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仙兵》 第一卷 序 第一卷 序 此文写于2o14年,当时,我是用钢笔写下来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本子上,现在终于搬上电脑,终于连载了。 “区区几个家奴就能令群众这般尊敬,看来他们的主人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什么,乔家堡?”心念一动,岳好奇放声大喊:“嗳,你们等等我呀!” 岳好奇追出十数步,便不见了那十数骑的影子。他禁不住一声长叹,与此同时,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 “先填饱肚子再说!”他四处张望,只见身旁矗立着一家酒馆,一家豪华的酒馆。门楣上挂着一块横匾,上面刻着一行鎏金大字——宇宙环球大世界真味美食城。 岳好奇想也不想,举步往里便走。 跑堂的赶忙过来招呼:“客官,您老吃点什么?”岳好奇道:“都有什么呀?”跑堂的道:“人间美味,应有尽有。” 岳好奇问:“满汉全席有没有?” 跑堂的道:“有!” 岳好奇又问:“北京烤鸭有没有?” “有极了!” “肯德基汉堡包有没有?” “您老这不是说笑话么,当然有啦!” “火腿肠、奶酪、蛋糕、炸薯条、压缩饼干……” “全都有!” “很好!”岳好奇笑了,“把你们的招牌菜全都上来!” “好嘞——”跑堂的闪在一旁,做了个邀请动作,“客官,您老楼上请——” 岳好奇跟着跑堂的来到了楼上的雅间。不多时,一个财主模样的人领着一个五大三粗、面色黝黑的壮年汉子走了上来。 那财主微一欠身,说道:“尊敬的来宾、尊敬的女士,请允许本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这里的东家,欢迎您来小店做客。我们这里有美酒咖啡、劲歌辣舞、桑拿按摩、特殊服务,还有各色小吃,欢迎品尝。我们这儿环境清幽,交通便利,是一个饮食与居家的理想所在。我们……” “好了,”岳好奇忙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忙。”那东家一指身旁的彪壮大汉,“本人再给您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国内顶级的大厨。您莫看他其貌不扬,就小瞧了他,他曾做过御膳房的环境顾问哩。道上的朋友都暧昧地称呼他一声‘食神’,他做的菜当真与众不同啊!” 食神哈哈一笑,抱拳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客官,你来点什么?” 岳好奇道:“我不是都告诉你们了么,把你们的招牌菜全给我弄上来!” 食神咂着嘴:“招牌菜口味有点重,我怕您老吃不惯,弄不好上吐下泻的,很恶心!如此一来,环境也就很不好啦!” 岳好奇皱眉道:“是么,都有些什么呢?”食神道:“应有尽有,比如蛇……” “不就是蛇羹么,”岳好奇笑道,“我知道,广东人最爱吃这个,广东……” “您误会了!”食神忙道,“不是蛇羹,而是蛇,毒蛇,剧毒的蛇!将一条胳膊般粗的眼镜王蛇放到菜盘里,它昂起头冲您吐着血红的信子。就在这个时候,您老必须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急不可耐地上前掐住它的七寸,把它的脑袋往豆瓣酱里一蘸,然后生……” “生吃?”岳好奇愕然道。 食神摇摇头:“必须生吞!” 岳好奇两眼一坠:“算了,还是换道菜吧!” 食神问:“肉芽怎样?” 岳好奇眉头一蹙:“什么是肉芽?” “就是蛆。”食神道,“这又肥又嫩的大蛆刚从茅房里捞出来,还热乎着呢,趁热吃下,大补哩。” “这蛆也是生吞?”岳好奇愣了。 食神道:“是的。” 岳好奇叹了口气:“我不吃!”食神眼皮一翻:“您自己点吧。这儿什么菜都有,全套的。” 岳好奇道:“那就……六斤的龙虾来一只!” 食神道:“没有。” 岳好奇问:“是不是没有这么大的?” 食神道:“不!我们这里根本没有龙虾,什么虾也没有。” 岳好奇微一沉吟:“来两只澳门鲍鱼吧!” 食神一怔:“澳门鲍鱼?” 岳好奇道:“怎么,没听说过?还敢说是食神呢,就是传说中的‘澳鲍’嘛。” “可是,我听几个流氓朋友说,这‘澳鲍’是澳洲鲍鱼呀,到您这里怎么就变成澳门鲍鱼了呢?” 岳好奇叹了口气,颇有感触地道:“流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没文化啊!” 食神讪讪一笑:“抱歉,我们这儿只有当地的鲍鱼。” 岳好奇道:“我不吃。