八两,并无二致。” 典韦愤然接口道:“你们怎知道,当初荆州军虽战胜西凉兵,但自身也元气大伤,根本无力追击。 更何况,救你们亲人乃是情分,不救乃是本分。 荆州军没吃你长安百姓半粒粟米,凭什么去为你们救人? 不救,你们便当做仇敌看待?” “有病!” 那中年人斜了典韦一眼,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去跟刘琦三人多说话。 典韦还想去找麻烦,但被刘琦拉住。 此时台上那女巫,手持桃木剑,开始对三个纸人念念有词。 突然,她双目一瞪,口中厉声呵斥,手指遥遥虚指那徐荣纸人。 “轰!” 纸人应声点燃,烧起团团烈火。 底下百姓见巫师如此神通,忍不住轰然叫好。 大家相信,这巫师的三昧真火,一定能取千里之外的徐荣性命。 也算为他们的亲人报了仇。 紧接着,巫师又遥指“贾诩”,将那纸人点燃。 百姓们跟着又大声叫好,愤怒的情绪发泄。 当女巫手指准备指向第三个刘琦纸人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青年汉子窜上高台,抬脚便将女巫踹倒在地。 那汉子正是太史慈,他一脚踏在女巫腹部,手中长剑指着对方脖颈,厉声道:“说,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这下变生肘腋,底下百姓呆愣片刻,随即像开了锅一样,一片哗然。 高台之上巫师的同伴,赶忙包围过来,对太史慈怒道:“你是何人,胆敢阻断做法?” “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影射朝臣,尔等以为长安城可以为所欲为?” 太史慈冷笑一声道:“老实交代,是受何人指使,方可减轻罪责。 否则,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你算什么东西?多管闲事。” 几个青年吼叫着,向太史慈攻了过来。 太史慈不慌不忙,对着每个来人,各自踹了一脚。 “噗噗噗噗” 几个呼吸之后,那一众青壮便全都捂着肚子,趴在地下大口吐血,再也没人能往前冲。 此时那女巫趁机脱身出来,眼见此人如此强悍,于是对着台下众人道:“乡亲们,此人必是恶贼同党,阻断本座施法。 若施法打断,尔等亲眷魂魄,便无法召回,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何去何从,尔等看着办。” 在她的蛊惑下,底下上万百姓全都愤怒了。 冲着太史慈怒喊道:“你是什么人,赶紧滚下来!” “我们要召回亲人魂魄,若是被你搅乱,老子跟你拼了。” “大家抄家伙,别让这恶贼行凶,伤害仙人。” 大家纷纷挥着拳头,向高台扑了过来。 有许多人还捡了棍棒做武器。 召回魂魄,让亲人魂归故里,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谁敢阻止,他们就敢玩命。 太史慈只得拿着宝剑威胁。 面对这些受愚弄的百姓,他又不能真的杀人。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有凄厉的女声喊道:“阿父,阿父……” 人群中有个攥着拳头的中年男人神情一震,缓缓转过身,只见之前被掳走的女儿,正站在他的面前。 那个男人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颤声哭道:“阿瑶,你的魂魄,这是真的被召回来了么? 我的女儿……你死的好冤……” “阿父,女儿没死,”那少女不顾一切的扑到父亲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中年男人满脸错愕,身体剧烈抖动了起来。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怀疑是在做梦,唯恐美梦醒来,女儿又烟消云散。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去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虽然脏兮兮的,但能触碰到女儿发出的热气。 “老天爷,阿瑶没死,阿瑶没死……谢天谢地……” 中年男人这才相信,怀里抱着的是活生生的女儿无疑,根本不是魂魄,也并非在做梦。 “阿瑶,让阿父看看……” 此时,薄雾之中,逐渐出现了许多少女。 有不少人认出父母,全都扑在亲人怀里,痛哭流涕起来。 亲人死而复生,现场一片哭泣之声。 再也没人去在意太史慈。 那被踹倒的女巫团伙,也尴尬的愣在了台上。 好家伙,这场招魂,直接把活人给召回来了。 百姓们渡过初期的惊喜之后,便有人问女儿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女儿回答道:“本来我们已经被押到金城。 后来是刘公子派军队在那里阻拦,方才救下了我们。 是刘公子部下,又一路护送我们回到这里。” “原来是刘公子相救,看来我们之前误会了公子。” “是啊,他虽然没派兵追,但却已经派人拦阻,还不是一样?” “不管如何,能够将我们亲人救出水火,便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那纸人,赶紧砸烂,什么刘七?差点恩将仇报,把恩公当成恶人。” 在场的百姓,知晓真相之后,对刘琦的态度直接翻转。 所有人都把刘琦当做恩公来看待。 第248章 早有预谋 现场一片混乱,百姓们迎回亲人,全都悲喜交加。 而且大家意识到,女眷仅仅是被胁迫走了许久的路,并未受到侮辱,大家更是喜出望外,对刘琦感恩戴德。 人群中,刘琦看着百姓们对他前倨后恭,不免哭笑不得。 这些人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还准备扎纸人要他的命。 可是半个时辰之后,却有无数人嚷嚷着要给他立生祠了。 其实生祠不生祠倒没什么,此举能令他收获长安百姓民心,倒是意外惊喜。 想必朝中有许多人准备诋毁他的声誉。 经过这一出,他的声望达到了顶点,那些人恐怕要气吐血了。 这时候,薄雾之中缓缓行来一辆马车。 车上拉着一个圆木做的囚笼。 囚笼内坐着一个头发凌乱的文士。 “是贾诩!”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围上前去,有人认出来,真的是贾诩无疑。 “哈哈,这狗贼也有今天?” “天杀的东西,老子恨不得去灭他贾家满门。” “缺德玩意,打死他!” 百姓们意识到,囚车里坐的,正是戕害他们亲人的罪魁祸首。 大家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 纷纷从地下捡起土块烂泥巴,向囚车扔了过去。 贾诩坐了几日囚车,早已经狼狈万分,困顿不堪。 此番又被长安百姓一顿乱打,额头都被打破了,鲜血混着泥巴流了下来。 他看到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心里不禁无限感慨。 回想之前所做恶事,的确为关中百姓带来极大灾难。 百姓们恨他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徐庶赶紧派人过来,把愤怒的百姓们割开,方才救下贾诩一命。 徐庶看到高台附近的刘琦,赶忙快步走过去,微笑道:“公子,在下此次凉州之行,算是不辱使命吧?” “非但不辱使命,简直出乎预料之外。” 刘琦赞赏道:“仅带几十人入凉州,便能纵横捭阖,拦击贾诩徐荣部,功绩不亚于当年班超张骞。 而且还救回这么多无辜女子,令其与亲人团聚。 实乃功德无量之举。” 徐庶听到刘琦的夸赞,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他一直在诸葛亮庞统的阴影之下。 如今独立行事,也立下了功劳。 他神秘兮兮的说道:“除这些女子之外,在下还带回来一位美女,公子想必会感兴趣。” “是谁?”刘琦眉毛挑了挑。 “貂蝉,”徐庶说着,向后面招了招手,一辆马车行驶过来。 刘琦心头一震,原以为貂蝉被掳走之后,他已经与那美女无缘。 没想到阴差阳错,又被徐庶给带了回来。 看来老天爷赏赐的艳福,的确不浅。 马车来到刘琦跟前停下,车帘掀开,一位肤如凝脂的长发美女,从车上下来。 那一众围观的百姓,一时间竟然看痴了。 每个人心底都在呐喊,天哪,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当真称得上秾纤适中,修短合度,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 连典韦这等粗人,见了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貂蝉下车之后,显得有些紧张,低着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徐庶介绍道:“此乃我家公子。” 貂蝉慌忙施礼,局促的小声道:“小女见过公子。 多谢公子麾下这位徐君,将小女从西凉人手中救回,小女感激不尽。 待回府之后,小女定会禀报义父,让义父厚礼相谢。” “不必客气,”刘琦摆了摆手道:“且送这位小娘回府。 不过……如今王氏府邸已然衰败,王司徒也深陷牢狱之中,小娘需有所准备才好。” “什么?”貂蝉闻言一惊,身子微微一软,扶住车辕方才勉强立住,颤声道:“小女义父乃当朝司徒,为何也能入狱?” 刘琦平静的道:“朝堂之上,风云诡谲,今日朝中臣,明日阶下囚之事,屡见不鲜,也并没有什么奇怪。” 其实王允入狱,跟刘琦没有半分关系,全部是他咎由自取。 他当初掌权时,对杨彪,士孙瑞,皇甫嵩,董承等重臣颇有打压。 后来西凉兵乱,其他朝臣反戈一击,痛打落水狗,把他直接关进了大牢之中。 貂蝉听了刘琦之言,神情有些恍惚,施了一礼道:“多谢公子,就此别过……” 她又重新上了马车,急匆匆向府中赶去。 徐庶在旁边喃喃道:“我千辛万苦将她从凉州带回来,就让她这么走了?” 太史慈笑道:“放心,跑不了。 她一个弱女子,在偌大的长安城,如何活得下去? 且不去管她。 诸位先看看,这几块料怎么办?” 此时太史慈已经把那女巫团伙尽数控制住。 那些男性仆从,尽数被打的鼻青脸肿,上面吐血,底下尿血。 那女巫则披头散发的按倒在刘琦跟前。 “你到底是受何人指派?说出来可免你一死。” 刘琦始终深信,这女巫如此诋毁于他,将他的地位拔高到与贾诩徐荣并列,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女巫嘴巴倒是很硬,脑袋往旁边一侧道:“本座是为了求财,没人指使。” “还不承认?” 刘琦冷笑道:“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该清楚诋毁我会有何等后果。 为了求财,难道可以连命都不要?” 那女巫紧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太史慈拔出宝剑,架在女巫的脖颈上,厉声道:“我家公子在问你话,要是不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女巫依然紧闭嘴巴,不发一言。 太史慈气恼,手中剑锋轻轻一抽送,顿时划破脖颈皮肤。 “此人不对,”太史慈盯着对方的脸色仔细一看,惊道:“不好,她服毒了。” 只见那女人的脸色逐渐变黑,眼珠子泛出血红色。 典韦上前试了试鼻息,哼了一声道:“早就死了。” 太史慈一脚把对方踢倒,然后俯身去查探其他人。 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黑色,气绝身亡。 “竟然是死士,”刘琦冷笑一下道:“若是矢口否认,抵死不招,我或许还能相信是为了求财。” 徐庶接口道:“这全都服毒,便说明早有预谋。” 刘琦点点头,随口吩咐道:“让钟繇来查案吧,回府!” 第249章 美人登门求救 董承府邸。 太常种拂,大鸿胪周奂二位九卿高官,借口前来拜访。 种拂忧虑道:“如今满长安城的百姓,都在盛赞刘琦仁德,这可如何是好?” 董承叹口气道:“谁知道那刘琦竟然派人,非但能把贾诩徐荣截住。 还能把劫走女子救回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之前,他们刻意安排人,四处散布刘琦的负面消息。 试图抹黑刘琦形象。 可是没想到,一转眼刘琦成了全长安百姓的恩公。 所有人都对刘琦感恩戴德。 那些所谓的飞扬跋扈,任人唯亲之举,在百姓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董承等人的预谋,也就彻底落空了。 周奂身为大鸿胪,负责对外接待之事,对凉州这等羌汉杂居之地复杂形势,比常人要清楚的多。 他捋着胡须不可思议道:“说来也是奇怪,那西凉马腾韩遂等部,向来桀骜不驯,不服王化。 他们还曾跟随叛匪王国,反过朝廷。 刘琦仅派一人前去,为何就能说服马韩,甘愿为他效力?” 董承道:“老夫曾不止一次说过,那刘琦手下,人才济济,文武兼备,比之董卓恐怖十倍。 他所派去出使西凉之人,若非有异于常人之能,也无法做到借刀杀人,不费一兵一卒,诛灭徐荣贾诩。” 种拂急的站起身来,面红耳赤道:“既然那刘琦如此凶悍,难道我等就只能引颈受戮,眼睁睁看着他清洗朝廷,却无能为力? 别忘了,他可是姓刘,鲁恭王之后。 若他真坐到了董卓那一步,恐怕劝进者,会不计其数。” 董承扶着桌案的手,慢慢攥成拳头,眼神凌厉道:“自然不能,我等必须另想他途。 决不容许出现第二个董卓。” …… 王允府邸。 当初这里曾经门庭若市,前来拜访之人车马,能排出二里地去。 门前汇集着等待王司徒接见之人。 可是如今,已经变得空无一人,门可罗雀。 朱红的大门已经黯淡,红漆已经斑驳,门楼顶上,也长出了杂草。 一辆马车停在府邸前面,貂蝉从马车上慢慢走了下来。 她看到眼前这场景,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离开不过一个多月,这府邸怎的就破败成这个样子? 她移步来到角门前,轻轻拍门。 过了良久,角门打开。 有个颤巍巍的老者,看了一眼貂蝉,惊喜道:“哎呀呀,这不是阿婵? 你怎么回来了?” “宁伯,府邸怎成了这样?”貂蝉认得那老者,正是原来府邸的管家。 宁伯叹口气道:“自从那日西凉兵把你抢走之后,没过几天,朝中也不知道发生何事,突然有军兵前来,把家主几十口下狱。 下人们也全都遣散,只留下我这没用的,在这里看着宅邸。” 貂蝉刚才已经听刘琦说过这件事,所以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凄然道:“那些朝里的大事,咱们管不了。 如今我有幸回来,便跟宁伯一起,守好这宅子便罢。” 貂蝉说着,就要迈步往里走。 “且慢,”宁伯伸手拦住貂蝉,吞吞吐吐道:“你不知道,这府邸,已经不归家主所有。 每日司隶校尉府,都会派人前来查验。 你……恐怕不能住在这里。” 貂蝉愣了愣神,眼角流下两行清泪道:“我从小便在这府中长大,如今有幸回来,却连家都没了么?” 宁伯也只能陪着一起叹气,喃喃自语道:“我们都是蝼蚁一般的小人物,没有了家主,自然家就没了。” 貂蝉悲伤了一阵,擦擦眼泪道:“义父到底得罪了何人,以至于沦落至此? 到底去寻何人,才能救得了义父? 我深受义父厚恩,就算拼了这个身子,也要救义父出来。” 宁伯怔了一怔,感慨道:“没想到阿婵竟然是个有情有义之女,也不枉家主从小将你抚养长大。 此时能知报恩,便是大义之举。 至于家主在朝中得罪了谁,这我可不知道。 但要问长安城,谁能救家主出来,恐怕非刘琦公子莫属。” “刘琦公子?”貂蝉道:“我方才还在城外见过他。” 宁伯惊喜道:“你能见到刘琦公子,那便救家主有望了。 听说如今刘公子大军,已经遍布关中。 他在朝中权势,已经不亚于当年董卓。 只要他肯为家主说一句话,家主一族人定能平安出狱。” 宁伯越说越激动,突然双膝跪倒在貂蝉脚下,磕头道:“阿婵,如今恐怕也就您能救家主了。” 貂蝉赶忙伸出双手,把宁伯扶起来,毅然决然的道:“只要能救义父一家,让我做什么都行。 哪怕当牛做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说完,起身又来到马车旁,跟那马车夫道:“劳烦阁下,把小女送往刘公子府。” …… 刘琦带人回到在长安的府邸书房之中。 庞统抱着一摞拜帖走了进来,笑道:“公子,这些是准备求见之人。 竟无一个千石以上官员。 除了底层官吏,便是关中各士绅贤达了。” 刘琦随手翻了翻,哼了一声道:“那些朝中高官自恃傲骨怔怔,恐怕不屑与跟我这权臣为伍。 至于这些关中士绅,助我赢得与西凉军一战,如今是准备前来分果子。” 庞统神秘的翘了翘嘴角道:“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位女子,想要求见。” “女子?”刘琦心中一动道:“是何人?” 庞统道:“便是士元从西凉救回来的貂蝉。 她只身前来,跪在府门前求见,引来许多人围观。 我怕惹得风言风语,故而先把她带进来等候。 公子见还是不见?” 刘琦淡淡的道:“她定是为王允之事而来。 那王允……罢了,把她带过来吧。” 若单单看王允自己,刘琦才懒得管。 反正是狗咬狗一嘴毛,跟他也没关系。 更何况当初王允刚愎自用,不听他的建议,还试图派人将他软禁在郿坞。 落到今天这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 可是如今有貂蝉求情,那便另当别论了。 总不能为了生气,不要美人吧? 第250章 美人伤身 庞统知趣的离开书房,只留刘琦在房中。 不多时,房门打开,一个妩媚的身影翩然而至。 貂蝉缓缓走进来,双膝跪倒在桌案前面,蚊蝇一般的声音道:“小女叩见公子。” 刘琦纹丝未动,口中道:“起来吧,你我一面之缘,为何行此大礼?” 貂蝉没有起身,反而磕了个头道:“小女不自量力,恳请公子伸出援手,救我义父一族出来。” 刘琦淡淡的道:“王司徒陷入今天这地步,乃是因为朝廷纷争。 我并未牵扯其中,与王司徒也无故交,为何要出手救他? 你可知道,当初王允还曾串通吕布软禁于我。” “小女自然知道,此事千难万难,”貂蝉直挺挺的跪着,泪眼婆娑道:“小女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没有资格恳求公子。 小女所拥有者,只有这具身子。 只要公子能救小女义父,小女此生自愿为公子当牛做马,侍奉左右。” 她说着,强忍羞怯,慢慢解开自己腰带。 曲裾长裙退落下来,只穿一件丝质绣着牡丹的肚兜,露出洁白如玉的香肩和臂膀。 她用蚊蝇一般的声音道:“小女还是清白之身,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毕竟她除了这具身子,已经一无所有。 这身体,也是她唯一的本钱。 她又恐刘琦看不上,所以惴惴不安,怀里像揣了只小兔一样,蹦蹦乱跳。 刘琦好奇道:“你还是清白之身?” 貂蝉半裸着上身,跪在地下,微微点点头,小声道:“当初吕布、董卓,虽都觊觎小女这身子。 可是他们未曾得偿所愿,便双双陨落。 后来西凉乱兵入城,据说每人都想前来抢小女,但是互相都在较劲,故而谁都没有来,小女有幸得免。” 刘琦问道:“那徐荣贾诩呢,他们将你抢走,难道……” 貂蝉道:“他们抢走小女,似乎也并非为了美色。 公子若是不信,请婆子前来验一验便可。 小女绝不敢欺瞒公子。” “算了,”刘琦看着楚楚可怜的美人,跪在地下恳求他采撷。 他再也把持不住。 这女人的确天香国色,比之蔡琰、大小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女子,就算不是清白之身,得之也是艳福齐天。 更何况大家争抢之下,竟然意外给他留了一具完璧。 看来老天爷的确待他不薄,给了无边的桃花运。 至于貂蝉所求,救出王允一家,不过是他吩咐钟繇一句话的事,根本没有半点难度。 他摆了摆手,对貂蝉道:“不用验身,相信你便是。” 貂蝉喜出望外,眼睛中流露出希望的神色。 她是义父一手养大的义女,能为救义父而献出身子,也是应尽之义。 她羞涩的嗫喏道:“小女赶路数十日,身上都臭了。 恳请公子容妾身沐浴更衣,然后再来侍奉公子。” 刘琦点点头道:“去吧!” 她赶忙重新披上衣服,走出书房。 看着貂蝉的背影,刘琦不禁感慨不已。 这便是权力的妙处,一言可决定人生死。 同样也可以掌握貂蝉这等美女的命运。 …… 卧房之内,烛火通明。 貂蝉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在烛火掩映之下,洁白如玉的躯体若隐若现。 她湿漉漉的长发,如同黑瀑布一样,几乎能够垂到地下。 再配合那张绝美的容颜,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猿意马,不能自持。 貂蝉赤着玉足,缓缓走到刘琦跟前,屈膝施礼,羞怯的道:“自今日开始,奴家便是夫君的人了,但愿夫君能善待奴家。” 刘琦伸手指挑起她下颌,故意绷着脸道:“要是我不善待你,还动手打你怎么办?” 貂蝉脸色微微一暗,幽怨的叹口气道:“夫君善待,便是奴家命好。 若是不善待,便是奴家命苦。 就算夫君要打奴家,也恳请轻轻的打,莫要打伤了,劳作都无法动手。” 刘琦哈哈大笑,一把将其拉过来,把柔若无骨的身子拥入怀中,满鼻腔都是她身上所散发出的体香。 “放心好了,”刘琦道:“我这人杀人无数,唯一优点就是不打女人。 你跟着我,下半辈子只会命好,不会命苦。” 貂蝉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跟她开玩笑,口中嘤咛一声,紧紧搂住对方脖子,不加任何反抗,任由对方施为。 她心里又感紧张,又感庆幸,甚至还带着一丝期待之情。 之前无论吕布董卓、李傕郭汜、徐荣贾诩,都曾掌控过她的命运。 她失身于其中任意一人,也毫不为奇。 没想到最后,却委身于一个英俊帅气的少年公子。 老天待她也算不薄。 所以她没有任何反抗的理由,只求用自己的身子,尽最大可能让对方愉悦。 …… 一直到第二天,刘琦扶着床榻起身,看了一眼榻上赤裸的貂蝉,心里不由暗自提醒发誓。 美人伤身,色字头上一把刀,一定要注意节制。 除了貂蝉这狐狸精外,荆州还有一个蔡琰。 江东还有二乔姐妹。 要是放纵,自己这条小命恐怕不会长寿。 “夫君……”貂蝉苏醒过来,从后面搂住刘琦的腰撒娇道:“再睡一会儿嘛……” 刘琦咬了咬牙,义正严辞道:“好吧!” 于是刚刚发的誓言抛到脑后,又是一通炮火连天。 这样的美人,这般姿态,要是还能把持的住,那就不是正常男人了。 貂蝉经过一夜的培养,已经从刚开始的畏惧,变得熟练讨巧,越来越惹人怜惜。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日上三竿。 刘琦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卧房,扶着墙来到书房。 庞统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道:“我终于明白孔明择妻之良苦用心。 还是家有糟糠之妻的好。” 刘琦与他同窗,故而可以开开玩笑,笑着道:“行行行,你们都娶糟糠之妻,把天下美女都留给我,让我来替你们受罪。” 庞统道:“那好办,天下早有传言,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如今你已将二乔纳入囊中,接下来便是甄宓了吧?” 刘琦故意道:“那好,接下来准备兵发河北,怎样也把甄宓抢过来。” 庞统道:“听说如今甄宓已嫁与袁绍二子为妻,你要抢甄宓,恐怕不免要与袁绍决一死战。 好了,莫开玩笑,钟元常已经等候多时。” “让他进来吧,”刘琦道。 第251章 大肆分封 不多时,钟繇走了进来,看到刘琦神情困顿,不由有些诧异道:“公子最近可是操劳过度?” “近来的确有些劳累。” 刘琦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岔开话题道:“师兄前来有何事?” 钟繇坐下,正色道:“经过我近来探查,长安城内的确有人,在刻意散布消息,抹黑公子名声。 我派人抓捕几十人,严加审问。 追根溯源,均能牵扯到那些世家大族头上。 我怕对公子名声有损,故而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刘琦揉着眉心,冷笑道:“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些人。 朝廷权力就像一张饼,以前各世家大族共同瓜分。 如今我入主长安,把这张饼控制在手里,那些之前掌权之人,必然感到不满。” 钟繇点点头道:“把朝廷看做一张饼,这等说法倒是别致。 不过细想,确是如此。 大汉向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如若谁动了他们口中之饼,他们当然会奋起反抗。 可如董卓那般,将反抗之人秋风扫落叶,一网打尽,尽数屠杀,便会引来无数骂名。 公子可要三思啊。” 刘琦冷哼了一声道:“放心,我不会傻到跟董卓一样。 我身边人才济济,想要跟他们斗,还需要动刀?” 他抬头看向庞统道:“士元,如今少府卿空缺,我保举你做少府卿。” “啊?”庞统闻言一愣。 少府乃九卿之一,掌管山海湖泊的税收和皇室各项财物,属于朝廷财务总管。 庞统没料到,自己现在就能做到九卿高官。 他犹豫道:“这样安置,是否妥当?” 刘琦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不妥,反正那些老家伙也看我不顺眼,我安插几个人,谁敢反对?” 这时,正巧徐庶推门进来,刘琦开口道:“元直就做卫尉卿。” 徐庶吓了一跳,惊诧道:“公子在说什么?” 庞统笑道:“让你做卫尉卿,两千石官员,九卿之一,难道不满意?” 徐庶惊得瞪大眼睛,张口结舌道:“我……做九卿,这有点……太离谱了吧。” “有什么离谱的?”刘琦随意的说道:“你之前立下大功,本就该晋升。” “可也没有从中郎,一下子晋升为九卿,”徐庶依然不敢相信。 他家境贫寒,素来为那些豪族世家子弟看不起。 所以他只能跟没落豪门之子庞统诸葛亮相交。 可是没想到跟随刘琦几年之后,他能够做上九卿之一的卫尉。 做到这等官职,不止可以光宗耀祖,就算后世子孙提起,也会感到无比荣耀。 庞统对徐庶道:“你就别推辞了,方才公子已经任命我为少府卿。” 徐庶如此一听,这才坦然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又同时向刘琦谢恩。 他们都知道,之所以能有如此官职,完全都是因为抱上了刘琦这棵参天大树。 当初学业堂落魄三兄弟,仅剩下诸葛亮还没有晋升。 好在诸葛亮如今掌控豫州以及南阳大部屯田,跟刘琦关系又不差,将来必然能爬到他们头里去。 刘琦安置好两位同窗,沉思片刻道:“如今朝中司徒空缺,就把蔡中郎调来,做司徒吧。” 钟繇听说准备把老师调来,心里当然高兴,可是又忧虑道:“先生能入京做三公,我等自然高兴。 可是如此大范围任命亲信官员,恐怕也会引起非议吧?” 刘琦道:“他们本来就传言我飞扬跋扈,欺压群臣,我就跋扈一次给他们看看。 想要做权臣,就别指望留下好名声。 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把荀公达调来,做尚书令。 另外,立即派人去往长沙,把我堂兄刘磐调来,另有任用。” 钟繇见刘琦铁了心的任命亲信,也就不再继续劝说。 正如刘琦所言,既然做了权臣,就应该有个权臣的样子。 满朝皆是反对势力,还算什么权臣? 再说,刘琦所作所为还算温和。 他只是在空缺安插自己人,不像董卓那样不服就杀。 也不会引起太多排斥。 接下来,刘琦又派人传讯,让韦康杜岐等关中豪绅前来议事。 …… 刘琦把表奏蔡邕、庞统、徐庶等人的奏折,上报到天子那里。 刘协看后,脸色沉重,拿着奏折的手微微颤抖,对旁边的董承道:“这刘卿……竟一次表奏这么多人。 朕该答应,还是不该?” 董承凑上前去,扫了一眼,愤然怒道:“尚书令、少府、卫尉,他竟然都要安置自己人,如此与董卓何异?” 刘协环顾空荡荡的大殿,悲愤道:“如今关中尽在荆州军手中,朕不答应,又能如何? 天下还有谁能与之抗衡?” 董承想来想去,不由长叹一口气道:“如今天下,实力最强大者莫过于河北袁绍。 可那袁本初狼子野心,忘恩负义,当初拒绝与陛下使者见面,显然已经背叛汉室。 若让他掌权,恐怕不还不如现在之刘琦。” 刘协呆愣半晌,脸色极其难看,浑身透着凉意。 过了良久才自言自语道:“难道我大汉朝廷,真的气数已尽,以至于权臣当道,奸佞横行?” 董承犹豫了一下,进言道:“请陛下暂且答应。 大汉朝廷,还有众多忠心老臣。 我等必会竭尽所能,辅佐陛下。” 刘协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朝廷诏命很快就颁布下来,封庞统做少府卿,徐庶做卫尉卿,荀攸做尚书令。 并且调蔡邕前来做司徒。 一次任命这么多人,自然在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 许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这是刘琦伸手掌控朝廷的开始。 但好在这些官职原来就在空缺之中,此番刘琦安插自己人,并没有触及旁人的利益,所以没有受到过多抵触。 至于底层百姓,更不牵扯,大家继续视刘琦为恩公。 真有许多地方为刘琦建起了生祠,平常供上香火祭拜。 这一日,韦康杜岐等十几个士绅,气势汹汹的赶到刘琦府邸。 如今该封的封,该赏的赏,刘琦既得到一手遮天的权势,又得到遐迩大噪的名声,可他们这些本土士绅,似乎被遗忘了。 有许多人数次递名刺,前来拜见,都如泥牛入海。 他们还以为自己是被卸磨杀驴了…… 第252章 鸡犬升天 众士绅来到刘琦书房。 有侍从奉上茶水之后,便悄然退去。 房内仅剩下韦康等十几人相对而坐。 “韦兄,杜兄,”有个姓何的中年人小声道:“你说刘公子把咱们叫到府中,所为何事? 他莫不是真把咱们当初捐纳粮草之恩,给全忘了吧?” 韦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道:“你当初不过捐纳三五万石粮草,还指望刘公子怎样赏你? 你以为施下滴水之恩,真能换来涌泉相报不成?” 那何家主语塞,尴尬的摆摆手道:“自然不敢痴心妄想。 在下所捐纳之粮,不过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可是韦兄杜兄二位,每人可是出了十数万石粮草。 更何况,在当初荆州军凉州军对峙之时,二位兄长带领我等关中士绅,旗帜鲜明支持荆州一方,这难道不是功劳?” 韦康捋着胡须,沉默不语。 他心中的确也是这样想的。 当初,他们支援荆州军粮草只是其一。 但他们能集体声援荆州军,令凉州军士气瓦解。 这功劳甚至比提供粮草还重要。 所以无论如何,刘琦也不能忘记他们。 可转念一想,如今刘琦已经是大权独揽的权臣。 他们不过一帮平头百姓,有什么资格向刘琦讨封? 刘琦不来找他们麻烦,已经是万幸。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有些释然了。 这时候,刘琦大踏步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躬身施礼道:“见过公子。” 刘琦坐定之后,冲着大家微微一笑,示意都坐下,然后打趣的说道:“这些时日,琐事众多,未曾抽出时间与诸位见面。 想必有不少人在背地里骂我忘恩负义,卸磨杀驴了吧?” “不敢,不敢,”众人陪着笑,连连摆手。 “公子日理万机,公务繁忙,我等怎敢背后非议?” “今日能有幸,得见公子一面,已是我等之福。” 刘琦摆了摆手,终止大家的马屁,“今日召集大家前来,的确有要事相商。” 他随手从桌案上拿起一张蔡侯纸道:“这上面记录了几十个官位空缺,诸位看看,自己适合哪个,我便派人报上去。 几日之后,便可赴任了。” 众人闻言,一个个惊得瞪大了眼睛,瞳孔情不自禁的收缩。 还是第一次听说,官职都摆在那里,让他们随意去挑的。 这跟逛集市都没什么两样了。 众人一时间感到好奇,相互看着,无人起身。 那何家主站起身来道:“大家脸皮薄,都不好意思,只有何某脸皮厚,且让何某看看,公子所赐都是何等官职。” 他接过来,只是扫了一眼,眼珠子便瞪得溜圆,嘴巴张的足可塞下鸡蛋。 众人笑道:“何兄,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不妨念来听听。” 那何家主读道:“冯翊郡太守,扶风郡太守……” 只念出这两个,在场众人便跟施了定身法一样,端着茶碗愣在当场。 房内一片寂静,几乎坠针可闻。 左冯翊郡和扶风郡,乃是长安所在京兆郡周边的两个大郡。 不止地理位置重要,而且每个都下辖十数个县,是拱卫长安的屏障。 在场众人万万想不到,连这两千石太守,也在名单之上。 要知道,做过一郡太守,那是可以光宗耀祖,令后世子孙称颂的。 众士绅再也坐不住,纷纷围过来观看。 大家也能看出来端倪,太守位置空缺就两个。 那显然是为韦康和杜岐留的。 那一帮普通士绅,也不敢奢望能获封此职。 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个县令县丞县尉的空缺,他们完全可以胜任。 看来刘公子并没有忘记他们。 这相当于把关中的治理权,分发到了他们的手中。 韦康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诸位请听在下一言。 公子能以这等要职赏赐,乃是莫大信任。 诸位可要时刻记清楚,自己是受谁人提携。 若敢做出两面三刀,背信弃义之事,不等公子出手,韦某与杜兄,当先代公子清理门户。” “不敢!” “我等以公子马首是瞻!” 所有人收起玩笑之色,一起对着刘琦施礼。 朝廷的朋党就是这样形成的。 由何人举荐为官,终生便要与举荐之人绑定到一起,不能背叛。 袁氏的门生故吏遍天下,便是如此。 故而袁绍在河北竖起大旗,当初由袁氏举荐的官员,全都携家带口前去投奔。 刘琦一次性举荐这么多官员,也是把这些关中本土士绅,跟他绑定到一块儿。 如此形成坚定同盟,关中这块地盘,就真正成为他的地盘。 以韦康杜岐为首的士绅,全都表达效忠。 各自分发官职,欢天喜地的走了。 此举在朝廷中自然又引起轩然大波。 只不过这招却是阳谋,大家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韦氏杜氏本身就是大汉顶级豪族,推荐他们两位家主做太守,并没有任何不妥。 至于其他受封之人,也都是大大小小,有名有姓的家族。 他们家主做个县令,或者县丞,似乎也无伤大雅。 但气就气在,这些人都是刘琦推荐的。 这相当于拿着朝廷的官,做了刘琦个人的人情。 如此一来,从朝廷到地方,刘琦的触角已经逐渐渗透进去。 几日以来,刘琦晚上与貂蝉做管鲍之交,交情日深,白天便谋划布局,在朝廷各处安插势力。 这一日,庞统急匆匆的赶来,兴奋的道:“公子,刘磐将军到了。” “兄长,”刘琦兴奋的差点蹦起来。 当初他还没落之时,在荆州备受蔡氏欺凌。 只有刘磐这位堂兄,坚定的站在他这一方,跟蔡氏宗族抗争。 为此还收到蔡瑁排挤,只得远赴长沙。 如今刘琦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懦弱公子,而成长为有权有势的权臣。 他如今把刘磐叫来,正是要加以重用。 “快,城外列队,随我迎接兄长,”刘琦兴冲冲的起身,慌忙中都不知道鞋子在哪里。 他急匆匆冲出府邸,策马来到长安城外。 只见官道上,有一员战将,威风凛凛,正是刘磐。 其身后跟随一员老将,那自然就是黄忠了。 第253章 马韩讨封 “兄长,”刘琦跳下马,急匆匆向刘磐跑了过去。 后面跟随的太史慈张辽等悍将骄兵都感到奇怪。 还从来没见过指挥若定,权势熏天的大公子如此待人过。 从前刘琦接待他人,都是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等待对方走过来。 可是现在,他却主动跑向对方。 刘磐也激动的跳下马来。 兄弟二人相视而笑。 刘磐锤了堂弟胸膛两拳道:“阿琦,几年未见,你变黑了,也变强壮了。” 刘琦道:“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襄阳之时。” 刘磐感慨的长叹一声:“犹记得当时,你射杀孙坚回城,还被蔡瑁欺负。 可是如今,你已坐拥数十万雄兵,开疆拓土,位高权重。 为兄收到你的书信,可是投奔你来了。” 刘琦摆了摆手笑道:“你我兄弟,该当联手共创大业,何谈投奔不投奔? 让我带兄长去军营,介绍诸将给兄长认识。” 说着,他便带领刘磐,来到长安城外荆州军的军营内。 将太史慈、典韦、张辽、甘宁、魏延、陈武等诸将,一一介绍给刘磐。 诸将知道这是大公子最为亲近之人,乃是宗亲将领,大家无不敬重。 毕竟他们作为外姓,无论如何也没有宗亲受信任。 刘磐看到威武雄壮的荆州军,还有这些彪悍的将领,不禁感慨万千,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之前的刘琦,在他心里一直懦弱胆小,不善言辞。 可是如今的刘琦,却是意气风发,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霸气十足之态。 刘磐禁不住暗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兄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中军帐中,只剩下兄弟二人。 刘琦对刘磐道:“兄长,你初到长安,若封以高官,诸将口中不言,但心中必定不服。 故而暂且委屈兄长,任命为奋武将军。 黄汉升做长水校尉。 待随军参加几战,累积部分军功之后,再行封赏,便无人不服了。” 刘磐笑道:“阿琦,如今你气魄是越来越大了。 奋武将军行监督诸军之事,大部分军将,一辈子也封不到这等官职。 我一来就封此高官,哪有委屈一说? 更何况,为兄有你这个权臣兄弟当朝,岂还担心未来升迁之事?” 刘琦微笑道:“兄长不嫌弃便好。” 这个时候,徐庶急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公子,马腾韩遂使者,在营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刘琦招了招手。 刘磐道:“伯瑜既然有公事,为兄先回避一下。” 刘琦道:“不用,兄长安坐便是。” 不多时,有两个彪悍的西凉汉子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马超部将庞德,另一个是韩遂部将成公英。 两人在徐庶的指引下,一齐向刘琦施礼,同声道:“见过刘将军!” “免礼,坐下说话,”刘琦淡淡的说道。 庞德和成公英坐在旁边矮桌前。 刘琦对这二人也有所耳闻,尤其是庞德,抬着棺材战关羽,能跟关老爷打个平手,只可惜被于禁给坑了。 至于那成公英,则是西凉军中少有的文武全才之辈。 “二位前来,有何要事?” 刘琦淡然问道。 成公英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将军,之前我等奉命阻击贾诩徐庶,营救长安数千百姓。 不知那些女眷是否已经回到长安。” 刘琦知道对方是在邀功,平静的点点头道:“已经回来了。 尔等这次立下大功,我自会记在功劳簿上,寻求封赏。” 成公英道:“我家主公不求他赏,只求一个护羌中郎将名分即可。” 庞德在旁边接口道:“我家主公希望获封凉州刺史,还请将军成全。” 说完,两人便直勾勾的盯着刘琦。 马腾韩遂,一个想做凉州刺史,一个想做护羌中郎将,这是从名分上,做凉州之主。 刘琦不置可否的喝了口茶,点点头道:“当然可以,让马韩二位将军,各自派一子入朝为官,封赏马上便至。” 庞德和成公英对视一眼,成公英道:“我家主公子嗣绵薄,膝下只有一子,若派来长安为官,令父子不能相见,岂不酿成人伦惨剧? 我家主公遣一族侄入朝可否?” 庞德也说道:“我家主公虽有二子,但二人骁勇善战,为我主之左膀右臂,甚为倚重。 若遣一人入朝,与西凉防卫不利。 故我主也愿遣族侄入朝。” 刘琦听着二人推托之词,重重的把茶碗放在桌案上,发出“嘭”的声音。 他冷声道:“外藩军将,遣子入朝,乃是惯例,尔等不愿遵从,还想受封凉州刺史,护羌中郎将? 遣族侄入朝,简直是笑话! 族侄一抓一大把,岂有亲子重要?” 庞德成公英二人倒也不生气,平静的道:“待将来羌人进犯,我家主公无名无分,军心不能依附,便无力阻挡。 如今西凉地界,群龙无首,还请将军另派贤才前去领兵才是。” “你在威胁我?” 刘协听出对方口中浓浓的威胁味道。 不给封官,便不抵抗羌兵。 这是典型的挟寇自重。 刘琦相信,马腾韩遂这样的事能做得出来,而且他们不止不抵抗,还极有可能做汉奸,引领羌人前来寇略西凉汉家地盘。 毕竟马腾韩遂本就叛乱过朝廷,而且在羌人之中颇有威望。 当然,他们口中说让刘琦另派贤才前去。 有这二人在西凉盘踞,就算派了其他人,恐怕也压服不住这些地头蛇。 刘琦沉吟了一下,对二人道:“你们先回去,等我上报朝廷再说。” 庞德成公英似乎已经吃定刘琦,不得不封,两人站起身,简单的拱了拱手,便大摇大摆的走出营帐。 看着两人的背影,刘琦面沉似水,深吸一口气。 刘磐在旁边道:“这两人为何如此嚣张?” 刘琦冷笑道:“地处边陲,养寇自重呗。” 徐庶道:“马韩拒绝遣子入朝,便不能让其掌控西凉军政。 如此一来,二人必然在西凉生乱。 公子是否已经做好,平定马韩准备?” 刘琦毅然决然道:“不管是否做好准备,这场仗,看来非打不可。” 第254章 剑术通神 自从董卓西凉军覆灭之后,马腾韩遂杨秋程银这些地方势力,便成为凉州凉州唯一武装。 若他们按照惯例,遣子入朝做人质,刘琦也不介意,让他二人执掌凉州。 那样更有助于凉州稳定。 可是马韩二人偏偏要逆天而行,拒绝遣送人质。 显然这是有割据之意。 刘琦自然不能容忍。 他看了一眼刘磐道:“若将来能攻克凉州,平定马韩,兄长有无意愿做凉州刺史?” 刘磐微微笑了笑道:“若你信得过,为兄自然愿意。” 刘琦道:“兄长前去执掌凉州,我自然十分放心。 只不过那西北乃苦寒之地,兄长为此要多受不少苦。” 刘磐哈哈大笑道:“我刘磐乃领兵之人,平常粗放惯了,没那么娇气。 更何况身为一州刺史,统领数郡之民,能有多苦?” 刘琦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说定。” 接下来,他先把刘磐安排到他府邸的客房中暂住。 晚上他则跟貂蝉继续缠绵。 经过几日的磨合,他们已经逐渐水乳交融,交情日深,渐入佳境。 唯一的缺憾就是操劳过度,容易疲劳。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简单洗漱过后,来到书房。 徐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禀报道:“公子,出事了。 那庞德成公英并未返回凉州,反而在长安街头摆下擂台,声称要会一会关中英雄。 能胜他者,奖赏金饼十枚。 这一上午,足足有几十人败在他手下,无人是他敌手。” 刘琦揉了揉眉心道:“这是在向我展示军威,震慑我不敢进兵西凉。” 徐庶道:“的确有许多百姓为其所慑,具言西羌汉子,果然勇猛无匹。 公子,不能让他如此嚣张,需派出战将,给他点颜色瞧瞧才是。”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典韦瓮声瓮气的道:“公子,听说有人在长安城摆擂台叫板,说要会一会天下英雄。 不如让俺去教训教训他,顺便把他金饼赢过来买酒。” 大门外面,太史慈和甘宁也抱拳道:“公子,他这显然是冲咱们来的,让末将前往。” “你太史子义是马上战将,步下作战,当然得俺上。” “我看你是准备抢那十枚金饼吧?” “是又怎样?” 众将义愤填膺,纷纷请战。 还从没见过有如此嚣张之人,明知荆州军在长安周边驻扎,还在长安城摆擂台,这跟当面挑衅无异。 刘琦走出书房,站在滴水檐下,扫视一眼众将道:“你们是否以为,只要出手,就能稳操胜券?” 众人怔然。 虽然口上不说,但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那庞德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长安挑衅。 只要他们任何一人出手,定能战胜对方。 刘琦随手捡起两根三尺来长的竹枝,一根扔给典韦,他手持另一支道:“就当这是宝剑,我来进攻,看你能不能防住。” 甘宁突然想起跟刘琦初见面时,对战场景,不由心里一寒。 典韦却丝毫不以为意,笑呵呵的道:“公子跟俺对战,俺可不敢下重手。 但对阵那庞德则不然,俺……” 他话音未落,刘琦的竹枝已经点到典韦的胸口,平静的道:“若是擂台比武,你现在已经输了。” 典韦皱了皱眉头道:“俺刚才没注意,再来一次。” 这次他凝神静气,攥紧竹枝,准备迎敌。 刘琦穿越之前,本身也是一位击剑高手。 他晃动两下,随即闪电般出手,又一次捅在典韦的小腹。 典韦却丝毫没有反应,涨红着脸道:“公子出手太快,俺的确防不胜防。 只不过这竹枝太轻,俺用着不顺手。 若是换了俺双铁戟,定然不会让人近身。” 刘琦冷声道:“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西凉马超自创一手剑法,名曰‘出手法’,与卞庄之纷绞法、王聚之起落法不逞多让。 其出手迅捷无比,比我这手法只会更快。 庞德身为马超部将,定能得其传授。 就算你拿到双铁戟,你以为有出手机会?” 典韦等人闻言,全都陷入沉思之中。 说到底,他们都是武将范畴,就算典韦平常步下作战,那也是善于冲锋陷阵。 而庞德现在街头设擂台,乃是游侠惯用的手法。 徐庶道:“公子所言甚是,那庞德不过一个西凉莽夫,一身无牵无挂,可以率性而为。 可诸位都是朝廷武将,屈尊下场应战,赢了也不光彩。 万一再输了,更会让人笑掉大牙。” 甘宁问道:“公子所谓马超‘出手法’,可是真的? 难道世间还有比公子出手更快之人?” “那是自然,”刘琦点了点头。 典韦愤然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庞德如此嚣张,我等却无动于衷。” 刘琦道:“总比当众输在台上强。” 众将虽然觉得不服气,但却不得不认清现实。 刘琦方才所展现出的雷霆一击,他们尚且无法破解,更何况出手速度更快的庞德。 真正输在了台上,自己丢面子事小,丢了荆州军的威风事大。 故而谁也不敢多事。 固然如此,众人也不能面对挑衅视而不见。 太史慈等人换上便装,乔装打扮,去往庞德设擂台处观瞧。 果然还有不少人上去挑战,但均被庞德一招制服,没人有还手的能力。 大家也不得不佩服,这庞德出手是快。 就算他们登台挑战,也未必能躲得开那迅雷一击。 这件事很快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有许多百姓感到奇怪,荆州军将之前那么勇猛,力挫西凉军。 如今被人打上门来,为何全都做缩头乌龟,没人前来应战。 有人猜测,那是因为荆州军将自持身份,不屑于下场比武。 也有人猜测,那庞德所展示的剑术太厉害,荆州军将领没有必胜把握,故而不敢应战。 一时之间,整个长安城的百姓,既感到生气,又对荆州军将感到失望。 刘琦在府中闭门不出。 这一日,钟繇主动登门,见刘琦正在池塘边喂鱼。 他微笑着道:“公子倒是清闲,岂不知这几日,百姓对荆州军将诟病不已。” 第255章 擂台之上 刘琦将一把泡过的鱼食扔进湖中,引得水里鲤鱼争相抢夺。 他头也不回的道:“师兄乘兴而来,想必已有应对之策,不妨说来听听。” “公子果然慧眼如炬。” 钟繇捋着胡须道:“前几日,长安城内严查宵禁。 深夜巡城军兵巡逻时,抓住几个私自斗殴之游侠,投入大牢之中,听候发落。 今日看守牢狱之狱卒,谈论起擂台之事。 那囚犯主动提出,要去跟庞德决斗。 若能取胜,希望能够将功赎罪,获得减刑。” 刘琦道:“区区几个游侠,也能是庞德对手?” 钟繇道:“本来在下也不相信,可是其中一人自称,他的师父便是做过虎贲中郎将的王越。 他叫史阿,曾得其师真传。” “史阿?”刘琦微微一怔。 那可是个历史上鼎鼎有名之人。 不止是他有个号称“剑神”的师父王越。 他还有个更出名的徒弟,曹丕。 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大侠,竟然因为违反宵禁,被抓起来了。 当然,这也不奇怪。 在这个时代,游侠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而且他们就算剑术再精湛,但是面对正规军围攻时,也很难有反抗余地。 刘琦好奇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钟繇道:“公子难道也听说此人?” “略有耳闻而已,”刘琦道:“不过他的师父王越,我却是早就听说过,想来如今早已经故去了吧。” “公子以为如何,是否放那史阿去跟庞德较量较量?” “让他去吧,反正不过一个囚犯,赢了便是意外之喜,即使输了,也不会损伤颜面。” “诺!”钟繇躬身道:“在下现在就去安排。 让他洗漱更衣,前去迎战。” 说完,转身后退两步。 “等一下!”刘琦突然叫住他,沉吟片刻道:“不要让他洗漱,也不要让他更衣,越落魄越好,直接让他出战。” “遵命!” 钟繇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刘琦的用意。 出战之人越落魄,万一赢了庞德,对其羞辱感便越强。 钟繇下去安排,刘琦心里也感到好奇,换上普通便装,由典韦太史慈保护,去庞德擂台处看热闹。 他们很快就来到长安城中央,一片空场地上。 只见居中扎了一座六尺高的高台。 庞德跪坐在一旁,神情倨傲,目空一切。 他的背后拉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西凉侠士拜会关中英豪,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同时,他身前桌案上放了一个红漆木盘。 盘中放着十枚马蹄金饼。 高台四周,密密麻麻围了上千百姓。 大家看着那庞德轻蔑目光,全都摇头叹息,黯然无神,低声议论纷纷。 “六天了,竟然还没有人能抵得住此人一招两式,真欺我关中无人了么?” “那有什么办法?此人出手着实迅猛,上台之人要么受伤,要么身死,已经无人敢上台玩命。” “如今荆州军就驻扎在长安城外,那荆州军将,岂能眼睁睁看着西凉人在此撒野?” “看此人这剑术,就算荆州军将出马,恐怕也未必能胜吧。” 此时成公英在高台之上,冲着大家朗声道:“我等兄弟从西凉而来,本意拜会关中英豪,切磋武艺。 谁想这偌大关中,竟无一人能敌我兄长三招,看来此地无英雄矣。 既然如此,我等今日便准备回归凉州,山高路远,有缘再见吧。” 围观百姓听了这挑衅言语,顿时一片哗然。 关中也是民风彪悍之地,好勇斗狠者大有人在。 如今听闻,成公英公然嘲笑关中无英雄,这谁受得了。 有人愤怒的呵斥道:“怎么说话呢?关中之地人杰地灵,藏龙卧虎,岂能没英雄?” “你这西凉人太过狂妄,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有本事你别跑,擂台再摆个三五日,必会有英雄前来应战。” 成公英也不生气,平静的微笑道:“擂台已经摆了六日,还要让我摆几日? 就算再拖延三五十日,会有人出来么? 即使出来,能接我兄长三招么?” 他二人前来,本就是为了展示武力,打压荆州军士气,让刘琦不敢贸然进攻凉州。 他们本来盼着,有荆州军将领不服气,出来应战。 以庞德跟随马超学习的剑术,自然百战百胜。 他们可以趁机羞辱对方一番。 没想到荆州军将竟然不中招,没有一人出战。 他们只好把这怒气,发泄到关中其他游侠身上。 这六天来,已经有不下百人上台挑战,但都被庞德一波带走,无人能撑过第二招。 此时成公英当然有嘲笑大家的资本。 围观的百姓们也只是嘴硬,口中喊着不服气,但实际上却无计可施,心里发虚。 正在这时,从远处缓缓行来一辆牛车。 车上铺着稻草,有个披头散发,满脸污垢之人,正坐在马车上。 他身穿一件白衣,胸口有个斗大的“囚”字。 那牛车缓缓来到人群跟前,囚犯下了车,手里拿着一柄铁剑,晃晃悠悠向台上攀登。 “站住!”成公英怒道:“那囚犯,你可是越狱而出? 赶紧滚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之地!” 囚犯撩开脸前的碎发,他的脸已经黑的看不出本来的皮肤。 身上更散发着难闻的臭味,令周围百姓闻见,无不作呕。 可以看得出来,此人的确是刚刚从监牢里出来无疑。 囚犯看了看背后那横幅,冷声道:“你可曾明说,囚犯不能应战?” 围观百姓见终于出来个搅局的,心里顿觉痛快万分。 有人笑着喊道:“对呀,谁说囚犯不能应战?” “你管人家是不是逃出来的,有本事抓住,再给送回去。” “我观此人步伐稳健,一看就是个高手,必是游戏人间之奇人。” 话音未落,“噗通”一声,囚犯跪倒在庞德跟前。 百姓:“……” 众人都懵了,一上台就给对方磕一个,这算怎么回事? 成公英也不再推脱,冷笑道:“磕头也没用,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旁人。” 史阿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揉了揉膝盖道:“关的太久,腿麻了。” 第256章 击败西凉剑士 那囚犯,正是前来应战的史阿。 他就算师从王越,剑术通神,但违反宵禁,该被抓还是被抓。 此时主动请缨,应战庞德,正是他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用铁剑拄地,好不容易站起身来。 成公英见赶不走对方,只得对庞德道:“那就成全此人吧。 抓住之后,送回司隶校尉府,或许还能得笔赏钱。” 庞德已经许久没人挑战,正觉得手痒痒。 他拔出明晃晃的长剑,冷笑道:“此人刚刚从监狱逃出来,便前来比武,我看心智恐怕有问题。 刺伤一个傻子,我名声也受损。” 说完,他猛然出剑。 只不过是剑锋朝下,剑面像皮鞭一样,向史阿腿上抽了过去。 在场长安百姓全都无奈的摇头叹息。 虽然大家指望这囚犯胡搅蛮缠一番,打破尴尬气氛。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指望这个疯疯癫癫的囚犯,能抵挡住庞德的快剑,那不过是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一剑抽中腿部,囚犯必然会被打倒在地。 然后补上一脚,就被踹下台来。 可是, “当!”的一声脆响。 史阿手中的锈铁剑拔了出来,竟然把庞德的剑给挡住了。 众百姓顿时轰然叫好。 之前没人能抵挡庞德一招。 这疯囚犯阴差阳错,竟然挡了一下。 庞德嘴角抽了抽,他无意伤这囚犯,所以没有使出全力。 此番他再也不手下留情,剑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史阿横扫过去。 这一剑速度太快,围观之人只觉的白光一闪,剑锋已经横在史阿腹部。 所有人心中一寒,暗叫这疯乞丐,恐怕凶多吉少了。 “当!” 又是一声脆响。 在场围观之人顿时惊得张大嘴巴,激动的呼吸急促,嘴唇颤抖。 原来,史阿的宝剑竟然又一次挡住庞德进攻。 而且挡的恰到好处,同样迅捷无比。 庞德收剑凝神,冷声道:“装疯卖傻,竟然是个高手。” 史阿淡然道:“高手谈不上,但杀你绰绰有余!” 说着,一记长虹贯日,猛的向庞德刺了过去。 这一剑迅如闪电,又准又狠。 庞德虽然认定此人是在装傻,但能使出如此一剑,还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看来这囚犯剑术,不在他之下。 他连忙回剑防御。 两人你来我往,在高台之上比起了剑。 他们出手同样迅速,身法同样精巧,杀的有来有去,险象环生。 围观的百姓都看傻了,一个个瞪大眼睛,唯恐漏掉一个精彩瞬间。 之前上台挑战之人,全都接不住庞德一剑,看起来也索然无味。 可是这囚犯与庞德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两人互相攻守,杀个难解难分。 刘琦带领典韦和太史慈也混在人群之中。 太史慈感慨道:“我之前以为,我剑术也不错,可是跟这二人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典韦也叹道:“幸亏听从公子之言,没有前来挑战。 要不然,俺恐怕也接不了这两人一招半式。” 刘琦道:“你二人也不用气馁,他江湖游侠之间比拼,与你二人征战沙场不同。 若他把二人置身于战场之上,恐怕一炷香的时间也活不下去。” 典韦和太史慈听到这话,心里方才好受些。 此时擂台上的二人速度身法越来越快,围观者几乎只能看到一道残影,根本看不清楚是谁在进攻,谁在防守。 大家纷纷为史阿叫好。 终于有人出头,抵住了庞德,替关中英雄挽回面子。 更何况这匹敌之人,还只是一个囚犯。 庞德却是越打越急,要是被一个囚犯击败,甭说扬西凉军威,打击荆州军士气。 连他自己都要灰溜溜的逃回凉州。 真搞不明白,长安城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个高手。 突然…… “叮,叮,叮,叮”几声脆响。 两支长剑像炒豆一样接连撞击,随即两人身形一触即开,各自后退数步停住。 史阿剑尖朝下,手臂上流出的鲜血,经过剑身,一滴一滴的洒在擂台之上。 庞德却稳如泰山一般,做个防守态势。 在场百姓鸦雀无声,心里感到阵阵发凉。 看来这个高手也抵不过庞德,已经率先受伤。 不过那囚犯能支撑这么久,也算是难得。 总比之前那些挑战者强太多。 众人正在思索该如何狡辩,突然,庞德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下。 右手用宝剑拄地,方才稳住身形。 他左手往小腹一摸,满手都是鲜血。 这下变生肘腋,围观百姓愣了片刻,立即发出轰然的叫好声。 看这架势,庞德受伤更为严重。 “打的好,你不是狂言关中无英雄,为何连个囚犯都打不过?” “有本事站起来,继续打啊。” “要是不敢打,就赶紧滚回凉州,边陲莽荒之民,坐井观天,孤陋寡闻,也敢到我京城来撒野。” 众百姓们这下算是扬眉吐气,纷纷冲着庞德嘲讽叫骂。 庞德脸色惨白,不愿多言。 成公英赶忙走过来,低声问道:“令明,如何?” 庞德咬了咬牙,惨然道:“放心,死不了,不过此人剑术出神入化,我非敌手。 咱们快走,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 成公英赶忙扶着庞德,在众人哄笑声中,缓缓离去。 就算百姓们骂的再难听,他们也不敢还嘴。 此时大家再去找那位囚犯英雄,却发现找不见了。 众人心里着急,就算那囚犯是越狱出来的,但立下这等功劳,大家也准备一起向司隶校尉求情,减轻对那人的处罚。 在一座偏僻的小巷里,史阿面对着司隶校尉钟繇。 “草民见过钟校尉,”史阿恭恭敬敬的对钟繇施礼。 就算史阿剑术通神,但论身份也只是个江湖游侠。 而钟繇却是掌管京畿重地的实权人物,两人身份天差地别。 史阿因为违反宵禁被抓,钟繇可以直接掌握其生死。 钟繇平静的看着史阿,居高临下道:“伤的怎样?” “不妨事,”史阿道:“草民不辱使命,击退那西凉剑士。 还望钟校尉能信守诺言,放草民一条生路。” 钟繇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能走得了? 剑术再厉害,怎比得过权术?” 第257章 指条明路 史阿家钟繇拦住去路,心里一惊道:“草民已击败庞德,难道钟校尉要出尔反尔?” “不然,” 钟繇捋着胡须,风轻云淡的莞尔一笑道:“老夫非但不会为难与你,反而要给你指条明路。” “何为明路?” “听闻尊师在桓灵时曾做过虎贲中郎将,阁下既已深的师尊真传,为何不为朝廷效力,以搏个封妻荫子,总好过你在江湖流浪,四海为家。” 史阿叹口气道:“如今朝廷势微,我就算想要投效,恐怕也前途暗淡。” 钟繇道:“这便是老夫为你所指明路。 如今荆州刘公子官拜镇东将军,手握重兵,且求贤若渴。 阁下为何不投到他的门下?” 史阿苦笑道:“那刘公子之名,在下自然有所耳闻。 可他乃当朝第一权臣,欲投效者如过江之鲫。 草民无人引荐,如何能入得了刘公子法眼。” 如今刘琦的在朝中的权力,已经不亚于当年的董卓。 而且刘琦的名声颇好。 既为名士之后,与豪族世家过从甚密,麾下军纪严明,又没有凭空制造杀戮。 甚至还救了不少人。 所以,已经有不少人,准备投靠到刘琦门下,以求推荐为官,搏一个出身。 如今竟然有人看准商机,向刘府推荐一个人,收取不菲的费用。 史阿自然也清楚,他这样的剑客,要是能到刘琦跟前做个护卫,将来必定前途光明。 只可惜,他穷的叮当响,根本拿不出钱来,托人介绍。 所以只能落魄街头,因违反宵禁而被捕入狱。 此时他听到钟繇如此一说,顿时眼睛明亮道:“钟校尉,莫非您能推荐草民,见到刘公。 您跟刘公……可相熟?” 钟繇哂然一笑道:“在下与刘公子有同门之谊,他称呼在下为师兄,你说熟不熟?” 史阿大喜过望,当即单膝跪倒在地,抱拳双手道:“多谢钟校尉荐举。 校尉便是草民之伯乐,日后草民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钟繇摆了摆手道:“你不用报答我,好好为刘公子尽忠便可。” 史阿道:“能在刘公麾下效力,是草民修来的福分,草民必当全力以赴。 恳请校尉容史某沐浴更衣之后,再去见刘公。” “那是自然,”钟繇看着史阿落魄相,随手安排身边护卫道:“带他去沐浴,再给他换一身衣服。” 于是史阿好好沐浴一番,然后重新梳了头,修剪了胡须,并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 钟繇这才派人将他送往刘府之中。 刘琦在书房之内,见到了焕然一新的史阿。 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胡须虽然刚刚修剪过,但却掩盖不住满脸的沧桑。 只有一双眼睛,锐利无比,像是准备捕食的雄鹰一般。 只不过此时的史阿站在面前,有些拘谨,手足无措,颇为紧张。 刘琦平静的问道:“听说是你击败了庞德?” “回刘公,正是,”史阿小心的回答道。 “你师父便是前虎贲将军王越?” “回刘公,是!” 刘琦心中窃喜,能得到这位当世顶级剑客,就不怕心怀不轨之人刺杀了。 他不露声色道:“听钟校尉说,你有意在我身前效力?” “是,”史阿毅然决然的拜倒道:“士为知己者死,草民愿为刘公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刘琦点点头道:“起来吧,暂且在我身前做个护卫。” “多谢公子成全!” 史阿心潮澎湃。 能在天下第一权臣面前做护卫,只要能立下功劳,将来还愁不能飞黄腾达? …… …… 兴平四年。 春正月。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新苗吐绿。 酒泉郡,玉门县。 田野之上的百姓,在自家耕地上辛勤劳作着。 这里土地虽然贫瘠,但百姓们世世代代居住于此,早已习惯。 远处村庄的炊烟袅袅升起,农夫们看到那一缕缕的青烟,便开始归心似箭。 他们知道,那里有等待他们回归的妻儿,父母。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打破了田野的宁静。 不知是谁,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羌人来了,羌人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大道上飞驰而来一队队羌人骑兵。 铺天盖地而来,黑压压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 其实,此地属于羌汉搭界之地。 在没有战争时,双方还互相进行贸易,甚至通婚。 可是此时这支羌族人前来,手里拿的是马刀,显然不怀好意。 他们见人就砍,不分彼此。 路边有躲闪不及的汉家百姓,尽数被砍翻在地,倒入血泊之中。 那羌人骑兵丝毫不做停留,径直向村落冲了过去。 田里的汉子担心自己家眷,纷纷拎着锄头往回跑。 羌人骑兵很快就包围了村落,把全村男女老幼聚集在一块空场地上。 百姓们眼见彪悍的羌兵,手中弯刀还在滴血,他们全都吓的战战发抖。 孩童不敢啼哭,女人则用锅底灰涂面,省的被人认出来。 这时羌兵之中有个将领模样的人,策马出来,手拿马鞭指着众人道:“我们是羌王迷当手下,我是先锋俄何烧戈。 你们这些人,从今天开始,全部成为我羌地的奴隶。 男人,为我们放马牧羊。 女人,给我们行乐。 你们所有粮食,财物,从今天开始,全部属于我们。 听清没有?” 一众羌族骑兵听了,全都哈哈大笑,眼中不住的扫视人群。 虽然全都低着头,但从身形上可以看出,里面有不少女人。 汉地的女人劳作较少,普遍比羌地的女人细皮嫩肉,而且柔弱好欺负。 能抢到汉地女人享乐,那是他们梦寐以求之事。 村落里的百姓们虽然听清,但全都不敢相信这个现实。 汉羌之间虽然少有摩擦,但已经多年未曾爆发大规模战争。 为什么今天,羌人突然冲入汉地,抢夺百姓? 这时俄何烧戈见百姓无动于衷,右手一挥,一小队羌兵冲入百姓之中强行抓人。 有两个羌兵抓住一个人用力一扯,衣服“嗤拉”一声,从中间被撕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肚兜,下面似乎有两只小兔在乱跳。 一看这就是个年轻女人的身材。 俄何烧戈意图立威,一鞭子抽到女人肚兜的绑绳上,那丝质肚兜顿时脱落下来…… 第258章 战火蔓延 女子当即惊叫一声,试图捂住胸前隐私部位。 可是羌兵故意羞辱她,根本不给她机会。 两个羌兵一左一右,拉住她的胳膊,让她的赤着上身站在乡亲们面前。 女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拼命的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 这时,有个青年农夫拎着锄头赶了过来,红着眼怒吼道:“放开我婆娘!” 说着,抡起锄头,向羌人砸了过去,试图救他妻子。 可是旁边立即包围过来两个羌兵,抬脚将青年农夫踹倒在地。 羌兵并不着急杀他,而是将他双手用麻绳绑住,绳子另一端攥在一个骑兵手里。 那骑兵用力一磕马腹,战马冲出去,也顺便拖着农夫在后面。 那农夫一开始还破口大骂,但不一会儿,便被拖得血肉模糊,生死不知了。 那年轻的妇人见状,哭的更是凄厉无比。 只不过她越哭,羌兵越是兴奋。 甚至有人上前,一把将她的裤子撕烂,让她赤身露体的站在众人面前。 众乡亲们全都难过的低下头,凄然无语。 俄何烧戈冷笑道:“看到没有,这便是反抗的下场。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汉人已经成为奴隶。 你们的命,没有一头羊值钱。 你们的女人,不过就是取悦我们的工具。 谁敢反抗,就地斩杀!” 这时,有个青年人突然大声喊道:“弟兄们,与其被羌狗掠去,生不如死,还不如放手一搏,跟他们拼了!” 羌人的凶残,彻底激怒了在场的汉家百姓。 经那青年一声号召,大部分人都向敌人冲了过去。 有拿农具的,有拿木棍的,还有赤手空拳的。 只可惜,这帮百姓没有受过军事训练。 在彪悍的羌人骑兵面前,没有任何战斗力。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反抗之人便尽数被屠戮。 尸体倒了一片,鲜血淌了一地。 剩下的,都是胆小不敢反抗的,跪在地下求饶。 羌兵们跳下马,肆无忌惮的把手,伸进每人胸前的衣襟里摸两把。 只要摸到是女人,便兴奋的推到一旁。 男人们则全部被用绳子绑起来,串成一串,运回羌地。 此时天色已晚,羌兵就地把村子里的粮食抢来,生火做饭。 到了晚间,便点上篝火,借着火光,聚众玩弄抢来的女人。 此时剩下的女人,都是不敢反抗的,只能逆来顺受,任由羌人侮辱。 俄何烧戈也分到一个年轻的女人。 旁边有亲信军兵道:“将军,这些女人也带回去么?” “带什么带?”俄何烧戈翻了翻白眼道:“明天我率领你们攻入玉门县城。 那城内的女人,才叫细皮白肉,皮肤嫩的像是羊羔,保你们见了都有啃两口的想法。 这些粗货,都杀了!” 那亲信军兵听完,悠然神往道:“我也听说过,城内的女人,手指都不沾水,要是能得到一个,这辈子就值了。” “瞅你出息!”俄何烧戈白了那亲信一眼,然后抱起怀中女子,向旁边的帐篷走去。 这一众羌兵行乐过后,果然将人全部屠杀,然后向玉门县城进兵。 玉门县内,早已得到羌兵突然进犯的消息。 县长下令四门紧闭,尽量将周边百姓转移到城内。 并且把城中所有士绅贤达召来商议。 所谓皇权不下县,县长手中权力有限。 在县衙之下,主要由士绅豪族说了算。 这玉门县城内,最大的一户姓黄,家主名叫黄德,字积善。 由于他家几乎占据了县城的一半,所以人称黄半城。 只不过这黄家主虽然财大势大,却不仗势欺人。 反而常常周济穷人,对其下佃户也非常不错。 故而人又送外号“黄善人”。 此时羌兵突然来袭的消息传到县衙。 县长以及其他士绅,全都看向黄半城。 那黄家主年不过四十,生的慈眉善目,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声音微微颤抖道:“自董仲颖入主以来,羌人便从未进犯过凉州。 可是如今,董卓已死,羌人便再也肆无忌惮。 以我城内子弟,如何能守住这玉门城池? 应当立即向玉门关守将求救为上。”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点头称是。 以羌人的彪悍,这玉门县必然守不住。 而玉门县周边,唯一驻守的军兵,便是玉门关了。 虽然玉门关早已形同虚设,玉门关守将张衡,也早已沦为地方军阀。 与马腾等互相勾结,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但那毕竟是大汉军队,如今异族入侵,他们理应前来支援。 黄德马上派出门客,去往玉门关求援。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门客跑回来禀报,玉门关方向已经派出军兵,前来阻击羌人。 众人闻言,顿时感激涕零,纷纷感叹玉门关守将仁义。 又过了一个时辰,城头有人禀报,玉门关军兵到了。 县长当即下令打开城门,组织百姓夹道欢迎,并安排劳军事宜。 他刚刚传下命令不久,突然听到城内喊杀声一片。 有人急匆匆的跑来禀报道:“大事不好了,那进来的根本就不是玉门关军兵,他们都是羌人。 如今他们见人就杀,全乱了。” 众人听了,顿觉天旋地转。 不用问,玉门关的张横,一定跟羌人勾结到一起了。 要不然羌兵怎么会知道,他们派人去玉门关求救,并伪装成汉家军队混进城来? 整个城池之内狼烟四起,一片混乱。 羌兵开始四处劫掠,只要有反抗,便尽数杀死。 也有不少羌人,冲进那些富户的家中,终于看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汉家女子。 他们像饿狼见到羔羊一样,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当众便撕掉衣衫,如禽兽一般行苟且之事。 那些养在深闺中的汉家女子,平常养尊处优,颐指气使。 可是如今面对野兽的蹂躏,全都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羌人迅速占领了县城,把城内的粮食、财物全都聚拢起来。 并把男人女人全都当做战利品,迁往他们的地盘,做奴隶。 在俄何烧戈的率领下,羌人将战火迅速蔓延到酒泉、敦煌、张掖等郡。 仅被掳走的百姓,就不下十数万人。 所幸那黄善人,在目睹家破人亡之后,在部曲保护下,向长安城奔驰而去。 他要入京城,告御状,搬救兵…… 第259章 挥师北上 长安城。 未央宫。 天子传召,在京所有高级官吏尽数入朝议事。 刘琦也在这一众官吏之中。 待所有人聚齐之后,天子刘协缓步来到丹墀之上坐定。 他缓缓扫视众臣一眼,沉声说道:“刚刚传来战报,羌人突然兴兵,入寇凉州,烧杀淫掠,已劫走十数万百姓。 众卿以为如何?” 众朝臣听到这消息,顿时一片哗然。 大部分人心里都五味杂陈,冰凉透顶。 其实自有汉以来,便时刻面对北方异族入侵。 在大汉强盛之时,自可派兵北伐,驱逐鞑虏,保护百姓。 可是如今的大汉王朝,自身已经风雨飘摇,治下群雄割据,乱成一团。 这时候羌人犯边,朝廷哪还有能力抵挡? 太尉杨彪,乃是名义上的三军之首。 他率先出班奏道:“之前董卓坐镇凉州,那西凉边境还算安定。 十数年未曾有过异族入侵之事。 后来董卓将所有西凉兵调离,凉州防御空虚,羌人自可趁虚而入。 更何况董卓伏诛之后,朝廷并未曾任命凉州刺史。 以至于凉州各郡群龙无首。 这也是令羌人骑兵,能够长驱直入原因之一。” 众朝臣听了这话,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刘琦。 杨彪之言虽然听上去公允,但细想却是在指责刘琦,之前任人唯亲,任命那么多郡守县令,乃至三公九卿。 却不曾任命一个凉州刺史。 敢情是光挑肥缺来任命,凉州刺史那等既艰苦,又要担责任的职务,却没人担任。 士孙瑞哼了一声,斜了一眼刘琦道:“当初马腾韩遂在阻击徐荣之战中,立下战功。 他又是西凉人,熟悉羌人习性,乃是凉州刺史最佳人选。 听闻之前他派人前来请封,为何要拒绝? 若是任命马腾为凉州刺史,韩遂为护羌校尉,也不至于被羌人长驱直入,无所抵挡。”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刘琦。 似乎刘琦便是此番羌人入侵的罪魁祸首。 连高坐丹墀之上的刘协,也有些不解。 为什么刘琦会拒绝任命马腾。 这时候,少府庞统出班道:“陛下,此事臣曾参与其中。 那马腾韩遂之前,的确派人前来请封。 但他二人同时拒绝遣子入朝。 我朝廷本就有‘三互法’,明令禁止回祖籍之地为官。 那马韩本就是西凉人,在本地势力强大,若受封西凉高官,再无子在朝中为质。 那凉州岂不成为化外之地?” 众朝臣第一次听闻这些细节,全都微微点头,议论纷纷。 “如此说来,镇东将军这做法倒也没错,马腾韩遂这等做法,的确不妥。” “岂止不妥,简直大大不该,连个儿子都不肯送来,这岂不是有割据之意?” “看来这马韩二人居心叵测,万万不能答应他们。” “那二人之前就曾跟随王国叛乱,失败后又重新归顺朝廷,如今又想趁火打劫,据拥西凉之地。” 朝堂之上的风评,逐渐趋同,认可刘琦之前的做法。 士孙瑞咳嗽一声,板着脸道:“如今天下各州,何处不是在割据? 袁绍之于冀州、曹操之于兖州、刘焉之于益州。 还有镇东将军,之于荆州扬州。 那马腾就算居心不良,但终归是汉人。 让他割据凉州,总强过被异族入侵,迁走十万百姓强些。” 刘琦摇了摇头,平静的道:“士孙公此言差矣。 我见过那前来报信求救之人。 他是酒泉郡,玉门县黄氏宗族之族长。 听他言道,羌人入侵之时,他曾派人去往玉门关守将张横处求救。 但等来的不是救兵,而是羌人骑兵。 以汉军名义,诈开城门,行劫掠之事。 由此可见,那张横已经跟羌人沆瀣一气。 而那张横与马腾韩遂等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故而可以判断,这西凉人突然入侵,便是马腾韩遂引来的。 他们是在挟寇自重,逼迫朝廷,将西凉割让与他们,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能站在朝堂之上的,都是一帮老狐狸,绝没有麻瓜。 大家自然也能猜到,这一切都是马腾韩遂搞出来的事端。 朝廷不封他做刺史,不允许他割据,他就引诱羌人来劫掠。 看你朝廷能怎么办? 派兵去打,他们便从中捣乱。 若不派兵,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羌人将战火越烧越大。 百姓被劫掠越来越多。 刘协叹口气道:“就算如刘卿所言,现在该如何是好? 朝廷如今无兵可派,难道只能坐观羌人占据整个凉州?” 杨彪道:“如今关中镇守俱为荆州军。 臣以为,应当调派镇东将军挥师北上,平定凉州之乱。” “臣愿往!” 刘琦出班,斩钉截铁的道。 他这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荆州军的地盘在南方的荆州扬州,跟关中没有半分关系。 杨彪提出让刘琦征北,也是有意激他。 料想他南方军队,是不会跑到北方去蹚浑水的。 毕竟打仗就要损失军队。 打赢了,西凉也不是他的。 万一打输了,更得不偿失。 可万万没想到,刘琦竟然一口答应了。 杨彪怔然无语,又追问确定道:“刘将军是否真的答应,挥师北上,抵抗异族入侵?” “那是自然,”刘琦道:“那凉州乃是我大汉疆土,岂容羌人践踏? 那子民乃我汉家百姓,岂容异族蹂躏? 我身为朝廷武将,保家卫国,守土安民,乃应尽之责。 率军北征,抵抗外辱,义不容辞。” 听了他这一番慷慨激昂之言,在朝堂之上的众臣,均觉得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有许多人心里甚至萌生出一股愧疚感。 之前刘琦虽然任人唯亲,强行安插亲信。 但面对民族大义的时候,却义不容辞,毫不藏私,毅然决然率军北上。 只这一举,便能令人钦佩,格局远超其他割据势力。 刘协激动的起身,摘下腰间长剑,让小黄门递到刘琦手中道:“刘卿肯带兵北上,朕心甚慰。 朕便改封卿为镇北将军,全力督办北伐事宜。 所有军将,等凯旋之时,再行论功行赏。” “多谢陛下!”刘琦接过天子剑,向皇帝行礼。 第260章 民族大义 尚方斩马剑,又称尚方宝剑。 外出大臣手持此剑,便同时拥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利。 可先斩后奏,代天子行事。 虽然刘琦受封此剑,不过是一个形式,他本身对麾下军队便有生杀大权。 但如今持此剑却不一样。 之前东征西讨,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扩充地盘,往大里说,也只是保境安民。 但现在,却是为国家而战,为保卫大汉疆土而战。 若是打赢了,是可以青史留名,被冠以民族英雄称号的。 所以刘琦接剑,也变得异常郑重。 双手举过头顶,凛然道:“臣此行,必让羌人明白,我大汉疆土,不容侵犯。 我大汉子民,不容欺辱。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刘协听到这等雄壮之言,心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自他继位以来,从来没有人能代表汉室,说出如此威武硬气的言语。 汉室已经衰微到,成为世人眼中的笑柄。 可是如今,又有种恢复到大汉强盛时期的感觉。 对待外敌入侵,可以奋起反击。 面对被欺凌的百姓,可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报仇雪耻。 一时之间,他突然感觉刘琦这个权臣,也不那么可恨了。 “朕在京城,等待皇兄凯旋!” 刘协已经很久没用“皇兄”这个词,来称呼刘琦。 可是现在,他却脱口而出。 刘琦单手将尚方宝剑举过头顶,对待众臣凛然喝道:“王师所至,义旗所指,不破羌胡,终不还朝。” 群臣神情振奋,像是瞬间打了鸡血一样,一齐躬身道:“将军威武!” “汉军威武!” “大汉威武!” 朝堂之上,再也没有纷争。 大家齐心协力,恭祝刘琦凯旋。 待声音渐渐平息之后,刘协吩咐道:“太史令查询黄道吉日,朕率文武群臣,送皇兄远征。” 太史令出班道:“回陛下,三日之后便是吉日。” 刘协问刘琦道:“三日后出征,是否仓促?” 刘琦道:“军情紧急,不容耽搁,有三日准备足矣。” “好,”刘协微微颔首道:“有劳皇兄,待兄凯旋之日,朕将率群臣,出十里相迎。” “谢陛下!” 商议妥当之后,众臣散朝。 刘琦回到府中,庞统徐庶荀攸也跟了过来。 如今三人虽然贵为少府、卫尉、尚书令。 但他们回到刘府,依然是亲信谋士。 书房之中,几人坐定之后,荀攸率先疑惑道:“公子是真心实意前去,率军前去抵抗羌胡? 公子治下地盘远在江南,那羌胡无论如何犯边,也不可能攻打到江南去。 公子此举,似乎百害而无一利。” 刘琦端着一盏茶,淡淡的道:“公达以为,我在做出力不讨好之事,是不是?” “在下不敢。” “你口中虽说不敢,但心中却是这样想的。” 刘琦微微一笑,随即叹口气道:“若我以割据江南,与群雄争锋为己任,此举的确出力不讨好。 但若我以平定天下,兴复汉室为己任,这场仗却是非打不可。 首先,马韩势力盘踞西凉,意图不轨,如不尽早征服,早晚有他祸乱关中的一天。 其次,羌人兵强马壮,蠢蠢欲动,久有犯边之心。 此番正是契机,唯有将其彻底歼灭,我才能放心返回江南。” 庞统在旁边接口道:“其三,公子若率军平定羌患,声望将达到巅峰,朝中再也无人敢质疑。 此为一举三得。” 荀攸感慨道:“是在下鼠目寸光,以己度人。 