嗳,有海参吗?” 食神道:“没有,只有人参。” 岳好奇皱眉道:“人参也能吃?” “怎么不能吃呀,我们这里的人每顿饭都离不开人参的,有的人一顿能吃下六斤多人参呢!” “了不起!”岳好奇感慨道,“牛就是牛,太牛了!” “这也没什么,”食神道,“都习惯了。这人参七两为参,八两为宝。前年秋天,我们刚从长白山进口了一支三千年的纯野生老山参,重七斤九两八钱,您要不要尝一尝?” 岳好奇道:“肯定很贵吧?” 食神道:“不贵,十块八块的,自家地里种的。” 岳好奇道:“那就来一支吧!” “好的。”食神笑了笑,“您老还要什么?” 岳好奇想了想,道:“家常口味的,东坡肘子一个。” 食神摇头:“我们这里只有猪肘子,没有东坡先生的肘子。” 岳好奇道:“那我肯定不吃……来一只正宗的德州扒鸡!” 食神道:“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有会走会跑会跳会飞的鸡,没有会爬的鸡。” 岳好奇道:“我不吃这种鸡。对了,你们就没什么主打菜吗?” 食神道:“当然有了,萝卜皮。” 岳好奇不禁一怔:“萝卜的皮?” “不错。”食神道,“有道是‘北京的过桥米线,云南的涮羊肉,都比不上山东的老萝卜皮’呀!常吃萝卜皮,脸蛋儿红润有光泽,皮肤细腻不紧绷,肠道好,呼吸好,睡眠好。这老萝卜皮富含钙铁锌锡、维生素、脂肪、蛋白质和优质大麦,具有健脾健屁、抗癌抗矮之神奇功效,增强免疫力,增强骨质增生。一个疗程下来,气色好了,精神好了,多年的老便秘又回来了,小肚子不见了。怎样,您老也吃一点儿?” “好端端的肚子说没就没了,不敢吃呀!” 食神道:“来一份我们这儿的特色菜吧,孜然咸菜。” 岳好奇摇头:“肯定不行,口味太淡!” “孜然咸菜,这口味还算淡?”食神咂着嘴,“你的口味也忒重了!那就只能来一份水煮豆芽了,毕竟……” “毕竟这也算是一道菜呀,来吧!” “看来今天老子要露一手啦!”食神笑了笑,又道,“东家,这水煮豆芽先放水呢,还是先放豆芽?” 东家没好气地道:“你是食神,还是我是食神?不知道!”食神略一思索,便眉飞色舞地下了楼。 岳好奇惑然道:“他……他是食神吗?”东家道:“相信我没错的,他就是当之无愧的食神!” 岳好奇道:“可……他怎么好像连水煮豆芽都不会做呢?” “谁会做呀,我也不会。”东家笑了笑,“放心吧,这就是本店的特色菜。特色的做法,独具特色,特……对了,您老喝酒不喝?” “完了!”岳好奇苦着脸,“都有什么酒?” 东家道:“好酒,上好的散酒。” 岳好奇愕然道:“散酒?” 东家道:“对,这散酒是我们自家酿制的。放心,绝对干净,里面没添加一丁点的粮食,保质期八个时辰,都储藏十多年了,您老喝点儿?” 岳好奇忙道:“不敢,不敢喝。” 不多时,水煮豆芽端上了桌。真不愧是水煮豆芽,菜里没有一滴油。 岳好奇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真是饥不择食。很快,盘里只剩下一丁点的菜汤和几茎咸菜。 东家走了过来,微微一笑:“您觉得这饭菜怎样?”岳好奇摸了摸肚子,道:“还凑合。”东家道:“这就好,欢迎下次再来,一共十两银子。” 岳好奇一摸口袋,脸色变了。口袋里什么也没有,他的口袋里本就没有什么。 东家见了他的表情,面色一沉:“一共十两银子,你想赖账?哼,你信不信我让你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老东,”岳好奇起身笑道,“此时此刻,我看咱们有必要取个商量。” “商量什么?”东家机械地问。 “这饭菜非常合我的脾胃,但我没吃完,还剩下不少菜汤哩。我给你打个对折,你返还我五两银子就行了,你稳赚不赔的,怎样?” 东家登时呆住。 岳好奇忙道:“实在不行,三两银子也可以呀,要不……” “我出八两!”东家忽道。 岳好奇怔了怔:“我出十两!” 东家道:“我二十两!” 岳好奇道:“三十两!” 东家蹙眉:“刚才,你不是说三两银子吗?” “三两?”岳好奇亦是眉头一蹙,“走遍天下也没这个价,你有木有搞错?” “木有,木有搞错。”东家道,“都是朋友,何必这么较真呢!以后常来常往,我看这顿饭也就值三两银子。顶多三两,多一个铜板我也不给!” 岳好奇一声长叹:“你这人太会讨价还价了,我算是服了。也就是你,换做旁人,我绝不会这么便宜他的!好吧,三两就三两,成交。” “哈哈,老弟就是爽快,你这朋友我交定了。”东家喜滋滋地掏出了三两银子。 他转过身时,忍不住哼了一声:“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可不是省油的灯!想白吃我的,没门儿!” 紧接着,他一蹦三跳地回到柜台旁,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然后,他往太师椅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哼起了小曲,满脸的得意之色。 岳好奇将银子装进腰包,拍拍肚皮,打了个饱嗝,便昂阔步地下了楼。刚到大街上,便见一大群女人蜂拥着跑了过来。从她们的表情看,像是瞧见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第28章 乔家大院 第28章 乔家大院 岳好奇凝目望去,但见这群慌慌张张的女人大多是中年妇女,但其中也有几个年逾花甲的老婆婆。〈他甚感奇怪,便迎上前去,问道:“出了何事?” 其中一个白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道:“不好了,天王老子来了,快逃命吧!” 岳好奇皱眉道:“天王老子是谁?” 那老婆婆道:“他是色狼,快跑啊!”她边说边跑,想是她知道自己决计跑不过那天王老子,跑着跑着,折身蹩进了近处的一家药铺,藏匿起来。 “色狼又能怎么着,我又不是女人!”岳好奇非但不跑,反而笑着迎了上去。走出十几步,便见一个头上扎着两条小辫、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手持一把精光闪闪的的斩马刀怒吼着冲了过来。斩马刀不住滴血,显然他已杀了不少人。 岳好奇小声嘀咕:“这人长得虽凶,但我跟他无怨无仇,相信他不会伤害我的。”话音甫落,“呼”地一声,斩马刀迎头劈来。 这一刀来势甚猛,刀风逼得岳好奇梢乱动。 岳好奇本能地一侧身,居然避过了这沉猛迫急的一刀。他勃然大怒:“你是何人,为何无端杀人?” 那人嘿嘿一笑:“我就是天王老子,杀人是我唯一的乐趣,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管不着!” 岳好奇忙道:“你误会了,我没有半点批评你的意思,只是有一事不明。” 天王老子沉声道:“什么事?” 岳好奇道:“听江湖上的朋友说,您只是胸怀色心,但您为何无端地……” “我就是天王老子,好色是我唯一的乐趣,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管不着!” 岳好奇道:“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是想问你为何……” 天王老子叫道:“我就是天王老子,杀人与好色是我唯一的乐趣,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管不着!” 岳好奇愣了:“你……你是不是有毛病呀?”天王老子眉头一竖:“你敢骂我?” 岳好奇也来了气:“我就骂你了怎么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好!好!好……”天王老子一连说了十几个“好”字,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写着痛苦与纠结,“不要逼我!求你了,别逼我!” 岳好奇吼道:“我就逼你了怎么着?有种你就宰了我,你来呀!” “不要啊!我求求……” “我就逼你!有胆量的话,你就捅死我,你过来呀!你这胆小如鼠的家伙,你不敢……” “受不了啦!”天王老子大喝一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斩马刀。 岳好奇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突听不远处一人说道:“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在大街上草菅人命,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不对,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天王老子当即长刀护胸,左掌抵在后心,以防敌人进袭,滴溜溜一个转身,回过身来。只见几步外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相貌平平,并不相识。 天王老子定睛打量,但见此人双目黯然,无内敛之神光;脚步虚浮,如风摆荷叶,绝不似身负武功之人。他不禁一怔,淡然道:“ho are you(你是谁)?” 那壮年汉子业已看清对方的面目,突然面现惊骇之色,尖声叫道:“天王老子?不妙呀,天王老子来了,坏菜啦!”转身没命价逃窜。 