公子腹藏锦绣,胸怀天下,深谋远虑,在下固不如也。 诚然,若公子率军平定羌人之乱,必将声威大震,令天下人仰慕。” …… 董承府邸,密室之中。 董承兴高采烈的对屏风后之人道:“若刘琦率军出征,长安城内必定空虚。 如此我等便有可乘之机。 最好他能跟羌人同归于尽,如此我等可坐收渔人之利。” 屏风后传来沙哑的声音道:“刘琦此去,乃是为国出战,你何以如此幸灾乐祸?” 董承笑道:“不管如何,只要刘琦能离开长安,对于朝廷毕竟是好事。 我等到时可派出人手,扮做羌人,袭扰荆州军粮道。 如此,则刘琦然首尾难顾……” “放肆!” 屏风后那人怒不可遏道:“我等虽与刘琦争斗,但那是汉家内部纷争。 刘琦此番率军前去,乃是抵抗外辱,保家卫国。 你若是在后边暗使阴谋诡计,那便是千古罪人,民族之耻。” 被这一通训斥,董承顿时哑口无言,呆立当场。 过了良久,他才嗫喏道:“可现在刘琦出征,的确是摆脱其控制的最佳时机。 若就此错过,恐怕再无机会。” “我警告你,大义当前,不准乱来,若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哎……既然如此……做罢吧……” …… …… 三日之后。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天子亲自带领群臣,为北征大军送行。 长安城内万人空巷,全都聚集到城北观看。 刘琦本来就深得长安民心,此番率军出征,所有人都前来观瞧。 数万百姓,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天子与群臣身穿朝服,为满身戎装的刘琦送上帅印。 刘琦伸手接过,然后跨上战马,向百姓们挥手致意。 长安城百姓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少年将军,英姿勃发,统帅千军万马,杀奔边关,前去抵抗异族入侵。 所有百姓们,心中都伫立起一个少年民族英雄的模样。 有无数闺阁少女,都把这位少年英雄当做梦中情郎,幻想着有一天英雄凯旋,把自己横抱在马背之上,纵马驰骋。 刘琦留下甘宁陈武为将,并以荀攸为军师,率领两万军队驻守长安。 他自己带领典韦太史慈张辽魏延刘磐黄忠,率领八万大军北征。 军队缓缓北行。 沿途韦康杜岐等郡守,俱都准备好牛羊等物劳军。 他们着实理解不透,刘琦好好的权臣不做,为何非要亲自带领军队北伐。 他们可是刘琦一手立起来的,万一有什么闪失,将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 马腾想要割据凉州,让其割据便是,何必非要如此? 刘琦也难以跟他们解释,继续北行,终于来到金城郡边缘。 有斥候来报,前面便是马腾驻守之地…… 第261章 取金城之策 刘琦在军营大帐内召开军事会议。 一张硕大的羊皮舆图挂了起来,凉州地形便有了大概。 凉州地形比较特殊。 地盘虽然不小,但自金城郡开始,武威郡、酒泉郡、敦煌郡一路向西北,一字排开。 这便是历史上的河西走廊。 只有走廊沿线才适合百姓居住,所以建立了郡县。 其余之地都是高山戈壁,荒无人烟。 所以,只要守住了金城,便扼守住河西走廊的咽喉。 庞统看着舆图凝神道:“如今金城郡被马腾韩遂所掌控。 我等欲救酒泉武威百姓,与羌人决战,必先取金城。” 刘磐黄忠刚刚到来,还不明白里面情况。 黄忠疑惑道:“咱们不是前去与羌人作战? 为何要先战马腾韩遂?” 刘琦对黄忠比较尊重,亲自解释道:“汉升前来较晚,不明其中道理。 那马腾韩遂久有割据西凉之心。 此次羌人入侵,有九成之可能,便是这二人邀请而来,用以逼迫朝廷。 若我大军舍金城,直取武威酒泉,他二人在后方断我粮道,我八万大军将有去无回。” 黄忠听到刘琦亲自解释,有些受宠若惊之感,攥着拳头愤然道:“如此说来,这马汉二贼里通外国,残害同胞,着实该杀。 请将军给老夫一支军马,老夫身先士卒,必破金城。” 刘琦微微摇头笑道:“汉升将军不用心急,此番出征,决战羌胡,必会经历数场恶战。 日后有将军施展武力之时。 这金城乃河西第一重镇,墙高沟深。 我等仓促起兵,远道而来,攻城器械不足。 若是强攻,旷日持久不说,还会损失惨重,故而攻城为下。” 庞统微笑道:“听公子之言,似乎已有良策,不知与在下所想,是否一致。”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对众将道:“我等劳师远征,为破羌而来,决不能将兵力浪费在金城城下。 所以此战,只能速战速决。 这凉州各郡县既然一字排开,我等应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派出一支精锐之师,另辟蹊径,绕至金城之后,直取枝阳县。 如此切断马腾韩遂后退之路,其军心必乱。” 张辽犹豫道:“请问军师,是否有路,能绕过金城?” 庞统没有答话,冲着门口侍从道:“带进来。” 不多时,黄德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看着满营帐凶神恶煞的将领,拘谨的站到一旁,低头不敢直视。 当初他不顾一切逃出玉门县,来到长安报信。 也是他运气好,碰上刘琦麾下巡城军校。 层层禀报之后,又报知刘琦。 羌人入侵,屠戮百姓的消息,才得以被朝廷知晓。 其实黄德心里都不敢想象,即使上报到长安,会有怎样结果。 毕竟关东诸侯割据,汉室朝廷风雨飘摇消息,在凉州也不是什么秘密。 大汉朝廷自身都难顾,岂能派兵去往凉州,抵抗异族? 令黄德没有想到的是,不过短短三天,便有八万汉朝大军集结,浩浩荡荡杀奔凉州而来。 黄德也被要求随军。 此番他见到这么多将领在场,不免感到心虚。 刘琦温言道:“黄家主不必拘束,今日我等出征,便是为无数死难凉州百姓报仇。” 一听到“报仇”二字,黄德顿时浑身一颤,痛哭流涕道:“草民一族在玉门县,世代居住,奉公守法,可那羌人冲入草民宅中,杀死男丁三十三口,又把女眷当众……” 典韦不耐烦道:“别哭哭啼啼的,这不就是要给你去报仇?” 黄德当即吓得不敢在哭了。 他在玉门县虽然号称黄半城,跺一跺脚,县城都要颤三颤。 可在这军中,他却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刘琦对典韦道:“恶来不许吓唬人。 黄家主遭逢变故,全家被杀,悲伤乃人之常情。” 典韦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说话。 黄德也稳定了一下情绪,不再继续痛哭。 庞统上前两步道:“之前我曾问过,你说知道一条小路,能绕过金城,直接到达枝阳县,可还记得?” 黄德仔细想了想,好像他刚刚到达长安的时候,有人这样问过他。 但他当时悲伤过度,精神恍惚,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难道那时,先生已经在谋划攻打金城?” 黄德吃了一惊,然后道:“草民的确说过此事。 据先民们传言,当年张骞出使西域时,恰逢金城附近爆发瘟疫。 他便带领随从,翻过大山,穿过戈壁,绕过金城,继续西行。 只不过那条路已经数百年无人通行。 而且沿途大山戈壁阻隔,非常人所能通行。” 庞统道:“正因为此路难行,方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你可愿意带路?” 黄德哑着嗓子道:“当然愿意,草民已无路可退。 只要能给家人报仇,草民就算丢了性命,也心甘情愿。” “好,”庞统点了点头。 他不同于普通谋士。 他作为军师,可以代为指挥军队,扫视一眼众将道:“谁愿意带领三千精锐,跟随这位黄家主,绕过金城,突袭枝阳县,切断马韩后路?” 太史慈当先抱拳道:“我愿前往。 之前我在江东,曾经有过一次绕击后路之战。 此次轻车熟路。” 张辽也抱拳道:“我也愿前往。 我乃雁门人,麾下有不少西北军兵,对山势地形较为熟悉。” 庞统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此战就让文远前去吧。 切记,兵贵神速,方能做到出其不意。” “明白!”张辽显得非常兴奋。 这可是大军北征以来第一战,庞统便交给他,说明对他极为信任。 他当然要用全力,报答这份信任之情。 刘琦亲自上前,拍了拍张辽肩膀道:“一切小心,多挑选精锐,我在此等待得胜消息。” 张辽激动的抱拳道:“请公子放心,末将不拿下枝阳,便提头来见。” 刘琦点点头,表示满意。 张辽有绕击大漠,进攻乌桓,马踏白狼山,阵斩乌桓首领踏顿的经典战例。 此番绕击枝阳,应当手到擒来。 接下来,张辽除了本部一千军马外,又从军兵之中挑选两千精锐,踏上了征程…… 第262章 枝阳之战 张辽率领精心挑选的三千军兵,趁着夜色出发,到天明时,已经处在一片荒山的半山腰里。 四周茫茫百里,山势光秃秃的。 目光所及,荒无人烟。 张辽下令埋锅造饭,做好之后,他与军兵同锅而食。 士兵吃多少,他便吃多少,丝毫不搞特殊。 军兵们虽然身体劳累,但看到连将军都如此,大家也毫无怨言。 吃过饭之后继续行军。 随着山势越来越高,气候也越来越寒冷。 在往前走,甚至飘起了雪花。 张辽麾下北方士兵还好说,但他手下另一部分兵,乃是来自庐江,哪见过五月还飘雪? 军士们自然困苦不堪,军心动摇。 张辽下令,把军旗等丝麻之物,全都扯下来,给士兵们包裹身子。 看到一个小亲兵冻得嘴唇发紫,张辽把自己披风摘下来,亲手将那小亲兵紧紧裹住,叮嘱道:“挺住! 军师说过,道路越是艰难险阻,越能攻其不备。” 那小亲兵吓得连忙摘披风道:“将军,这是您用来御寒的,小人怎么敢?” 张辽制止住他,强行把披风系好,咧嘴笑道:“远征如战场。 到了战场之上,没有什么将军与士兵,只有袍泽与兄弟。 我张辽是雁门人,从小抗冻惯了。 兄弟们来自南方,此时更需要这件披风。” 周围的庐江士兵见张辽这举动,而且一口一个兄弟,大家深受感动。 “将军,不要再说了,赶紧行军,身子还暖和些。” “赶紧翻过这座山,到了谷底,必然没这么冷。” “要我说,赶紧拿下枝阳,到了城里,自然就暖和。” 张辽回身,冒着雪对士兵大声道:“此去枝阳,敌军必然毫无防备。 我等神兵天降,必能不战而胜。 等拿下枝阳,我将府库中所有钱财取出来,换成美酒羊肉,让兄弟们吃喝个够。” 军兵们顿时士气高涨,有人笑着打趣道:“将军说话算话?” 张辽笑道:“呸,还有人敢质疑我的人品?” 众军兵哄堂大笑,在风雪之中继续行军。 终于经过两天两夜急行军,枝阳县城便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枝阳守将,是马腾麾下一方诸侯,名叫侯选。 果然如大家所料,这枝阳县城四门打开,毫不设防。 毕竟有金城三万大军守在前面,敌军也不可能肋生双翅飞过来。 所以根本不用防备。 张辽果断率领军马发起进攻。 等攻到城下,那守城的军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从金城退过来的军马。 张辽一马当先,冲入城门之中。 那守城门的军兵怒骂道:“魂淡,你们是韩军还是马军? 看老子不去告上一状。” 他话音未落,张辽已经噗呲一声,将其扎了个透心凉。 其余士兵呆愣片刻,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道:“敌袭,是敌袭! 快关城门!” 他们赶紧手忙脚乱的关城门。 可是此时张辽已经冲了进来,一人一枪,在城门内大杀四方。 守城门的十几个军兵,不过十几个呼吸,便尽数死在张辽枪下。 此时张辽身后的军兵也冲了进来。 守城军一片大乱,开始四散奔逃。 城内的百姓也一片慌张,惊声尖叫着狼奔豕突。 张辽大声吼道:“我乃朝廷王师,闲杂人等闪避,负隅顽抗者,定斩不饶。” 百姓们吓得全都蹲在地下,躲避起来。 侯选麾下的军兵,开始在街巷之中向张辽军反击。 张辽率领的都是精锐之士,自然不惧这些西凉散兵游勇,很快就将对方击溃。 张辽军不辨路径,于是沿着大路,向县城中心杀过去。 反正县衙多半在城中心。 前行不一会儿,便见侯选率领一队军兵迎了过来。 侯选本来也是一方小诸侯,此番跟着盟主马腾韩遂前来捞点便宜。 他负责镇守枝阳,做梦也想不到,敌军能突然杀过来。 “匹夫,竟敢前来送死?” 侯选大吼一声,拍马向张辽冲了过去。 张辽不声不响,出手便是一枪,正中侯选小腹。 侯选低头看看枪头,已经没入他的腹中,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张辽,“你……你……放我走……” 张辽冷笑一声,枪尖一划,侯选的肚子顿时被豁开,五脏六腑全都流淌出来,气绝身亡。 侯选一死,其他军兵顿时一哄而散,只剩爹娘少生两条腿。 张辽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枝阳城。 只不过百姓们全都吓怕了,家家关门闭户,不敢出门。 张辽派黄德出面,前去拜访城内的士绅贤达。 黄德是酒泉郡的士绅,中间仅仅隔着武威郡,很容易就能找到共同语言。 枝阳的士绅们听说,张辽率领的是朝廷军队,大家全都激动万分。 马腾麾下各诸侯,军队军纪非常之差。 毕竟他们也是来捞好处的。 所以巧取豪夺,强抢民女,欺压百姓之事时有发生。 士绅们惧怕军兵凶悍,想到这些地方军跟土匪也差不多。 他们只能忍气吞声,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如今听闻朝廷正规军到来,所有士绅自然欣喜异常,纷纷出门迎接。 城内逐渐稳定下来,张辽顺利占领了枝阳。 他也信守承诺,将府库中的钱财拿出来,买酒买肉,犒劳军队,做好驻守的准备。 枝阳,乃是金城的后退之路。 马腾韩遂要想撤退,必走此城。 如今张辽卡在这里,算是彻底断了马韩的后路。 …… 金城。 太守府。 马腾听到朝廷军队前来征讨,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他派人前去长安讨封,以便能名正言顺的占据西凉。 没想到却被赶了回来。 他不禁勃然大怒。 西凉如今已经群龙无首,除了他能镇得住,谁还能收拾这烂摊子? 受封凉州刺史,乃是顺理成章之事,舍我其谁? 可是刘琦竟然,还要让他送儿子前去做质子,简直是开玩笑。 他当然不可能同意。 于是想了个妙招,勾结羌人前来进攻,屠杀掳掠百姓,十数万人被掳走为奴,看朝廷怎么办。 这就是跟他讨价还价的代价。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刘琦竟然亲自率领大军前来。 这着实出乎他预料之外…… 第263章 马氏劳军 “荆州军竟敢远征西凉,当真是不自量力。” 马腾捋着胡须,端坐如山,冷笑着对旁边的韩遂道:“只是这天寒地冻,大漠黄沙,他们恐怕就受不了。” 韩遂也是满脸不屑之色道:“世人皆言,南人乘船,北人骑马。 如今那刘琦,偏偏要逆天而行。 让南军骑马北征,岂有不败之理? 寿成那招引寇自重之策,当真高明。 与羌人合作,引羌兵入寇,十数万百姓被掳走。 这便是轻视我等之代价。” 成公英在旁边板着脸道:“为一己之私利,勾引异族,寇略同胞,此事并不光彩。 若传扬出去,必会让天下人不齿,并留下千古骂名。 主公不必四处宣扬。” 韩遂受到属下指责,愣了半晌,随即瞪眼道:“只要有效,便是良策。 老子管他骂名不骂名。” 马腾沉思一会儿,点点头道:“成公所言不差,这勾引羌人入寇之事,还是不必宣扬为妙。 否则,那便是自己找骂。 若朝廷认定我等为叛国之贼,大汉之罪人,还岂能对我等加官进爵?” 韩遂张了张嘴,没有继续辩驳下去。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跟羌人合作,残害同胞,他们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汉奸”。 这的确不怎么光彩。 到时不管西凉人还是天下人,都会指着他们脊梁骨骂。 连后世子孙也抬不起头来。 “不宣扬便不宣扬,”韩遂嗫喏一句,然后转移话题道:“这刘琦率大军前来征讨,我等该如何应对?” 马腾不由自主的看向成公英。 那青年将领虽然是韩遂部将,但智勇双全,总能提出独到见解,马腾越来越欣赏此人。 成公英道:“那是堂堂大汉王师,奉诏北征羌胡,我等非但不能阻挡,还应多加礼遇,派出人手前去劳军。 恭恭敬敬让开道路,请他们穿过金城郡,北上平乱,拯救百姓。” “这是为何?” 马腾满头雾水道:“若他真能平定羌患,必然深得民心,这凉州以后还有我等容身之地?” 成公英微微一笑道:“那羌人全民为兵,羌王迷当麾下拥兵不下十数万,岂是那么好平定的? 退一万步说,假使荆州军真能战胜羌王,我等只需切断金城与长安通道。 荆州军粮草供应不上,到时还不是被我等瓮中捉鳖? 只要消灭刘琦军主力,我等便可一统西凉。 然后挥师南下,据守潼关。 如此大汉朝廷,还有那关中富庶之地,便尽数归我等所有了。” 马腾听完成公英的长远规划,不由心潮澎湃。 他站起身悠然神往道:“此计绝妙至极。 放刘琦去跟羌人血拼,便可将其主力全歼于凉州。 如此一来,我等也有兵进关中一天。 到时咱也过一把权臣之瘾。 连朝廷都掌握在手里,弟兄们还不是想做什么官,便做什么官?” 韩遂也激动地点头如小鸡啄米道:“没错,那时候老子还做什么护羌校尉,老子直接做大将军。”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侍从急匆匆跑了进来,跪地禀报道:“主公,不好了,枝阳失守,侯选将军被荆州军杀了。” “什么?枝阳失守?” 马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一统关中的美梦,瞬间被一盆凉水浇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马腾挥舞着拳头,暴跳如雷道:“我驻守金城,挡住去路,荆州军难道是肋生双翅,飞过去的不成?” 那侍从吓得跪在地下,嗫喏着小声道:“有许多败兵逃到金城来,他们都那么说。” 马腾还是不敢相信,让儿子马超前去探寻。 不多时,马超回来,沉着脸禀报道:“父亲,枝阳失守,千真万确。 据败兵说,那荆州军神兵天降,突然便出现在城下。 侯选军根本就没有防备。” 马腾整个人如遭重锤,气息剧烈起伏,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 他攥着拳头怒道:“方才还想抄荆州军后路,现在可好,我等后路也被抄了。 那刘琦用兵,当真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韩遂搓着手紧张道:“枝阳被夺,彻底断了我等回家之路,传扬出去,军心必乱。 应立即派兵夺回才是。” 成公英道:“枝阳败兵逃至金城,未曾加以控制,如今消息恐怕早已传扬出去。” 马腾韩遂对视一眼,顿时陷入忧虑之中。 他们带领的军兵,都是敦煌酒泉张掖子弟,现在回家之路被断,谁心里不慌? 韩遂怒道:“马上派人,前去刘琦军营问责。 他身为大汉将军,为何一来便向我等动手,擅自诛杀无罪之臣。” 马腾冷声道:“既然要论道义,我等非但不问责,还应继续劳军。 且看他刘琦如何应对。” 众人均觉得马腾这招杀人诛心不错。 你刘琦凭什么一来,二话不说就动手,诛杀有功之将? 就算如此,马腾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呵呵派人给你劳军。 你军兵难道吃的心安理得? 于是马岱庞德,在马腾授意下,带着美酒美食来到荆州军军营。 由于他们是以劳军为名,故而军营对他营门大开。 一排排阵列整齐的军兵站立两旁。 马岱带人抬着香喷喷的炖羊肉,来到士兵跟前,笑道:“大家一路远来,辛苦之至。 我西北别无他物,唯有牛羊众多。 请诸君不用客气,自取便是。” 他心中盘算,只要士兵们吃了他的羊肉,待会儿见到刘琦,便有说辞。 这么香的羊肉,恐怕这些军兵一辈子都没吃过。 所以很难把持的住。 可是,那一众荆州兵站立像青松一样,不动如山,目不斜视。 根本不为羊肉所动。 马岱好奇的道:“我是奉命前来劳军的,这些肉食,本来就是交给弟兄们。 吃吧,随便吃,羊肉管够。” 可是荆州军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出列吃肉。 马岱心里不由暗暗震惊。 这荆州军难怪有如此战绩,能全歼董卓西凉兵。 只是这等军纪,便无人能及。 要是他手下军兵,面对这种情况,甭说劳军,就算老百姓家的羊,也早就抢来吃了。 马岱还是不死心,又从一个箱子抓出一大把钱,洒在地下道:“想必诸君,也没有军饷吧? 这些钱,也是犒劳兄弟们的。” 第264章 老将黄忠 令马岱没有想到的是,那铜钱洒了一地。 有些都已经撒到军兵的脚面上,但却没有一人弯腰去捡。 他心中不禁吃惊万分。 荆州军的军纪竟然严到这种程度,美食不吃,送到手的银钱都不捡一下。 这种军队,难怪能得到关中士绅拥护。 如此一来,这劳军也变得毫无意义,无法做到杀人诛心。 他叹口气,带领马岱,径直来到中军大帐。 刘琦坐在正中,典韦太史慈等一众宿将分列两排,仗剑而立。 马岱走上前,对着刘琦施礼道:“在下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劳军,并代我家主公问一句,将军为何派兵进攻枝阳? 那侯选在之前阻击徐荣贾诩之战中,曾经立下大功。 将军为何不分青红皂白,便派人将其诛杀?” 刘琦冷笑一下道:“我收到探报,侯选勾结羌胡,罪无可恕,将其诛杀,有何不妥?” 马岱愤然道:“将军是否有欲加之罪之嫌? 难道无凭无据,仅凭一句探报,便能随意诛杀功臣?” 刘琦指了指旁边兵器架上的天子剑道:“此乃天子所赐之尚方斩马剑,本就有先斩后奏之权。 若斩错,自有天子降罪。 轮不到你家主子马腾前来越俎代庖。 倒是他马腾,身上无官无爵,却私自占据金城。 如今刘某亲率王师北征,他非但未曾亲自前来迎接,甚至连劳军,都派你这从侄前来。 难道怕派子前来,被刘某扣为人质不成?” 马岱张了张嘴。 马腾之所以派他这个侄子前来,而非派马超或者马玩。 恐怕真有害怕亲儿子被扣的想法。 至于他这个侄子,毕竟关系远了一层,扣了也没关系。 至于刘琦指责他们私自占据金城,马岱急道:“当初之所以出兵金城郡,乃是受元直先生指使。 如今元直先生就在当场,将军为何不问问他。” 徐庶就在帐中,摸了摸鼻子,沉默无语。 刘琦也并不想跟马岱辩个有来有回。 这马氏势力如此讨人厌,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勾结异族,让羌胡劫掠自己同胞。 将战火烧到凉州大半。 这种汉奸带路党,应当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所以刘琦对眼前的马岱庞德,也没什么好感。 只不过此时马岱毕竟是借劳军名义前来,他不能简单粗暴将其诛杀。 但将其揍一顿,羞辱一番还是能办到的。 他想了想,看着那庞德道:“你便是之前在长安摆下擂台之人吧? 输给我这护卫,心里可服气?” 此时史阿就站在刘琦身后,做贴身护卫。 庞德哼了一声道:“庞某乃马上战将,步下本就非己所长。” 刘琦笑了笑道:“看来,你颇为不服。 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自称马上战将,不妨与我麾下之将比一比,好让你心服口服。” 庞德年轻气盛,正想应战。 马岱连忙拦住他道:“且慢,听闻刘将军麾下太史子义,当年单骑救北海,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等猛将,令明恐怕不敌。” 刘琦摆了摆手道:“不让太史子义出战便是。” 马岱心中顿时暗笑。 刘琦军中,典韦不是马上战将,可以排除。 再排除太史慈,便无一人是庞德对手。 他扫了一圈,看向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将,说道:“看此将军威风凛凛,就让他与令明比试如何?” 刘琦心中暗想,“这是你自己找死,谁也怪不得。” 原来马岱选中的,正是老将黄忠。 这也怪不得马岱。 如今太史慈甘宁等人,跟随他南征北战,都已经变得赫赫有名。 而黄忠大部分时间,都跟随刘磐驻守长沙,所以显得寂寂无名一点。 庞德见马岱让自己跟一员,年岁比他祖父还大的老将比试,显得颇为不屑。 他虽然急于击败敌将,挽回面子。 但跟着老者比试,这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庞德撇了撇嘴道:“还是换个年轻些的。 年老不以筋骨为能,这位老人家,我怕伤着反被讹上。” 黄忠气的把眼一瞪,声若洪钟道:“你说谁老? 我会讹你是不是? 年轻人,莫要张狂,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今日让你小儿看看,何谓老当益壮。” 庞德笑了笑道:“算了吧老人家,你固然身子硬朗,不用拄拐杖。 可上马拼杀,不是闹着玩的。” 黄忠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不由气的暴跳如雷,哼了一声,大踏步走出去。 庞德颇为无奈的对刘琦道:“若失手打伤了那老者,可莫要怪我。” 刘琦微笑着道:“你不用留力,上场各安天命,打死打伤勿怪。” “那便怪不得在下捏软柿子了。” 庞德说了一声,也转身跟出营帐。 来到外面的校军场之上,黄忠已经披挂整齐,胯下宝马,手中宝刀,配以花白的长须,显得威风凛凛。 而庞德也上了自己的战马,拿过惯用的长枪,长舒一口气。 之前他去长安摆擂台,实属无奈之举。 毕竟那是长安城,他总不能在城内挑衅荆州军将。 如今回归马上作战,正是他所长之处。 在凉州各部军中,他也就是比少主马超稍差而已。 其余之人,还没有能在他手中走过三招两式的。 此时面对眼前老卒,他也信心满满,一盏茶工夫结束战斗。 他脚后跟轻轻磕一下马腹,宝马如闪电一般,向黄忠冲了过去。 围观的荆州军开始纷纷叫好,为黄忠加油助威。 黄忠却是稳如泰山,马匹停在原地未动,等待庞德冲过来。 庞德为了挽回面子,自然需要速战速决,待冲锋到黄忠近前,当胸便刺。 这一枪又狠又重,力大无穷,乃是他平生练枪的精华所在。 之前在比武时,整个西凉军中,除了马超,无人能够抵挡这雷霆一击。 只见黄忠不慌不忙,面对来枪,突然身躯一侧,轻轻松松便避开来枪。 同时他手中宝刀横扫,向庞德拦腰砍来。 庞德一枪扎空,不由大吃一惊。 这老卒身法好快,避开这一枪,竟然毫不费力。 更令他吃惊的是,黄忠不止能避开,还能同时还击,只这一手,便跟他少主马超,不遑多让。 第265章 宝刀不老 庞德眼见黄忠如此身手,再也不敢轻视这员老将。 他慌忙在马背上使个铁板桥,仰面闪避。 黄忠宝刀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刀身带起的劲风,刮的他脸面生疼。 黄忠丝毫不给他机会,大刀回转过来,又向他后背砍去。 庞德连忙立起长枪封挡。 “当”的一声脆响。 两件兵器相撞,溅起一串火花。 庞德震的双臂发麻,手心冒出冷汗。 若不是双手攥的紧,手里的长枪恐怕早就飞出去了。 “好气力!” 他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声。 他一个青壮年,体力正值巅峰,再加上平常勤修苦练,故而力能扛鼎。 万万没想到,这个须发皆已花白的老者,气力上跟他丝毫不差。 看来刚才的确轻敌了。 黄忠为了正名,丝毫不跟庞德对话,手中宝刀像暴雨一般,一刀一刀向对方劈了过去。 他虽然年老,但弓马娴熟。 尤其这刀法造诣,已经浸淫几十年,非普通武将可比。 在他全力攻击之下,庞德被杀的连连后退。 只剩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那一众观战的荆州军,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呐喊声,为己方武将助威。 期间还伴随着尖锐的口哨声。 马岱在旁边,却已经目瞪口呆,满脸错愕,心中叫苦不迭。 本来他给庞德选个软柿子,想要干净利落战胜对手。 现在看来,竟然是踢到铁板上了。 那老将的武力,竟然还在庞德之上。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斗了百十个回合。 黄忠全面压制庞德,取胜不过早晚之事。 突然之间,黄忠大吼一声,一记力劈华山,手中大刀猛的向对方脑袋劈过去。 庞德眼见这一刀势大力沉,赶忙双手横枪,拼力抵挡。 可是没想到,黄忠这一刀确是虚招。 他游刃有余的从容变招,大刀绕个弯,改为向上轻挑。 庞德来不及变化,手中长枪顿时被挑飞出去。 黄忠猛的用刀面横击,结结实实拍打在庞德后背上。 这也是黄忠不想杀人。 否则他刀锋立起来,便能将庞德斩为上下两截。 固然如此,这一刀势大力沉,也把庞德拍的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黄忠还不解气,用大刀的平面继续拍打庞德屁股。 庞德手中没有兵器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刀击打在他的臀部。 这便是结结实实的羞辱了。 当场打屁股。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观战的荆州兵发出哄堂大笑,看着黄忠戏耍庞德。 庞德恼怒至极,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拍马逃跑。 黄忠也不追赶,摘下宝弓,照着庞德后臀便是一箭。 黄忠射术精湛,百发百中,有百步穿杨之能。 这一箭,正中庞德左臀。 庞德疼的尖叫一声。 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紧接着右臀一疼,左右各中了一箭。 他知道那老匹夫是故意的,要是继续逃窜,说不定还要中一箭。 他只好滚鞍落马,表示认输。 围观荆州兵眼见他这狼狈之相,已经快要笑疯了。 刘琦对马岱道:“机会给了他,他不中用啊。 你要不要也试试?” 这时魏延站出来,挺着胸脯看着马岱道:“你敢比试么?” 刘琦想起历史上二人的纠葛,魏延正是死在马岱刀下。 刘琦倒很想看看,魏延报另一个时空的偷袭之仇。 只可惜,马岱有自知之明。 他看到刘琦帐下武将有这么多,倒也不敢托大,正色道:“在下奉主公之命前来劳军,并非比武。 如今任务已经完成,该当早些回去复命。 告辞!” 说完拱了拱手,转身带着庞德回去。 庞德屁股上各扎了一支羽箭,走路一瘸一拐,军兵们爆发出阵阵轻笑之声。 太史慈在旁边道:“公子,那姓庞的武力倒也不俗,若放回去,将来必是大患。 要不要拦下他二人?” 刘琦摆了摆手,风轻云淡的道:“随他去吧。 他们毕竟是前来劳军的,要是被扣住不放,我等便失了道义。” 随即他便召集众文武商议,取金城之策。 徐庶曾经出使过西凉,故而对各方势力比较熟悉。 他当先说道:“西凉诸部之中,以马韩实力最强。 他们每人手中所掌控兵马,约在三万人左右。 除去布防其他各地之外,如今屯于金城之内,总共约在两万上下。 若是想要强行攻城,恐怕要损失众多,且未必能够攻下,非良策也。” 庞统微笑道:“岂止非良策,简直是下下之策。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 该当用计策,让其内部自己生乱才是。 那西凉诸部,虽号称拥兵十数万,兵强马壮。 但却是由各方势力组成联军,与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一般无二。 他们内部利益纠葛,互相掣肘,互相猜忌。 无法做到兵合一处将打一家,那便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刘琦点了点头,非常佩服庞统的判断:“士元之言有理,就说金城之内的马腾韩遂二人,虽为结义兄弟,但却也难免互相提防。 只需从中稍加挑拨,他二人自己便能斗起来,根本不用我动手。” 刘琦突然想起,历史上人妻曹,用涂改的书信离间马韩之策。 只不过那条计策,他在离间董卓李儒时已经用过,不能全盘照搬,需要经过改头换面才能使用。 终归两人之间只要存在不信任,就有挑拨离间的空间。 …… 马岱派人抬着庞德回到金城。 马腾见到庞德的狼狈相,顿时勃然大怒道:“我好心好意派人前去劳军,那刘琦小儿竟如此羞辱于我?” 马超则诧异的询问道:“是何人能将领命杀伤至此?” 马超很清楚庞德的武力,虽然不是顶级,但能胜他的也不多。 可是有人竟然能在庞德屁股上各射一箭,这至少说明此人击败庞德,游刃有余。 庞德羞愧的道:“是一个老匹夫,年约五旬开外。 但那老儿刀法娴熟,且勇力过人,箭法出众。 我不是对手。” 马超气的暴怒道:“竟是一老卒,待两军决战之时,看我不摘下他狗头。” 韩遂在旁边看着,有些幸灾乐祸之感。 论兵员,他跟马腾实力相当。 但论武将,他便与之相差甚远。 马腾自身武力不俗不说,手下有儿子马超马玩,侄儿马岱,还有武将庞德。 而他韩遂手下,只有一个成公英而已。 如今眼见庞德如此狼狈,他心里竟然隐隐有种痛快之感。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报告:“主公,圣旨到了。” 第266章 凉州刺史 “圣旨?” 马腾冷笑了一下,说道:“此地距离长安数百里,圣旨怎可能来的如此及时? 多半就是刘琦小儿自己所写。” 韩遂道:“那刘琦权倾朝野,他所写之圣旨,跟皇帝下诏也差不多。” 马腾想了想有道理,于是对韩遂道:“且去看看,那刘琦小儿又要耍什么花招。” 两人出了书房,来到正厅。 只见传旨之人也是老熟人,徐庶。 马腾深知此人足智多谋,颇为提防道:“不知元直先生前来,有何指教?” 徐庶平静的道:“在下奉命前来传诏。 马腾,接旨。” 他说着,打开桌案上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卷绸缎,高高举过头顶。 马腾跟韩遂对视一眼,乖乖的跪地施礼道:“臣,别部司马,马腾,接旨。” 韩遂也慢慢下跪道:“臣,别部司马韩遂……” 他刚说到一半,徐庶笑着道:“韩司马且慢,这圣旨只是颁给马司马,跟阁下没关系。” 韩遂刚跪到一半,听闻此言,顿时臊了个大红脸。 一时间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的半蹲在那里。 随即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横眉立在一旁。 这圣旨竟然没他的份,刚才可太丢脸了。 此时徐庶展开卷轴,缓缓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先祖之顾,致力国家安定,万民安康,司马马腾,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 着即册封为凉州刺史,钦此!” 他读完之后,微笑着将圣旨交给马腾道:“恭贺马刺史,从今日起,这凉州安定,便尽数拜托于阁下了。” 马腾有些发懵,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他心心念念,就是想要受封凉州刺史之职。 正因为刘琦不答允,他才想出勾引羌人之策。 如今看来,刘琦是想通了。 即使他不送一个儿子过去,也把这官职封给了他。 只要有了这个名分,他便能名正言顺的统一凉州。 “谢陛下隆恩,”马腾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圣旨,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这时韩遂在旁边急问道:“元直先生,朝廷对在下,难道没有任命?” 徐庶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 韩遂一听,顿时勃然大怒道:“当初,我与马寿成同时起兵,进攻金城,抵抗徐荣。 如今朝廷高封马寿成为凉州刺史,却对我无动于衷,这是何意?” 徐庶慢吞吞的道:“韩司马,请稍安勿躁。 朝廷要封赏何人,有其通盘考量。 要考虑其实力、忠心等诸般缘由。 韩司马未曾受封,应当多从自身找原因,而非责怪朝廷。” 韩遂沉吟了一下,怒道:“元直先生,你这话是何意? 难道是说,我韩遂实力、忠心,不及他马腾?” 徐庶也不生气,没有搭理韩遂,反而对马腾道:“马刺史,徐某大老远跑来传旨,你难道连酒水都不伺候?” 马腾连忙笑道:“失礼失礼,来人,速带元直先生去用膳。 好酒好肉奉上。” 徐庶在侍从带领下,飘然而去。 韩遂依然不依不饶的对马腾道:“寿成,韩某到底哪里不如你忠心? 论实力,韩某麾下,带甲五万,难道还不及阁下? 为何你受封凉州刺史,韩某仅仅想讨要个护羌校尉,他刘琦都不给。” 马腾莞尔道:“贤弟,你我之间,分什么彼此? 我做刺史,将来这凉州,还不是咱们兄弟的天下?” “是啊,您是高高在上之一州刺史,跟当年董卓一样,可我呢?别部司马!” 韩遂怒不可遏,顿了顿,突然看向马腾道:“寿成,你对刘琦忠心,莫不是你私下里与他有什么约定吧?” “贤弟这是什么话?”马腾也怒了,厉声道:“我何时与他刘琦,有过私下约定?” “既然没有,那你上表朝廷,主动辞去这刺史之职。” “朝廷既然已经封赏,凭什么让我辞官?我难道当不得这一州刺史?” “既然不辞,你便是出卖兄弟,与刘琦有私下交易。” “简直一派胡言,我何曾出卖过你们?” “这么多人,跟随你马腾起兵,为的就是博个前程,以求封妻荫子,到头来,只有你马腾一人受封,其余人等,连个都尉都没讨到,这还不是出卖?” 韩遂说完,气的一摔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马腾这才意识到,这中间似乎有问题。 他是如愿以偿,得到了刺史之职。 可跟他而来的其他兄弟,却啥也没捞着。 如此一来,其他人岂能不眼红。 大家都怀疑,他跟刘琦串通一气怎么办? 他赶忙追了出去,冲着韩遂背影大声道:“贤弟,这分明是刘琦小儿的离间之计,你莫要中计才是。” 韩遂停下脚步,未曾转身,背对着马腾道:“那你派人前去辞官。” “这……”马腾想想又舍不得。 当年董卓能控制凉州,也是因为受封刺史之职。 刘岱之于兖州,刘繇之于扬州,也全都因为他们是刺史。 如今这大汉朝廷已经岌岌可危,名存实亡,对地方毫无掌控力。 所以一州刺史,跟一州州牧,也没什么两样,几乎就是一州之主。 如今马腾受封凉州之主,岂能再主动让出去? 就算韩遂以及其余势力不服又怎样? 马腾冷声道:“想让我辞官,永无可能。” 韩遂闻听此言,越发相信,马腾定然背着兄弟,私下里投降了刘琦。 这是在拿兄弟们的性命,搏他一人之前程。 韩遂仰天长叹一声,凄凉的喊道:“当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说完,再也不搭理马腾,大踏步离开这里。 马腾眼睛眯缝起来,对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儿子马超道:“传令下去,仔细盯着他。 若发现他有异动,立即前来报我。” “诺!” 马超领命,冷声道:“父亲是担心,那韩遂对我等不利?” 马腾道:“此人心狠手辣,为了利益,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还是小心为上。” 马超点点头道:“我立即派人,死死盯住他。” 第267章 书信风波 为防止韩遂图谋不轨,马超立即派出亲信,盯在韩府周围。 并且暗中传令,潜伏于韩遂身边的细作,严密监视。 马腾跟韩遂虽为结义兄弟,但他却并不完全信任那位义弟。 故而对其身边之人,多有收买,以防不测。 不过半日,便有侍从急匆匆为马超传来消息,“少主公,那徐庶在此地用过膳之后,又去过韩府。 据府内之人禀报,徐庶交给韩遂一封,刘琦亲笔信。” “刘琦亲笔信?” 马超当即咬紧牙关,冷笑道:“那韩遂果然与刘琦勾勾搭搭,图谋不轨!” 他赶忙来到马腾书房,向父亲禀报此事。 马腾听完,也不由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道:“他韩文约还指责马某私通刘琦。 他还不是与徐庶暗通款曲? 孟起,你立即率军,包围韩府,将那封信搜出来。 且看看他想密谋作甚!” 西凉各部之间,虽然貌似亲密,但实则暗地里却互相提防,互相戒备。 谁也担心,自己不明不白被他人出卖。 “诺!” 马超抱拳领命,立即率领亲军,包围了韩遂府邸。 韩府护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马超缴械。 马超带领几个亲信,径直闯入韩府之中。 穿过天井,只见韩遂正满脸怒容站在滴水檐下,气的浑身哆嗦,厉声道:“孟起,你这是何意?” “韩叔父,”马超皮笑肉不笑道:“听说刚才,徐庶来过?” “你监视我?” 韩遂勃然大怒道:“我与你父八拜之交,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父便是这般对待兄弟?” 马超不想跟韩遂论交情,哼了一声道:“听说,徐庶还给了你一封刘琦亲笔信。 信在哪里? 拿出来共同观赏一番。” “你……在我府中也有眼线?” 韩遂呼吸急促,脸色极其难看,感到刺骨的寒冷。 他回头扫视了一眼身边亲信。 刚才徐庶交给他书信之时,只有不超过三个人见过。 所以不用问,细作就在那三人之中。 随着韩遂的目光扫视,那三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马超反正已经跟韩遂撕破脸皮,也不必在乎细作的死活,冷声道:“韩叔父,那封信,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如若不交,那小侄便失礼,要强行搜查了。” “你敢!” 韩遂瞪着眼睛大怒道:“韩某纵横西凉数十年,麾下带甲十万。 莫说是在金城,就算在整个凉州,韩某也不惧你马家。 即使你父在此,也不敢跟韩某如此说话。 此地乃韩府,岂容得你这小儿胡闹? 滚出去!” 马超似笑非笑的道:“韩叔父,我劝你认清形势。 就算你麾下兵马再多,不在眼前又有何用? 看来叔父是不准备配合,那就休怪小侄无礼了。” 他摆了摆手,麾下亲兵立即占领了韩府。 韩府护卫俱已被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超亲兵,在府中展开搜查。 韩遂气的浑身哆嗦,却也无可奈何。 县官不如现管,他手下兵马再多,但他知道马超的武力。 不客气的说,现在连他的性命都掌握在马超手里。 万一撕破了脸皮,马超想取他人头,不过如探囊取物。 不多时,前来搜查书房的亲兵,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欣喜道:“少将军,找到了。” 马超接过书信,只见书信上面落款,的确是刘琦所留。 但他打开信封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信何在?” 马超凛然责问韩遂道。 韩遂迟疑了一下,正色道:“他送来便是如此,里面空无一物。” 马超愤然道:“叔父是觉得,小侄容易骗是不是? 徐庶专程登门,会送来一封空信?” 韩遂急道:“我为何要骗你? 这信里面,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是了,这便是刘琦挑拨离间之计。 他先派人册封你父凉州刺史,却故意不册封他人。 然后他又派人送来一封空信,为的便是让我等心生嫌隙。 孟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怎么能相信你?”马超仰天打个哈哈道:“阁下是把马某当做三岁孩童? 识相的,赶紧把信交出来。 否则,便对你不客气。” 韩遂的火气也被激了上来,大声怒道:“你爱信不信。 韩某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黄口小儿来教。”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 紧接着,全身甲胄的成公英,带领一队军士冲了进来,大声喊道:“保护主公!” 那队军士也都全身披挂,手持锐利长矛。 他们瞬间守卫在韩遂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把所有矛头全都对准马超。 韩遂见自己救兵到了,顿时有了底气。 他在城内的军力,有足足两万人开外。 若军兵尽数到齐,根本不惧马氏父子。 马超观察眼前形势,他的亲兵已经不占优势。 若强行动手,还有可能全军覆没。 他咬了咬牙道:“撤!” 成公英道:“这韩府之中,岂容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给我拿下!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麾下军队立即挺起长矛,准备动手。 “且慢!” 韩遂却摆了摆手道:“放他去吧!” “主公!”成公英急道:“他强行搜查您府邸,弟兄们不服气。” 韩遂叹口气道:“若与之相拼,只会两败俱伤,让刘琦渔翁得利。” 他抬头对马超道:“回去禀报你父,我并无投降刘琦之心。 他若信得过,我等便恢复往日之好。 若信不过,韩某便率军返回,从此一拍两散,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马超审时度势,抱拳道:“小侄定会将叔父原话,禀报家父。” 说完,便带领亲兵灰溜溜的离开。 他径直回府,来到父亲书房之中,禀报刚才之事。 马腾听完之后,攥着拳头道:“他韩遂,竟然将信藏起来。 看来里面的确有不可告人之事。” 他们父子,连韩遂一个字都不相信。 什么送了封空信,里面啥都没有,骗三岁孩子呢? 那信里一定有重要内容,韩遂提前藏起来了。 “父亲,您觉得,韩遂跟刘琦到底约定了何事?” 马超问道。 第268章 马韩投降 “韩遂与刘琦约定何事?” 马腾捏着胡须,在书房内喃喃自语,“他之前一直怀疑,为父私通刘琦,故而换来凉州刺史之职。 他定然要行此事,暗中投降刘琦,以换来朝廷封赏,从而与我抗衡。” 其实,也难怪马腾如此猜测。 放眼整个凉州,只有马腾韩遂实力相当,其余都是中小势力。 如今马腾受封凉州刺史,要压韩遂一头。 韩遂定然不会甘愿屈居人下,他一定会想办法反抗。 马超闻听父亲此言,急道:“如此说来,韩遂若开门献城,向刘琦邀功该如何是好?” 马腾满脸凝重道:“极有可能,孟起,你马上率军接管城门,若发现有人图谋不轨,立即诛杀。 否则,你我父子之人头,便成要被他韩遂卖了。” “诺!” 马超领命之后,立即带领兵马,去控制城门。 如今金城防御,由马军韩军分别负责。 马超必须确认,城门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 与此同时,韩遂府邸。 成公英愤怒的对韩遂道:“主公,那马氏父子欺人太甚,根本没把主公放在眼里,弟兄们看了都不服气。” 韩遂冷声道:“他马腾与刘琦暗通款曲,故而换来凉州刺史之职。 接下来他必然要打开城门,向刘琦献城。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你马上率领人马,前去接管城门。 要献城,也是我献,轮不到他马腾。” “诺!” 成公英马上率领人马,向城门赶了过去。 他刚刚聚拢起来军兵,就见有许多败兵赶了回来。 一问才知道,马超已经先他一步,控制了城门。 成公英大吃一惊,赶紧集结所有精锐兵力,向城门杀过来。 二将都担心对方献城,于是在城内展开厮杀。 两军在大街小巷之内,互相捉对厮杀,展开巷战。 马超和成公英带领的,都是各自主公手中精锐之师。 虽然成公英带领的人数较多,但对方作为主将的马超,却是当世一流猛将。 马超一直在乱军之中寻找机会,准备阵斩成公英。 好在,成公英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马超的对手。 所以一直在街巷之中游走,不给马超直面他的机会。 马超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诛杀一些小卒,不由气的暴跳如雷。 正在这时,其堂弟马岱率军杀到,瞬间扭转了战局。 接着韩遂也派来援兵。 双方交战规模越来越大,双方从城门争夺,逐渐演变为全面对抗。 最后马腾韩遂这双方主帅,也各自领兵加入战斗。 每一条街道,都有西凉兵火并对砍的身影。 很快城内尸首便堆积如山,街道上血流成河。 有无数百姓被劫掠,被误杀。 这场混战一直持续到天黑,马家军武将勇猛的优势逐渐发挥出来。 虽然双方初始兵力差不多。 但马家军将领,如马超马岱庞德等,各自骑着战马穿街过巷,为手下军兵鼓舞士气。 而对面的韩遂军,主将都不敢露面,故而士气低落,逐渐处于下风。 乱军之中,成公英找到狼狈不堪的韩遂道:“主公,大事不妙,趁如今还未全线溃败,末将保主公杀出城去。” 韩遂看着死伤惨重的手下,长叹一口气道:“出去能到哪里,回西凉之路,必已被马腾堵死。 罢了罢了,出南城门,老子投降刘琦去。” 说完,在成公英扶保之下,带领残兵败将向南门溃败。 …… 荆州军大营。 韩遂恭敬的向刘琦施礼道:“罪将韩遂,拜见刘将军。” 刘琦端坐不动,淡然道:“之前让阁下遣子入朝,阁下都不甘情愿,如今却亲自来我大营。 就不怕我将阁下关押起来?” 韩遂尴尬道:“之前是在下有眼无珠,不识将军美意。 如今在下幡然悔悟,愿率领十万部将,归顺将军,听从朝廷调遣。” 他特意将“十万部将”四个字加重。 那也是他敢于前来请降的本钱。 他相信刘琦,不会忽视那支力量。 刘琦果然微微一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阁下既然决定悔改,我便代朝廷宽恕阁下。 并且我将向朝廷保奏,封阁下为安北将军。” 韩遂闻言大喜,连忙拱手道:“多谢将军,韩某感激不尽。” 说完,便告辞走了出去。 帐内众武将顿时如开了锅一般。 典韦挑着双手的大拇指,瓮声瓮气的笑道:“公子真有张良的本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只在营帐中谋划,便让金城打成一锅粥。 韩遂败逃,便只能前来投降。 庞士元,你说公子这计谋,比张良如何?” 原来,从一开始,仅仅册封马腾,到后来,送给韩遂一封空信,都出自于刘琦的谋划。 刘琦料到这马韩二人互相提防,故而稍加挑拨,便让二人决一死战。 庞统嘴角翘了翘道:“恶来此言差矣,公子这计谋,似乎不像张良所出,更像是陈丞相手笔。 不管如何,能不费一兵一卒,让金城内讧,这绝非容易之事。” 帐内诸文武闻听此言,都纷纷点头称是。 刘琦身为主将,还随时能想出顶级军师的计谋,这何其不容易? 正因为刘琦足智多谋,所以才能百战百胜,无一败绩。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来报,马腾也派使者到了。 众人停止喧嚣,怔怔看着刘琦。 刘琦招招手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青年大踏步走了进来,冲着刘琦施礼道:“凉州刺史驾下马超,参见将军。” “你便是马腾之子马超?” 刘琦冷笑一下道:“之前让马韩遣子入朝,二人互相推脱,怕被留为人质。 如今却又都不怕了,可真是奇怪。” 马超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如今家父已经下定决心,听从朝廷号令。 且家父下令打开城门,摆下宴席,在城内恭迎将军入城。” 刘琦扫视众人一眼道:“既然马刺史如此盛情,我等也不必再推脱。 恭敬不如从命为上。” 众将自然没有其他意见。 接下来,刘琦带领太史慈、典韦、魏延等诸将,率领军兵进城。 只见前方,城门果然已经大开,防御的军兵也早已退去。 在队伍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后面的马超突然拔出一柄长剑,向刘琦背后刺去,口中厉声喝道:“镇北将军,我呸,受死吧!” 第269章 诈降之策 马腾虽然受到朝廷的册封,但并不想完全投靠朝廷。 最好能让刘琦赶紧率兵回返,好让他顺利割据凉州,成为西凉之主。 只不过刘琦并没有返回之意,而他跟韩遂又已经火拼,实力大为受损。 所以痛定思痛,马腾想出这等狠毒计策。 让儿子马超前去诈降,如此必然能靠近刘琦。 在入城过程中,马超突然发起袭击。 只要拿下刘琦的人头,荆州军将不战自溃。 此时,马超手持利剑,信心满满向刘琦刺过去。 想来刘琦一个富贵公子哥儿,在这雷霆一击之下,又是这么近的距离,必然十死无生。 突然,那刘琦回头,冲着马超邪魅的一笑道:“早知道你心怀不轨!” 说着,在马背上一侧身,竟然闪避过马超一剑。 同时,从旁边枪骑兵那里随手一抓,抓过一支制式长矛,向马超反击过去。 马超一击失手,来不及愣神。 他也从旁边军兵手中抢过长矛,抖手向刘琦还击。 即使用剑杀不了,但只要手中有矛,几个呼吸之间,也可以取刘琦性命。 两人各自勒住马缰绳,双手持矛,展开缠斗。 转眼之间,斗了几个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马超心中骇然,突然瞪眼厉声道:“你不是刘琦! 你到底是谁?” 他不相信刘琦既能躲过他的近距离剑击,又能跟他战个平手。 天底下能跟他打个有来有回的,屈指可数,绝不包括刘琦。 对面马上战将呵呵笑道:“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是大公子。 不过是你自己错认而已。” 此时荆州军兵包围过来,马超知道自己上当了。 原来,自从马超前来投降,但是马腾却没来。 刘琦已经猜到其中必然有诈,说不定要对他执行斩首战术。 于是刘琦让太史慈假扮自己,接待马超。 马超又没见过刘琦,所以丝毫不加以怀疑。 他力劝太史慈入城,刘琦在旁边已经施下眼色,让太史慈有所防备。 所以马超在后面偷袭时,太史慈轻松躲过,并能在马上,跟马超战个有来有回。 固然马超武力要稍微强于太史慈,但也不是仓促之间能分出胜负的。 此时典韦等荆州军将围了过来,马超心里发慌,不敢恋战,赶忙拔马败逃。 如今城门还大开着。 刘琦见状,连忙让魏延带领虎豹骑,向城门冲了过去。 城内守城军兵见势不妙,开始嘎吱吱的放下吊桥,并关闭城门。 魏延骑兵进攻速度奇快,再加上距离较近。 他终于在吊桥升起之前赶到,挥刀砍断了绳索。 刚刚升起三尺的吊桥,轰然跌落在护城河上。 他的骑兵继续向前冲锋,冲到城门口时,那厚重的城门已经关到仅剩半尺。 说时迟,那时快。 他闪电一般,将大刀插入门缝之内,然后横刀一搅。 那大门再也关闭不上。 这时候他身后的虎豹骑兵也杀到了,呼喊着冲开城门,杀入城内。 城门失守,马家军再也不敢抵抗,开始纷纷溃逃。 …… 荆州军大营。 韩遂成公英透过栅栏,看到战乱已起,成公英小声道:“主公,事不宜迟,咱们也动手吧。” 韩遂冷笑一声,点点头道:“通知军士们,动手!” 他一声令下,那随他而来的败兵,全都精神抖擞,向空虚的荆州军大营冲杀。 之前,他与马家军在金城内决战,失败之后,准备夺门而逃。 突然,他在城门前,遇到了老熟人,马腾。 马腾显然是在等他,满脸悲愤道:“贤弟,现在看来,咱们两人都中他刘琦小儿离间之计了。 那凉州刺史之册封,再加上你那封空信,都是刘琦所谋划。 如今导致你我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他刘琦正可坐收渔人之利。” 韩遂冷声道:“现在你我军兵精锐损失殆尽,你才看出来?” 马腾长叹一口气道:“都怪愚兄贪心,当初就该听贤弟之言,辞去凉州刺史之职。 不过现在醒悟,还不算太迟。 你我拼杀至此,前去投降,他必然深信不疑。 我准备引诱他入城,到时你便趁势烧毁其粮草辎重,如此大事可成。” 韩遂听了马腾之言,一时间坐在马上,沉默不语。 他刚刚跟马腾拼个头破血流,马上又要跟对方结盟合作,他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来。 马腾继续劝道:“你我结义十几年,虽互有争执,但交情总比跟刘琦深厚吧? 你难道不相信我,而去相信素不相识的刘琦? 为兄在此发誓,若能成功,你我以玉门关为界。 我占据敦煌酒泉诸郡,你占据武威金城诸郡。 你我二人瓜分凉州,岂不美哉?” 韩遂见马腾言语诚挚,于是心思动摇了。 他跟马腾的确已经相交十几年,再怎么争斗,老交情还在。 可是投降刘琦,完全处于未知。 刘琦也未必会信任他。 “好!成交!”韩遂上前,又一次跟马腾达成同盟。 所以此番刘琦带领大军出营,营寨内防守空虚,他眼见来了机会。 将这粮草辎重尽数烧毁,荆州军进退失据。 甭说进犯凉州,想活下去都难。 韩遂立即召集,带来的残兵败将,准备点火生事。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号角之声。 有一支伏兵从营中杀了出来。 为首者正是刘磐和老将黄忠。 黄忠把大刀一横冷笑道:“早就料到你会生事,果然如此。” 刘磐怒道:“你被马腾追赶,走投无路,惶惶如丧家之犬。 我家贤弟不计前嫌,收留于你。 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给我杀!” 刘琦并没有对韩遂完全放心,所以派兄长刘磐,带领一支军兵埋伏在营内看住他。 果然见到韩遂要图谋不轨。 刘磐一声令下,军兵们将韩遂那一众军兵全部包围。 成公英见计谋被识破,连忙对韩遂道:“主公,大事不妙,快逃!” 两人顾不得一众步卒。 只有十几名骑兵保护二人,仓皇逃出荆州军营寨。 等到完全脱险时,他们身边已经仅剩三个骑兵了。 韩遂懊恼不已,抬头一看,只见荆州军已经攻入城内…… 第270章 羌人骑兵 魏延冲入城池,并把守住城门。 荆州军主力步卒,蜂拥着冲入城内。 此时城内仅剩马腾军马,而且还刚刚跟韩遂军拼了个你死我活,根本不堪一击。 所以荆州军顺利控制了金城。 马腾眼见计策失败,反而丢了城池。 只好带领残兵败将,仓皇出逃。 逃出城外,正好撞见同样失败的韩遂。 两个老兄弟相顾无言,只有一声长叹。 他们前来金城时,每人都带了两万军队。 可是如今,两人身边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人,剩余死的死,降的降,已经分崩离析。 两人商议,决定返回大本营。 那里还有他们的数万军队驻守。 到时候只能联合羌人,共同抗击刘琦。 只不过眼前有个难关,枝阳已经落入张辽手中,他们后路被切断了。 以他们目前残兵,绝不可能夺取枝阳。 想来想去,只有一条归途。 冒险翻越终年积雪的乌鞘岭,绕过枝阳。 那乌鞘岭乃是通往威武郡,除走枝阳之外,唯一的一条路。 那座山高的吓人,山顶常年被积雪覆盖,普通人很难翻过。 可是他们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冒一次险…… …… 刘琦率领大军,进入到金城城内。 有许多百姓,纷纷出门,夹道欢迎。 最后人山人海,将道路堵塞住,军队无法前行。 有几个头发胡须俱已雪白的老者,互相搀扶着,一齐高声道:“小老儿代表凉州百姓,恭迎王师!” 其余百姓也全都跪倒在地,齐声高喊:“恭迎王师!” “恭迎王师!” 刘琦跳下马,来到那几个老者跟前道:“让乡亲们受苦了。” 那几个白须老者见刘琦如此年轻,不知道什么身份,于是有些发愣。 旁边徐庶介绍道:“此乃镇北将军,高平侯,荆州刘公子。” 老者们闻言大吃一惊,连忙道:“原来将军便是三军统帅,没想到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另一个老者悲戚道:“自从马腾韩遂占据金城,他们军纪败坏,欺男霸女之事时有发生。 乡亲们敢怒不敢言,又无处评理,已经期盼王师许久了。” “之前马韩在城内菜鸡互啄,大肆火拼,有许多军兵趁乱劫掠,百姓们苦不堪言,如今王师已至,百姓们终于不用再受马韩之苦。” “还望将军驻兵金城,能够保境安民,我等百姓感恩不尽。” 众老者脸上流露出殷殷期盼之情。 之前马韩的军队,的确将金城百姓祸害够呛。 如今百姓们总算看到,朝廷大军把那两个祸害赶走了。 故而百姓们都对朝廷王师敬仰之至。 这时,有个老者失声痛哭道:“小老儿是为躲避羌人之乱,从武威搬迁而来的。” “那羌人在我武威郡大肆屠杀,奸淫辱掠,无恶不作。” “小老儿一家百十余口,仅仅逃出来不过十余口而已,其余已尽数丧生于羌人之手。” “不知将军何时能率领大军,一扫西北,平定羌人之乱,为我死难乡亲报仇?” 他这番话,勾起许多人的回忆。 金城郡与武威郡搭界。 所以当羌人烧杀至武威时,有不少百姓纷纷逃难来到金城。 此时那些难民们,见金城郡百姓在抱怨,他们都想起死难的亲人,顿时发出阵阵悲戚之声。 一时间,哭声不绝于耳,透露出绝望之情。 羌兵如此强大,以大汉朝廷目前之衰微,想要为他们死难亲人报仇,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时刘琦朗声道:“在下领兵前来,首要任务便是驱逐羌胡,抵抗外辱,保境安民。 谁想马韩二贼在此拦路,故而耽搁数日。 如今金城已克,马韩已然败北,我等在此稍加修正,定当立即启程,北上抗羌。 还望乡亲们稍安勿躁。” 百姓们闻听此言,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朝廷大军既然有准备跟羌人作战,他们亲人血仇有望能报。 他们或许还有重返家园的机会。 有个老者愤怒的道:“又是马韩二贼耽搁。 之前祸害金城之人,便是他们两个。 我还听说,那羌人便是他们勾结来的,那二人是名副其实‘汉奸’,诸位可要记清。” 有许多人都听说过,此次羌人入侵,乃是马腾韩遂二贼,为了向朝廷要挟,从而养寇自重,勾结异族。 所以大家全都对那二贼骂声载道,却也无能为力。 好在如今看到刘琦率领王师前来,大家总算有了盼头。 接下来,刘琦率军在金城稍作休整。 与此同时,武威战报传来,羌人骑兵已经横扫武威全境,又有数万百姓被杀,或被强行迁走。 刘琦看着战报上冷冰冰的数字,感到异常忧虑。 那虽然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但不知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知多少女人被侮辱,孩童被杀害。 他把所有文武全都召集过来议事。 看着战报,一众武将们义愤填膺,纷纷请战。 太史慈厉声怒道:“那羌胡欺我太甚,悍然犯边,杀我百姓,掠我钱粮,我等应立即骑兵,将那羌胡尽数斩杀于境内,万不可让其脱逃。” 魏延说道:“我自幼便听人传说,几百年前,匈奴人大举入侵,也是如此。 后来孝武帝派出卫青霍去病二将,横扫大漠,北击匈奴,终于将胡人赶出漠北,保我大汉边境数百年和平。 如今斗转星移,竟然轮到羌人前来犯边。 咱们应当也像卫霍二位将军一样,让羌人有来无回。” 其余诸将也各自请战。 这时庞统在旁边道:“不是庞某为诸位泼冷水,那羌人,恐怕远比我等之前任何一个敌人都强大。 羌胡每一个人,自幼都在马背上长大,弓马娴熟,骑术精湛,兵民合一,不下十数万之众。” 魏延不服气道:“军师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咱们精心挑选的骑兵,比他们丝毫不差。 当初在长安城外,不也全歼西凉骑兵?” 庞统翻了翻白眼道:“你手下有多少骑兵? 你可知羌人有多少骑兵? 羌人所产战马不计其数,他们十数万人,每一个都有可能是骑兵。 你能抵挡住十万骑兵?” 第271章 战胜骑兵之策 众将听庞统之言,脸上全都露出质疑之色。 他们一众人之前都在南方作战,从未接触过胡人。 故而听到胡人能组建十万骑兵之说,感到不可思议。 刘琦正色道:“庞士元并非危言耸听。 羌人所居之地水草丰美,气候凉爽,最适合养战马。 其所蓄养之马,体格雄健,善于冲刺,为天下名马之冠,故而有凉州大马,横行天下之说。 我中原诸侯,就算强大如袁绍,能坐拥万余战马,组成一万骑兵,已经是极限。 但羌人则不然。 他们兵民合一,马匹不缺,有多少青壮,便能组成多少骑兵。 故而说他们有十万铁骑,也并非虚言。” 众将听到连刘琦都这样说,愁容逐渐爬到每个人的脸上。 大家默不作声,都在暗自思索。 要是羌人真有十万铁骑,这仗还怎么打? 荆州军所有军队加起来,也不过八万人而已。 而且骑兵还不到三千,可以忽略不计。 以八万步卒对阵十万骑兵,这岂不是以卵击石? 固然众将都是骁勇之辈,但如此悬殊的实力,让大家也不免心生忧虑。 刘琦扫视众人一眼,微笑道:“诸位也不用过于担心,羌人固然强大,但也并非不可战胜。 只要策略得当,进退有度,我等依然能取得此战胜利。” 陈武出言道:“之前将军让末将训练钩镰枪阵,在长安之战中对阵西凉骑兵,收到奇效。 是否可以多多打造钩镰枪,用以破解羌人铁骑。” 刘琦摇了摇头道:“钩镰枪依然是用人力对阵马力。 倘若敌方骑兵在三两千规模,而己方步兵人数占优,能挡住第一拨骑兵冲击,方可有效。 但若敌方出动数万骑兵,同时发起冲锋,钩镰枪阵被摧枯拉朽,如何还能反击?” 陈武怔然捏着下巴沉思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感觉的确不太可能。 刘琦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就是让大家重视对手,不要产生骄傲情绪。 如今效果似乎太好了,让所有人都正视起来。 刘琦便挥了挥手,让所有武将暂且退下,只留下庞统徐庶二人。 房内只剩三位同窗,说话便随便了许多。 庞统斜身坐着,手里摇着一把翳扇。 这个时代的文人士子,以羽扇纶巾为标准打扮。 而扇子,则是清谈时的必备道具。 庞统这扇子也是羽毛制成,只不过比诸葛亮的鹅毛羽扇要小得多。 徐庶上前推开雕花的格子窗,用一根木棍支住,不解的问刘琦道:“打仗打的便是士气。 方才本来诸将士气高涨,纷纷请战。 可公子为何故意宣扬羌人骑兵之强大,把诸将士气给打压下去?” 刘琦一边端着茶盏,一边整理着一堆蔡侯纸的道:“其实,我也并非故意夸大其词。 那羌人骑兵,的确很强大。 当初武皇帝之所以能派卫霍决战匈奴,饮马瀚海。 主要是手中掌握数十万骑兵。 我等用兵,难道还能比得过那帝国双璧? 既然比不过,谈何用步卒去战胜羌人铁骑?” 徐庶满头雾水的回过头来道:“既然公子明知羌人强大,我等步卒恐有不敌,当初为何还要领兵前来? 您直接把马腾韩遂立起来,允许其割据凉州,让他们抵抗羌人,岂不更好?” 庞统手里摇着翳扇,微笑道:“元直不用着急。 你也跟公子相识数年,何时见他打过无准备之仗? 他既然带我等前来,就说明腹中早有良谋。 我等只需照办便是。” 徐庶无奈的道:“我这心胸,可没你们俩这般宽广。 如今大敌当前,十万羌人铁骑,已经攻下武威,距离金城也不过百里。 你们还能像没事人一般。” 刘琦把蔡侯纸一一铺开,头也不抬的道:“士元所言不错,对于如何破敌,我的确有些想法。 二位请上前来一观。” 庞统早就看到刘琦在摆弄这一堆纸张,他跟徐庶一起走到桌案前,顿时看的如坠五里雾中。 “这……这是何物?”庞统满头雾水的问道。 只见那蔡侯纸张上,画的是各种图样,有的是直杆,有的是三角。 两人纵然都是当世奇才,却看不懂刘琦这是画的什么。 刘琦微笑道:“这叫滑翔机,能带人飞上天的。” 庞统徐庶二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惊的瞪大了眼珠,嘴巴张开,久久不能合拢。 庞统本来相信,刘琦既然敢于带兵北伐,就一定有破解羌人之良策。 否则以刘琦之谨慎,绝不会贸然出击。 可是万万想不到,刘琦所出计策这么不靠谱。 他满脸怀疑道:“公子,您不是在开玩笑,逗我俩吧? 这玩意,能带人飞上天? 人不就成鸟了么?” 徐庶在旁边接口道:“鸟至少还有两只翅膀,能用来扇风。 可从图上看,这所谓滑翔机,根本就不会动,如何来扇风?” 刘琦知道很难跟这两个古人解释。 他在后世作为满级人类,固定翼滑翔机是常玩的东西。 根本不需要扇风,只需要掌握风向,保持逆风而行,就能随意控制起落。 他看着两人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微笑道:“你们不必怀疑,先去寻找匠人,照图给我做一架,我飞给你们看。” 庞统和徐庶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把蔡侯纸收拾起来。 来到门外,徐庶叹口气小声道:“你近来可曾觉得公子有异常?” 庞统皱眉道:“他或许是压力太大,出了癔症,所以才有这等异想天开的主意。 人还能飞上天? 我闻所未闻。” 徐庶道:“他刚才说,他要亲自去飞,这可万万不行。 他是三军主帅,若万一有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 庞统拿着蔡侯纸为难道:“可看他画的如此仔细,不给他做又不行。 罢了罢了,先按图给他做一架。 到时我等无论如何也要劝阻,不能让他冒险。” 徐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把随军的工匠招来,把画好的图纸交给工匠。 这图纸画的较为清晰,工匠一看便知,于是紧锣密鼓的制作了起来…… 第272章 羌人在劫难逃 在刘琦的催促下,工匠们日夜赶工。 不过短短两天,一架固定翼滑翔机便做好了。 他带领众人来到郊野,感到双手发痒,跃跃欲试。 已经好几年没玩过这些刺激运动了,如今终于又有机会。 庞统着急的在旁边劝解道:“公子,您乃千金之躯,三军主帅,万万不可冒险呐。” 徐庶也劝道:“我寻遍古籍,也未曾听说过有能飞天之人。 您制作如此一座木架,便想要飞? 这传出去岂不让人嗤笑?” 太史慈典韦等众将也纷纷出言阻拦。 他们刚开始听说刘琦要飞天时,以为是在开玩笑。 可是现在看来,刘琦竟然真要飞。 这简直是把生命当儿戏。 这玩意跟个风筝似的,万一掉下来,哪还有命在? 堂堂公子刘琦,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自己摔死了,这找谁说理去? 太史慈试探着道:“要不然,让我做替身,先替公子试一试? 等我试好了,公子再上!” “都别说了,”刘琦不耐烦的道:“你们看,我像是愿意寻死之人么? 都让开!” 众人见他态度如此决绝,只得无奈的摇头叹息。 有许多人已经开始考虑,万一刘琦真有什么闪失,接下来,荆州军该何去何从。 主心骨没了,荆州势力说不定会马上土崩瓦解。 此时刘琦却是一点也不担心。 他本来就喜欢极限运动,酷爱冒险。 这小小固定翼,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双手提起滑翔机,让远处两个骑兵,用麻绳拽着,迎风奔跑。 在风力的作用下,他一跃便腾空而起,瞬间飞起几十丈高。 他俯视下面,看着底下的人越来越小,而空中气流越来越稳定。 他伸手解开捆绑的绳索,寻找风的方向,自由飞翔。 底下庞统等人,看到绳子落了下来,全都吓得面如土色,心中暗叫完了,完了,绳子断了。 他们也都放过风筝,知道若是线断了,风筝必然会坠毁。 可现在,那风筝上还有个人。 庞统徐庶等,骇然的抬头看着,瞳孔情不自禁的收缩,身体猛的剧烈颤抖了起来。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怎么可能生还? 荆州军休矣! 众人纷纷懊恼,刚才没有多劝一句。 明知刘琦要送死,就算抗命,也应该把他拦下来才对。 大家怔怔的抬头看着,只见刘琦驾驶的滑翔机越飞越高,过了一会儿,又缓缓降落,然后接着向高空飞去。 “咦,这……公子好像真的在飞……” 典韦喃喃自语道:“他好像掉不下来吧?” 众文武满脸错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琦非但没有像风筝一样掉下来,反而在空中,游刃有余的来回翱翔。 这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老天爷,人真的能飞上天,公子是仙人下凡么?” “定然如此,当初公子在长安,为杜氏坞堡驱除邪祟,他便展露过法术。” “公子有这等法力,咱们还担心什么?” “只可惜,只有公子有这本事,要不然,若斥候也能飞天,探查敌情就方便了。” 一众人等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看着自家主将有异于常人之能,所有人都流露出会心的微笑。 同时心里充满钦佩之情。 刘琦在天上,过足了飞行的瘾头,这才控制滑翔机,缓缓俯冲下来。 待他平稳落地,众人赶忙围过来,看着他的眼神,都像看神明一样。 刘琦笑道:“为何都这样看着我?” 太史慈挑起大拇指道:“公子法力通神,有飞天遁地之能,末将钦佩之至。” 刘琦道:“这可不是什么法力,你学你也会。 只要迎着风,便能迅速爬升。 想要起升降落,完全靠风来控制。 你来试试!” 太史慈听得云里雾里,见刘琦让他来,吓得连连摆手道:“末将爬高,可不敢。” “刚才你还说要替我试试。” “刚才末将以为要替公子赴死,故而义不容辞,可这根本就不是赴死。” 太史慈虽然在战场上威风八面,但是对于任何神鬼之道,都比较胆小。 刘琦正色道:“这是命令。 军令如山,你敢抗命不成?” 太史慈苦着脸道:“末将……没得罪公子吧? 再说末将对公子忠心耿耿,从无背叛之心……” 他见刘琦并无松口之意,于是咬了咬牙道:“好吧,死便死了!” 他从刘琦手中接过滑翔机。 刘琦又传授了他一些滑翔知识,于是让马拉着,一下就飞向了天空。 一开始,他不敢解绳索,在空中寻找风向。 逐渐的,他发现即使绳索不牵着,也能在空中滑行。 他俯视大地,激动地连连高喊道:“真的行,真的能飞。” 随即,他便主动扔下绳索,在空中自由翱翔起来。 虽然他的飞行技术还比较生疏,但能飞上这么高的天空,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底下众人见太史慈也可以飞,大家全都兴奋了起来。 纷纷高喊道:“让子义赶紧下来,让我试试。” “我先来,懂不懂先来后到?” “大家排队,一个一个来。” 一众杀伐果断的武将,像发现了绝妙玩具一样,都准备上手试一试。 毕竟谁能抵挡住,飞上天空的诱惑? 太史慈可以,他们定然也行。 这个时候,庞统突然微笑着问刘琦道:“公子,这就是你想出的,破解羌人骑兵之策吧?” 徐庶不解道:“训练几个斥候,持这等器械,前去侦查敌情尚可。 又如何能够破解骑兵?” 庞统道:“你怎么不想想,若是制作上千架这等器械。 让他们每人多带火油罐,飞到羌人营地上空,点燃之后扔下。 羌人岂能料到? 反正飞翔如此之高,羌人弓箭又射不到。” 徐庶眼睛一亮道:“妙啊,公子,飞翔之人,能带火油罐否?” “当然,”刘琦道:“只要这滑翔机做的足够大即可。” 徐庶笑道:“只要能从高空攻击羌人,想做多大都可以。 如此一来,便能攻其不备,羌人恐怕在劫难逃了。” 此时,太史慈缓缓落下来。 其余众将还想玩会儿,但是被刘琦制止了。 这高空飞行毕竟是危险运动,他可不想哪位武将被摔死。 他让太史慈学会,是要让对方做飞行教练,多多训练飞行兵而已。 第273章 羌人军营 刘琦下令,征集金城郡所有工匠,秘密制作滑翔机。 并且让太史慈挑选手脚利落的军士,暗中开始飞行练习。 事实证明,并非所有人都适合极限运动。 开始练习当天,摔死摔伤多达上百人。 好在刘琦手下军兵众多,依然遴选出不少优秀人才。 他们逐渐掌握了滑翔机的飞行技能。 同时,用于投掷的火油罐也在紧锣密鼓的制作之中。 只要每个士兵能带三五个火油罐飞行,他便相当于在这个时代,拥有了一支轰炸机编队。 羌人骑兵再是勇猛,也抵不过他的三维立体打击。 …… 马腾韩遂从金城败退之后,率领残兵败将翻越乌鞘岭。 在那终年积雪的高山之上,士族被冻死无数。 好在他们的主将身体强壮,勉强拖着半条命,活着来到武威郡境内。 此时整个武威郡已经尽数被羌人攻破。 马韩二人很快就见到了羌人前锋俄何烧戈。 羌人虽然攻陷了无数城池,但他们依然习惯住在帐篷里。 在旷野之上的营帐内,俄何烧戈怀中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汉人少女。 那少女虽颇有几分姿色,双眼无神。 虽上身赤裸,下身仅盖了一缕布条,但却神色不木然,像是呆傻了一样。 即使俄何烧戈的手,随意蹂躏隐私部位,她也毫无半点反应。 俄何烧戈也丝毫不避讳他人,抬头看着进来的马韩二人,哈哈大笑道:“尔等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要不通名,我还以为你们是流民乞丐。” 马腾韩遂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确已经跟流民差不多。 韩遂恨恨的道:“中了那刘琦小儿奸计,不知带去金城的弟兄全军覆没,连后路都被切断。 不得已,我兄弟二人只好翻越乌鞘岭,这才逃得一命。” “你们是翻越乌鞘岭回来的?” 俄何烧戈更是乐不可支,嘲笑了一会儿道:“放心,咱们是同盟。 那刘琦,交给我来处置。 让我来给你们报仇。” 马腾问道:“不知将军带来多少人马?” 俄何烧戈伸出三根手指。 马腾吃惊道:“三十万?” “三万,但都是骑兵!” “这还差不多,”马腾长出一口气。 羌人骑兵,骁勇善战,对阵汉人步卒,简直是碾压。 韩遂忧虑道:“那刘琦足智多谋,智计百出,万万不可轻敌大意。” 俄何烧戈冷笑了一下道:“韩将军似乎不相信我,且让你看看我羌人军容之壮盛。” 他松开怀中少女,大踏步来到营寨外面,对着门口侍从命令道:“捕生演练,开始!” 那侍从掏出一支牛角,呜呜的吹了一阵子。 只见校军场之上,迅速集结了数千羌人骑兵。 而校军场对面,像赶羊一样,被赶过来上万汉人青年。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羌人骑兵呼喊着,挥舞着马刀,向汉人青壮冲过去。 那一众青壮惊慌失措,开始四散奔逃。 但是被羌人追上,无不就地砍杀。 马腾虽然是汉奸,但见到这等惨剧,也忍不住问俄何烧戈道:“这些都是壮年人,你把他们带回去做奴隶,为你放马牧羊岂不更好? 何必要屠杀在这里?” 俄何烧戈轻笑道:“我们抓的奴隶已经够了,要是把这些人都抓回去,我们粮食也不够。 要是把这些人都留下来,他们不但会浪费粮食,而且一定会反抗。 所以不如让我手下练练胆。” “练胆?”马腾感到疑惑不解。 “没错,是练胆,”俄何烧戈得意的道:“我们羌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个个弓马娴熟,天生就是战士。 但一个牧民青年,跟战士还有很大差别。 需要让他们不停地做杀人练习,才能成长为战士。 你们这些汉人青年,反正都要杀,正好做我部下的磨刀石。” 他说话的同时,现场的羌人就像狩猎一样,砍杀汉人青年,只当砍死一只野兽,根本不当做人来看待。 他们甚至还在竞赛,比谁砍死的人多。 把人命不当人命,便是俄何烧戈给他们的训练课。 而汉人青年们,只能当做训练教材,悲惨的被屠杀。 很快现场就留下一地尸体,血腥冲天。 最后现场剩下几十个人,那似乎是一队人。 有许多部曲,围城一圈,保护这一个世家子少年。 他们攥着拳头,警惕的看着围过来的羌人骑兵。 羌人似乎故意逗他们,从外围把部曲一个一个斩杀。 最后剩下那个少年,众人一起出枪,把少年扎成浑身血洞,大吼一声道:“父亲,贾氏一族,完了……” 说完,气绝身亡。 原来那正是贾诩的次子贾玑。 此次武威陷落,连贾氏一族也没能幸免,男丁被尽数屠灭,年轻女眷则都被抢走。 羌人军士们砍杀完毕,重新列队,等待俄何烧戈检阅。 俄何烧戈满意的点点头道:“杀的不错,享乐去吧。” 众羌人喜笑颜开,发出阵阵欢呼声。 他们迫不及待的涌到军营后面。 那里有一座露天马圈。 此时马圈里却不是马匹,而是数千名不着寸缕的少女。 她们都是被抢来的汉家女子。 被强令不准穿衣,不给饭吃,也不给水喝。 女子们又渴又饿,全都羞怯的抱住膝盖,聚集在一起,挡住身体隐私部位。 有羌人骑兵拿着水囊过来,缓缓倒在地下,狂笑喊道:“谁要喝水,就爬过来!” 终于有汉人少女忍不住口渴,爬过来仰面喝倒下来的水。 羌兵哈哈大笑,抱起那女子,便向营帐走去。 有许多羌兵都觉得好玩,用水囊里的水,肆意戏耍着汉人女子。 当然,大部分女子宁愿渴死饿死,也不肯如此卑躬屈膝。 最后羌兵不耐烦了,一股脑的冲进去,随意抓住女子,便成其好事。 他们不把汉人当人,没打算把这些女子带回去。 留着也没准备让她们浪费粮食,所以多半都是享乐之后,就地诛杀。 反正攻下另一座城池,女人还有的是。 韩遂看着汉家男女如此惨状,忧虑的对马腾道:“兄长,若有史官知晓此事,会怎样记录你我?” 第274章 汉军来袭 马腾听到韩遂的发问,不由愣了愣神,随即咬牙道:“管他史官如何记载。 咱们先能保住命再说。 将来羌人退去,这西凉还不是咱们天下? 到时再多多收留文士,为咱们大肆洗刷一番即可。” 韩遂叹口气道:“但愿有那一天吧。” 此时羌人冲入马圈之中,肆意抓住少女行乐。 突然,有人指着天空道:“你们看,好大的飞鸟。” 众羌人停下手,仰头往天上看,只见远处果然飞来许多怪异的大鸟。 “奇怪,这是什么鸟,翅膀怎么不扇风?” “或许是老鹰吧,老鹰在滑翔的时候,翅膀就不动。” “胡扯,哪有这么大的老鹰,我看倒像是人做的风筝。” “你才是胡扯,这么大的风筝,线在哪里?” 