天王老子撇嘴一哂。 旁边的一家杂货铺里突然响起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好了,完蛋啦!天王老子来了,大伙儿快跑啊!”紧接着,那杂货铺便炸开了锅,一大群男男女女歇斯底里地叫着、蜂拥着往外逃窜。窗户碎了,房门破了,柱子也倒了,眨眼间,已是人去楼毁。 天王老子桀桀一笑:“我这些年的辛酸与努力总算没白费,他们都怕我,嘿嘿。” 便在此刻,从前方的胡同拐角处缓缓走来了两个人,两个女人——一个七、八岁模样、戴着束头花的小姑娘搀着一个七八十岁、拄着拐杖的盲婆婆走了过来。 那盲婆婆走路颤巍巍的样子,像是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似的。她弓腰驼背,面色焦黄,一步三咳,显是身患重疾。 那小姑娘蓦地停住脚步。 那盲婆婆很快便觉察出来,低声道:“小童,你干嘛停下来,是不是又要撒泼?” 小童道:“奶奶,你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他们……”话还未完,那盲婆婆便道:“前面有人?” “嗯。”小童道,“此人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盲婆婆点点头:“不错,我已经感觉到手上传来了绝顶高手的寒气。” 小童苦笑道:“奶奶,你手上拿的不是寒铁拐杖么,能没有寒气么?” 盲婆婆道:“说的也是。” 小童又道:“奶奶,此人不好对付呀,你就别装了,快睁开眼睛看看吧!” “好的。”那盲婆婆突然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 她端详了好一阵子,双目一紧:“原来是名震江湖的天王老子,幸会幸会。久闻阁下好色成性,看来我老婆子得改天再找乔丙求复仇了,我闪!”说罢,她抛了拐杖,背起小童,飞也似地跑去,转瞬间踪影不见。 “这些人都怕我,哈哈,我太牛了,我太拽啦!”天王老子振臂狂笑,得意狂妄之极。然,他刚笑得几声,便住了口。 原来,岳好奇见他如此嚣张跋扈,实在忍受不了,一怒之下,顺手捡起一块尖角石头,趁他纵声狂笑之际,用力掷了过去。无巧不巧,这块石头正好打在天王老子的后脑勺上。力道好生强劲,他立时**迸裂,仆地身亡。 岳好奇一见鲜血,登时慌了手脚,喃喃道:“坏了,我闯祸了,我杀人啦!” 突听一人击节道:“杀得好,杀得妙,杀得呱呱叫!” 岳好奇悚然回身,只见迎面走来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 当先是个腰挎长刀的锦袍大汉,说话的便是此人。 岳好奇道:“这位同学何出此言?” 锦袍大汉道:“同学有所不知,这天王老子乃是江湖上一个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盗,跟台湾的著名淫贼‘轻功墙上倒’游佛齐名当世。同学手刃了此獠,实是一大快事啊!” 岳好奇黯然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杀人总归不是件好事,我还是错了。” 锦袍大汉笑了:“你没有错。古印度的著名心理学大师兼哲学家释迦牟尼曾说过一句名言,‘惩恶即是扬善。’难道同学不知过于自责便是虚伪吗?” 岳好奇吁了口气:“如此说来,杀人是件好事?” 锦袍大汉道:“本就是好事嘛,大快人心啊!对了,同学初来乍到,不知意欲何为?” 岳好奇道:“小弟是来找乔家堡的。”锦袍大汉皱眉道:“乔家堡?我怎么没听说过呢?”岳好奇不禁一怔:“乔家堡不在这儿?” “不在。”锦袍大汉的语气异常肯定。 “可我听那盲婆婆说,她改天要找乔丙求复仇……” 锦袍大汉呵呵一笑:“乔丙求就是我家庄主呀,莫非你要找他?” 岳好奇心头一动,道:“是的。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锦袍大汉点头:“这样也好。过几天便是我家庄主再婚的大喜之日,你顺便叨扰一杯喜酒喝吧!” 岳好奇一愣:“再婚?” 锦袍大汉道:“是呀。听说这位新夫人便是高老庄的小倩姑娘。” 岳好奇心头突地一跳,不动声色地问:“高老庄的庄主可是个自称‘姥爷’的人?” “不错。”锦袍大汉道,“他的真实姓名没人知道,更没人知道他是人是妖!” “此话怎讲?” “这位姥爷自称姥爷是因为纪念他的老婆,他的老婆叫做姥姥。她是个极度**的女人,专门吸食男人的精气,你说她到底是人是妖?” 岳好奇沉吟道:“依我看,她多半是个人妖。” 锦袍大汉又道:“没错,多说无益,跟我走吧!”岳好奇为了能见到小倩,只得跟他走。 一行人转过几个胡同,便到了一户富家大宅前。 岳好奇抬眼望去,但见内中飞檐华栋雕梁画柱。朱红漆的大门旁蹲着两尊石狮子,龇牙咧嘴,模样甚是威猛。门楼上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墓碑,上刻四个大字——乔家大院。 走进院中,便有人领着岳好奇来到大厅。很快,仆人奉上了茶水点心。 岳好奇拿起一块奶油夹心饼干咬了一口,便从厅外走进了一个看上去六十来岁的灰袍汉子。 岳好奇赶忙起身:“敢问老先生可是乔丙求乔庄主吗?” 那人摇头:“老朽乃是此间的大总管乔德尚,你是什么名堂?” 岳好奇赶紧报了名字。 乔德尚“咦”了一声:“你这名字好奇怪呀,你爸的学问真高啊!” 岳好奇讪讪一笑:“这名字是我妈起的。” 乔德尚“哦”了一声:“想不到你妈的学问……” “老先生!”岳好奇沉声道,“你怎么一见面就骂人呢,什么叫做‘你妈的’呀!” 乔德尚微微一笑:“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这人也太实在了,主人还没到,你咋就吃起饼干来了!” 岳好奇使劲咽了一口,笑道:“不好意思。” 乔德尚道:“不好意思你还吃?快住手,别拿了!” 岳好奇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 乔德尚又道:“你来这儿干什么,刺探军情呢,还是打探情报?有什么阴谋诡计,如实招来!” 岳好奇道:“请不要误会,我有事跟乔堡主商量,烦请同学代为通禀一声。” “同学?”乔德尚虎起脸,“没大没小!再说,你说话也忒直截了当了,能不能多少委婉点儿?” “能!”岳好奇想了想,“几天前,我被一帮倭寇追杀,无意中逃到了十里亭。那是一个坐落在一个小土坡上的八角凉亭,设计独特,造型美观,我们北方并不常见。那天晚上,月明星稀,我跟一个叫做步青云……” 乔德尚陡然喝道:“别说了,我听不懂!” 岳好奇微笑道:“接下来的事你就能听懂了。当时,来了一位年轻的姑娘,她很漂亮……” 乔德尚再次喝道:“住口!你年纪轻轻的,动不动就提年轻的姑娘,俗不俗,你还有没有点出息?好了,你远来是客,待会儿就有丫头子招呼你。” 岳好奇一愣神的工夫,他已出了客厅。岳好奇不由地叹了口气:“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不多时,走进了一名妙龄少女。岳好奇问:“姑娘,您就是这里的丫头子?”这少女小嘴一嘟,一脸的不乐意。岳好奇自知失言,忙道:“对不起,那您就是奴婢吧?”这少女脸色一沉:“不理你了,你跟我来!”说完便走,岳好奇只得尾随其后。 须臾,这少女便将岳好奇带进了一间厢房。 房内的布置很是简陋,只有一张竹制单人床和一张饭桌,连真皮沙都没有。这少女一进来便动手铺被褥,然后,她往床沿上一坐,道:“公子,快脱衣服吧!” 岳好奇一呆:“我跟姑娘初次会面,这……真是很不好意思啊!” 这少女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想什么好事呢,我只是服侍公子就寝,并不负责陪睡,你把人家想成什么人了!” 岳好奇脸上一红:“很抱歉,我想入非非了。” 这少女抿嘴一笑:“没关系的,这也不能怨你,人长得太漂亮了就是这一点不好,唉!” “是啊!”岳好奇颇有感触,“其实,人长得太帅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过了片刻,这少女道:“公子,你快脱衣服呀,怎么还愣着,人家真就长得这么好看吗?” 岳好奇机械地道:“好看。”这少女笑道:“好看也不能老看呀!咦,这买卖不错。” 岳好奇愕然道:“什么买卖?” 这少女道:“我既然长得这么迷人,何不去大街上卖呢!” 岳好奇愣了:“卖……卖什么?” 这少女道:“我往大街上一站,让人付费观看。看一眼一个铜板,用不了多久,我岂非就不用再做丫头片子了?咦,公子,刚才你看了我几眼?” 岳好奇连连摆手:“我没看,我看不见,我不看了。”这婢女小嘴一撅:“抠门!”岳好奇干咳两声,道:“天还没黑呢,我还不想睡觉,我要吃晚饭。” “真是麻烦!”这婢女显然有些生气,说完扭头走了出去。 她一走,便剩下岳好奇独守空房。他坐在床沿上,不由地想起了心事—— “我来这里干什么,是救小倩的。不过,小倩虽然长得很漂亮,但她跟玉肌比起来,还是差点火候呀!再说,我为什么要救小倩?人家乔丙求有这么大一片家业,除了年纪大一点,他跟小倩简直就是郎才女貌、豺狼配虎豹、天造地设的一对野鸳鸯呀,我凭什么要活活拆散人家呢!不行,我绝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反正我留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还是趁早离去吧!” 