随着鸟群越飞越近,眼睛尖的逐渐看清楚,骇然叫道:“天呐,真是人做的。 我看那底下好像还有人。” “竟然有人会飞,这是不是天上的神明?” “神明保佑我家福寿安康,父母长命百岁。” 有许多羌兵顾不得行乐,开始跪在地下连连磕头。 羌人也忌惮神明。 如今神仙就在头顶上,他们若是还做恶事,一定会被神明惩罚。 而那些少女们,则趁机逃脱,聚集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滑翔机已经飞抵羌人军营上空。 他们携带的火油罐点燃,冲着羌营扔了下去。 油罐落在地下,摔得粉碎,火油溅的四处都是。 大火一触即燃,瞬间将整个羌营都点着了。 羌人猝不及防,被烧的哭爹喊娘,狼奔豕突。 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之中。 他们眼睁睁看着是天上降下的火油罐,这必然是神明之怒,责怪他们随意杀人,故而降下惩罚。 有许多虔诚之人跪在地下,任凭大火将其吞没,也不加闪躲。 俄何烧戈正在营帐内,搂着少女向马腾韩遂吹嘘,他的骑兵有多强大。 可是紧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鬼哭狼嚎之声。 他不耐烦的拿起一支马鞭,骂咧咧的道:“混账东西,谁在外面吵吵闹闹,打扰老子兴致。 看老子不抽死他。” 来到帐外,看到眼前场景,顿时惊得他目瞪口呆。 此时整个营寨已经四处起火。 有许多羌人士兵身上被点燃,烫的四处翻滚,点燃的地方更多。 有侍从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指着天空道:“将军,快看,那是什么?” 俄何烧戈一抬头,便看见无数“大鸟”正飞过他营盘上空,而且不住扔下火油罐。 侍从道:“那是不是神明将怒了?” “狗屁的神明!” 俄何烧戈虽然也害怕,但依然咬着牙道:“不要怕,赶紧聚集人手,前去看住马匹。 只要马圈没事就行。” 他这支先锋军,最珍贵的便是那三万多匹战马。 那也是他们部族最贵重的东西。 只要能够保留下战马,死点人倒也没什么。 可是刘琦的空袭,岂能放过马匹? 临行前,他专门交代,要留出人照着马圈扔。 虽然准头不高,但架不住人多。 只要有几个火油罐点燃马圈,引起马惊,就算再有经验的牧人,也无法控制住了。 滑翔机编队掠过马圈上空。 当一个火油罐准确扔入马群之中,顿时溅的方圆数丈之内,马上全部沾染了火油。 火星一燃,数十匹马身上燃烧了起来。 马儿疼的仰天嘶吼,四处横冲直撞。 周围的马儿也逐渐受惊。 随着扔入马圈的火油罐越来越多,受惊的马匹也越来越多,逐渐形成规模。 疯狂的马儿开始冲撞栏杆。 几下便将栏杆冲断,数万匹马争先恐后的冲出马圈,跟着头马向外奔逃而去。 此时营盘之后的羌人,也已经烧的焦头烂额,谁也无法顾料马匹,只能眼睁睁看着马群扬长而去。 身为前锋主将的俄何烧戈,眼见马跑了,气急败坏的大声命令道:“给老子跟着马匹,定要寻回来。 要是少了一匹,老子决不轻饶。”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大规模马惊之后,根本控制不住。 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等到马匹跑没力气了,能找回多少算多少。 在草原上,马跑丢了的比比皆是。 他传令的话音未落,耳中突然传来号角之声。 这是进攻的信号。 俄何烧戈脑袋不由一懵,感觉瞬间脑门大了一圈。 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是他发起进攻。 此时,有侍从匆匆跑过来,跪地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汉军杀过来了!” “你说什么?” 俄何烧戈一把抓起那侍从道:“汉军还在金城,怎么可能杀过来?” 侍从战战兢兢道:“打着汉军的旗号,确切无疑。” “有多少人马?” “漫山遍野都是,不计其数!” “魂蛋,还真会挑时候。” 俄何烧戈气急败坏的扔下侍从,命令道:“准备迎战。 他娘的,都排起阵势来,别松松垮垮的。” 此时,那滑翔机队已经飞过去。 大火已经将营盘烧了个精光。 好在羌人一路走到哪里,抢到哪里。 他们也没什么粮草辎重,营盘烧了也没什么可惜。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的马匹都没了。 本来羌人天生都是骑士。 只要他们有马,个个都是超一流骑兵。 可是现在骤然没了马,他们也不会步下作战。 聚拢到一起,如同一盘散沙,连个阵型都不会摆。 俄何烧戈也比较无奈,只好鼓励众人道:“汉军远道而来,必然师老兵疲,咱们以逸待劳,占据地利之势。 只要小心应战,一定能够战胜来犯之敌。” 羌人士兵们看一眼被烧成断壁残垣的营盘,哪有以逸待劳,占据地利优势的样子? 他们刚刚被从天而降的火球,差点全都烧死。 这个时候,对面的汉军发起了总攻。 由魏延率领虎豹骑突前。 张辽太史慈陈武等诸将,各自率领军马,向羌人营寨奔袭。 刘琦率领中军压阵。 之前汉军士兵们看到被羌人烧毁的家园,还有被异族屠杀的汉家同胞,所有军士全都义愤填膺。 复仇的情绪顶到了极点。 看到狼狈不堪的羌人,每一个人都手脚发烫,恨不得将这些畜生生吞活剥。 第275章 都是畜生,不是人 此时那羌人营寨已经烧的千疮百孔,形同虚设。 荆州军在张辽魏延黄忠等诸将率领下,纷纷冲了进来,迅速跟羌人接战。 羌人在马上固然都骁勇无比,但如今没有了马匹,他们却连普通步卒都不如。 荆州兵都是训练有素的步兵,交战时各自都能形成呼应。 他们迅速对一盘散沙的羌人展开围杀。 再加上张辽魏延黄忠等勇猛无匹,一马当先。 羌人被杀的毫无还手之力,成片成片的倒下。 俄何烧戈眼见败势已定,翻身上马就想逃跑。 没想到迎面就碰上了张辽。 张辽脸色憋的赤红,厉声喝道:“哪里逃,看枪!” 俄何烧戈身为前锋主将,武力在羌人之中也算数一数二。 只不过他此时无心恋战,只想速杀眼前这讨厌的拦阻之人,然后迅速逃离。 他闪身躲开来枪,同时右手一枪直刺向对方咽喉。 没想到张辽突然伸手,闪电般抓住他的枪杆。 他再往前刺,便刺不下去。 他赶忙用力往回拔,竟然也拔不出来。 俄何烧戈心中大骇,没想到这员汉将竟然如此勇猛。 这时张辽右手长枪,向他扎了过来,他无法躲闪,只好放弃手中武器,拔马便逃。 张辽顺手把抢来的枪,向俄何烧戈投掷过去。 俄何烧戈感觉脑后生风,情知不妙,赶紧拉马向旁边躲闪。 没想到,那长枪不偏不倚,正扎在马脖颈处。 这一刺势大力沉,透脖颈而过,那马儿连哼都没哼,立即摔倒在地下,气绝身亡。 俄何烧戈反应迅速,立即钻回到羌人队伍之中。 这时,在远处观战的马腾韩遂等见势不妙,也顾不得俄何烧戈,趁着荆州军没有注意到他们,赶紧脚底抹油,继续向西逃去。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数万荆州兵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形下,将剩余的万余羌人,包围在一个很小的包围圈内,准备发起最后的冲击。 这个时候,俄何烧戈派出一个大嗓门的侍从,对着荆州军大纛旗高声喊道:“我家将军本已受过汉廷册封。 如今准备重新投降大汉朝廷,将所有劫掠之财物女子奉还,并立誓永不再叛。 还请将军恩准。” 大纛旗下,护卫军士让开一条通道。 刘琦闪现出来,冷声道:“让他们放下武器!” 张辽催马上前,沉声道:“既然想归顺,那就放下武器。” 那侍从回头看了一眼,犹豫道:“要是放下武器,你们继续进攻怎么办? 先闪开一条路,放我们出去,咱们再进行和谈。” 张辽捏着胡须,仰天大笑道:“尔等已成瓮中之鳖,还敢在此讨价还价? 只要我主一声令下,尔等将立即化身齑粉。” 他话音刚落,数万汉军顿时举起武器向前,齐声喊着“杀!杀!杀!” 军士们眼睛血红,每人都咬牙切齿,似乎要将羌人生吞一般。 羌人还从未见过如此血勇的汉军。 他们惯于欺软怕硬,畏威而不怀德。 当汉人软弱时,他们便觉得那是待宰羔羊。 当看到如此勇猛的汉人,他们全都吓怕了。 不待俄何烧戈下令,便有人当啷一声扔下武器,跪在地下举起双手喊道:“投降,投降!” 随即扔掉武器的人越来越多,全都跪倒在地。 俄何烧戈眼见无法阻拦,只得脸色铁青的长叹一口气。 谁能想到,两个时辰之前,他还是坐拥三万骑兵的羌兵先锋主将。 对汉人可以任意屠杀。 可是如今,他却全军落入汉人手中,马匹也都灰飞烟灭。 刘琦命人,把羌人的兵器全都捡出来,如此算是彻底将老虎拔了牙,彻底成为俘虏。 “公子,请来这里看。” 魏延面色沉重,带领刘琦来到一处场所。 只见地下躺满了汉人百姓的尸体,足足有上万具。 而且全都是青壮。 刘琦蹲下身,伸出手指捻了一下,感觉还没完全凝固,应当是死了没多久。 魏延招了招手,叫过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道:“公子,这里还有位幸存者。” 那青年虽已经知道刘琦身份,但依然惊魂未定的问道:“您……真的是朝廷军将?” 刘琦点了点头,沉声问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青年见刘琦亲自确认,面容渐渐变的扭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流了下来。 他哭的歇斯底里道:“草民只是武威平民百姓,羌人冲进我们家园,把我们劫掠过来,肆意屠杀,说给他们的军兵练胆用。 他们每练一次,就要杀我们一万多青壮年。 那帮畜生,还常常比赛,看谁杀的人多。 杀人多者,便能优先选择,前去蹂躏我们的姐妹。” 周围之人,从刘琦到每一个士兵,听到面前这青壮叙述,全都气的攥紧了拳头,感觉胸中有团火,要把胸膛烧烂一般。 这时,陈武前来躬身道:“公子,那边还有被抢来的女眷。” 刘琦跟随陈武来到囚禁女子的马圈。 那数千名女子,全都赤身露体,聚集在一起,看着包围的士兵瑟瑟发抖。 她们刚刚有许多人遭受过蹂躏,眼见又来一队军兵,不知是福是祸。 再者,她们目前这状态,被一众军兵围观,所有人都感到羞耻。 刘琦呵斥属下道:“都是自己姐妹,看什么看? 所有军士,转过身去!” 军兵们齐刷刷的转身,背对着那圈中女子。 刘琦又命令道:“全军听令,脱下外衣,离开这里。” 军兵们解下铠甲,又脱下外衣,然后在刘琦的带领下,齐刷刷离开这里。 那一众女人这才意识到,这支军兵对她们并无恶意。 她们纷纷冲上前去,捡起地下的衣服,套到自己身上遮住裸露的身体,小声窃窃私语。 “这是我们汉家的军队么?” “若非咱们汉家军队,谁会来解救咱?” “他们可都是英雄,刚才一声令下,看都不看咱们一眼,还给咱们衣服穿。” “咱们或许应该去谢谢那位将军的救命之恩。” 女子们推选出几个见过世面的,来到前面见刘琦谢恩。 正看见一众被围的羌人,全都蹲在地下。 女人们想起姐妹被这些牲畜蹂躏的场面,眼泪滚滚流下来,哽咽道:“都是畜生,不是人……” 第276章 用敌人的脑袋练箭 刘琦看到几个女子痛哭流涕,便猜到大概。 女人落入到羌人手中,自然逃脱不了被辱的命运。 而且羌人没有那么多粮食,可以养活汉家女子,所以一般都是玩完就杀,不留后患。 他冷声问道:“可是对这些羌狗恨之入骨?” 那被选出来的几个女子,显然都是大家闺秀。 她们穿着宽松的军服,哽咽道:“岂止恨之入骨,简直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这帮羌狗不拿我们当人,有无数汉家姐妹被他们蹂躏至死,恳请将军为我们汉家女儿报仇。” “恳请将军为我们报仇!” 几个女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刘琦脚下。 刘琦凌厉的眼神看向被围困的羌人。 所有羌兵感觉这眼神不善,吓得心里全都打了个突儿。 这时,张辽把混在羌兵群中的俄何烧戈给拽了出来,“公子,刚才只有此人有马匹,而且穿的是武将铠甲,必然是羌人将领。” “我不是,”俄何烧戈双手猛摇,意图浑水摸鱼。 刘琦远远指着百步之外一根旗杆,命令道:“将此人绑在那里。” 俄何烧戈情知不是什么好事,急的挣扎着大声喊道:“我是普通羌人。 而且已经投降,你不能这样对我。” 但张辽已经单手拽着他,去到旗杆底下,将其绑住。 刘琦招手调过来一队弓箭兵道:“谁能射中他的脑袋,赏钱两千。” 弓箭兵听到刘琦如此安排,顿时欢呼雀跃。 纷纷弯弓搭箭,跃跃欲试。 拿这羌人首领练箭,不止解气,还能得到赏钱,这等好事谁不愿意? 俄何烧戈眼见汉军弓箭兵全都瞄准了他,急的高声喊道:“不要杀我,我是先锋军主将。 也是迷当大王麾下爱将,拿我这条命,能换不少钱。” 弓箭兵齐刷刷看向刘琦。 刘琦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既然是罪魁祸首,罪无可恕。 我现在改主意了,谁能射中他命根子,赏钱一万。 开始吧!” “诺!” 弓箭兵们乐呵呵的开始第一轮齐射。 只不过这帮弓箭兵箭法着实一般,没人能射中俄何烧戈命根子。 倒是有几个射中其小腹,把他射成了刺猬。 此时俄何烧戈已经意识到,刘琦是非杀他不可了,急的红着眼睛道:“你不能杀我。 我家大王不会饶了你。 到时必会血洗凉州,为我报仇。” 刘琦根本无视对方威胁,反而教训弓箭兵道:“箭法如此之差,平常是怎么练的? 让汉升将军,教教尔等如何射箭。” 黄忠走过来,随手拿过一把弓,试了一试力道,然后取过一支羽箭,拉弓如满月,瞄准俄何烧戈胯下。 “嗖!” 羽箭飞出去,不偏不倚,正射中对方裆部。 “好箭法!” 军兵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对这老将军的箭术,佩服的五体投地。 俄何烧戈发出一声惨叫,昏厥过去。 “用凉水泼醒,继续练箭!”刘琦命令。 军士们弄醒俄何烧戈,继续一箭一箭练习。 那幸存的汉人青年和女子,感觉十分解气,有种大仇得报之感。 羌人拿他们练胆,对她们蹂躏。 如今汉军拿羌人将领练箭,也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了。 不多时,俄何烧戈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气绝身亡。 那一众被俘的羌人士兵,亲眼看见主将被射死,全都吓得面如土色,双腿筛糠。 那汉军对他们主将都如此,对他们这些普通士卒,又怎能放过? 眼见所有汉军的目光开始注视他们,有人实在绷不住了,高声喊道:“我们主动投降,该当缴枪不杀才是。” 刘琦笑道:“谁说缴枪,便一定不杀了?” 又有人辩解道:“我们都是普通羌人百姓,你们大汉朝廷还有护羌校尉一职,说明咱们汉羌是一家人。” 刘琦懒得听他们解释,冷声道:“就在刚刚之前,还大肆屠杀汉家百姓。 现在被抓,又称汉羌一家亲,哪有这样道理? 管你是否羌人平民百姓。 总归我汉家有一条铁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杀!” 刘琦一声令下,军兵们把一队羌人拖过来,按倒在地,全都砍了脑袋。 羌人一片混乱,有许多人开始奋起反抗。 只不过他们赤手空拳,又没有武器,如何是训练有素的荆州军对手? 不过盏茶的工夫,便有五六千羌人,被戳成筛子,尸体堆积如山。 剩下三五千俘虏,知道反抗也没用,求饶也没用,总之今日必死无疑。 他们全都陷入绝望之中,坐地等死。 刘琦也没有宽恕他们,下令军兵就地处决。 很快这羌人营地,便堆积了数万羌兵尸体。 刘琦第一次感到杀人心中毫无波澜,而且还隐隐有种自豪感。 对待这种异族入侵,杀的越多,越能青史留名。 他现在比之卫青霍去病,还相去甚远。 那幸存的青壮和女子看了,却感觉又是痛快,又是害怕。 敢情汉军杀起羌人来,也如砍瓜切菜一般,毫不留情。 …… 马腾韩遂带领一众子侄以及残兵败将,仓皇逃出羌人营寨。 足足跑了五十里,发现没人追赶,这才敢停下歇口气。 他们粮草已经全失,幸亏马超从旷野之上抓了一只野狗,众人围着火烤来吃。 盯着篝火中烧的噼里啪啦的木柴,韩遂惊魂未定道:“刚才可看清楚了? 那天上为何会降下火球,焚烧羌人营盘? 难道他们当真做的天怒人怨,惹恼了上苍,故而降下天火?” “哪是什么天火?”马腾没好气的道:“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天上大鸟扔下来的。” “大鸟扔下火球,那还不是上天降怒?”韩遂执着的道。 马超在旁边说道:“我看的清楚,那其实不是什么大鸟,底下其实是人。” “鸟人?”韩遂不解其意。 马超道:“想来刘琦定是做了许多巨大风筝,可以载人飞天。 不过为何没有风筝线,可以长途滑行,我确是想不明白。 看来那刘琦,的确有些邪门之处。” 韩遂叹口气道,“不管如何,羌人三万骑兵,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灰飞烟灭。 那朝廷大军,令人生畏。 早知如此,我等奉刘琦之命遣子入朝,好好做汉臣便是。 偏偏要做什么割据西凉的美梦。”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马腾没好气的瞪了韩遂一眼道:“还是好好想想该何去何从为上。” 第277章 血债需用血来偿 马腾韩遂二人看着燃起的篝火,都陷入沉思之中。 “叔父,多少吃点吧,”马岱把一条烤的外焦里嫩的狗腿,递到马腾面前道:“大不了咱们回西海。” 马腾深吸一口,即使烤好的狗肉香气扑鼻,也无法勾起他 的食欲。 他跟韩遂,虽然留在敦煌、西海等郡大本营,还各自能聚拢起来四万左右兵马。 但看到汉军天降火球的神威,他哪还有底气跟汉军对抗? 马腾沉声说道:“就怕那刘琦不肯放过我等,继续追击过去。” 马岱道:“叔父不用畏惧。 刘琦手下再是勇猛,但均以步卒为主,无法长途奔袭。 咱们回到西海祖地,熟门熟路,汉军必然不是咱们对手。” 马腾也觉得自己太过于胆小了,如今竟然被刘琦吓怕,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侄儿说的也没错,回到自己大本营,难道还能怕汉军不成? 他接过狗腿,正想吃两口,突然听到警戒的侍从厉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别动手,轻点,我是迷当大王使者。” 有穿着皮袍的青年,尖声叫着,被扭送到篝火前面。 看对方的服饰,就知道是羌人。 马腾摆了摆手,让侍从将对方放开。 那青年挺直身躯,扫视一眼道:“你们谁是马腾和韩遂,我家大王相邀二位,前去共商大事。” 马腾韩遂对视了一眼,瞬间便打定了主意。 借助羌王之手,除掉刘琦。 毕竟俄何烧戈及麾下三万羌人战死,羌王迷当,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羌王跟刘琦拼个两败俱伤,他们依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 天亮之后,马韩二人在使者带领下,来到羌人聚居之地。 他们被带到一片空地前。 只见那里的人头堆成了一座小山,足足有数万颗。 每一颗人头上,都留着羌人发饰。 这正是汉军送来的。 刘琦派人把所有羌人的人头砍下来,用以震慑羌王。 其中俄何烧戈的尸首,被单独送来。 尸身上依然插满了羽箭。 尤其裆部,插的羽箭特别多,显然是故意瞄准过。 此时那人头小山跟前,羌王迷当,缓缓转过身来。 他年不过三十岁,身穿皮袍,背后一条大红斗篷。 头发用牛角做成的簪子别着,一双阴鸷的眸子异常明亮,像是一双鹰眼一般,扫视着眼前的马韩二人。 “俄何烧戈,是怎么死的?” 迷当声音低沉,责问道:“他带领三万骑兵,为什么会全军覆没? 我三万精锐,为何全被砍了脑袋,无一人逃脱?” 韩遂应对道:“当时汉军不知用何法术,竟能借助风筝飞上天空,并从空中投下火油罐,导致马匹全部受惊奔逃。 羌人骑兵全都变成步卒。 汉军趁势袭来,俄何烧戈不是敌手,所以被擒。” “可恨!” 迷当双手紧紧攥着拳头,青筋暴起。 他部族所有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万人。 其中能作为战士的青壮,也不过十万出头。 如今一下子损失三万,他自然心痛无比,厉声问道:“当时你们就在现场,为何你们能够逃脱? 为何不去帮忙?” 马腾韩遂也是啸聚西凉之大豪。 他们毫无惧色,冷声道:“大王邀请我二人前来,便是准备兴师问罪不成? 我等身边不过二三十骑,汉军足足有数万,我等如何帮忙? 俄何烧戈本来也已准备逃跑。 只不过时运不济,乱军之中遭遇汉将,被挑落马下而已。” 迷当压了压火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人死不能复生。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说。 你二人还能组织起多少军马?” 马韩二人对视一眼,沉吟道:“大约两万左右。” 迷当道:“你们汉人果然狡猾,我早知道,你们每人都有四万大军未动。 我将尽起羌兵,总计七万余骑。 你二人各率四万军马,组成联军。 咱们便有十五万军马。 这次定将汉军全部包围,把脑袋砍下来喂老鹰。” 马腾韩遂听迷当口气坚定,不容推辞。 再加上他们也希望集中兵力,除掉刘琦带来的汉军。 于是也不再推脱,直接点头答应。 马腾忧虑道:“之前刘琦破羌军,便是用投掷火球之策。 若此番故技重施怎么办?” 迷当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韩遂道:“我部下成公英曾复盘过那场大战。 若将马匹分配与每个士兵手中,平常便由士兵亲自照料,而非赶回马圈,集中安置。 宿营时拉开距离,不能集中宿眠,便能破解汉军之火油罐。” 这个时代的骑兵作战,晚上回营时,需将马匹聚集到一起,统一喂草料照顾。 只有训练或者作战时,才能分到战马。 马匹集中到一起,便给了汉军攻击的机会。 但若是反其道而行之,让每一个骑兵跟马匹分散布置。 即使天降火球,伤害也不会太大。 迷当听了韩遂之言,挑起大拇指,赞赏道:“这是个好办法。 我们羌人,每人都能照顾马匹。 到时分给每个人照顾就行,不必赶回马圈。 你说的那个成公英,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仅凭这一条计策,就能值一座城池。” 马腾不悦的看着韩遂道:“我怎么未曾听过此策?” 韩遂翻了翻白眼道:“我本来以为成公英是胡言乱语,故而没当回事。 没想到大王竟然如此重视。” 马腾哼了一声,他才不相信韩遂没当回事。 如今他二人都要借助羌人的骑兵,维持自己势力。 谁跟太君关系亲近,谁便能获得优势。 韩遂显然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 此时,有不少羌人的老弱妇孺哭着来到人头小山前。 虽然羌兵攻入汉地之后,奸淫辱掠,丧失人性,跟禽兽没什么两样。 但他们也都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童的父亲。 羌人的家眷们,跪在人头小山前,哭的歇斯底里,悲痛欲绝。 迷当看着族人们,眼睛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汉人有句话,叫做血债血偿。 今天,我必要让汉人付出代价。 来人,将擒获的所有汉人押过来。 他杀我一个,我杀他三个、五个,给他送回去。” 第278章 羌人的礼物 迷当大王一声令下,旷野之上,有无数的汉人百姓被驱赶过来。 这些百姓都是之前从酒泉郡驱赶而来。 羌人受马腾韩遂蛊惑,刚开始入侵时,他们只是想劫掠些百姓钱粮回去,发一笔横财便走。 所以初期俘获的百姓,除了积极反抗的全部杀死之外,那些表现顺从的,全都被押回了羌人驻地做奴隶。 男丁负责替羌人放马牧羊,女眷则被用来做泄欲工具。 后来攻入汉地的羌人发现,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之前与他们对抗的西凉军,已经烟消云散。 所以羌人胃口越来越大,抢的财物粮食越来越多,抢来的人口没用,便就地杀死。 所以初期被劫掠到羌人驻地的百姓,还算较为幸运。 至少他们比后来直接被杀的乡亲,多活了几天。 只可惜,现在他们的幸运已经到头了。 固然他们已经顺从为奴隶,任由羌人欺凌侮辱。 可是此时所有羌人,依然对他们射来仇视目光。 汉人百姓们预料到不妙,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感到心惊胆颤。 “大王,”有个中年人颤声道:“我们已经答应为奴,愿意世代为大王放马牧羊,不知如今把我们叫来,是何用意?” 迷当大王冷笑了一下道:“你们汉人都是贱民,为我羌人做奴隶,算是对你们的恩赏。 可是你们的同胞,竟然不识抬举,杀了我们这么多羌人。 你们,需要为同胞罪行偿命。 死一个羌人,我便杀你五个汉人做补偿。” 百姓们吓得大惊失色,一片哗然。 那中年人悲戚的大声道:“是汉军杀了你们羌人,你们找军队报仇去。 为何要拿我平民百姓抵命?” “到时我自会去找刘琦算账,”迷当大王不想跟这些贱民多费口舌。 他挥了挥手,羌人的屠刀,立即向汉人百姓砍了过去。 百姓们手无寸铁,无法抵抗,只能哀嚎着成片的被杀。 一众羌人牧民,看着汉人百姓被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家心里感到满足,仿佛为亲人报了仇一般…… …… …… 刘琦下令收拾战场。 羌人本来没什么财物,被付之一炬之后,几乎什么都没剩下。 但是受惊的那数万匹马,经过勘察之后,却找回来了三分之一。 足足有一万匹西凉大马。 这便是此战收获的最大财富。 有这一万匹马,便可以组建一万骑兵。 将来平定天下,便容易了许多。 要知道,此时他在西北抗羌,但关东各诸侯,却在沿原来的时间线,继续发展。 曹操进攻中原无望之后,恰逢他的父亲曹嵩在徐州被杀。 他便率军平定了徐州,顺利坐拥兖徐二州。 而袁绍则在界桥之战中击败公孙瓒,夺取了幽州。 并派长子袁谭平定青州,派外甥高干平定并州。 于是袁氏势力达到登峰造极,成为河北四州之主。 等刘琦平定凉州之后,回师关东,必然要面对曹袁,这两个大浪淘沙之后剩下的大诸侯。 将来决战,骑兵必不可少。 刘琦收拢战马,然后进兵武威屯驻。 此时的武威郡,刚刚经过羌人洗劫,已经变得十室九空。 羌人进攻跟普通流寇还不一样。 流寇以抢夺财物为目的,只要百姓不加抵抗,一般不会杀人。 可是羌人担心会得到报复,所过之处,尽数把百姓全都杀光。 所以整个郡内,已经成为一片焦土,眼前只见遍地尸首,几乎见不到活人。 偶有活下来的,都是躲在地窖里。 或者早早携家带口,躲到深山老林里去。 此番听闻羌人溃败,汉家兵至,他们才胆战心惊的从深山里走出来。 刘琦入城,只见城内稀稀拉拉的百姓,全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双眼无神的看着他们。 刘琦坐在马上,痛心的对旁边徐庶道:“羌狗对平民百姓屠杀,全都该千打万剐。 这偌大武威郡,难道就剩这千八百人口,至少得需要百年繁衍生息,才能恢复元气。” 徐庶叹口气道:“我大汉也是经过数百年,才将这河西之地发展为州郡,适宜人居。 可是一朝战乱,数百年的努力,全都白废了。 这都是马腾韩遂祸害所致。” “此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 刘琦感到深深自责道:“当初若我暂时答应,让马韩割据西凉,百姓们也不会受如此之苦。” 徐庶道:“也不尽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我大汉倾颓之时,可答应凉州割据。 待到我大汉强盛,必然还要收复凉州,重归一统。 到了那时,马腾韩遂还是要勾结羌人作乱。 说到底,居住在边郡的百姓,被屠杀,被劫掠,这便是他们的宿命。 不止这凉州百姓,并州百姓被匈奴人杀戮,幽州百姓被鲜卑乌桓人屠杀,也是如此。” 虽然经过徐庶的开解,但刘琦看到这满目疮痍的武威城,依然感到心里发堵。 关键是百姓不把他当做罪魁祸首,反而还把他当做救星一样。 幸存的百姓跪倒在地下,大声痛哭着,发泄心中的委屈。 “你们怎么才来呀……羌人把我们给害惨了……” “武威郡在册,本有三十余万口,九万余户,可是现在,恐怕连一万人口都不到,我们死了三十万人,将军可要给我们死难的乡亲报仇啊。” “小老儿是没命活到那一天了,待王师平定羌狗,别忘去小老儿坟头上说一声。” 刘琦看着这些凄惨的百姓,心中五味杂陈。 来到府衙暂时住下,军兵也开始布防。 军营都不用扎了,整个武威城内大部分房屋都已经空下来,可以随便居住。 刘琦刚刚安顿好,徐庶便匆匆走进来道:“公子,羌王迷当派使者来了。” “使者?”刘琦咬了咬牙道:“把他叫来,且看看说些什么。” 不多时,一个中年羌人,被带到刘琦面前。 那羌人身材高大,比刘琦等一众汉将都高出一头。 他晃着膀子撇着嘴,满脸都是不屑之色道:“想来你便是刘琦,我家大王让我带来一件礼物,还望你笑纳。” 第279章 联军五十万 “是什么礼物?” 刘琦眉毛挑了挑,心知那羌王迷当,不会憋什么好屁。 使者微微笑道:“我马上便叫人抬进来。” 他右手挥了挥,立即有侍从源源不断的往院里抬箱子。 不多时便抬了几十口,将偌大的院子快摆满了。 使者上前掀开其中一口,顿时一股恶臭气散发出来。 只见里面堆的全是人耳朵。 因为闷的时间久,已经有些腐烂。 使者捂着鼻子上前,将箱子一口一口打开。 每一口里面都装满了人耳朵。 他得意的笑道:“这便是我家大王送给你的礼物。 整整十万只左耳。 你送我家大王两万颗头颅,我家大王以五倍还之。 只不过那十万颗汉人的头,实在太重了,没办法运来。 只能以耳朵代替。” 在场众将听了,无不义愤填膺。 他们砍的,都是羌人骑兵的脑袋。 可迷当竟然拿无辜百姓撒气。 这每一只耳朵,便代表一个汉人百姓的性命。 十万只,便代表十万人被羌王屠杀。 太史慈拔剑怒道:“杀我汉家百姓,还敢把人耳送来,阁下倒是好大的胆气。” 那使者抿了抿小胡子,毫无惧色道:“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我奉我家大王之命而来,你们要是杀我,便是不讲信义。” 此时刘琦看着这些人耳,既感到头皮发麻,又感到愤怒。 他冷笑道:“我可以不斩来使。 只需留你一条命回去即可。 太史慈!” 刘琦怒吼一声,太史慈兴奋的抱拳道:“末将在!” “将这畜生身上,能剁的全给他剁了!” “遵命!” 太史慈等的就是这句话,拎着宝剑来到使者跟前,不怀好意的笑道:“留你一条命还不容易? 你听说过什么叫人彘?” “你……你不能这样……” 那使者读过几天书,也知道汉初吕后把戚夫人做成人彘的典故。 耳朵鼻子、胳膊腿都砍掉,眼睛刺瞎,耳朵刺聋,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见太史慈拎着剑走过来,再也没有刚才嚣张之色,而是歇斯底里的大声叫道:“不要过来呀。 刘将军饶命,小人刚才说话声音大了些。 这都是我家大王指使,并非小人之过。 饶命……啊……” 他一边说着,已经被太史慈拎着,将两只耳朵割了下来。 使者疼的杀猪一般尖叫,想要躲闪,却被两个军兵架住。 太史慈又一剑,将他鼻子割了下来。 那使者顿时疼晕了过去。 刘琦又命人,将其用凉水泼醒,然后让太史慈将其活活肢解,当众砍掉了两条胳膊,两条腿。 虽然此举做的异常残忍,但在场所有人却都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只是可惜,这只是个使者。 若将来抓到羌王迷当,也该让他享受这种待遇,以为无辜死难的百姓报仇。 刘琦怕使者死的太快,命军医将其伤口包扎,然后扔到马车上。 使者被驮着回到羌人营地。 迷当在大帐里,看到亲信变成这副样子,气的暴跳如雷,大声道:“汉军太不讲信义。 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旁边有个侍从小声道:“汉军的确没有斩。” 迷当看了一眼那侍从,攥着拳头怒道:“汉人太狡猾了,怎样说都有理。 本王不跟他们辩解这些。 本王只会用马刀和长枪讲道理。 马腾韩遂军队集结如何了?” “回大王,已经集结完毕,只等大王一声令下。” “好,马上出兵,合围武威,此战,本王必定要把那刘琦小儿的人头割下来,让他麾下兵马有来无回,全都喂祁连山的野狼。” 于是羌人大军,再加上马腾韩遂各部,浩浩荡荡向武威杀了过来。 如今马腾韩遂也不装了,彻底跟羌人合兵一处。 反正他们本来就背叛过大汉朝廷一次,再多加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管他什么青史留名,先活下去再说。 只有战胜汉军,凉州才有他们生存的空间。 否则任由刘琦连战连捷,他们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 刘琦召集文武议事。 “与羌人决战,在所难免,”刘琦首先凝重道:“羌人之前吃过马惊的亏,此番已经有所防范。 再加上马腾韩遂统辖西凉各势力相助,敌军确实不能小觑。 我方唯有固守武威城,然后再寻找破敌之策。” 庞统在旁边道:“西凉各部,再加马韩军马,足足有十五万之众。 但也不必畏惧。 其十五万大军聚集武威城下,只是粮草供应,便能让其头疼万分。 更何况联军作战,必然无法齐心。 我军定有可乘之机。” 众将听了微微点头。 之前经过紧急补给,武威城内已经囤积了不少粮草。 再加上城墙高大,羌人善于马战,不善于攻城。 只要他们据城以守,羌人应当坚持不了多久。 毕竟那是十五万人。 兵仙韩信早就断言过,若非带兵水平高超的将领,根本带不了超过十万的军马。 只是吃饭一事,就够统帅忙活的。 正在这时,突然有亲信军兵进来禀报道:“公子,敌酋又派使者前来了。” “还敢派使者来?” 太史慈挽了挽袖子,攥紧了腰间剑柄。 刘琦招了招手道:“让人进来。” 不多时,有个青年走了进来。 太史慈一看便大失所望,原来那使者是个汉人,而且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显然是被抓走的汉家百姓。 太史慈冷笑道:“看来迷当也学精了,不敢派羌人前来。” 那汉人青年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哭泣道:“小人是武威人士,被羌人掳走,现今羌人又逼迫小人前来送信。” 说完,把一封信举过头顶。 “不用惊慌,下去吧,”刘琦接过信,打开扫了一眼。 那封信其实是一封约战的战书,其自称率军五十万,要与汉军决一死战。 并且决战之前,他要派出勇士,与汉军将领在两军阵前决斗。 看看是他西凉勇士勇猛,还是汉家武士威武。 刘琦看完了信,又传递下去,让众人观看。 第一个看的就是庞统。 他看完之后,眉头微皱道:“迷当率联军远道而来,必然希望速战速决,他还有心观看决斗?” 第280章 典韦驯马 众人一齐看着庞统,觉得他大惊小怪。 典韦有些跃跃欲试,瓮声瓮气的道:“羌人野蛮彪悍,以强者为尊。 他们崇尚决斗又怎么了? 到时候在两军阵前,也能鼓舞士气。 说到决斗,俺这手都痒了起来。” 庞统摇了摇头,凝神道:“不对,羌人并非全是野蛮之辈,里面必然也有智者。 他做出大举围攻武威之势,若趁机夺取金城,断我粮道。 我等岂非成为瓮中之鳖?”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陷入沉思之中。 刘琦抬头看着舆图,越发觉得庞统说的有道理。 金城就像个葫芦口,也是进出河西走廊的咽喉要道。 汉军所有粮食运输,都要走金城。 若是羌人集中兵力将金城拿下,他这支军队便彻底成为孤军了。 整个凉州,最富庶的武威张掖等郡,都已经被羌人劫掠一遍,没有过多余粮。 到时他这支大军,便会被困死在凉州。 “士元之言有理,”刘琦凝神道:“无论如何,都不能丢金城,否则便成关门打狗之势。 子烈听令!” 陈武起身抱拳道:“末将在!” “令你率本部人马,立即返回金城驻守,保证粮道畅通。” “遵命!” 陈武不敢耽搁,立即退了出去,率领本部军马回返。 刘琦想想都后怕,幸亏庞统从迷当那封挑战信中看到端倪,否则此战,或许就是他的终局之战了。 带着庞统这样的军师,的确很让人省心。 接下来,众将摩拳擦掌,整顿军马,修缮城墙,等待羌人的到来。 这一日,典韦对刘琦道:“公子,俺想要一匹马。” 刘琦漫不经心的道:“你想骑马,随意去马厩牵一匹便是。 这种小事,何必前来禀报?” 典韦道:“公子没明白俺意思,俺是想要一匹战马。” 刘琦抬头道:“你想要做马上战将?” 典韦不好意思道:“看其他诸将马上叫阵,威风凛凛,俺却只能迈开两条腿,不免被人歧视。 其实俺骑术也不差,给俺马匹,俺也能在马上作战。” “那我倒是信,”刘琦点了点头。 他知道,典韦虽然作为一员步下战将,但其在真实的历史中,能在马上战平许褚,说明马战也不差。 刘琦道:“你只是没有合适的战马是不是?” 典韦无奈的道:“俺那两条铁戟,便有八十斤重,再加上俺这身躯。 平常战马,只是驮着俺,已经四腿颤颤,如何还能打仗?” 刘琦道:“那有何难? 刚刚从羌人那里俘获万余西凉大马,我就不信,找不出一匹能适合你用的。” 刘琦对于把典韦,改造成一员马上战将,也很感兴趣。 毕竟在未来对决中,敌方有马超这等超一流武将。 他麾下即使有黄忠太史慈,也未必是马超的对手。 而典韦有战平许褚的战绩。 许褚又有战平马超的战绩。 对比之下,典韦对阵马超,至少也是个平手,应当不会败。 于是刘琦让典韦随意在俘获的西凉战马中挑选。 军中有许多懂马的官员,早已将俘获的战马分为上中下三等。 其中上等马,只有一千匹,那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品良马。 典韦让马官随意牵过来一匹上等马,他拎着双铁戟翻身上去。 只见那马匹的鞍桥便微微塌陷。 他的身躯本身就不轻,再加上八十斤重的双铁戟,相当于一匹马负重了两个人。 典韦纵马在校军场上来回冲刺了十几个回合,那马儿已经开始四蹄发颤。 战马跟普通马的不同之处,在于战马既需要爆发力,同时还需要持久力。 否则武将动辄战上几百个回合,马先受不了了。 典韦骑马回来,对马官摇头道:“不行,这马不能耐久。 把你所相最好的马,牵出来试试。” 马官只好去马厩,又牵了一匹高头大马。 典韦骑上去试了几圈,发现这匹比刚才那匹稍微强一些,但也无法支撑久战。 典韦不悦道:“难道没有更好的? 你这家伙,是不是把良马都藏起来了?” 那马官吓得连忙解释道:“将军明鉴,小人可不敢。 有公子之命,小人怎敢藏私? 其实这些马都是上等良马,其他将军骑足矣。 可是您身躯太重,武器也太重,这马儿难免承受不住。” 典韦道:“难道就没有更好的马了?” 马官顿了顿道:“要说更好的马,除非是公子所骑的绝影。” 典韦犹豫了一下…… …… 书房里,刘琦扔掉手中书卷,对典韦没好气的笑骂道:“你这家伙,竟然盯上了我的战马?” 典韦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道:“俺可不敢盯上公子的马。 只不过马厩之中的战马,实在难堪大用。” 突然刘琦一拍脑袋道:“我倒是想起来一事,当初孙坚的青骢马,一直无人驯服。 你要是能驯,交给你便是。” 当初他射死孙坚之后,得到两件宝物。 其中古锭刀交给了甘宁。 剩下的便是坐骑青骢马。 只不过孙坚的马匹比较有灵性,自从主人死后,便暴躁无比,刘琦根本无法驯服,于是一直就养在马厩里。 典韦听闻还有一匹宝马,顿时眼睛一亮道:“多谢公子,可否让俺先试试?” 刘琦道:“那马儿烈的很,几年了都未曾服软,你自己去试试便是。” 典韦兴冲冲来到马厩。 那负责给刘琦养马的侍从听清典韦的来意,当即欣喜过望道:“那匹马性子太烈,动不动就踢人。 我们这些马倌,没少被它踢。 您要是能驯服,那可就太好了。” 马倌兴奋的带领典韦,来到青骢马的马圈。 只见那是一座独立的马圈,一匹高头大马,颇为倨傲的立在那里,始终仰着高昂的头,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其实也难怪青骢马高傲。 它的前主人孙坚,那也是超一流虎将,无论气力还是骑术,都非常人可比,故而它才能被驯服。 可是普通人想骑它? 门都没有。 刘琦虽然也懂驯马,但却没有孙坚那样的力量,故而试了几次,都被摔了下来,也就只能作罢。 后来有了稍微温顺的绝影,更不再惦记此马。 此时青骢马看到又来了一个人想要牵它,打了个响鼻,双蹄高高扬起示威…… 第281章 阵前单挑 典韦看出眼前这匹青骢马的高傲。 眼神中对他都充满着蔑视。 典韦嘿嘿一笑,上前便拉住马缰绳。 那青骢马摇头晃脑,试图摆脱。 可是缰绳攥在典韦手里,却像拴在了石头上一样。 无论它怎样用力,也挣脱不开。 一人一马较了一会儿力,然后典韦翻身便骑到马背上。 此时马身上并没有马鞍。 青骢马一声嘶吼,便冲了出去,开始跳跃、斜身、急冲、急刹,试图摆脱马背上之人。 可是典韦固然没有马鞍,但双腿力量十足,能够紧紧夹住马身,不至于被甩下来。 而且他骑术也不错,知道如何卸力。 所以青骢马在校军场上,忙活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依然没有甩脱典韦。 其实驯马就是人与马的较量。 人只有将马彻底降服,让马儿无可奈何,方才能够驯服。 经过这两个时辰之后,青骢马被折腾的浑身大汗淋漓,精疲力尽。 它逐渐意识到,这背上之人,不止力大无穷,而且骑术出众,似乎还胜于它的原主人,不服气不行。 马儿逐渐消停下来,温顺的沿着校军场小跑。 马倌欣喜的大声喊道:“这匹烈马,终于被驯服了。” “把我铁戟拿来,”典韦命令一声,有侍从将他双铁戟抬过来。 他骑着青骢马来回冲刺一阵,感觉此马虽比绝影稍差,但远胜于其他西凉大马,足够支撑他这庞大身躯。 于是典韦欣喜的将这青骢马收入囊中。 …… 几日之后,迷当大军终于来到武威城下。 此时马腾韩遂也不装了,摊牌了。 他们直接与羌人合兵一处,彻底做了汉奸。 刘琦率领文武众将,站在城头之上。 放眼望去,只见敌军无边无际。 虽然号称五十万是虚数,但十几万人总是有的。 这时,有个头上插着羽毛的中年人,策马缓步来到城下,面容倨傲的大声道:“我乃羌王是也,城头之人,可是刘琦公子?” “正是!”刘琦点点头。 迷当向身后指了指,耀武扬威的道:“可见识本王军容壮盛?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区区几万步卒,如何与我数十万骑兵相抗衡? 劝你早些投降,本王也是爱才惜才之人,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刘琦轻蔑的笑了笑道:“我乃受天子亲封之大汉将军,岂能弃明投暗,跟你羌狗同流合污? 你以为我是马腾韩遂那等货色不成?” 马腾韩遂听刘琦骂他们,脸上不由一黑,心里暗自恼怒。 迷当也变得怒不可遏道:“本王好心一片,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投降也可,本王可下令让开一条路。 你马上率军滚回长安,从此这凉州归我羌人统辖。 望你好自为之。” 刘琦冷笑道:“这凉州,自古以来便属我大汉所有。 尔等宵小之辈,还想觊觎我大汉疆土,简直痴心妄想。 有我刘琦在,你别想从我手中,夺取一寸土地。” 迷当仰天大笑道:“这真是笑话。 如今本王麾下大军,已经攻入凉州,你这叫不失一寸土地? 尔等龟缩于城池之中,拒不敢出战,也配称守卫大汉疆土? 有本事,便在城外列阵,跟本王真刀真枪,决战一场。 你若能击败本王麾下军马,也算你配得上‘大汉军将’名号。” 刘琦哼了一声,自然不会中他的激将之法。 迷当见刘琦没有反应,继续嘲笑道:“知道你们汉人胆小,不敢与本王麾下精锐决战。 既然如此,本王挑选一名勇士。 阁下可敢派人,与其阵前单挑?” 他说着,摆了摆手。 有个赤着上身的汉子,大踏步走了过来。 那汉子身材高大,胸前肌肉鼓鼓的,一看就是个大力士。 他在城下来回走两步,攥紧双拳,肩膀上的肌肉顿时鼓胀起来。 他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冲着城头发出一声怒吼。 数万羌人骑兵兴奋的举起手中长枪,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在草原上,尤其崇拜勇猛之士。 有许多部族之间的纷争,都以派出勇士摔跤,来决定胜负。 此时出场的,正是是他们草原上公认的第一勇士。 刘琦旁边的典韦拱手道:“公子,让俺去试试。” “摔跤你可练过?”刘琦问道。 典韦满不在乎的道:“不就是顶牛打架么?俺从小就会。” 刘琦点了点头道:“去吧,小心些。” 典韦大踏步走下城头,然后从城门大踏步走出去。 那羌人勇士看了典韦一眼,同样的膀大腰圆,挑衅的做了个歌喉的手势。 在他们草原人眼中,汉人都像绵羊一样,勇猛之士不多。 尤其说到摔跤,那是他们草原人所擅长,汉人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那人已经暗下决心,定要速战速决,快速将对方甩出去。 典韦大踏步来到羌人勇士跟前,活动了一下手脚,双手前伸,全神戒备。 那羌人勇士猛的突上前去,伸手便抓住典韦的衣襟。 典韦也伸手抓对方的肩膀。 可是那羌人光着膀子,无处着力,只好用蒲扇一样的大手,按住对方滑不留手的肩头。 这下那羌人便占了上风,猛的向旁边一扭,典韦便身不由己的跟着他摆动。 羌人骑兵开始大声叫好,而且锤起擂鼓助威。 典韦暗自恼怒,穿着衣服反而成了劣势。 早知如此,也向对方那样光着膀子了。 若是这样随着对方的拉扯,会陷入被动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双腿半蹲用力,像是生了根一样,再也不随拉扯移动。 羌人勇士没想到对方也有如此力量,手上忍不住加了力道。 只可惜他却忘了,草原人穿的都是皮袍,无论怎样拉扯,都撕不烂。 但典韦穿的是普通布衣,在他的大力拉扯之下,“嗤拉”一声,典韦的上半身衣服被扯了下来,也变成光膀子的状态。 羌人扔掉手里的两片麻布,继续扑过去。 两人手里都没有了着力点,只能头顶着头,开始较量蛮力。 同时,两人脚下各自向对方使绊子,意图绊倒对方。 眼见两人进入僵持状态,无论是羌人,还是城头上的汉军,全都嘶吼着,呐喊助威。 第282章 突袭金城 典韦与那羌人互相抓住对方肩膀,各自用力,足足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虽然双方并没有剧烈动作,但却一直在使用蛮力。 羌人勇士心中不由暗暗着急。 原以为能速胜,没想到这汉人竟然如此力大。 而且摔跤技巧丝,毫不亚于他这个草原人。 时间僵持越久,对他这个草原第一勇士名声,便越是受损。 必须速战速决。 他暗自打定主意,突然一撤力,期望能够将典韦闪倒。 典韦早有防备,他猛的向前扑过去,突然抱住羌人一条胳膊,大吼一声:“起!” 那羌人庞大的身躯,被他过肩抡了起来,然后用十成的力道,重重的向地下拍过去。 “啪!” 羌人勇士被拍到地下,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顿时生死不知。 那数万羌人骑兵,全都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他们无法接受,第一勇士摔跤,竟然败在这个汉人手上。 可再不能接受,事实也摆在眼前。 一瞬间,他们对汉人的优越感荡然无存,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 汉军在城头上,却是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威武!” “威武!” “威武!” …… 羌王迷当脸色阴沉,难看无比。 单挑是他提出来的,如今却是败的这么惨。 关键是他手下第一勇士都输了,还能再派出谁? 这时他身边一个侍从小声道:“大王,听闻马腾之子马超,有万夫不当之勇,可命其出战,找回些面子。” 迷当点了点头,道:“传令,让马超出战。 只许胜,不许败!” “诺!”侍从传令去了。 不多时,接到命令的马超,纵马来到城下。 此时典韦已经骑上了青骢马,手持双铁戟严阵以待。 马超冷声道:“你已战过一阵,马某不会占你便宜,且换个人前来。” 典韦笑呵呵的道:“少啰嗦,跟你斗,何须换人?” “放肆!”马超长枪一挺,厉声道:“是你自己找死,别怪马某。” 说完,抖枪向典韦刺了过去。 典韦挥动铁戟封挡,“当”的一声脆响,马超只觉得双臂发麻。 幸亏他早知道对方是个大力士,早有防备,否则长枪早就飞出去了。 “只知用蛮力,看你能支撑到几时?” 马超冷笑一声,继续向典韦攻击。 典韦心中也感到吃惊,刚才那一铁戟,他已经用了全部的力量,何止千钧。 猛砸之下,世间少有人能接得住。 可马超只是双臂晃了晃,立即就向他发起反击,显然没受到什么影响。 他赶忙凝神以对。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斗了百十个回合,竟然打了个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马超是个习武天才,不仅剑法出众,枪法也有独到造诣。 而典韦则是一力降十会,以蛮力进行比拼。 只不过他的力量也着实惊人,缠斗了这么久,丝毫没有衰竭之势。 两人从中午,一直鏖战到日头西沉。 马超心中暗暗着急起来。 毕竟对方已经战过一阵,即使与他打个平手,他也算是输了。 思索之下,他决定使出拿手绝技,“锁命回马枪”。 乃是一招必杀的枪法。 使用此招,必须先用诈败之策,吸引敌方追过来。 于是他卖个破绽,拔马向后退去。 典韦虽然性情憨直,但在比武上却异常精明。 眼见对方并没有败相,却突然后撤,显然有诈。 于是停在原地,没有追。 马超败逃十几步,没有听见后面有马蹄声追,回头一看,不由心中暗恼。 原来典韦端坐马上,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如此一来,也就破了他的回马枪。 于是折返回去,继续跟典韦缠斗。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两人依然是平手。 双方点上火盆,继续鏖战。 刘琦怕有什么闪失,便下令鸣金收兵。 恰逢此时,对面也响起了鸣金之声。 二将各自后退数步,都为对方的武力感到钦佩。 马超长枪一指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必取你狗头。” 典韦将双铁戟轻轻一碰,便在夜空中闪过一串火花,撇了撇嘴道:“谁取谁头,还难说。 身为汉人,还号称伏波将军之后,如今却认贼作父,甘心为羌狗卖命,将来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别忘了,伏波将军之战功,是从何而来?” 此言,正是揭了马氏一族的老底。 他们以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为荣。 但马援成名之功,正是任陇西太守之时,率军击破先零羌,讨降参狼羌,使陇右诸羌平定。 而如今马氏父子作为马援之后,却投降了羌人,这不是认贼作父,辱没祖宗,又是什么? 马超气的勃然大怒,厉声道:“关你何事? 有本事再来打过。” 他说着,不顾一切的又冲典韦冲过去。 可是此时双方又响起鸣金之声。 马超只得把怒气咽下去,威胁道:“再让你多活一日!” 说完,便退回本阵。 双方各自收兵。 典韦也回到城池之内,由刘琦对其表功。 …… 迷当大王回到自己营帐,皱眉道:“未曾想,那汉人之中,竟然有如此骁勇之将。 连战两阵,竟也不落下风。” 侍从小心的附和恭维道:“小人见那汉将已露败相,大王明日定能取胜。” “你懂什么?”迷当大王瞪了侍从一眼道:“本王又何用担心胜败?” 他说着,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舆图上金城的方向。 他大张旗鼓在这里跟刘琦斗将,不过是为了吸引注意,牵扯住刘琦大军。 实际上却是声东击西之策。 他暗地里早已派出五千骑兵,突袭金城。 只要能够拿下金城,便切断了刘琦的运粮通道。 到时候武威这数万汉军,便成为关门打狗之势。 所以斗将的胜败,他丝毫不关心。 只要能拖住刘琦大军即可。 与此同时,一支五千人的羌人精锐骑兵,日夜兼程,呼啸着向金城奔袭而去。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金城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城池四门大开,百姓自由进出,毫无半点防范。 羌人骑兵主将兴奋的喊道:“随我杀入城内,钱粮女人任取!” 第283章 金城鏖战 五千精锐骑兵,在首领的带领下,呼啸着向金城奔袭而去。 他们每一个人,眼中都闪着金光。 心中欲火焚身,充满着燥热。 当初羌人先锋军攻入汉地,劫掠了无数粮食美女,源源不断的送回去。 把后方还未出发的羌人青年,羡慕的直流口水。 大家都在传言,攻入汉地的前锋军,金银随便抢,貌美如花的汉家小娘,可以随意奸淫。 这令每一个羌人青年都浮想联翩,跃跃欲试。 只可惜,等他们随大军进入汉地,武威张掖等郡,都已经变成一片焦土。 哪里还有金银供他们劫掠? 更没有貌美如花的汉家小娘供他们淫乐。 好在他们这一批幸运儿,被分派偷袭金城。 那里可没被洗劫过。 所以每一个人又重新燃起欲火。 看着面前不过二里处,金城的城门大开着,并没有人把守。 只有几个老卒正在洒水打扫。 羌人骑兵们全都精虫上涌,仿佛看到了平常可望而不可及的汉人少女们,正成片的躺在他们面前。 正当所有人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阵阵马匹凄厉的嘶吼之声。 突前的骑兵成片的摔倒。 上千军士被马匹掀翻在地,摔得七荤八素,又被后方跟过来的骑兵踩踏,死伤无数。 那羌人首领见势不妙,赶忙紧急下令,止住跟过来的后队。 原来前方,竟然升起了数道绊马索。 “可恨!”羌人首领恼怒道:“汉人果然狡猾,恐怕早有准备。 大家伙儿小心,过绊马索再说。” 他指挥着骑兵,缓步而行,通过绊马索阵。 只要他们不是策马疾冲,绊马索对他们毫无作用。 好不容易通过绊马索阵,军队迅速集结。 此时他们距离城门仅剩一里多路,瞬息便至。 羌人首领挥舞着马刀,大声鼓劲道:“弟兄们,金城就在眼前。 大家共同用力,旦夕可破,随我杀……” 他话音未落,“轰隆”“轰隆”几声巨响。 地面上出现了巨大的深坑。 有无数骑兵掉了下去。 而且坑里全都是削尖的树桩,马匹掉落在上面,马腹都被刺破,肠子流淌一地。 原来,这路面早已经被挖空,又用巨木顶住。 只要从底下拉倒巨木,便形成巨大的陷马坑。 如此一来,又有千余马匹被折损。 还没开战,羌人已经损失快要过半。 此时那首领心里跟明镜一样,能设下如此多的机关,说明金城并非毫无防备。 恰恰相反,金城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所以又有绊马索,又有陷马坑。 显然都是针对他们骑兵所设。 失去了突袭的先机,想要指望他们这几千人,拿下一座城池,根本不可能。 羌人首领赶紧招手道:“金城已有防范,不可速取,快撤!” 他指挥剩下的军队,要重新穿过绊马索,回去向大王禀报。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两侧传来喊杀声。 有无数兵马,手里拿着钩镰枪冲了出来。 那正是陈武手下的钩镰枪阵。 其实陈武之前奉命前来,便已经开始严加防范。 如今羌人果然来袭,他不禁暗叹,公子果然料敌先机。 若非提前布防,这金城恐怕凶多吉少。 金城失守,整个汉军恐怕要被困死在凉州。 埋伏在侧的陈武,身先士卒,率领钩镰枪阵冲了过来。 羌人骑兵正在小心通过绊马索,无法冲击起来,正好适合钩镰枪切割马腿。 仅剩的两千余骑兵,纷纷被马匹摔落到地下。 然后便被无数的汉军士兵用枪尖猛戳。 瞬间便被戳成马蜂窝。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战斗便已经结束。 仅仅有几十匹马逃了回去。 剩下的尽数被诛杀。 那幸存的骑兵,灰头土脸的逃到迷当大营。 迷当大王正在做着夺取金城,关门打狗的美梦。 只要能歼灭这支汉军,他就能完成远超先祖的伟业,控制整个河西走廊。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侍从急匆匆的前来禀报道:“大王不好了,前去奔袭金城的军队,仅败退回来几十骑。 如今就在帐外。” “什么?” 迷当听了这话,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一拍桌案,站起身来怒道:“非但没有拿下金城,还败退? 突袭都战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废物。” “据败退回来士兵言道,金城并非毫无防备,而是准备充足,他们前去,正好落入汉军陷阱。” “如此说来,汉军早就知道,本王要偷袭金城?” 迷当脸色不善,扫了眼前马腾马超,韩遂成公英一眼,怀疑是否有人泄密。 马腾哼了一声道:“我等也是刚刚知道,大王曾经派出过人手。” 迷当这才想起来,这偷袭策略,只有他自己和几个亲信侍从知道。 马腾韩遂并不清楚。 所以即使泄密,也找不到他俩。 迷当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这时成公英突然出言道:“大王要断汉军后路,可不必执迷于金城一城。 这河西之地,城池一字排开。 大王可派出大军,大张旗鼓,做出二取金城之势。 然后再派一支精锐,直取枝阳,汉军必然首尾难顾。 只要拿下枝阳,也可切断汉军运粮通道。” “好一招声东击西之策,”迷当赞赏的看了一眼成公英。 他之前就对这员智谋过人的将领欣赏有加。 此时听到对方献策,迷当更为满意道:“待此战过后,你便跟在本王驾前。 待取下河西,本王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大王,”成公英看了一眼韩遂,向迷当道谢。 接下来,迷当用成公英之策,立即派出三万军兵,做出大张旗鼓,二取金城之势。 同时又派出一支精锐骑兵,向枝阳进发。 此策果然骗过了陈武。 陈武下令高筑墙,广积粮,准备在金城打一场守城战。 没想到羌人的主攻方向却不是金城,而是防守较为空虚的枝阳。 枝阳遭到猛攻,陈武大急,赶忙率军去救。 没想到在路上又遭到伏击,被杀得灰头土脸,大败而逃。 最终枝阳没救下,金城又失守了。 他只得带领残兵败将,前去向刘琦负荆请罪。 第284章 龙城飞将 刘琦看着自己捆绑起来的陈武,微微沉思片刻。 对方丢失金城,让西征大军陷入绝境之中。 这罪过比马谡失街亭还要大的多。 毕竟街亭失守,只是让北伐军劳而无功。 但金城失守,却让西征军没有了退路。 可他手下将领本来就稀缺,也不能武将犯一次错,就斩一个。 他顿了顿便命令道:“丢失运粮通道,罪无可恕。 但念在之前曾立下战功,可免死罪。 从今日起,降为普通士卒,戴罪立功。” “多谢公子开恩,”陈武连连叩谢。 无论刘琦如何惩罚他,他都接受。 如今只是降为士卒,也算是法外开恩。 处理完了陈武,刘琦扫视一圈众文武道:“本来强敌来犯,已是棘手。 如今后路又被切断,可谓逼到了绝境。 诸位以为,该如何破局?” 众将眼睛齐齐的看向庞统徐庶两位军师。 庞统摇着扇子,看着舆图悠然道:“方才,我突然想起一人,当年的大将军卫青。 他首战便避开匈奴主力,率领骑兵,出其不意,奔袭龙城。 史称‘龙城大捷’。 今我面对羌人骑兵,难以与之争雄。 但羌人精锐尽出,其后方必然空虚。 而且羌人逐水草而居,不设城池。 若派遣一支骑兵,效仿将军卫青,奔袭羌人驻地. 杀其妇孺,烧其牛羊,则羌人必乱。 只要羌人一乱,则马韩便不足为惧。” 众将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称赞妙计。 只有太史慈疑惑道:“此计虽妙,但我有一事不明。 为何袭扰羌人后方,羌兵会乱?” 徐庶见其他将领也有些困惑,便接口道:“诸位大概不懂羌人。 那羌兵是由诸多部落组成,羌王迷当,不过是实力最强大一部,故而被推选为首领。 如若我军能奔袭草原成功,让各部损失惨重。 如此便动摇迷当微信,各部落首领便会对迷当产生怀疑。 到时必会四分五裂,散称一盘散沙。” 众人听了解释,这才恍然大悟。 刘琦拍板道:“就依军师之策,他迷当断我后路,我便捣毁其老巢。 看看谁能经受得住损失。 诸将谁愿意去做龙城飞将?” 众将听到这称号,全都跃跃欲试。 若真能达成这壮举,那是能青史留名的。 魏延出班大声道:“末将愿往!” 典韦太史慈也主动请战。 陈武道:“在下愿意跟随前去,戴罪立功。” 刘琦见众将士气高涨,请战欲望很强,满意的点点头道:“就派魏文长前去,陈子烈随同辅佐。 此战我指一个要求,那就是将羌人打疼。 不用顾忌什么老弱妇孺,能杀就杀。 他羌狗也未曾顾及我汉家妇孺。 我也让他们好好尝尝,亲人被杀的滋味。 牛羊牲口帐篷等,能烧就烧,不给羌人留下半点过冬之粮。” “诺!”魏延陈武抱拳领命。 接下来,刘琦将手中所有骑兵,全都交给了魏延,总共一万上下。 反正现在守城,骑兵也没什么用。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魏延偷偷率领骑兵出城。 临行前,他让所有士兵随身携带三天的口粮。 军卒口中都含着树叶,马蹄用稻草包裹,故而并没有惊动羌人。 天亮之后,一万精骑已经在几十里外集结,然后长途迂回,向羌人所驻草原奔袭过去。 此次依旧让黄大善人带路。 黄家有个商号,太平之时,曾跟跟草原各部落通商,故而清楚各部落驻地在哪里。 如今听说汉军要偷袭羌人,黄大善人兴奋异常,主动请缨。 如此他灭门之仇,也算能报了。 大军离开汉地,便进入一望无际的甘南大草原。 此地气候微凉,水草丰美,是游牧的绝佳之地。 在黄大善人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草原最大的迷当部落。 抬眼望去,只见帐篷绵延十数里,有许多牛羊悠闲的在山坡上吃草。 许多汉人光着膀子,被羌人用皮鞭抽打着修水渠。 “给我杀!” 魏延一声令下,一万骑兵如虎狼一般,向帐篷冲了过去。 那羌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即被杀。 汉人奴隶看到汉军旗帜,意识到是解救自己的王师到了,全都跪在地下,委屈的嚎啕大哭。 他们作为奴隶,在羌人眼里还没有一头羊值钱,可以随意斩杀侮辱。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被汉军解救。 骑兵瞬间便冲入羌人的营地之中。 如今羌人青壮都已经被迷当带走。 营地里仅剩下一帮老弱妇孺,被杀个措手不及,惊慌失措。 谁也没有料到,汉军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不过羌人生性彪悍野蛮。 在度过初期的惊慌之后,就连黑黢黢的女人,白胡子的老翁,垂髫的孩童,也拿起武器,凶狠的向汉军还击。 但他们怎是汉军精锐骑兵的对手? 在魏延的率领下,对羌人展开无差别屠杀。 汉人屠杀羌人,毫无心理负担,只当屠杀鸡狗一般。 很快这偌大的部落,便被洗劫一空。 草原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数万羌人被杀。 紧接着,魏延下令,一把火把羌人的帐篷、粮食,全部烧掉。 牛羊也全部杀死。 陈武感到可惜道:“这么多牛羊,要是运回去,能让军士们美食一段日子。” 魏延翻了翻白眼道:“如何运? 咱们还要去突袭其他部落,带着这么多牛羊,还如何行军? 全部捣毁!” 陈武苦笑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随着魏延的下令,军士们把牛羊全部杀死。 这些牲畜,便是羌人的全部家当。 全部杀死之后,迷当算是倾家荡产了。 军士们饱餐一顿,又放一把大火,没给迷当留下半点值钱之物。 然后在黄大善人的带领下,继续袭击另一部落。 有了先前的经验,接下来的突袭更为顺利。 魏延和陈武各带五千骑兵,将部落包围住,然后开始纵兵屠杀,牛羊粮食全部烧毁。 幸存的汉家百姓得到解救。 简言之,短短两日之内,便有十几家部落遭到洗劫。 总计屠杀灭族了十数万羌人。 接下来,他们向更远的草原深处进行攻击。 力图此一战,便彻底解决数百年来之羌患。 第285章 迷当绝望 羌王迷当在中军大帐内,宴请各部落首领。 大家喝得眼红耳热,每人怀中都拥着一个衣衫不整的汉家少女。 大帐中间,也有四个赤足的汉人女子在翩翩起舞。 迷当端起酒碗,冲着众人哈哈大笑道:“如今金城已经拿下,汉军运粮通道被切断,已成瓮中之鳖,用不了多久,便会不战自溃。 到时这凉州,便是咱们羌人天下。 咱们完成了祖宗没有完成的伟业。 大家端起碗,一起喝!” “干了!” “干!” 十几个部落首领全都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羌人虽然能时不时入侵汉地,抢些粮食百姓。 但他们却没有真正占据过凉州。 而且数百年来,汉人之中还时不时蹦出马援那样的猛人,反侵入羌人驻地。 如今迷当趁着汉人内乱,若能屠灭刘琦这支汉军,的确可以光宗耀祖了。 其中一个首领,右手不停在怀中少女身上揉捏着,哈哈大笑道:“大王英明,咱们只需要跟着大王,一定有享不尽的好处。” “只可惜,这汉地被俄何烧戈祸害太过,粮食百姓都太少了,要不然咱们部族,就可以永远骑在汉人头上,奴役他们。” “俄何烧戈是该死,女人都被他杀完了,咱们都没有新鲜的。” 迷当威望空前高涨,众部落首领对他也全是溢美之词。 他一时间有些迷失,豪情万丈的道:“不过是女人,这有何难? 待咱们在凉州站稳脚跟,本王带领诸位出金城,将关中也一并拿下。 那可是大汉都城,里面的财富、美女,难道会少么? 到时候说不定,能抢几个皇后妃嫔玩玩。” “大王圣明!” “大王圣明!” 一众部落首领齐声高喊,对迷当许下的诺言深信不疑。 好像他们真能攻入长安城,那数不尽的财富与美女,正在等着他们劫掠。 正在大家憧憬万分的时候,突然有个侍从,急匆匆跑了进来,跪地道:“大王,不好了,一支汉军突入营地。 部族们……全都被杀了……” 迷当端着酒碗,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笑容僵在脸上。 其余部落首领也变成泥塑一般,愣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旁边乐师,依然演奏着欢快的曲子,像在嘲笑他们一般。 “不要再奏了,滚出去!” 迷当先冲着乐师咆哮一声,然后上前,伸手抓住侍从的衣襟,面目狰狞道:“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侍从双腿已软,颤声哭道:“部族们……全都被杀了…… 连牛羊牲口,也被一把火烧光了……” “可恶,可恨!” 迷当疯狂起来,仰天怒吼道:“刘琦,本王与你不共戴天。 不报此仇,本王誓不为人。” 这时旁边有首领小声问侍从道:“你说清楚,是否只有你们部族被杀?” 侍从乃是迷当部的人,冷笑一下道:“汉军突入草原,岂会只与我一家为敌? 他们偷袭十几家部落,整个草原,无一家幸免。” 此言一出,在场心存侥幸的部落首领们,全都炸了锅。 “这么说……我的部族……也都死了?” “我的牛羊、粮食……全都完了……天呐,这让我怎么活?” “可怜我阿娘阿耶,还有儿子女儿……那汉军是人么,连老弱妇孺都杀。” “他娘的,老子要去找刘琦拼命……谁去?” “老子也去……” “算老子一个……” 大帐里一众部族首领全都被怒火冲昏了头。 他们屠杀汉人的时候,只是感觉跟杀牛羊一样。 可是如今面临自己亲人被杀,他们才感受到有多痛苦。 而且,牲畜与粮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全部财产。 如今全都没了,他们都不知道未来怎么活下去。 所以大家谁也忍受不了了,纷纷要去找刘琦拼命。 迷当跟大家一样,也被怒火焚烧着。 他见众人请命,也顾不得羌人不善攻城,咬着牙厉声道:“踏平城池,把刘琦抓出来,千刀万剐。” “对,将刘琦千刀万剐!” 众部族首领们纷纷怒吼着,召集麾下前去攻城。 此时营盘被毁,亲人被杀的消息已经传过来,所有羌兵也全都陷入悲痛之中,哭声一片。 首领们一声令下,他们纷纷向武威城扑过去,为自己亲人报仇。 只可惜,哀兵,不一定必胜。 羌人以骑兵为主,善于奔驰野战。 但是让他们下马攻城,却并不擅长。 再加上他们也没带攻城器械,只能笨拙的制作云梯,硬着头皮往城头爬。 守城汉军则轻车熟路,滚木礌石,不要钱似的往下扔。 砸在毫无防御的羌人身上,一倒便是一片。 羌人满腔怒火,攻城欲望倒是很强烈,但却抵挡不住守城军猛烈的还击。 足足一天过去,羌兵损失惨重,伤亡过万,却连城头都没摸到。 只是在城根下丢了一地尸首。 到了晚上,碰了一鼻子灰的羌人无精打采,士气低落。 又想起亲人已经全部被杀光,大家心里全都悲痛万分,呜咽声一片。 迷当把众部族首领招至营帐,商议对策。 可是商议来,商议去,却没有半点主意。 之前是准备断汉军粮道,把汉军困死在武威城内。 但现在,他们牛羊粮草全部被焚毁,他们自己也陷入粮荒之中。 有个部族首领低声嘀咕道:“我羌汉相伴杂居数百年。 只要咱们老老实实守在草原放马牧羊,汉人便不会把咱们怎样。 可有些人,偏偏要做开疆拓土的美梦,妄自与汉军开战。 现在可好,土地是开下来,但咱们却被灭族了。 空守着这些土地,又有什么用?” 这几句话,引起众多部族首领的共鸣。 并非所有人,都具备迷当的野心。 大部分部族,还是趋向于守住自己的草原,老老实实过日子的。 只不过当时被迷当裹挟,大家才不得不胁从出兵,跟汉军对抗。 由此而引来汉军血洗,大家自然把怒气都发泄到迷当身上。 “正是如此,抢了汉人的百姓、粮食,又有什么用?还惹来汉军的血腥报复。” “某位头人,应当为此绝境负责,当初不进攻汉地,也不会引来这些灾祸。” 第286章 羌军崩溃 迷当见众人话锋不对,竟然纷纷埋怨起他来,连忙说道:“诸位莫要卸磨杀驴,兔死狗烹。 当初分发粮食奴隶时,诸位可是一个比一个起劲。” 有个首领反驳道:“我们既然被裹挟而来,岂能不捞点好处,白白死伤族人?” 另一人道:“依我看,这场仗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打。 现在攻也攻不下,该如何是好?” “咱们当前最缺的是粮食,就算攻下武威城又怎样,里面也没有粮食。” “目前当务之急,是赶紧返回部族驻地,埋葬死难亲人,另外找寻一下,还有没有幸存者,至于报仇,反在其次。” 这最后一个人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响应。 他们也急切的想回去看看,老家被祸害成什么样子。 再者他们游牧民族,平常又不居住在一起。 就算汉军再是屠杀,终归还有幸存者。 “对,先回去再说。” “撤军吧,反正城池又拿不下。” “我也赞成撤军。” “我也是!” 迷当见大家一致同意撤退,知道此战再也打不下去了,只好无奈的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撤吧。 回去各自收拾残局。 如今粮草牛羊已经尽失,过几日重新集结,去酒泉敦煌等郡劫掠去。 为提防汉军来追,日谷德,你率部断后。” 那叫做日谷德的部族首领急道:“为什么我断后?” “放肆!” 迷当怒道:“本王之命,你难道敢违抗不成?” 见迷当发怒,日谷德迫于淫威,只得低下头,表示顺从。 众首领散去。 迷当也下令收拾行囊,准备撤军。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侍从进来禀报道:“大王,不好了,日谷德带领部族,偷偷先撤了。” “混账!”迷当勃然大怒道:“待本王回去,必取他日谷德首级示众。 传令,让拉巴留下来断后。”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帐外一片嘈杂之声。 他脸色一变,厉声道:“何事喧哗?” 这时,另一个侍从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大王,日谷德一逃,其他首领怕被留下来断后,也都开始逃了。” “反了,都反了,”迷当只觉得天旋地转。 来到帐外,果然看到他原来的部下,正争先恐后的骑着马,向后方逃跑。 “站住,都站住!”迷当大声呼喊,但是人心散了,没人再搭理他。 有侍从在旁边劝道:“大王,如今大家都逃了,只剩下咱们部族。 咱们也赶紧逃吧。 要不然汉军杀过来,咱们一族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 迷当长叹一口气,只得摆了摆手道:“撤!” 他也带领部族,向后方撤去。 此时,刘琦下令所有骑兵,全军追击。 典韦、太史慈、张辽、黄忠、魏延等名将尽出。 汉军骑兵虽然只有一万人,但羌人各部人心已经散了。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逃命,谁也不愿意留下来,跟汉军对决。 所以一万汉军骑兵,竟然追赶着七万羌人精骑逃窜。 张辽所带领的骑兵突在最前面,追上了落在最后的迷当部。 迷当自恃部族众多,准备回身给与张辽迎头痛击。 张辽率领千余骑兵,一马当先突入羌人马阵之中,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凡有靠近他之人,均被他的长枪挑落马下。 羌人被他的气势所慑,纷纷后退闪避。 张辽杀开一条血路,直接突击到迷当跟前十几步处。 迷当还从未见过如此勇猛的将领,连连调兵遣将道:“把他给我围住,杀!” 迷当身后的亲信侍从,全都向张辽围了过来。 张辽手中长枪上下翻飞,很快又冲破阻碍,径直杀到迷当跟前。 迷当眼见亲信骑兵都没有阻住张辽,心中大为惊骇。 他料到自己也不是对手,拔马想要逃窜。 他这一退,麾下部族更无战意,也纷纷败退。 有许多人,阻住他撤退的线路。 张辽转眼之间就跟了上来,大吼一声道:“哪里逃?看枪!” 他一枪扎向迷当的后心。 迷当身上的铠甲精良,即使长枪扎上,也没有扎透。 枪尖一滑,从右侧滑过。 张辽顺势把枪尖插入绊甲丝绦里,用力向右侧一甩。 迷当庞大的身躯,身不由己的离开马鞍,摔了下来。 败退中的羌人,谁也不再理会他们的王,只是闷着头逃命要紧。 迷当正想爬起来,张辽身后的骑兵已经赶到。 数支枪尖抵住迷当的脖颈。 张辽勒住马缰绳,冷笑道:“你屠杀我汉家百姓时,可曾想到有今天?” 迷当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但架势不倒,傲然道:“既然已经落到你手中,杀我为你家百姓报仇便是。” “杀你?哪有这般容易?” 张辽咬牙道:“我要将你押解回长安,当众枭首,如此方能解心头之恨。” 这时太史慈率军从背后追了上来,见张辽擒住了迷当,羡慕的道:“还是你老张运气好,这生擒敌首之功,可青史留名了。” 张辽也有些得意。 以前无论立下再多的功劳,也只是汉人之间的内斗。 可如今生擒外族首领,这功劳当真可以彪炳史册。 也是此次汉军西征之战的首功。 太史慈等人眼见坐失良机,只好向其他羌人撒气,纵兵追赶。 羌人兵败如山倒,再也没有半分斗志,落在后面的,都被汉军逐个斩杀。 前面的却也不回援,共同抗击汉军。 于是汉人骑兵追入草原数百里,又屠杀数万人,这才顺利班师。 此战一直进行了三天,最后以汉军完胜而告终。 迷当被押解到刘琦跟前,依然傲慢无比,立而不跪。 刘琦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笑道:“囚车早已为你准备好,待回到长安再说。” 众人七手八脚,将迷当这罪魁祸首塞入囚车之中。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徐庶跑来报:“公子,马腾韩遂也撤了。” 马韩二人,一直协同羌人作战。 只不过汉军血洗草原的消息传过来,成公英当即判断,羌人恐怕要撤退。 果然,羌人攻了半天城,损兵折将,然后便全线崩溃。 他们也不得不收拾行囊,做撤退的准备。 第287章 报仇!报仇! 武威城中,刘琦收到一封马腾韩遂联名写来的书信。 打开一看,里面是二人言辞恳切的降书。 他们忏悔之前与羌人勾结,抵抗王师的举动。 所以准备率军回归故地西海郡,闭门思过。 请求刘琦上表朝廷,宽恕他们之前的罪行。 西海郡在凉州最为偏远的西北部,已经离开河西走廊,对凉州已经毫无危害。 刘琦看了一眼,随手把书信交给庞统徐庶道:“马韩要回归西海,请求我放他一马,你二人以为如何?” 庞统看完书信之后,冷笑一声道:“那马韩二人口是心非,毫无信用可言。 此信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待我等撤军,他们必然还要在凉州作乱。 故而除恶务尽,万不可让他们逃走。” 徐庶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破败的武威城,感慨道:“此城我之前来过,乃是这河西走廊最为繁华富庶之地。 不止有许都汉人商贾在此经营,波斯大食商人也屡见不鲜。 可是如今,这偌大的城池,仅剩千余人口,几成一座鬼城。 这全是拜他马韩二贼所致。 几十万百姓被无辜枉杀,岂能一句轻飘飘的请罪书,便能得到宽恕? 不对其问罪,岂能对得起死难百姓?” 刘琦见二人,都是同样赶尽杀绝的态度,微微点点头道:“我也猜到,此乃二贼缓兵之计。 他应当猜到,我等不会在此驻兵太久,故而逃往西海。 待我撤军,他们便杀回来。 断不能给其留下喘息之机。” 此时刘琦经过追赶羌人残部,又俘获万余匹战马。 他麾下已经有两万多马匹。 只不过他的骑兵经过连番鏖战,早已师老兵疲,需要休整之后才能出击。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哭喊声。 伴随着有人喊道:“我们要见刘将军。” 刘琦皱眉问道:“是谁在外喧哗?” 有侍从跑了进来拱手道:“回禀公子,是武威城内幸存百姓,看到敌酋迷当,大家情绪激动,都喊着求见公子,要将迷当剥皮抽筋,敲骨吸髓。” 刘琦深呼一口气,迈步出了官邸。 只见大街上站满了人,男女老幼都有,约有千人上下。 这便是武威城内仅剩的人口了。 为首的正是黄德,他哭得跟泪人一样,哽咽道:“刘将军,我们凉州百姓感念您平定羌乱,为我死难乡亲报了大仇。 可既然已经抓住敌酋,为何不立即斩杀,还留他作甚? 把他剁成肉酱,方能让我等解恨。” 其余众人哭着附和道:“黄家主说的对,刘将军应当把迷当牵出来,让我们活活打死才对。” “把敌酋牵出来,千刀万剐。” “依我说,直接用锅将其烹熟喂狗。” “我全家两百余口,都死在羌人手中,我要吃它肉,和他的血。” 大家恶狠狠的商量着,处置迷当的一百种方法。 总之怎么残忍怎么来。 刘琦无奈的冲大家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站在官邸门前的石阶上,朗声道:“请听我一言。 诸位乡亲报仇心切,我完全理解。 羌人入寇凉州,无数乡亲遭其屠戮,就算将敌酋千刀万剐,剁成肉酱,也毫不为过。 可他就那一条命,一刀砍下去,他便人事不知。 就算诸位一人一口肉,都分不到。 如此处置,岂不便宜了贼首? 故而我要将其押送会长安。 此去千里迢迢,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岂不更让人痛快?” 刘琦如今在凉州百姓心中威望颇高。 他如此说,大家全都安静下来,表示赞成。 黄德对众人说道:“既然刘将军如此安排,咱们听命便是。 只不过此次羌人入寇,马韩等汉奸引路,也罪无可恕。 尤其那玉门关守将张横,他为虎作伥,我黄氏一族,皆因他而死……” 黄德说着,不由想起当初。 他们向玉门关求援,结果守将张横早已投降羌人。 让羌人打着汉军的旗号,骗开城池,黄氏一族被尽数屠灭。 黄德越想越委屈,捶着胸口,哭的说不出话来。 刘琦想到,此战之中一直由黄德带路,此人立下的功劳不小。 他便说道:“黄家主放心,那迷当虽不能交给诸位处置,那叛贼张横,我却能将其抓来问斩。 来人,立即派出斥候,探查张横所部下落。” 在马腾韩遂麾下各部之中,张横与其余各部不同。 他本是玉门关守将,在西凉大乱之后,他成为割据一方的势力。 如今马韩逃往西海,张横未必能跟随前去。 “诺!”有传令兵前去传令。 黄德哭的泪眼婆娑道:“多谢刘将军,黄某感激不尽。” …… 很快刘琦便收到斥候送来的消息。 张横果然已经脱离马韩,率领麾下三千余人,向北进发。 刘琦指着舆图看了看,冷声道:“这家伙看来是要准备投降鲜卑人。 太史慈听令!” 太史慈抱拳道:“末将在!” “命你率领两千骑兵,追击张横。” “诺!”太史慈兴奋至极。 之前看到张辽活捉迷当,立下了首功,他心里便羡慕的不行。 此刻追杀张横,虽比不过生擒迷当的功劳,但毕竟也是大功一件。 他当即挑选两千骑兵,由斥候带领着,向张横追击过去。 他们一停不停,追击一天一夜,终于在进入北方草原的边缘,看到了张横所部。 