想到这里,岳好奇推门走了出去。 这乔家大院的大院很大,岳好奇进来的时候,一心只想着找小倩,便没有留心这里的路,何况他本就不记路。这时要找出口,对他而言就困难了,难于登天。 他慌不择路,像无头苍蝇似的瞎闯,值得庆幸的是,一路上倒也没有遇上家丁。他正走着,突然现前方的胡同拐角处坐落着两间茅草屋。 “这茅屋如此矮小,看来这里就是出口。”心念一动,他加快了脚步。 他上前推开门,屋内一张铺着裘皮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安然端坐着一个道貌岸然的锦袍老者,面目却也相识,正是此间的大总管乔德尚。 乔德尚正闭目养神,听得门响,眼皮一翻,便现了站在门外怔怔出神的岳好奇。他微微一怔:“岳少侠有事吗?”岳好奇忙道:“没事,我走错地方了。” 乔德尚微笑道:“你已经老大不小了,也应该懂点礼数了,往后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要乱走乱逛的,快进来吧!” 岳好奇道:“不了,我还有事呢,告辞。”刚转过身,便听“汪”地一声。紧接着,一只虎头大藏獒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要害处。 岳好奇慌忙拍了拍那只虎头藏獒的狗头,叫道:“不用这么亲热,用不着,啊哟,啊——” 乔德尚呵呵笑道:“它是吃肉的玩艺儿,你还去招惹它,这下够你受了!” “我没招惹它呀,我只是……救命啊……” 乔德尚笑吟吟地看了一会儿:“好了,儿子你回去吧!”话落,虎头藏獒便松了口,摇了摇尾巴,溜了。 岳好奇心下大奇,问:“这只藏獒是你儿子?” 乔德尚笑了:“正是。刚才你不跑的话,不就没事了,真是的!” 岳好奇摸了摸脖子,见手上并无鲜血,不由地松了口气。 乔德尚微微一笑:“放心吧,没有我的命令,我儿子是不会咬你的,快进来吧!” 这回,岳好奇不敢再跑了,乖乖地进了屋。 乔德尚翘起二郎腿,问道:“少侠打算去哪儿?”岳好奇只得撒谎:“我闲来无事,四处走走。” 乔德尚点点头:“真是这样的话,就别怪我倚老卖老,我得交代你两句。” 岳好奇只得道:“我洗耳恭听。” 乔德尚干咳两声,说道:“我们这里是有规矩的,而且规矩很严,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严禁四处乱走。即便你再闲来无事,也不能随处乱逛呀!” 岳好奇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乔德尚道,“不知道的话,一来呢,有噪音;二来呢,影响别人午睡。即便影响不到别人,这也是很没有规矩的,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嘛。不过,这不仅仅是我们这儿的规矩,同样也是做人的道理。在别人家做客,就得规矩点、本分点、老实点、懂礼数,要做到三从四德、仁义礼智信,清静无为。须知,无为方能无不为……” “大总管,”岳好奇忙道,“我知道错了。” 乔德尚呷了口茶,道:“光认识到错了还不够,还得明白道理。刚才说的是规矩,接着咱们再说一说道理。” “我……好吧!”岳好奇紧咬着牙。 “其实,道理在生活当中、在人际交往中、在贸易往来中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不过,这句话本身就很有道理。” “有道理!”岳好奇冷冷地道。 “道理是什么?道理是纠纷的裁判,是智者的法器;道理是搞不清楚的;道理无所不在,无所不能;道理是抽象的,是虚无飘渺的,你看不见也摸不着;道理就存在于道理的本身之中,道理的本身就在于你能不能……” 岳好奇听得脑袋都大了:“大叔,你不是说只交代两句么,怎么你……” 乔德尚微笑道:“我现在是跟你讲道理,道理这种东西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清楚的。道理是什么?道理是纠纷的裁判,是智者的法器;道理是搞不清楚的;道理无所不在,无所不能;道理是抽象的……” “好了好了,大爷,你说的道理我已经明白了,我可以走了吧?”岳好奇不耐烦地道。 “你真的明白了?” “我当然明白。” 乔德尚道:“那你说来听听吧。” 岳好奇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 乔德尚笑道:“你看,你还是不明白吧!这就说明刚才你说的是假话……” “我……我没有……” “就是假话!”乔德尚肃然道,“假话就是谎话,谎话就是不着边的话,不着边的话就是大话,大话就是吹牛。尤其你们年轻人,可千万不能吹牛啊!一来呢,欺骗别人;二来呢,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就是傻,你傻并不完全是你的错,而在于你还不晓得道理的含义。道理是什么?道理是纠纷的裁判,是智者的法器;道理是搞……” “搞你妈的大头!”这句话说完,岳好奇便疯了似的窜到了屋外。 第29章 一代宗师 第29章 一代宗师 岳好奇慌不择路地穿过好几条胡同,才算松了口气。 “这老家伙太啰嗦,赶紧找出口逃走吧!”他东张西望地朝前走去。 走出不远,前方现出一大片花丛,红的,紫的,粉的,争奇斗妍,煞是好看。 “这里肯定就是后花园,后花园里肯定有后门,说不得只能走后门了。”他走出十数步,突听花丛中一人曼声低吟:“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岳好奇抬眼望去,便看见了吟诗之人。花丛中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茶壶茶碗,桌旁坐着一个锦袍老者,赫然是此间的大总管乔德尚。 乔德尚听得脚步声响,微一瞥目,便又望见了不远处目瞪口呆的岳好奇。他微微一笑:“岳少侠,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过来共饮一杯乎?” 岳好奇东张西望,神情甚是紧张。 乔德尚呵呵一笑:“放心,我儿子没在这里,过来聊聊嘛。怎么,你不愿意呢,还是害羞?” 岳好奇见那头虎头藏獒果真没在这里,不由地吁了口气,胆子也大了起来,这时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憋在心里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我不愿意,我就是不愿意!你这家伙说话太啰嗦,简直没完没了,完全不理会人家的感受,谁能受得了你呀,告辞。” 乔德尚一声长叹:“你冤枉我啦!” 岳好奇正欲转身,闻听此言,微微一怔:“冤枉你?” “是的。”乔德尚慢条斯理地道,“啰嗦跟善谈是两码事。啰嗦是什么?啰嗦指的是说话啰嗦,喜欢说废话。废话就是没用的话,没用的话就是废话。啰嗦也就是俗语中所说的话唠,话唠是一种疾病。疾病这玩艺儿虚无缥缈,你看不见也摸不着。不过,善谈就不一样了,它是要讲道理的。道理是什么?道理是纠纷的裁判,是智者的法器;道……” “道你祖宗!”岳好奇转身撒腿奔去。 担心乔德尚追来,他慌乱地穿过几条胡同。此时,他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更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茫然地走着,旁边忽然现出一堵矮墙,高四尺三寸。他心下大喜,当即飞步而去。 他比这堵矮墙足足高出半个头,抬眼望去,墙外是一片绿油油的油菜花,内中一条小河蜿蜒流去,不知流往何处。远处几个村农正赶牛耕地,近处有个放羊的老头,油菜地里不时地有野鸡野鸭起落。 面对此情此景,岳好奇心里突然有了种诗意,一种豪迈的情愫,当即引吭高歌:“一条大路哟通我家,我家住在哟这里呀,鸡肥鸭肥哟牛呀牛羊壮,一片良田哟油菜花;一条大河哟通我家,有妻有儿哟瓦呀瓦房大……” 他忽然住了口,因为他想起了玉肌,黯然神伤。他长叹一声,默默地爬上矮墙。站在矮墙上,回身一看,心里又乐开了花:“那姓乔的没有追来,我终于自由啦!” 他禁不住手舞足蹈地又唱起来:“是谁让咱们得解放嘞,嗨啰嗨;是谁让咱们翻了身哟,嗨啰嗨;是那敬爱的……” “翻身农奴把歌唱?”不知何时,乔德尚也到了墙头上。他冷眼乜斜,“岳少侠,你可真行!” 岳好奇心头突地一跳,一不留神,脚下一滑,便从墙上跌落,当场昏厥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好奇悠悠醒转。定睛一看,只见床还是原来的床,房还是原来的房,原来的一切都未改变。他走了这一遭,却是从起点又回到了起点。 便在这时,门开了,走进一个面目猥琐的汉子,当在五十岁上下。他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菜盒,盒里摆放着四碟风格迥异的小菜——炒豆芽、煮豆芽、蒸豆芽、炖豆芽。 岳好奇翻身坐起,失声道:“全是豆芽?” 那汉子嘿嘿笑着:“放心,错不了。”岳好奇哼了一声:“那漂亮的丫头片子呢?” “她请假了,”那汉子道,“我来替班。公子,你莫看我是家奴就瞧不起我。