张横虽然之前跟马腾韩遂同流合污,但实际上却算不得马韩的心腹。 他只不过作为一方诸侯,不得不屈从于马韩而已。 如今马腾韩遂准备撤回西海郡。 他若傻乎乎的跟随前去,恐怕只能沦为马前卒了。 所以还不如转头去草原,投靠实力更为强大的鲜卑人。 正当他进入草原,觉得已经安全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喊杀声。 只见一支骑兵从背后杀了过来。 张横一见,便吓得魂飞天外,大声命令道:“列阵,准备迎敌!” 他麾下虽只有三千步卒,但却是守玉门关的正规西凉军居多。 只可惜,经过这几年军阀混战,官军早已没有了原来的锐气。 列阵也是松松垮垮,毫无章法。 说话间,太史慈已经率领骑兵杀了过来…… 第288章 攻心为上 太史慈一马当先,冲入敌方军阵之中。 长枪上下翻飞,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他曾单骑救北海,在十万黄巾军中杀进杀出,前去搬救兵。 如今这三千散兵游勇组成的军阵,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更何况,此时他身后还带领着两千骑兵。 在太史慈和两千精骑的冲击之下,仅仅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张横军阵便已经被冲溃。 军兵们在大草原上四散奔逃,只恨自己少生两条腿。 张横眼见形势不妙,他先军兵一步,拔马开始逃命。 毕竟他心里很清楚,身为玉门关守将,若以勾结羌人的罪过被治罪,不止他必死无疑,恐怕还会株连九族。 所以逃命要紧。 乱军之中,太史慈早已紧盯着张横的动向。 眼见贼首逃走,他赶忙在后面策马追赶。 张横玩命的逃窜,速度竟然奇快无比,太史慈一时间追不上,只好把弓箭取下来,在后方一箭射中张横马腿。 那马儿疼的嘶吼一声,将马背上的主人摔下来,向草原深处奔逃而去。 太史慈追了过来,张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拳急道:“我之前所作所为,都是受马腾韩遂胁迫。 我没有做过对不起汉军之事,还请阁下开恩宽恕。” “跟我回去再说,”太史慈冷着脸道。 张横心存侥幸,他并没有跟刘琦对峙过,或许他所作所为,刘琦并不知道。 再说,现在被擒,不回去也不行。 他只好老老实实被捆绑着,跟随太史慈回到武威城。 进到城内,突然看到黄德站在路旁,面目狰狞道:“张将军,还认得我玉门县黄某人否?” 张横一看到黄德,顿时双腿一软,吓得魂飞天外。 心中暗叫,完了。 他自然认得当初玉门县首富黄半城。 那时羌人前锋来袭,黄德派人向他求援,正是他反手将消息告诉羌人,让俄何烧戈轻松骗开玉门县城。 从而导致城内百姓被屠杀,女眷被辱。 想来自然包括黄氏一族的人。 万万没想到,黄德竟然没死,还在这里碰到。 黄德狞笑道:“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当初你跟羌人勾结,害我黄氏满门百余口,今日终得报应。” 张横面如死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被押送到一个高台之上,武威城的百姓又出来围观。 刘琦请出天子剑,高举过头顶道:“此乃出征前,天子所赐之尚方斩马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贼将张横,勾结羌患,荼毒同胞,罪无可恕。 今日用此剑将其斩于此地,为死难乡亲报仇!” “报仇,报仇!” 武威城的乡亲虽然没有受过张横直接迫害,但想到这人是马腾韩遂帮凶之一,大家全都义愤填膺,喊杀声一片。 张横腿脚发软,双眼发直,陷入绝望之中,口中喃喃道:“不,不要杀我,我要戴罪立功……” 他话未说完,刘琦的天子剑已经捅入他的心口。 他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胸口的长剑,眼神中充满恐惧。 这时黄德突然爬上高台,趴在张横脖颈上,张口便咬。 鲜血喷射而出,把黄德喷了一身。 黄德依然不解恨,一口一口的咬下张横身上的肉。 毕竟他亲眼见过,羌人冲入他的宅邸,将他的父母、儿子尽数屠杀。 也亲眼见过,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被羌人拖入房中。 女儿哭着向他求救,他却无能为力。 …… 接下来,刘琦任命堂兄刘磐,为代理凉州刺史。 同时上表朝廷,让皇帝加以册封。 然后他便着手部署,进攻西海郡,彻底平定马腾韩遂势力。 一来那马韩乃是此次祸乱西凉的罪魁祸首。 二来马韩不死,长安将永无宁日。 荆州军已经出征这么久,不可能永远被牵制在凉州。 军营里,庞统徐庶太史慈黄忠等文武俱在。 中军大帐内挂着一幅硕大的羊皮舆图。 上面画的是西海郡地形。 刘琦指着舆图道:“据斥候报来消息,马韩各部回归西海之后,便各自分散。 其中杨秋驻守修远。 梁兴驻守监羌。 成宜驻守兴武。 李堪驻守军虏。 韩遂驻守顺硕。 马腾驻守治所盐池。 今我亲率大军前去清缴,欲并分六路,分别进取。” “谨遵将令!”众将齐声抱拳道。 “魏延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两千骑兵,三千步卒,进攻修远城,诛杀杨秋。” “得令!” “张辽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两千骑兵,三千步卒,进攻监羌城,诛杀梁兴” “得令” “太史慈听令!” …… …… 随着刘琦的调兵遣将,每人都有了进攻方向。 西海郡地处偏远,那里所谓一座城,跟汉地一座坞堡差不多。 所以没必要全力攻击。 只派一员大将领兵前去即可。 派到最后,他看了一眼站在最末尾的陈武道:“陈武听令!” 陈武愣了愣神,他自从丢失金城之后,被降为士卒。 虽说上次跟随魏延偷袭羌人老巢,立了些微功,但还不足以让他恢复职务。 此时听到刘琦点他的将,他当即出班抱拳道:“末将在!” “命你率两千骑兵,三千步卒,进攻军虏城。” “得令!” 陈武神情激奋。 此番让他重新领兵,说明公子并没有放弃他。 刘琦做出诸般部署,最后他亲自率领主力,进攻马腾所驻守的盐池。 没想到的是,各部进攻出乎预料的顺利。 大军逼近西海郡,杨秋、梁兴、成宜、李堪等自知不敌,纷纷主动打开城门请降。 他们这些中小势力,每人手中不过三两千人,面对汉军,根本不可能取胜。 所以太史慈张辽等各部,没费一兵一卒,便拿下四座城池。 负责进攻顺硕城的刘磐,受到些许阻碍,一时半会儿没有攻下。 刘琦亲率大军,来到盐池城下。 这是西海郡唯一一座上规模的城池,大小如中原一座最小的县城。 城墙也不高,仅有一丈余。 徐庶观察了一下地形,便说道:“城防不过尔尔,用不了三日便可攻破。” 庞统在旁边摇着羽扇微微笑道:“如今马韩已然众叛亲离,何须攻城? 攻心即可!” 第289章 捉拿马氏父子 “何谓攻心?” 徐庶不解的看着庞统道。 庞统摇着羽扇,悠然道:“马腾韩遂麾下,尽皆西海宗族子弟。 如今马韩穷途末路,溃败已成定局,那些军兵岂能甘心送死? 只需派人大肆宣扬,只追究主犯,胁从无罪即可。 到时他麾下军兵,自会做鸟兽散。” 刘琦听了庞统之言,微微点了点头道:“就依士元之策行事。” 于是他派出许多军士,敲着锣深入到各乡间,宣讲招抚。 马韩麾下的军士,也都是普通宗族子弟组从。 他们从军也是为了利益。 眼见大厦将倾,他们怎会甘心跟着军阀陪葬? 军士们深入乡间,讲明形势。 其实之前的梁兴成宜等投降,已经在西海引起轩然大波。 各宗族族长们也清楚,以西海一个偏远之郡,是无法抵抗朝廷大军的。 此时经过军士宣讲,大家纷纷派出信使,前去召回自家子弟,以免白白跟着送命。 马腾韩遂虽然极力阻止消息传入,但人心已经散了,他们也无能为力。 守在顺硕城的韩遂,首先遭到灭顶之灾。 城内乡绅传统军兵,产生哗变。 要捉拿韩遂成公英前去请赏。 韩遂害怕,在成公英保护下出逃,没想到被乱兵活活砍死了。 可怜啸聚西凉数十年的大佬韩遂,竟死在区区一众乱兵手中。 最终还是被砍了脑袋,主动送到刘琦跟前。 马腾父子驻守的最后一座城池,盐池,也遭遇同样的灾祸。 城内士绅也准备捉拿马氏父子,向朝廷请功,以求自家子弟得到宽恕。 但马氏父子勇猛无比,带领数百亲信,保护着一众家眷,冲出盐池城,向草原方向奔去。 刘琦看舆图,根据马家父子逃跑方向,也是准备去投靠鲜卑人。 他当即让庞统先带人入城,安抚民众。 同时他带领诸将,以及数千骑兵,向马氏父子追了过去。 坚决不能让这父子逃去草原,继续为祸汉家百姓。 骑兵追了两个时辰,依然没有发现踪迹。 刘琦怀疑,是不是追错方向了。 这茫茫大草原,道路纵横,谁知道马氏父子往哪里逃? 这时候,魏延跳下马,趴在地下看了看道:“马粪都是新鲜的,方向没错,应当继续追。” 太史慈眉毛挑了挑,嫌弃道:“你是不是尝了?” 魏延气的瞪眼道:“你才尝了。 我常年养马,马粪新不新鲜,一看便知。 看这马粪样子,车队刚刚过去不过半个时辰。” 太史慈挑起大拇指道:“对粪便竟如此熟悉,你真是奇才。 那里还有一摊,你看看是何野兽所留。” “我只对马粪熟悉!”魏延恼怒道。 刘琦摆了摆手,让他二人不要继续斗嘴,然后率领骑兵,继续沿路追了下去。 又追了一个时辰,远远就看见前方一队人马。 若只是马腾马超父子出逃,他们是追不上的。 可马家也是大族,拖家带口上百人。 分乘几十辆马车出逃,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刘琦命令道:“两翼包抄过去,莫要放跑一个。 待会儿典韦对阵马超,太史慈对阵庞德,张辽对阵马腾,魏延对阵马岱。 务必将这几人全部捉拿。” “诺!” 众将一起领命。 刘琦一声令下,数千骑兵呼喊着,向马氏车队围了过去。 幸亏他带到武将多。 否则以马氏父子再加庞德的战斗力,轻易捉拿不住。 虽然马氏宗族的车队玩命逃窜,但骑兵很快就将他们包围了。 马腾马超眼见逃脱不掉,于是索性停下来,带领亲信部曲围在外面,保护里面的家眷。 此时马腾横枪立马,虽然貌似坚毅,但内心实则已经陷入绝望之中。 他本以为能够据守盐池,熬到天凉。 到时朝廷军粮草供应不上,自会退去。 没想到刘琦的攻心之策,让他麾下军兵烟消云散。 盐池城内的士绅还准备捉拿他父子,前去立功。 他们不得不携家带口逃出城来,没想到还是被朝廷大军追上了。 如今家眷都在他身后,那是他最大的软肋。 他冲着汉军骑兵大声道:“刘将军何在,马某有一事相求。” 众将闪开一条路。 刘琦缓缓策马走了出来,冷声道:“穷途末路,还有什么可说的?” 马腾拱手道:“刘将军明鉴,之前所作所为,皆为马某一人之过,与小儿与家眷无关。 马某甘愿束手就擒,将军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只请将军高抬贵手,放过马某家眷。” “皆你一人之过,”刘琦冷笑了一下道:“你觉得这鬼话,我会信么? 就算是你一人之过,你勾结羌胡,对抗王师,导致凉州几十万百姓被屠杀。 你以为这罪过,难道还不够诛九族?” 马腾眉头紧皱,厉声道:“如此说来,将军是不肯放过马某家眷?” 刘琦正色道:“你为何不想想,那被你害死的几十万凉州百姓。 羌人可曾放过他们家眷?” 马腾见刘琦当面都不肯松口,显然是铁了心要将他灭族。 他钢牙一咬,对旁边马超马铁马岱大声道:“待会儿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不必在乎家眷。 否则我马氏一门,便要被亡族灭种。” 马超马铁兄弟虽然明知父亲说的是实情。 在这数千汉军骑兵包围之下,再想将家眷救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他们却不忍心丢下父母妻儿,独自逃跑。 马超眉毛倒竖,厉声道:“那刘琦小儿要杀我家眷,我先杀他垫背再说!” 说着,马超纵马向刘琦猛冲了过来。 幸亏之前刘琦早有安排,典韦催动青骢马冲过去,抵挡住马超的冲锋。 此时庞德也跟了过来,自有太史慈上前,与之匹敌。 马腾眼见儿子不肯独自逃走,于是把心一横,也催马上前,直取刘琦。 对面张辽迎了过来,与马腾鏖战。 魏延便主动找上了马铁对决。 这并不是一对一斗将,所以也不用讲道义。 刘琦下令,让枪骑兵赶过去围攻。 若单论武将对决,他们每一对分出胜负都不容易。 但是有枪骑兵的帮忙,魏延很快就将马铁砍落马下。 魏延再去帮忙张辽,很快又将马腾生擒活捉。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工夫,马氏父子便尽数被抓…… 第290章 功高盖主 马腾父子落败,那一众部曲自然再无战意。 大家纷纷举手投降。 马氏一众家眷也落入刘琦手中。 不过刘琦并没有下令诛杀,而是将他们全都押回了武威城。 随着马氏父子被抓,凉州算是彻底平定了。 在囚牢里,马腾见到了同样被囚的迷当。 两人陌路穷途,相视无言,一阵唏嘘不已。 刘琦下令整顿军马,做回师的准备。 此次平定西凉,虽然艰苦凶险,但收获也不小。 其一,便是整个凉州,将全部控制在他的手中。 他留下堂兄刘磐,代他做凉州之主,将来可以发展对西域的贸易。 只不过当前最紧迫的,还是赶紧填充人口,恢复生产。 否则现在十室九空,仅占有大片土地,什么用处都没有。 收获其二,便是抢夺羌人的两万余匹战马。 用这些优良战马,他可以组建两万骑兵。 这是可以傲视群雄的存在。 无论曹操袁绍还是刘璋,手中骑兵都远远不及他。 在将来的争霸天下中,他便掌握了最强大的战争机器。 接下来,刘琦便让堂兄刘磐留下,继续镇守凉州。 他自己率军,带着迷当马腾等战利品,凯旋班师。 临行前,刘磐问黄忠的意见,是愿意跟随刘琦,还是跟他待在凉州。 黄忠沉默不答。 刘磐便明白对方心意。 作为他的部将,若是愿意留下,早就一口答应了。 而沉默,自然是希望跟随刘琦。 当然,这其实也不用选。 跟着刘琦,将来立功受赏,因功封侯,指日可待。 跟着他待在凉州,却是前途暗淡。 于是刘磐爽快的让黄忠跟了刘琦。 在大军回师途中,刘琦已经写完报捷奏疏,上表朝廷。 …… 汉军平定凉州,活捉羌王迷当的消息传到长安,整个关中都震动了。 数百年来,羌患一直不绝。 不止凉州百姓苦不堪言,就连关中百姓,也时常担惊受怕。 没想到如今朝廷虽然势微,但刘琦却彻底平定了羌乱。 这是汉军几百年都未曾达到的成就。 关中百姓兴奋异常,都在翘首期盼大军凯旋,看看那敌酋迷当长什么样子。 有人高兴,便有人忧愁。 此时天子刘协,跟一众汉室老臣,却陷入忧虑之中。 御书房内,刘协看着眼前杨彪、士孙瑞、董承、皇甫嵩等一众老臣,皱着眉头道:“如今刘卿大军即将凯旋。 这平定羌乱之功,朕该如何对其封赏?” 杨彪深吸一口气,神色木然道:“本以为刘琦率军西征,将会一去不回。 即使险胜,也必然元气大伤,在无法把控朝政。 谁能想到,刘琦非但没有伤筋动骨,如今军威更是强大,这可如何是好?” 士孙瑞叹道:“岂止军威强大,如今他军功之盛,朝廷已经尚无可赏。 功高盖主,取乱之征兆也。” 在场几位天子心腹朝臣,全都陷入沉思之中。 当初让刘琦带兵西征,本以为能消耗刘琦实力,同时能平定羌乱,可谓一箭双雕。 没想到,刘琦平定了羌乱,而且实力更为强大,威望高到了极点,让朝廷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董承沉声道:“近日有坊间传言,许多文人士子议论,为表彰刘琦擒获羌王之功,朝廷应当封其为安汉公。” “安汉公?这怎么行?” 国丈伏完怒道:“当初王莽篡汉之前,受封正是安汉公。 难道那些文人士子,想要炮制另一个王莽不成?” 皇甫嵩追加道:“别忘了,当初王莽手中可是没有兵权,而如今刘琦兵威之盛,天下几无敌手。” “老夫难道不知?”伏完不耐烦的道:“终归不能封他做安汉公。” 董承苦笑一下道:“安汉公算什么? 还有人议论,说刘琦身为帝室之胄,如今立下大功,应当受封王爵。 更有人暗自传言,说刘琦乃承载大汉天命之人,陛下应当退位让贤,让刘琦登基做天子。” 此言一出,在场一众文武重臣一片哗然。 “是何人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难道要聚众谋反不成?” “荒唐,简直是荒唐,当今天下,帝室之胄何止百万,议论封王已是离奇,还要妄想做天子?” “应当立即派人,将这散布谣言之人抓起来,明正典刑。” “抓?如何抓?” 董承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众人道:“诸公以为,司隶校尉钟元常,会抓捕这些散布谣言之人? 又或者韦康杜岐这两位太守,愿意派兵抓人?” 这几句话,让在场所有大臣哑口无言。 钟繇、韦康、杜岐这些掌控地方的大员,都是刘琦安排的心腹。 说不定那些议论造势之人,就是他们暗中安排的。 他们怎么可能派兵抓人? 即使不是他们亲自安排,自然也有不少见风使舵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欲得从龙之功。 正在大家束手无策之时,尚书令荀攸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有郎中韦余上表。” 众人当即闭口不再说话。 荀攸也是刘琦安排的心腹。 而且占据了尚书令这等承上启下的重要位置。 区区一个郎官上表,便让荀攸亲自送进来,说明这份奏疏不简单。 刘协打开诏书看了一眼,顿时瞪大眼睛,满脸都写着疑惑。 原来那奏疏中写着,刘琦率军东征西讨,功劳已经跟当年的韩信不相上下,所以应当封王。 而且刘琦是汉室苗裔,鲁恭王之后,不受高祖皇帝白马盟誓限制。 关键是,那韦余建议天子封刘琦为清河郡王。 这便是没安什么好心了。 要知道,那清河郡属于冀州,紧邻魏郡。 谁都清楚,如今冀青幽并四州在袁绍手中,治所就在魏郡的邺城。 要是将比邻的清河郡,给刘琦做王国封地,鸡怎么看?鸭怎么看?袁绍怎么看? 这不是让刘琦跟袁绍斗起来? 刘协抬头看了一眼荀攸,这可是刘琦安排的心腹。 以荀攸的智力,会看不出来? 而且那叫韦余的郎官,多半是韦氏子弟,为什么要给刘琦挖这么一个大坑? 刘协百思不得其解,道:“朕与众卿商议后,再给予答复。” 第291章 回长安 荀攸知道,自己身份使然,不可能成为天子心腹,于是知趣的退了出去。 刘协看了一眼面前众臣,满头雾水道:“那姓韦郎中上表,竟然奏请朕封刘卿韦清河郡王。 诸位如何看待?” 伏完恼怒道:“他虽刘琦为帝室之胄,但其先祖,要追溯至四百年前之鲁恭王。 与陛下血脉相差甚远。 就算他立下盖世奇功,又怎能封王? 此乃取乱之兆也,陛下万不能答应。” 皇甫嵩也在旁边附和道:“韦姓郎中,出自城南韦府。 那韦氏家主韦康,早已与刘琦同流合污。 其族中子弟,奏请刘琦封王,自然不奇怪。 只不过……奏请封为清河王,却令人百思不解。 那清河郡,如今归袁绍统辖。 若刘琦受封为清河王,岂不要跟袁绍对决?” 杨彪捋着胡须,沉思片刻道:“这正是刘琦势力高明之处。 他们知道,若直接奏请封王,陛下定会拒绝。 故而精心挑选清河郡。 示意主动与袁绍为敌。 如此来迎合陛下与我等。 否则以荀攸之精明,怎会自惹这等麻烦?” 董承等众臣听了杨彪的分析,全都微微点头。 如今刘琦已成功高盖主,尾大不掉之势。 当今天下唯一能与之抗衡的,恐怕只有占据河北四州的袁绍了。 就算委屈求全,封他一个王位,让他去跟袁绍对决。 这招驱虎吞狼,对朝廷来说,似乎是最完美的选择。 刘协沉吟片刻,问杨彪道:“杨卿以为……朕应准许韦郎中所奏?” “那是自然,”杨彪道:“朝廷看似舍出一个王爵,但却能挑起刘琦与袁绍之争。 袁刘两家无论谁胜谁负,对朝廷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朕准了,”刘协深吸一口气道:“便封他刘琦做清河王!” …… 刘琦率军押送迷当马腾等出凉州金城,进入关中的扶风郡。 太守韦康早早就率领郡内各级官员,以及乡绅贤达,足足有上千人,等在边界迎接。 见到刘琦前来,韦康兴奋的迎上去施礼道:“韦某代表扶风父老乡亲,恭迎公子凯旋。” 刘琦跟韦康也算自己人了,他下马对众人道:“客气,客气!” 那一众官员乡绅,自然也都是韦康的心腹。 刘琦上前,一一接见了他们。 一众贤达见到刘琦,都感觉受宠若惊。 毕竟这是当朝第一权臣,又新立下不世奇功。 难得还能如此随和,毫无飞扬跋扈,居功自傲之感。 所以大家极尽溢美之词。 “将军平定凉州,活捉敌酋,彻底平定羌乱,此盖世奇功,堪比当年卫霍。” “非也非也,卫大将军当年七征漠北,耗时数十年,方才平定匈奴之乱。 但刘将军只此一战,便活捉羌王。 相较之下,卫霍岂能与刘将军相比?” “的确如此,那霍嫖姚虽功劳也不小,但心高气傲,哪有刘公子这般平易近人?” “将军少年得志,听闻还未娶正妻,不知将来谁家女儿有此福气。” 这时韦康冲大家挥了挥手,待所有人都闭上嘴之后道:“听韦某提前透露一则密辛。 今日诸位可称公子为将军。 待公子回到长安,日后诸位再见,可要敬称为大王了。” 在场众人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全都愣在当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大家虽然猜到,刘琦回京,必然还要接受朝廷封赏。 但是直接封王,却出乎众人预料之外。 韦康微微一笑,对众人道:“诸位这是何表情? 刘公子乃汉室宗亲,鲁恭王之后,因功获封王爵,有何不可?” “当然,当然。” 众人连忙笑着附和道:“公子袭祖上之王爵,乃是名正言顺,自无不可。” 韦康摇了摇头道:“并非袭爵,乃是天子亲封为清河郡王。” 刘琦刚才听到皇帝要封自己为王,也有些发愣。 要知道,自高祖皇帝开始,异姓王尽数被除,最高爵位便只剩下侯。 后来王莽做到安汉公,便被认为是准备篡汉的前兆。 曹操做魏公,进魏王,也是如此。 可是现在朝廷封他为王,岂不预示他也要篡汉? 这说不定是朝廷的试探。 但韦康又说,封地在清河郡,他心中便了然了。 这明显是朝廷的驱虎吞狼之策,让他去跟袁绍对决。 再看韦康一副兴奋的样子,这定然是自己人给挖的坑。 此时一众官员乡绅一齐向刘琦施礼,恭敬的道:“我等在此,先恭贺大王。” 刘琦随意的摆了摆手道:“诸位言重了,我怎敢受封此位。 莫要再提,莫要再提。” 众人知道他是谦虚,也不再继续多言。 大家前呼后拥,迎接刘琦入城摆宴。 酒菜异常丰盛,而且安排有歌舞姬跳舞助兴。 同时,韦康早已安排好手下劳军。 让军士们酒足饭饱一顿。 刘琦在城内住了一晚,第二天接着启程。 不一日,便进到京兆郡。 远远能看到长安城的时候,只见城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有黄门侍郎迎过来,高声道:“将军凯旋而归,天子降阶相迎。 请诸军原地休整,将军速去面见陛下。” 刘琦点了点头,让几位将领统兵原地驻扎。 羽林军接手迷当和马腾的囚车,向长安城进发。 这一路上迷当和马腾父子一直待在囚车里,早已神情困顿,狼狈不堪。 靠近长安城,两边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大家都向囚车扔出烂菜叶子臭鸡蛋,以表达心中愤怒。 几百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异族首领,被抓来了长安。 刘琦策马来到天子伞盖之下,下马施礼道:“臣不辱使命,擒获羌胡首领迷当。 并将勾结异族,祸乱凉州之马腾押至长安。 请陛下发落!” 刘协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他虽然十分忌惮刘琦。 但刘琦却让他成为第一个,能够亲口处置异族首领的大汉天子。 这份功业,已经远超先祖了。 刘协轻声道:“敌酋悍然犯边,侵我疆土,害我百姓,罪不容恕。 今验明正身,将其枭首,首级挂于长安城头示众。” 随着黄门侍郎把圣明复述一遍,在场百姓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第292章 大封诸将 在百姓欢呼声中,迷当被从囚车里拽出来,按倒在地上。 他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高傲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困顿与绝望。 他不甘的看着远处,意气风发的刘琦,发出最后的嘶吼:“刘琦……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只可惜,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百姓的呼喊之中,也许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看到刽子手高高举起的鬼头刀,他眼睛一闭,刹那间泛起一个奇怪的想法。 若当初没有对凉州存有野心,老老实实待在草原上当王,也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吧。 只可惜,很快砍刀落了下来,他便没有了思想。 当场杀掉敌酋迷当,百姓们兴奋的情绪达到极致。 大家纷纷拥挤上前,希望能够抢到迷当一块肉。 这时刘协又道:“西凉马腾,名将之后,其不顾念世受国恩,勾结羌胡,祸乱同胞,以致凉州数十万百姓殒命。 此等叛国之罪,罪无可恕。 依大汉律,当诛九族,以儆效尤!” 百姓们又是一阵欢腾。 大家都对马氏父子勾结羌人之行为,恨之入骨。 此时满门抄斩,诛连九族,也是罪有应得。 眼见羽林军,把马腾马超及其家眷按倒在地,众人齐声喊报应。 刘琦看到马超也要被杀,心里流过一丝怜悯。 此人武力,在天下能排在前几名。 就此杀了,是否可惜?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马氏父子所犯的罪过,根本不可能得到宽恕。 否则便是对枉死的几十万汉家百姓不公。 于是马氏一门,在长安城外,尽数认罪伏法。 紧接着,刘协又看了一眼刘琦,和气的道:“皇兄平定羌患,凯旋而归,功高当赏。 既然兄为我汉室同宗,故不受当年高祖皇帝,白马盟誓之限。 今朕封兄为清河郡王,还望兄台早日就藩去吧。” 刘琦一路上已经想清楚,既然早晚都要与袁绍一战,也不用怕朝廷挑拨。 只不过,该谦虚的时候,还要谦虚一下。 他客气道:“臣微末之功,不足挂齿,岂能封以王爵?”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道:“这上面记录此次平西之战,所有功臣名录。 并附有臣欲推荐之官职。 请陛下恩准。” 刘协心里早有准备,知道刘琦肯定要大肆提拔麾下一众武将。 他把奏折接到手里道:“朕会酌情考量。 皇兄出征日久,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公事明日再议。” 刘琦简单跟众朝臣见一面,然后便回到长安城内的府中。 此次出征,足足有一年之久,再次回府,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府中早已知道他要回来的消息,处处张灯结彩,打扫的一尘不染。 貂蝉作为侍妾,暂时履行女主人之责。 她精心打扮,身着盛装出迎。 刘琦又看到美人,不由春心大动。 这一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军营之中,跟一帮丘八为伍,都快忘了女人什么滋味。 此时见到貂蝉,还怎么忍得住? 他让下人全都回避,然后抱起貂蝉,便大踏步向卧房走去。 貂蝉自然知道刘琦想要做什么,双手勾住他脖子,小声道:“夫君,这还是大白天。 妾身准备了酒菜,待夫君梳洗饮宴。 晚间妾身再伺候。 夫君想怎么做都可以。” 刘琦满不在乎的道:“我在自己府中,又对自己女人,何须等到晚上?” 他大步流星的回到卧房。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 貂蝉满足的趴在他的胸口,闭目微笑。 刘琦道:“今日你为什么如此主动?” 貂蝉喃喃呓语道:“外面有传言说,朝廷要封夫君为王,可有此事?” 刘琦道:“当然,只不过这等事需要三辞三让方可。” “那就是真的了?” 貂蝉抚摸着自己小腹道:“妾身这肚子一定要争气,争取早日为夫君生下一位小王子。” 刘琦笑道:“那你可要加把劲了。” …… 直到精疲力尽,刘琦这才起身,与貂蝉共浴一番,然后喝酒用膳。 第二天,朝廷对这次有功之将的封赏,便发到了军营。 此次西征,张辽翻越乌鞘岭,且生擒迷当,自然居首功。 所以刘琦奏请,封张辽为平西将军。 这可是“四平”之一的名号将军。 张辽跪地获取印绶之后,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十分庆幸当初能够脱离吕布,投身到刘琦麾下。 否则跟着吕布,恐怕一辈子都没有今日成就。 接下来,典韦、太史慈、魏延同一档,分别封为平寇将军,平奴将军,平狄将军。 这都是杂号将军里面的第一等。 三人心里也十分感激,只此一战,距离名号将军,仅有一步之遥了。 张辽能活捉迷当,那是他走狗屎运,别人谁也比不了。 而负责留守长安的甘宁,则被封为杂号将军的第二等,翊军将军。 甘宁对这个军职并不满意,但也只能接受。 毕竟此次他负责镇守长安,没有随军出征,自然也立不下太大的军功。 再往下,还有陈武被封为杂号将军的第三等,威远将军。 主要是陈武当初有丢失金城的过失,如今还能给他封将军,已经是意外之喜。 而黄忠跟随刘琦时间尚短,也封了个破虏将军。 对有功之将封赏完毕之后,庞统前来对刘琦道:“自当初大王率军并进潼关,至今已有两年余。 这支军兵来自荆扬二州,离家日久,难免心生懈怠。 大王也该率军兵荣归故里了。” “已经两年了?” 刘琦回想起当初为了救女儿,不远万里来到潼关。 没想到阴差阳错平定了关中,而且还顺手拿下西凉。 他叹口气道:“荆州军乃我之依仗,若带回去,这关中怎么办?” 庞统道:“就算不能全部带回,也应该让军兵轮番回乡才是。” 刘琦点头答应道:“也可,军兵出征日久,思乡情绪在所难免。 就连我这个主将,都想赶紧回荆州,更何况普通士卒? 如今西凉边患已除,凉州由我兄长把守,万无一失。 只是驻守关中,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再说,也可从关中诸豪绅族中遴选优秀子弟充军。 立即将军马逐批调回荆州便是。” 第293章 迁都之争 关中最大的威胁来自于西凉羌人。 现今羌患已除,自然不需要在此牵扯太多军马。 更何况如今关中诸豪绅,也都已经臣服于刘琦。 他完全可以从关中募兵,实现关中人自治。 所以荆州军便可以调回了。 只不过他还要维持关中统治,不能一下子全部调走。 庞统道:“公子久居关中,也并非长久之策,也应当着手返回关东才是。” 刘琦微微叹了口气道:“当前来看,天子以及众朝臣是不打算东迁。 而我等费尽心机,方才在朝中有今天这地位,如今总不能就此放弃,换另一方诸侯来左右朝政。 若他人挟天子而令诸侯,我等便陷入被动之中。” 庞统微微点点头道:“我跟孔明私信往来。 他也不建议公子脱离朝廷,还是设谋,让天子主动迁往关东为好。 他奉公子之命,已将许县修缮一新,足以应付天子与众朝臣居住。 更何况许县经过这两年屯田,已经囤积大量粮食,即使再多人去,也不至于挨饿。” 刘琦看着窗外,平静的道:“是该回去了。” 在真实的历史上,汉献帝刘协为了脱离西凉军控制,主动率领朝臣和妃嫔,长途跋涉返回雒阳。 一路上几乎跟乞丐一般,也拼了命的要赶回去。 可是这个时空,情况完全变了。 第二日朝会。 大殿之上,天子第二次提出封刘琦为清河郡王。 刘琦也第二次推辞。 同时刘琦拱手奏道:“陛下,关中常年战乱,天灾人祸,百姓困顿不堪。 之前还需要陛下开太仓赈济,方能让百姓免于人相食。 但太仓之粮,也并非用之不竭。 臣已过问过,仓内存粮即将用尽,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刘协高坐丹墀之上,面沉似水。 他何尝不知道太仓已经粮尽之事? 这些年董卓、王允、西凉军、并州军、荆州军,还有天灾,轮番蹂躏这片土地。 百姓死的死逃得逃,说十室九空也不为过。 这关中土地就算再肥沃,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他淡淡的道:“朕已知晓,诸卿有何良策?” 司隶校尉钟繇出班道:“听闻如今关东正在屯田,连雒阳周边,也已逐渐恢复人气。 若陛下能率众臣回归,便可缓解存粮之危。”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众朝臣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谁都知道,他是刘琦举荐的。 他的意见,自然也代表了刘琦的心思。 杨彪皱眉道:“都城乃国之根本,岂能任意迁来迁去? 之前董卓迁都长安,劳师动众,靡费不知几许,几十万百姓为之丧命。 这几年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又岂能再行迁都? 不可,万万不可。” 他们那一众汉室老臣,全都纷纷点头附议。 谁都清楚,雒阳周边,早已经成为刘琦的地盘。 百姓只知有刘琦,不知有朝廷。 若是他们回归关东,便更掉入刘琦的掌控之中。 钟繇反问道:“既然杨太尉反对迁都,不知如今粮食之危何解? 太仓粮尽,诸位口粮从何而来? 若无军粮养兵,军兵哗变该如何是好?” “军兵哗变?”杨彪冷笑了一声道:“若无军兵,哪来的哗变? 这关中之地,说大也不大。 骤然驻军十数万,粮草怎能供应得上?” 他话说完,眼睛便直勾勾的看着刘琦,显然是把缺粮,怪到了荆州军驻扎上。 面对责问,刘琦淡然道:“如今外患已除,军兵自然不用驻守太多。 故而大军已经逐步在回撤。 未来将逐步恢复汉初旧制,南军北军各一万,以维护京城治安。 不过就算如此,试问杨太尉,粮草从何而来? 京城总不能一个兵员不剩吧?” 杨彪的确听说,最近荆州兵在逐步回撤。 他嗫喏道:“老夫司职太尉,至于粮草从何而来,老夫不便过问。” 士孙瑞见杨彪落了下风,出言道:“就算粮草紧缺,但也不是迁都雒阳之理由。 雒阳粮草便不紧缺么? 据我所知,此时故都周边虽有少量百姓耕种,但依旧人烟稀少,远不如关中富庶。 若朝廷能够缩减开支,减少用度。 陛下带领朝臣于籍田耕种,也能种出粮食,供公卿食用。” 他这一番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对,关中有的是土地,我等就算去田间耕种,也能种出粮食。” “只要有地,有人,老夫就不信还能饿死。” “反正现在战乱已除,去哪里耕种不是种?” 众朝臣都站在杨彪士孙瑞这一边。 他们宁愿在关中吃土,也不愿去往雒阳,受刘琦把控。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尚书令荀攸走了出来,慢吞吞的对众人道:“在下有一事,想请教诸公。” 众人看着荀攸,眼神中满是提防之色。 大家都知道对方乃是刘琦心腹,他出言,自然又是动议迁都的。 不管讲出何种理由,大家自然都要全力反驳才是。 只听荀攸淡然说道:“诸位难道都没有祖宗? 在下出自颍川荀氏,前来关中两年,未曾祭拜先祖坟茔,已然心中有愧。 试问诸位,有多久未曾到祖上坟前祭拜过? 大汉以孝治天下,一个人若连祖坟都不祭拜,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这话说出来,大殿之上那些准备还击的老臣,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自从当初被董卓劫持到长安,已经足足五年之久。 大汉王朝以孝治天下。 父母去世,为了展示孝道,多半要以大部分家产陪葬,并且在坟前结庐而居,守孝三年,以表示孝顺。 像他们这般,五年不去父母祖先坟前祭拜,那自是有悖人伦之事。 执金吾伏完乃是当世大儒,愤然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诸卿前来关中辅佐陛下,为汉室尽忠,乃是大孝。 至于祭拜祖坟,些许小孝,先人于九泉之下,当能体谅。” 荀攸嘴角微微翘了翘,来到伏完跟前淡然道:“请问国丈,陛下为先皇祭祀,是大孝,还是小孝? 听闻当初董卓为凑足军粮,命吕布盗掘先帝陵寝。 弃先帝后之尸身于荒野。 后来是孙坚攻入雒阳,于邙山之上,将帝后尸身草草包裹下葬。 如今陛下安居长安,既无内忧,也无外患,且来去自如,为何连先帝陵寝尸身都不顾? 难道让陛下与诸公回去祭拜宗庙,如此艰难?” 第294章 献帝东迁 随着荀攸铮铮之言落下,大殿之上,从天子到诸朝臣,全都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作答。 荀攸一番言论太狠了,直接把祖宗搬了出来。 占据道德制高点,他人自然无言以对。 尤其是刘协,现在又没有西凉军阻拦,依然拒绝回去祭拜宗庙,着实说不过去。 而且当初董卓派人盗掘他父皇陵寝,据说把他父皇尸首都扔了出来。 他作为儿子,竟然不赶紧回去重修陵寝,安置父皇尸首。 甭说作为天子,简直连个人都不算了。 荀攸当众点出来,他又怎能装作听不见? 刘协想了想,沉声道:“荀卿说的对,朕与诸卿,祖宗坟茔皆在关东,身为人子,岂能不回去祭拜? 宗祠宗庙不受香火供奉,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如今天下趋于太平,道路已然通达,朕的确该回邙山,重修先皇陵寝,并祭祀以香火。” 杨彪见皇帝竟然妥协了,急的直使眼色。 只可惜,只有他一个人着急而已, 他出身弘农杨氏,宗祠在距离潼关不远的华阴县,可以随时回去祭祖。 但其余大臣,想起宗祠无人祭拜,也全都归心似箭。 见无人反对,刘协摆了摆手道:“此事就此商定,立即收拾行装。 待天气转暖,立即启程。” “谨遵圣命!” 众朝臣齐声答应。 散朝之后,刘琦回到府中。 庞统摇着羽扇笑道:“荀公达当真足智多谋,竟以先皇陵寝为引,逼迫陛下回归。 陛下又不能推脱,当真妙至极耶。” 徐庶道:“看朝堂上那帮公卿,做无言以对之状,当真痛快。 不费吹灰之力,便逼迫天子东迁,荀公达功不可没。” 面对众人连番夸赞,荀攸表现的很平静,淡然道:“此并非荀某之功,盖因天子与诸卿心中早有此意。 荀某稍加推波助澜,便助成此事。” 众人只觉得荀攸是在谦虚。 他继续解释道:“如今关中也由公子平定,众士绅都对公子马首是瞻,言听计从。 陛下与诸卿,留在关中与回归雒阳,并无多大分别。 既然如此,还不如返回故地,方便祭祖。” 在场众文武听了解释,无不对荀攸佩服之至。 要论揣摩人心,天下能出其右者,恐怕不多。 幸亏此人跟自己属于一方阵营,要是投靠到敌对势力,那可是一个劲敌。 庞统心想,公子把这样一个奇才,安排到尚书令的位置上,小皇帝恐怕要被拿捏的死死的。 不管朝廷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准备东迁的命令确是下达了。 整个长安城顿时热闹了起来。 其实普通百姓都巴不得朝廷赶紧搬走,以减轻他们的负担。 但韦康杜岐等豪绅却不舍得。 毕竟朝廷在长安,他们便是靠近天子的重臣。 若朝廷迁回到雒阳,他们便成了边远郡国的太守。 只不过迁都乃是大势所趋,他们也无法阻拦。 至于一众汉室老臣,大家心里多半以喜悦者居多。 在关中属于客居,回归雒阳,乃是回家。 在大家收拾行囊期间,天子第三次下达给刘琦封王诏书。 刘琦见天子如此真诚,便勉为其难的受封为清河王。 并举行盛大的受封仪式。 此举令天下人对刘琦毁誉参半。 有的人说他飞扬跋扈,逼迫朝廷封王,有大逆不道之嫌。 也有人说他,身为汉室宗亲,就算被封王也不为过。 不管如何,他这清河王的爵位,是落到头上了。 几个月后,天气转暖。 太史令挑选黄道吉日,天子率领众公卿妃嫔从长安启程,浩浩荡荡踏上东归之路。 自初平元年,朝廷被董卓挟持迁都长安。 直到现在的兴平二年,天子与众朝臣在关中已经待了五年之久。 如今重新踏上了归途,每个人心里都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忧。 东归的队伍,由刘琦麾下军马保护。 只不过刘琦麾下荆州军大部,已经全部调回荆州休整。 这最后剩余的军马,不过一万左右,好在都是骑兵。 大军出潼关,便进入弘农郡境内。 路过华阴县,乃是弘农杨氏发祥之地。 杨彪自然做起东道主,诚邀天子入驻杨府。 刘琦跟杨彪敌对,便谢绝了对方虚情假意的邀请,带着貂蝉在军营暂住。 …… 杨府之中高朋满座。 这是杨氏一族最为辉煌时刻。 天子带领满朝公卿驾临,就算杨家是世家豪族,这等盛况也从来没有过。 杨氏宗族拿出最大的诚意,接待天子与众朝臣。 待酒足饭饱之后,刘协被迎到杨氏府邸的书房之内。 刘协看着那古朴的书房,颇为感慨的道:“弘农杨氏号称‘四世太尉’,当年杨震公更有关西孔子之称。 没想到这书房,却如此简朴。 杨氏历代先贤,当真令人敬佩。” 杨彪道:“老夫家训便是耕读传家,不着锦衣,不用美食。 书房乃读书之处,何须奢靡?” 刘协微微点了点头。 他知道杨彪把自己请到书房,一定有事禀报,所以不再虚言。 杨彪果然亲自前去关上房门,又把窗户闭上,然后对刘协小声道:“陛下,如今朝廷为刘琦把控,臣有一计,可破解当前危局?” “何计?”刘协问道。 杨彪摆出一幅舆图道:“陛下请看,此地便是我等停驻之华阴县。 距离河东郡,相隔不过百里。 那河东郡当年有黄巾余孽郭太,于白波谷起事叛乱。 其麾下兵马,被称之为白波军。” 刘协颔首道:“朕亦听闻这段史料,白波军最为声势浩大时,据说有数十万人。 当初正值董卓乱政。 董卓便派其女婿牛辅,率军前去平叛。 没想到反被叛军击败。 董卓也正是害怕白波军挥师南下,切断其通往关西的归路,故而才火烧雒阳,裹挟朕与朝臣迁都长安。” 杨彪点头道:“正是如此。 陛下迁往长安之后,董卓仍命李傕率军与白波军作战。 后来郭太战死,白波军四分五裂,其中一支以杨奉为首,便投降李傕,归顺朝廷。” 刘协满头雾水的看着杨彪道:“杨卿今日说起这些,是何用意?” 杨彪郑重的道:“那杨奉既然投降朝廷,也为陛下之臣。 他麾下有数万兵马。 若他从河东赶来华阴,不过三五日路程。” 第295章 护驾军马 刘协听了杨彪之言,问道:“杨卿之意……是让朕把杨奉招至华阴?” 杨彪抄着手,老神在在的点点头,笑了笑道:“正是如此。 刘琦之所以能在朝内飞扬跋扈,任人唯亲。 正是因为陛下驾前,只有他一支军马护驾。 他一家独大,朝内无人可牵制。 如若把杨奉招来,陛下驾前便有两支军马,可以互相牵制,互相掣肘。 到时陛下只需居于中间,平衡两方势力即可。” 刘协听完,不由眼前一亮,欣喜道:“这便是杨卿教授朕的帝王之术。 就依杨卿所奏,急招杨奉前来护驾。 只不过……杨奉若不肯奉诏,该如何是好?” 杨彪笃定道:“他一定会奉诏。 那白波军说到底,不过是草寇出身,自知身份卑微,无人能看得起,故而急切改变地位。 若陛下许以高官厚禄,他一定会为陛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刘协听完大喜,连忙派出黄门侍郎,赶赴河东宣召。 随即他也安心在杨府住下来等候。 刘琦跟貂蝉在军营中享乐。 过了两天,皇帝车马还没有启程的意思。 他便派侍从去杨府问询。 不多时,尚书令荀攸亲自赶过来,向刘琦禀报道:“大王,据陛下身边小黄门言道,陛下夜里偶染风寒,感到龙体不适。 故而想要在华阴县驻跸几日,再行启程。” “皇帝病了?”刘琦也没往多处想。 旁边的庞统却皱了皱眉头道:“陛下早不病,晚不病,来到华阴就生病,似乎也太巧了些。” “有什么不妥么?”刘琦问道。 庞统道:“如今荆州军主力已然调回荆州休整。 大王身边,正是兵力最薄弱之时。 若此时有外敌来袭,该当如何是好?” 荀攸凝神道:“在下也是为此事而来。 大王请看舆图,这弘农郡与河东郡比邻。 华阴县距离白波军驻扎之襄陵,也不过三五日路程。 据我所知,当初白波军首领杨奉,曾经投降过朝廷。 他麾下有一员猛将,名叫徐晃,有万夫不当之勇。 若此时杨奉率军来袭…… 嘶……大王应当早做防备才是。”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庞统看了看舆图才意识到,这弘农华阴,距离河东襄陵,竟然如此之近。 他喃喃自语道:“偏偏这个时候,陛下又病了,等在华阴不能前行,这病的岂不蹊跷?” 护卫典韦,近来长了不少脑子,他瓮声瓮气的判断道:“这么说,小皇帝是故意在装病。 实则是在等杨奉前来。 俺虽不惧那劳什子徐晃,但如今朝廷有这么多人。 大王只有区区一万军马,也着实少了些。 不如立即派出快马前往许县,让诸葛先生派军前来保护。” 刘琦此时已经断定,小皇帝跟杨彪一定又在整幺蛾子,找人前来对付他。 所谓帝王心术,正是不允许一家独大,然后让各方势力平衡,把水搅得越浑越好。 如今正是他刘琦兵力最少的时候。 此时选择把杨奉引来,跟他玩平衡术,最符合朝廷当前利益。 再加上,历史上的杨奉,也真前来护过驾。 他看着典韦道:“让孔明先生派兵前来,谈何容易? 自此地派人前去传讯,等孔明派军前来,至少需要一个多月时间。 若小皇帝真的要召杨奉,此时对方恐怕已经出发了。 不过三五日便能到达。 给孔明传令又有何用?” 典韦挠了挠脑袋道:“那倒也是。 既然如此,咱们就强行裹挟天子和众朝臣,赶紧启程吧。” 刘琦哭笑不得道:“你个恶来,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了? 此时虽然我身边军兵最少,但至少也有一万骑兵,还有你典韦、太史慈、甘宁、黄忠等猛将。 就算他杨奉率白波军前来又如何? 须知白波军不过是黄巾军余部,就算他来再多人,我一万骑兵,难道还不能应付?” 典韦哂然而笑,不好意思道:“大王说的也是。 有这一万精骑,当可纵横天下,自不必在意白波军。” 刘琦伸个懒腰道:“他小皇帝愿意病多久,就病多久,咱们就在这里等他便是。” 这时候貂蝉端着一盏人参枸杞茶走了进来。 庞统荀攸见状,赶忙识趣的起身,告辞离开。 典韦也拎着双铁戟,来到营帐外面守护,不让任何人靠近。 貂蝉用纤纤素手端着茶盏,喂到刘琦嘴边,身上的衣襟不经意间滑了下来,露出白皙如玉的香肩,和大红肚兜。 “大王,”貂蝉一边给刘琦喂茶,一边声音妩媚道:“妾身腹中还未怀上子嗣,故而妾身,可要加倍努力了。 但愿回荆州这一路,妾身承泽大王雨露,可遂心所愿。” 说完,主动钻入刘琦怀中,如火的双唇,凑了过来。 刘琦道:“你为何如此心急。” 貂蝉双手勾住刘琦的脖颈,美目流转道:“如今妾身能独得大王专宠。 但回到荆州,听闻大王府中有才貌双绝的蔡琰。 还有钟灵毓秀的江东二乔姐妹,到时妾身与她人争宠,哪里还有这等机会?” 刘琦笑道:“那就要看谁乖巧了。” 貂蝉脸色飞红,在刘琦耳边小声道:“奴家最是乖巧。 大王让奴家做什么,奴家都答应。” “真的?” 刘琦心中燥热,命令道:“跪下……” …… 三日之后,杨府之中。 杨彪急匆匆的前来,向天子禀报道:“陛下,那杨奉军马即将赶到。” “甚善!”刘协激动地站起来,搓着手来回走了两步道:“如此一来,朕身前就有两支护驾军马。 刘琦并非一家独大,自不能飞扬跋扈。 朕也可以平衡双方势力。 对了,杨奉率多少兵马前来? 杨卿,你为何如此表情?” 此时杨彪脸上,神情古怪,看起来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杨彪叹口气道:“据杨奉自言,他麾下带来兵马三万。” “那岂不正好?” 刘协道:“据朕所知,如今刘琦随身军马有一万骑兵。 双方实力相当,岂不正好匹敌?” 杨彪无奈的道:“陛下有所不知,前来护驾的不止杨奉。 他还邀来白波军旧将,韩暹、李乐、胡才等。 更有匈奴左贤王去卑。” 第296章 封赏官职 刘协听说有这么多支势力前来,不由吃惊道:“他们到底有多少军马前来?” 杨彪吞吞吐吐道:“据老臣所知,前来护驾军马,总共不下十五万人。” “十五万?” 刘协大喜道:“如此一来,朕再也不用畏惧刘琦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就算返回雒阳,双方也足可以势均力敌。” 杨彪见天子如此高兴,不忍迎头泼凉水。 但他心里却隐隐有些忧虑,不知道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兵马前来,到底是喜是忧。 …… 与此同时,刘琦军营中。 “报……” 斥候拉着长音跑了进来,跪地道:“禀大王,河东境内有十数万军马,正向华阴集结而来。 看其旗帜,有杨、韩、李、胡等诸姓。 另外还有一支匈奴骑兵。” 听了这话,帐内文武顿时一片哗然。 文吏脸上都露出惊慌之色。 而武将则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刘琦冷笑了一下道:“我对朝廷已经够客气了,小皇帝还真找人前来对付我。” 徐庶皱眉道:“敌方有十五万大军,不容小觑。 大王应当立即率军进入华阴城,据守城池,然后调集军马前来相救。” 刘琦摆了摆手道:“不用。 对方人马再多,不过一帮乌合之众而已。 我又不想与他们为敌,让他一众草寇,过一把权臣的瘾头又如何? 咱们只是在旁边瞧好戏便是。” 他不由想起历史上的献帝东归。 一众白波军将领贪得无厌,争权逐利,互相内斗,将朝廷搞的乌烟瘴气。 他刘琦自问,对天子和朝臣还保持足够的尊重。 等一帮大字不识的白波军将领掌权,那对朝臣才是噩梦。 既然小皇帝如此对付他,就让对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野蛮。 …… 白波军很快便开到了华阴县。 杨奉等一众白波余部,本来驻扎在襄陵周边,靠打家劫舍,勒索富户为生。 河东郡不过区区一郡,却要养活十数万大军,已经超过能承受的极限,故而百姓苦不堪言。 再加上他们又不是朝廷正规军,而是擅自起义的草寇。 所以民间依然称呼其为“蛾贼”或者“蚁贼”,讥讽他们。 令人没想到的是,杨奉竟突然收到天子诏书,命令他赶去华阴护驾。 杨奉不禁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如此一来,他就成为朝廷大将,看谁还敢轻视他?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还邀请原来白波军旧同僚,韩暹、李乐、胡才。 又通知了匈奴左贤王去卑。 相邀大家一起去护驾,捞取利益。 大家一拍即合,反正河东已经被他们祸害的够呛,再去弘农郡抢也是一样。 于是十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进了弘农。 由于他们是奉旨前来,沿途也没人阻拦他们。 大军开到华阴郊外,众白波军将对刘琦颇有提防。 毕竟刘琦早已经凶名在外,平袁术、败孙策,诛杀董卓,平定西凉,威名赫赫。 但据斥候探听,那支百战精兵已经大部分返回荆州休整。 刘琦身边仅剩万余军马,大家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 更何况刘琦把军兵屯驻在华阴城外,显然无意与白波军为敌。 杨奉便也下令安营扎寨。 他则带领韩暹李乐等入城,前去觐见皇帝。 来到杨府门外,杨奉等人下马,大摇大摆的向府内走去。 门口有杨府侍从拦住几人。 有黄门官高声道:“按照汉官威仪,下臣欲见天子,需解下佩剑,脱去靴子,小步趋入。” 杨奉冷冷的哼了一声,攥紧手中长剑警惕道:“剑乃杨某之命,想让杨某弃剑,绝无可能。” 他们孤身入城,也提防有诈。 韩暹也在旁边大笑道:“怎么如此麻烦? 是天子召我等前来护驾,要是连剑都没有,如何护驾? 至于脱靴子,是你让老子脱的,别怪老子……” 他说着,坐在台阶上,便把靴子脱了下来。 只见他的袜子早已经磨了几个洞。 而且常年不洗的缘故,黑黢黢看不出本来颜色。 一股刺鼻的脚臭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在场众人熏的全都捂住鼻子。 杨奉连连摆手道:“老韩,赶紧把靴子穿上。 你这臭脚,到了陛下面前,怕不会治你个刺王杀驾之罪。” 韩暹只好悻悻的把靴子重新穿上。 黄门官眼见这几人又粗俗,又无礼,也就不再阻拦他们。 杨奉等人拎着宝剑,大摇大摆的进到杨府。 来到书房之内,杨奉带头拜倒在地道:“臣杨奉,奉命前来护驾。 并且臣还带来故交韩暹、李乐、胡才,以及南匈奴贤王去卑。 此次臣等带来军马,总计十五万之众。” 刘协听了倒是很高兴,双手虚抬道:“诸卿平身吧。” 只不过他看到几人身上都带着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杨彪在旁边冷着脸道:“即为汉臣,当识得礼仪。 如非天子特许剑履上殿,赞拜不名,普通官员面见陛下,不得带剑穿靴。” 杨奉振振有词道:“我们虽奉诏前来,但并不是什么汉官。 陛下也从未封过杨某官职。” 刘协知道对方是在当面讨官,于是出言道:“既然朕将诸卿招过来护驾,的确应该封以官职才是。” 他心中想着,该封什么官。 对方初次入朝,寸功未立,封个一等杂号将军,便是极大恩赏。 等立下战功,再继续升官也不迟。 这时杨奉说道:“既然是护驾军马,陛下不如就封杨某做车骑将军吧。” 此言一出,书房内几位汉室老臣惊的瞪大了眼珠。 要知道,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是朝廷仅有的三个,位比三公的官职,地位比“四征”“四镇”还要高。 杨奉刚刚见驾,张口便讨要车骑将军的军职,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朝臣愣神的工夫,韩暹出言道:“你做车骑将军,那我便做大将军。 还请陛下恩准。” 众人越听越感到不靠谱了。 大将军并不是常设的官职。 但只要设立,就是百官之首,天子驾下第一人。 没想到这韩暹胃口更大,张口就要做大将军。 第297章 白波军将 在韩暹李乐胡才等白波军,都是从实力地位出发看待任何事。 在他们眼里,谁势力强大,谁便顺理成章占据更高位置。 谁军兵人数少,便天经地义被人欺负。 在白波军诸将中,杨奉实力不上不下,属于中等偏上。 而韩暹麾下军兵过五万,乃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所以既然连杨奉都讨封车骑将军。 韩暹觉得,只有大将军,才能配得上自己高贵的气质。 这时执金吾伏完怒斥道:“尔等可知道,大将军是何等尊贵官职? 哪有寸功未立,一来便讨封大将军的? 简直是胡闹!” 韩暹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剑身拔出三寸,厉声道:“你这老儿是何人,敢骂老子? 我听说,之前大将军何进,不过是个屠狗之辈。 凭着妹妹裙带关系,便受封大将军。 老子好歹麾下兵马数万,难道还不如一个杀狗的?” 伏完乃是当世大儒,眼见这韩暹如此蛮横,直气的浑身哆嗦,但却是有理说不清。 再说,韩暹讲的也没错。 之前的大将军,个个声名显赫。 但何进却以一己之力,拉低了大将军的门槛。 刘协看到韩暹当面拔剑,而且当面辱骂国丈,心里也恼怒到了极点。 只不过对方是个粗鲁之人,手里又有兵,他只能选择隐忍,深吸一口气道:“大将军之职非同小可,非随口所能册封。 诸卿只需安心护驾,待朕安然返回雒阳,铸台之后再行封赏。” 韩暹这才把宝剑插了回去,气呼呼的道:“皇帝乃是金口玉言,可不能骗人。 等回到雒阳,就筑台册封。” 杨奉道:“那我的车骑将军,不用筑台吧? 要是陛下不封官,我们护驾也无名。 还有李乐和胡才,他俩只需封个镇北将军,镇东将军即可。” 刘协面对杨奉的咄咄逼人,有种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的感觉。 镇北、镇东将军官职也不小了。 要是眼前这些人寸功未立,就封以车骑将军,还有“四镇”将军,朝廷的威严何在? 只不过眼见不封给杨奉,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咬着牙道:“那就……封吧……” “多谢皇帝陛下!” 杨奉韩暹等人讨到皇帝册封,心满意足的施了一礼,然后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来到滴水檐下,只见有几个宫装美人,正进入后宅。 那正是皇后伏寿,还有贵人董氏等几个妃嫔。 李乐跟胡才两人盯着伏皇后和董贵人的脸蛋,口水差点流出来。 李乐喃喃自语道:“那便是皇帝的的女人么?长得可真好看,比营中的营妓美貌多了。” 胡才也淫笑着道:“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睡她们一晚也值了。” “你俩就这点出息?” 韩暹接口道:“将来都抢过来,兄弟们一人一晚,轮着来。” 几人开始哄堂大笑。 他们说话声音大了些,又肆无忌惮,伏皇后和妃嫔们全都羞得脸颊绯红,急匆匆进到杨府内宅。 刘协在书房之内,也顺着风听到只言片语,显然是在调戏他的妃嫔。 他实在忍无可忍,瞪了旁边的杨彪一眼道:“这便是卿家招来的援军? 当初刘琦虽然跋扈,但至少修养气度上佳。 可这等粗俗之辈,诸卿难道愿意,与之同时居于庙堂之上?” 杨彪被责问的哑口无言,嗫喏道:“老臣也不曾预料到,那白波军将领,能粗鄙成这个样子。” “你不曾预料到?” 伏完刚刚挨了骂,心里火气正没处发,驳斥道:“白波军与黄巾军同出一脉,一众蛾贼将领,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能儒雅到什么程度? 与之相比,还不如刘琦。 至少刘琦名士之后,尊师重道,一手文章写的极好。” 刘协也有种后悔的感觉,揉了揉眉心道:“刘卿何在? 朕已经多日未曾见他。” 杨彪道:“今日早些时候,臣碰见荀令君,他说清河王偶感风寒,在军营中养病。” “风寒?是在躲着朕吧?” 刘协长叹一口气,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当初招来白波军,正是为了平衡刘琦的势力。 可现在白波军招来了,却成请神容易送神难。 刘琦这时候又主动退缩。 如此一来,这朝堂,岂不又要被白波军将领掌控? 这白波军将粗俗蛮横,动不动就亮剑。 敢当着皇帝的面骂国丈。 而且丝毫不管礼仪,显然连董卓都不如。 至少董卓还在极力维护汉室的威严。 细想这一众掌权者,似乎只有刘琦,最为理性,态度最为平和。 这时伏完摇了摇头道:“不管如何,已经成为今日局面。 一直在华阴驻扎也不是长久之计。 陛下还是下令,马上起驾,回归雒阳吧。” 刘协点了点头道:“国丈所言极是,明日便起驾。” 他一声令下,队伍又重新启程,踏上回归雒阳的归途。 相比之前,这次又增加了十几万人的护驾队伍,声势更是浩大。 刘琦懒得跟白波军起冲突,于是主动率军跟在后面,保持一定距离。 有几次小皇帝主动派太医前来问诊,释放出善意,刘琦也都装病应付过去,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这白波军是他小皇帝下令招来的,自己受着便是。 大军离开华阴,一路东行。 这一日来到陕县郊外,韩暹策马来到天子车驾跟前,大声道:“皇帝陛下,这些日子,老子……臣也没张口提。 咱们这大军十几万前来护驾,朝廷该拨付粮草了吧?” 刘协掀开车窗的帘子,迟疑道:“朕这里哪有粮草?” “什么?皇帝没粮?白使唤人呐!” 韩暹当即大声叫嚷,引得周围众臣围了过来。 之前他们手中还带了几日的存粮,故而能勉强应付。 这几天便要断粮了,没想到,却得到皇帝如此答复。 韩暹大怒道:“老子麾下十几万人跟着吃饭,朝廷难道一粒粮草也不拨付,就让老子带人前来护驾? 拿老子当猴耍是吧? 那跟在后面的荆州军,他们怎么有粮?” 杨彪解释道:“荆州军的军粮,也是自己带来的。” 韩暹怒道:“朝廷这不是空手套白狼? 老子不管,要想让我弟兄护驾,必须提供军粮。 否则军兵饥饿哗变,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何事。” 第298章 韩暹的幺蛾子 面对韩暹的威胁,天子以及众朝臣无可奈何。 朝廷手中也没有余粮了。 皇帝一直没有实权,太仓的粮食耗尽之后,便再无补充。 如今他能让宫人和一众公卿和家眷吃个半饱,已经是极限,哪有其余粮食,养活十万大军? 当初刘琦前来救驾,包括平定西凉,也是自己从关东运粮过来。 从未向朝廷讨要一粒粮食。 刘协无奈的对韩暹道:“如今朝廷用度日渐吃紧,朕手中确无粮草。 卿可选择自筹军粮。 待朕回归雒阳安顿之后,招募流民屯田,自可获得粮食。” 韩暹被气笑了,瞪眼看着皇帝道:“陛下是否觉得臣是傻子? 臣这十几万大军,每日都要张口吃饭。 等陛下回到雒阳,招募流民,再种出粮食。 我这十万大军的坟头草,恐怕都黄几茬了。” 他看皇帝也的确挤不出粮食,只好道:“陛下既然命臣自筹军粮,臣领旨便是。” 说完,冲着皇帝拱了拱手,气呼呼的离去。 自韩暹走后,的确再没前来向皇帝要粮。 第二日午后,士孙瑞急匆匆赶了过来,禀报道:“陛下,韩暹派人洗劫了前方渑池周边诸县。 百姓死伤无数。” 刘协心地仁慈,爱民如子,眼见这白波军又跟当初的西凉军一样,对百姓肆意屠杀,顿时气的浑身颤抖道:“朕让他自筹军粮,他便是这般筹粮的? 纵兵劫掠,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士孙瑞急道:“是陛下让他去筹粮? 难怪。 他麾下军兵每到一处,便宣城奉旨征粮。 如若百姓不肯交粮,他才纵兵屠杀。 故而现在百姓把所有怒气,全都归结到陛下身上。 此举可大伤陛下民心呐。” 刘协闻言,气的眼泪流了下来,怒道:“把韩暹叫来,朕不允许他如此打着朕旗号,纵兵抢劫。 这等护驾,朕宁愿不要。” 小黄门立即跑去传旨,让韩暹过来。 不一会儿,那小黄门跑回来道:“那韩暹喝醉了,他说酒后失仪,怕冲撞了陛下。 待酒醒之后,再来见驾。” “他还有酒喝,”刘琦知道韩暹是不敢来见他,只能独自生闷气。 士孙瑞叹息道:“当初杨太尉这招,当真是记昏招。 比之当年何大将军召集董卓入京,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应当跟诸卿商议之后,再行下旨才是。 刘琦虽然跋扈,但其麾下荆州军,军纪极严,从来不会劫掠百姓。” 刘协也跟着叹口气,自责道:“当时朕是真糊涂了,听杨卿献策,便以为是良策。 谁能想到,竟然酿成今日局面。 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悔之晚矣。” 队伍一路前行。 韩暹便打着奉旨征粮的口号,分兵在沿途大肆劫掠,以筹集粮草。 五年前,董卓率领军马,裹挟天子和朝臣,一路抢,一路屠,令雒阳以西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 这五年来,陆陆续续有百姓迁了回来,逐渐有了些人气。 可是白波军又重新一路抢,一路屠,所到之处,旦夕之间又恢复成五年前的样子。 而且白波军还都打着奉旨征粮的口号。 让受苦受难的百姓,全都嫉恨上了汉室朝廷。 在路过新安郊外的时候,刘协看到有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跪在路边。 有嗓门大的哭喊道:“王师奉旨抢劫百姓,无端屠灭村落,无数百姓枉死,丧尽天良!” “这江山,到底还是不是汉室江山?我们还是不是大汉子民?我们老实本分,并未犯法,为何将屠刀对准我们?” “朝廷让我们百姓过不下去,这不是官逼民反这是什么?” “老子全家被杀,反正也不想活了,昏君,彻头彻尾的昏君,大汉江山很快就会亡于你手。” 愤怒的百姓,把怒火全都发向刘协。 此时刘协坐在车驾之内,耳中清清楚楚听到百姓的谩骂,他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同车的伏皇后劝慰道:“那韩暹不过是打着陛下旗号行凶,百姓为何如此指责陛下? 不如派人前去,将百姓驱散。” 刘协哽咽着道:“韩暹是朕下旨招来的,百姓因此而指责朕,也并没有错。 让他们骂吧。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百姓心中有怨气,骂出来或许会好些。” 他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几声惨叫。 他连忙掀开车帘,只见几名白波军手中大刀正在滴血。 而那几个百姓,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刘琦长叹一声,觉得对不起那些百姓,掩面哭的更厉害。 晚上,队伍驻扎在郊野露宿。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董贵人哭着跑了过来,对刘协哭诉道:“陛下可要给臣妾做主。 臣妾有两个侍女,从昨晚出去小解便没回来。 当时天色已晚,臣妾以为她们迷了路,便苦苦守候了一夜。 可今日凌晨,有人在树丛之中发现她们尸体。 两人……赤身露体,不着寸缕,身上全是淤青,显然受过侮辱…… 陛下……这周边,不是有军兵警戒?” 刘协想起白波军的所作所为,本来就是冦匪出身,连百姓都可以肆意屠杀,趁机侮辱两个宫女,也毫不稀奇。 他颓然道:“那警戒军兵,才是最危险人物。 只不过又无证据,此事就算了吧。 叮嘱宫人,无事不可随意外出。” 董贵人气的眼泪直流道:“臣妾两个贴身宫女,无端被辱身亡,难道就这样算了? 说不定哪天,连臣妾也落入冦匪手中。 到时汉室威严何在?” 刘琦也感到无奈。 反正自从韩暹杨奉来了之后,什么委屈都受了,也不差这一件。 好不容易,队伍穿过函谷关,便来到河南尹境内,距离雒阳也只有不到百里。 刘协五年后重新归来,感到恍若隔世。 只不过这雒阳周边人烟依旧稀少,跟他记忆中的雒阳,简直天差地别。 这时候韩暹又整出了幺蛾子。 他不知从何处找了一个会写字之人,上了一份表文。 他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亲信了。 表文中,把大部分三公九卿调换,换成他手下的阿猫阿狗。 刘协看了几个韩暹推荐的官员,差点没给气死。 那些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如何就任九卿高官? 第299章 强娶民女 刘协手中拿着韩暹上奏的表文,气的瑟瑟发抖,喃喃自语道:“天下哪有这等事? 朝廷所册封之九卿,竟然不识字。 我汉室岂不颜面扫地?” 说着,他把奏疏随手递给旁边的大臣。 士孙瑞看过之后,面色沉重道:“此事确实荒唐。 就算任人唯亲,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当初刘琦也曾大肆提拔亲信。 可他提拔庞统徐庶、钟繇荀攸等人,都颇具才干。 更毋庸论,韦康杜岐等豪门世家的家主,让这些人坐镇一方,也算人尽其才,德堪配位。 但韩暹拟提拔这些人,连字都不识,如何处理公务? 这大汉九卿,岂是谁人都能做的?” 刘协也无奈的叹息道:“韩暹这些粗鄙部属,岂能跟皇兄麾下文臣相比? 悔当初,不该把白波军这帮冦匪招来。” 旁边的杨彪听到天子此言,脸上顿时尴尬不已。 正是他出的这馊主意,才酿成如此之祸。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哭喊声:“陛下……陛下……你要给臣做主啊。” 刘协心里一惊,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司空赵温抹着眼泪,慌慌张张的扑了进来,瘫软的跪地下,泣不成声。 刘协连忙起身道:“赵司空何事如此惊慌,快快请起。” 刘协对赵温如此尊敬,不仅仅因为对方是三公之一的司空。 更因为其兄长赵谦,做过太尉。 他们的叔父赵典,做过司徒,他们的祖父赵戒,也做过太尉。 说起来,这已经是三世四公。 门第比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还要显赫。 而且赵温自从刘协被胁迫西迁,便一路跟随。 如今又跟着回到雒阳,可谓忠心耿耿。 刘协见赵温如此失态,连忙出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朕一定为你做主。” 赵温垂泪道:“昨日露宿新安,那韩暹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臣有一女。 他便派人前来,说要娶臣之女为妻。” 士孙瑞气恼道:“他韩暹什么身份,还想娶赵氏之女?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其余朝臣也都义愤填膺,恼怒异常。 这个时代的儿女婚姻,都要讲究门当户对。 三公家的女儿,嫁与两千石太守之子,便属于下嫁。 赵家的女儿,跟韩暹这个匪首的地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韩暹觊觎赵温之女,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温道:“在下当时,便以小女年纪尚幼为推脱。 没想到,方才韩暹竟然派兵前来,扔下两匹布帛,说做聘礼。 然后把小女,强行抢走了。” “有这等事?”刘协脸色沉重道:“传旨,让韩暹前来见驾。” 立即有小黄门跑去传旨。 众朝臣心里不免七上八下。 那韩暹越来越胡作非为,根本不把朝廷和天子放在眼里。 他听不听天子号令,很难说。 不多时,那小黄门跑了回来,禀报道:“陛下,那韩暹营地把守森严,不让小的进去。 韩暹派人出来说,他今天新婚燕尔,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刘协愣在当场,气的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众朝臣对赵温,只得投去同情的表情。 赵温歇斯底里的大声吼道:“狗屁的新婚燕尔! 光天化日,天子驾前,连司空之女都可以随意强抢。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干的?” 紧接着,他把怒火发向旁边的杨彪,厉声道:“姓杨的,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是你撺掇陛下,把这帮匪徒招来,如今一路杀,一路抢,让天下民怨沸腾,朝廷民心尽失,这难道不是你祸国殃民? 如今连我可怜的女儿都被抢走……你还是个人么……” 杨彪被当面一阵数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自知有愧,恐怕有不少人,已经把他当做罪魁祸首了。 他嗫喏着叹气道:“当初刘琦只手遮天,权倾朝野,老夫也只是想再调一支军马前来,平衡各方势力。 哪想到会酿成今日这局面。” 赵温哽咽着道:“你做了缺德事,还不肯承认。 要说权臣,这大汉数百年,出的权臣还少么? 霍光算不算权臣? 当年大将军窦宪梁冀算不算权臣? 为何他们做得,刘琦就做不得? 至少刘琦当政之时,军纪严明,治安平稳,没有什么强抢民女之事发生。 依我看,清河王正是动了你杨彪的权势,故而你才蝇营狗苟,怂恿陛下招来这么一支贼寇。” “赵司空,不可乱说,”杨彪感到老脸一红,脸上更是挂不住。 说到底,他之所以处处与刘琦为敌,也未必没有争权夺势的意思。 只不过他要讲的冠冕堂皇一些而已。 此时赵温已经欲哭无泪。 他眼见天子这里是指望不上了。 想到女儿如今被韩暹劫走,他却无能为力,心里不由如刀绞一般。 他像丢了魂一样,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众朝臣看到赵温如此,心里也非常同情他。 又想到赵温方才痛骂杨彪的言语,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杨彪做得这事太缺德,的确不算个人。 杨彪作为众矢之的,也不敢再多言。 赵温出了皇帝的营盘,失魂落魄的走着。 如今东归队伍露宿在野外,达官显贵家族也只能分到几个帐篷。 身份尊贵的人才有资格住,大部分人只能住在露水地里。 要不然赵温的女儿,也不会被轻易抢走。 赵温双腿不听使唤的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呵斥道:“站住!” 他抬头一看,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拖后的荆州军营盘。 他心头突然一亮。 当初他跟刘表在雒阳时,有过数面之缘。 虽然谈不上什么深交,但他此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对着守营军士道:“老夫赵温,有要事想求见大王,还请通禀一声。” 那军士不认识赵温,正想驱赶,正巧荀攸从背后骑马而来。 荀攸连忙停住,拱手道:“竟是赵司空在此?” 赵温见到荀攸,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哭泣道:“荀令君,求您禀报大王,救救老夫吧。” 荀攸跳下马,吃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里面去说。” 说着,他带领赵温进了荆州军营盘。 把守军士知道荀攸是自己人,也不敢阻拦。 第300章 受宠若惊 进到军营之内,只见荆州军军容整肃,眼中有铁,赵温不禁感慨万千。 荀攸问道:“不知赵司空欲见大王何事?” 赵温犹豫了一下,他跟刘琦素无往来,只不过仗着跟刘表有过几面之缘。 想来这点浅显交情,也不至于换来刘琦替他出头。 女儿终究是无望了。 他不由自主长叹一口气。 荀攸还以为他不方便说,便言道:“容在下进去,向大王通禀一声。” 说完,荀攸便大踏步进到中军大帐之内。 此时中军帐内正在召开军事会议。 典韦、太史慈、张辽、甘宁、魏延等俱在。 大家满脸都是气愤之色。 太史慈咬着牙愤然道:“那白波贼昨日又劫了一个村落,将所有粮食全部抢光,百姓多数被屠,这跟羌狗有什么区别? 朝廷要让他这般败坏下去,恐怕要威严扫地。” 典韦攥着拳头怒道:“看他们那般行径,俺早就忍不了,他韩暹杨奉算什么狗东西,也敢在咱们面前飞扬跋扈?” 队伍自从离开华阴之后,刘琦便约束诸将,远远跟在后面,避免跟白波军起冲突。 但太史慈张辽等人,都是颇具正义感的将领。 他们看到白波军如此行径。 虽打着护驾的旗号,其实却行冦匪之事。 他们心里早就憋了一把火。 更何况他们越退让,白波军反而以为他们害怕了,越发在荆州军面前嚣张跋扈,傲慢无礼。 此举更让荆州军诸将火上浇油。 如今,大家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纷纷请战。 想展露一下实力,给白波军点颜色瞧瞧。 庞统摇着羽扇,沉声道:“完全退让,也并非长久之计。 更何况,这雒阳周边的村落,有不少都是孔明召集的流民。 他们可都是奔着公子名号来的。 若任由白波军洗劫,岂不寒了百姓民心?” 魏延一拍大腿道:“这么说,白波贼是劫到咱们头上了,这还能忍? 干他娘的。” 正在这时,荀攸迈步走了进来,冲刘琦禀报道:“大王,赵司空在外面,说有事相求。” “赵司空?”刘琦皱了皱眉,对这人几乎没什么印象。 说明在长安之时,也没反对过他,也没支持过他。 老好人一个。 他笑了笑道:“我与他素无交情,他何以求到我头上?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赵温被带了进来,眼睛哭的红肿,冲刘琦深施一礼,沙哑着嗓子道:“见过大王。 老夫当年在雒阳,跟令尊还有数面之缘呢。 未曾想大王能有今日之成就。” “赵司空过誉了。” 刘琦无奈的笑了笑,心想当初老爹在长安,到底跟多少人见过面? 大概当时参加聚会,只要说过几句话,一同喝过酒,就算有一面之缘。 老爹是宗室,又是名士,当年参加的聚会一定很多。 刘琦问道:“方才荀公达说,司空前来有事见教?” 赵温见刘琦说话如此彬彬有礼,心里便又一次暗骂杨彪。 明明有一个如此温良的权臣,算是天子与朝臣的福气。 可杨彪偏偏不知足,勾引来韩暹那样的恶魔,现在算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由此也说明他刚才骂的没错。 杨彪引来韩暹,完全是为了他个人权力野心,为了争权夺势,并非为了大汉朝廷。 赵温听到刘琦发问,又开始抹着眼泪道:“说来惭愧,老夫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所以前来求见大王。 老夫那小女,如今被韩暹抢走,生死不明……” 他便把韩暹如何前来抢亲,告到天子驾前,天子也无能为力之事,详说了一遍。 他擦着眼泪道:“可怜老夫那女儿,刚到及笄之年,虽然家遭变故,但一直养在深闺,小心呵护,以求将来找个如意郎君。 没想到竟然被韩暹那莽夫给抢走…… 真是家门不幸啊。” 刘琦正想找个由头,跟白波军开战。 如今正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他一拍桌案,义愤填膺道:“白波贼竟如此猖狂,光天化日之下,敢强抢司空之女。 来人,点齐军马。 去把赵家小娘,给本王抢回来!” 众将被白波军气了一路,如今终于可以发泄。 他们一起抱拳,齐声道:“尊大王令!” 紧接着,帐篷外面便响起呜咽悠远的号角声。 荆州骑兵人声鼎沸,迅速开始集结。 此举把赵温倒给弄懵了。 他在皇帝那里碰了壁,鬼使神差的来到荆州军军营。 本来是死马当活马医,凭着跟刘表那点微末交情,也没指望刘琦能出手帮忙。 可万万没想到,刘琦竟然迅速集结军队,要给他去救女儿。 他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嗫喏道:“大王,老夫与令尊……” 他刚想说“老夫与令尊不过点头之交, 你何至于出这么大的力?” 但又担心刘琦会反悔。 只好一揖到地,感激的道:“什么都不说了,大王为老夫救回小女。 老夫日后唯大王马首是瞻!” 刘琦一边披挂,一边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赵温又担心道:“听说那白波军有十数万之众,公子麾下兵马不足,不知可堪与之匹敌?” 刘琦微微一笑道:“司空不必担心,本王南征北讨,杀敌无数。 那白脖贼区区十万众,本王并不放在眼里。 若司空有兴趣,可跟随前去观战。 看本王如何把令嫒给抢回来。” 赵温想到这位乃是平定羌乱,又诛杀董卓,击败西凉军的杀神。 他也就放下心来,激动的又施了一礼,上了侍从牵过来的战马。 此时刘琦已经披挂整齐。 外面一万骑兵也已经集结完毕,太史慈、张辽、甘宁等诸将,各自率领一军。 随着刘琦一声令下,呼啸着冲向白波军宿营地。 由于是临时宿营,所以白波军并没有扎寨。 再说,他们也没有扎寨的军辎,所以只是东一簇,西一簇的聚拢在一起。 荆州军骑兵,转眼之间,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白波军紧张之下,由渠帅率领集结起来。 有个渠帅大声呵斥道;“你们想做什么?” 张辽策马缓步上前,厉声道:“传清河王令,让韩暹把抢来的赵氏女子交出来。 否则我荆州铁骑,踏平你白波贼营盘。” 第301章 强行逼婚 这一路东行的路上,白波军军将见荆州军始终尾随在后面,不跟他们起任何冲突。 他们自然而然认为,荆州军是怕了他们。 毕竟白波军联合南匈奴,兵力足足有十五万人。 而荆州军不过万人上下。 虽然都是骑兵,但兵力相差十几倍,也太悬殊了。 所以白波军将平常肆意妄为,根本没把荆州军当回事。 此时张辽前来,扬言踏平白波军营盘,不免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有个白波渠帅,抬了抬眼皮嘲讽张辽道:“你是瞎子还是傻子? 就你那区区千八百人,还狂言进攻? 老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们淹死。” 旁边另一个渠帅冷声道:“让你们在后面跟着,没对你们动手,已经是我等开恩。 要是还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把马都留下。” “滚回去,把粮食都乖乖献出来,否则老子就要自己动手抢了。” 一众白波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准备直接荡平荆州军,将对方马匹粮草辎重全都抢过来。 他们这十五万大军,都住在露水地里。 荆州军竟然还有帐篷,这岂非不合理? 张辽也懒得跟他们磨牙,回身看了看刘琦。 刘琦也妹指望白波军主动屈服,命令道:“张辽、太史慈,突击!” “得令!” 张辽率领麾下一千骑兵,从右往左冲锋。 太史慈也带领一千骑兵,从左向右冲锋。 白波军将没想到荆州军真敢动手,而且行动如此迅速。 他们赶紧高声命令道:“列阵迎敌!” 只可惜,此时是在军队驻扎期间。 军兵们刚刚准备要吃晚饭,连武器都没有随身携带。 虽然白波渠帅高声命令布防。 但仓促之间,被杀个措手不及,哪能布防起来? 所以张辽跟太史慈的骑兵,左右突击,就像进入无人之境。 白波军脱身于黄巾军,战斗力本来就弱,在荆州铁骑的突袭下,一个个鬼哭狼嚎,纷纷闪避。 那些闪避不及的,便被马蹄踩死,荆州军刺死。 张辽和太史慈很快就杀了个对穿,将白波军营盘裁为三截。 “不堪一击,”刘琦冷笑一声,命令道:“正面突击。 目标:中军帐。” 在白波军营盘之上,只有孤零零一个帐篷,显得非常突兀。 那一定是韩暹的中军帐,也就是刘琦要进攻的目标。 刘琦亲自率领八千骑兵主力,排山倒海一般,向目标冲锋过去。 有两个渠帅大声喝阻,并跨上战马,想要带领部属抵抗。 黄忠魏延二将各自冲过去。 两人手中武器都是大刀,一刀一个,连一个照面都没坚持住,两个黄巾渠帅的脑袋已经被砍了下来。 然后荆州军继续以雷霆之势,向前急速推进。 白波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却毫无抵抗之力,就如大象在碾压一群蚂蚁一般。 赵温看着荆州军如此勇猛,心中不由心潮澎湃。 女儿终于有救了。 刚才还在为刘琦担心,没想到荆州军打白波军,却如摧枯拉朽一般,白波军根本不是对手。 可笑那杨彪还指望,依靠白波军势力,压制荆州军。 实则双方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 时间回溯。 韩暹坐在中军大帐内。 地下毡垫上,双手反剪捆绑着一个清丽少女,正在惊慌失措的哭泣。 那少女虽小,仅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容貌端庄秀丽,气质温婉,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 那正是被抢来的赵温之女赵菡。 她作为家里最小的女儿,虽然一路跟随家族背井离乡,但毕竟父亲身居高位。 再加上所有家人呵护,深居简出,所以并没受过什么苦。 在长安数次动乱之中,均化险为夷,幸运躲过劫难。 可是这次东归,却不幸让韩暹手下看到。 韩暹已经年近四旬,竟然还不知廉耻的向赵家提亲。 她父亲自然不同意,没想到韩暹竟直接动粗,派军兵把她强行抓了过来。 她从小被家人保护,不谙世事,吓得快要昏死过去。 韩暹很满意这个小美人的容貌身段,立即下令,让人去采买喜服红烛等物。 他要效仿富贵人家拜堂。 见赵菡一直哭哭啼啼的,韩暹有些不耐烦,厉声呵斥道:“哭什么哭?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早晚还不是要走这一遭?” 赵菡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凶恶,吓得蜷缩到一起,哽咽道:“我父亲说,他不答应这桩婚事。” “不答应?”韩暹狂笑,趴上前去,恶狠狠的道:“这岂能由得他? 你赵氏自恃门第高贵,看不起韩某是不是? 告诉你,等到了雒阳,韩某就要受封大将军。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到时候你赵家,高攀都攀不起韩某。” 赵菡眼见对方的口臭气都快喷到自己脸上,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喃喃道:“不管你是什么,我父亲都不会答应。” 韩暹看眼前的小姑娘幼态十足,可爱至极,心里不由一阵暗笑。 娶这个高门大姓家的小娘,并非他有特殊癖好,完全是为了拔高他自己的身份。 他也清楚,朝中诸臣虽然表面上对他臣服,但心里恐怕谁也看不起他。 所以他便娶个顶级士族家的女儿。 他成为赵家的女婿,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他面目狰狞的道:“你父亲那老顽固,不答应又如何? 如今你都在我手里,待会儿等拜完堂,喝完合卺酒,生米煮成熟饭,看他答不答应。” 这时,军士们把从附近村镇抢来的红烛,还有喜服抬了进来。 韩暹也只是要草草摆个形势,然后就准备入洞房。 毕竟眼前这个小姑娘,长相也是极美的,又不谙世事,憨态可掬,身份高贵。 这样的女子,他这辈子见都没见过。 待会儿洞房花烛夜,体验一定很妙。 虽然天还没黑,但他却把红烛点上,又倒上酒道:“来,喝上一杯合卺酒。” 赵菡虽然被捆绑,但依旧挣扎着往后退。 韩暹不耐烦的走过去,强行按着小姑娘的头,灌了一杯,把赵菡呛的连连咳嗽。 接下来,韩暹就要去扯赵菡的衣服。 赵菡万念俱灰,想要嚼舌自尽。 她却发现只能嚼的生疼,根本死不了。 正在这个时候,帐外突然传来喊杀声…… 第302章 英雄救美人 韩暹好事被打扰,心中一阵恼怒,厉声呵斥道:“外面何人喧哗?” 有侍从急匆匆的跑进来施礼道:“大将军,不好了,荆州军杀过来了。” 韩暹满不在乎的道:“不过区区万余人马而已,挡住便是。 何以打扰老子好事?” 那侍从脸色古怪,嗫喏道:“挡……挡不住……” “什么?” 韩暹气血上涌道:“十几万大军,挡不住他刘琦一万人马? 都是一帮草包么?” 说着,他抓起手中的长剑,出去亲自指挥。 他来到外面,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只见左右两支骑兵,在纵横穿插。 把他麾下军兵切割的一块一块。 正对面,黑压压一众铁骑,像乌云一样碾压过来。 他麾下的军兵,只能像猪羊一样,被任意驱赶屠杀,形不成任何抵抗。 “混账! 都他娘的不要乱,给老子顶住!” 他怒吼着,接连砍翻两个乱逃的士兵,但是却也无法阻挡军兵的混乱。 此时刘琦亲率主力骑兵,秋风扫落叶一般长驱直入,很快就杀至唯一的大帐前面。 韩暹见势不妙,转身也想溜。 张辽太史慈两支骑兵,从左右包抄过来,将这中军帐团团围住。 外面白波军人数再多,也无法冲进来救援。 韩暹身边仅剩三五个护卫,拿着宝剑,紧张的将他护在中间。 刘琦坐在马上,好整以暇的问道:“抢来的小娘,在哪里?” 韩暹面对刘琦的压迫,眼神中不由自主流露出恐惧。 他指了指帐篷道:“在……在里面。” 刘琦催马,慢慢踱步来到韩暹跟前。 有个卫士举起宝剑,要刺向刘琦。 太史慈黄忠各射出一箭,准确射中那卫士的脖颈,鲜血喷了韩暹一脸,韩暹连动都不敢动。 这时赵温冲着帐篷高声喊道:“菡儿,你可在里面?” 帐篷内的赵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绝望中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撕心裂肺的哭道:“阿父,女儿在这里,阿父……快来救女儿。” 刘琦带领人马,径直冲进帐篷。 只见有个圆圆脸的呆萌少女,被捆绑着,倒在毡垫上。 料想那便是赵温之女。 刘琦下马,把赵菡抱到马背上,然后他重新上马,搂着对方冲出帐篷。 赵菡一时间吓傻了,她竟然没有躲,也没有挣扎,任由这位青年将领把她抱了出来。 来到外面,赵温眼见女儿虽然头发凌乱,但衣衫完整,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连忙介绍道:“菡儿,那是清河王殿下。 是他亲自率军来救你的。” 赵菡闻言,顿时双颊绯红,心中小鹿乱撞。 她在长安,自然听说过刘琦的事迹,知道那是当世第一的少年英雄。 没想到,今日来救她的,正是此人。 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刘琦,只见对方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儒雅之中带着勃勃英气,温和之中,又透着霸道气势。 此时她被刘琦紧紧抱住,肌肤之亲,令她心乱如麻,连道谢都忘了。 刘琦策马,缓缓经过韩暹跟前,一口唾沫吐在韩暹脸上,冷笑道:“你这等草莽,也敢来雒阳送死? 识相的,赶紧滚回去。 再让我看见你胡作非为,祸害百姓,必取你首级。” “你……” 韩暹气的火冒三丈,感到一阵恶心。 他毕竟是白波军最强的渠帅,麾下兵马数万。 再加上这一路来,他颐指气使,连天子都没放在眼里。 可是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竟然当着属下在他脸上吐唾沫。 这下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老子跟你拼了!” 韩暹不顾一切的挥剑,向刘琦砍了过去。 “当!” 一声脆响,旁边飞来一支羽箭,正射中韩暹的宝剑。 这一剑势大力沉,竟然直接把剑身给射断了。 同时另一支羽箭,扎在韩暹脚尖一寸处。 韩暹呆愣住,顿时清醒过来,意识到此时刘琦想取自己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 正在他犹豫之时,刘琦坐在马上,大脚踹到他肩上,把他踹了个屁股蹲,坐在地下。 然后刘琦从旁边亲随手中接过一根长矛,投掷出去,准确的扎到韩暹双腿之间。 韩暹吓得惨叫一声,手足并用,狼狈的连连向后爬。 等退了十几步,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受伤。 刘琦看对方这熊样,轻蔑的哈哈大笑,右手一挥道:“撤!” “王命,撤!” “王命,撤!” “王命,撤!” 声音逐级传递,传出很远。 荆州骑兵来去如风,呼啸着离开白波军营地。 那白波军虽然人数众多,却没人敢阻拦。 反而纷纷让开道路,让这帮杀神赶紧离开。 赵温看到这情形,不禁感慨万千。 韩暹在天子朝臣百姓们面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但到了刘琦面前,却被整治的服服帖帖,连脸上被吐唾沫,都不敢反抗。 杨彪还想用韩暹压制刘琦,简直是打错了算盘。 说话之间,荆州军便返回自己营地。 刘琦把赵菡抱了下来,掏出短刀,给她割断绑绳,然后道:“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赵菡脸颊红的像块红布一样,声若蚊蝇道:“大王对小女有救命之恩,小女未曾报答,怎敢责怪?” 这个时候,赵温骑马急匆匆赶了过来,询问女儿道:“菡儿,你可伤到哪里?” 赵菡摇了摇头,小声道:“幸亏阿父和大王及时赶到,要是再迟一会儿,那蛾贼就……” 赵温心中直呼庆幸,又重新对刘琦施礼道:“老夫多谢大王相救小女。 大恩无以为报,日后大王若有差遣,老夫一定全力以赴。” 经此一事,他的态度已经完全转变。 也许汉室已经倾颓到扶不起的地步,即使他倾注再多,也已经无力回天。 此时刘琦,说不定就是承载天命之人,要重现当年的光武中兴。 他冲刘琦又道:“今日大王当众羞辱韩暹,夺回小女,固然酣畅淋漓。 但那韩暹未灭,若寻隙向老夫报复,重新派人前来抢夺小女,老夫却也无无力阻拦。 大王帮人帮到底,恳请大王在这军营之内,为小女拨付一座帐篷,让小女暂避于此,老夫感激不尽。” 刘琦道:“我营中皆是大男人,小娘住在营中颇为不便。 不过赵司空可携全家,在我军营之侧安置。 谅他韩暹再长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我营侧寻衅。” 第303章 感激涕零 赵温听了刘琦的安排,不由感激涕零。 这一路上不止颠沛流离,而且还要担惊受怕,随时提防白波军前来袭扰。 搞得他堂堂朝廷司空,却只能畏首畏尾,小心翼翼的保护家人平安。 如今刘琦答应让赵家,在荆州军营旁边驻扎,固然有狐假虎威之嫌,但一家人却是安全多了。 赵温连忙出言感谢道:“多谢大王仁义,老夫感激不尽。 菡儿,快跟为父一起谢过清河王殿下。” 他招呼了一下女儿, 但赵菡经此变故,依然如惊弓之鸟一般,有些发愣。 她毕竟年幼,还少不更事,骤然经历生死之劫,恐惧岂能轻易平复? “阿父,女儿还是害怕,”赵菡小声道。 刘琦微微一笑道:“到了这里,便不用担心。 大不了我派一支军马日夜巡视。 在贵府营地旁边设置岗哨,派军驻守。 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赵温心中不由更是感激。 要有荆州军派兵保护,更没人敢再袭扰他们家眷。 他跟刘表也只有数面之缘而已。 如今却得到刘琦的如此尊重,不止为了他女儿出兵,还将他一家人保护起来。 这让赵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不好意思道:“这……太麻烦殿下了吧。” 刘琦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不麻烦,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莫说司空与家父有旧。 在下与赵公一路同行,也算有缘。 互相帮扶,乃是应尽之义。 我这军营之中,还有不少闲置帐篷等辎重,若赵公不嫌弃,自取去用便是。” “多谢……多谢,殿下仁义无双,老夫相见恨晚。” 赵温感动的不知该如何说话。 刘琦仅凭居功不自傲这一份性情,便能吊打天下许多人。 本来他刘琦对赵家施下厚恩。 但到了对方口中却成了互相帮扶。 其实赵家能帮他什么? 全都是他来帮扶赵家。 可是这样一说,便给足了赵温面子。 而且大家一路西来,颠沛流离,露宿郊野,帐篷便成了最紧要物资。 无论多显贵的家族,也只能少数尊贵之人,挤在有限的帐篷里。 赵温一家上百口,也仅仅剩下三座小帐篷遮风挡雨而已。 如今刘琦不止对他家提供保护,还给他家提供军用帐篷,这份恩情,该如何报答? 赵温觉得,只能用大恩不言谢,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他冲着刘琦施了一礼道:“小女胆小,暂时让她留在这里,拜托殿下照料一二。 老夫这就回去,让族人马上搬过来安置。” 刘琦点点头道:“请便! 若有需要,我可派兵前去帮忙搬迁。” “不用不用,”赵温连连摆手道:“这点小事,就不劳殿下出手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女儿。 把女儿留在这里,他倒也放心。 赵温离开之后,赵菡看着刘琦有些紧张。 再说这是军营,全都是凶神恶煞的军将。 好在这个军营,跟她所见识到的白波军不一样。 这里庄严肃穆,军纪严明,没人敢对她一个小姑娘无礼。 她忍不住偷偷瞧一瞧旁边那个青年,心中充满了好奇。 这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儒雅的文士,比她哥哥还年轻。 可不知为什么,那么多高大威猛的武将,对他却是服服帖帖。 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真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法力。 此时,她脸色涨红,想要小解。 可是又不好意思对刘琦这个陌生人说。 正巧刘琦让貂蝉带领几个侍女出来,暂时照料。 小姑娘看到营中也有女眷,紧张的心逐渐放了下来,由貂蝉陪着往后面走去…… …… 赵温趁着天还没黑,急匆匆的回到自家营地。 如今朝内各高官家族都一样。 大家露宿郊野,只能一家选一处背风的地方扎营,然后埋锅做饭。 诸显贵家族境遇都差不多,帐篷只有区区几顶。 容身份最高之人挤在里面。 其余之人,只能住在露水地里。 若是碰到下雨,只能淋着。 所以一路行来,无论身份多尊贵之人,也都蓬头垢面,如同流民一般。 赵温回到自己家族的营地,只见除了自家亲眷之外,还多了几个外人。 其中有他挚友,太仆黄琬、光禄大夫皇甫嵩,还有皇帝身边的一个小黄门。 原来,听到他家遭遇不幸之后,黄琬跟皇甫嵩便相约前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只可惜,曾经的皇甫嵩虽然手握重兵,平定黄巾之乱,但此时仅仅做个光禄大夫,手中没有一兵一卒。 黄琬虽贵为九卿之一的太仆,也没有额外力量可以帮到赵温。 两人只是对着赵夫人唏嘘不已。 赵夫人眼睛哭的红肿,不住的用手帕抹着眼泪道:“可怜我那菡儿,从小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口中怕化了。 全家老老少少,都宠着这一个女儿。 原指望她将来能嫁个本分人家,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哪想到遭此横祸,竟然被那白波贼抢了去。 那贼人岂能善待于她? 菡儿性子烈,说不定不堪受辱,便会一头撞死……呜呜呜……” 皇甫嵩毕竟是领过兵的主将,性情刚烈,攥着拳头怒道:“这白波贼横行无忌,肆无忌惮,难道天子就任由他如此? 赵氏满门公卿,他尚且如此对待。 其他家族又当如何?” 他这几句话,是责问那小黄门的。 那小黄门吓得低着头,在旁边嗫喏不语。 刘协看到赵温悲愤离开之后,也感到过意不去,于是派身边小黄门前来慰问。 那黄门官小声道:“其实陛下也很气愤,但韩暹着实嚣张跋扈,陛下数次召见,他始终不曾奉诏。 陛下也无可奈何。 如今遣小人来,送上两石粟米,以解燃眉之急。” 赵夫人气恼的哭道:“两石粟米,就换走了我女儿不成?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黄琬叹口气道:“白波军目无法纪,嚣张跋扈,陛下也拿他没办法。” 皇甫嵩愤然道:“我看就是自作自受。 若不是杨彪出这馊主意,把白波军招来,也不会生出这么多幺蛾子。 他杨彪还恬不知耻,以忠臣自居。 我呸……” 第304章 天降猛人 赵家的营地上,全都群情激奋。 赵夫人想到女儿遭遇侮辱,不由得肝肠寸断,眼泪都快要流干了。 黄琬和皇甫嵩也只能摇头叹息,报之以同情。 但他们深知白波军的残暴野蛮,杀戮无度。 他们作为家族的族长,需要保护全族人的性命。 谁也不敢带着族人去找白波军拼命。 包括赵氏家族。 虽然大家都怒气冲天,但保全家族,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去把全族的青壮拼光。 所以大家心里清楚,目前之事,生气归生气。 但最终也只能以赵家忍气吞声,接受这个现实为终止。 赵家大不了到了太平盛世的时候,再派人报仇,洗刷这个耻辱。 但在这个乱纪元里,刀枪决定一切。 让他们去跟一帮土匪去拼命,只是无辜枉死而已。 “嫂夫人,节哀吧,”黄琬叹口气道:“把陛下送来的粟米收下,让下人们生火做饭,填饱肚子再说。 就算菡儿没了,赵家不能亡,以后的日子还得过。” 赵夫人看了那几袋粮,哽咽道:“拿女儿换来的粮食,怎么吃得下?” 黄琬也无法再劝。 皇甫嵩环顾四周,问道:“子柔去了哪里? 他从陛下那里出来,就没回来么?” 赵夫人摇了摇头。 皇甫嵩捋着胡须警觉道:“不妙,他不会救女心切,去找白波军要人吧? 那白波渠帅个个凶狠残暴,对子柔不利该如何是好?” 黄琬脸色一变,点头道:“确有可能,你我赶紧去找找看。” 话音未落,就听有仆从高声喊道:“家主回来了。” 几人一回头,正看见赵温疾步走了回来。 几乎相当于小跑了。 “二位也在?”赵温简单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对夫人道:“赶紧通知下人,收拾东西。” 赵夫人被赵温的表情给弄懵了,她气急道:“女儿都没了,你怎的是这副表情? 再说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收拾东西作甚?” 赵温哭笑不得道:“谁说女儿没了?她如今好端端的呢。” 皇甫嵩还以为赵温气恼癔症了,诧异道:“菡儿被白波贼抢走,能好端端的? 子柔,你就算再是爱女心切,也得先保重自己身子。” 赵夫人也被吓住了,上前摸赵温的额头道:“你可别吓唬妾身。 那女儿咱就当没生过,不要了,也是她命中注定。 但你身为一家之主,可不能有事啊。” “你们在说什么?” 赵温气笑了,打开夫人的手道:“女儿现在真的没事。 刚才你们难道没有听见号角声,还有喊杀声?” “当然听见了,白波贼不是常常这样来吓唬人?” “这次可不是白波军,”赵温得意的道:“那是荆州军出动了。” “荆州军?” 皇甫嵩和黄琬同时失声。 这一路上,荆州军始终远远跟在后面,以至于他们都忘了还有这样一支军队。 他们觉得,荆州军主力已经调了回去。 如今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兵力,恐怕不敢跟白波军为敌。 赵温见夫人和两位挚友满头雾水,于是耐心解释道:“老夫从陛下那里出来,浑浑噩噩,如同丢了魂一般。 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来到荆州军营门口。 老夫想到跟刘景升曾有数面之缘,于是死马当活马医,想去求一求那清河王。 没想到清河王殿下急公好义,当即亲自率领荆州铁骑,冲入白波军营地,将我女儿给救了出来。 如今我家菡儿暂时安置在荆州军营,安全至极。” 赵夫人听了赵温这叙述,感激的双手合十道:“谢天谢地,我家女儿有救了。 恭请神明保佑,清河王殿下长命百岁。” 其余下人们听到赵菡被解救,也全都松了一口气,恨不得全都前去给那位清河王磕个头,表示感谢。 黄琬叹息道:“竟然是清河王仗义出手,当真幸运至极。 说来可笑,当初杨彪召白波军前来,正是为了打压清河王。 没想到如今闹出这等大乱。 最后却是清河王来出手,保护朝臣家眷。” 皇甫嵩乃是领兵之人,皱眉道:“你说清河王率军,冲入白波军营地,把菡儿给救了出来? 可据我所知,如今清河王麾下,仅剩一万人马。 白波军可是有十余万众。 他是如何冲进千军万马之中,又把人救出来的?” 赵温知道皇甫嵩不信,他正色道:“老夫亲眼所见。 这还是老夫第一次随军作战。 论人数,清河王驾下兵马的确不多,远不及白波军。 可论勇猛,荆州军那简直是天兵天将下凡一样,屠杀白波军如土鸡瓦狗。 两支荆州铁骑突入白波营地,纵横冲杀,势不可挡,如入无人之境。 老夫跟随清河王殿下正面突袭,白波贼兵土崩瓦解,根本不能阻挡。 老夫现在才明白,军兵跟军兵是不一样的。 荆州军联合起来,那便是荆襄铁骑。 白波军聚到一起,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就算人数再多,也不过是插标卖首,一点用处都没有。” 皇甫嵩听了赵温的讲述,既有些悠然神往,又有些不相信。 作为常年统兵的武将,他也清楚,军队的战斗力有天差地别。 “那荆州军竟如此勇猛? 面对十几倍之敌,敢以一万突击十万?” 皇甫嵩喃喃道。 赵温笑了笑道:“咱们莫看那韩暹平常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似乎在天子驾前都能横着走。 可是清河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当面吐他一脸,他也只能受着。 一脚把他踹个狗啃食,他也毫无办法。 看着当真是解气。” 黄琬深吸一口气,瞳孔情不自禁的收缩,吃惊道:“清河王当面啐韩暹一脸,还将其踹翻?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这一路以来,见惯了韩暹飞扬跋扈,横行不法,杀戮无数。 而且见了天子都不讲礼数,更别提见到其他大臣了。 连三公之一,司空家的掌上明珠都敢硬抢,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众朝臣慑于他的淫威,也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没想到这时候还有天降猛人,当面啐韩暹,还用脚踹。 这样的猛人,岂不成了朝臣心中的英雄? 第305章 赵氏搬家 赵温见二位挚友脸上似乎仍有怀疑之色,郑重道:“老夫是什么人,你二位难道还不清楚? 那些事,都是老夫亲眼所见,未掺半点虚假。” 黄琬和皇甫嵩素知赵温老成持重,自不会随意乱说,两人连连点头。 皇甫嵩又问道:“既然清河王已将菡儿救出,你为何不带回来。 还要吩咐,收拾东西是何用意?” 赵温道:“本来我担心韩暹前来报复,想让菡儿暂住在荆州军军营。 可是清河王殿下好人做到底,要让我全族搬到他军营旁边暂住。 并且他还要设置岗哨,派军兵巡视。 如此一来,便再也不怕白波贼寇袭扰了。” “真的?”黄琬二人不由眼睛一亮。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族中大量家眷随行。 其中老弱妇孺不少。 而且随身还带了粮食和家财。 他们真担心白波军会眼红,抢了他们。 赵温之女发生的事就是前车之鉴。 但若能得到荆州军保护,家眷及家财自然就万无一失了。 黄琬讪讪的笑了笑道:“你跟清河王之前,真的毫无交情?” 赵温道:“真的。 老夫当年只是跟其父景升公有过数面之缘而已。” 黄琬捋着胡须道:“老夫当年与刘景生不止有数面之缘,当初还共同拜师研习过《孟氏易》,也算有师兄弟之情。 老夫能不能也把家眷搬到他军营旁边?” 皇甫嵩也道:“当初老夫与景升公在雒阳,也相交甚笃,你看……” 赵温见两位挚友流露出殷切表情,说道:“此事老夫也做不得主。 老夫只能跟清河王禀明一声。 不过看那清河王殿下儒雅随和,彬彬有礼,有乃父之风,想来也不会拒绝。” “多谢子柔,”黄琬二人连忙道了声谢。 赵温兴冲冲的让族人们赶紧收拾行囊。 赵氏族人听说有安全去处,能得到荆州军的庇护,大家全都兴奋异常。 一路上大家都吓怕了。 随时担心白波贼寇前来劫掠。 如今能有荆州军保护,从此也可睡个安稳觉。 他们手脚麻利的收拾完行李,赶忙往荆州军军营方向搬迁。 路上遇到御史中丞王畅家露宿的营地。 王家一百多口人,男女老幼仅有一座帐篷。 绝大多数人都待在露水地里,围着一口架起的锅烧饭。 大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比流民也就好一丢丢而已。 王畅诧异的高声问道:“赵司空,天马上就黑了,你这是要搬去何处?” “荆州军军营那里,”赵温说道。 “荆州军军营?为何要去那里?”王畅疑惑不解。 赵温道:“荆州军军纪严明,所向披靡。 住在他们军营旁边,也可吓唬一下宵小。” 王畅笑了笑道:“这不是狐假虎威?管用么?” 赵温没得到刘琦允许,本来也没打算邀王畅一起。 他淡淡的道:“老夫也不知道,或许会管用吧。” 说完也不理会王畅,径直带着族人来到荆州军驻地。 距离驻地还有百十步的时候,就看见军兵在路上设了岗哨。 并且有一队队手持长矛,身着铠甲的军兵在来回巡视。 显然荆州军已经将军营外围也守护起来了。 赵夫人感慨道:“有这么多军兵保护,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清河王殿下良金美玉,高山景行。 谁知道那杨彪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招引白波贼寇前来生事。” 赵温看到这里戒备森严,也感激的笑了笑道:“现在那杨彪,恐怕肠子都悔青了。” 随即他吩咐族人道:“选一处平整之地,扎下帐篷,作为夜宿之地。” 族人们纷纷忙碌了起来。 其实他家仅剩两座帐篷,也没什么好忙活的。 这时刘琦带领一队人走了过来。 他后面带了许多人,用马车拉着许多军用物资。 刘琦对赵温道:“赵公不必操劳,这些粗活,让军士们去做便是。” 说着摆了摆手。 后面的军士立即手脚麻利的开始搭帐篷。 由于物料充足,经验丰富。 军兵们转眼之间,便扎了十几座军用帐篷。 赵氏族人们高兴万分,喜笑颜开。 以前那两顶帐篷,才能住几个人? 大部分男女老幼,只能住在露水地里。 可是如今有了这么多帐篷,晚上终于可以遮风挡雨了。 赵夫人感激的对着刘琦道:“清河王殿下想的如此周到,不知让我们如何报答才好。” “见过夫人,”刘琦施了一礼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赵司空与家父有旧交,也算是我长辈。 能互相帮衬之处,自然要帮一把。” 赵夫人眼见刘琦唇红齿白,英气勃勃,而且身居高位却谦恭有礼,越看越是喜欢,感叹道:“就是你母亲,老身当年也是见过的。 大王殿下一表人才,又位高权重。 不知将来谁家姑娘有福气,能嫁与大王为妻。” 刘琦听说赵夫人还见过母亲,顿时更为敬重。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赵菡的呼喊声:“母亲!” 只见一辆马车从军营中缓缓行了过来。 赵菡已经换了一身华丽的衣服,而且经过梳洗打扮,显得花容月貌,光彩照人。 赵夫人脸色微微一变。 女儿一路行来,只能穿粗布衣服,而且无法梳洗打扮,跟普通人家的女儿没什么两样。 如今在军营之中却换了衣服。 谁给她换的? 这时候,马车已经行驶到近前,赵菡又见到母亲,简直恍若隔世,飞奔到母亲身旁,扑到对方怀里。 “母亲……女儿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随即貂蝉带着两个侍女也走了下来。 刘琦向赵夫人介绍,那是他的侍妾。 赵夫人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以刘琦的身份,纳多少房妾室都不为过。 原来军营之中,刘琦也带有女眷,照料赵菡洗漱更衣,自然也没有不妥之处。 赵夫人捧着女儿的脸,哽咽道:“女儿能得以保全,全赖清河王殿下。” 赵菡哭了一阵,又斜身看了一眼刘琦,脸上顿时又生绯红。 赵温还没忘记两位挚友之托,对刘琦拱手道:“大王,老夫还有两位知己,太仆黄琬,光禄大夫皇甫嵩。 他们也想把族人搬来,不知大王这里方不方便?” 第306章 收拾乱局 刘琦对黄琬和皇甫嵩没什么印象,便随意的道:“既是司空挚友,让他们来便是。 反正我已下令军兵,在周围巡视。 再多住几家也无妨。” “多谢大王!” 赵温道了一声谢,赶忙派人前去,让黄氏和皇甫氏族人也搬过来。 同时刘琦派人,把剩余的帐篷全都扎起。 不多时,黄琬和皇甫嵩带领族人搬了过来。 赵温道:“清河王殿下知道二位要来,已经准备这么多帐篷。 族人们再也不用露宿在外了。” 黄琬感激道:“方才来时,我见前方已经设了岗哨,而且还有军士巡逻,我等已经感激不尽。 殿下还准备这么多帐篷,让我们怎能过意得去?” 刘琦道:“诸位前辈与家父都有故交,不必客气。” 于是三家各自挑选帐篷,在荆州军营之侧安顿下来。 同时刘琦在军营之中设下酒宴,邀请三人前去赴宴。 三人爽快的答应。 到了军营之中,喝的面红耳赤之后,方才摇摇晃晃的出来。 夜风一吹,三人都有些清醒。 皇甫嵩打着酒嗝道:“这一路颠沛流离,路上还有酒喝,有肉吃,当真不容易。” 黄琬心里还有个小疙瘩,犹豫道:“恐怕连陛下都用不到如此奢靡美食,我等却在此又吃又喝,算不算背叛陛下?” 皇甫嵩摆了摆手笑道:“你多心了。 那清河王乃宗室郡王。 我等与其相交,也并没有背叛汉室,何来背叛陛下之说?” “对呀?” 黄琬眼睛一亮,心里的疙瘩算是解开了。 他们家族效忠的是汉室朝廷,刘琦身为宗室,也是汉室朝廷的一份子。 黄琬感慨道:“不管如何,我等深受清河王大恩,恐怕很难还清了。” …… 时间回溯。 天子刘协看着赵温失魂落魄的离开,他心里很是愧疚。 于是在有限的粮食之中,特意拨付出两石,派小黄门给赵氏族人送去,以表示安慰。 这也是他所能做出的全部了。 一路颠沛流离,粮食消耗极快。 连后宫妃嫔都要半饿肚子,更毋庸说其他公卿之家。 “赵卿痛失爱女,这两石粟米,怕也无法抚平伤楚吧,”刘协喃喃自语道。 杨彪虽然心里也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但依然嘴硬道:“我等家族,深受汉室厚恩,就算为陛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赵家牺牲区区一个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刘协看了杨彪一眼,微微叹口气,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那小黄门匆匆赶回复命。 刘协问道:“那赵家人怎么说? 爱女被白波军掳走,想来一家人正处于悲痛之中吧。” “回避下,赵家人并未悲痛,”小黄门答道。 “未悲痛?”刘协诧异道:“方才见赵卿离开时,已经失魂落魄,可见其爱女之心。 如何又不悲痛?” 小黄门道:“听赵司空说,清河王殿下已经率军,突入白波军营中,将赵氏小娘给救了出来。” “什么?”刘协诧异道:“荆州军仅剩一万人马,竟能突入白波军军营救人?” 小黄门道:“据说还呈摧枯拉朽之势,并未费多少力,便已经包围白波军中军帐。 清河王不止救了人,还当众啐韩暹一脸,并且将其踹了个跟头,然后从容离去。 韩暹不敢做任何反抗。” “嘶……”刘协深吸一口气,心中不由想起这些天来韩暹的跋扈。 侮辱董贵人的贴身宫女。 而且纵兵屠杀百姓,还要请封大将军,根本不把朝廷和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一言以蔽之,此人比当初的董卓还要嚣张跋扈,胡作非为。 可是朝廷对他却束手无策。 没想到刘琦竟然能轻易突入白波军军营,还当面吐韩暹一脸。 韩暹受这等侮辱,却不敢吱声。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刘协叹口气道:“还是皇兄血勇,朕远不如也。 他救了赵氏之女,想来赵卿会对其感恩戴德吧?” 小黄门道:“听说赵司空,还要携家带口,去往荆州军军营之侧居住。”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小黄门跑了进来道:“陛下,太仆黄公,还有光禄大夫皇甫公,都把家眷搬到了荆州军军营之侧。 如今荆州军负责巡视周围,保护诸家眷安全。” 刘协苦笑了一下道:“他们家眷由皇兄保护,朕便放心了。” 他心里也清楚,他下令引来白波军,让东迁队伍雪上加霜,已经让诸朝臣伤透了心。 现在大家为了家眷安全,纷纷选择投靠荆州军保护。 说明大家心里已经认可了刘琦。 正在这时候,又有小黄门前来禀报道:“陛下,御史中丞王公,中郎将徐公等数家,也在向荆州军营方向搬迁。” 刘协目光呆滞,神色木然,叹息道:“都去吧,都去吧。 朕身边无兵无卒,无法保护他们。 到了那里,便有军兵保护。” 这时,杨彪走到中间,双膝跪了下来,沉声道:“陛下,老臣向您请罪。” “你何罪之有?”刘协声音有些飘忽。 杨彪泣不成声道:“老臣当初劝谏陛下,召白波军前来。 此举看来是真的错了。 这都是老臣的过失,请陛下治罪。” 现在杨彪面对现实,再也无法嘴硬了。 白波军一路走,打着奉旨征粮的名义,一路杀,一路抢,祸害百姓无数,让朝廷名誉扫地,民心尽失。 这些固然是事实,但沸腾的民怨,却传播不到天子跟前。 可是如今朝臣用脚投票,纷纷离开天子身边,去往刘琦荆州军营旁边,这是显而易见的。 平常大家宿营,都是以天子驻地为中心,向外发散。 可现在,大家为了保护家眷,纷纷选择离开。 这局面,都是由他杨彪一招臭棋造成的。 杨彪用力在地下磕头,向刘协忏悔道:“陛下,老臣对不起你,对不起汉室。 若当初不是怀疑清河王,也不会惹出如此多乱子。 还请陛下召回清河王,老臣愿主动请辞,请陛下恩准。” 刘协看了杨彪一眼。 乱子是他惹出来的,现在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拍拍屁股要请辞,当然不会那么容易。 “准卿所奏,就召回皇兄,收拾乱局吧,”刘协道。 第307章 刘琦要走了 刘协眼见整个朝廷被白波军搞的鸡飞狗跳,民怨沸腾。 他也早已经焦头烂额,烦不胜烦。 为今之计,只有把刘琦重新召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哪怕明知道刘琦回来,会重新把控朝政。 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 两权相害取其轻。 朝政让刘琦掌控,总比让韩暹那暴虐鲁莽之徒强百倍。 刘协派出小黄门,前去荆州军军营传诏,让刘琦前来议事。 过了一会儿,那小黄门匆匆跑回来,气喘吁吁的道:“清河王殿下说,他离家日久,甚是思念亲人。 等跟随大王到达雒阳之后,便要返回荆州,侍奉父亲。 如今他正在收拾行囊,故而不方便前来见驾,请陛下恕罪。” “皇兄要走?” 刘协闻言呆愣在当场,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之前刘琦把控朝政的时候,他无比希望刘琦离开。 甚至挖空心思,想要给刘琦制造麻烦。 可是现在刘琦主动提出要走,他却瞬间感觉没了主心骨。 要是刘琦走了,白波军岂不更是跋扈? 韩暹无人压制,还不得骑到他头上去? “不行,他不能走……朕不能放他走……” 刘协喃喃自语道。 …… …… 此时荆州军营地旁边,聚拢的公卿族人越来越多。 毕竟他们都是达官显贵,世代公卿。 每户人家,都小有资财。 暴露在白波贼寇面前,谁不担心? 而荆州军营周围设置了岗哨,有军兵日夜巡逻,白波军绝不敢前来打劫。 大家还是相信荆州军的军纪,不会抢夺他们的财物。 最后,连士孙瑞这样的汉室老臣,迫于家族压力,也不得不厚着老脸搬了过来。 刘琦对大家一视同仁,不止尽最大能力提供军用帐篷,而且还把军中的军粮全都拿出来,周济大家。 在这个年代,粮食可是极其稀缺之物。 这些大臣们虽然个个身居高位。 但一路行来,大部分人家早已断了粮。 无论老弱妇孺,都得靠挖野菜来充饥。 有许多大臣不顾体面,为了争抢几株野菜也能打起来。 刘琦这里为他们提供粮食,自然让所有人感激涕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家纷纷为之前抵制刘琦,而感到羞愧。 这一日黄昏,队伍住下之后,刘琦又带人,从军营中把粮食运了出来,给每个家族送去两袋。 众公卿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围着刘琦道谢。 御史中丞王畅首先感慨道:“清河王殿下,每日为我等赠粮,这等恩德,我等记在心里,来日必报。” 太仆黄琬道:“殿下不只以军粮相赠,还派兵守护我等家眷安全,这份恩情,咱们当然要记得。” 司空赵温道:“往日大王都是赠以一袋粮食,何以今日赠以两袋? 这些日子,也没见有运粮队前来为大王送粮。 您把粮食都给了我们,麾下军兵该怎么办? 莫要因为资助我们,让军中闹粮荒。” “是啊,这两袋粟米也太多了些,大王军中也需要粮食,还是收回去一袋吧。” 刘琦微微一笑道:“多谢诸公为刘某着想。 不过我营中暂且用不到粮食了,还是把余粮都分给诸位吧。 将来到了雒阳,据说那里已经残破无比,也很难找到粮食。” “大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温狐疑的问道。 刘琦道:“前方离雒阳,仅剩两日路程。 陛下视我如眼中之钉,有许多汉室老臣也视我为权奸。 故而,到时我便不入城了。 我准备直接率军返回荆州,如此保留大家体面。 对朝廷对陛下,对那些汉室老臣,对我,都有好处。” 此言一出,在场众公卿一片哗然。 “清河王殿下要离开?这可不行。” “您要是走了,那韩暹的尾巴,岂不翘到天上去?” “之前他就要做大将军,要是无人压制,他岂不要篡汉?” “谁视大王为眼中钉了?谁又视大王为权奸,我看都是吃饱了撑得。” “大王乃是朝廷柱石,离了大王,我看这朝廷便要岌岌可危。” 众公卿纷纷发言,劝阻刘琦不要走。 他们可是见识过白波军的野蛮行径。 说白了,那就是一帮土匪。 有刘琦在,还能护佑大家以及族人安全。 刘琦要是走了,朝廷公卿以及家眷,都落到白波军手里。 不止财产保不住,家眷恐怕也都保不住。 “大王,您不能走啊大王,您走了,我们该依靠谁去?” “您是我们的守护神,谁要敢骂您是权奸,老夫啐他一脸。” 刘琦叹口气,微微摇头道:“并非在下薄情。 实在是在下离家太久,一晃已有数年。 老父亲年迈,心中甚是牵挂,我需在膝前尽孝才是。” 皇甫嵩道:“男儿当然要尽孝,可我记得今年景升公五十有二。 老夫还比他痴长三岁,这身体还不是硬硬朗朗的? 再说,你要尽孝,可把景升公接到雒阳来。 我们这些旧友,也已多年未见,到时也可叙叙旧。” “对对对,”赵温赶忙道:“你把景升公接到雒阳来,不就既能尽忠,又能尽孝,两全其美?” 刘琦无奈的笑了笑道:“多谢诸公盛情。 只不过,从我父亲当年匹马入宜城,至今已有十年了。 这十年里,我父亲将荆州治理的文风鼎盛,民生富足。 故而,荆州百姓对我父子颇有情谊。 想来我父亲也不愿意离开荆州。 到时我回去,能护佑一方百姓,也好过在朝廷这里勾心斗角,被人猜忌。 诸公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心意已决,诸位不用再劝。” 说完,他对着大家施了一礼,然后带领随从回军营。 现场只留下众朝臣,呆若木鸡一般站在那里。 刘琦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在朝廷整日斗来斗去,也没什么意思。 远不如他回到荆州去做土皇帝。 他们父子已经割据荆州十年,那荆楚之地的百姓,只知有刘表父子,不知有朝廷。 能在那里裂土封王,到朝廷来趟浑水做什么? “哎!”皇甫嵩长叹一口气道:“当初大家都猜忌清河王要做权臣。 岂不知他有荆州扬州之地,非赖在朝中做权臣做什么? 要我是他,也早回去享福去了。” 第308章 送你离开 一众朝臣站在刘琦的立场上想一想,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之前大家都觉得刘琦把控朝廷,争权逐利,要做个权臣。 可是大家却忽视了,汉室如今已经衰微至此,连粮食供应都成问题。 就算完全掌控了朝廷,又有什么用? 而且刘琦是刘表的儿子,荆州少主。 他又亲手打下了扬州。 将来将两个州合并到一起,已经拥有南方半壁江山,何必要来朝廷做权臣? 赵温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此时老夫想起‘鸱吓鹓雏’之典故。 清河王殿下便是‘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之南方鹓雏。 我等便是得腐鼠之鸱鸟。 原以为他要来把控朝廷,抢夺权臣之位。 谁知我等眼中之权臣,不过是他中腐鼠而已。” 黄琬怔然道:“若荆州军离开,真不知韩暹等人,会嚣张跋扈成什么样子。 总之,咱们恐怕要受灭顶之灾。” 众人感觉天要塌了,又无法继续劝刘琦留下来,只好各自散去。 刘琦回到军营之中,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 貂蝉奉上饭菜,帐篷内许多物品已经打好了包裹,随时准备启程。 刘琦刚要坐下吃饭,这时太史慈匆匆进来,禀报道:“大王,陛下来了!” “怎么来的?”刘琦端着饭碗,若无其事的问道。 “微服前来,随身仅带几个护卫,未曾声张。” “让他进来吧。” 刘琦放下饭碗,示意貂蝉先去寝帐等候。 他则亲自迎出帐外。 不多时,就见黑夜里,刘协走了过来。 他身前有两个侍卫,各自打着一个灯笼。 “臣参见陛下!”刘琦施了一礼。 刘协面无表情道:“听闻皇兄准备回荆州,朕特地前来相送。” “多谢陛下,”刘琦道:“臣原想不声不响离开,免得生乱。 未曾想陛下竟然记挂。” “皇兄不想请朕去帐内一叙?” “陛下请!” 刘琦躬身把皇帝让进帐篷。 刘协让护卫守在帐外,刘琦也没让侍卫进去。 帐篷内仅剩刘琦刘协二人。 刘协扫视了一眼打起来的包裹,苦笑道:“看来皇兄,是对朕伤透了心。 真的想要离开了。 犹记得当初,想要把皇兄请到关中来,董承还费一番心机,把令爱绑架而来。” 刘琦叹口气道:“当初董承引臣入关中,乃是要利用臣手中荆州兵,打压董卓和西凉势力。 如今董卓已死,西凉势力已除,臣也该功成身退,回归荆州了。” 刘协道:“西凉势力没了,现在又多了白波势力。” 刘琦笑了笑道:“自古以来,朝堂便由各派势力组成。 派系之争,永远不能消除。 今日就算消灭白波势力,还会有其他势力,重新坐稳朝堂,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这不是臣所能掌控之事。” 刘协抬头怔怔的看着刘琦,声音突然哽咽道:“皇兄不用跟朕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言。 朕心里清楚,朕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无论哪位权臣掌权,都会把朕当成傀儡。 即使消灭白波军,还会有其他军前来掌控朕。” 他越说越伤心,越来越委屈,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刘琦见小皇帝哭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皇帝手中没有实权,无论何时,都是被人摆布的命。 即使没有了白波军,还会有其他军前来。 刘协又哭泣道:“朕这天子做到这等程度,众叛亲离,任人摆布,于九泉之下也愧对大汉列祖列宗。 皇兄亦为高祖后裔,才能十倍于朕。 如今手中兵精粮足。 朕愿将皇位禅让于兄,待兄重振汉室,恢复大汉荣光。” 刘琦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皇帝竟然有如此格局,要主动禅位。 他连忙道:“陛下乃天命之主,九五之尊,怎能轻谈禅位? 这可要折煞微臣。” 刘协苦笑了一下道:“什么天命之主? 朕本来只是陈留郡王。 若非董卓乱政,强行将朕扶上皇位,朕此时也只是一个逍遥王而已。 皇兄诛除董卓,为朕之兄长报仇。 如今朕以帝位相让,也算适得其所。 望兄能效仿光武皇帝,重振汉室,平定天下。” 虽然刘协说的真诚,但刘琦心里清楚。 如今北方有占据冀青幽并四州的袁绍。 东方有占据兖徐二州的曹操。 西方有占据益州的刘璋。 还远不是他能称帝的时候。 要不然,很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所以小皇帝留着还有用。 他连忙拜倒,诚恳的道:“陛下莫要再说,臣乃大汉之臣,岂能窃据主位? 臣愿辅佐陛下,威服四方,平定天下。 待将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臣只要一郡之地养老即可。” “皇兄真的不肯即皇帝位?” 刘协迟疑的问道。 “臣不敢!”刘琦道。 刘协沉吟了片刻,见对方说话真诚,便说道:“既然皇兄要辅佐朕威服四方,兄可是还要离开?” “当然!”刘琦道。 “离开朝廷,如何辅佐朕?” “当前首要之患,乃是白波军,”刘琦道:“那些草寇毫无军纪可言。 留在这里难以掌控,还浪费粮食。 等他们抢完雒阳周边,必然会继续往东抢。 到时必会波及,臣辛苦建起的屯田之所。 那豫东之地刚刚恢复人烟,必将会再次面临灭顶之灾,成为一片焦土。 所以,必须赶紧处理白波军,不能让他们继续为害下去。” 刘协也早已对白波军深恶痛绝,点点头道:“皇兄所言极是。 朕已经对当初招来这些贼寇,后悔不已。 奈何其兵强马壮,请神容易送神难。 朕也头痛不已。” 刘琦道:“之前我攻其不备,率军攻入韩暹营帐。 他吃了一次亏,必然有所防备。 想要将其部属尽数歼灭,难免要尸横遍野。 故而,宜智取!” 刘协眼睛一亮道:“所以皇兄之意,是假意离开,让韩暹放松警惕。 然后杀个回马枪。” 刘琦嘴角微微翘了翘道:“此计只陛下知晓即可,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朕懂了,皇兄妙计,朕自不会透露,”刘协顿了顿道:“如今杨太尉引咎请辞,太尉之职空缺无人。 待皇兄大功告成之后,便兼任太尉吧。” 第309章 生存之道 韩暹被刘琦吐了一脸唾沫,又当众踹倒。 看着荆州军来去如风,韩暹坐在地下,像是呆傻了一样。 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侍卫小心凑过来道:“大将军,荆州军已经离开了。” “啊……” 韩暹猛的一激灵,这才缓过神来。 眼见营盘已经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麾下军士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韩暹拳头捶地,咬牙切齿道:“刘琦小儿逼人太甚,士可忍,孰不可忍。” 侍卫递来麻布,他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有刘琦唾沫。 这不免让他恶心不已。 虽然他之前只是一个糙汉匪寇,但经过这段时间来护驾,他自觉身份跟从前已经有了云泥之别。 毕竟三公九卿他都不放在眼里。 普通平民百姓更如蝼蚁一般,可以随意劫掠屠杀。 没想到今日竟然被刘琦给教训了。 当众往脸上吐唾沫,还被踹了个跟头,这还能忍? 韩暹老鹰一样的眼睛,扫视众侍卫一圈,厉声吩咐道:“刚才发生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若不然,老子灭他满门。” “诺!” 众侍卫打了个寒颤,全都低头应允。 韩暹又吩咐道:“此仇不报枉为人,把李乐胡才杨奉他们都叫来。 刚才老子营盘被冲击,为何不见他们前来救援?” 白波军自从领袖郭太战死之后,实际上已经四分五裂。 韩暹实力最强,故而自封为首领。 但实际上李乐胡才杨奉等,各自为战,互不隶属。 只不过杨奉接到天子诏书,大家认为前来护驾有利可图,所以认韩暹做盟主,组成一个整体。 实际上,还是几派势力组成的联军作战。 至于右贤王去卑,跟白波军更没有半点关系。 去卑作为投降汉朝的南匈奴首领,想要趁着汉地内乱,趁机占据河套地区。 只要能得到朝廷认可就行。 所以虽然韩暹号称联军十五万,但他营盘受到冲击,李乐胡才等选择保存实力,站在旁边看热闹,也不足为奇。 不一会儿,杨奉、胡才、李乐、去卑四人联袂而来。 他们看到满地狼藉的营地,还有灰头土脸的韩暹,杨奉装作吃惊道:“大将军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如此模样?” 韩暹气的七窍生烟,冷笑了一下,咬着牙道:“你是聋了么? 刚才没听见号角声?” 杨奉尴尬的咧了咧嘴道:“我还以为,是您在操练。 我还跟部下说,难怪大将军麾下兵精将勇。 这个时辰还在操练,当真我辈楷模。” “操练个屁,”韩暹见几人一直在装傻充楞,气的破口大骂道:“是他刘琦小儿率军冲阵。 我这里措手不及,竟然被他杀了进来。 咱们之前已经歃血盟誓,将共同进退,同气连枝。 为什么我这里遭遇冲击,你们却按兵不动?”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虽说当时磕头时已经盟誓过,一方有难,其余几方都要前来支援。 但当真正有难时,他们首先想到的,还是如何保存自己实力。 再说,韩暹根本没有派人前去求救,他们怎可能主动前来相救? 胡才打个哈哈道:“大将军,敢情刚才是刘琦那小儿在作祟。 我等实在不知,还请勿怪。 只是这刘琦率军冲进来,为何不声不响又自己退去? 他到底所为何事?” 韩暹被噎了一下。 他派人强抢赵氏小娘,乃是背着众人进行。 本想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通知大家。 如今被胡才问起来,他总不能说刘琦把他新娘子给抢走了,还当面啐他一脸。 这说出去,未免也太丢人。 他愤愤的道:“谁知他刘琦发的什么疯? 总之,咱们之前恐怕是低估了荆州军实力。 刘琦麾下军马虽然只有一万,但都是骑兵,个个骁勇善战,勇猛无匹。 若咱们依然各怀鬼胎,各自为战,到时早晚被他逐个击破。 韩某虽是轻敌大意,但韩某人都挡不住荆州骑兵冲击,尔等以为谁能挡得住?” 杨奉胡才登全都怔然无语,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杨奉才叹口气道:“刘琦麾下这支荆州军,先前平定江东,后来又转战西北,全歼西凉军。 甚至还荡平羌人铁骑,平定凉州,可谓百战精兵。 如今虽然主力回归荆州休整,但剩余这一万人马,其战力也远非我等能比。 确如大将军所言,若咱们几家不团结,只会被刘琦逐个击破。 我等也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李乐也说道:“如今河东百姓,已经被我等搜刮干净,想要回去已经不可能。 这十五万人马想要保全下来,必须就地筹措粮草。 但据我所知,这雒阳周边,当初已经被董卓焚烧成一片焦土。 如今这些百姓,全都是近些年,刘琦派人招募之流民。 他们种出粮食,都需要向刘琦缴纳赋税。 我们抢他们的粮食,跟抢刘琦没什么区别。 所以与他这一战,在所难免。” 听了他这番分析,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韩暹道:“说的没错,我等要是退回去,无粮可抢,也是死路一条。 不如现在,趁刘琦身边军兵最少之时,与其决一死战。 只要能杀死刘琦,控制整个雒阳周边,然后挥师东下,可进而控制整个豫州。 据说当初刘琦招降百万青州黄巾军,在许县周围屯田已有数年。 想来如今粮食早已丰足。 到时咱们前去,便不愁没粮了。” “大将军所言极是,我等听从号令,唯将军马首是瞻。” 杨奉等人,听到韩暹画的饼,都感觉群情激奋,浑身充满了干劲。 经过这一番整风,大家变得更团结,并且找到了发展方向。 只要干掉了刘琦,其在豫东屯田数年所得粮草,将尽数易主。 这也是他们整个白波军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大军缓缓前行。 这一日,几人又凑在一起商议,如何集中兵力,干掉刘琦。 突然有侍从匆匆跑进来,跪地禀报道:“启禀大将军,外面传来消息,说刘琦即将率军返回荆州,再也不回来了。” “刘琦主动要走?”韩暹激动的站了起来。 第310章 回到雒阳 李乐胡才等听说刘琦要走,也激动的喜形于色。 “那姓刘的小儿要是主动离开,就省的我等动手了,”李乐搓着手,兴奋的说道。 韩暹命令道:“多派斥候,再探!”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斥候回来报告道:“看样子荆州军是真的要走,他们已将所有辎重打好包裹,装上了马车。” “有许多朝臣公卿在那里,哭求刘琦不要走,看起来也不像假的。” 韩暹虽然心里高兴不已,但却捏着下巴沉思道:“那刘琦为什么主动离开? 他诛灭董卓,平定西凉,功劳很大。 难道仅仅讨到一个清河郡王的空头衔,便甘心回去?” 李乐想了想道:“其实咱们都低估了刘琦。 他跟咱们不一样。 他是荆州大公子,有荆襄之地做退路。 不像咱们,无路可退。 他留在这里,从朝廷手中再无法取得更大利益,不离开又做什么? 要是我有荆襄那富庶之地享福,我早就回去了。 才懒得在雒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趟浑水。” 韩暹点点头道:“有道理,不管怎样,这个煞星走了,对咱们只有好处,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从此这朝堂,便是咱们兄弟说了算。” 这些天,他们为了提防荆州骑兵突袭,在外围设置了无数拒马桩,绊马索。 有了那些阻碍骑兵之物,他们才能睡得着觉。 毕竟荆州军正是依靠骑兵优势,才对他们呈摧枯拉朽之势。 如今刘琦离开,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 此时,荆州军营周围,正一片哀鸿遍野,哭声震天。 众公卿以及家眷,围着荆州军队伍,说什么也不放他们走。 赵温黄琬等人堵在刘琦马前,痛心疾首道:“大王,这些日子承蒙您护佑,我等方才得以睡个安稳觉。 如今雒阳就在眼前,这时您却离开,那白波军岂不更为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您是朝廷柱石,雒阳不能没有您啊。” “谁要敢再说您是权臣,老夫去撕了他的嘴。”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公卿跑去刘协帐前哭诉,陈述刘琦对于朝廷的功劳。 若刘琦率领荆州军离开,只剩下白波军那一众贼寇护驾。 无异于羊入狼口,万劫不复。 只是小皇帝一改往日之亲善,紧闭营帐,不肯见臣僚。 此举让一众朝臣失望不已。 纵然大家千般努力,刘琦终于还是率军离开,直奔许县而去。 路上韩暹派人送来口信,要与他讲和。 双方以荥阳汴水为界,互不侵犯。 刘琦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 如今众朝臣的队伍,距离雒阳也仅剩一日的路程。 大家暂且不管刘琦,开始为未来担忧起来。 他们当初离开时,雒阳还没有被破坏。 那时虽然经过诸般风雨,但雒阳周边依旧人烟稠密。 豪门世家栉次鳞比,文人士子摩肩接踵。 可是如今放眼望去,当初那些深宅大院,全都变成断壁残垣。 野草丛生,荒凉无比。 曾经供文人雅士踏青的郊野,此时被一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耕种着。 那些百姓全都蓬头垢面,住的也是低矮的窝棚。 他们站在路边,怔怔的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知道是福是祸。 来到雒阳城边,只见城墙早已坍塌。 “雒阳”两个门楣上的大字,随意的倒在草丛里,再没有从前的巍峨。 刘协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破败的城池,眼眶湿润道:“这还是雒阳么? 连城池都已破败成这个样子,宗庙又当如何?” 赵温道:“想来这都是当初董卓祸乱之故。 他为了坚壁清野,阻挡关东联军征讨,故而将百姓全部迁走,将雒阳城一把火焚毁。 如今这星星点点的百姓,都是后来清河王殿下所招募之流民。” 皇甫嵩叹口气道:“这雒阳周边如此荒凉,人烟稀少,哪里征募到粮食,养活我们这么多人? 这房屋依然全部坍塌,让咱们住在哪里?” 刘协怔然无语,过了片刻道:“不管如何,先入城吧。 之前派遣杨奉前去修缮宫殿,也不知修缮成什么样子。” 当初刘琦离开之后,他便从内服库中拨付一部分钱,让杨奉打前站先进入雒阳,提前收拾一下。 看现在这情形,他对原来的宫室,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刘协率领众公卿进到城内。 只见原来的街道虽然还在,但大部分房屋都已经塌陷。 到处都生长着半人高的野草,有许多野兽在草里觅食。 断壁残垣里,时不时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显然是当初被杀之人,几年了却没人收尸。 众朝臣纷纷找到自己原来的府邸,大都也仅剩一片瓦砾,根本不能容身。 刘协带着众妃嫔来到皇宫旧址。 皇宫毕竟修建的结实许多,虽然房顶都没了,但那夯土垒砌的宫墙还在。 在皇帝处理朝政的北宫大殿上,新扎了茅草顶。 匾额上书写着巨大的三个字“杨安殿”! 刘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杨安殿顾名思义,杨奉认为修缮宫室,都是他的功劳。 这时杨奉笑呵呵的迎至驾前,拱手道:“陛下,您看臣修缮的这大殿如何?” 刘协冷声道:“此乃北宫崇德殿,为何改名做杨安殿?” 杨奉随意的道:“臣奉命前来,不眠不休,苦战数日,方为陛下搭成这遮风挡雨之所。 取此名字,自是寓意‘杨氏安刘’之意。 陛下难道觉得不妥?” 刘协看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带领宫人们暂且进入,刚刚搭了顶棚的杨安殿。 韩暹知道杨奉麾下徐晃是一员虎将,不止勇猛无比,而且带兵能力极强。 徐晃所训练的兵马,在整个白波军,都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韩暹让徐晃负责整个雒阳城的防卫,修缮城防。 同时,韩暹亲自去见驾。 这么多天以来,韩暹还是第一次见皇帝。 他没有那么多礼仪,腰胯宝剑,足穿鞋子,大摇大摆的来到皇帝跟前,也不施礼,傲然挺立道:“当初陛下曾经答应过臣,到了雒阳,便封臣做大将军。 如今雒阳已至,陛下金口玉言,该兑现承诺了吧。” 第311章 英雄配美人 刘协身边的臣僚看到韩暹,便感到一阵头大。 当初对方逼着天子封他做大将军,天子无奈,只能用缓兵之计,推脱回到雒阳之后再封。 可现在真的到了雒阳,韩暹要求兑现,该如何是好? 作为皇帝,又不能说出去的话不承认。 这时,只见刘协平静的道:“朕金口玉言,自然言出必践。 只不过大将军位居百官之首,此职非同小可,不比其他公卿。 需着太史令查询黄道吉日,百官亲至,朕亲自登台拜将方可。” 韩暹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痛快。 只要能当大将军,也不在乎多等几天。 他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 那就请太史令查查看,什么时候是黄道吉日。” 刘协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太史令小跑着进来拜倒道:“陛下,臣已查验过,三日之后便是吉日,诸事皆宜,适宜拜将。” 刘协点点头道:“那好,就定在三日之后。” 韩暹心中大喜,没想到竟然不用等太久。 他冲着皇帝拱了拱手道:“多谢陛下,咱们三日之后见。” 说完手按宝剑,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御史中丞王畅看着韩暹背影,皱眉道:“陛下,难道真要册封此人为大将军? 此人不学无术,横行霸道。 若受封大将军,必然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朝中公卿被其打压,岂能抬起头来?” 刘协叹了一口气道:“这雒阳为他所掌控,内外皆为白波兵勇。 不封他为大将军,他岂能善罢甘休?” 王畅愤然道:“今四方豪杰,跨州连郡者众多。 陛下乃天命之主,九五之尊,可号召其他心向汉室之臣,率军前来勤王。” 刘协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即使有人前来勤王,也不过把朕当做傀儡。 把汉室朝廷,当做攫取利益之工具。 与韩暹一般无二。 既然如此,何必如此麻烦? 让韩暹执掌朝政即可。” 王畅听了这话,怔然无语。 他知道皇帝说的都是实情。 无论哪方势力前来勤王,都是为了利益,跟韩暹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让白波军将领执掌汉室朝廷,想起来总感觉心里膈应。 白波军是黄巾军余部,当初都是朝廷叛匪。 没想到黄巾军被镇压下去了,白波军将领却成为汉室百官之首。 这场仗到底是谁赢了? 韩暹走后,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有小黄门前来禀报道:“陛下,杨奉、李乐、胡才、去卑求见。” “让他们进来,”刘协吩咐。 不多时,杨奉等四人效仿韩暹,仗剑穿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在刘协面前站成一排,施礼道:“参见陛下。” 刘协面无表情道:“诸位卿家前来讨封是不是?” 杨奉拱手道:“陛下,臣一路自华阴追随而来,一直兢兢业业,护佑陛下。 臣恳请受封车骑将军,请陛下允准。” 旁边的群臣闻言,都吸一口凉气。 这帮白波军老粗,胃口可都不小。 韩暹想要做大将军,杨奉便做车骑将军,都是位极人臣的三公以上官职。 若在太平盛世,只有军功卓着的老臣不能就任。 可是杨奉不过修了个宫殿,就要做三公将军。 这也说明,朝廷的官职太不值钱了。 这时李乐在旁边接口道:“陛下,臣跟杨奉一样,故而请封卫将军。” 胡才也道:“臣请封骠骑将军。” 车骑将军、卫将军、骠骑将军,乃是大汉王朝武职中,最高级别的三个军职。 这下几人全占了。 刘协不置可否,又看向去卑道:“你想要什么?” 去卑右臂横在胸前弯腰道:“皇帝陛下,臣不敢要求那么大的官。 臣只想做护匈奴校尉,并且请陛下将雁门、中山、常山三郡,划给我部族做马场。” 雁门中山常山,乃是并州比邻南匈奴的三个郡。 当初南匈奴投降汉朝之后,被允许在河套地区居住。 这些年来,汉朝实力强,他们便服服帖帖。 汉朝实力衰微,他们便寇略北方三郡。 如今汉室衰微到了极点,去卑直接想要逼朝廷,把那三个郡划归他南匈奴的版图。 而且他还要做朝廷防备匈奴的武职,护匈奴校尉。 刘协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道:“朕准了,待三日之后,黄道吉日。 在百官面前,与大将军一并受封。” “谢陛下!” “谢陛下!” 四人见皇帝如此痛快,均兴奋异常,施礼之后离开。 朝臣们看着天子如此委屈求全,心里全都五味杂陈,有种想要痛哭的感觉。 大汉王朝历代以来,屈辱之事也有很多。 也和过亲,打过败仗,被异族羞辱。 但从来没有从一个大汉天子口中,向异族割过地。 如今天子,为了委曲求全,竟然将北方三郡割让给了南匈奴人,这真是羞辱到家了。 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有什么面目见到历代先皇? 众朝臣不解的看着皇帝,不明白这少年天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软弱了。 看来大汉王朝,当真气数已尽。 也许真的需要一个圣明天子降世,效仿当年光武皇帝,第二次中兴汉室。 …… 韩暹回到位于雒阳城的营地。 兴奋的在帐篷内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老子终于要做大将军了。 当年郭老大忙活半辈子,不过想割据河东。 如今老子竟然做了朝廷大将军,百官之首,位极人臣。 当初征缴咱们的那些人,如今都成了咱的部下。” 旁边有侍从恭维道:“大将军功业卓着,非当年郭大帅可比。 只可惜,当初征讨咱们的都是西凉军,现在早就死光了。 要不然把他们全都抓来砍头,祭奠郭大帅。” 另一个侍从道:“常言道名将配宝马,英雄配美人。 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什么样的美人,才能配得上。” 韩暹闻言,脸色顿时板了起来。 他骤然想起当日所受的屈辱,被刘琦啐了一脸,踹了一脚。 他冷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如今刘琦那狗贼已经滚蛋,看谁还能护佑你赵家? 来人,派人去赵府送上聘礼。 就说三日之后,本大将军拜将礼成,要娶赵氏之女为妻。” 第311章 欲擒故纵 如今雒阳城内,剩下的全都是白波军。 整个朝廷都已经落入他的手中,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他想要强娶赵家的女儿,自然无人敢阻拦。 于是韩暹派出的队伍,敲锣打鼓,穿街过巷,来到赵家驻地。 赵家回到雒阳后,便回到原来的府邸。 虽然房屋早已经全部坍塌,但至少还有不少立着的墙壁。 赵氏族人利用墙壁搭起窝棚,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好在城内所有公卿全都如此,谁也不用笑话谁。 这时候韩暹提亲的队伍又至,对赵氏一族来说,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赵温虽然极力反对,但是那队伍不由分说,放下聘礼便走。 看着那一匹匹布帛,赵氏夫妇已经傻了眼。 赵温悲愤道:“菡儿之前侥幸逃得一命,难道如今又要搭进去不成?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让她跟了清河王。 跟随荆州军队伍离开。” 赵夫人气急败坏的道:“事已至此,放这样的马后炮又有何用? 还不赶紧去找人,商议一下对策?” “现在还能找什么人?”赵温仰天长叹道:“韩暹如今胆敢大张旗鼓送来聘礼,自然是有恃无恐。 菡儿此番,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这时,赵菡从里面冲出来,斩钉截铁的道:“阿父,阿母,就算女儿悬梁自尽,也不去嫁那韩暹。” 说完,又哭着跑了进去。 赵温夫妇无可奈何,只好垂头丧气的连连叹息。 韩暹大鸣大放送聘礼之事,迅速在雒阳城内传开。 杨奉李乐胡才来到韩暹选中的府邸。 几人坐在露天的房屋内喝茶。 胡才笑着道:“兄长真是眼疾手快,竟然当先选中赵家女儿。 三日之后受封大将军,顺便迎娶赵氏之女,可谓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韩暹冷笑了一下道:“虽然我等大权在握,但那些朝中宿老们,心里却恐怕谁都看不起咱。 如今老子非要娶最尊贵人家的嫡女。 看他们敢不敢看不起赵家的女婿。 除非他们不认那个女儿。” 胡才点点头道:“兄长所言极是。 那帮朝中旧臣,明明性命都掌握在咱们手里,却偏偏要装清高。 看来,我们兄弟也要娶他们的女儿,跟他们联姻。 我看那御史中丞王家,好像也有一个女子,可堪婚配。” 李乐道:“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娶屯骑校尉伏德之女吧。 老子马上就要受封卫将军,应当不会辱没他伏氏一族。” 胡才打趣道:“听说伏德乃是伏完与阳华长公主之子,伏皇后之兄。 你娶他女儿,也算汉室外戚了。” 韩暹心情大好,也玩笑道:“不对不对,李乐贤弟娶了伏德的女儿,岂不就成了陛下外甥女婿?” 众人放肆的哄堂大笑。 然后便纷纷效仿韩暹,派人强行下聘礼。 他们如今虽然把控了朝廷,但由于出身太低,心里极度自卑,所以急需要娶高门大姓家的女儿,提升自己的地位。 他们这一番操作,残破的雒阳城内顿时一片哗然。 被他们选中赵家、王家、伏家全都如丧考妣,悲不自胜。 甚至伏德还跑去皇帝那里哭诉告状,但也无济于事。 其余有女儿的公卿世家,全都将女子脸上涂满锅底灰,惶惶不可终日。 毕竟白波军中,除了那几个大首领之外,下属还有十几个渠帅。 要是这些人也都有样学样,他们的女儿也都逃不掉。 经过这连番折腾,那些忠于汉室的老臣,全都心焦力瘁。 有许多人都做好了拼命的打算。 一晃三天过去。 来到太史令所查询的黄道吉日。 这一天,天高云淡,风和日丽。 刘协率领众文武来到城南高台之上,举行拜将之礼。 今天是好日子,韩暹李乐胡才等,也全都放松了警惕。 他们穿上新做的朝服,走在队伍最前面,挺胸抬头,意气风发。 而后面一众朝臣,则全都面色凝重,暗自皱眉叹息。 让韩暹这样的人做了大将军,让李乐胡才杨奉这样的粗胚,占据车骑将军这样的官职,对大汉朝廷来说,简直是耻辱。 当今天子一改往常,对这几人一味退让,毫无天子骨气,也当真令人心寒。 他今日所作所为,可以够得上昏君的标准了。 日头越来越高,大家等的口干舌燥,坐在高台正中的刘协,却稳坐钓鱼台。 他面前摆着四方印绶。 分别是大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骠骑将军的宝印。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却没有拜将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韩暹等的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陛下,时间不早了。 早些颁发完印绶,本大将军今日还要前去迎亲,晚上还要洞房花烛呢,莫要耽误了时辰。” 刘协眼睛微闭,淡淡的道:“时辰还没到!” “到底等到什么时辰?” 韩暹动了动肩膀道:“依我看,现在就是好时辰。 印绶给我,这礼便成了。 大家也都各忙各的。” 他说着,大踏步走过去。 不待刘协给他颁发,他要自己去拿。 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耳中听到,一阵尖锐的羽箭破空之声。 “哚!” 一支羽箭,插在了他的脚前,箭尾微微乱颤。 韩暹吓了一跳,立即拔出宝剑道:“谁? 是谁在暗算老子?” 只见远处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伴随着刘琦中气十足的声音怒喝道:“你这样的莽夫,也敢讨封大将军,简直不识抬举。” 听到这声音,在场群臣无不眼睛一亮:清河王回来了。 大家猛的回头,只见后方飞奔过来的那一众军马中,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刘琦。 大家顿时兴奋了起来,笑逐颜开道:“清河王回来,那就好了,看他韩暹还如何嚣张。” “等一下,清河王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等到这时候杀回来,恐怕当初离开,就是欲擒故纵之计吧?”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陛下突然性情大变,对韩暹一味退让,原来就是为了麻痹他们。” “现在回来,简直恰到好处。” 众人所脑补解读倒也差不多。 当初刘琦与皇帝定下杀铲除白波军之策。 正是要等到这帮人最狂妄,最松懈之时,以最小的代价,彻底根除。 而现在,正是时候。 第312章 黄巾军百万 刘琦率领骑兵重新杀了回来。 韩暹看到这情形,不由头皮发麻,大声对着李乐胡才等呼喊道:“不好,中计了,快走。” 他们以为刘琦已经离开,所以早已放松了警惕。 周围的军队,防卫不是那么严密。 连拒马桩,绊马索阵都全部撤了。 万万没想到,刘琦竟然会杀个回马枪,一下子出现在眼前。 韩暹下意识的念头,便是赶紧上马,逃回军中,寻求保护。 可是荆州军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太史慈带着百十名骑兵,从对面冲了过来,对着韩暹抖枪便刺。 这一枪势大力沉。 韩暹没带兵器,躲无可躲,吓得大叫一声,抱着脑袋滚落下来。 太史慈趁势冲上前去,俯身抓住他后心的衣襟,风驰电掣的飞奔。 韩暹吓得哇哇大叫道:“救命,救命。 别松手,我投降……” 太史慈哈哈大笑,随手一扔,将韩暹像个破布袋一般扔了出去。 韩暹被摔的七荤八素,在地下翻滚数圈,清醒过来,发现正跌落在刘琦马前。 而周围,都是凶神恶煞的荆州军将。 韩暹眼见刘琦眼中透露出杀机。 而其他朝臣,也对他怒目而视。 他审时度势,连忙双膝跪倒在刘琦马前道:“清河王殿下,末将欲率十五万大军请降,还请殿下允准。 从今日始,末将便为殿下马前之卒,唯殿下马首是瞻。” 刘琦冷笑一下道:“就凭你,还想投降于本王?” 他摆了摆手,立即有军兵前去,将对方绑起来。 韩暹眼见情势不妙,跪在地下连连磕头,扯着嗓子道:“殿下饶命,饶命。 小人知道错了。 恳请殿下放小人一条生路,小人所劫掠所有钱粮美人,尽数献给殿下。” 无论他如何求饶,军士们依然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有人还嫌他吵,拿块破麻布将他的嘴堵了起来。 众朝臣看他穷途末路的样子,大家心里都感到酣畅淋漓,比三伏天喝一碗冰梅汁还痛快。 从这方面也可以看出,韩暹此人,连点骨气都没有。 只是个小人得志,连枭雄都算不上。 堂堂大汉朝廷,满朝群臣,竟然被他祸害成这个样子,也真是劫数。 好在刘琦能够及时赶回来,终止了这个劫数。 此时,荆州军对白波军首领的清剿,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由于荆州骑兵是突然袭击,白波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没有形成任何抵抗。 韩暹虽然被抓,但李乐胡才等人,却是仓皇骑马逃了出去。 单说李乐,他时运不济,迎面碰上率军杀来的陈武。 陈武在刘琦麾下诸将之中,武力算是排名最末尾的。 但他毕竟是江东十二虎臣之一,对阵区区一个李乐,自然不在话下。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庐江上甲的骑兵,迅速将李乐团团围住。 双方交手不过几个回合,陈武便一枪将李乐挑落马下。 李乐还没来得及求饶,便被包围的军士,用长枪扎成了筛子,气绝身亡。 另一面的胡才,运气更不怎么样。 他正碰上了新投靠来的老将黄忠。 胡才见黄忠年迈,而且又是孤身一人,本来心里还存有轻视之心,想着赶紧把这老卒解决,逃回军营,组织军兵抵抗。 可是双方交手一个照面,他手中武器便被黄忠给崩飞了。 紧接着黄忠冲过来,轻松将他从马上拽下来,也拎回到刘琦马前。 白波军诸帅中,唯一有希望逃脱的乃是杨奉。 只因他手下有一员虎将,徐晃。 眼见刘琦去而复返,杨奉心知不妙,赶紧让徐晃保护他,与麾下军兵汇合。 只不过刘琦早已经派军,将现场团团围住。 杨奉徐晃二人夺路狂奔,对面甘宁迎了过来,大声喝道:“贼首哪里走? 拿命来。” 说着挺枪便刺。 徐晃用手中大斧抵住甘宁,对杨奉道:“末将拖住此人,主公赶紧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甘宁一枪紧似一枪,试图尽快解决眼前这员将领,然后抓住杨奉。 可是没想到,他那凌厉的攻势,尽数被徐晃化解。 而且徐晃接的轻松自如,不止毫无惊慌失措之状,反而打的有来有回。 甘宁心中惊诧不已,没料到白波军中,也有如此勇猛之将领。 转眼之间,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拼了个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甘宁眼见杨奉已经趁机逃远,心中暗暗着急。 若让杨奉逃出去,跟麾下军兵汇合,再想抓就麻烦了。 这包围圈,偏偏从他这里被冲开,到时候没法跟主上交代。 正当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只听后面传来魏延的声音道:“兴霸莫急,我来助你。” 魏延刀尖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纵马赶了过来。 徐晃定眼一看,那颗人头,不是他主公杨奉又是谁? 他气的脸色涨红,哇哇大叫道:“气煞我也,受死吧!” 说着,手中大斧抡的跟风车一样,疯了似的劈向对面。 甘宁魏延眼见对方要拼命,一时间不敢上前。 大斧乃是重兵器,什么人都经不住这样暴力乱抡。 果然,十几个呼吸之后,徐晃的力气渐渐耗尽。 甘宁魏延二人看准时机,突然冲上前去,二将双战徐晃。 甘魏二人论个人武力,都不在徐晃之下。 两人联手,很快就将徐晃打落下马,然后生擒活捉,五花大绑。 白波四将死的死,抓的抓,尽数失去战斗力。 他们联盟之中,还有匈奴右贤王去卑。 按照之前分配人手,去卑由张辽负责抓捕。 最终张辽也不负众望,很快就抓住了去卑,押了回来。 此地一片混乱,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白波军的军营之中。 白波军建制沿袭自黄巾军。 每万人设置一位渠帅,每千人设一军司马。 所以十五万白波军,便有十五个渠帅。 韩暹等首领虽然被擒被杀,但军队建制并没有混乱。 各渠帅迅速动作,率领军兵冲出军营,将这片高地团团围住。 刘协和众朝臣看见密密麻麻的白波军,大家不免有些慌张。 刘协颤声道:“皇兄,这白波军有十几万人,该如何是好?” 刘琦微微一笑道:“陛下难道忘了,我曾招降过百万黄巾军?” 第313章 诛贼正国法 刘协听了刘琦的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迟疑道:“皇兄之言是何意?” “陛下稍候便知,”刘琦处变不惊,让麾下众骑兵围成一个大圈,将所有朝臣保护起来。 外围白波军和匈奴军虽然有十几万人。 但他们主帅被抓,生死未卜。 而且他们大都见识过荆州铁骑的厉害。 所以只在外面叫喊威胁,无人敢真正冲锋上前。 五花大绑的韩暹胡才似乎见到希望。 韩暹口中塞着麻布,无法说话。 胡才忙不迭的大声喊道:“大王饶命。 只要大王放我等一条性命,我马上带领属下回归河东,保证再也不踏足中原一步。” “若大王执意不从,我这帮兄弟脾气可不好,十几万人发起怒来,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刘琦面对威胁,轻蔑的笑了笑,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只不过在场众卿却有些胆怯,唯恐这十几万白波军真的做起乱来,会伤及许多无辜。 尤其他们的家眷,恐怕会在劫难逃。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有人道:“快看,那是什么?” “天哪,好多军马,不知是何人麾下。” 众人处在高台之上,站得高,看得远。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天际线上,缓缓行来无数军兵。 那军兵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根本望不到尽头。 虽然数不清前来的军兵有多少。 但可以肯定,应当不少于白波军。 刘协诧异的看向刘琦道:“这难道就是皇兄所招降之百万黄巾军?” 刘琦微微点点头。 他这几天虽然离开雒阳,但写信让诸葛亮马上率领屯田兵前来驰援。 诸葛亮行事一丝不苟,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启程。 许县距离雒阳不过二百来里,急行军几天也就到了。 众朝臣听到这是刘琦的军马,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紧绷着的脸上,也变得笑逐颜开。 “清河王麾下竟然有百万雄师,当真令人慨叹。” “有这支军马,足以平定天下,威服四方,大汉可重新安定了。” “这真的有百万大军么?” 刘琦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当初招降青州黄巾军,号称百万,实际人数要在一百五十万上下。 只不过,那黄巾军携家带口,扶老携幼,以老弱妇孺居多。 他们答应投降之后,我将青壮挑选出来,编成屯田军,总计不过三十万人上下。 这些人农忙时回家劳作,农闲时集中操练,用以自保。 他们战力,虽然比不过常年征战的百战精兵,但对付这帮白波贼寇,还是轻而易举之事。” 光禄大夫皇甫嵩道:“青壮三十万,再加上这一万精骑,平定眼前白波贼寇,不过如探囊取物一般。 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 司空赵温感慨道:“忙时为农,闲时为军。 清河王殿下此策,真乃神来之笔。 在世人眼中避之不及的黄巾贼寇,在殿下手中却成了奉公守法的顺民。 当初若都如殿下这般处置,也不必徒增许多杀戮。” 刘琦道:“所谓黄巾军,也不过是活不下去的流民而已。 所用武器,也不过是锄头铁锹。 只要给他们土地耕种,他们自己就会放下农具,辛勤劳作。 何用对他们赶尽杀绝? 就说眼前白波军,除了几个头目之外,有几个是真正愿意造反的?” “没错,”皇甫嵩愤然道:“当初公孙瓒在东光县,大破黄巾军三十万,还好意思向朝廷请功。 想来他杀的,不过是三十万老弱妇孺而已。 若能像大王这般处置,三十万人至少可填充三五个郡。 这雒阳周边,也不至于人烟稀少,人口凋零。” 此时,诸葛亮率领的青州兵,排着整齐的队列,缓缓行来。 白波军一片哗然,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青州兵虽然转变成半农半军,但他们本身战斗力,便远胜于白波军。 再加上这么多年的操练。 装备也远胜于白波军。 如此多的军队排成方阵,迈着整齐的步子,旌旗招展而来,形成巨大的压迫感。 白波军诸位渠帅见势不妙,骑在马上大声喊道:“都慌什么?不用怕。 那敌军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远不及我等精锐之师。 只要齐心协力,定能击溃来敌。” 一众白波军军兵听了这话,大都翻了翻白眼。 简直睁眼说瞎话。 只看对方军阵如此齐整,装备如此精良,全都是统一的铠甲,统一的长矛,这就不会是一支乌合之众。 说起来,他们自己更像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 这个时候,刘琦下令麾下众将,向白波军诸位渠帅发起冲击。 擒贼先擒王。 典韦太史慈黄忠张辽甘宁魏延陈武等诸将,每人率领三百骑兵,开始斩首行动。 这些猛将,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他们率领骑兵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 朝中众文武此时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清战场状况。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荆州军的战斗力,简直虎入羊群一般,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皇甫嵩赞叹道:“怪不得清河王殿下能够连战连捷,无一败绩。 能坐拥如此精锐之师,勇猛之将,想要战败也难。” 赵温冷笑道:“杨彪还妄想召白波军,前来压制清河王殿下,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支军马不过是大王麾下之冰山一角。 荆州军主力,早已回归休整。” 说话之间,荆州军将已经将半数白波渠帅杀死。 黄忠太史慈等射手,开始对剩余渠帅远程开大。 那仅剩几个渠帅见势不妙,赶紧拔马逃脱。 十几万白波军,瞬间呈溃败之势。 他们如潮水一般四散奔逃,再也收拾不住。 此时韩暹胡才不禁面如死灰,他们眼见麾下军兵,兵败如山倒,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 刘琦扫视二人一眼,对皇帝道:“陛下,这二贼一路劫掠,杀戮百姓无数。 又将罪责推之于朝廷,败坏陛下名声。 令不明真相之百姓,对汉室离心离德,深恶痛疾。 此二贼乃罪魁祸首,罪不容恕。 请陛下降旨,诛此二贼,以正国法。” 刘协想起一路上韩暹所做种种恶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牙缝中蹦出几个字:“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杀!” 第314章 收服徐晃 听到皇帝口中说出一个“杀”字,韩暹顿时吓得瘫软在地下,鼻孔中发出“嗯嗯”的声音。 刘琦命人将其口中的破布取下来。 韩暹撕心裂肺的大声喊道:“陛下,饶命吧陛下。 我等奉命前来勤王,为何要杀我们?” 刘协感到一丝尴尬。 当初他传召白波军前来,正是为了对抗刘琦的。 谁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多乱子。 他挺直腰杆冷声道:“朕传召尔等前来,难道是要让尔等屠杀百姓,侮辱宫人,欺压群臣,欺男霸女的?” 刘协这几句话,算是说出了所有朝臣的心声。 赵温最有发言权,指着韩暹鼻子愤然道:“你所作所为,罄竹难书。 就算砍十次也不为过。 还有什么可辩白的? 老夫可明说,就凭你这流氓,就算给我赵家提鞋都不配,还敢痴心妄想娶我赵家之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御史中丞王畅的女儿,也曾经被白波军将领看中。 若不是刘琦及时赶来,他恐怕也要家族蒙羞了。 王畅抬脚踹了韩暹一脚,怒骂道:“流氓就是流氓,你以为强娶个世家之女,便能抬高自己身份? 你就算娶了天上仙女,也掩盖不了,你流氓身份。” 众朝臣义愤填膺,纷纷指责韩暹胡才所犯罪行。 韩胡二人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吓得裆下流淌出一摊黄水。 刘琦摆了摆手,让军士将二人拖出十步开外,当众砍了脑袋。 这为祸朝廷数月的白波贼寇,彻底走向了覆灭。 这时甘宁魏延押着五花大绑的徐晃走了过来。 徐晃倒是很有骨气,傲然而立,拒不下跪,脸侧到一旁,不拿正眼看刘琦。 魏延笑道:“大王,这家伙凶恶的很,我们两人联手,才把他抓住。” 徐晃看到主公杨奉被杀,韩暹胡才也被砍了脑袋,他料想自己也难逃一死。 既然如此,还不如硬气一些,厉声道:“只恨我学艺不精,否则必取你二人之狗头。” 甘宁被气笑了,踹了徐晃腿弯一脚,笑骂道:“被抓了还嘴硬,给我主跪下。” 徐晃虽然被踹了个趔趄,但依旧拒不下跪。 甘宁正准备踹第二脚,刘琦伸手止住甘宁,然后站在徐晃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悠然道:“徐晃,徐公明,河东人,之前曾做过河东郡吏,后因跟随杨奉讨贼有功,被封为骑都尉。” 徐晃脸色微变,扭头诧异的看向刘琦道:“我的事,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刘琦微微一笑道:“我还知道,当初接到陛下圣旨,杨奉本意不想前来趟这趟浑水。 是你力劝杨奉前来护驾,保护天子东归。 至于后来,韩暹李乐胡才等人也跟着前来。 一路犯下诸多暴行,乃出乎你意料之外。” 徐晃怔怔的看着刘琦。 当初杨奉接到圣旨之后,的确犹豫不决。 正是他力主前去,方才让杨奉下定决心,前往华阴护驾。 只是这些事只有他跟杨奉二人知道。 刘琦是怎么知道如此详细的? 他叹一口道:“徐某一族世代为吏,也算深受汉恩。 如今朝廷有难,自当全力以赴,勤王救驾。 奈何那韩暹胡才等人利欲熏心,为抢夺粮食,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在下虽数度苦劝我主,奈何他也无法左右韩暹。 造成今日之局面,此我之罪也。 大王砍了徐某首级,徐某毫无怨言。” 刘琦上前,亲自给徐晃解开绳子道:“作恶之人,是他韩暹李乐胡才,并非你徐晃。 既然你已知罪,就留在军中戴罪立功吧。” 徐晃愣了愣神,没想到刘琦会亲手释放自己。 他连忙单膝跪倒在刘琦跟前,双手抱拳道:“多谢大王开恩。 徐某自当忠心报效,以赎所犯罪孽。” “起来吧,”刘琦收服徐晃,心里感到高兴。 要知道,徐晃不止武力出众,而且治军严整,被称为“有周亚夫之风”。 这样一个将领,待在杨奉手下,纯属浪费。 如今改投他刘琦,方能发挥出对方最大的能力。 所以说,平台很重要。 徐晃跪在地下却没起来,继续保持拱手的姿势道:“那杨奉虽也做下罪恶,但毕竟与徐某主从一场。 如今他已授首,恳请大王,让徐某为其收尸掩埋。” 刘琦微微点头,赞叹道:“公明真乃忠义之士。 杨奉有阁下辅佐,也算起三生有幸。 只不过他自作孽,也怨不得别人。 且去为他收尸吧。” “多谢大王,”徐晃这才站了起来,转身去为杨奉收尸。 虽然他这是心向旧主,但张辽太史慈等一众武将,却非常佩服其品行。 要是另投明主之后,看到旧主横尸当场都无动于衷,那这样的人也太绝情了,不可深交。 但徐晃的行为,却让大家敬重异常。 处置完徐晃,又有人将匈奴右贤王去卑给推了上来。 如今去卑已经没了之前嚣张气焰,躬身施礼道:“大王,我族人自武帝时期便投降大汉,距今汉匈和睦已有数百年。 我被猪油蒙了心,听信了韩暹的鬼话。 如今主犯已死,恳请大王放我回去,我定会约束部族,不会再发生犯边之事。” 刘琦冷笑了一下,看着去卑道:“你知道本王为何,让张文远前去抓你? 只因他是雁门郡人。 那雁门、中山、常山等边郡,随时随地都要受你匈奴劫掠,被掳走百姓无数。 这些想必张文远最清楚。” “没错,”张辽愤然道:“自我记事起到如今,所发生匈奴扣边之事,不下四五十起。 大约每年都会发生一两次。 这叫汉匈和睦? 想来这些犯边之事,有大部分是你率人所为吧?” 去卑闻言,怔然无语。 他自从就任匈奴首领以来,每年侵入汉地抢一次,成为预定之策。 每侵入一次,都可以拉着无数的粮食,马屁股后面,驮着从汉地抢来的少女。 有些时候,一年还会抢两次。 所抢对象,正是雁门、中山、常山等边郡。 没想到,如今在这里碰到张辽这个苦主。 刘琦哼了一声道:“你就别想回去了,就留在汉地吧。 派人把你一个儿子叫来,让他继任匈奴首领。 若再发生残害大汉百姓之事,本王第一个砍了你。” 第315章 诸葛之亮 南匈奴自从投降汉朝之后,数百年来一直不安定。 只要汉朝强盛,他们便规规矩矩待在领地里放马牧羊。 只要汉朝一衰败,无暇顾及北方,他们便纵兵侵入汉地,抢粮抢物资抢女人。 若非刘琦阻止了蔡琰北上,蔡琰也早就被匈奴部族抢走了。 而如今,匈奴人名义上的总首领,正是去卑这位大汉册封的右贤王。 值得一说,在后世文学作品《文姬归汉》中,蔡文姬流落草原,嫁给了右贤王,还生了两个孩子。 在归汉之时,还经历过一番纠结。 但这段时期,匈奴右贤王是史料上有名有姓的去卑,却未曾记载过他娶蔡文姬。 由此可以推断,后世的文学作品,纯属是在美化蔡文姬。 实则她流落草原,极有可能落入一个普通蛮人手中。 再回到眼前,刘琦下令把去卑扣押起来。 去卑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 此时,诸葛亮率领的屯田军到达。 这支军队不是用来打人的,而是用来吓人的。 白波军果然被吓得分崩离析,也不用他们动手了。 诸葛亮亲自前来见驾。 他脱掉靴子,亦步亦趋的跑到天子驾前,施礼道:“草民诸葛亮,拜见皇帝陛下。” “草民?”刘协不由自主的重复了这两个字。 他实在无法想象,刘琦麾下这几十万大军的统帅,竟然是个白身。 刘琦解释道:“这位诸葛孔明,与臣学业堂同窗,乃琅琊诸葛氏之后。 他从未受过朝廷封赏,只在臣幕府之中做过中郎。 但他后来主导屯田,整个豫州与河南尹,俱在其掌控之中。 如今已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政绩斐然。” 刘协感慨道:“琅琊诸葛氏,名门之后,才干出众,皇兄麾下当真人才济济,朕心甚慰。 不知这位诸葛卿,皇兄准备荐举他何官职?” 不止是刘协,就连在场的文武众卿,看到身长八尺,容貌甚伟的诸葛亮,都感觉眼前一亮。 这才是大汉文臣的最佳形象。 而且出自琅琊诸葛氏,也出过数位两千石的高官,算的上名门。 刘琦想了想道:“臣荐举孔明为大司农。” 在场文武众卿无人说话。 虽然诸葛亮从一个白身,平步青云,成为掌管国家财政的九卿之一,大司农。 但在场众人竟然无法提出反对,反而感觉很合理。 毕竟诸葛亮在豫州与河南之地倡导屯田,已经是两个州实际上的控制者,又取得卓越成效。 受封大司农,并不为过。 刘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朕就封诸葛卿为大司农,掌管天下财政。” “臣多谢陛下,”诸葛亮又施了一礼。 他从一个落魄豪族子弟,如今终于得到朝廷认可,被天子亲封为大司农,心里不由感慨万千。 再看看他的同窗,庞统任少府,徐庶任卫尉。 九卿之中,他们就占据了三分之一。 由此可见,辅佐对了人,有多么重要。 这个时候刘协又道:“此前杨彪请辞,朕已允准。 如今太尉之职空缺,朕便封刘卿为太尉,掌管天下军事。” 这也是在群臣意料之中的任命,故而没人提出异议。 之前刘琦麾下的兵马,属于自行招募的私兵。 顶多算部曲。 随着刘琦就任太尉,他的兵马,也顺势变成为大汉朝廷的正规军。 刘琦坦然接受这个任命。 从此再与其他诸侯交战,便成为朝廷军与地方军阀之间的较量。 从道义上便压了对方三分。 诸葛亮突然说道:“请问陛下,曹操袁绍封为何职?” 刘协愣了愣神,无法作答。 他根本没来得及考虑这件事。 再者就算考虑,他也不想封袁绍曹操。 之前他想要东归,派出使者去见袁绍,竟然被袁绍拒绝。 后来袁绍还谋求立幽州牧刘虞为天子。 这等大逆不道之徒,封他作甚? 至于曹操,与袁绍为挚友,大概也是一丘之貉。 只不过,这些话他却无法说出口。 他沉吟片刻,反问道:“卿为何提及此二人?” 诸葛亮道:“陛下东归,朝廷重新安定,当泽被天下,万民庆贺。 袁绍坐拥河北四州,曹操占据徐兖二州。 其治下子民,也应当享受陛下恩泽,共享盛世才是。” 刘协顿时明白诸葛亮话里的含义。 即使袁绍曹操有不臣之心,但其麾下百姓,还是大汉子民。 就算袁绍曹操谋求割据,但作为朝廷,要拿出应有的气度。 只要封此二人官职,朝廷便站在了道义的至高点上。 他们再与朝廷对抗,就变成了谋逆。 “诸葛卿之言极是,”刘协不禁为诸葛亮的谋略感到惊叹,问道:“卿以为,该封此二人何官职?” 诸葛亮不假思索的道:“封袁绍为大将军,封曹操为司空。” 这下在场众臣都惊了。 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皇甫嵩不悦道:“刚刚阻止韩暹受封做大将军,却又轻易封于袁绍。 难道这大将军之封,可以如此草率? 再者,若封曹操为司空,将赵司空置于何地?” 士孙瑞道:“那二人不尊王命,有割据之心,又有谋立之志。 何必将其封为三公?” 诸葛亮不慌不忙道:“非三公不能安此二人。 大汉十三州,其二人联手便已控制六州。 若陛下不想立即与其交战,便按臣之表奏册封。” 群臣闻言,顿时鸦雀无声,默然无语。 朝廷现在刚刚回到关东,首要任务便是安定下来。 只要不安抚住袁绍曹操,朝廷只算控制半壁江山,谈什么安定? 反言之,朝廷看似抛出大将军、司空两个虚名,但却换来大汉名义上的天下一统,简直非常划算。 再者,只要袁绍曹操接受了册封,将来若再与朝廷对抗,便是实至名归的叛汉。 刘协又一次为诸葛亮的谋略感到赞叹。 他微微颔首道:“就依诸葛卿所奏,封袁绍为大将军,封曹操为司空。 至于赵司空,改任司徒。” 赵温自然没有意见。 接下来,刘协带领众卿回归雒阳城。 进到城内一走,刘琦便皱起了眉头。 新修的宫殿,不过是原有的大殿,未倒墙壁上面加了个茅草顶。 就连宫女妃嫔都得自己搭棚居住,更毋庸说其他朝臣。 他们只能临时找未坍塌的墙壁搭窝,简直跟流民没什么两样。 第316章 迁都许县 当年董卓逃离雒阳时,为了坚壁清野,下令将城内百姓全部搬迁。 然后付之一炬,将城内烧成一片瓦砾。 经过这五年风吹日晒雨淋,连立着的墙壁都很少了,野草都有半人多高,连老虎野狼随时在大街上行走。 刘协率领公卿回来之后,连吃饭都成问题。 既无木料,也无人手,如何能重建雒阳城? 进到城内,皇甫嵩尴尬的冲刘琦笑笑道:“大王,如今这城内就是这副样子。 您与其在城内居住,还不如在城外搭帐篷。” 刘琦看着眼前的破壁残垣,皱着眉头道:“连公卿之家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居无定所,这成何体统?” 皇甫嵩叹口气道:“这雒阳城已然残破至此,想要重建,谈何容易? 那汉室旧都,经过数百年修修补补,增砖添瓦,方有之前规模。 就算太平盛世,以国库之钱粮,也不可能重建一座都城。 更何况现今。” 刘琦道:“我现在就去见驾。 人挪活,树挪死。 既然雒阳城不适宜继续做都城,何必非要留在这里?” 随即他命人下通知,让所有朝中重臣,去皇宫集合。 来到新修缮的皇宫,只见不过是个空荡荡的草顶大殿,用土堆垒砌了丹墀。 后宫所居住之所一览无余,连皇后妃嫔都能随时看见。 刘协看到刘琦把人又重新招了回来,疑惑的问道:“皇兄又重新召集,所为何事?” 刘琦道:“方才臣在城内粗浅巡视一番。 眼见众公卿家眷,俱都衣衫褴褛,如同流民一般,试问汉官威仪何在? 朝廷尊严何在? 他们可都是汉室忠臣,一路追随陛下西迁,又跟随陛下东归。 若连穿衣都无法解决,岂不寒了老臣之心?” 刘协怔然,叹息道:“朕何尝不想让诸卿与家眷,都能穿上锦衣华服? 可人口如此之众。 去哪里寻得众多布匹?” 刘琦又道:“如今凛冬将至。 臣看到所有公卿之家,均无站立之墙。 许多人家,连帐篷都不足,仅靠墙角遮风挡雨。 众家眷皆为老弱妇孺,若北风袭来,大雪飘至,让那些妇孺们如何过冬? 照此下去,这个冬季,恐怕要有半数人冻死于此。” 在场众公卿一片哗然。 大家全都窃窃私语。 其实每一个人都在考虑这个事。 衣服破一点,脏一点,不过是丢面子。 但冬天到来,依然没地方住,没有暖和衣服穿,那是真能冻死人的。 雒阳冬天的天气有多冷,他们全都体会过。 当年每个冬季,都有无数的流民冻死在外面。 如今竟然拿轮到他们家眷了。 刘协疑惑不解道:“皇兄提及此事,可是已有对策?” “有!”刘琦斩钉截铁道:“迁都!” “迁都?”刘协愣了一会儿,问道:“迁往何处?” “许县!” 刘琦道:“数年之前,臣已命诸葛孔明在许县修建宫室,以备陛下将来东巡之用。 如今已经颇具规模。 虽不及旧时宫殿奢靡,但也聊胜于无。 再加上,同时修建有众公卿臣僚府邸,众同僚只要搬过去就能居住。 那里已开垦农桑数年,布匹也足以供众卿家眷置办新衣。” 在场众公卿闻言,眼睛都不由得一亮。 “清河王殿下在许县已经修建了宫室,既然如此,直接搬过去便是。” “咱们在这里的确不能过冬,既然清河王殿下已修好府邸,干嘛不去?” “许县距离雒阳又不远,就当东巡了。” 众公卿议论纷纷,都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大家实在是苦怕了。 一路颠沛流离,有无数亲人在路上冻饿而死。 好不容易来到心心念念的雒阳,却又是这样一幅残破光景,仓促之间,根本不能住人。 既然刘琦已经安排好了去处,也算解了众人燃眉之急。 刘协却沉思片刻道:“难道数年之前,皇兄已料到朕要东归?” 刘琦道:“臣猜想,陛下不会抛下宗庙不管,故而一定会想方设法回来。” 刘协微微点点头,忧虑道:“朕率众卿,回归关东,为的便是还于旧都,重建宗庙祭祀。 可是皇室先祖大都葬于雒阳北邙山。 朕若迁都许县,岂不又离宗庙远了?” 刘琦郑重道:“陛下仁孝,以宗庙为重,乃世人楷模。 但祭祀宗庙,首先也要先吃饱穿暖才行。 陛下也已经看见,这雒阳周边人烟稀少,农耕尚未恢复,从哪里弄来粮食,养活这么多公卿和家眷? 难道陛下要让众朝臣饿着肚子,向汉室效忠?” 刘协哑口无言,呆在当场。 他也不是个不食肉糜的皇帝。 相反,他一路颠沛,也深知民间疾苦。 雒阳周边已经十室十空,仅凭这点人烟,根本无法收取赋税,养活百官家眷。 作为一个都城,首先要保证粮食充足才是。 刘琦继续陈述道:“当初臣招募百万黄巾军,在许县周边屯田,当年就得粮百万斛。 如今经过几年发展,人口稠密,已然恢复至黄巾乱前之规模。 只要陛下答应迁都许县,粮食将不成问题。” 刘协还在沉思犹豫。 底下众朝臣已经按耐不住,纷纷进言。 “陛下,清河王所言极是,雒阳周边荒无人烟,继续留在这里,就算不冻死,也会被饿死。” “既然清河王早有安排,陛下何必拒绝美意?” “许县距离雒阳又不远,大不了就当东巡,算作陪都便是。” “这雒阳,实在无法居住,陛下不为别人,也该为皇后和诸位妃嫔想想。” “这日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劝说刘协赶紧迁都许县。 刘协见众朝臣已经达成共识,他要是极力反对,便会失去民心。 他只好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如卿等所奏,暂且东巡许县吧。” “谢陛下!” 众臣闻言,顿时兴高采烈起来。 然后大家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其实大家颠沛流离而来,已经没有多少家当可以收拾。 简单收拢一下,便可以启程。 于是众朝臣在皇帝带领下,继续向东搬迁。 只不过越往东走,人烟越是稠密,随处可见村庄,城镇。 田地也不再荒芜,有许多农夫趁着秋末,在收拾土地。 刘协和众朝臣看到这人间烟火气,不由感慨万千。 第317章 改元建安 田野之间,生机勃勃。 有童子在路边举着风车跑来跑去。 他们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也不害怕,静静的看着这帮衣衫褴褛之人。 刘协感慨的对刘琦道:“皇兄招募流民屯田,真乃谋国之策。 不止安置百姓,还能积累粮草,可谓一举两得。 只可惜,许多人看不到这一点,视流寇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皇甫嵩在旁边笑道:“正因为此,清河王殿下才能开疆拓土,平定天下。 那公孙瓒之流,固然麾下骑兵强大,但却早早身败名裂而死。” 刘协道:“此乃时势造英雄。 不尊时势,只能落得如此下场。” 队伍一路前行。 越靠近许县,人烟越是稠密。 路边再也看不见一块荒芜之田,全都有人耕种。 村落也随处可见,前行几里便有一座。 只不过所有村落都是新建的,而且全都一个样子。 显然是刘琦在这里发展屯田之后,方才建起。 一直来到许县城下,只见一座中等规模的城邑出现在眼前。 城墙已经修缮一新,进出城门的百姓络绎不绝。 城头上每个垛口都有军兵把守。 诸葛亮率领麾下众人,早已经迎了出来。 诸葛亮那帮僚属,对刘琦来说也不是外人。 不过是马良马谡,桓阶习祯等学业堂同窗。 他们如今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见刘琦竟然把皇帝和朝廷都搬了过来,大家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夜之间,屯田的城邑竟然成了都城,他们岂不都成了京官? 再看刘琦此时,手握重权,身拜王爵,坐稳大汉半壁江山。 他们都有种庆幸之感,幸亏当初跟对了人。 天子走出车驾,向众人挥手示意之后,便进入城内。 跟刘协同车的伏皇后微微掀开窗帘一条缝隙,向外观看,欣喜道:“陛下,这许县街头可真繁华,好像比长安人还多,跟当年的雒阳也不逞多让。” 刘协随着车身摇晃,叹口气道:“清河王无论文治武功,都是当世奇才。 再加上他麾下干吏众多,那位诸葛孔明,也是治国理政之能臣。 能有如今规模,也不足为奇。” 说话间,车队行驶到一座高大建筑前面。 伏皇后惊喜道:“陛下,那便是在许县修建的皇宫么? 有这等宫室,当可重现大汉威仪。” 那许县皇宫虽然不及长乐宫巍峨,但对伏皇后来说,已经喜出望外。 这一路行来,跟着皇帝奔波露宿,连沐浴都无法做到。 方便都得找犄角旮旯,毫无隐私可言,简直让她这个皇后颜面尽失。 如今重新有了宫殿,她也可以做个正常皇后了。 进到宫室之内,妃嫔宫女们都高兴坏了。 欢呼雀跃的奔向后宫,看哪里都觉得舒服。 毕竟这里都是新建的宫殿,窗明几净,干净异常,比雒阳那草棚顶强一万倍。 而且胭脂水粉之物俱全,妃嫔们当即便喜欢上了这里。 感觉这儿便是心目中的仙境。 刘协随意走走看看,固然他心里也很满意,但脸上却未表现出来。 这时诸葛亮命人抬着几十口大箱子走了进来。 他冲皇帝施礼道:“陛下,臣奉清河王之命,将这些日用之物送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下令掀开箱子,只见里面都是铜盆、烛台等物品。 刘协道:“连这些细致之物都想到,替我感谢皇兄。” 诸葛亮道:“大王说不用感谢。 这些物品,皆为历代先帝赐予大王先祖之物。 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刘协听着,心中甚为宽慰。 连这些日用之物,都要刘琦提供,他这个皇帝将大失颜面。 但刘琦说成是先帝御赐,如今又物归原主,算是圆了他的面子。 “如此甚好,送进去吧,”刘协点了点头。 …… 于此同时,诸位朝臣也都分到了自己府邸。 那些府邸虽然不是很奢靡,但至少没人家都有几进的院落。 内宅与厅堂分开,让每一户女眷都可以安全的在内宅居住。 这对一路颠沛而来的百官来说,无异于到了天堂。 而且每户人家里都能分到布匹。 让他们将形同破烂的衣服全都换下来,全都穿上新衣。 每人家里都有存粮,足够大家吃饱。 这让每一个朝臣,都感觉兴奋异常。 苦日子,终于过去了。 一切又恢复了当初的样子。 三日之后,在崭新的大殿内,天子举行第一次朝会。 看着众朝臣全都穿着新衣,面目一新。 而且吃饱之后,全都容光焕发,刘协也心有所感。 看来搬来许县,这条路是走对了。 他出言道:“自黄巾之乱以来,天下动荡,战乱频发。 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至今已有十数年矣。 如今天下新定,朕迁朝廷于许县,新建都城,乞求未来天下安定。 传旨,自即日起,改年号建安。 许县,改称许都。” “陛下圣明!” 在刘琦带领下,众公卿一起向丹墀之上的刘协施礼。 如今刘琦官居太尉,又是王爵,理所应当成为当前百官之首。 他经过诸般努力,历史的车轮,终究还是行驶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只不过,现在挟天子而令诸侯的是他,而非曹操。 环顾四周,权臣竟是自己。 而曹操,成为占据兖州徐州的地方诸侯。 而袁绍,依然是那个割据冀青幽并四州的强大存在。 看这架势,将来官渡之战也在所难免。 所以说,统一天下,任重而道远。 不管如何,现在总算稍稍安定。 先把家人女眷接到许都,享受一下安稳的生活再说。 之前,诸葛亮为他修建了不亚于皇宫的王府。 他也早已经派人,去接蔡琰母女和大小乔姐妹。 如今他膝下只有一女,跟他身份不符。 必须要跟几个女人,多研究一下生儿子的问题。 这一路上,貂蝉虽然夜夜侍寝,索求无度,但却依然没有怀孕。 刘琦怀疑对方恐怕有生育方面的病症。 要不然他这么勤奋,再贫瘠的土地也能种出庄稼来。 貂蝉的肚子却毫无动静,她只是背地里暗自垂泪,刘琦准备找个郎中给诊断一下。 第318章 四美争春 董承府邸。 自从刘协决定东迁之后,董承等一众“倒刘派”便消停了。 他们的目标再不是刘琦。 而是更为野蛮粗暴的白波军。 直至后来,刘琦去而复返,诛灭白波军,重新回归朝廷。 并且迁都许县。 如今刘琦在朝中的地位,比在长安时更稳固了。 所有朝臣,都感恩于他。 周边所有军队、百姓,都只认刘琦,不认天子。 于是董承等人,又开始忧虑起来。 在董府一间密室之内,放着一座纱制屏风。 屏风后面,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影。 董承对着那人沉声道:“如今刘琦把控朝政,只手遮天,尾大不掉之势已成。 我等又身处其势力范围包夹之内,若任其发展,必成第二个王莽。 为今之计,只有买通死士,趁机将其除去……” “住口!” 屏风后面传来沙哑的声音道:“大家均得刘琦恩惠,方有今日安定。 你却还要设计杀他,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赫然正是天子刘协。 当时在长安,策划暗中行事的,一直都是刘协。 小皇帝虽然明面上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少年天子。 但其真实心机,却远比表象深沉的多。 在董卓王允执政时期,他就命令王允,暗中串联忠臣,招募死士,组织自己的力量,以待对董卓行使致命一击。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行动,董卓已经被刘琦所杀。 于是这股董承领导的暗中力量,便顺势开始与刘琦对抗。 此时,刘协来到屏风前面,恢复正常嗓音道:“朕累了,不再做痴心妄想。 即使杀了刘琦,其麾下四分五裂,也不会为朕所用。 到时李傕郭汜之乱,或许又会重演。 算了吧。 大汉王朝走到今日,再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董承诧异的看着皇帝道:“陛下乃大汉天子,何以说出这样丧气之语? 难道陛下,要眼睁睁看着刘琦做第二个王莽,篡夺大汉江山? 以刘琦今日之地位,就算他无此心,其麾下众臣属也会推波助澜,以做从龙之臣。 他恐怕也身不由己。” 刘协轻轻叹一口气道:“若真到那一天,朕退位让贤便是。 刘琦之才,胜朕十倍。 他若真能平定天下,重振汉室,朕并非贪恋帝位之君,就算将这皇位禅让于他又何妨? 他也是高祖皇帝子孙,又非让给外人。” 董承闻言,顿时瞠目结舌,愣在当场,变成泥塑一般。 他万万没有想到,经过诸般变故,小皇帝已经没有半点士气,对刘琦彻底心悦诚服,进而生出主动让位之心。 他正想继续劝说,刘协摆了摆手,正色道:“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朕再叮嘱一句,如今朝廷新定,天下未平,莫要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若刘卿有所不测,让袁绍入主朝廷。 朕与卿等只会过的更惨。 故而必须立即收手。” “臣,遵旨,”董承见刘协如此肯定,只好发出一声长叹。 连皇帝都没有信心了,对刘琦心生感激。 他再折腾又有什么用? …… 数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由上千骑兵保护,驶入许都城内的清河王府。 来到内宅,蔡琰领着刘颖从马车上下来。 如今刘颖又长高了,穿着华丽的衣服,亭亭玉立,仪态大方。 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大乔小乔姐妹。 小乔兴奋的环顾四周道:“这便是王府么? 大小看上去,跟咱们在庐江的宅院也没什么两样。” “不要瞎说,”大乔叮嘱妹妹道:“这可是在京城,寸土寸金。 咱们庐江岂能跟这里相比。 蔡姐姐,颖儿。” 大乔行事端庄得体,上前向蔡琰行礼。 小乔吐了吐舌头,也跟在姐姐后面。 这时,貂蝉从房内走了出来,屈膝道:“妾身貂蝉,见过诸位阿姐。” 蔡琰微微一笑道:“你便是貂蝉妹妹? 不用如此客气,咱们都不是夫君正妻,皆为妾室,身份都一样。 这一年多来,我们见不到夫君,都是你在身边服侍。 夫君应当对你更为恩宠才是。” “您便是蔡阿姐吧?” 貂蝉小心的道:“您可要折煞妾身了。 听说阿姐学高八斗,不让须眉。 妾身身份低微,怎敢跟阿姐平起平坐? 更何况阿姐已为夫君生下女儿。 夫君为救公主,尽起十万雄兵。 这等恩宠,岂是常人所能比的?” 她这话说的十分中肯。 虽然蔡琰身份也是妾室,但毕竟已有女儿,而且被封为公主。 母凭女贵,也是蔡琰身份稍微高一些。 这时候蔡琰笑着道:“咱们进去说话,乔家两位妹妹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 貂蝉看了一眼大乔小乔姐妹,心里不由暗自赞叹。 好一对温婉如水的江南女子。 如诗如画,柔美恬淡。 气质像极了细雨滋润的江南水乡,令人心旷神怡。 貂蝉自己就是个美人,但看到蔡琰和大小乔姐妹,不免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真不知道夫君从哪里觅得如此绝色。 蔡琰大小乔也惊诧于貂蝉的美貌。 她们互相携手,进入厅堂内,气氛一度很尴尬。 正巧这时刘琦从外面走了进来,几人连忙起身,屈膝行礼。 刘琦扫视四美,感觉眼睛有些不够用了。 当真燕肥环瘦,各有各的妙处,晚上不知道该跟谁睡。 “父亲,”小刘颖扎着双手,向他扑了过来。 他赶忙矮身,将女儿抱起来,在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刘颖痒的咯咯直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奶牙。 “父亲,晚上颖儿要跟阿父阿母一起睡,”刘颖奶声奶气的道。 刘琦爽快的笑道:“好,晚上就让阿父搂着颖儿睡。” 蔡琰脸上一红,今夜看来刘琦会来她房中了。 晚间,刘琦为几个侍妾准备了接风宴。 酒宴过后,他便抱着女儿来到蔡琰房中。 把女儿哄睡之后,二人不免,进行一番深入浅出的沟通。 如今蔡琰有个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儿,又得到刘琦如此宠爱。 她有没有儿子,已经完全不在乎。 第二天,陆逊也从江东赶了过来。 一年多未见,陆逊长高了不少,已经成长为翩翩少年。 第319章 尊王攘夷 陆逊冲了刘琦施了一礼,装着大人的样子,文绉绉的道:“一别经年,公子已封王拜将,位列三公,高居太尉之职,着实令人惊叹。 家叔祖命在下,好生听命于公子,不得疏忽。” 刘琦看着依然稚气未脱的陆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推荐你入朝,先做个郎官如何?” 陆逊道:“按照汉律,需郡守举荐孝廉,方能入朝为郎。” 刘琦笑道:“汉律那是对普通世家豪族所设。 你方才不是说,我已经封王拜将,又高居太尉,想提拔一个郎官,岂不轻而易举?” 陆逊正色道:“如今公子既为朝廷柱石。 维护汉律,公正法度,由公子一力承担。 若公子带头违反,将来如何去约束他人? 在下不愿公子,为在下一人违反法度。 再说,家叔祖吩咐,让在下做侍茶童子即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倒是有正气,”刘琦对这少年的志气颇为佩服。 送上门的提拔,他都不要,只愿维护大汉法度。 刘琦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等过一段时间,重开国子监,你抽空便去读书吧。 待年长一些,想来以你江东陆家的势力,为你举孝廉并不难。 等来到朝中,我自会再行提拔。” “多谢公子,”陆逊感激的又施了一礼。 安置下陆逊的第二日。 刘琦正在跟小乔下五子棋,大乔蔡琰等在旁边围观。 小乔脸上贴满了纸条,但依然不服气。 突然有侍从进来禀报道:“大王,二公子到了。” “让他进来,”刘琦漫不经心的道。 不多时,只见刘琮大踏步走了进来。 自从刘琦离开之后,他一直在江东训练水师。 经过这一年多没见,晒黑了许多,也壮实了许多。 眉宇之间已经有了几分英武之气。 “见过兄长,见过诸位嫂嫂,”刘琮对着蔡琰等人转着圈行礼。 “起来吧,”刘琦眼睛依然看着棋盘,漫不经心的说着。 自从他们兄弟在江东一笑泯恩仇之后,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刘琮笑呵呵的道:“没想到兄长出征一年,竟然受封王爵。 小弟来时路过荆州,见过父亲一面。 他老人家托小弟给兄长带句话。” “父亲说什么?”刘琦好奇的问。 刘琮微微一笑道:“只有四个字‘父心甚慰’。 兄长如今官居太尉,也算封王拜相,他老人家能不高兴么? 小弟能有如此兄长,也感到与有荣焉。” 刘琦瞅了兄弟一眼,开玩笑道:“这一年不见,你倒学会拍马屁了,将来前途无量。” “小弟这是肺腑之言,绝非马屁,”刘琮正色叹口气道:“回想起当初,咱们兄弟还为区区一个南郡,争的不可开交。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 如今就算让小弟回去做南郡太守,小弟也提不起兴趣了。” 刘琦亲手给他倒上一杯茶,问道:“你不想回南郡做太守,那现在想做什么?” 刘琮站起身,意气风发的道:“这一年多,小弟一直在江东训练水师。 但始终在大江上训练,地方也太小,施展不开。 听手下将领说,沿江东下,便可到达一望无际之大海。 由江向东,便可到达夷州,那里四季如春,民风淳朴。 还可到达倭国,那里是当年徐福带领童男童女登临之处。 小弟想带领水师前去看看。” 刘琦没想到这个弟弟还有如此勇气,不禁肃然起敬。 蔡琰笑道:“据说当年徐福出海,是为了寻找长生不老仙药。 二叔若率领水师东下,说不定能找到仙岛,看到神仙也说不准。” 刘琮笑道:“借嫂嫂吉言,即使神仙找不到,我一定带奇花异草回来,孝敬嫂嫂。” 刘琦点点头道:“阿琮既然有如此志向,我这做兄长的自当支持。 到时我让孔明拨一部分钱,为你多打造战船。 到时候你可横行大海,做你的海贼王去。” “多谢兄长,”刘琮感激的笑了。 许都,算是逐渐安定了下来。 之前许县周边的民政、军政,已经被诸葛亮梳理的井井有条。 朝廷即使搬过来,朝中众卿也大多无事可做。 大家经过之前流离失所,如今刚刚安定下来,也乐得享受一下。 这一日,徐庶来王府书房,向刘琦禀报道:“大王。 之前臣奉王命,发布求贤令,设立招贤馆,招募天下英才。 可如今所招募之英才有限,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刘琦皱眉道:“以天子之诏,发布求贤令,依然无人前来。 想来是哪里出了差池。 求取人才之事,非旦夕之功。 待来日朝议,召集孔明士元共同商议。” 要想朝廷立的稳,人才是第一要务。 同时人才的去留,也代表了天下的人心向背。 许都代表着大汉正统朝廷,应当能吸引到最多的人才才对。 …… 下邳。 曹操自从击败陶谦,吞并徐州之后,便将治所从鄄城搬迁到了这里。 廨舍书房之内,曹操看着桌案上封他为司空的诏书,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良久才喃喃自语道:“谁想到,那刘琦小儿竟建下如此功业,击败西凉军,平定西凉,根除羌患。 如今又迁都许县,百官宾服,威震朝野,我等该如何应对。” 对面坐着的荀彧捋着胡须道:“刘公子能安定汉室,重振朝廷之威仪,恢复大汉秩序,这是定国安邦之功,与主公并无坏处。” 曹操斜了荀彧一眼,指着桌上诏书道:“如此说来,这朝廷任命,老夫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曹操心里很清楚,如今的许都朝廷,都是由刘琦所掌控。 这司空之职,也是刘琦主动封他的。 若是他接受了,就相当于被刘琦所控制。 荀彧悠然道:“主公难道还能不接受册封? 不管当今天子是谁所立。 但他毕竟是先帝亲子,汉室正统。 主公若不接受,难道还能另立明君不成?” 曹操笑了笑道:“那自是不能。 既然如此,老夫就接受册封,做朝廷司空便是。” 荀彧道:“主公不止接受,还应当派出使者,尊奉天子。 然后效仿齐桓公,祭出尊王攘夷之旗号,便可成就霸业。” 第321章 人才之争 曹操听了荀彧的解释,微微颔首道:“没错,让他刘琦把持朝政便是。 老夫就做齐桓公,成就霸业即可。 只不过,欲想称霸,需有千千万万有才之士,倾心辅佐才行。 他许都朝廷毕竟代表汉室,可以随意加官进爵。 相较而言,老夫这里,怕是难以提起文人士子之兴趣。” 曹操常以周公为榜样,深知人才对巩固基业的重要性。 但他曹氏一族富而不贵,无法像袁绍一般,在河北扯起大旗,立即就由无数门生故吏,携家带口前去相投。 他只能自己倾心招募。 这时在旁边的谋士郭嘉淡然道:“主公不必气馁。 依在下看来,刘琦所发布之求贤令,也不过如此。 远不及主公所颁布之唯才是举令。 在主公这里,无论门第高低,不论出身如何。 只要有才能,便能得到重用。 只此一策,便远胜于许都朝廷。 在下建议,主公应将‘唯才是举’令发扬光大,四方传遍。 并建立招贤馆,吸引天下人才。 就如当年孟尝君一般,豢养门客三千,只要有才能,不问出身,不论贵贱。 如此得天下士人辅佐,霸业可成。” 曹操抚掌大笑道:“奉孝之言甚善,老夫这便让子廉前去操办。” 于是曹操下令新建了招贤馆,招募天下英才前来效力。 并且让谋士毛玠负责甄别。 只要发现有才能之士,立即提拔任用。 曹操礼贤下士的名声,很快便传遍四方。 若在从前,普通寒门子弟要想做官,必须投奔到世家大族门下。 然后由世家大族推荐给朝廷。 如今曹操省去了中间商赚差价。 寒门子弟来投,只要有真才实学,立即就能做官。 自然吸引了许多寒门子弟前来。 其中有东莱曲城王基,渤海南皮的石苞,南阳的州泰等。 被毛玠考核选中后,立即任命官职。 另外也吸引了不少武将前来,其中就有曹操谯县老乡,许褚。 他率领合族子弟前来投奔。 曹操见他力大无穷,又举家来投。 故而任命其为宿卫虎士,官拜校尉。 …… 许都。 清河王府。 刘琦将诸葛亮庞统徐庶荀攸等谋士招来议事。 他手持一封迷信道:“据细作报来,曹操在下邳发布求贤令,倡导‘唯才是举’,不论出身门第,只论才能。 引来天下才能之士纷纷前去相投。 诸公以为该如何应对? 我堂堂汉室朝廷,为何争不过他一个地方诸侯? 我许都也设有求贤馆,何以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诸葛亮摇着羽扇,淡然说道:“依在下之见,大王设立招贤馆,本来就属多此一举。 大王若要求贤,只需恢复大汉取士之制,由各郡守举孝廉即可。 所荐举之才,入朝为郎官。 然后择优提拔任用。” 徐庶反驳道:“孔明难道不知,郡守为能地位稳固,都以举孝廉之权做交易。 他们所荐举之人,均为世家大族,当地豪强子弟。 未必是最优秀之人才。”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元直虽出身寒门,但如今已位居九卿,不必如此敏感。 大汉孝廉取士制度,能够延续数百年不变,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 固然郡守荐举,皆为当地豪强子弟。 但由此,也将郡守与当地豪强捆绑到一起。 进而将世家大族,与朝廷捆绑在一块。 如此一来,朝廷与世家共同进退,休戚与共,故而才能得到天下士人拥护。” 刘琦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恢复旧制,即使无法选取最优秀人才,但至少能换来,天下士族对朝廷的认可。 他们推荐子弟入朝为官,也算重新归心于朝廷。” 徐庶道:“如此固然能吸引豪族世家子弟前来效命。 但大王不是说,曹操在徐州倡导唯才是举。 不论门第高低贵贱,只要有才能,均可为官。 那些寒门子弟,根本无法得到郡守荐举。 到时还是全都跑到曹操那里去。” “这有何难?” 诸葛亮摇着羽扇,老神在在的道:“大王求贤,可两手运作。 其中朝廷,招募那些世家大族子弟。 另一方面,大王以清河王府名义,招募天下寒门学士前来效忠。 若论对寒士吸引,清河王府总比他曹操司空府,更能让人信服吧?” 刘琦道:“孔明之意,是也让我在许都‘唯才是举’?” 诸葛亮道:“战国时,孟尝信陵平原春申四君子广招门客,就连鸡鸣狗盗之徒,也被招入门下。 大王何不效仿那战国四公子,吸引天下才能之士前来?” 刘琦大喜道:“就依孔明之言。 本王就做那孟尝君,就不信引不来士人归心。” 他深知,曹操手下有荀彧郭嘉等谋士辅佐,阵容并不比他差。 如今天下各派势力中,袁绍基本盘稳定。 袁氏门生故吏众多,人才多的用不完。 而他与曹操,都没有门生故吏,只能展开人才争夺战。 谁能吸引天下贤才相助。 谁在未来争霸中,便能抢得先机。 接下来,刘琦让朝廷下诏书,恢复大汉取士制度。 由各郡太守,负责向朝廷举荐孝廉。 此举自然引起各郡守纷纷响应。 推荐人才的权力,是郡守手中最重要的权力之一。 可以以此,来制约拉拢本地世家大族。 只不过自从朝廷被董卓迁往长安之后,这项制度便名存实亡了。 如今朝廷重新取士,也变相表明,大汉朝廷又重新安定了。 郡守和世家大族们,自然乐见。 同时,刘琦发布的求贤令也有所更改。 他在政令中明确点明,无论家世出身如何。 只要有一技之长,肯前来效命,便立即收入他门墙之内,成为他私人幕府一员。 …… 下邳求贤馆外,有两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学子,探头探脑的看着里面。 此时里面熙熙攘攘站了许多人,都是等着毛玠来考核的。 只要通过考核,便能做官了。 当然,没有通过考核,想要留在这里读书,这里倒也不赶人。 而且还提供食宿。 所以如今这里趋之若鹜,成了天下寒门子地的圣地。 正在这时,有几个人背着硕大的行囊走了出来,显然是准备离开。 门口那两个学子好奇的问道:“请问兄台为何要离开? 难道这里开始赶人了?” “非也,非也,”那人神秘兮兮的摇了摇头,然后匆匆要走。 第322章 打蛇七寸 那两个新来的寒门学子好奇的问道:“看兄台这行囊,似乎是要离开。 既然曹公求贤馆未曾赶人,兄台为何要离开?” 那背着行囊之人小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呢? 听说清河王殿下在许都,也在招募人才,同样不问出身门第,只问才能。 既然条件相同,当然要去投奔清河王殿下。” “为何?” 其中一个学子好奇的道:“这唯才是举乃曹公首倡,清河王殿下不过拾人牙慧而已。” “你怎么不明白?” 那背行囊之人白了对方一眼道:“清河王固然是拾人牙慧,但他毕竟是一国之王,地位无论如何也比曹公高些。 在曹公这里,最高也就做到郡守一级。 但清河王殿下掌控朝政,到了许都,能被举荐入朝也说不准。 听说那徐庶徐元直,也是寒门子弟。 如今已经高居九卿之一。 我等前去,只要能得到赏识,上限要远胜于此地。” 那人说完,便背着行囊,急匆匆的走了。 门口两个学子互相对视了一眼。 “方才那位兄台说的似乎有道理,咱们要投效,也需投效个前途远大的主公才是。” “贤弟所言极是,依我看,咱们也不必在此浪费时间,还是去往许都吧。” “同去,同去。” 两人于是不再向里观看,转身奔许都而去。 求贤馆里的许多人,也都纷纷离开,去往许都。 毛玠坐在厅堂之内,逐一跟前来投效的学子相谈。 以判断对方学问高低。 每天不过面试十来个,累得口干舌燥,腰酸背痛。 固然如此,外面学子依然排成长队,等着前来跟他见面。 可是今日,他外出如厕,发现那条排队的长龙没了。 他打听缘由之后,不由大吃一惊,赶紧前去面见曹操。 曹操在书房内,正在跟郭嘉议事。 相对于荀彧的一身正气,曹操更喜欢郭嘉这样的谋士。 不拘常理,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曹操也是这样性情之人。 他微笑着道:“奉孝之策果然奏效,如今招贤馆内人满为患,吸引天下寒门士子纷纷来投。 其中便有许褚王基石苞等才能之士。 长此下去,天下人才,将尽入老夫麾下。” 郭嘉平静的道:“唯才是举,乃是主公首倡。 正因为主公对天下人才一视同仁,无高低贵贱之分,方才有此成就,与郭某无关。”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只要能招来人才,成就霸业,老夫愿做任何事。” 正在这个时候,毛玠突然急匆匆走了进来,对着曹操施礼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那招贤馆内学子,全都离开了。” “离开了?”曹操笑容僵在脸上,愣了片刻,追问道:“为何?” 毛玠道:“听说清河王刘琦在许都,也开始招募寒门之士,充当门客。 那些学子,全都赶去了许都。” “什么?” 曹操一拳锤在桌案上,将茶水震的溅了一桌子。 他咬牙切齿道:“可恨,那刘琦小儿,竟然效仿老夫之策? 那些学子,当真不辨是非,全都去了许都?” 他最后一句话,是问毛玠的。 毛玠点点头道:“之前招贤馆内人满为患,等待在下接见者,排成长龙。 如今已经只剩下寥寥几人,门可罗雀。” “混账!混账!” 曹操快气疯了,大声痛骂道:“那些寒门学子,竟如此势利。 老夫对他们倾心相交,无论吃食住宿,都竭尽所能,尽善尽美。 可他们竟然全都弃老夫而去,还偏偏投奔了刘琦。 若让老夫再见到他们,必不轻饶。” 也难怪曹操会气恼。 他对那些寒门之士的确费尽了心思。 他手中粮食稀缺,连军兵都减半供应,但却优先供应招贤馆。 让那些文人士子们先吃饱。 而且他还时不时亲自去往招贤馆,以司空之尊,亲自对那些白身寒士嘘寒问暖,折节下交。 可是没想到,那些寒士如今,却毫不犹豫抛弃了他,选择去投奔他的死对头刘琦。 这让他如何不气? 郭嘉神色也变的颇为凝重,沉声道:“他许都,毕竟代表着朝廷。 刘琦又是汉室所封之王爵。 以刘琦出面,来吸引寒士,自然要比主公更能让人信服。” 曹操气恼道:“难道这人才之争,老夫便输了不成? 若人才尽数去往许都,我等哪还有回天之力?” 郭嘉叹口气道:“刘琦麾下,具有远见卓识之人甚多,知道其优势在何方。 以朝廷之力吸引世家之才,以王府之力,吸引寒门之士。 此相得益彰,主公诚不可与之争锋。 只不过,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需用计破局才是。” “奉孝有何计策?”曹操凝神看着郭嘉。 他不是不知道,他以地方势力与中央朝廷竞争,自然很难。 若任其发展下去,只剩灭亡一条路。 郭嘉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道:“所谓打蛇打七寸,想要对抗刘琦,需找到他的七寸才行。” 曹操皱眉道:“如今刘琦兵强马壮,文臣武将众多,又兼掌控朝廷,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知他七寸在哪里?” “盐!” 郭嘉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道:“诚然刘琦有兵有将,又得道义相助。 但其所控制区域,却没有盐。 而主公如今所控制徐州,与袁绍所控制青州,正是天下产盐重地。 若主公与袁绍联手,严控食盐流出。 到时刘琦所控制之地,必然盐价飞涨。 百姓吃不起盐,自然会纷纷造反起事。 如此主公便有可乘之机。” 这个时代的盐,除了蜀中有盐井之外,大都是沿海之地晒海水得来。 只不过,并非所有区域都可以晒盐。 譬如刘琦所控制的扬州,虽然也有大片海域,但当地潮湿多雨,根本晒不成盐。 真正海盐产区,就是青州,徐州。 青州齐地,当年齐桓公时期,管仲便将晒盐作为重要财政收入。 而徐州,本身就有以盐来命名的城池,盐城。 只要这两大产盐区,禁止输出食盐,恐怕天下人都会缺盐。 曹操眯缝着眼睛,微微点头道:“此计甚妙。 既然刘琦不仁,就莫怪老夫不义。 老夫马上给袁本初写信。” 第323章 何为阳谋 大汉的先民们,自三千年前,便掌握了煮海为盐之技艺。 并且发现最适合煮盐之地,正是在徐州地区。 到了武帝时期,更因为煮盐,专门设立了盐渎县。 这便是后世盐城置县的开端。 可以说,大汉数百年来,绝大多数的食盐都产自于此。 如今曹操占据徐州,突然禁止食盐外流,自然让周围之地盐价飞涨。 首当其冲的,便是许都周边地区。 百姓无盐可用…… 许都。 刘协身穿便装,走上街头。 这几日,他的御膳突然清淡了许多。 问过御厨之后才清楚,近来盐价飞涨。 而且有价无市,越来越稀缺,所以需要节省使用。 刘协是个爱民如子的皇帝。 他首先想到,既然连皇宫都缺盐,民间自然更缺。 百姓要是吃不起盐,会生出许多疾病。 所以他便身穿便服私访。 由国舅伏典带领几个便服侍卫,暗中保护。 他来到街头一看,当即大吃一惊。 只见街上所见到的百姓,脸上全都开始浮肿。 而且全都扶着墙,缓缓走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大街上寂静无声,宛如进到了一座鬼城。 这与他初来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许都城,简直有天壤之别。 他随手在路边拉住一个老者,问道:“老人家,这城内都是怎么了?”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协,叹口气缓缓道:“你是外地来的? 快走吧,这里待不下去了。 盐价卖的比黄金都贵。 就算富贵人家都吃不起,更何况咱们普通老百姓? 吃不上盐,就浑身肿胀,通体乏力,早晚都会一命呜呼。” 刘协皱眉道:“朕……真是奇怪,之前只听说缺粮,没想到如今连盐都缺?” 那老者愤然道:“不说还不生气。 听说盐本来就不缺。 可是那曹操占据了盐渎县,把所有食盐都把控起来,禁止往这边贩运。 这是人为想要困死咱们。” 刘协怒道:“如此说来,都是被那曹操所害。 听说那曹家也曾累受汉恩。 他怎能做出这种事出来?” 老者冷哼了一声,轻蔑的道:“他曹家宦官之后,没卵子的东西,也能算个人? 据说他当年攻打徐州,屠杀了几十万平民百姓。 尸体扔在河道里,让整个泗水都给堵住了。 这等野蛮之徒,视人命如草芥,断咱们食盐又有什么奇怪?” “还有这等事?” 刘协还是第一次听说曹操这段过往。 本来曹操接受司空任命,他还把对方视作汉臣。 毕竟曹操的养祖父曹腾,乃是当年宫内的大宦官之一,而且名声不错。 曹操的父亲曹嵩,也曾用钱捐过太尉之职。 曹操更是少年举为郎官。 青年时代便做到顿丘县令,济南国相等职。 没想到听这老者一说,曹操简直就是个杀人魔王。 此番阻断食盐输入许都,更是将所有百姓都牵连了。 刘协眉头紧皱道:“难道就任由事态发展,百姓受苦,却无计可施? 他清河王何在?” 那老者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刘协,倒退两步,与其划清距离道:“你是何人? 竟敢当街诽谤清河王殿下?” 刘协迟疑了一下,愤然道:“我是看不得世间不公之人。” 说完不再理会那老者,带人急匆匆赶往清河王府。 伏典在后面劝谏道:“陛下若有事,召清河王皇宫见驾即可,何必亲自去往府上?” 刘协道:“朕想看看,他清河王到底如何日理万机。” 说话间,来到王府附近。 路过院墙之时,隐隐从里面传来丝竹之声。 刘协心中有些生气,来到门前,亮明身份。 守门侍卫不敢阻拦,直接放他进去。 进到厅堂,只见刘琦正在饮宴,身边有两个美女相陪。 厅堂中央有四个舞女,在丝竹声中翩翩起舞。 见刘协走了进来,舞女们不知所措,赶紧停了下来。 刘琦摆了摆手,让舞女和乐工先下去,起身微笑道:“陛下为何亲至? 待在下更衣迎接。” “不用了!” 刘协看了一眼桌案上摆的珍馐美味,顿时怒气横生,冷笑一下道:“皇兄好会享受。 朕将子民托付于皇兄,谁料阁下却只知醉生梦死,享乐无度。 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顾。 如何对得起朕之重托?” 刘琦也不生气,接过旁边陆逊递过来的一碗醒酒汤,喝了一口道:“陛下何出此言?” 刘协见对方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气恼无比道:“何出此言? 皇兄只需迈出这王府,便知这许都已然如地狱一般。 连都城都如此,更何况别处百姓?” 刘琦淡然道:“陛下说的可是盐价飞涨之事? 此乃曹操所为,不足为虑。” “原来皇兄也知道此事?” 刘协道:“此事祸根的确起自曹操。 但皇兄统领朝政,岂能无视民间疾苦? 你说不足为虑,难道已有对策? 那曹操把控盐渎县,禁止食盐外流,你能拿他如何?” 刘琦揉了揉眉心,突然道:“陆逊,你可有对策?” 皇帝见刘琦竟然,临时问计于身边一个侍茶童子。 那童子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虽然身形不矮,但脸上稚气未脱。 皇帝不由气恼道:“朝廷大计,这般稚童又知多少? 你麾下诸臣属何在?” 陆逊清了清嗓子,冲着皇帝施了一礼,童声童气的道:“陛下,在下有一计,可解当前之危。” “你有一计?” 刘协看着眼前,极力模仿大人样子的陆逊,不由被气笑了。 刘琦道:“小陆逊,看起来陛下不太相信你。 你且说说,你有什么计谋?” 刘协虽然不相信,眼前这个童子能献出什么计谋。 但看对方如此少年老成的样子,心里倒是有几分喜欢。 而且这个童子仅仅这个岁数,但在他面前施礼说话,仪态如常,毫无半点怯场之相。 他于是也想给对方一个机会,随意的道:“朕也想听听看,你有何计谋?” “用阳谋,”陆逊惜字如金,只吐出三个字。 刘协好奇道:“不知何为阳谋?” 第324章 锦囊妙计 陆逊清了清嗓子,童声童气的侃侃而谈道:“此次盐价飞涨,并非天灾,完全乃是人祸。 事情起因,皆在曹操。 为的便是让朝廷治下百姓慌乱,然后揭竿而起。 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这纯属损人不利己。 一方面许都盐价飞涨,百姓水深火热。 另一方面,盐商手中囤积大量食盐,却无处可售卖。” 刘协听这童子说话,口齿清楚,条理清晰,不由大感好奇。 于是坐下来,听对方慢慢说。 陆逊接着道:“所以,灾祸根源,其实就在曹操。 那曹操本为兖州刺史,后来因为父报仇,率军攻入徐州,总兵屠杀百姓。 后来他击败徐州牧陶谦,进而将整个州郡占据,并将治所由鄄城迁至下邳。 曹操治理徐兖二州期间,倡导唯才是举,授官不论出身门第。 此举固然能助他吸引众多寒门士子。 但理所当然,也会让本地士家大族与豪族不满。 再加上他新平定徐州不久。 他曹氏宦官之后,又非清流士大夫出身,门第令士族很是看不起。 可想而知,曹操与徐州本土士族豪族,积怨一定很深。 只需稍加挑拨,推波助澜,这股怨气便能立即爆发。” 刘协不由深吸一口气。 他本来只想随意听一听这个童子之言,没想到对方说的如此有条有理,将整个徐州政局分析的头头是道。 他好奇的问道:“童子叫什么名字?” 刘琦代为答道:“陆逊,字伯言,吴郡陆氏子弟,他叔祖乃是庐江太守陆季宁公。” “吴郡陆氏,”刘协喃喃自语道:“也是名门子弟。 你可是从清河王这里,知道许多徐州消息,故而有此判断?” 陆逊摇了摇头道:“在下只是大王之奉茶童子,不敢私自偷窥消息。 方才在下之言,纯属依据常理推断。 有误之处,还请陛下谅解。” 刘协叹了口气,感慨道:“没想到皇兄身边,一个侍奉童子,竟然有如此眼光。 清河王府帐下人才济济,果然名不虚传。” 刘协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小童,用请教的语气,探身问道:“你方才所说,既然曹操与徐州本地世家豪族,互相敌视,矛盾颇深。 不知该如何设下阳谋?” 陆逊道:“在下听说,徐州士人,以陈氏父子为首。 而豪族之家,则以糜氏兄弟为尊。 陛下可明发圣旨,恢复陈氏家主陈珪,沛国国相之职。 同时征辟其子陈登,与糜氏家主糜竺之弟糜芳,入朝为官。 到时曹操一定会怀疑,这两大家族将背叛于他。 这两大家族迫于无奈,只能投效于陛下。 那糜氏乃徐州巨富,听说童仆部曲便有万人。 他糜氏数代盘踞于徐州之地经商,必然涉足私盐贩运生意。 这几十年兵荒马乱,疏于管理,糜氏所囤积食盐必然海量。 只要糜氏归心,只需将其家族世代所囤积之私盐,运抵许都,便足以解决食盐之缺。” 刘协听了陆逊这一番长篇大论,不由长出一口气。 抚掌赞叹道:“小小陆伯言,竟有如此谋略,令朕佩服之至。 这等奇才,仅仅做个侍茶童子,岂不可惜?” 他已经彻底被这小童所折服了。 对方不仅准确判断出,曹操与徐州本土势力之间的矛盾,而且还想出对策,诱导他们互相怀疑。 然后火中取栗,获得糜氏家族所控制之食盐。 这一整套谋略,就算成年人也想不出来。 但却出自陆逊一个十一二岁少年之口,令人不得不称奇。 刘琦说道:“他年岁还小,待到成年之后,便让其举孝廉入朝。” 刘协闻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他知道,这少年再是才华横溢,也只是归属于刘琦,不可能为他所用。 他叹口气道:“事不宜迟,既然已有对策,就依计而行吧。 让荀令君立即草拟圣旨。 不知派谁去徐州传旨为佳?” 刘琦想了想道:“此去徐州,要与下邳陈氏等世家大族沟通,故而也应派一个世家子弟前去才行。 此人还必须机灵无比,能见机行事。 我见弘农郡新举杨氏之子杨修为孝廉。 不如就让杨修前去吧。” “皇兄不记恨杨氏?”刘协感到好奇。 刘琦微微笑道:“我与弘农杨氏不过升斗之仇,何来记恨之说?” 杨彪虽然之前对他使过绊子。 但世家大族之间,为了争权逐利,即可互相争斗,也可互相协作。 他也不可能,把弘农杨氏那样累世公卿的家族,一杆子打死。 刘协见刘琦如此大度,也感到十分欣慰,点点头道:“就依皇兄之言,派杨修前去传旨。” …… 第二日,清河王府书房之中。 杨彪之子杨修前来拜见。 他也就刚刚及冠之年,生的身长玉立,一表人才。 他对刘琦施礼道:“在下来京之前,家父曾经叮嘱,之前他老人家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王海涵。 若大王能不计前嫌,我弘农杨氏定当铭记厚德。” 刘琦摆了摆手,大气的道:“过去之事,不必再提。 如今遣你去往徐州传旨,任务着实艰巨。 只要你顺利完成,我将来必会提拔你。” 这杨修,聪明自然不用说。 其历史上之所以被杀,也并非因为鸡肋事件。 而是因为参与了世子之争,犯了曹操大忌。 如今又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刘琦说道:“让我身边这位陆逊,与你一同去传旨。 另外,我有三个锦囊,交给陆逊。 若遇到难处,可逐一拆开,自会脱困。” 杨修眉梢不易察觉的动了动。 他自幼饱读诗书,聪慧过人,被世人称之为神童,所以逐渐养成恃才傲物的脾气。 如今刚刚成年,便被举为孝廉,入朝为郎。 正准备大展拳脚,施展抱负。 此番去往徐州,正是展现聪明之最佳时机。 没想到刘琦竟然对他不放心,派一个小童跟着,还祭出锦囊妙计。 那都是戏文中才出现的桥段。 他们还没出发,刘琦怎能提前预料到会遇到什么麻烦,并提前做出安排? 这简直太好笑了。 只不过他心里虽然嘀咕,但嘴上却没说出来。 只是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谨遵大王令!” 第325章 杨修传旨 杨修带着陆逊,携带圣旨,远赴徐州而去。 杨修自恃聪明绝顶,对刘琦派出陆逊这么小童跟随自己,感到嗤之以鼻。 这么一个稚童,不添乱就好,能帮什么忙? 路上,杨修倨傲的问道:“陆逊,你好不好奇,大王给你的锦囊里写了什么?” “不好奇,”陆逊少年老成道:“只要遵公子令,遇到无法解决之难,再行打开便是。” 杨修撇了撇嘴,引诱道:“我就不信,世上能有人未卜先知,能预知咱们此行会遇到什么困难,并提前想好对策。” “公子便能,”陆逊笃定道。 “那是大王在骗你这小孩子。” 杨修哈哈大笑,见陆逊无动于衷,小声道:“你难道就不想提前知道,那锦囊里写了什么?” “不想,”陆逊丝毫不为之所动。 “年纪轻轻,脑袋怎的像榆木疙瘩?” 杨修道:“反正那锦囊就是给咱们看的。 早看晚看还不都是一样? 就算提前知道里面所写,将来真正遇到困难,也可早做准备不是?” 陆逊正色道:“公子说过,遇到困难再看,没说提前看。 你就算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你……”杨修见这幼童丝毫不为所动,尴尬的笑了笑道:“其实我刚才是在考验你。 你能坚守王命,很是难得。” 陆逊嘴角微微翘了翘,没有说话。 他们的队伍大张旗鼓,一路前行。 进了徐州地界,有曹操麾下军兵盘查。 但听说这队人马是奉命前来传旨的,曹军也不阻拦,马上派人去下邳,报知曹操这个消息。 杨修率领的传旨队伍,没有进下邳城,而是直接来到陈氏坞堡。 下邳陈氏,也算世代公卿之家。 其祖上陈亹,做过广汉太守,官秩二千石。 陈亹子陈球,做过太尉。 次子陈瑀,先后为扬州刺史与吴郡太守。 三子陈琮,为汝阴太守。 从侄陈珪,也就是现任陈氏家主,做过沛国相,为现任徐州士人领袖。 陈氏一族,在徐州地区虽然算是顶级高门。 但在杨修这位弘农杨氏子弟面前,却是不够看。 杨氏的祖上,曾有过“四世太尉”的荣耀。 所以杨修报上名号,陈氏坞堡当即开中门相迎接。 陈珪携子陈登亲自迎出府门,对杨修施礼道:“杨少君亲至,令我陈氏蓬荜生辉,里面请。” 杨修无论何时都带有世家子弟的傲慢,边走边淡然道:“在下奉命前来传旨,陈老先生还是赶紧准备香案,迎接圣旨吧。” “圣旨?”陈珪父子相视一眼,顿时吃了一惊。 他们也清楚,如今曹操割据兖徐二州,与朝廷呈对抗之势。 朝廷却突然给他陈氏传旨,必然会引起曹操怀疑。 但如今已经把杨修迎进来,总不能再给赶出去。 再者曹操如今倡导唯才是举,招募天下寒门子弟为官,根本不与他徐州本土士族分享治权。 他们本土势力对曹氏集团的统治,也极为不满。 要知道,大汉久有“宁负两千石,不负豪大家”之说。 其中之意,自然是流水的太守,铁打的豪族。 一个郡守,要与地方豪族共治,甚至把大部分权力交给地方豪族,他地位才能坐得稳当。 可曹操却不然,大权一把抓,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 又招募其他寒门士子为官。 把本土士族豪族全都赶到一边,自然引起所有本土势力不满。 这一点,陆逊早已经看透,也如实禀报给刘琦。 所以陈氏父子权衡盘算一下之后,慌忙说道:“容我等立即准备香案。” 坞堡内很快准备好了接圣旨用的香案。 杨修当众宣读了圣旨,不过是恢复陈珪沛国国相之职。 同时又征辟陈登入朝。 陈珪之前做过沛国国相,只不过黄巾之乱后,他主动辞去官职,回家避乱而已。 杨修宣读完毕,然后笑吟吟的对这父子二人道:“二位还不领旨谢恩?” 陈氏父子犹豫了一下,陈登突然抬头冷笑道:“朝廷这是离间之计吧?” 杨修气定神闲道:“元龙兄何出此言? 朝廷重新任命尊父为两千石国相,又征辟兄台入朝。 此乃陛下对尊父子莫大恩宠,怎是离间之计?” 陈登哼了一声道:“谁都知晓,这徐州都在曹司空掌控之下,所有官员都有他任命。 家父就算受封沛国国相,又如何前去上任? 再说,让曹司空如何看待家父?” 杨修的脸也板了起来,正色道:“就连他曹司空,也为汉室之臣。 难道朝廷还无法任命一位沛国国相? 他曹操胆敢阻止,难道要准备叛汉不成?” 陈登顿时无言以对。 毕竟曹操虽实际割据,但名义上依然是汉臣。 朝廷理论上当然有权利,任命徐州辖下的沛国国相。 只不过这份圣旨什么用处都没有,曹操不会认可。 这时杨修带着笑意对陈登道:“杨某大张旗鼓而来,此事无法保密。 如今也算木已成舟。 不知曹司空会不会相信,阁下拒不奉诏。 若不然,阁下就派人将杨某赶出去,向曹司空表示效忠。 他曹操是什么出身,二位心里应当清楚。 陈氏家族,累世清流士大夫出身。 伯真公官拜太尉,经学大师。 难道陈氏甘心,向曹操效忠?” 陈登陈珪父子依然低头不语。 其实他们从心底里也看不起曹氏,这等靠宦官起家的家族。 经过两次党锢之祸,文人士族已经跟宦官势力,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 陈氏家族怎甘心,跟曹操这等宦官势力背景的军阀搅到一起? 他们从心底里,还是倾向于许都那个士族政权。 只听杨修又说道:“如今朝廷安定,大军必定平定四方,徐州兖州早晚都会重归朝廷管辖。 在下前来传旨,乃是救你们陈家,莫要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珪知道无法推脱,只好咬了咬牙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朝廷圣旨,难道还敢违抗不成? 臣,陈珪接旨。” 说完,双手捧过圣旨,举过头顶。 第326章 打开锦囊 陈氏父子同意接旨,大计便成功了一半。 杨修态度和蔼了许多,笑着道:“只陈氏一族受封,恐为曹司空所忌。 若受封许多家,法不责众,曹司空便难以追究。” 陈登闻言,微微点点头。 若只他一族接受朝廷册封,便会独立面对曹操猜忌。 若把许多家同时拉下水,曹操就算想要怀疑也难。 他说道:“德祖之言甚是。 不知朝廷还准备封赏何人?” 杨修道:“在下居于弘农之时便听闻,徐州士人以陈氏为尊。 而豪族则以糜氏为首。 故而朝廷欲征辟糜竺之弟糜芳入朝。” “甚善!” 陈登欣喜异常。 糜氏一族乃徐州首屈一指的豪族。 其家族行商天下,只部曲便有万人,乃是本地不可忽视之力量。 就算曹操对糜氏家主糜竺也颇为忌惮。 若糜竺之弟也接受朝廷征辟,自能吸引曹操许多怀疑。 陈登道:“在下给德祖带路。” 于是陈登主动带领杨修陆逊,前往糜氏坞堡。 他们很快来到一座巨大的坞堡外面,只看规模,比陈氏庄园要大上数倍。 而且数里开外,便有手持长枪的部曲巡逻,戒备非常森严。 杨修忍不住暗自赞叹,糜氏豪富,果然名不虚传。 好在他们有陈登带领。 那巡逻部曲也不阻拦,直接放过。 他们一直进到坞堡之内,早有下人前去通禀。 不多时,有个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对陈登拱手道:“不知元龙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来人正是糜竺。 他家虽然豪富,但论地位,却远不及陈氏这等公卿之家,所以对陈登异常尊敬。 陈登也不含蓄,开门见山道:“这位杨少君,乃弘农杨氏子弟。 他奉朝廷之命,前来传旨。” “朝廷传旨?” 糜竺愣了愣神。 本来他商贾之家,处在社会最底层,骤然能得到朝廷传旨,那是蓬荜生辉之事。 但他也清楚,此时的朝廷和徐州是什么关系。 现在接受朝廷旨意,恐怕是祸非福。 陈登见他不说话,催促道:“子仲,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还不赶紧把子方叫来,一起迎接?” 糜竺迟疑了一下,终究不敢背上抗旨的罪名。 且看看圣旨内容是什么再说。 他立即将弟弟糜芳叫过来,一起接旨。 杨修宣读,内容也不过是征辟糜芳入朝为官。 糜芳年纪尚轻,当即站起身来道:“这徐州在曹司空掌控之下。 我若入朝,兄长该如何自处? 曹司空杀伐果断,朝廷这是要让我糜氏灭族不成?” “子方,不可乱说,”糜竺瞪了弟弟一眼。 糜芳年轻气盛,却不理会兄长的提醒,据理力争道:“兄长,这明明是朝廷挑拨离间之计。 若不当面说明,恐我一族将陷入万劫不复。” 糜竺捋着胡须,怔然无语。 他何尝看不出来,这是朝廷在逼他选边站。 固然他也想选择投靠朝廷。 但如今他一族人和所有财富,都在曹操掌控之中。 想要背叛曹操,他也没有勇气。 所以一时间陷入两难。 杨修看出糜竺的左右摇摆,冷笑一下道:“你以为,你还有选择不成? 如今曹操占据兖徐二州,欲与朝廷对抗,急需招兵买马。 他缺粮、缺钱、缺人,这三样,你糜氏都有。 他曹操是什么人? 在他眼中,你糜氏家族不过是嘴边一块肥肉而已,岂有不吃之理?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对你糜氏开刀。 曹操杀人有多狠,尔等想必有所耳闻,不用在下多言吧?” 糜竺听了杨修之言,不由打了寒颤。 作为徐州人,当然听说过曹操屠城几十万人,尸体阻断泗水之事。 甚至他有不少远房亲眷,也在屠杀中丧生。 而曹操缺粮缺钱,盯上他的家产是在所难免的。 到时候曹操派人找上门来,该如何应对? 这时陈登在旁边劝道:“子仲,其实我等已别无选择。 我已接受圣旨,你还犹豫什么?” 糜竺听说此言,当即再无怀疑,让亲信团团围住这座庭院,谨防消息泄露出去,然后双手接过圣旨道:“请杨少君,元龙兄随我到密室一叙。” 他把杨修陈登让进密室之内,叹口气道:“我糜氏族人、家财俱在徐州,虽有报效朝廷之心,但投鼠忌器,力有不逮。 还望杨少君回许都,禀明陛下,体谅我糜竺之难处。” 杨修说道:“当明人不说暗话。 如今曹操控制食盐,令许都周边盐价飞涨,有价无市。 若糜家主能有办法,供应一万斤盐,解朝廷之难。 朝廷自有办法,为糜氏解围。” 陈登恍然大悟道:“说来说去,朝廷为我等设下这圈套,竟然是为了食盐?” 杨修抿了抿嘴,不置可否,对糜竺道:“糜氏世代经商,又离盐渎县不远,想来不会不涉足私盐生意吧?” 糜竺沉吟片刻道:“确如杨少君所言,我糜氏麾下,自然有私盐生意。 而且在盐渎县仓房之中,也足有万斤食盐。 但少君恐怕不知,盐渎县内存盐容易,但想要运出,却是难上加难。” 杨修虽然聪明,但对做生意却一窍不通。 尤其是私盐生意。 他好奇的问道:“那你之前,是如何往外运的?” 糜竺道:“食盐自古以来,便是官营,如同银钱一般。 在那盐渎县有重兵把守。 要想犯私盐,自然要买通守卫之军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运盐车放出来。 可是如今这招不灵了。 曹操已派心腹将领乐进,前去守卫盐渎县。 这等情形下,试问谁能买通乐进?” 杨修顿时无计可施。 曹操既然要管控食盐,自然要防备,有人去盐渎县走私。 糜竺虽然存有大量私盐,但却运不出来。 他想了半天,也没主意。 突然,他想到了陆逊的锦囊,连忙道:“当初临来之前,清河王殿下曾经发下锦囊。 他言道:若遇困难,无法解决,便打开第一个锦囊,便知该如何行事。” 陈登诧异道:“有这等事? 还不赶紧打开看看?” 杨修连忙把陆逊叫了进来,说明原委,陆逊也觉得到了打开之时。 于是从怀中掏出第一个锦囊,从里面取出巴掌大小的绸缎。 上面写了四个字:“劝降曹豹。” 第327章 劝降曹豹 杨修并不认识曹豹是什么人。 但既然也姓曹,定是曹操同宗将领。 他看着绢帛上的四个字,不由冷笑了一下道:“清河王殿下固然英明神武,但却不是神仙。 他也有失算之时。 平白无故便让我等去劝降曹氏敌将,谈何容易? 这锦囊之计,不过尔尔。 还是另想他途为上。” “等一下!” 陈登自然也清楚,如今朝廷乃是刘琦所掌控。 虽然杨修面露不屑之色。 但他却脸色凝重的问道:“难道这锦囊之计,乃清河王殿下之令?” “正是,”杨修轻蔑的道:“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清河王又怎知,我等会面临当前难处? 那曹豹即为曹操手下将领,岂会那么容易劝降? 再说,如今守盐渎县者,乃是乐进。 就算能将曹豹劝降,又有何用?” 陈登跟糜竺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陈登道:“杨少君莫要妄下定论,大王此计,或许真的可行?” “什么?”这下换成杨修惊诧,不解道:“何出此言?” 陈登解释道:“杨少君不知,那曹豹虽也姓曹,但却跟曹司空没有半点关系。 他本是丹阳人,乃原徐州牧陶谦麾下心腹,掌管陶使君最精锐之丹阳军,所驻守正是盐渎县。 后来曹司空率军攻入徐州,陶使君病逝,曹豹便率领麾下,尽数投降。” “有这等事?”杨修皱眉道:“如此说来,那曹豹真有劝降之可能?” “岂止可能,简直大有可能。” 糜竺接口道:“那曹豹身为降将,自然受到曹司空猜忌。 曹司空所信任者,一为其手下宗亲之将。 二位李典乐进于禁等早期投效之将。 至于曹豹这种降将,手中握有重兵,在徐州又属地头蛇,曹操能信任才怪。 据我部下探知,如今曹豹在曹操麾下大受排挤,日子很是难过。 若加以诱导,或许他真的能降。 而曹豹驻守盐渎县十几年。 他或许真有办法,能将食盐从城内运出来。” 陈登深吸一口气,赞叹道:“清河王殿下真乃神人也。 他坐镇许都,便知曹豹可以利用。 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便是如此吧。 这等智谋,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杨修楞在当场,喃喃道:“这都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吧,世间怎会有未卜先知之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逊鄙夷的看了一眼杨修道:“大王神奇之处,你根本就没见过。 难道世间只有你杨少君精明。 不容的他人能盖过你?” 陈登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说道:“不管如何,大王劝降曹豹之令,乃当前唯一可行之策。 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既然如此,我等遵令行事便是。” 糜竺点点头道:“在下附议元龙之言。” 杨修见两人都同意执行锦囊之计,也只能无奈答应。 陈登回到宅邸,见老父亲陈珪在厅堂里等他。 “糜竺也奉诏了?”陈珪拄着拐杖,沉声问道。 陈登点了点头道:“他就算不奉诏,曹操也不会放过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糜氏之巨富,便是其原罪。” 陈珪长叹了口气道:“我陈氏也是如此。 整个徐州士人,都以我父子马首是瞻,那曹操杀戮成性,心狠手辣。 他是不会放过我父子的。 再说,我陈氏一族,清流出身,耕读传家,也羞与他宦门之后为伍。 故而朝廷恩赏也罢,阳谋也罢。 我陈氏一族,最终还是要效忠汉室的。” 陈登规规矩矩站立在父亲前面,颔首道:“儿谨遵父亲教诲,不敢做出辱没祖宗之事。” 陈珪又道:“不过,我父子需面对现实。 如今徐州毕竟为曹操把控。 若我父子心向朝廷,便是与曹操为敌。 那曹操凶狠残暴,视人命如草芥,我儿需小心为上,万不可正面与其冲突。 若有机会,离开下邳,带领子嗣去往许都,也不失为一条康庄大道。 为父垂垂老矣,就留在下邳,守护家业也无妨。” 陈登听着父亲的谆谆教诲,显然是让他带着儿子赶紧逃离。 他眼眶微微湿润道:“父亲放心,儿定会以守护家业为第一要务。 到时就算走,咱们也一起走。 儿绝不会抛下父亲不管。” 陈珪连连摇头叹息道:“痴儿,曹操怎可能让我父子同时离开?” …… 下邳城。 曹操廨舍。 “禀司空,”郭嘉闲庭信步一般走进书房,对坐在正中的曹操拱手道:“据士卒传来消息,许都派杨氏之子杨修前来传旨。 拜陈珪为沛国相,并征辟珪之子陈登、糜竺之弟糜芳,入朝为官。” 曹操正坐在桌案后面,批阅公文。 听到郭嘉禀报,他提着笔愣了愣神,冷笑一下道:“有这等事? 刘琦明知沛国在老夫手中,还委任陈珪为沛相,这是何意?” 郭嘉随意的坐在旁边桌案后面,斜着身子道:“不用问,挑拨离间。 包括他征辟陈登、糜芳。 许都如今人才济济,又不缺人才,何必非要征辟陈糜二人? 他就算当真爱惜二人之才,也会暗中派人前来告知。 让二人偷偷离开下邳。 如今却大张旗鼓前来传诏,自然是要引起主公怀疑。” 曹操捋着胡须笑道:“老夫也如此认为。 那刘琦小儿使用如此浅显计谋,也想骗过老夫? 想来,他是缺盐缺疯了。 耍尽花招,最终目的,还是盐渎县之食盐。 老夫只要让乐进稳守盐渎,以不变应万变,他便无计可施。” 郭嘉点了点头道:“主公所言甚是。 只不过……让曹豹继续待在盐渎县,乃是一大隐患。 他把守那里多年,恐怕城里有几个耗子洞都清楚。 如今他归顺主公,难说完全臣服。 在此关头,主公应将其调离那紧要城池,确保万无一失。” “奉孝言之有理,”曹操点了点头。 他深知用人之道。 曹豹原来在陶谦手下,乃是最受信任的第一武将。 不止率领最精锐的丹阳军,而且把守油水最大的盐渎县。 如今投靠到他手下,不止要排到曹仁曹洪等宗亲将领之后,就连乐进于禁李典等将领,信任都在曹豹之上。 曹豹一定会心里憋屈。 曹操命令道:“传令,让曹豹来下邳,老夫另有重任。” 第328章 事过境迁 侍从前去传令,命曹豹离开盐渎县,立即回下邳。 这时曹操捋着胡须,沉吟道:“那陈氏、糜氏得朝廷征辟,不知会做何想。 他们可曾奉诏?” 郭嘉点点头道:“朝廷圣旨,他们自然不敢违抗。” “不敢违抗!” 曹操重复了一句,看着窗外冷笑道:“如此说来,他们便是接受了。 难道……他们就不怕老夫怀疑?” 虽然他明知道,这是朝廷的挑拨离间之计。 但两家均接受圣旨,还是令他如鲠在喉。 毕竟他这一生为官,向来大权独揽,不愿受地方势力摆布。 当初他初入仕,做顿丘县令,便动用强硬手段,大肆打压当地豪绅。 后来做济南国相,也跟当地士绅闹得不可开交,拒绝跟本土势力妥协。 如今他做到兖州刺史,又攻占徐州,兵强马壮,大权独揽,更不愿意让陈氏家族这样的本土势力,插手徐州治权。 但陈氏为徐州士人领袖,可谓根深蒂固,一呼百应。 糜氏富甲一方,只部曲童仆便有万人以上。 这样有影响力的两大家族,不提防怎能行? 曹操想了想,道:“传令,让陈珪前来议事。” 不多时,须发皆白的陈珪拄着拐棍,来到廨舍书房,颤巍巍的对曹操拱手道:“陈珪,拜见曹司空。” “原来是汉瑜先生?” 曹操眼皮抬了抬,淡然道:“恭喜老先生,被朝廷拜为沛国相,可喜可贺。” 陈珪知道曹操是在试探敲打自己,莞尔一笑道:“司空说笑了,老夫这年岁,就算立即归西,也不算夭寿,如何还能去做国相? 想来是无人告知陛下,老夫之年岁,故而才闹出如此笑话。” 曹操凝神看着陈珪道:“如此说来,先生是不准备前去赴任?” 陈珪苦笑着连连咳嗽,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夫风烛残年,黄土已经埋到脖颈,哪还经得起折腾? 老夫哪里都不去。 只愿留在府中,静等寿终。” 曹操见对方年老体衰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又问道:“那令郎自然要去许都高就了?” 陈珪摇了摇头道:“我大汉以孝治天下。 有言道,父母在,不远游。 老夫这般岁数,随时一命归西,犬子又能去哪里? 他需留在下邳,等着为老夫送终,哪里能走?” “如此说来,尊父子是准备抗旨了?”曹操问道。 陈珪展颜一笑道:“自王莽乱政以来,挂印辞官者大有人在。 又不是只我父子二人。 记得曹司空在济南国相任上,也曾挂印而去。” 诚如陈珪之言,当初王莽篡汉,有许多心向汉室之臣,便挂印辞官而去。 后来光武皇帝中兴,重振汉室,大力褒奖这种行为。 于是后汉两百年,便形成一项传统,只要心有不满,均可挂印辞官。 当初曹操得罪济南国诛士绅后,便这样做过。 刘备鞭打都邮之后,也挂印而去。 关羽离开曹操,挂印封金,也是秉承这项传统。 总之,只要不想做朝廷的官,都是可以挂印拒绝的。 曹操听陈珪如此说,脸色总算缓和下来,淡然道:“如此汉瑜先生可要让朝廷失望了。 请便吧。” “老夫告辞!” 陈珪又向曹操施了一礼,然后拄着拐棍颤巍巍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曹操冷笑道:“还算识抬举。” …… 陈珪离开曹操廨舍,坐到车厢里,脸色立即凝重起来,长出一口气,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一般。 回到府中,他立即招来儿子陈登道:“曹操此人对我等已然起了疑心。 此人疑心病太重,断不可交。 幸亏我装疯卖傻,好歹将其瞒过。 若其长期霸占徐州,我父子恐怕,要始终在他敲打下过日子了。” 陈登愤然道:“既然如此,那便设谋,将其赶出徐州。”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侍从来报,糜氏家主派心腹来见。 陈登连忙把人让进来。 不多时,有个衣着普通的仆从走了进来,对陈登道:“先生,我家家主让小人前来传讯。 如今糜府周边,已经遍布曹氏细作。 小人乔装打扮,出城入城,绕了好大的圈子,方才前来。” 陈登哼了一声道:“那曹操疑心病甚重。 他既然召我父前去试探,必然也会对糜府施展手段。 你家家主派你前来,难道就为传递这件事?” “当然还有要事,”那侍从道:“我家家主探知,曹豹奉命,即将返回下邳。 我家家主要乔装出城,于半路堵截曹豹将军。 想邀元龙先生一起前去。” “好,告知我时间,我一定前往,”陈登爽快的答应。 如今曹操对他父子越是敲打,越坚定了他反曹的决心。 在曹操这样的人手下,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遭到他的怀疑。 只要稍有不慎,曹操的屠刀,必然也会伸向陈氏。 既然如此,还不如投效许都。 …… 一日之后,陈登带领队伍,去淮浦祭祖。 沿途他暗自离开队伍,摆脱跟随的尾巴,前去与糜竺汇合。 二人等在曹豹回下邳的必经之路上。 糜竺对陈登苦笑着叹息道:“元龙兄,没想到如今我二人会面,也弄得跟细作接头一般,小心翼翼。” 陈登愤然道:“这全拜那曹氏所赐。 岂不知,他越是提防,越坚定我等反曹之心。” 糜竺也深有同感,道:“在下唯元龙兄马首是瞻。” 陈登看了一眼远处道:“你确定,曹豹会在今日返回?” “千真万确,”糜竺道:“曹操连我等都要提防,更何况手握重兵之曹豹?” 陈登长叹一口气,莞尔道:“当初我等与曹豹,在陶使君麾下势同水火,不可开交。 没想到今日却要与他携手。 真乃世事无常,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陶谦是扬州丹阳郡人。 曹豹作为其同乡,统领从丹阳带来的子弟兵。 成为徐州外来势力。 而陈登糜竺则代表本土势力,跟曹豹自然互相争权,水火不容。 糜竺也有些感慨道:“物是人非,事过境迁。 如今我们有了共同敌人,自然便可以协作。” 正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第329章 第二个锦囊 陈登糜竺二人,循着马蹄声望去。 只见远远飞奔而来一队人马,为首者正是丹阳军首领曹豹。 此时曹豹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火。 他身为前徐州牧陶谦心腹,丹阳派系的领袖,在徐州大权在握。 尤其盐渎县归他掌控,这可是徐州油水最大的肥差。 百姓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吃盐。 只要他稍微放松管控,倒运部分盐出去卖,便有数不清的钱进账。 所以这些年来,他日子一直过的很滋润。 奈何好景不长,欣赏他的主公陶谦病逝。 两位公子陶商陶应又烂泥扶不上墙,不堪大用。 只能眼睁睁看着曹操攻陷徐州。 他也只得率军投降。 转投到曹操手下,他不止无法像从前那样呼风唤雨,而且大受猜忌,不被曹操信任。 此番曹操将其调离盐渎县,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他坐在飞驰的马上,远远看到了前方的糜竺和陈登。 糜竺还好说,当初为了运私盐,没少给他行贿。 双方一直配合默契。 但陈登可是徐州本土势力领袖,是他之前的死对头。 此时两人突然现身,不免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曹将军,请慢行,糜某有话说,”糜竺远远的跟曹豹打招呼道。 曹豹放慢马速,警惕的缓缓来到二人近前,看了陈登一眼,冷声道:“有何事?” 糜竺见曹豹身后有十几名随从,说道:“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曹豹放心不下道:“他们都是我心腹,有什么事,单说无妨。” 糜竺微微一笑道:“将军不必如此戒备。 之前陶使君在时,大家争权逐利,互为宿敌。 但如今徐州之主变为曹司空,我等同时寄人篱下,也应当成为朋友。” 陈登坦然道:“想来曹将军,是对陈某戒备吧。 我二人斗了十几年,也不过是图个分治徐州而已。 如今我陈氏和所有士人,均已被排挤在外。 想来曹将军在曹司空麾下,日子也不好过。 我二人还有什么可斗的? 相反,我二人应当携手,共同谋个出路才是。 曹将军难道甘心,带着丹阳军兄弟,在曹氏军中,做个下等兵将?” 这几句话,瞬间打动了曹豹。 一来他们丹阳势力与徐州本土势力,属于难兄难弟,都在受排挤,着实再没什么可再争的。 二来,他们斗了十几年,也算互相知根知底。 若双方联手,不免是一条出路。 曹豹摆了摆手,示意那十几名随从走远一些。 他这才叹口气道:“之前我等相争,也不过各为私利。 没想到风云突变,徐州却变换了主人。 你说说,该如何联手?” 糜竺道:“如今曹司空封锁盐渎县,禁止食盐流出,此事想来将军并不陌生。” “那是自然,”曹豹愤然道:“曹司空调乐进前去顶替曹某,又调曹某来下邳,还不是信不过曹某人?” 糜竺点点头道:“曹司空之所以管控食盐,乃是为了禁绝许都之盐。 只要我等能将食盐运抵许都,对朝廷便是奇功一件。” 曹豹凝神看了看糜竺道:“你二人,难道已经背叛曹操,投靠了许都朝廷?” 陈登微微一笑道:“这是哪里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等本就是汉臣,为朝廷效力,实属应当,何为背叛?” 曹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曹某是个粗人,不懂的你们那些弯弯绕。 实不相瞒,曹某也想过投靠许都。 在他曹操手下,时时受到猜忌,这日子没发过。 你们就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糜竺道:“在盐渎县糜氏货场中,私藏有万余斤食盐。 将军可否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不惊动乐进,偷运出来?” 曹豹哈哈大笑道:“此事对别人来说千难万难,对曹某来说,不过轻而易举。” 糜竺陈登对视一眼,顿时心花怒放。 之前他们还担心这事很难办。 毕竟曹操严防死守,又派心腹将领乐进亲自把守城池。 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一万多斤食盐运出来? 可是看曹豹拍着胸脯的样子,似乎很自信。 糜竺试探着道:“敢问将军,准备如何运作?” 曹豹爽朗的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既然把话说开,告诉尔等也无妨。 其实那盐渎县底下,我早已挖通数条地道,直通城外,以方便偷运私盐出来。 这些通道,只有我麾下亲信丹阳兵知道。 乐进初来乍到,如何得知? 那盐场所有吏员,皆为我所安排。 所偷运又是你糜氏私藏之盐,那还不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糜竺闻言大喜过望,搓着手道:“只要把盐运出来,此事便成功大半。 将来朝廷论功行赏,曹将军当居首功。” 曹豹摇了摇头道:“现在谈功劳还早,从盐渎县运出容易,糜家主又如何突破曹军层层封锁,将食盐运抵许都? 那可是一万多斤,恐怕过不了一处关隘,便被曹军查获。” 之前糜竺陈登只考虑,如何把盐从盐渎县偷运出来,并没有考虑运输问题。 如今仔细一想,的确是个难题。 盐渎县在徐州东方,要往许都运货,几乎要横穿整个徐州。 如今徐州所有郡县,都在曹操掌控之下。 他们总不能带着一万斤盐飞过去。 几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最后糜竺道:“曹将军先去见曹司空,容我等回去仔细商议一下。” 三人达成一致,然后离开。 糜竺陈登一起来到一处秘密庄园。 糜氏豪富,整个徐州有数不清这样的庄园,曹氏细作自然无从查起。 杨修陆逊早已被接到这里。 糜竺首先讲明,已经劝降曹豹,一万斤盐从盐渎县运出,将不再是困难。 杨修不禁慨叹,没想到清河王的锦囊妙计,竟然成功了。 那囊中之计,果然解决了难题。 固然如此,他依然不相信,世上有比他聪慧之人。 这时糜竺又说道:“运出容易,运抵许都却难。 我与元龙思虑半天,都没想出办法。 清河王不是留有锦囊,何不再拆开一个,看看殿下有何安排?” 杨修冷笑道:“你二人是把清河王当神仙了吧?” 第330章 第三个锦囊 陈登糜竺看到杨修的反应,感到很是不解。 此人既然是清河王派来的,何以对清河王殿下如此不屑? 好像那锦囊计谋不管用,才正合了他的意思。 杨修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讪讪的笑道:“在下之意,大王虽然英明神武,但毕竟不是神仙,无法做到未卜先知。 那锦囊也非万能之药。 故而我等遇事,还是多多用心,自己解决。 不要什么事都依赖于那锦囊。” 糜竺道:“我二人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 若杨少君有办法,能将万斤食盐,突破曹军层层封锁,运抵许都,不妨说出来?” 杨修愣了愣神。 那万斤食盐可不是个小物件。 横穿大半个徐州,曹军岂能视而不见? 他嗫喏半天道:“在下……暂时未有计策。”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看看清河王之令吧,”陈登对这位杨氏子弟,感到鄙夷。 他自己又想不出妙招,却偏偏诋毁清河王的锦囊。 看来这弘农杨氏子弟,也不过尔尔。 陆逊赶紧从怀中掏出第二个锦囊,恭恭敬敬的打开。 只见里面依然是一片丝帛,上书五个字,“向东走水路”。 看到这几个字,陈登糜竺顿时有种眼睛一亮的感觉。 “妙哉,妙哉,”陈登连连抚掌道:“盐渎县在徐州以东,走陆路至许都,需要横穿大半个徐州。 但是向东,距离海边却不远。 若能走水路南下,运抵扬州,再换陆路,岂不就解决了? 清河王殿下坐镇徐州,便能遥控千里之外,这份智谋,当真令人惊叹。” 杨修仔细看了看那锦帛上的字,眉头拧成个疙瘩,喃喃自语道:“世间难道真有如此聪慧之人? 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糜竺也赞叹道:“盐渎县距离海边并不远。 且那广陵郡地广人稀,荒无人烟,曹军必然不会派兵把守。 难怪,清河王殿下能取得如此功业,只这份谋略,便无人能及。 我等依计而行便是,不用再多加细论。” 他一锤定音,再也没人怀疑。 就算杨修依然想要反驳几句,但他实在也想不出其他妙招,也只能答应。 他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一丝嫉妒。 …… 曹豹回到下邳之后,立即前去面见曹操。 没想到在门口便被吃了闭门羹。 门口护卫的许褚言道,曹司空公务繁忙,暂时无暇接见他,让他先回府等候。 曹豹不免气的心里冒火。 火急火燎把他从盐渎县召回来,却又不肯见面,这不是耍人玩儿? 他只好回到位于下邳的府中。 第二日,有司空府侍从前来传令,曹司空委任他为徐州长史,以后就留在下邳,不用回盐渎县了。 曹豹听了这等安排,心中怒气更盛。 说委任他为徐州长史,却连印绶都不给,摆明了只是动动嘴皮,安抚于他。 再者,徐州长史乃是文官。 曹操一句话便剥夺了他的兵权。 将他与麾下丹阳军分离。 把他一个人留在下邳,跟软禁有什么区别? 这也许就是大部分降将的下场。 但曹豹并不想就此认命。 他假意接受安排,但暗中偷偷跟糜竺陈登联络。 两日之后,他偷偷潜出下邳城。 然后与陈登糜竺杨修陆逊汇合,回盐渎县而去。 来到盐渎县郊外,一座废弃的山神庙里,曹豹掀开供桌,底下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 这便是当初曹豹用于走私食盐的地道之一。 曹豹轻车熟路,带领一个糜竺心腹进入。 之所以那个心腹跟着,是要向盐渎县内糜氏部曲传递消息。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曹豹和那糜氏仆从钻了出来。 曹豹道:“都约定好了,城内两千丹阳弟兄,都愿意跟我投奔许都。 到晚间,食盐便能运出来。” 糜竺大喜过望,一万斤盐,分到两千士卒身上,神不知鬼不觉。 关键是他立下如此大功,将来朝廷论功行赏,一定不会忘了他。 到了半夜,月黑风高。 曹豹率领军卒,果然从洞口将食盐运了出来。 糜竺早已安排好车辆。 众士卒,将身上背的食盐陆续装车。 装完之后,车队便趁着夜色,向东方进发。 在海边有糜氏的货船。 只要再将盐装上船,就万无一失了。 广陵郡全都是盐碱地,庄稼不能生长,所以荒无人烟。 他们前行异常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待到天亮的时候,糜竺身边向导道:“加快脚步,午时便可抵达海滨。” 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号角声。 糜竺陈登等人不由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心中开始暗暗叫苦。 只见从身后追来一队人马,大旗上一个“乐”字迎风招展。 显然是乐进追过来了。 原来,乐进把守的食盐虽然没有减少。 但是早上发现,几千名丹阳兵不见了。 而城门并没有打开过。 乐进当即起疑,严加审讯,发现了地道口,并且知道糜氏藏私盐的秘密。 他不由吓出一身冷汗,竟然有一万多斤盐流了出去。 这要让主公知道,那还得了? 他赶忙率军追赶。 好在拉盐的车比较重,压的车辙极深。 向东又从来没有过车辙。 他便顺着追了过来。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陈登等人感到心慌,连忙对曹豹道:“曹将军,你能抵挡住乐进否?” 曹豹迟疑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不是乐进的对手。 但此时除了他,也再无别人,只能硬着头皮道:“尔等快走,让我抵挡一阵。” 他率领麾下丹阳军,排开阵势,阻住后路。 车队则继续向海边方向飞奔。 糜竺气喘吁吁道:“以曹豹之军,绝难抵住乐进半个时辰。 而如今我等距离海边,至少还有两个时辰路程。 待乐进杀过来,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陈登连忙看向旁边的陆逊道:“事急矣,清河王殿下是不是还有第三只锦囊?” 陆逊点了点头,立即从怀中取出,打开。 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南下,去射阳。” 众人迟疑了一下。 糜竺道:“在海边有我糜氏货船,但需要两个时辰。 由此地去往射阳县,的确不用半个时辰,但那里我没有任何准备。 该何去何从?” 杨修又想诋毁两句。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陈登已经断然道:“听从大王殿下锦囊,改道南下,去射阳。” 第331章 天外有天 陈登等人想都没想,便决定遵从锦囊之令。 实在是因为两个时辰才能到达海边。 而负责阻击的曹豹,绝对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 但他们心里也在打鼓。 毕竟那锦囊之计,是刘琦数日之前就已经定下的。 他难道能提前预料到,运盐队伍会面临今日之局面? 若是刘琦预料有差,他们抵达射阳县。 糜竺在那里又没有任何安排,不免要功亏一篑,等着被乐进瓮中捉鳖。 众人前途未卜,心中七上八下,拼了命的往射阳赶路。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已经见到了射阳县的城墙。 其实射阳县,只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城池。 由于周边都是盐碱滩涂,大部分地方都无法种粮食,所以成为大片无人区。 只有少数活不下去的流民聚居于此,靠在旁边渎河中捕鱼捞蚌为生。 此地如此荒芜,导致连徐州历代统治者,都看不上这里。 县城的城墙早已坍塌,却无人修缮。 陈登糜竺带领车队,正想进入射阳县。 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喊杀声。 正是乐进带领的追兵到了。 陈登心中暗暗叫苦,大声吩咐道:“先进入县城再说。” 杨修急道:“这城墙早已坍塌,进入县城又有何用? 如今地处内陆,插翅难逃,早知如此,就不该听信那劳什子锦囊妙计。” 陆逊正色道:“公子既然命我们来这里,他定然早有安排。” “小陆逊,你太迷信清河王了吧?” 杨修冷笑道:“此地距离许都何止千里,前无防御之城,后有要命追兵,清河王即使算无遗策,难道能够神兵天降,派军飞过来相救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号角声。 从坍塌的城池之中,竟然杀出一队人马。 主旗帜上打着一个斗大的“刘”字。 旁边还有旗帜,上面绣着“黄”字。 陆逊笑逐颜开道:“公子果然早有安排,那不是二公子跟黄汉升老将军老将军? 公子一定是派江东水师来接应咱们。” 杨修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脸上火辣辣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心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他自幼聪慧,被赞为神童,以为能够算无遗策,步步高升。 没想到如今见了刘琦的锦囊,才知道什么叫做算无遗策,运筹帷幄。 令人惊叹的是,从他们出发之前,刘琦已经预料到,会出现何种困难,并提前安排好了对策。 如何破局,如何运输,如何接应,早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 相比较而言,他那点小聪明,又算得了什么? 杨修长叹一声,暗自赞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如是也。” 陈登也松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清河王殿下真乃神机妙算。 我等只知道射阳县不沿海,却忘了此地渎河能直通大江。 这渎河大船通不了,小船还是能通。 只要驾乘小舟,沿河而下,便能直通大江。” 糜竺也佩服的五体投地,赞叹道:“原来殿下之前,早已将路线划的明明白白。 并提前派人前来接应,真乃神人也。” 此时刘琮率领水军杀到,旁边是威风凛凛的黄忠。 刘琮微笑道:“陆伯言,那车里可是食盐?” 陆逊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见过二公子,正是!” 刘琮点了点头道:“你小小少年,立功劳不小。 先带人去后面装船。 这追兵交给我。” 他全程不理会杨修。 杨修虽感到气恼,但知道这是清河王的亲弟弟,却也无可奈何。 陈登糜竺等都来不及跟刘琮打招呼,匆匆赶着车队,躲到了军队后面。 此时乐进率领五千军兵杀了过来。 乐进负责驻守盐渎县,手里本来就没有骑兵。 所以追该也都是步卒。 要不然早就追上了。 此时见前方竟然出现伏兵,乐进横枪冷笑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侵入我徐州腹地?” 黄忠缓缓上前,手中大刀一指道:“狂妄! 这徐州,难道是化外之地,并非大汉疆土? 我等汉军来此,何为入侵?” “少废话,”乐进眼见自己兵多,优势在我。 他跃马扬枪大声喝道:“给我杀,断不能让食盐流出徐州!” 说着,指挥军兵向前冲锋。 黄忠圆眼一瞪,拍马直取乐进而去。 在两军未接战之时,黄忠突然张弓搭箭,冲着乐进射了一箭。 这一箭直取乐进面门。 乐进下意识的向旁边躲闪,羽箭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箭尾的羽毛将其耳朵割裂,流出涔涔血迹。 乐进疼的嗷嗷直叫,还没来得及痛骂,第二支羽箭又射了过来。 他慌忙俯身,抱住马头,羽箭将其兜鍪顶上的红缨射落。 这两箭都奇准无比,凶险至极。 若非他躲得快,每一箭都能要了他的命。 此时两军已经混战在一处。 乐进麾下虽然兵多,但长途追击而来,体力早已到达极限。 而刘琮麾下的荆州兵,却是以逸待劳,体力充沛。 只不过都是水军,并非陆战队。 所以双方竟然陷入焦灼状态,杀了个难解难分,不分上下。 此时黄忠突然大吼一声,突袭到乐进跟前,挥刀便向对方砍了过去。 乐进几年前,已经见识过老黄忠的勇猛。 他不敢怠慢,连忙横枪封挡。 没想到黄忠越老越妖,根本不与乐进拼力气。 大刀快要接触长枪的时候,突然一收,又拦腰向左侧横斩过去。 乐进赶忙立起长枪抵挡。 没想到黄忠这一招,又是虚招。 他突然撤刀,又向右侧横斩。 乐进手忙脚乱又去对面封挡。 黄忠像是戏耍一样,连出十几刀,没有一刀砍实。 乐进只是疲于应付,两人的武器竟然没有碰到一下。 突然之间,黄忠大刀直捅了过来。 乐进万万没想到,黄忠用大刀竟然用出长枪的招数,他躲闪不及,怀疑又是虚招。 但这一招却是实的,刀尖刺在乐进护心镜上,那圆镜都瘪了。 乐进当胸受到重击,从马背上倒飞出去,摔在地下,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幸亏有侍从拼死挡住黄忠,剩余之人将他背起来,向后方退去。 他这主将一退,大旗也跟着退。 战场上的士兵进退,主要看武将大旗。 既然连主将都撤了,曹军士气顿时散去,潮水一般向后退。 荆州军也不追赶,静静地看着曹军逃走。 第332章 保护家眷 渎河之上,并排着许多小船。 这条河并不宽,也走不了大船,所以连曹操和手下的谋士都没有在意。 但这些小船,装一万余斤食盐足够了。 待盐袋全都装上船之后,陈登糜竺和逃回来的曹豹,这才前来面见刘琮。 他们知道这是清河王唯一的亲弟弟,所以态度异常恭敬。 刘琮经过这几年历练,也变得沉稳许多。 他问几人道:“尔等行此义举,必为曹操所不容。 若回归下邳,乃是自投罗网。 不如跟随我回许都。 尔等立下这等大功,家兄定会妥善安置。” 陈登和糜竺愁容顿时爬到脸上。 既然乐进已经发现,糜氏存私盐的秘密,想要再保密已经不可能了。 陈登眉头紧锁,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想去许都,在令兄麾下效力。 奈何我家眷皆在下邳。 若我去往许都,以曹操狠辣手段,必会对我家眷不利。” 糜竺也叹息道:“在下也是如此。 糜氏家大业大,族人众多。 在下不能抛下族人与家业,独自去往许都享福。” 旁边的陆逊说道:“你们就算现在回去,便能救得了家眷么? 去往许都,求我家公子想办法。 如此才能保全贵家眷。” 陈登跟糜竺对视了一眼。 他们刚才心烦意乱,智力竟然不及陆逊一个小孩子。 如今,他们已经明目张胆,做了对不起曹操之事。 就算回到下邳,跟曹操负荆请罪,恐怕也无济于事。 曹操想挥起屠刀,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 但刘琦毕竟代表大汉朝廷。 以朝廷之命,保护他们家眷,曹操或许会遵从。 陈登点了点头,对糜竺道:“此言有理,我等还是先去许都,面见清河王之后再说吧。” 糜竺心虚道:“但愿曹操能手下留情,暂时不要动我等族人。” 于是陈糜二人也登上船,跟着刘琮回许都。 船队沿着渎河一路南下。 到了大江之上,又换乘大船,逆流而上。 最后又换乘马车,终于来到许都郊外。 诸葛亮早已带人前来迎接。 他亲自来到那一辆辆马车前面,随意解开一口麻袋,里面都是黑黝黝的盐晶。 诸葛亮抓起一把,用舌头舔了舔,然后长舒一口气道:“运来这些盐,灾况终于可以缓解。 二公子功不可没。” 之前因为缺盐,百姓全都浑身乏力,出现诸多症状,与异常瘟疫差不多。 而且有的地方出现了民变,大家开始打砸抢烧。 更令人忧心的是,军中也缺盐。 军士无法摄入盐分,便手足无力,连训练都无法保证,如何打仗? 此时若是有外敌入侵,恐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如今运来这么多盐,可谓解了燃眉之急。 刘琮指着陈登糜竺等人道:“这都是他们之功,我不过顺手运来而已。” 诸葛亮微微颔首,与几人见礼之后道:“大王殿下正在府内迎候,诸位前去见驾便是。” 然后他赶忙命令手下官吏,迅速将这些食盐,平价分发下去。 陈登糜竺听说刘琦在等自己,感到受宠若惊,急切前去拜见。 进到清河王府之内,见到刘琦。 陈登糜竺曹豹三人连忙拜倒道:“参见大王。” 刘琦已经收到报告,万余斤食盐运来,曹操的食盐封锁彻底破了。 他也很高兴,虚扶起三人道:“免礼,诸位一路辛苦,快请坐。” 几人落座之后,陈登恭维道:“大王神机妙算,锦囊之策,无半点错漏之处。 大王智谋之高,在下叹为观止。 朝廷有大王这等柱石辅佐,何愁天下不定?” 刘琦摆了摆手,笑着谦虚道:“都是凑巧而已,不足挂齿,不提也罢。” 陆逊站在旁边,斜了杨修一眼道:“公子算无遗策,决胜千里之外,但就是有些人不相信。” 杨修面红耳赤,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当着刘琦的面,他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这时糜竺突然来到厅堂中央,双膝跪倒在刘琦跟前,泣不成声道:“请大王救命。” “子仲快快请起,”刘琦道:“阁下是为家眷之事吧?” 糜竺没想到刘琦主动提及,连连点头道:“正是。 我与陈元龙二人,不顾曹操禁令,私自将食盐运抵许都。 但我等家眷俱在下邳。 想那曹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必会对我等家眷不利。 恳请大王设谋,保护我等家眷。” 他说着,泪流满面,跪在地下连连磕头。 陈登也忍不住,来到厅堂跪下道:“在下跟糜子仲一样,家中还有老父幼子。 若曹操屠刀伸向陈氏,在下都不敢想象。” 曹豹家眷不在下邳,所以没有这方面担忧。 刘琦从桌案后面转出来,搀扶起二人微微笑道:“等你们来到许都,再言及家眷之事,岂不晚了些? 我早已料到你二人会暴露,故而已经做出诸般部署。 放心,曹操绝对不敢动你二人家眷。” 陈糜二人怔然立在当场,惊诧道:“大王早有安排?” 刘琦淡然道:“你二人运食盐至许都,就算当时不暴露,事后曹操经过调查,也定能查到。 尔等为我解燃眉之急。 我怎会眼睁睁看着曹操迫害尔等家眷? 之前我已让朝廷传下圣旨,让曹操善待尔等家眷。” 陈登糜竺目瞪口呆道:“朝廷圣旨……曹操岂能遵从? 再说他就算明面遵从,背地里耍阴招,纵火或是暗杀,朝廷又奈他何?” 这时庞统在旁边道:“元龙兄以为大王是那般迂腐之人? 难道不知曹操会阳奉阴违? 之前大王已命扬州刺史刘晔,整顿数万军马,屯兵庐江。 并派太史子义魏文长两位将军,率军驻扎离彭城三十里边界。 若曹操胆敢抗旨不尊,对尔等家眷不利。 两路大军立即南北夹击下邳,让他曹氏死无葬身之地。 那曹操颇有谋略,做事之前,岂能不掂量掂量?” 陈登糜竺二人闻言,顿时长出一口气。 糜竺感激道:“大王为护佑我家眷,竟出动两路大军,我等感恩之至。” 陈登赞叹道:“怪不得大王坐镇许都,深得天下士人之心。 只是这份胸襟,便远非曹操所能比。 我徐州士人上下,时刻盼望王师,能逐除割据势力。” 第333章 两路夹攻 陈登糜竺自来到许都,见到刘琦,便感受到对方身上,随时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亲和力。 对方明明把持朝政,手握重权,跟董卓不遑多让。 但与之交谈,却有一股如沐春风之感,丝毫感受不到上位者的压迫。 而且把什么事,都替他们想到了前面。 没等他开口,早已调动数万军马,前去保护他们家眷。 与之相比,杀人如麻、疑心病重的曹操,简直就是杀人恶魔。 所以陈登由衷的希望,朝廷大军能够尽快击败曹操,平定徐州。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士人集团,便重新有了用武之地。 …… 下邳。 廨舍后花园中。 曹操正与郭嘉对弈。 在所有谋士之中,郭嘉虽然狂放不羁,放浪形骸,但却深得曹操器重。 曹操落下一子,微笑道:“奉孝以为,许多再有多久,会发生民变? 那许都周边之民,多半都是当年黄巾贼寇。 如今民不聊生,岂不重新揭竿四起? 天子与朝廷,如今竟然陷入黄巾贼寇包围之中,当真可笑至极。” 郭嘉沉吟道:“就算再是民不聊生,但屯田之民生事,对许都也无大碍。 在下所想,是何时发生兵变。” “兵变?” 曹操呵呵冷笑道:“没错,军粮缺盐,所生出事端更大。 就算不哗变,一个软手软脚,也会战力尽失。 再过几日,老夫就命子孝子廉率军西进操练,看他刘琦小儿如何应对。” “主公英明,”郭嘉也落下一子道:“若荆州军战力尽失,主公便可打起‘清君侧’之旗号,兵进许都,掌控朝政。”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道:“奉孝之计,甚得老夫心意。 到时老夫高居朝堂,也过一下挟天子而令诸侯之瘾。” 他话音刚落,突然曹仁急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兄长,大事不好了。 据细作来报,许都周边食盐充足。 盐价比之从前还便宜。 百姓可自由买卖,不受任何限制。” “什么?” 曹操手持一子,笑容僵在脸上,怒火顶到脑门,右手重重在棋盘上一拍,厉声道:“他许都从哪里运来食盐? 难道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他这一发怒,在场侍从全都吓得不敢吱声。 曹仁也退到一边,不敢多说话。 曹操怒道:“查,给我详查!” 正在这时,有侍从低着头,小步快跑进来,禀报道:“禀司空,乐进将军在外面自缚请罪。” “老夫令他守盐渎县,他来此作甚?” 曹操怒火中烧,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时候乐进来请罪,说明许都之盐,必是出自乐进把守的盐渎县。 只不过他还是不明白。 乐进跟随他已久,虽非顶级战将,但至少也算一流猛将。 把守一座盐渎县,应当绰绰有余。 再者盐渎县距离许都千里迢迢,那食盐是如何越过他的地盘,运抵许都的? “把他带进来,”曹操凛然吩咐。 不多时,乐进五花大绑,小跑了进来,双膝跪在曹操跟前,惭愧道:“主公,末将有负重托。 请主公砍乐某之头,以正军法。” 曹操眉毛挑了挑,冷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乐进喟然道:“都怪末将不查,竟然没想到盐渎县下有地道。 更不知曹豹、陈登、糜竺等,皆已背叛主公。 糜氏私藏之盐,便有万斤之巨。 他们合力……” 乐进将食盐丢失过程,详详细细叙述一遍。 曹操听完,气的暴跳如雷,咬牙切齿道:“糜竺、陈登、曹豹,尔安敢背叛老夫?” 一万多斤盐运抵许都,至少许都半年之内不会缺盐。 他这封锁,算是彻底失败了。 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所有幻想,化为梦幻泡影。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徐州出了内鬼。 陈氏家族、糜氏家族,还有降将曹豹,全都背叛了他。 “来人,”曹操厉声吩咐道:“派军包围陈氏糜氏坞堡。 老夫并非善男信女,需让他们知道,背叛老夫之代价。” “诺!”侍从赶紧下去传令。 曹操又看了一眼跪着的乐进道:“虽是你之过,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起来戴罪立功吧。” “多谢主公,”乐进感激的站了起来,退到一旁。 曹操披上外衣,从兵器架上拿起宝剑,正想去找陈氏糜氏家族兴师问罪。 突然荀彧从外面走了进来,急问道:“主公,听闻您下令包围陈府糜府,可有此事?” 曹操怒道:“他们既然胆敢背叛老夫,就别怪老夫不留情面。” 郭嘉简要将事态经过,跟荀彧说了一遍。 荀彧连忙拉住曹操衣袖道:“主公,那陈氏一族乃徐州士人领袖,糜氏乃豪族之冠。 若主公屠杀二族,岂不是要逼反徐州所有士绅?” 曹操愤然道:“是他们不仁在先。 就算徐州士绅尽数反叛又如何? 老夫本来也没打算他们能为老夫效力。 如今不以雷霆手段镇压,他们恐怕永远都不知道怕字怎样写。” 荀彧见曹操杀人之心甚重,心里不由胆颤。 屠杀百姓还在其次,但屠杀士人,恐怕会令曹操名声败坏,失去所有豪族世家支持。 但此时曹操怒火已经顶到脑门上,谁劝也不听。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侍从跑进来,禀报道:“主公,许都圣旨到了。” 曹操冷笑了一下,厉声道:“定是刘琦小儿,让老夫不要动陈氏糜氏族人。 将使者挡在门外。 待老夫回来,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话音未落,紧接着又有侍从跑了进来,跪地道:“报—— 扬州方向数万兵马,囤积庐江,时有北进之势。 许都方向聚集十万大军,已至彭城三十里。” 曹操闻听战报,愣在原地,眼神瞬间清澈了。 他抬眼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舆图。 他很清楚,这是刘琦对他的军事威胁。 若扬州军北上,可直取广陵下邳。 荆州军从许都出发东进,便可直接攻打彭城沛国。 如此两路夹攻,他着实难以应对。 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得憋下去。 郭嘉赶忙递上台阶道:“主公,如今陈登糜竺已经逃往许都,留下陈氏糜氏族人,还可做人质,何乐而不为?” 曹操点点头道:“就依奉孝之言。” 第334章 三足鼎立 曹操迫于军事压力,只能选择暂时忍气吞声,放过陈氏糜氏家眷。 否则以他的暴脾气,他也知道那些清流士族看不起他。 必将陈糜两族男丁全部屠尽。 将女眷充入军营做营妓,方才解心头之恨。 如今,只能作罢。 但他曹操“宁教天下人负我,休叫我负天下人”,岂能吃得了半点亏? 食盐禁运之策,算是彻底失败了。 跟许都彻底翻脸,正面硬刚,他又毫无胜算。 毕竟刘琦直接控制以及联盟,有荆扬雍豫凉五州。 而他手中只有徐兖二州,想要单挑朝廷,显然不明智。 他想了想,命令道:“拿笔,研墨,我要给袁本初写封信。” 郭嘉跟荀彧猜到曹操意图,微微点了点头。 曹操跟袁绍乃是故交挚友。 当初曹操初起兵时,在汴水边被徐荣打的一败涂地,军兵尽失。 正是袁绍资助,曹操才得以东山再起。 后来曹操又是在袁绍的帮助下,获得东郡作为立足之地,进而取得整个兖州。 在袁绍袁术兄弟争霸中,曹氏势力一直是袁绍的铁杆盟友。 如今是该重新跟袁绍订立攻守同盟,共同对抗刘琦势力了。 曹操握笔,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 信中详细阐述了唇亡齿寒的道理。 要是他们双方不联合,只会被刘琦逐个击破。 但他们两家联合起来,就有六个州的地盘。 足以对抗刘琦,保证他们割据一方,符合双方共同利益。 曹操写好之后,立即封存起来,派人送往邺城。 同时曹操余气未消,又派人把陈珪和糜芳叫来。 不多时,陈珪率先赶了过来。 曹操冷笑道:“汉瑜先生,之前你不是声称,‘父母在,不远游’。 如今令郎何在?” 陈珪拄着拐棍,脸色灰白,身体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刘琦陈兵边境,曹操根本不敢动他们。 他只是知道儿子事情败露,家族恐怕要面临灭顶之灾。 陈珪叹口气道:“老朽垂垂老矣,死不足惜。 恳请司空放过陈氏族人,老朽感激不尽。” 这时候,糜芳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吓得瘫软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司空,那些事都是家兄所为,我等并不知晓,还请司空开恩。” 他已经知道兄长所做之事。 而且做完就逃了。 方才已经有曹军,将糜氏坞堡团团围住。 如今曹操又派人让他过来,他快要吓尿了。 看着曹操面沉如铁,糜芳颤声道:“小人愿将家族所有钱粮,全部奉上,恳请司空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一族性命。” 曹操眼睛微微一亮。 他麾下这么多军兵,粮食自然奇缺。 如今计策失败在所难免,但取得徐州首富糜氏的存粮,也算是补偿。 此时荀彧微微摇头,示意曹操不要接受。 曹操倡导唯才是举,大力倡导寒门士子入仕,本就触犯了本土豪族的利益。 要是再没收了糜氏家族的所有财产,那样名声将更臭。 说不定会引起本土士族的逆反。 但曹操,本来就对已经糜氏恨之入骨。 又是糜氏负他在先。 他不将糜氏灭门,已经是极大仁慈,收取粮食,补充军粮又算什么? 当初为了补充军粮,连坟墓都曾派人盗过。 摸金校尉,挖坟掘户,不就是为了军粮? 他冷着脸对糜芳道:“把所有钱粮造册,交给老夫派去之人。 另外,你二人各自写一封信,送往许都,召各自亲人回来。” 糜芳捡得一命,慌忙点头同意。 荀彧则长叹一口气,暗自摇了摇头。 …… 许都。 刘琦在书房之中,收到从河北发来密报。 如今天下形势,除了刘璋偏居益州外,三足鼎立之势已成。 他占据荆扬雍豫凉五州。 只不过凉州已经被羌人祸害成一片焦土。 雍州所在的关中地区,经过军阀连番拉锯,也已经民不聊生。 所以实际上能提供战略资源的,只有荆州扬州,以及诸葛亮倡导屯田的豫州。 而曹操占据的徐州兖州,经过连年征战,也已经积贫积弱,饿殍遍野。 唯一富裕的,只有袁绍占据的河北之地。 那里受黄巾军荼毒较轻,而且没有诸侯轮番占据,人口较为稠密。 三方势力互相提防。 各自派有不少细作,随时随地打探消息。 刘琦展开细作送来的密报,随手交给旁边的诸葛亮道:“袁绍派刘备率领本部军马,跨过黄河,南下徐州,相助曹操。” 诸葛亮看完之后,又交给庞统等其他谋士。 他摇着羽扇道:“由此看来,曹袁双方联合更甚。 听闻那刘备有枭雄之称,当初靠平定黄巾之乱起家,后来又参加讨伐董卓之战。 这几年来杳无消息,谁想如今竟然被派来徐州,我等不可不防。” 魏延撇了撇嘴,轻蔑的道:“区区一个刘备,无名小卒,何必如此紧张?” 刘琦正色道:“他有个二弟,天下无敌。 还有个三弟,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另外他还有个部将,名叫赵云,据说与吕布乃是同门。” 魏延道:“他二弟天下无敌? 此言也太过了吧? 我倒想领教领教。” 刘琦这句话,无意之中起到了激将的作用。 甘宁黄忠太史慈等,都想去会会那个“天下无敌”的刘备二弟。 刘琦看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他手下这一众将领里面,能与关羽匹敌的,恐怕只有典韦。 连黄忠也只能勉强能跟关羽战个平手。 至于太史慈、张辽、魏延、甘宁等,跟关羽相比,恐怕都不够看。 更何况刘备手下还有张飞赵云二将。 就算是阵前斗将,他也没有取胜可能。 这时庞统在旁边道:“曹袁联手,的确不可小觑。 为今之计,唯有将其联盟破除,方有取胜之机。 否则袁绍攻北,曹操东犯,我等将不得不分兵,两面迎敌。” 在场鸦雀无声。 武将也不再关心那个刘备二弟。 对方武力是不是天下无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取得决战胜利。 正在这个时候,有侍从进来禀报道:“禀大王,陈登糜竺前来告辞。 他们要回下邳。” 刘琦道:“他们就这么回去,岂不是找死?” 第335章 柿子捡软的捏 刘琦带人来到陈登糜竺暂时居住的馆驿。 只见两人正在弯腰收拾行囊。 他们见到刘琦,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刘琦会亲自来到这里。 “拜见大王!”二人同时施礼。 刘琦指了指床榻上收拾好的行囊,皱眉道:“看情形,你们真要回去自投罗网?” 陈登叹口气道:“曹操威逼老父写来书信,说只要我能回去,便既往不咎。” 刘琦对曹操这套路并不陌生。 毕竟在真实的历史上,曹操也是用这种方式,把徐庶招至身边的。 刘琦慨然道:“那曹操狡诈无比,他的话也能相信? 他不过是要诱骗你二人回去而已。 如今我陈兵边境,他不敢对你二人家眷如何。 若你等回到下邳,便是进入龙潭虎穴。” 陈登叹息道:“陈某身为人子,不能在膝前尽孝,已是不该。 如今还把老父置于危险之地,更是罪该万死。 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我终究要回去。 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刘琦见对方去意已决,只得深吸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多保重吧。 之前你二人为朝廷运来食盐,立下大功。 朝廷却无法保护你家人安全,对你二人着实有所亏欠。 我只能继续兵陈边境,威胁曹操,让他不敢对你二人动手。” 陈登糜竺见刘琦言语真诚,心里颇为感动。 陈登道:“在下跟大王接触时日虽然不长,但为大王智谋品性所折服。 能在大王麾下效力,乃三生有幸之事。 在下回到下邳,若能保得性命,便夙兴夜寐,时刻期盼大王率领王师,攻克下邳,平定徐州。” 糜竺也说道:“我糜氏一族,也时刻期盼王师,前来解救。” 刘琦点点头道:“你们放心,等待时间不会太久。” “那敢情好,”陈糜二人眼眶微红,背起行囊,跟刘琦拱手而别。 刘琦心里也不好受。 虽然他派军在边境威胁曹操。 但那曹操毕竟是当世枭雄,如今又有刘备相助。 若万一狗急跳墙,要对陈氏糜氏家族动手,还真不好说。 他只好吩咐下邳的细作,多多打探这两大家族的消息。 很快下邳方向便有消息传来。 陈登糜竺回去之后,果然立即遭到了曹操的囚禁。 但他二人毕竟是徐州士族豪族的领袖。 曹操此举,让所有士人心生不满。 大家集体围在刺史府门前请愿,曹操迫于压力,只好明面上释放了两人。 但背地里依然有诸多暗桩,在监视着陈氏糜氏族人,跟囚禁也没什么区别。 刘琦知道这两大家族暂时安全,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 接着,他便召集文臣武将议事,商议未来军事部署。 在王府的银安殿里。 刘琦站在一幅巨大的羊皮舆图前面,手拿一根细长的竹竿道:“如今这天下,除朝廷外,还有四方势力割据一方,不服王化。 益州刘璋,河北袁绍,兖徐曹操。 其中刘璋之益州,地处偏远,有大山阻隔。 且刘璋性情暗弱,并无称霸天下之野心,故而可暂且不管。 目前我等劲敌,便是袁绍与曹操。 或者说,是他们两家所组成之联军。 接下来该如何用兵,诸位各抒己见吧。” 在场一众武将都眼观鼻鼻观心,陈默不语。 他们都清楚,这种时候带着耳朵就行。 论谋略与战略眼光,他们肯定比不过在场诸位军师。 这时诸葛亮摇着羽毛扇,率先说道:“目前曹袁两大强敌,其中袁绍坐拥河北四州,其实力与朝廷不遑多让。 且那袁绍与乌桓勾结,甚至还要强于朝廷。 故而朝廷需调动所有兵马,方能与之一战。 若到决战之时,曹操从侧方牵制。 则朝廷将处于不利之境地。 所以在与袁绍决战之前,必须先尽快解决曹操这一大隐患。 如此方无后顾之忧。” 庞统微微颔首道:“我同意孔明之言,优先解决曹操之患。 若朝廷与袁绍决战,曹操必定在旁边捅刀子。 若朝廷尽快解决曹操,袁绍却未必会立即出兵帮忙。 此为其一。 其二,曹操实力要远弱于袁绍,柿子要先从软的捏。” 徐庶道:“你二人所言都有道理。 但似乎忽视了一个事实。 曹操占据徐兖二州,麾下兵多将广,如今又有刘备相助。 他可无论如何都称不上软柿子。 要想速战速决,在袁绍派兵来援之前,平定二州,歼灭曹操势力,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诸葛亮和庞统听了这话,也全都闭口不言。 从战略上来分析,当然是优先平定曹操势力。 然后集中精力,跟袁绍决一死战。 但细论起来,第一步就不那么容易。 曹操那也是坐拥两个州的大诸侯,而且既不昏庸,也不暗弱,岂是那么容易击败的? 刘琦扫视众人一眼,见大家有些气短。 他平静的道:“其实,曹操也没有看起来那样强大。 常言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曹操势力土崩瓦解。” 众文武听到此言,大家鸦雀无声,满脸都是怀疑之色。 徐庶诧异道:“不费一兵一卒? 大王此言,也太过骇人。 那曹操大权独揽,麾下宗亲将领极为忠心,且个个能独当一面。 该用何策,能令其土崩瓦解?” 他的话,也代表了众人的疑问。 听刘琦之意,自然是要让曹操势力,内部互相争斗,然后毁于一旦。 只不过曹操势力跟别处还不一样。 曹氏集团是以曹操和曹氏宗亲为核心,所组成的割据势力,内部核心层极为稳固,没有派系之分。 更没有裂痕可言。 相比较之下,袁绍势力内部倒是错综复杂,颍川系跟本土系矛盾重重,势同水火。 刘琦见众人不解,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团,微微一笑道:“我刚刚收到细作报来,吕布离开河北,正在准备渡过黄河,进入兖州地界。” 庞统道:“大王是准备借吕布之手,对决曹操? 可据我所知,如今吕布麾下并州军,已经所剩无几。 指望他能威胁曹操,恐怕非常之难。” 刘琦道:“吕布固然实力不足,我可以给他找帮手。” 第336章 约见张邈 吕布自从长安战败,保护家眷逃出潼关之后,便投奔了同乡,河内太守张扬。 在河内郡待了一段日子,发现张扬开始对他忌惮。 再者河内郡太小,没有施展空间。 他便带领家眷,以及残余的并州军,投奔了河北袁绍。 当时袁绍正与黑山军张燕,鏖战于常山。 吕布经常骑着赤兔,与麾下成廉、魏越等几十个人,骑马冲击张燕军阵。 有时一天去三四次,每次都砍了黑山军的首级回来。 连续作战十多天,终于击溃了张燕军。 吕布自恃有功,向袁绍要求增加军队。 袁绍不答应。 而吕布手下的将士也时时抢劫、掠夺,遭到袁绍的记恨。 吕布感觉不安,就请求回雒阳。 袁绍同意他的要求,派出一队甲士护送,实际暗中命令除掉他。 吕布警觉,派人在营帐中弹着筝,自己悄悄逃了出去,反杀了那些甲士。 然后带领家眷逃出河北。 其实吕布这段过往,对于熟读历史的刘琦来说,简直了如指掌。 而且他更清楚,接下来吕布会流窜至兖州,然后被痛恨曹操的陈留太守张邈,立为兖州之主。 兖州其他郡县豪绅纷纷响应,支持吕布。 曹氏势力在兖州最惨的时候,仅剩下鄄城、东阿、范三县,在曹操手中。 如今吕布既然如期南下,就说明历史轨迹没有更改。 更何况以曹操的所做所为,以张邈为代表的兖州士绅,恐怕早已恨之入骨。 反叛也是早晚之事。 只要刘琦稍稍推波助澜一下,这场叛乱只会变大。 并且曹操在兖州,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见麾下众文武满头雾水的样子,刘琦也无法跟他们解释,说道:“诸位各安其职便是。 我近日要微服离开许都一段日子。 士元、元直陪同。 我不在这段时日,一切都由孔明做主。” 众人也不便深问,然后纷纷退去。 第二天,刘琦便换了便服,带领庞统和徐庶。 由典韦太史慈张辽魏延四将,率领一队精锐骑兵保护,悄然离开许都。 飞驰在大路上,庞统疑惑道:“大王,这条路好像是去往陈留的。” 刘琦道:“我正是要去陈留,见张邈。” 徐庶吸一口凉气道:“见张邈? 当初张邈追随曹操,曾与我方敌对过。 而且那张邈与曹操相交莫逆,我等此番前去,岂非自投罗网?”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刘琦道:“之前张邈的确与曹操相交甚厚。 而且曹操之所以得到兖州刺史之位,张邈陈宫出力都不小。 但曹操坐稳兖州刺史之后,所作所为,却早已令兖州士绅心寒。 张邈内心已然对曹操痛恨无比。” 徐庶不解道:“这张邈内心之事,大王如何得知? 就算他对曹操不满,但也不至于听从大王之命,反叛曹操吧?” 刘琦微微笑道:“等我见了张邈,到时尔等便会知晓。” 太史慈道:“以大王之尊,贸然去往陈留,也太过于冒险。 若张邈万一翻脸不认人,大王恐怕有危险。 不如在陈留边界,派人去给张邈传讯。 若他真有反曹之心,自然会来与大王见面。 若他根本无此心,大王也安然无虞。” 庞统道:“我也以为,直接去见张邈,太过于冒险。 子义之言,实乃两全之策。” 众人纷纷劝说阻止刘琦。 刘琦也从善如流道:“既然如此,我等就暂时在陈留边境的尉氏县驻扎。 然后派人去给张邈送信。” 尉氏县处于兖州陈留郡,和豫州颍川郡搭界之地。 在这里,就算张邈想要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逃的掉。 刘琦带人进入尉氏县,没有暴露身份,找个馆驿住了下来,等待消息。 几日之后,突然有使者前来禀报道:“陈留太守张邈,准备便服秘密前来,与大王会面。” 听了这话,庞统徐庶都感到惊讶无比。 他们都以为,凭张邈与曹操的关系,断不会反叛曹操。 毕竟他二人不止关系亲厚,当初若不是张邈支持,曹操也不可能在陈留起兵。 但如今,张邈肯亲自前来,说明刘琦又一次猜对了。 张邈的确有了叛曹之心。 为了安全,双方约定第二日辰时,在尉氏县郊外,一片旷野之上见面。 而且约定,谁也不能带随从。 第二天一大早,刘琦便身着便装,准备前去会面。 典韦紧张的道:“那张邈不知武力如何,那里若是有埋伏怎么办?” 太史慈道:“我等自然要远远跟随保护。 若张邈万一起了歹心,我便将其一箭射杀。” 刘琦跨上宝剑笑道:“不用如此紧张。 那张邈乃是豪绅名士,大名鼎鼎的‘八厨’之一。 他绝不会以身做饵,前来诱杀于我。 再者就算他心怀不测,难道我腰间倚天剑,是吃素的?” 众将见刘琦不在乎,也不便多言。 反正他们都会远远跟着保护。 刘琦骑着绝影战马,来到约定地点。 此时红日初升,万里无云,天气晴好。 只见天地交接之处,飞驰而来一匹快马。 马上坐着一个身着锦服的中年胖子。 那正是陈留太守张邈,号称“八厨”之一,与刘表所列“八及”齐名。 汉末士人集团大批遭受宦官党锢之祸。 其中有许多士人,勇于跟宦官斗争,在太学生中名声很大,备受尊崇,并冠以美名。 其中就有“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等称号。 很快张邈便飞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琦道:“刘景升生了一个好儿子。 当初在雒阳时,老夫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呢。 谁想如今,竟然裂土封王,成为第一权臣。” 刘琦听了有些头大。 他老爹当年在雒阳交游广阔,如今是个人都算作他的长辈。 不过他相信,张邈之言应该不虚。 毕竟“八及”与“八厨”,都是身份地位相当,且处于同一战线的名士。 他们互相有交往,简直再平常不过。 刘琦拱了拱手道:“张太守,今日应约前来,可是如我信中之言,对曹操心有不满。” “非也,”张邈道:“我与孟德再是不满,至少也是托付家眷之交。 但我与你,却属敌对双方,水火不容。” 第337章 吕布南下 刘琦见张邈说话义正辞严,断然拒绝背叛曹操,便知对方是在演戏。 他微微一笑道:“张太守对曹操倒是忠心耿耿,本王佩服之至。 不过……阁下若无反抗之意,又秘密前来见我作甚? 固然阁下与曹操相交莫逆。 且对其有提携厚恩。 但那曹操非但不知感恩,还对待阁下如此薄凉。 本王不相信,阁下心中能毫无怨言。” 张邈哼了一声道:“曹操如何对我凉薄? 我又非三岁孩童,岂能接受你挑拨?” “你还不承认?”刘琦淡然道:“听说那陈留名士边让,与陶丘洪、孔融齐名,乃张太守挚友。 只因对曹操傲慢,便被其乱棍打死。 当时那曹操,可顾念过你?” 张邈闻言,顿时眼神中流露出凶光,捋着胡须,牙关紧咬。 边让之死,的确是他跟曹操之间裂痕的开始。 本来他跟曹操的关系,可堪异姓兄弟。 从少年时代便已经相交,后来又是他资助曹操起兵。 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各路诸侯日日置酒高会,曹操执意要追赶董卓。 只有他派部将卫兹跟随曹操前去。 后来曹操做到东郡太守,黄巾军寇略兖州,又是他与陈宫,迎立曹操为兖州刺史,让曹操坐上一州之主的位置。 所以他一路提携,可谓曹操的贵人。 可是曹操坐稳兖州之后,脾气越来越大。 名士边让不过讥讽了几句,便被曹操下令杖杀。 就算他张邈前去求情,也无济于事。 刘琦见张邈陈默不言,继续说道:“听闻之前,曹操在徐州,将富绅糜氏钱粮全部充公,以作军粮。 想来他在兖州,向诸位士绅征募粮草,也不在少数。 试问张太守能否承受?” 张邈眉毛挑了挑。 相对而言,曹操对富户的横征暴敛,才是最让人难以承受之事。 他沉声问道:“殿下是否已经决定,对兖州用兵?” 刘琦摇了摇头,坦然道:“那倒还没有。” “没有?” 张邈冷笑道:“既然朝廷不准备动兵,却让张某背叛曹某人,难道想要坐山观虎斗不成? 大王倒是打的好算盘。 用张某做枪头,不费一兵一卒,便想收复兖州。 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张邈此时心中失望至极。 他本来以为刘琦要进攻兖州。 如若这样,他倒很愿意投靠朝廷一边。 甚至率军做策应,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他才赶来跟刘琦见面。 万万没想到,刘琦并无意出兵,只是准备拿他当枪使。 他冲刘琦拱了拱手道:“既然大王只是准备挑拨离间,在下便不奉陪了。 今日就当张某没有来过。 告辞!” 说完,他拔马就要走。 “张太守且慢,”刘琦连忙挽留张邈道:“我虽不能出兵相助,但我却可以给你找个帮手,定能助你成事。” 张邈背对刘琦,拉住马缰绳道:“若大王不出兵,天下还有几人,能对抗曹孟德?” 刘琦道:“我让吕布前去助你,难道还不够?” “吕布?” 张邈哼了一声道:“你可真会说笑,那吕布岂会听你之言? 废话不多说,告辞!” 说完便打马而去。 庞统徐庶等人骑马来到刘琦身边,看着张邈远去的背影,徐庶问道:“看那张邈气呼呼离开,是不是没有谈拢?” 刘琦叹口气道:“他要让我出兵,他才肯背叛曹操。” 庞统道:“看来那人,也是个滑不留手,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 想要空手套白狼,让他率部起事,根本不可能。” 刘琦深知历史走向,他轻拉马缰绳,断然道:“我就不相信,这次空手套不成白狼。 我不费一兵一卒,定能拿下兖州。” 他策马缓缓而回。 庞统太史慈等文武均觉得不可能。 跟张邈谈了几句就崩了,还如何让对方背叛曹操? 刘琦带人回到驿馆,继续暂住。 同时,他派出斥候去渡口盯着,随时等待吕布的消息。 既然张邈火候还不成熟,他可先去说降吕布。 这一日,终于有消息传来,吕布已经带领家眷渡过黄河。 刘琦赶忙安排人,前去迎接。 …… 黄河渡口。 吕布率领一众残兵败将,保护家眷仓皇渡过了黄河。 直到最后一船兵渡过来,他才长舒一口气。 总算逃脱了袁绍的追杀。 说来他也是走背运。 自从离开长安之后,先去同乡,河内太守张扬那里暂住。 无奈张扬对他颇为忌惮。 他只能率人来到袁绍处。 本以为能助袁绍平定河北,立功受赏,然后安定下来。 没想到袁绍为人小肚鸡肠,麾下派系众多,只是利用并州军东征西讨。 兵员损失,却不给他任何补充。 他看出袁绍没安好心,只是想要消耗他的实力,所以又准备告辞。 袁绍名义上派人护送一程,实际上却要杀他。 幸亏他提前得到消息,这才保护家眷,终于逃离了河北之地。 “主公,”部将高顺骑在马上道:“这白马津渡乃曹操所辖之地。 曹操与袁绍相交莫逆。 我等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 吕布看了看手下这千余残兵,还有妻妾和女儿,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堂堂天下三大边军之一的并州军,如今在他麾下,被人追赶的惶惶如丧家之犬,说来也是惭愧。 若只他一人,带领这帮兄弟,自然可以横行无忌。 但他还有妻妾女儿,这便是拖累。 尤其是女儿吕玲绮,乃是他掌上明珠,需好好保护,更不能有所闪失。 他看着滔滔黄河水,长叹一声道:“天下之大,难道没有我吕布容身之所?” 高顺道:“主公,由此向南,穿过陈留郡,便是豫州颍川郡。 末将在河北时听闻,清河王殿下拥立天子已经定都颍川许县。 主公当年与清河王殿下,曾经共谋诛除董卓。 如今何不前去投奔? 那可是朝廷,主公回归,也名正言顺。” 吕布摇着头,叹口气道:“当初的确是刘琦出谋划策,让我刺杀董卓。 奈何功成之后,我又与王司徒联手,将刘琦逐出朝堂,软禁在郿坞。 此事,他如何不记恨于我? 投奔许都,还是罢了。” 高顺也知道当年在长安发生之事,料想刘琦不会那么宽宏大量。 他说道:“既然如此,主公可有去处?” 吕布道:“我便一路向南,去交州容身便是。” 第338章 款待并州军 听到吕布准备带领大家去交州,高顺等将士全都垂头丧气,无可奈何。 要知道,此时岭南交州乃是蛮荒之地,处处烟瘴,瘟疫横生。 就算本地人都难以生存,让他们这一众适应了寒冷的并州汉子,千里迢迢赶去交州。 恐怕走路上,便全部因不服水土而死。 但想来想去,似乎也的确没有他们容身之所。 袁绍曹操的地盘待不下。 再往南去,荆州扬州都是刘琦的地盘。 刘琦也不会欢迎他们。 除了硬着头皮赶去交州,跟当地土着人抢一块地盘,还能去哪里? “启程吧,”吕布摆了摆手,命令道:“赶紧离开此地,以防夜长梦多。” 他带领军士,迅速离开白马南下。 此时曹操主力军在徐州,兖州不免防卫空虚。 再加上吕布低调行军,不敢打扰县城,一路沿着各郡边境行军,所以没有受到阻拦。 顺着大路穿过东郡,来到陈留郡边境。 突然看到路边,扎了一个巨大的彩棚。 旁边炊烟袅袅升起,用巨大的锅灶在熬着粥。 有衣衫褴褛的流民排成长长的队伍,在等待施舍。 吕布麾下并州军顿时走不动路了,有人舔舔嘴唇道:“前面有人在舍粥,咱们也前去排队,等着施舍一碗吧。” “屁话,咱们是堂堂并州军,等着舍粥,像话么?” “管他什么军,老子已经十几天没吃过饱饭了,既然前方有饭,干嘛不去抢了?” “抢了去,先填饱肚子再说!” 一众军兵嚷嚷着,要去劫掠。 他们从袁绍处仓皇逃窜出来,本来就没带多少粮食。 经过这些天行军,大家全都饿坏了。 如今终于见到粮食,岂能把持的住? 高顺对吕布道:“主公,既然此地有人舍粥行善。 他舍谁不是舍? 不如就让兄弟们前去吃顿饱饭。” 吕布驭下本来就不严,点点头道:“去吧! 留下那善人性命,看看他还有没有多余粮食。” “诺!” 高顺领命,带领军兵呼啸着向粥棚而去。 大家闻到扑鼻而来的米香味,眼睛里放着光,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说话间,便来到粥棚前面,驱赶着排队的流民道:“滚开滚开,先让老子吃!” 流民见这帮人凶神恶煞,全都吓得躲到一旁躲避。 “住手!” 这时突然一个中年汉子厉声大喝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来劫掠?” 有个军兵扬了扬手中长矛,倨傲的道:“它给老子的胆子,够不够。” 这时,那军兵突然看清中年汉子的面容,吃惊道:“文远将军,是您?” 原来那人正是张辽。 张辽当初在长安,乃是并州军二号人物,所有军士都认识他。 而且并州军彪悍无比,以强者为尊。 军兵们都清楚,在并州军中,论武力,张辽也是仅次于吕布的存在。 谁不服气,也会被他打服。 此时军兵们全都围过来,兴奋的道:“真的是文远将军。 原来您就是此间大善人?” 张辽笑了笑,打趣道:“怎的,你们这帮家伙,还想劫掠张某?” “不敢不敢,”军兵们讪笑道:“借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张辽伸手亲昵的伸手,拍了那人脑袋一巴掌,道:“那边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蒸饼,还杀了几十头肥羊,吃去吧。” “多谢文远将军。” “文远将军威武!” 军兵们见彩棚内的箩筐里,果然堆了许多蒸饼。 对这些军士来说,稀粥喝十几碗也吃不饱。 只有那硬实的蒸饼,才能填饱肚子。 而且旁边还拴了十几头肥羊,显然是准备待杀的。 军兵们对张辽歌功颂德,忙不迭的冲了过去。 张辽哭笑不得道:“慢些,足够你们吃饱。 蒸饼吃撑了,看你们羊肉还吃不吃得下!” 这时高顺缓缓走了过来。 他在此地见到张辽,也颇感意外,笑道:“文远,长安一别,难道你在此地做起了土财主,真成了大善人?” 当初西凉军反攻长安。 攻破城池之后,他们便被打散了。 从那之后便失去联络。 “什么大善人?” 张辽上前捶了高顺一拳道:“我是专程在这里等你们。” 高顺诧异道:“你等我们? 难道你早就知道我等渡过黄河? 如今你是自立为王,还是依附他人?” 张辽卖个关子道:“有吃有喝,有酒有肉,何必问那么多? 总之你知道,你我十几年交情,我不会害你便是。” 高顺见张辽不说,也不继续逼问,说道:“奉先便在前面,想必你是在此等他的吧。 我去把他叫来。” 张辽点了点头,高顺策马跑回去。 吕布见高顺独自回来,皱眉道:“为何不把军兵带回? 若有埋伏该如何是好?” “不会,”高顺道:“那舍粥之人,乃是张文远。” “张辽?” 吕布也愣住了,没想到能在此地遇见故人。 当初他跟张辽张扬,号称并州三杰。 其中张辽的武力威望,都远胜于张扬。 在他麾下,也属于独立一军的存在。 “他为何出现在此地?”吕布警惕的问。 高顺道:“他不说。 但既是故人,当无加害之心。 而且他已经备好蒸饼肥羊,犒赏弟兄们。 请主公带领家眷前去用膳。” 吕布和家眷也已经很久没吃饱了。 他顾不得面子,带领家眷的车辆,来到彩棚前。 张辽早已经迎出来,施礼道:“奉先,别来无恙。” 吕布扫视一圈,发现只是张辽带领几十个仆人,其余并没有一兵一卒。 他这才放下戒备之心,点点头道:“文远,长安一别,未曾想在此相遇,你一向可好。” “好!” 张辽道:“我已经备下酒宴,专程款待奉先与嫂夫人。 请下车慢用。” “你专程在等我?”吕布又警惕了起来,沉声道:“你如今为谁效力?” 张辽笑道:“奉先,难道你以为我会害你不成? 至于我是何用意,你很快就会知道,也不用我过多解释。 你只需相信,我在此设宴,纯属好心,并无半分恶意即可。” 吕布看着麾下弟兄们吃的狼吞虎咽。 若饭菜里有毒,也早就发作了。 再说,他相信张辽为人,行得正,站的直,绝不会做下作之事。 更不会卖友求荣。 他点了点头冲着马车内女眷道:“是文远,尔等也都下来用膳吧。” 第339章 主动效忠 吕布妻严氏,和妾魏氏,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屈膝对张辽行礼道:“妾身见过文远将军。” 张辽与吕布颇为熟稔,对吕氏女眷之前也见过。 他连忙还礼道:“见过嫂夫人,里面请。” 这时一个穿着淡黄衫的清丽少女,从马车上跃了下来。 那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 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女子,俱都温文尔雅,羞于见人。 可是这个少女却颇为外向,而且蜂腰猿背,看上去身手颇为矫健。 她对着张辽行礼道:“侄女见过文远叔叔。” “这便是琦儿吧?”张辽笑道,“几年未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原来,那正是吕布爱女吕玲绮。 吕布膝下无子,只有这一个女儿,平常爱若珍宝。 “文远叔叔,”吕玲绮揉着肚子道:“侄女看到那里有羊,是给我们吃的么? 我已经有半年没吃过肉了。” “不得胡言,”吕布尴尬的冲着张辽笑了笑道:“这孩子,让我宠坏了。 文远莫要见笑。” 张辽大方的摆摆手道:“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客套。 琦儿,那就是给你们准备的,今日定让你吃肉吃饱。” 吕玲绮兴奋的挽起袖子道:“真的?我去杀羊。” 其母魏氏连忙将女儿拉住,无奈的道:“女孩家家,自当文静贤淑,彬彬守礼。 当众杀羊,成何体统?” 吕玲绮被母亲教训,低头吐了吐舌头,嘟囔道:“又不是没杀过!” 张辽哈哈大笑,挑起大拇指道:“这才是我并州儿女风范。 奉先将门虎女,一脉相承。 快里面请!” 他说着招呼吕布家眷来到彩棚后面。 虽是在路边扎的彩棚,但却割了好几个空间。 其中最后面一间,是为吕氏女眷准备的。 那里桌案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吕玲绮跟两位母亲,兴奋的在里面大快朵颐。 她说的没错,自从离开邺城,一路颠沛流离,连饭都吃不饱,哪见过如此丰盛美食? 外面的彩棚里,也摆满了菜肴,而且还有酒。 吕布率领麾下高顺宋宪等人入座。 张辽让仆人给大家斟满酒,然后举起酒碗道:“自长安一别,距今已匆匆数年。 遥想当年征战并州,抵御鲜卑外辱,喋血疆场,共同进退,如在昨日。 如今在此相遇,也算有缘。 诸君共饮此碗,然后再续昔日袍泽之情。” 这几句话,勾起诸将之间无限回忆。 他们又回忆起当年,在并州边境之时,共同上战场,共同与异族人拼杀的峥嵘岁月。 那时大家都是同袍,而且打的都是守卫家园,抵御外族入侵的正义之战。 大家到了战场上以命相托,大战过后,便大碗喝酒,不醉不休。 并州人喝酒从不用樽,而是用大海碗。 而且个个都是海量。 今日张辽准备的也是同样的大碗。 吕布手下大将成廉笑道:“文远将军,今日这酒,能喝尽兴不?” 张辽豪迈的道:“废话,若不能喝尽兴,还叫喝酒? 放心,今日美酒管够!” “如此甚好!”成廉举起酒碗道:“我等共敬文远将军一碗。” 众将全都举起酒碗,一饮而尽,连连大叫好酒。 不用等仆人伺候,他们自己便抓起酒坛,纷纷往自己碗里倒。 这一路行来,连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喝酒。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喝酒的机会,大家自然不会放过。 吕布心里装着事,喝了两碗之后,便冲高顺使个眼色。 两人装作小解,出了彩棚,走出十几步,来到一株大柳树下面。 吕布小声问道:“依你之见,他张辽意欲何为?” 高顺想了想道:“当年长安之乱,我等与其失散,便杳无音信。 想那长安城在西凉军手中,并未守卫多久,便被荆州军击破。 若张辽当时留在关中,极有可能便投降了荆州军。 如今荆州势力飞黄腾达,已然迁徙朝廷,定鼎许都。 此地距离颍川郡也不远,正说明张辽为刘琦所派。” 吕布微微点头道:“言之有理。 如此说来,刘琦有意招揽于我?” 高顺正色道:“主公,前有张扬袁绍,前车之鉴。 若您太过于主动,便会被他们视若敝履。 世间道理便是如此,往往越难得到之物,越觉珍惜。 如若张辽出言招揽,主公须得矜持再三,然后答应才好。” 吕布冷笑了一下,傲然道:“当吕某是什么人? 吕某身为堂堂温县县侯,岂能因为区区一顿酒宴,便会对人效忠? 至少三请之后,吕某方才考虑答应。” 高顺点头道:“正该如此。” 两人商议妥当,慢慢走回彩棚,继续与诸将痛饮。 吕布想到刘琦肯收留自己,心情大为快慰。 要是能够回归朝廷,自然比在外面四处游荡好的多。 可是张辽碗到酒干,喝得已经有了八分酒意,却依然决口不提招揽之事。 这下吕布倒是坐不住了,红着脸问道:“文远,你今日设宴款待,难道只为叙旧,并无他意?” 张辽笑着反问道:“我与诸位兄弟多年未见,重叙袍泽之情,难道不该?” 吕布被噎了一下,端着酒碗道:“既然你还认我做兄弟,那你说句实话,如今为何方效力?” 张辽大方的道:“我能在这颍川边境设下酒宴,自然是在清河王帐下。 只不过你与清河王当年颇有芥蒂,故而我只能私自前来,与诸位相见。” 吕布愣了一下,心中暗自揣测,难道刚才高顺猜错了? 根本不是刘琦想要招揽。 而是张辽自己,念及故人之情,前来设下酒宴。 吕布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继续试探道:“你前来与我相见,清河王可知道?” 张辽犹豫了一下道:“我如此兴师动众,殿下应当知晓吧。 不过他未曾阻拦,说明其心中默许。 不提这些,今日乃是我与诸位兄弟叙旧之宴。 大家一醉方休。” 吕布见张辽决口不提招揽之事,不由急的抓耳挠腮。 甭说矜持,他都想脱口而出,愿意主动为清河王效忠了。 第340章 岭南之地 张辽始终不提招揽之意。 只是与众人喝酒叙旧,正事一句话也不提。 这不免把吕布给憋得够呛。 他主动以退为进,对张辽道:“文远,我意欲率领这支并州兄弟,去往交州安置,你以为如何?” 张辽沉思片刻道:“交州倒是也不错,待酒醒之后,我与诸位送行。” 吕布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看来刚才是自作多情了。 根本不是清河王要招揽他。 只是张辽私人设宴款待。 他话已经说出来,也不好收回。 失望之下,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情,沉声道:“我等已经酒足饭饱,在此休息一夜,即便启程吧。” 张辽道:“诸位身携刀枪,穿过豫州之地,恐有军兵拦截。 由我来护送诸位出豫州。” “不用!”吕布傲然道:“吕布自出世起,便横行天下,看谁敢阻拦?” 张辽见吕布执意不肯让他相送,而且一副懊恼的样子,心中不由暗笑。 此人的脾气,果然被殿下拿捏的死死的。 吕布在此歇息一夜,第二天便率领部众保护家眷,继续南下。 一日前行八十里,快到黄昏之时,众军士已经精疲力竭。 吕布正准备命人安营扎寨,就地埋锅造饭。 突然远处飞驰而来两匹快马。 那二骑看到他们之后,便立即折马返回。 高顺皱眉道:“不好,那二人必是骑兵斥候,已然回去报信。 此地依然地处刘曹势力交界之地,宿营恐不安全。” 魏续皱眉道:“不宿营又怎么办? 连续一日行军,已然人困马乏。 弟兄们饿的前胸贴后背,难道要连夜赶路不成?” 高顺据理力争道:“于险地扎营,乃兵家大忌。 宁愿弟兄们劳累一些,也比半夜被偷袭强。” 魏续还要反驳,吕布摆摆手道:“别争了,容某思虑片刻。” 他捏着下巴,陷入两难之中。 方才那两个斥候很明显,对方是敌是友还不知道,贸然在此扎营,敌暗我明,的确很危险。 但想要让军士们强行赶路,似乎也有些不现实。 他正在犹豫不决之际,突然前方大路上飞驰而来一队人马。 为首一人胯下青骢马,身形魁梧,如黑塔一般,正是典韦。 典韦冲着吕布嘿嘿直乐道:“吕布,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是你?” 吕布眯着眼睛看向典韦,当初他们在长安,战了个平手,令他记忆犹新。 虽然当时不知道郎中刘平是谁。 但后来却早已知晓,那正是荆州大公子,现在的清河王。 吕布摘下得胜勾上的方天画戟,警惕的说道:“你来此作甚,还想跟吕布战一场不成?” 典韦摊了摊手笑道:“俺前来可不是跟你打仗的。 俺家主公在前面替你扎下了营寨,并邀你前去见一面。” “你家主公?”吕布眼睛一亮道:“难道是刘公子?” “正是,”典韦笑道:“当时在长安,你虽对俺家主公不仁,但俺家主公宽宏大量,却不能对你不义。 如今你路过颍川,说什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速速带我去前去,”吕布听到有面见刘琦的机会,顿时心花怒放。 说不定刘琦能改变主意,将他收留下。 吕布再也不用犹豫,在典韦带领下,前行十数里。 只见路边扎好了一座简易营寨。 粟米羊肉的香味迎风而来,显然又已经做好了丰盛的美食。 而刘琦带领十几人等在营寨门口。 吕布看到刘琦,一时间有些尴尬,下马来到跟前施礼,客气道:“吕布见过大王殿下。 之前在长安,发生诸般不快。 吕某多有得罪,还望大王海涵。” 刘琦摆了摆手,大度的道:“那都是王允所为,与温侯无关,不必放在心上。 当年在长安,本王与温侯结盟,共同诛灭董卓。 如今温侯率军过境,本王自当略尽地主之谊。 营内已经做好饭菜,请温侯下令军兵入内用膳。” “多谢大王,”吕布见刘琦如此客气,平易近人,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尤其是刘琦,将所有过错全都推到王允身上,丝毫没有怪罪于他,令他深为汗颜。 吕布下令,所有军兵进入营寨用膳。 此番刘琦安排的更为丰盛。 军兵不止能吃到肉食,而且没人还能分到几碗美酒。 这让一众并州军大喜过望。 吕氏女眷依然在旁边的帐篷内用膳。 而刘琦则率领典韦太史慈等,陪同吕布饮酒。 席间宾主尽欢。 刘琦虽然不善饮,但典韦太史慈却是海量,跟几位并州军将拼酒,喝的不亦乐乎。 吕布无比希望听到刘琦出言,能够留下他。 但现实却令他失望。 刘琦始终没有吐口。 而且刘琦非但没有松口,在大家喝的眼花耳热之后,突然说道:“听张文远派人送来消息,他说温侯准备带领部众去往交州安顿?” 吕布闻言不由微微一愣,心中叫苦不迭。 早知这样,之前就不该以退为进,说什么去交州。 可是话已经说出来,又不能收回去。 他微微点头道:“大王以为交州如何?” 刘琦笑了笑道:“我又没去过交州,怎知那里如何? 只不过听说那里潮湿多雨,我派人采买了一批蓑衣,送于温侯,聊表寸心。 我又听说那交州烟瘴之地甚多,我采买一批避烟瘴之药物,一并奉上。” 吕布闻言,瞠目结舌。 对方竟然赠送他蓑衣药物,也不松口留下他。 看样子去交州,要成事实了。 “多谢大王,”吕布没好气的道。 “不用客气,”刘琦道:“那岭南之地,蛮族众多,不服王化,物资匮乏,女眷生活颇为不便。 我还让人采买蜀锦百匹,胭脂首饰几许,赠予尊夫人,以备不时之需。”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冲了进来,冲着刘琦气鼓鼓的道:“你既然能够留下我们,为何非要赶我们去那烟瘴横生的交州?” 刘琦无端受到指责,纳闷的看着吕布道:“本王一片好心…… 不知……这位是?” “此乃小女,居家蛮横惯了,大王勿怪,”吕布斥责吕玲绮道:“绮儿,不得无礼。” “原来是吕小娘,”刘琦微微笑道:“说什么本王赶你们去交州? 那是令尊自选之地,与本王何干?” 第341章 兖州刺史 吕玲绮没有继续纠缠刘琦,而是转身对吕布急道:“阿父,您明明早就想留下来,为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说出口?” 吕布被女儿点出心思,老脸不由一红,摸着鼻子嗫喏道:“不得瞎说。 为父什么时候想要留下来过?” “女儿就是知道。” 吕玲绮快人快语道:“您手下这些并州将士,他们都是北方汉子。 您却要带他们,到那燥热潮湿的岭南之地。 恐怕到不了那里,便有大半因水土不服而死。 既然早晚都是一死,您还不如现在就把他们杀了。 免得受那些罪。” 此时一众并州军将士,全都围了过来。 这些军士们自幼生活在北方,他们也不愿意跟随去往交州。 从大汉极北,跑到大汉极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会水土不服。 只不过他们以吕布为依靠,不敢反抗而已。 此番吕玲绮出头,做了他们的嘴替,算是把众人的心声都说了出来。 众人窃窃私语道:“小娘是说得对,这河南之地,都已经热的受不了。 要是到了岭南,不被打死,也会被热死。” “我自从过了河,便感觉上吐下泻,不服水土,恐怕到不了岭南,这把骨头就要扔了。” “我们今生就算回不了并州老家,但死也要死的离家近些。” 吕布看到众将士们眼神中,流露出都是期盼之情,他心里也很不好受,慨然道:“吕某何尝想带领兄弟去往交州? 只不过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等容身之所。 不去交州,又去哪里?” 吕玲绮接口道:“阿父即为大汉之臣,去往许都,效忠朝廷,难道不是应尽之义?” 她看了一眼刘琦,心知自己父亲辗转投靠太多势力,已然不为别人所相信。 她说道:“按照惯例,将军出征在外,家眷需滞留京城。 我与阿母愿意搬往许都居住,作为人质。 不知大王,肯不肯相信我阿父。 收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 刘琦见小姑娘说的可怜,而且愿意以自己为人质,自然能让他放心。 吕布此人,如同项羽一般,既有霸王之勇,又有妇人之仁。 其无论背叛多少次,但无论走到哪里,都未曾丢下过家眷。 不似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刘皇叔。 所以在许都滞留吕布家眷,便不用担心他会背叛。 刘琦微微一笑道:“正如小娘所言,温侯本为汉臣,为大汉朝廷效力,乃天经地义之事。 我又怎会阻拦? 小娘快人快语,令人钦佩。” 吕布听到刘琦肯收留自己,眼睛不由眯成一条缝,诧异道:“大王真的肯收纳吕某?” 刘琦道:“本王与温侯本有故交。 既然温侯有意为朝廷效力,本王自当举双手欢迎。” 吕布唯恐对方剥夺自己兵权,并将自己软禁起来,他道:“吕某与这帮兄弟出生入死,不愿意分开。” 刘琦微笑道:“本王准备上表朝廷,保奏温侯为兖州刺史,自然不用跟麾下军兵分离。” “大王想让吕某,去跟曹操抢夺兖州?” 吕布顿时明白刘琦意图。 不过仔细想来,这也是他愿意之事。 毕竟投靠刘琦之后,自然跟曹操便成为敌对一方。 与曹操袁绍为战,也能发挥出他的实力。 “多谢大王,”吕布感激道:“吕某自当为朝廷平定兖州,征伐不臣。” 他万万想不到,刚才还是无家可归之人,一转眼便成为兖州刺史。 他麾下的一众军士,听说不用去往交州了,而且似乎摇身一变,成为朝廷正规军。 大家全都兴奋的欢呼了起来。 吕玲绮眼神专注的看着刘琦,心中也流露出一丝异样之情。 感觉这位青年大王,还挺好说话的。 她一请求,便答应了。 也不知道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 现场皆大欢喜,尤其是吕布一行人。 他们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彻底开怀畅饮。 吕布端起酒碗,敬刘琦道:“多谢大王知人善任,大加提拔。 吕某定当竭尽全力以报。 未来家眷定居许都,还望大王多加照料。” “都好说,”刘琦和气的道:“到时本王会让张文远多多照顾,断不会让尊夫人与小娘受委屈。” 吕布点了点头,他还是比较相信张辽的人品。 有张辽照看他的家眷,他自然放心。 他顿了顿道:“大王要让吕某夺取兖州,不知已集结多少人马?” 刘琦道:“我未曾集结。” “未曾集结?”吕布深吸一口气,诧异的道:“难道大王,准备让吕某带领这千八百人,前去与曹操拼命?” “自然不会,”刘琦道:“我准备让张邈出兵,配合温侯交战。” “陈留太守张邈?”吕布轻轻哼了一声道:“大王是在说笑吧? 我听闻那张邈与曹操相交莫逆,有托付家眷之谊。 让张邈配合吕某反曹,那岂非异想天开?” 刘琦知道他还不清楚这里面的矛盾,说道:“温侯请不必多疑。 到时随我去往陈留,一看便知。” 吕布端着酒碗,满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 他当初也听过李儒王允等,纵论过天下人物。 知道曹操之所以能起家,完全依靠张邈。 而且曹操也投桃报李。 袁绍与张邈有仇,强逼曹操杀掉张邈。 但是曹操宁愿违抗袁绍之令,也不肯动张邈半分半毫。 所以,刘琦让张邈配合他反曹,简直就是不敢想象之事。 …… 陈留。 太守府廨舍。 恰逢太守张邈生辰,府内高朋满座,群贤毕至。 陈留张氏乃当地世家大族。 而且张邈为八厨之一,也是当今天下顶级名士之一。 所以张邈不止是陈留太守,还是陈留郡士人领袖。 他的生辰,整个郡县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前来拜寿。 整个庭院内,全都摆满了桌案。 桌上摆着珍馐美味,在座之人都是衣冠楚楚之辈。 正在大家觥筹交错,互相敬酒之际,突然大门打开,一众穿着公服之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面色冷峻,按着腰间佩剑,扫视在场众人道:“张太守寿辰,满某怎能不来祝寿?” 那人正是曹操手下酷吏,满宠。 第342章 五税一 太守府内,所有宾客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看着满宠鸦雀无声。 这满宠乃是州府第一酷吏,带领麾下,专门为曹操征募粮草。 如今整个兖州,所有粮草都掌握在他们这些士绅手中。 征粮,自然就是跟他们征。 而他们当初,之所以把曹操立为兖州刺史,乃是想要让曹操守卫兖州,如此只需要维持少量军队即可,用不了多少粮食。 可如今曹操的野心,显然不仅仅局限于兖州。 他还想要开疆拓土,争霸天下,必须征募更多的兵勇,需要更多的粮食。 于是双方理念不同,就征粮之事,便闹出诸多矛盾。 此时看着满宠前来,不怀好意的祝寿,众人心里都存有怒火。 “满长史竟也前来为张太守祝寿,真是难得一见。” 有个中年豪绅家主冷笑道:“就是不知张太守这寿辰之日,想不想见你。” 满宠斜了对方一眼,冷冰冰的道:“征粮之时,尔等口口声声喊着没粮,家家都要揭不开锅。 可是现在,却在这里大鱼大肉,胡吃海喝。 军士却是忍饥挨饿,吃个半饱,尔等难道不觉羞愧?” 另一个家主站起来,反唇相讥道:“今日张太守寿宴,我等在此痛饮,又未花你满长史一分一毫,难道还有罪不成? 那军兵都是曹氏之军,他们忍饥挨饿,跟我等有何关系?” “一派胡言,”满宠怒道:“若非军兵舍命守卫,这陈留早就被蛾贼攻破,尔等也都家破人亡,哪还容得尔等在此大吃大喝? 再敢言此,莫怪满某不顾及情面。” 说着,他右手不自觉的按在剑柄之上。 他身后的税吏,也全都手握刀柄,蓄刃待发。 在院中坐的,都是中小豪族士绅。 他们势力较小,慑于满宠淫威,全都闭口不言。 那几个站起来的,也被旁边的同伴按下。 若真的惹恼了满宠,引来曹操军队围剿,那便得不偿失了。 这时,有个锦衣华服的老者,从厅堂内走了出来。 众人一看,那老者乃是张邈的亲家。 陈留郡仅次于张氏的王氏家主,王澹。 王澹气定神闲的看着满宠道:“满长史息怒,既然阁下前来征粮,咱们便要说道说道。 大汉自高祖立国,及至文皇帝,便定税率为三十税一。 及至王莽篡汉,光武中兴,因天下凋敝,百业待兴,故而将税赋增加为十税一。 但到光武皇帝末期,天下逐渐安定,府库逐渐充盈,又将税率调为三十税一。 后汉延续两百余年,皆执行此税率。 不知满长史,是以多少税率征税?” 旁边有人高声喊道:“他征收五税一,这等高税,简直闻所未闻。” 众人义愤填膺的看向满宠。 其实曹氏统治集团,与兖州本土士绅之间的矛盾,最主要就是征粮问题。 曹操想要对外用兵,自然需要多招募兵马。 如此需要更多粮草,税率便来到了夸张的五税一。 再加上曹操倡导唯才是举,重用寒门士子。 这些本土豪族子弟,一个也不用,不与他们分享权力。 于是双方矛盾自然激烈异常。 满宠面对汹涌众人,冷笑着咳嗽两声。 他知道王澹之言,便代表着张邈。 要是不把王澹压服,其他人更不会出粮。 他朗声道:“确实是五税一。 只不过大家须知道,这里面没有加算符,口赋。 而是将所有这些,全都计算到田赋里面。 如此五税一还算高么? 诸位难道不想想,自己隐匿多少人口。 还有投效之土地。 若满某与大家细算,恐怕要远比五税一更高。” 其实满宠的计算方法,也有理论依据。 按照大汉履历,税赋分为田赋和口赋。 田赋便是按田地交的粮。 而口赋则是人头税,只要长着口,便需要交粮。 只不过大汉王朝到了现在,普通自耕农已经活不下去。 他们把大量的土地,全都投效给豪族世家,以换取保护。 如此一来,政府所征收的田地越来越少,在册人口也越来越少,自然要增高税率。 满宠威胁道:“若诸位执意妄为,满某便带领部下,清查诸位所隐藏田地人口。 诸位可愿意?” “你……”王澹怒道:“自后汉以来,隐匿土地人口者比比皆是,又非我陈留一地。 难道满长史不知?” 满宠淡然道:“惯例是惯例,律例是律例。 如今奉曹司空令,必须按律令执行。 若尔等有所怨言,自可去跟曹司空分辩。 不过司空如今坐镇徐州,恐怕也没时间听尔等细说。 今日既然是张太守寿辰,满某也不便打扰。 满某给诸位三天时间,准备粮草。 若三日之后,依然不肯交粮,满某便要派人上门清查。 到时查出诸位不法之事,莫怪满某无情。” 说完,把手中礼物随手放在旁边一张桌案上,扫视众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他那冰冷的眼神,令所有人心惊胆战。 大家都听说过满宠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要是落到他的手里,恐怕小命不保。 再说,他身后是曹氏大军,要是反抗,根本不可能。 “王家主,张太守何在?” “太守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众人纷纷涌到王澹跟前,向他告状。 王澹回身看了一眼,只见张邈冷着脸走了出来,捋着胡须,看向满宠离去的方向。 “满宠只给三日之期,这该如何是好?”王澹气急败坏的对张邈道:“曹操如此暴虐,到时说不定,真会冲我等动手。”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曹操迎来兖州,如今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既然这样,张太守还不如率领我等,脱离兖州,投靠朝廷。” “正是,朝廷税率也不至于五税一,更何况朝廷依照旧历,还能举孝廉为官。” “太守,要不然,咱们投靠朝廷吧。” 众人纷纷劝张邈。 此时张邈心里也七上八下。 他自然也想投靠朝廷,奈何刘琦不肯出一兵一卒。 若是曹操率领大军杀过来,他们如何应对? 第343章 吕刺史驾到 陈留郡跟颍川郡虽分属两州,但实际却是搭界。 如今曹操在兖州所推行之策,严重侵犯了当地士族豪族的利益。 而且曹操对于士人领袖边让,说杀就杀,毫无半点顾忌,不禁让人胆寒畏惧。 所以大家自然而然想到,不如干脆让张邈带领他们脱离兖州,划归豫州。 张邈正在两难之际,突然有部曲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颤声道:“家主,大事不好了,满长史……被杀了!” “什么?” 张邈顿时如遭雷击,感觉头大了一圈。 虽然他很讨厌满宠,恨不得其遭雷劈。 但对方毕竟是曹操手下长史。 在他陈留被无辜杀死,他都难辞其咎。 “是谁杀的?”张邈慌慌张张的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诛杀朝廷命官。” “是我!” 只听外面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话音未落,一件圆圆的东西从门外飞了进来,在地下滚几圈,停留在张邈脚下。 张邈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正是刚才,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满宠首级。 这颗头颅须发喷张,眼睛瞪得溜圆,鲜血依然缓缓流出来,甚为恐怖。 在场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吓得连连后退。 这时,吕布手持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径直冲了进来。 大家虽然大都不认识吕布,但看到这威风凛凛的样子,再加上手持兵器,大家也都猜到几分。 “这位莫非是传言中之飞将吕布?” “‘马忠赤兔,人中吕布’,果然名不虚传,可他为何来到陈留?” “他杀了满宠,倒也大快人心,满宠这厮,心狠手辣,着实死有余辜。” 张邈认识吕布,冷声道:“吕温侯何以至此,还出手杀人?” 吕布哈哈大笑,嘲讽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八厨’之一张孟卓,却是胆小如赎鼠之辈。 如今满宠都欺到尔等头上,竟然不敢反抗。 你当年与宦官争斗时,不畏生死的胆气都去了哪里? 吕某替尔等诛杀此贼,也算替天行道。 尔等难道还要怪罪吕某不成?” 张邈听到讥讽,勃然怒道:“张某是何等样人,无需吕温侯来评判。 此地乃陈留,张某为本郡父母官,岂容得你一个外人,在我治下行凶杀人? 来人,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呼啦啦从四周冲过来许多部曲,手持刀枪,将吕布团团围住。 吕布丝毫不惧,傲然道:“张太守好大的官威。 谁说吕某是外人?” 他说着,缓缓掏出印绶,举在半空中道:“朝廷已委任吕某为兖州刺史。 尔等说说,这陈留郡,归不归吕某管辖? 吕某在此处置不法之徒,可曾逾矩?” 众人眼睁睁看着吕布手中的印绶,满脸都是怀疑之色。 张邈厉声道:“大胆吕布,竟敢伪造印绶,前来招摇撞骗? 你可知道,此乃诛九族之大罪。” “谁说这印绶是假的?” 刘琦带领典韦太史慈庞统等,从门外走了进来。 在场众陈留士绅,顿时发出一阵喧哗。 “是清河王殿下,竟然亲自驾临陈留?” “这便是清河王?只听说他年轻,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既然大王驾临,吕温侯这印绶,自然是真的了。” 刘琦扫视一圈众人,风轻云淡道:“曹操横征暴敛,令人发指,本王已上表朝廷,免去其兖州刺史之职,由吕温侯接任。 诸位还有何疑惑?” “不敢,不敢,”有士绅笑着道:“大王为我等出头,我等感恩不尽,岂敢疑惑?” “由吕温侯代替曹操做兖州刺史,我等自当尊奉,不敢有半分违拗。” 大家纷纷出言,认可吕布。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打着小算盘。 他们本来就有投靠许都的心思。 如今让吕布掌管兖州,首先税赋上便大为降低,不会执行夸张的五税一。 再加上吕布是个耿耿武夫,上阵杀敌尚可,但处理州政,自然需要依靠他们。 这样算下来,刘琦相当于给他们找了看家护院,何乐而不为? 刘琦看向张邈道:“张太守,你不发一言。 是准备尊奉朝廷之命,还是跟随曹操,对抗朝廷?” 张邈知道,刘琦是在逼他选边站。 这选择,可是不容易做。 要是万一选错,会牵连身家性命。 说不定到时,会把全族的人都搭上。 见他犹豫,刘琦道:“如今满宠死在陈留,以曹操之多疑,你以为他还能像从前那般信你? 更何况,你与曹操关系亲密,世人皆知。 这满宠为何敢来陈留撒野? 他必然已经得到曹操允许。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逼迫你陈留接受五税一。 其他郡县,自然也就容易推行。 要么你接受五税一,要么接受满宠,清查尔等隐瞒土地与人口。 试问尔等,愿意接受哪一样?” 张邈还未说话,王澹已经带领士绅道:“我等哪一样也不愿接受。 五税一,简直闻所未闻,自古未有。 至于清查土地人口……岂非由他满宠随意诬陷?” 其他人也劝说张邈道:“孟卓兄,你是陈留太守,又是咱们士人领袖,你倒是说句话。 连清河王殿下,都为咱们伸张正义。 错过这等机会,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了。” “是啊孟卓兄,难道咱们能任由曹操揉捏? “他横征暴敛,兵连祸结,今日能推行五税一,说不定明日便推行三税一,二税一,甚至把咱们家财全部抢夺,徐州糜氏便是前车之鉴。” 张邈咬了咬牙,长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依诸位之意吧。 我等拜见吕刺史!” 他带领众士绅,对吕布行礼,算是接受了朝廷对吕布的任命。 刘琦道:“兖州士绅苦曹久矣,张太守当联络其他郡县士绅,共同拥护吕温侯,驱逐曹氏任命之官员。” “自当如此!”张邈点点头道:“此事应当不难。 之前曹操倡导唯才是举,招募天下寒门士子,委以州县重任。 这些愣头青,眼中只知有曹操,对当地士绅大加压榨。 如今吕刺史带领那些士绅揭竿而起,他们岂有不照做之理?” 第344章 兖州州郡皆反 张邈有了吕布撑腰,反抗曹操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更何况曹操倒行逆施,丝毫不顾及他们本地士绅利益,想要把大家团结起来,共同反曹,应当不难。 刘琦说道:“那曹操手下兵多将广,实力不容小觑。 如今朝廷军队在南,一时无法抽调前来。 而吕温侯麾下并州军,如今势微,不足以跟曹军对抗。 故而诸位,必须抽调部曲,冲入吕刺史麾下效力。 群策群力,方能对抗曹氏。” 张邈翻了翻白眼。 敢情朝廷依然是一兵一卒也不肯派。 空手套白狼,就获得兖州统治呗。 这算盘打得,果然比谁都精明。 只不过张邈等人就算看透刘琦策略,但却只能照做。 毕竟反抗曹操,是他们自己的事。 他们跟吕布,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吕布若是战败,还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他们家产都在本地,又搬不走,将来岂不全便宜了曹操? “我等自当出人,”张邈答应道。 “还应该出粮,”刘琦郑重其事的叮嘱。 他想起历史上,吕曹之间爆发的濮阳之战。 吕布与曹操军鏖战濮阳,足足两年之久。 双方不分胜负,粮食奇缺,都到了进退两难境地。 但诡异的是,吕布虽然名义为兖州之主,与张邈为盟友。 但张邈等兖州士绅却不肯为其提供军粮。 导致最终吕布战败,退出兖州。 其实这也怪张邈等土财主心理,鼠目寸光。 明明请了吕布这个看门狗,却不肯喂骨头。 最后导致看门狗被打跑。 坏人冲进来,把他们全都杀死。 若是他们给吕布提供充足的军粮,濮阳之战谁胜谁负还难说。 接下来,张邈派出手下,前去其他各郡县串联士绅反曹。 果然如其所料,使者前去,只要说明,朝廷已经委任吕布为兖州刺史。 大家纷纷响应,联合起来,驱逐曹操委任的郡县官吏,然后宣布接受吕布管辖。 这也怪曹操推行之策,不肯与士绅分享权力,重用寒门学子,大失士人之心。 于是一夜之间,兖州大部分皆反。 只剩下夏侯惇程昱荀彧驻守的,鄄城、东阿、范县三座县城,还在苦苦支撑。 …… 下邳。 校军场中央。 关羽猛的挥动青龙偃月刀,用刀背将乐进击于马下。 乐进摔个灰头土脸,还不服气,想要上马拼命。 旁边观战的曹操制止道:“不用比了,你不是云长对手。” “诺!”乐进愧疚的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曹操对关羽赞叹道:“怪不得玄德一直夸赞,其二弟天下无敌。 今日看来,果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关羽手捋长髯,眼皮低垂,傲然道:“关某算不得天下无敌。 我三弟翼德,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他才称得上万人敌。 我四弟子龙,枪法出众,武力亦在我之上。” 曹操身侧的刘备赶忙咳嗽了两声,示意关羽不要多说话。 曹操哈哈大笑道:“玄德麾下战将勇猛,乃是令人高兴之事。 当年我与刘琦对阵,便输在其斗将之下。 如今有玄德公相助,我无忧矣。” 刘备抄着手,平静的道:“能助司空一臂之力,乃备之荣幸。 备愿讨一军,前去驻守彭城,看守徐州门户。” “好,”曹操大喜道:“有玄德驻守彭城,我可高枕无忧。” 他抚掌大笑,心里大为快慰。 如今他坐拥兖豫二州,外有袁绍做援,内有刘备兄弟这样猛将相助,他感到自己强的可怕。 再也不用担心朝廷派军威胁。 等养精蓄锐,与袁绍联手,能够反攻许都也说不准。 正在他浮想联翩之时,突然远处郭嘉急匆匆走了过来。 郭嘉平常放浪形骸,嗜酒如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曹操还是第一次见他脸色如此郑重,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郭嘉走过来,看了一眼刘备。 刘备知趣的告辞离开。 郭嘉低声道:“司空,不好了,刚刚传来密报,如今张邈勾结吕布叛乱,整个兖州都反了。” 曹操闻言,顿时像遭雷击一样,呆立在当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许久,他才想起家眷,急问道:“鄄城如何?” 郭嘉道:“实乃不幸之万幸,鄄城由文若把守,他及时召回夏侯元让,方保城池不失。 主公家眷暂时无恙。 另外程昱把守之东阿与范县,尚且没有造反。” 曹操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从东郡起家,直到拥有整个兖州,但家眷一直留在鄄城。 如今既然鄄城还在,说明家眷并没有落入叛军之手。 他想了想,一拳锤在一根木柱上,手都击破皮,也不觉疼痛。 他咬牙切齿道:“为何是张邈?他怎敢背叛老夫? 亏老夫如此信任他,还准备将家眷交于他照顾。 没想到,如今是他率先背叛! 难道忘记,当初袁绍欲杀他,是老夫力劝,不惜得罪袁绍,方才将其保下?” 此时曹操的心里,痛的如同要滴血一般。 他对张邈的确信任有加,觉得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只有张邈不会。 所以他在出征徐州之前,对家眷说,此战他若有意外,便让夫人带领众人前去投靠张邈,一定能够得到安置。 可没想到,如今张邈竟然反了。 曹操迅速冷静了一下,吩咐道:“我军中有诸多兖州子弟。 必须严密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泄露出去。 否则必会军心大乱。” 郭嘉点点头道:“主公放心,这密报只有在下知道,其他无人知晓。” 曹操道:“回廨舍议事!” 他急匆匆带着郭嘉,回到廨舍书房,然后盯着墙上一幅舆图,恨得眉毛倒竖道:“他刘琦小儿,怎的如此歹毒。 老夫还未曾对他动手,他已然策反张邈,串通吕布,从老夫背后捅刀? 简直非人哉!” 郭嘉淡然道:“主公不必担忧,现今或许还未到绝境。 那兖州士绅,不过是不满意于主公征募粮草之税率,故而竖起反旗。 他们倒也并非真心拥护吕布。 只要主公亲帅大军回师,击败吕布军,兖州所有士绅,自当重新投靠主公。” 第345章 泰山小道 曹操连连点头,对郭嘉的判断深表赞同。 说白了,兖州士绅不过是一堆自私自利,胆小怕事的墙头草。 谁的军事实力强大,他们便尊奉于谁。 只要能击败吕布,展示军威,他们不止会立即重新归降,而且还能服服帖帖的接受五税一。 所以,击败吕布,成为当前第一要务。 曹操心思渐渐冷静下来。 然后召集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渊等,心腹宗亲将领,前来议事。 曹操传达了兖州举州叛乱之事,大家全都大吃一惊。 没想到平定了徐州,家却被人偷了。 曹操为了安定人心,随意摆了摆手,指着舆图道:“诸位不必惊慌。 那吕布虽兴起叛乱,但却驻兵濮阳,未曾派军把守泰山小道。 说明其只是个有勇无谋之莽夫,胸无半点谋略,不足为惧。” “的确如此,”曹仁接口道:“泰山小道乃徐州兖州咽喉要道。 且那里易守难攻,为兵家必争之地。 若吕布派军在那里驻守,便能掐断主公回援之路。 如今既然未曾驻军,说明其未曾看到泰山小道之重要。” 郭嘉捏着下颌胡须沉声道:“吕布是莽夫无疑,但其身后有刘琦。 其麾下深谋远虑之士甚多,不可轻敌大意。” 此言一出,在场众将全都陷入沉思之中。 细想之下,的确如此。 刘琦率领军队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百战百胜。 其麾下谋士之谋略,自然都是顶级。 他们岂能看不出泰山小道这战略要地? 曹洪见大家士气受挫,摆了摆手道:“我等家眷,还有军将家眷,俱在兖州。 如今叛乱消息,只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长久。 若在军中传开,必然军心大乱。 故而无论泰山小道有没有设伏,我等均需快速杀回去,决战吕布。” 曹操颔首道:“子廉之言有理,事不宜迟,我等马上动身。 只要能通过泰山郡,吕布麾下不过一帮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我等大军到达,定能将其一战击溃。 只不过,要夺回兖州,徐州不能不守。 子孝,你率军两万,驻守彭城,以防许都来犯之敌。” 虽然刘备主动请缨,前去镇守彭城。 但曹操身在下邳,或许还敢放刘备前去。 如今曹操要亲自率兵回兖州,自然不敢相信外人。 所以堂弟曹仁,才是最合适人选。 “诺!”曹仁领命。 曹操又吩咐曹洪道:“子廉也率两万军马,驻守广陵,以防扬州刘晔北上,犯我徐州。” “诺!”曹洪也郑重的抱拳领命。 曹操做好这两方部署,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其余人等,随老夫杀回兖州,决战吕布。” 曹仁问道:“请问兄长,那刘备该如何安置?” 曹操不假思索道:“此人宠辱不惊,心思深沉,虽外表憨厚,却有枭雄之相。 若将其留下来,其必然生乱。 故而老夫只能将其带在身边。 前去决战吕布,其麾下战将正好能用。” “兄长英明!”曹仁道。 随着曹操部署完毕,大军立即启程。 刘备率领手下千余人,也领命跟随曹操回归兖州。 他从起兵开始,一直到寄居河北,这千余人马一直忠心跟随。 如今又被他带到了曹操这里。 行军路上,关羽小声道:“兄长,这曹军紧急回归兖州,曹操后方必定生乱。 我等不如趁机脱离此地,去往许都。” “二弟不可胡言乱语,”刘备皱眉道:“我等奉命前来相助曹公,岂能临阵叛逃?” 关羽正色道:“朝廷在许都,无论徐州还是冀州,均为割据一方之诸侯。 兄长为何敬诸侯而轻天子?” 刘备被噎了一下,一时间无言以对。 张飞在旁边道:“二哥,你怎的如此跟大哥说话?” 这时简雍接口道:“云长之言差矣。 如今天子虽名在许都,但由刘琦把控朝政,世人皆知。 那刘琦也不过是大汉之臣,却欲行王莽之事。 难道云长准备前去助纣为虐?” “这……”关羽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备出来解围道:“当今天下,风云变幻,朝廷衰微,礼坏乐崩。 我等并不足千,只能暂且寄居曹公麾下,坐观其变。” “诺!” …… 曹军快速行军。 大家心里都猜到,后方一定出事了。 毕竟大军开拔可不是简单之事,需要提前做出诸多部署,筹措粮草军资,派出先锋队探路。 可是此次曹军起兵,从下令到启程,前后不到一天时间。 而且由曹操亲自领兵,匆忙往回赶。 大家心里自然谁都清楚,一定有紧急情况,才需要这般雷厉风行的赶回去。 只不过当今这个时代,信息传递较慢。 曹操又下令封锁消息,所以中低层军将都不知道详情。 军队行进到泰山郡境内,地形变得崎岖起来。 泰山郡多山,而且自古就有泰山贼生乱。 以臧霸孙观为首的泰山军,控制州郡县城,不服管辖。 曹操对他们一边拉拢,一边军事威胁,方才将臧霸等人名义上收服。 臧霸虽奉曹操为主公,但却听调不听宣,形成独立的诸侯势力。 这对曹操来说,已经是最完美的结果。 曹军快速行入泰山小道,大家看着两侧陡峭的山壁,唯恐受到埋伏。 不过一路行军,却是平平安安,没有丝毫动静。 眼看前方就要离开泰山郡,曹操坐在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于禁捧哏道:“司空为何发笑?” 曹操用马鞭指着两侧山峰道:“我笑纳吕布无谋,刘琦少智。 此地如此险要,可谓一骑当关万夫莫开。 如若在此设下一支伏兵,我军该如何通过? 我大军被阻挡于此,如何能解兖州之危?” 于禁点头道:“谁说不是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前面传来一阵号角之声。 紧接着,从对面山谷之中冲出一支人马。 为首一员大将,正是高顺。 高顺横枪立马,冷笑道:“奉我家刺史之命,早已在此等待多时!” 他麾下军兵雁型排开,将整座山谷堵的严严实实。 曹操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感觉脸颊火辣辣的。 第346章 曹公为何发笑 在真实的历史上,张邈勾结吕布叛乱之后,却把这场叛乱,叛的无比之乱。 张邈回归陈留,继续过他的安稳日子,做他的土财主。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而吕布面对全郡士绅尊奉的局面,却无法形成有效统治,连粮食都征不上来。 只能带领一帮乌合之众,驻守濮阳。 战略要地泰山道,丝毫未加防守。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曹军从容回师,与其展开濮阳大战。 如今刘琦掌控了局面,并扶起吕布,当然不能坐视这种事发生。 他首先调配官吏,进入各郡县任职。 这些官吏的唯一任务,就是筹措粮草,招募青壮。 毕竟各郡县士绅,不能只是口头上支持吕布,或者派几个老弱病残军兵来应付。 他们必须拿出足够的粮食,并且派出精锐部曲才行。 其实让每家士绅出点粮食,以反抗曹操暴政,只要不伤筋动骨,大家还是愿意出的。 再加上各级官员办事得力,如此便保证了吕布军粮充足。 同时刘琦点出泰山道的重要性。 守住那里,即使不能完全阻挡住曹军回援,但至少也能消磨不少战力。 吕布对刘琦言听计从。 他立即派出手下大将高顺,率军在泰山道设伏。 只不过,高顺担心与泰山军起冲突,提前暴露自己。 所以选择,在即将出泰山郡的位置阻击。 曹操见前路被阻,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冷声道:“谁人前去,给老夫冲开道路?”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于禁和乐进同时抱拳请战。 乐进之前丢失食盐,如今正想戴罪立功。 曹操道:“你二人同去!” 于禁乐进领命,两人各率一支军马,向对方扑了过去。 对方虽说是伏兵,但已经暴露,也算不得伏兵了。 他们向前冲了几十步,突然从两侧山坡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二将侧身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原来两侧山梁上也有对方军马。 他们将磨盘大的巨石,从陡峭的山坡上滚了下来。 巨石越滚越快,如同冲下来的巨兽。 曹军士兵们躲闪不及,瞬间被压的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而且两侧士兵居高临下,开始往下射箭。 有无数军兵被射杀,却无法还击。 于禁乐进只好带领残兵败将,退了回来。 曹操虽然恼怒,但却无可奈何。 郭嘉提醒道:“主公,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宜久留。 不如暂时后退数里,在宽阔之处暂且扎营。” 曹操想起郭嘉之前判断,刘琦麾下深谋远虑之士甚多,不会看不到泰山道的重要性。 他还心存侥幸。 如今看来,还是郭嘉判断对了。 吕布果然已经在泰山道设伏阻击。 这必是刘琦所谋划。 否则以吕布那个莽夫,绝想不到这一层。 曹操点点头,无奈的道:“就依奉孝之言,暂且后退。” 曹军后退十里,找了一片空旷之地,扎下营盘。 然后曹操跟郭嘉商议,正面的高顺军不难对付。 真正棘手的是两侧山梁上的伏兵。 他们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优势,必须当先铲除。 商议之下,让许褚夏侯渊各率领一支奇兵,趁夜偷袭,两侧山梁上吕布伏兵。 许褚夏侯渊挑选精锐步卒,身背绳索短兵器,连夜出发,很快就从侧面摸上山梁。 吕布麾下都是各士绅刚刚凑集起来的部曲青壮,作战经验不足,被许褚夏侯渊一战击溃。 随即曹操下令,让堂弟曹纯主力骑兵正面出击,一举击溃高顺兵马。 第二天,曹军清理道路,便继续行军。 眼看曹军便要走出泰山道,曹操忍不住坐在马背上,又一次仰天大笑。 于禁配合的问道:“司空为何发笑?” 曹操道:“老夫笑他吕布无谋,刘琦少智。 泰山道这等要地,竟然只安排一路伏兵。 此地如此险要,若能在此再安插一路,我等岂能通过?” 话音未落,两侧山梁上又一次传来喊杀声。 曹操:“???” 于禁:“……” 只见山梁之上,旌旗又立了起来。 同时还是老套路,滚木礌石,再加弓箭,一齐往山谷中曹军头上招呼。 曹军被一通暴揍,只能哭爹喊娘,四处乱逃。 曹操马匹被羽箭射中,幸亏许褚夏侯渊等舍命护卫,方才向后撤到安全之地休整。 看着一众灰头土脸的军兵,曹操攥着拳头怒道:“那刘琦小儿当真狠毒,竟然还有伏兵。 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诸君不必气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他看向旁边的刘备道:“玄德,之前听闻汝二弟天下无敌,汝三弟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如今就派汝二弟三弟,前去冲破埋伏,不得有误。” 刘备虽然老大不愿意,但军令如山,他也不敢违抗。 毕竟他已经被袁绍派到了曹操麾下。 刘备抱拳道:“领命!” 随即他派出张飞赵云,各领一支军马出击。 有这两员虎将出击,自然无往而不利。 固然吕布军占据有利地势,但依然被他二人一战击破。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张飞赵云便率军回来复命。 曹操大喜过望,赞誉道:“玄德麾下之将,果然勇猛无匹。 待功成之后,一并受赏。” 他收拢军兵,继续向前进军。 只要冲出泰山道,他相信击败吕布并不难。 而前方,已经看到山道出口。 再往前走,便是一望无际的鲁郡平原。 曹操忍不住仰天大笑。 于禁在旁边环顾四周,硬着头皮小心的道:“司空……为何发笑?” 曹操道:“我笑他吕布无……” 他话未说完,只见对面突然出现一支军马。 为首一将,手持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正是吕布本人。 在刘琦的安排下,吕布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他也是久经战阵之将,既然知道泰山道是徐州通往兖州的咽喉要道。 只要把守住泰山道,曹军将被阻挡在徐州,无法回援。 所以吕布亲自率领麾下军马,前来阻击曹军。 吕布催动赤兔马,缓缓来到两军阵前,方天画戟一横,凛然道:“吕布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第347章 虎豹骑与陷阵营 曹操见到吕布前来迎击,不由想起当初虎牢关时场景。 他回头一眼身后灰头土脸的众军将,凛然道:“吕布号称飞将,勇猛无匹。 谁敢前去与之一战?” 夏侯渊参加过当年的虎牢关之战,自知不是吕布对手,凝神不语。 于禁是后来投靠的曹操,大声道:“什么飞将?多半都是名不副实。 待我前去战他!” 说着,拍马前去迎战。 只交手一个回合,双方武器相撞,于禁便觉得双臂发麻,手中长枪隐隐有握持不住之感。 他心里不由暗暗吃惊,这吕布果然厉害。 只是这份气力,便无人能敌。 他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屏气凝神以对。 只不过就算他拼尽全力,两人武力也相去甚远。 吕布不止力气大,而且戟法相熟,挥洒自如。 方天画戟又是较为怪异的兵器,各种招式只有吕布能使得出来,自然能收到奇效。 不过十来个回合,于禁便只剩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乐进也赶紧拍马冲上去,两人双战吕布。 “来的好!”吕布大吼道:“有多少匹夫,一起上吧,吕某何惧?” 他一边喊着,手中却不曾放松。 就像一个大人在打两个孩子一样,以一敌二,依然占据上风。 曹操看了看旁边的刘备。 以对方麾下诸将联手,自然能战胜吕布。 但事事都要刘备出手,他曹操颜面何存? 曹操命令身边的许褚道:“仲康,你上!” “诺!”许褚瓮声瓮气的喊一声,然后策马前去加入战团。 许褚武力也是以力量着称。 当初他在老家时,有黄巾军进犯他们村落,惊了他家的耕牛。 他单臂拽着牛尾,竟硬生生把牛给拽了回来。 这等神力,把黄巾军吓得抱头鼠窜,再也不敢袭扰他家村落。 此时许褚前去相助,战况立即变的不一样。 毕竟许褚的力量,能够与吕布匹敌。 同时于禁乐进分别攻击两侧,吕布顿时戟法开始散乱,只能展开游斗。 曹操眼见三将压制住了吕布,回身对旁边的曹纯道:“子和,进攻!” “诺!”青年曹纯抱拳领命。 曹纯乃是长水校尉曹炽之子,曹仁的亲弟弟。 在真实的历史上,他便是曹军最精锐骑兵“虎豹骑”的第一任首领。 这一世,曹操也从军中遴选精锐骑士,交给曹纯率领,做阵前突击之用。 曹纯率领麾下千余骑兵,向吕布军冲了过去。 吕布麾下大将高顺,也立即组织军兵迎敌。 高顺也是一个练兵天才将领。 他虽然没有那么多马匹,组建骑兵营。 但他却将健壮步卒遴选出来,总共七百人左右。 他将所有武器铠甲,优中选优,当先交给这支步卒使用。 这支重装步卒,便是大名鼎鼎的“陷阵营”。 高顺为人清白,不饮酒,不受贿,训练身先士卒,持身守正,故而深的麾下军士信任。 眼见曹纯骑兵冲了过来,高顺右手一挥,重装步卒毫不退缩,向骑兵反冲过去。 他们口中,齐声喊着陷阵营的口号:“冲锋之势,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月华如水,清汉如灯! 弹刀清啸,饮血归鞘! 沙土扬扬,黄云漫漫! 战马奔驰,乱箭穿杨! 安知男儿归何处? 马革裹尸死沙场! …… ……” 虎豹骑与陷阵营瞬间接战。 曹纯麾下的骑兵,竟然被对方阻拦住,讨不到半分优势。 但虎豹骑毕竟也是优中选优的精锐骑士,他们与陷阵营交战,倒也没有处于劣势。 两支最为精锐的军士,各自以命换命,贴身肉搏。 直杀的血肉横飞,昏天暗地,却谁也不退。 刘备由衷叹息道:“曹公麾下这支骑兵,勇猛无匹,令人钦佩。 但吕布这支步卒,也令人刮目相看。 这便是当今天下最勇猛之武士了吧。” 曹操看着自己手下的骑兵,大片大片的消耗,心里简直像在滴血一般。 他顾不得面子,冲着刘备道:“玄德,你难道还不准备出战?” 刘备拱手道:“只要曹公有令,备自当遵从。” 曹操气的七窍生烟,也顾不得跟刘备计较。 毕竟对方只是来相助的,作战主力还得是他。 曹操命令道:“玄德听令,命你率麾下人马,冲击吕布军左翼。” “尊命!” 刘备抱了抱拳,立即率领麾下千余兵马,向吕布军冲了过去。 同时,曹操派夏侯渊领兵,冲击吕布军右翼。 双方迅速接战。 刘备军在关羽赵云张飞等将引领下,犹如一支利剑,直插入敌军军阵之中。 吕布军顿时一阵慌乱,变得杂乱无章。 其实吕布麾下,也就原来那千余并州军,还有高顺刚刚训练的陷阵营,战力较为强悍。 其余军兵大,都是各士绅委派前来的青壮部曲。 还没来得及训练,便被拉了过来。 人数虽多,但却是一帮乌合之众,战力自然无法跟刘备曹操手下精兵相比。 所以在刘备和夏侯渊冲击之下,很快就冲散了。 兵败如山倒,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 吕布正一人匹敌三将,他用眼角余光,看到身后军兵败退,不由气的咬牙切齿,暴跳如雷。 他本以为前方设置两道伏兵,接连消耗曹军战力 麾下又有这么多军兵,以逸待劳,足以能挡住曹军。 所以他便托大,没有选择伏兵。 而是正大光明的正面迎敌。 没想到,他麾下这支人马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被曹军一击即溃。 如此一来,他继续力拼,也毫无用处,冲着高顺大吼道:“撤!快撤!” 吕布冲到高顺跟前,杀退曹纯,保护陷阵营撤退。 曹操立即亲率大军追赶。 吕布大败,不敢继续迎敌,只好收拢残兵败将,又退回濮阳城,下令紧闭城门,不敢出战。 同时,他又派出两名信使。 一个前去陈留,向张邈求援。 另一个赶去许都,向刘琦求援。 曹军回到兖州,众反叛的士绅全都胆战心惊,唯恐遭到清算。 好在曹操暂时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率军长驱直入,目标直指濮阳。 只要攻下濮阳城,歼灭吕布势力,兖州士绅不用打,自然又全都归降回来。 第348章 一人之力 许都。 清河王府书房之中。 刘琦将吕布求援的书信看了一遍,然后随手递交给诸葛亮庞统等人。 如今朝廷已经形同虚设,上朝散朝,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所有天下大事,全都在这间书房中产生决议。 所以刘备诟病他架空朝廷,倒也不冤枉。 庞统看过书信之后,皱眉道:“没想到吕布竟然如此无用。 把守泰山道那等易守难攻之地,竟然挡不住曹操回援之军。 如今曹军回归兖州,他也只能困守濮阳,无计可施。” 刘琦叹口气道:“想来他也是太过托大,想要直接击败曹操。 岂不知,只要扼守住泰山道,阻止曹操回援,便能取得胜利。” 他揉了揉眉心,对吕布的军事能力感到无奈。 就算他千叮咛万嘱咐,强调扼守泰山小道的重要性,但吕布依然把那战略要道给丢了。 所以才造成今天被动局面。 若是他能守住泰山小道,不出三个月,曹军军营之中知道兖州失守的消息,军心必然大乱。 只不过一切都已经发生,现在怪罪他也没用。 庞统皱眉道:“如今曹操兵进濮阳,我等是否派出援军,支援吕布? 若是濮阳失守,本土士绅必然重新转投曹操。 兖州将重回曹操手中,我等一切心思可都白费了。” 诸葛亮摇着羽扇,前所未有的凝重道:“如今袁绍已经屯重兵于黎阳,随时有渡河南下之势。 我等军马需布防于黄河沿线,大战一触即发,哪有多余兵马前去支援吕布?” 许都最大的敌人,一直是袁绍。 若与袁绍开战,就算将所有军力集中到一起,都没有必胜把握。 所以,以诸葛亮之谨慎,必须保证把所有军事力量,都放在与袁绍对抗上。 庞统自然明白诸葛亮的心思,看着舆图道:“大王可给关中钟繇下令,让他率一支军马出弘农,以牵制并州方向袁军。” 刘琦点了点头道:“可,我立即给钟繇写信。” 诸葛亮摇摇头道:“钟繇也不能精锐尽出。 袁绍似乎已与刘璋联合。 益州有出兵威胁天水之势。 钟繇必须稳守长安,以防益州之敌。” 刘琦道:“我可派人前去通知兄长,让他率领一军出凉州,协防天水郡。” 诸葛亮看着舆图,这才微微颔首道:“如此甚好。 天下如棋,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徐庶看着他们不解的问道:“诸位以天下为棋盘,倒是豪迈万分。 但濮阳之围,该如何解除? 若濮阳失守,兖州皆输。 让曹操重新占据徐兖,岂不又在东方多一劲敌? 故而当前来看,濮阳才是那‘一发’吧。” 刘琦微笑着道:“放心,曹操率军回援,已是强弩之末,他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濮阳。” 按照史料记载,吕布与曹操在濮阳足足鏖战了两年,吕布方才败退。 所以刘琦并不着急。 而且其中,吕布还有擒杀曹操,反败为胜的机会。 只不过吕布没有抓住而已。 他的话,令诸葛亮庞统徐庶三人都满头雾水。 庞统道:“元直之言倒也不错。 若濮阳失守,吕布败退,的确于我不利。 还应多加提防才是。” 刘琦满不在乎的道:“诸位放心,兖州争夺,比拼的是耐心与粮草。 我给张邈写一封信,让他立即支援吕布。 吕布便不会败。” 众人这才微微颔首。 只要能让兖州各士绅出手,吕布自然便立于不败之地。 刘琦立即修书一封,派人送往陈留。 如今兖州士绅,果然都跟历史上所发生一样,眼见曹操回军,大家全都龟缩自保,当起了墙头草,坐看吕布与曹操决战。 刘琦的信送到陈留张邈那里。 张邈看着书信,问陈宫道:“清河王谕令,让我兖州士绅联合起来,支援濮阳。 公台如何看?” 陈宫也是兖州本土豪族之一。 之前曾经大力支持曹操,但后来看到曹操倒行逆施,横征暴敛。 他便果断支持张邈,反叛曹操。 听到张邈发问,陈宫捋着胡须道:“清河王之令倒也没错,我等与吕布才是共同进退之盟军。 若曹孟德重新掌控兖州,以他多疑之品性,必会对我等清算。” 张邈叹口气道:“可是大家看吕布在泰山道,都没有阻挡住曹军,大家都吓怕了。 大概所有人都开始观望,试图坐山观虎斗。” “孟卓,”陈宫冷笑了一下道:“难道大家以为,还有退路不成? 你与孟德相交莫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知道? 当初边让不过讥讽他几句,便全家遭害。 如今我等可是实打实支援吕布,占据整个兖州。 你以为曹操还能原谅我等?” 张邈捏着下巴,看着窗外,沉吟片刻,重重的点点头道:“公台之言不错。 我等除了支持吕布,已无退路可言。 清河王信中言道,必须让你前去濮阳,辅佐吕布。 只有你去,才能助吕布击败曹操。” “清河王这是何意?”陈宫大惑不解道:“为何只有我去,才能助吕布破曹。” “这我便不知道了,大王信中也没有详述,”张邈直接将刘琦书信递到陈宫手里。 陈宫接过书信,逐字逐句的看了两遍。 刘琦信中的确是写着,只有他去,才能成功。 陈宫更是满头雾水,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邈道:“听闻清河王殿下神机妙算,他既然如此安排,必然有其道理。 公台,你辛苦一趟,去往濮阳,辅佐吕布吧。” “好,”陈宫虽然不明白刘琦什么意思,但也只能照做。 他立即启程,前往濮阳。 如今曹军驻守在濮阳城外,但却无法形成合围。 所以陈宫躲开曹军驻守方向,很容易就进到城内,见到了吕布。 吕布看到陈宫,兴奋道:“不知公台率领多少人马前来助我?” 陈宫倒背着手,淡然道:“只我一人而已。” “只你一人?” 吕布眉毛皱了起来,冷笑道:“阁下以为是楚霸王不成? 以一人之力,能抵挡曹操千军万马?” 第349章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陈宫面对吕布的质疑,自己也显得颇为无奈。 他固然足智多谋,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刘琦非要让他前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温侯以为,陈某愿意来此? 此乃清河王之令谕,陈某不得不遵从而已。 而且清河王令中还说,解濮阳之危,非陈某不能为。” “非你不能为?” 吕布更是疑惑不解。 他知道刘琦智谋出众,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但怎么看,陈宫不过是一个文士,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一人退数万之敌。 他知道陈宫是兖州人,沉思片刻问道:“公台在濮阳,可有旧识挚友? 或许清河王之意,乃是让公台请他人帮忙。” 陈宫苦笑一下道:“此地在下非但没有朋友,相反还有一家血仇。 那还是在数年前,陈某所居东郡东武阳,有一农夫畏避祸乱,将自家农田主动投效于我麾下,换取了部分粮食。 但没想到那人心怀叵测,一女许二夫,又将田地投效给当地另一户,姓王氏的士绅。 后来那奸人被抓伏法,但我陈氏和王氏家族,却都想拥有那块良田,于是双方便起了争执,最后演变成为械斗。 那东武阳王氏,于此间濮阳田氏,世代姻亲。 当时这濮阳田氏,也派了许多部曲前去帮忙。” 陈宫缓了缓,似乎想起诸多往事,叹口气继续道:“大家互不相让,械斗规模越来越大,为了争夺土地,双方各有数百青壮死于非命。 陈某有三个侄儿,五个侄孙,都死在这田氏部曲手中。 故而陈某与这濮阳田氏,可谓不共戴天。” 吕布怔怔的看着陈宫道:“此事清河王可知道?” 陈宫道:“民间械斗打死数百人,此事传闻极广,整个兖州谁人不知?” 吕布捏着下巴,来回走了两步道:“如今濮阳城内,田氏乃最大豪族。 童仆部曲便有千人以上。 大王派你前来,岂不是送死? 又或者,大王要假吕某之手,为你报仇。 可就算能报仇,又如何驱逐曹军,解濮阳之围?” 陈宫呆立在当场,突然眼睛一亮,迟疑道:“大王不会是要让陈某,用苦肉计吧?” “何为苦肉计?”吕布急道:“你有话就说清楚,别说一半,让人着急。” 陈宫解释道:“既然陈某与田氏之仇,兖州人尽皆知。 陈某前来,借温侯之手,公报私仇,打压田氏,这合情合理吧?” 吕布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毕竟你陈氏死了那么多人,如今一朝掌权,岂有不为族人报仇之理?” 陈宫道:“田氏有灭门之危,投靠城外曹操,引诱曹军入城,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若到那时,温侯于城内设下伏兵,关门打狗,突然展开围攻。 则进入城内之曹军,便被瓮中捉鳖,尽数全歼。” 这下吕布听明白了,抚掌兴奋道:“妙哉妙哉。 这么说是要与田氏演一出双簧,然后让田氏前去诈降。 只不过……公台与那田氏,毕竟有血海深仇,田氏岂能甘心相助?” 陈宫深呼一口气,叹息道:“当初那场械斗,固然闹得腥风血雨。 但后来细想,事情起因不过是区区几十亩田地而已。 只不过双方僵在那里,谁也不肯相让,导致事件逐步升级。 如今看来,两族之械斗,与一州之兴衰荣辱,甚至天下兴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若我亲自上门,与那田家主晓之以理,化解恩仇,他必能助我。” “如此甚好,”吕布兴高采烈道:“公台速速前去,说服田氏家主。” 陈宫摇了摇头道:“那曹操生性狡诈多疑,岂是那么容易相信人? 这城内恐怕也有不少曹氏眼线,做戏需要做足,方能骗过那曹操。” 吕布道:“如何安排,吕布听从公台便是。” 陈宫道:“其一,此事需要保密,只你我二人知晓。 其二,请温侯派出一支军兵,立即包围田府,听候调遣。” 吕布点头如小鸡啄米,立即叫来心腹魏续,令其率领三千军兵,将田氏府邸团团围住。 魏续立即点齐兵马,展开行动。 如今濮阳城虽然没有被围,但吕布早已下令四门紧闭,任何人不准外出。 所以城内早已经人心惶惶。 三千全副武装的军兵,将田氏府邸包围,令所有百姓惊诧不已。 田氏家族乃是濮阳第一豪族,家主田荀,据传是当年齐国王孙。 如今吕布军竟然要对田氏动手,不知为何。 固然城内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但田府门前,依然堆积了不少看热闹之人。 此时,四十多岁的家主田荀,来到府门外,对着军兵冷声道:“田某安分守己,奉公守法,诸位何以包围田府? 尔等是谁领兵?” 魏续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了过来,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田荀,冷声道:“魏某便是领兵之人。 你也不用如此气愤,魏某只是奉命行事。 尔等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任何人不准外出。 违令者,杀无赦!” 田荀气的浑身哆嗦道:“你是奉谁之命? 吕温侯么? 老夫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包围府邸? 你带老夫去见他。” 魏续冷笑了一下道:“你与我家主公无仇,但有一人却与你有仇。 你往那边看,可认识那是何人?” 他右手挥了挥,军兵闪开一条通道。 陈宫骑着一匹马,缓缓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道:“田家主,还真是冤家路窄。 没想到今日,还能在此相见。” “陈宫?” 田荀眼眶跳了跳,神情顿时紧绷了起来。 之前,天下太平之时,他田氏与陈氏,都是普通豪族。 但如今天下大乱,陈宫以其谋略胆识,在兖州翻云覆雨,平步青云。 他先助曹操平定东郡,又助曹操控制兖州,如今又将吕布推上兖州之主的位置。 简言之,他已经成为兖州当仁不让的实权派。 但关键是,田氏与陈氏之前仇怨那么深。 如今陈宫得势,岂能不来报仇? 看到陈宫出现在眼前,田荀感到心里冰凉。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第350章 这是做戏? 田荀固然心里有些发慌,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倒背着左手,傲然看着陈宫,冷笑道:“怪不得有军兵围府。 想必是你陈宫前来公报私仇。 不过田某并无对不起吕温侯之处,难道你陈宫还要借刀杀人不成?” 陈宫坐在马背上仰天大笑,颇有小人得志之态,说道:“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想要杀你一个小小的田荀,何要借刀杀人? 来人,给我拿下!” 立即有军兵前去,反剪住田荀的双臂。 田荀怒骂道:“混账,田某无罪,你陈宫滥用公权,不得好死!” 这时候,从田府之中冲出来无数部曲。 他们手拿刀枪,大声呼喊着:“放开我家家主!” “老子跟你们拼了!” 众人围过来,试图前去解救田荀。 但魏续麾下的军兵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出手狠毒,招招见血,很快就将田府部曲杀退。 只留下一地的鲜血,还有断胳膊断腿的伤兵。 围观的濮阳百姓,看着田氏被如此欺压,全都在低声窃窃私语。 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这帮军兵简直无法无天,田家主又没犯罪,为什么抓他?” “慎言,这可是并州军,他们军纪涣散,蛮横至极,大家说话可要小心些。” “其实罪魁祸首还是陈宫,现在飞黄腾达,便借用并州军之手,公报私仇,简直就是个小人。” 这田荀平常在濮阳声望不错,故而所有百姓都为其叫屈。 这时陈宫跳下马来,耀武扬威的站在田荀面前道:“陈某接到密报,你田荀勾结叛匪,聚众作乱,当株连九族。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 陈某在吕使君面前求情,故而改叛为全族流放,家产全部充公,你可服气?” “我呸!” 田荀双手被反剪着,啐了陈宫一脸,目眦尽裂道:“姓陈的,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田某何时勾结过叛匪? 如今濮阳周边,哪里有叛匪? 你不过是顶上了田某家产,前来抢夺,故而给田某身上泼脏水。 你有本事现在便把田某杀了,若不然田某有生之日,必报此仇。” 陈宫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冷冷的看了一眼魏续道:“还等什么? 还不抓人,搬粮食?” “得嘞,”魏续笑嘻嘻的应了一声。 然后带人冲进府中。 田荀也被押入府门,破口大骂道:“陈宫,你不得好死,老夫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围观的百姓都看明白了。 陈宫不止公报私仇,要把田氏一族流放。 甚至还要抢夺田氏所有财产。 这年月,富户最大的财产,便是府中存粮。 并州军如今屯兵濮阳,必然极度缺粮。 所以陈宫前来报仇,只是个幌子。 最终目的,还是要得到田府的粮食,以充作并州军的军粮。 大家虽然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儿,都在为田氏抱屈,但面对并州军的淫威,却没人敢出头。 来到田府之内,并州军迅速将所有田氏家眷赶到一起,关押起来。 陈宫下令,把五花大绑的田荀押到书房之内。 然后让所有军兵出去,离远一些守卫。 关上房门之后,书房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田荀头发散乱,目眦尽裂的瞪着陈宫,连骂也懒得骂了。 这个小人,抓捕他的全家,然后抢夺他所有家财,这血海深仇,比山高,比海深。 就算田氏后人有一口气在,也要砍掉此人之头泄愤。 陈宫却来到田荀面前,脸上露出笑意道:“田兄,受委屈了。” 说完,亲手解开田荀身上的绑绳。 陈宫这态度和举动,把田荀弄的满头雾水。 他警惕万分道:“姓陈的,你到底想要如何?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用耍什么花招。” 陈宫微微笑道:“田兄,你与陈某虽然有些过节,但事情早已过去,陈某品行再差,也不至于公报私仇。” 田荀气急败坏道:“你今日之事,不是公报私仇,又是什么?” 陈宫把田荀按在毡垫上,和气的道:“田兄,你听我细说! 陈某今日如此行事,实乃有求于兄,想要兄长伸出援手帮忙。 今日当众行事,虽然粗鲁,但都是做戏给城内细作看的。 陈某怎会动你家眷分毫? 至于粮食,待会儿军兵会运走。 但陈某在此保证,绝不会丢一石一斗。 待击败曹操之后,便如数奉还。” “你……这是做戏?” 田荀看陈宫说话较为真诚,心里便有了几分相信。 他迟疑道:“你想让田某做什么?” 陈宫道:“我想让田兄,给城外曹操写信,邀他三日之后,子时攻城。 到时田兄派人,将城门打开。 今日我如此对待田兄,想来那曹操必然不会怀疑。” 田荀这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让田某用苦肉计,骗取曹操信任?” “然也,”陈宫道:“如非当街如此,怎能骗取曹操信任? 田兄放心,事成之后,吕刺史答允,将举荐令郎为茂才,以做酬谢。” “此言当真?” 田荀眼睛不由一亮。 要知道在大汉察举制下,孝廉是属于郡举,而茂才则是州举。 茂才的人数远没有孝廉人数多,所以尤其珍贵。 举孝廉后,一般为郎官。 但举茂才后,便直接被授予县令级别的实职。 田氏一族虽然在濮阳首屈一指。 但其势力,离举茂才还相去甚远。 如今得到陈宫的允诺,他自然高兴。 田荀站起身,客客气气的道:“既然如此,田某便跟公台,一同唱出戏。” 陈宫道:“只是要暂时委屈一下贵家眷。 为防泄密,此事只田兄一人知晓即可。 其余人等,暂时关押与后院。” 田荀为了能让儿子举茂才为官,也是拼了,他大方的摆了摆手道:“左右关押不过三日而已,当无大碍。 田某马上就给城外写信。” “请!”陈宫亲手为田荀研墨。 他们两人之前的私人仇怨,在这诸侯纷争的大势面前,也都烟消云散了。 很快田荀便写就一封密信,偷偷藏了起来。 然后陈宫告罪,又把田荀给捆上,然后推进后院。 入夜,一条黑影翻出田府院墙,偷偷来到城墙上。 趁着军兵瞌睡,从垛口上顺一条绳子滑下去,径直去往曹操军营…… 第351章 濮阳之战 濮阳城外。 曹军大营。 曹操手拿一方字条,眯着眼缝看向眼前青年,沉声道:“濮阳城四门紧闭,防守甚严,你是如何逃出城池的?” 那青年仆从打扮,不慌不忙道:“城内防守并不严。 守城者都是兖州各族子弟部曲。 他们到了下半夜,大都在城墙上瞌睡。 小人趁他们不防备,便垂下一根绳子,偷偷溜了出来。” 曹操冷笑道:“一派胡言。 你手持密信,你家家主就不怕,你被守城军兵抓住?” “回司空,”那仆从道:“临行之前,家主把这封密信封于蜡丸之中,并让小人含在口内。 若万一被抓,小人便立即吞下,绝不会让吕布军知晓。” 曹操仔细搓了搓手中字条,那上面果然有残余的蜡迹。 他将信将疑的摆了摆手,让那仆从先下去,然后将字条交给旁边的郭嘉道:“城内田氏家主田荀,因被陈宫公报私仇,故而要献城投降。 他约三日之后子时,以火把为号,邀我入城。 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随意扫了一眼书信道:“但从此信看,此必为诱敌之计,断不可信。 若城中有埋伏,该如何是好?” 曹操摇了摇头,凝神道:“老夫却不这么认为。 陈宫与那田荀结仇已有数年,此事人尽皆知。 那时我等还未曾来到兖州。 如今陈宫骤掌权柄,岂有不报仇之理? 更何况吕布于城内,粮草必然不足,借机夺取田氏之粮,便是顺理成章。 田氏无奈,向老夫求援,便是唯一出路。” 其实,曹操也并不非那么好骗之人。 只不过他在城内也安插有细作。 知道城内陈宫大举劫掠田府之事。 再联想到陈田二族之前的仇怨,他便不由自主信了几分。 毕竟从常理推断,田氏被逼到绝境,不向他求助,还能靠谁? 曹操看向帐外,叹口气道:“如今我屯兵濮阳,粮草也已接济不上。 若不能速战速决,便陷入被动之境地。 如今唯有兵行险着,孤注一掷。 三日之后子时,由老夫亲率大军攻入城内。 一举拿下濮阳城,方能重新夺回兖州,与许都抗衡。” 郭嘉吃了一惊道:“主公欲亲自领兵,是否太过冒险了一些?” 曹操咬了咬牙道:“天下哪有万全之策? 富贵险中求。 唯有犯得险中之险,方能成为人上之人。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郭嘉只好道:“既然如此,主公不妨将军兵分为三路。 由元让率领一路,率先入城。 主公自领中军居中。 由妙才率领一路断后。 若有意外,主公便立即撤出。” 曹操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打定主意,相信这田氏家主,是真心实意投降。 三日之后,曹操下令军兵,早早吃完晚饭,然后不准卸去铠甲。 夜幕降临之后,他便亲自率领军兵,摸到濮阳城外。 待到子时,果然远远见到城头上,有人举起火把,画着大大的圆圈。 曹操大喜,下令道:“元让,率军从东城门而入。” “诺!” 夏侯惇带领军马,来到与田氏约定的东城门。 这濮阳城年久失修,护城河里没有水。 军士们趟着干涸的河床,来到城门前,果然见到城门虚掩着。 夏侯惇率领军兵长驱直入,并派人点起火把,给后面两队送信。 曹操收到信号后,迫不及待的对夏侯渊道:“元让已经安然入城。 为免夜长梦多,我等一起入城即可。” 夏侯渊道:“郭祭酒吩咐,大军分成三队,由小弟断后。” 曹操不耐烦道:“如今城门大开,我等应立即挥师入城,夺取城池,何须断后? 这么多军队进入到城内,就算有埋伏又如何? 听命行事!” 说完,强令夏侯渊跟他一起进城。 来到城门口,他下令焚毁城门。 这是模仿当年韩信背水一战,以激励军兵有进无退。 大军进到城内。 只要杀吕布军一个措手不及,濮阳将一战而定。 突然,耳中传来一阵梆子声响,紧接着火把四起,喊杀声大作。 从两侧房顶墙头等高处,冒出许多埋伏的弓箭兵。 他们的羽箭像暴雨一样,射向挤在街巷中的曹军。 曹军无从躲闪,纷纷中箭到底,疼的哭爹喊娘,狼奔豕突。 曹操眼见果然有埋伏,心中叫苦不迭。 好在进入城内的军队足够多。 军队进城之后,只能展开巷战,无法发挥军阵优势。 于是曹军将领化整为零,各自率领麾下军兵,躲开箭雨之后,与吕布军展开贴身肉搏。 事实证明,曹军远比吕布麾下一众部曲精锐。 他们渡过初期混乱之后,渐渐站稳了脚跟,战斗越来越占上风。 很快曹军便有压倒吕军,完全夺取城池之势。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城内指挥,越看越着急。 这诱敌之计,似乎有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势头。 诱进来的曹军太多,他的埋伏根本吃不下。 情急之下,他便大吼一声,“曹操何在?” 有乱军回答道:“在东城处看到曹操旗帜。” 吕布纵马扬戟,向东城杀了过去。 反正现在城内已经乱成一锅粥。 只要他能阵斩曹操,曹军将不战自溃。 于是他不再恋战,策马直接向东杀去。 直到在火光之中,看到曹操旗帜,吕布手中方天画戟搭在一黑袍骑兵肩头,问道:“曹操何在?” 那黑袍人指了指前方道:“骑黄马者便是曹操。” 吕布弃了此人,径直向前方骑黄马之人杀了过去。 黑袍人这才擦了一把冷汗,长出一口气。 原来他便正是曹操。 方才吕布的方天画戟,搭在他的肩头,只需轻轻一蹭,他的脑袋便要落地了。 幸亏吕布粗心大意,未曾仔细打量他,令他捡了一条老命。 此时他早已吓得魂飞天外,后背的衣襟都湿透了。 碰巧夏侯渊杀了过来。 曹操害怕吕布再杀回来,颤声道:“妙才,护我快撤!” 两人杀开一条血路,回到烈火焚烧的城门口。 曹操叫苦不迭,早知如此,为何要放火? 他不顾一切的纵马冲过火场,连头发胡须都点着了。 皮肤也烧伤数处。 但总算是活着逃了出来。 城内的曹军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只有少数军兵在夏侯惇率领下撤离。 经此一战,曹军元气大伤,再无余力攻打濮阳,只能暂时撤回东郡休整。 第352章 吕氏小娘 吕布击败曹操,取得濮阳大捷,高兴的心花怒放,洋洋自得。 只要没有曹操前来捣乱,他这兖州刺史之位,算是坐稳了。 于是他下令,宴请文武,共贺这场大胜。 酒席宴上,陈宫提醒道:“温侯,曹操只是败退回东郡,并未被消灭。 其治下不止还徐州之地,连整个泰山军都接受其调遣,不可轻敌大意啊。” 吕布正喝的兴起,听到陈宫这等泼凉水之言,顿时不高兴道:“曹操战败已然元气大伤,短期内难以恢复。 更何况我早已派薛兰李封屯驻巨野,足以看守住曹操,不足为虑。 待我养精蓄锐,便大举东进,一举将曹操赶出兖州。” “主公英明,”部将郝萌举着酒碗拍马屁道:“那曹操坐拥徐兖二州,乃当世枭雄,在主公麾下却不堪一击。 可见主公谋略远在曹操之上。” 吕布脸一红,不置可否。 若非刘琦让陈宫用苦肉计,他绝不可能胜的如此容易。 只不过他们并州人,喝了酒之后爱吹牛。 他也不想当众点明,继续接受部将吹捧。 魏续道:“回想数月之前,我等离开河北,麾下仅有千余兵马,脚下无立锥之地。 短短数月过去,主公已然贵为兖州之主,麾下拥兵数万,为一方之雄杰。 此皆主公英明神武,带兵有方之故。 我等共敬主公一碗。 愿主公带领我等开疆拓土,再建不世之功。” 陈宫看着这些糙汉,酒后越吹越没边,于是借口不胜酒力,率先离开。 大家喝的热闹之后,郝萌大着舌头建议道:“如今主公立下如此大功,应当把家眷接至濮阳。 如此便可摆脱许都羁绊。 然后招兵买马,积草存粮,将来也可割据一方,免得投鼠忌器。” “对,主公应当把家眷接回来,若不然,便永远受制于许都。” 吕布在众将怂恿下,也觉得为朝廷立下如此大功。 刘琦也应当将其家眷送回。 于是派人去往许都,后迎接他的妻女。 …… 许都。 刘琦在书房之中,听吕布使者禀报,嘴角微微翘了翘道:“你先回去,迎接吕氏家眷之事,过后再议。” 待使者走后,旁边的庞统冷笑了一下道:“吕布竟然想要回家眷,他想做什么? 难道要准备割据兖州不成? 大王,那姓吕的反复无常,见利忘义,万万不能放回其家眷。” “我自然知道,”刘琦淡然道:“这是他吕某人,老毛病又犯了。 此人居功自傲,自矜功伐,但凡有了微末功劳,尾巴便要翘到天上,不用管他。” 刘琦记得,当初吕布去往河北,便以袁绍恩公自居。 毕竟当初董卓杀了袁氏满门。 而他协助杀了董卓。 所以四舍五入,他便是为袁绍报仇的恩公。 只不过,袁绍不曾搭理他。 后来他率军袭扰张燕,助袁绍击败黑山军。 他又觉得立了大功,想要让袁绍给他封赏。 袁绍拒绝之后,他便开始纵兵劫掠,四处为患。 最后终于惹恼了袁绍,不得不仓皇出逃。 如今在兖州,他在刘琦鼎力相助下,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勉强站稳脚跟,便又开始生幺蛾子。 竟然痴心妄想,要把家眷要回去。 若放吕氏家眷离开许都,到了兖州。 他吕布恐怕马上就会宣布自立,丝毫不管有没有这个实力。 庞统冷然说道:“那吕布有勇无谋,见利忘义,乃虎狼之徒。 如今既然派使者前来,说明其已经起了异心,不可不防。” 刘琦手中拿着书简,遥看窗外愣了愣神,喃喃自语道:“是该想想办法,彻底拿捏住那头猛虎才是。 否则其必生乱。” 庞统见刘琦如此说,也就不再继续讨论这件事。 他转移话题道:“近日我抓到一个细作,据说是从兖州派来的。 那细作为了活命,主动招供出,从兖州派来一批刺客,欲在许都行不轨之事。 我已传令下去,严加详查,争取能早日抓到那批刺客。” 刘琦冷哼一声道:“战场上打不过,便开始行刺杀这等龌龊之事? 想来曹操麾下,荀彧为正人君子,郭嘉也是颍川名门之后,断不会出这等卑劣之策。” 庞统道:“正如大王所言。 那细作供认,他们受命于曹操谋士戏志才。 我从未听说过,颍川有姓戏的家族,可见并非大族出身。” 他又闲聊几句,然后离开。 刘琦也出了书房,缓步来到王府后宅。 只见花园之中,他的女儿小刘颖正在拿着一柄木剑练剑。 刘颖一招一式,打的极为认真,额头上见汗也不停歇。 旁边其母蔡琰欣慰的看着,不敢打扰女儿。 刘琦诧异道:“是谁教颖儿练的剑法?” 蔡琰还以为刘琦不高兴,赶忙道:“是这几日吕家小娘前来拜访,颖儿缠着她玩,便学了几招花架子。 妾身早就说过,小女孩当矜持一点,不要如此狂放。 妾身再也不让颖儿练了。” 刘琦却摆了摆手道:“谁说女儿练剑便是狂放了? 习练武艺既能强身健体,将来又能防身,岂不两全其美?” “原来夫君不介意,那妾身就放心了,”蔡琰松一口气。 刘琦疑惑道:“看颖儿已经学会不少招数,想来已经习练许久。 那吕家小娘总来府中么?” “她最近的确常来,”蔡琰笑道:“我听说她们初来许都时,其母也想在许都招个世家郎君为婿。 奈何许都的门阀世家,俱都嫌弃她吕家边郡武人出身,不愿与其联姻。 那吕小娘心中烦闷,便常来府上,想求妾身为其说情。 她想化身妇好,去军中效力。” “吕家小娘容貌不俗,其父又是兖州刺史,手握重兵,竟然被人嫌弃?” 刘琦笑了笑道:“这许都的门阀世家,也着实有些眼高手低。” 蔡琰道:“谁说不是? 此乃数百年来形成之积弊。 在士族眼中,无论武人身份多高,功劳多大,终归不及他们尊贵。 更耻于与之联姻。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 刘琦打趣道:“你陈留蔡氏,也是士人阶层,你难道不嫌弃吕小娘。” “怎么会?”蔡琰道:“那吕小娘性情率真,胸无城府,妾身与她相交,比与那些世家大族之女,舒适多了。 我们还约好,明日去城西广善寺礼佛呢。” “近来许都周围潜入一批刺客,无事不要外出,”刘琦道:“若要出去,须多带军兵护卫。” 第353章 九原吕氏 “父王……” 刘颖练完一套剑法,看到刘琦在旁边站着,便眉开眼笑的张着双手扑过来。 刘琦将女儿抱在怀里,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使劲亲了亲。 刘颖痒的咯咯直笑,露出嘴角两个可爱的小梨涡道:“父王,您看女儿练的剑怎样?” “父王可不懂剑法。” 刘琦转身问旁边侍立的史阿道:“我女儿练的剑法如何?” 史阿抱拳恭恭敬敬的道:“回禀大王,公主所练剑法,虽看似平平无奇。 但实则蕴含诸多杀招,当是吕氏剑法真传。 看来那位吕小娘并没有私藏,对公主倾囊相授。 只不过小公主年纪尚幼,无法施展出剑法精髓而已。 若习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刘颖高兴的呲着小奶牙道:“女儿很厉害吧?” 看着小女儿等待夸奖的样子,刘琦笑道:“厉害,父王的女儿当然厉害。” 说完抱着她,向大殿走去。 他侍妾虽然不少,而且俱都天香国色,但膝下子嗣着实不旺。 到如今,也只有刘颖一个女儿而已。 这唯一的宝贝疙瘩,自然就宠上了天。 …… 第二天,诸葛亮庞统徐庶等人前来王府朝议。 临结束之时,卫尉徐庶突然提起一事,道:“据在下探查,前日潜入许都那一批刺客,近来曾在西山落脚。 只可惜,他们行踪不定,未曾抓获。” “西山?” 刘琦眉毛挑了挑,声音突然拔高道:“那广善寺,是否就在西山?” “没错,”徐庶点点头,疑惑道:“大王何以突然提及广善寺?” “不好,”刘琦心头一沉,冷声道:“那刺客不是冲我来的,而是冲我家眷。 或者是许都其他公卿之家眷。” 诸葛亮道:“今日乃是沐佛节,许都有许多公卿家眷,她们都崇信佛教。 今日必然会出现在广善寺。 那寺庙位于深山之内,位置较偏,又无重兵把守。 刺客必会对一众女眷不利。” 刘琦越想越心惊。 那戏志才,颍川寒门出身,既然能派出刺客,说明其做事毫无底线。 刘琦也顾不得朝议,抓起宝剑,大踏步向外走着,同时厉声吩咐道:“点齐军兵,包围西山。 传令下去,遇到嫌疑人等,格杀勿论。” “诺!”太史慈魏延等将领,立即紧张起来。 …… 今日一早,吕玲绮便来到了清河王府内宅。 跟蔡琰会面之后,便带上刘颖,三人共乘坐一辆马车,带了十几个青壮护卫,向西山而去。 出城之后,路上行人依然不减。 而且马车众多,大家路线相同,都是去往西山广善寺的。 佛教自两汉之交时传入汉地,距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 这两百年里,其教派发展非常迅速,善男信女众多。 当初在江东被刘琦击败的笮融,便在徐州地区修建豪华佛寺,铸造金铜大佛,衣以锦彩,招揽信徒万余人。 今日这浴佛节,乃是佛教最重大节日之一。 所以吸引许都周边众多信徒前往。 蔡琰虽然初时不信佛,但却对佛经很感兴趣,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半个信徒。 浴佛节这等节日,她当然要参加。 路上,小刘颖很是兴奋。 她就是前来郊游的,手里抱着个布娃娃,掀开车窗帘叽叽喳喳道:“阿母,外面有好多人啊。” “不要掀开车帘,”蔡琰恐吓女儿道:“你父王说,如今许都不太平,万一被坏人看见怎么办? 再不老实,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 刘颖吓得吐了吐舌头,抱着吕玲绮的胳膊亲昵道:“有师父在这里,坏人哪敢来? 你不带我出来玩,我便去找父王,让他带我去军营里玩。” 蔡琰不好意思的冲着吕玲绮笑了笑道:“吕小娘莫要见笑,这孩子被她父亲宠坏了。” 吕玲绮摸了摸刘颖的头发,幽幽的道:“女儿有父亲宠着,都很幸运。 只是我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父亲。” 她说着,便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虽然相隔不远,却不能前去见面。 几个月前,她跟母亲前来许都居住。 她母亲无比希望,她能嫁给一个世家公卿子弟。 如此一来,便抬高了她的身份。 可没想到的是,这份希望却变成奢望。 她们母女,也变成那帮世家公卿女眷的笑柄,都在嘲笑她们不知门第高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个时代联姻,都讲究个门当户对。 互相比较同族之中,有多少人做官。 最高做到几石官职。 甚至还要往上细数几代祖先。 吕氏乃边境武人起家,这样的家族,自然为世家豪门所看不起。 吕氏之女想嫁给许都的世家大族之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严氏认清形势后,也就不再提这件事。 吕玲绮压根儿也看不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弟。 她干脆想直接进入军中,做一个纵横疆场的女将军。 她本想走蔡琰的后门,没想到两人一见如故,倒很能谈得来。 所以今日蔡琰参加浴佛节,也邀请吕玲绮一起前往。 吕玲绮搂着刘颖道:“公主刚才叫我什么?叫师父?” 刘颖仰着小脸,天真无邪的道:“父王身边的护卫说,您教给我的剑法很厉害。 您把最厉害的武艺传给了我,自然就是我师父。” 吕玲绮苦笑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刘颖道:“你是公主,我只是一个武将之女。 我可不敢做你的师父。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把我最厉害的剑法,全都教给你。” 蔡琰知道,吕玲绮已经被打击的颇为自卑,她微微笑道:“吕小娘不必过谦,您父亲是温侯,又是兖州刺史,身份何等高贵。 您也不必自暴自弃,非要去从军。 待来日,我让大王说和一下,您一定能嫁一位,家世显赫的如意郎君。” “阿姊不必为我宽心,”吕玲绮叹息道:“我九原吕氏,世代平民,无做官先祖。 直到父亲这一代,风云际会,方才从军为将。 但不管如何,在那些世家大族眼里,我依然只是个武将之女而已。 与他们身份天差地别。 我也懒得跟他们再计较这些。 所以恳请阿姊在大王面前求情,允许我从军,为大王效力。” 第354章 广善寺之变 吕玲绮不是普通女子。 她留在许都是做“质女”的。 所以她要从军,必须要得到刘琦的同意。 蔡琰也不敢答应吕玲绮的请求,只好说给她问问。 至于刘琦同不同意,她不敢保证。 如此吕玲绮便很开心了。 马车缓缓前行,直到前方走不动了,她们才弃车爬山。 一众护卫在暗中警戒。 广善寺在西山的山腰,刘颖年岁小,很快就爬不动了。 吕玲绮便背着她爬山。 终于来到寺庙,只见大殿的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善男信女,等着进入大殿拜佛。 门口有知客僧,在维持秩序。 这时有个中年僧人,带着几个弟子走了过来,冲着蔡琰施礼道:“女施主可是姓蔡? 贫僧广智,乃广善寺住持,这厢有礼。” “妾身见过广智大师,”蔡琰也还了一礼。 广智道:“蔡施主无需排队,可跟贫僧从侧门进入礼佛。” 蔡琰笑道:“佛祖眼中众生平等,大师何以为妾身行方便?” 广智含笑道:“佛祖之境界,岂是小僧所能领悟的? 佛祖视世间众生平等,小僧眼中,人却分三六九等。 我广善寺能在京郊立足,还要仰仗大王殿下。” 吕玲绮接口道:“原来连佛家,都要仰仗清河王庇护。” 广智平静的答道:“僧人只是出家,又未曾出世。 生活在这大千世界,岂能不通人情世故? 里面请!” 蔡琰本就不是什么忠诚信徒,见这僧人如此懂事,也乐见其成。 于是跟着进入大雄宝殿。 刚刚进入殿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 只见有几十名身穿黑衣的暴徒,以黑巾蒙面,手持明晃晃的兵刃冲了进来。 院内信徒以妇人居多。 她们吓得惊声尖叫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黑衣人首领站在院中大声喝道:“要想活命,全都蹲下,否则格杀勿论。” 妇人们全都抱着脑袋,蹲在地下。 殿前空地上,只剩下清河王府的便衣卫士,总共二十几人,排成两排,挡在殿门口。 他们神情坚定,大声道:“保护主母和少主。 速去城内求援!” 黑衣人首领冷笑道:“还想求援?做梦! 速战速决,不得迟缓!” 一声令下,几十名黑衣人包围过来。 王府卫士虽然人少,但知道责任重大,个个拼命守护住大殿门口,死战不退。 此时蔡琰慌慌张张的带着女儿,紧闭了大殿的门。 吕玲绮拔剑在手,将母女二人挡在后面道:“阿姊,不用害怕,我来保护你们。” 话音未落,大殿的窗户被人撞碎。 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柄单刀,直扑向蔡琰母女。 蔡琰吓得花容失色,此时殿内没有其他护卫。 她紧紧搂住女儿,以自己的身躯做护盾,防止暴徒将女儿砍伤。 这时吕玲绮赶忙迎了上去,挥剑挡住那黑衣人。 吕玲绮虽是女子,但自幼跟随父亲习武。 她家传武艺精妙,一柄宝剑用的出神入化,竟然将那黑衣人杀的连连后退。 不过十几个呼吸,她剑锋一横,那黑衣人脖颈便多出一条血痕。 黑衣人捂住脖子,鲜血从他指缝中渗出来。 随即噗通一声,尸体倒地。 吕玲绮还没来得及高兴,紧接着从窗内又跃进两个黑衣人。 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伴身死,感到诧异。 明明殿内只剩下几个女流,毫无反抗之力才对。 两人见到吕玲绮手中宝剑在滴血,于是使个眼色,一左一右发起攻击。 吕玲绮以一敌二,依然不落下风。 她手中宝剑犹如毒蛇吐信,上下翻飞,灵巧至极。 只不过,她毕竟以女儿身,对阵两个游侠,想要取胜,也不那么容易。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殿外飞进来一支流矢,透过窗纸,不偏不倚,正射中其中一个黑衣人胸口。 那黑衣人应声倒地。 另一黑衣人冲着外面破口大骂道:“混蛋,老子在里面!” 他刚刚喊完,从殿外又飞进来数支流矢,正扎在其脖颈处。 显然那帮黑衣人不是很团结。 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 吕玲绮赶紧冲着蔡琰大声喊道:“快躲到供桌下面!” 蔡琰搂着女儿,钻到石头供桌底下。 吕玲绮也趁势钻了进来。 她们刚刚藏好,外面铺天盖地的羽箭便射了进来。 羽箭瞬间便贯穿了大殿每个角落。 幸亏那石头供桌很厚,羽箭射不透。 若是此时已然在殿外,早就被射成了刺猬。 蔡琰看着一片狼藉的大殿,悲戚道:“夫君早就提醒,如今许都地界不太平。 我却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酿成今日之祸。 我死不足惜。 可颖儿是夫君唯一骨肉,若在此有所闪失,就算我粉身碎骨,也无法向夫君交代。” 吕玲绮横剑挡在供桌外面,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见这黑衣人如此凶猛,而且摆明了就是要她们的命。 外面的护卫抵挡不了多久。 她也无力保护这对母女周全。 只不过……以她的身手,独自逃走倒是有可能。 但这念头一闪即逝。 她宁愿跟蔡琰母子一起死在这里,也不忍心把二人抛下。 这个时候,羽箭依然不停的从窗外射进来。 突然吕玲绮一个没注意,刘颖从她身侧钻了出来,伸手去捡外面的一个布娃娃。 那娃娃是刘颖一直抱在怀里的,刚才仓促之间掉在了外面。 眼见娃娃要被羽箭射中,刘颖想要捡回来。 “快回去!”吕玲绮看到数支羽箭,正向刘颖小小的身躯飞了过来。 她想打落已经来不及,只得飞身上前,张开双臂,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刘颖。 紧接着,有三支羽箭便扎在了她的身上。 “师父!”刘颖害怕的哭了起来。 吕玲绮强忍着疼痛,把刘颖推回到供桌底下,口中吐出血沫道:“快回去,别再出来。” 蔡琰来不及责怪女儿,冒着被羽箭射中的危险,来到外面,想把吕玲绮也拖回到供桌底下。 吕玲绮惨然道:“阿姊,你快回去,危险。” 蔡琰泣道:“你是保护我女儿受的伤,我怎能把你扔在外面?” 她说着,使尽吃奶的力气,把吕玲绮又拖了回去。 只不过此时,大殿突然打开。 只见那王府护卫已经死伤殆尽。 黑衣人首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冲着供桌下三人冷笑道:“你们命真大,这都能活下来? 不过,就由老子送你们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