我很有前途的,遥想……” “别想了!”岳好奇不耐烦地道,“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不过,有梦想总归是好的。” “的确是好的,好极了!”那汉子接口道,“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 “别做梦啦!”岳好奇坐在桌旁,夹起一筷子豆芽,“这种东西,人能吃吗?” “应该……”那汉子话未说完,岳好奇便大口吃了起来。他一边吃还一边说:“太难吃了,真是难以下咽啊!” 那汉子看得直咽口水,他那三角眼中射出了攫取的光。 岳好奇抬起头道:“莫非你想吃?”话落,他放了个响屁。他赶紧捏起鼻子:“臭,实在是臭啊!” 孰料,那汉子一脸陶醉,道:“香,实在是香啊!” “香?”岳好奇愣了,“难道你想吃?” 那汉子道:“难道你还想放?” 岳好奇笑了:“只要你想吃,我就能放。” 那汉子也笑了:“只要你能放,我就能吃。” 岳好奇道:“既是如此,我可要放屁了!你……” “你行!”那汉子两眼放光,“你了不起!你真是个天生放屁的材料啊,有前途!” 岳好奇心头来气:“莫非你活够了?” 那汉子道:“没活够,我还想活。不过……” 岳好奇怒道:“看来你真的不想活了!那好,我就成全你!” “你来呀!”那汉子神秘兮兮的,“你跟我来!” 岳好奇心头一凛:“他出去干什么,莫非他想跟我打架?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咋还这么好勇斗狠呢,我瞧不起……我该如何是好?” “你来呀,快过来呀!”那汉子在房外频频招手,看表情,不似有何恶意。 “莫非他并不愿当家奴,要带我逃开这里?”岳好奇心念一动,当即快步出房。他跟着那汉子转了两条胡同,来到一口水井前。 那汉子神情激动,一招手:“你赶紧过来!”岳好奇道:“莫非井里有宝贝?”那汉子道:“无价之宝!” 岳好奇当即窜了过去,探头一望,但见井内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听不见水响,更看不见宝贝。 那汉子嘿嘿两声:“小子,你下去吧!”说着,飞起一脚,正中岳好奇的臀部。 岳好奇一声大叫,一头栽入井中。良久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昏黄,墙上燃着蜡烛。 “天黑了?不对!”他一骨碌坐起身,只见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像是置身山洞中,又似是身处地窖。 他心下大急,提声叫道:“我在哪里?这是哪里?喂,这里有人吗?”话音甫落,响起一个平淡的声音:“有人。” 的确有人,几步外盘腿坐着一个人,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猥琐汉子,烛光下看得分明,却不是那家奴是谁? 岳好奇剑眉一耸:“是你?这是哪里?” 那家奴反问:“这么快你就不记得了?” 岳好奇沉吟道:“这是井底?是你把我推下来的?” “错!我把你踢下来的。”家奴微笑。 岳好奇沉声道:“你知道这样做将会付出什么样的惨痛代价吗?” 那家奴皱眉:“难道你要杀我?” 岳好奇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一步步朝那家奴走去。他眸中有团火焰在燃烧,愤怒的火焰! 愤怒的火焰是肉眼看不见的,那家奴的眼睛也是肉长的,但他却看见了。他道:“你火了,你眼里有火!” “没错。”岳好奇在他身前站定,“难道你不害怕?” 家奴笑着:“我不怕。” 岳好奇咬牙问:“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吗?” 那家奴依旧笑着:“知道,你要杀我。” “不错,我必须宰了你!”岳好奇踏上一步,直挺挺地跪下去,“老前辈,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求你放我出去吧!” “老前辈?”家奴哈哈大笑,“我真鄙视你!” 岳好奇当即改跪为蹲,同时也改了口气:“你不要以为我出不去,我只是……我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否则我早就……”话未说完,家奴抬手一指:“you look(你看)!” 岳好奇抬起头,便看见了天上的繁星,遥远的天上,井口仿佛也在那遥远的天上。 “完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颓然。 那家奴忽道:“你想出去?” 岳好奇没好气地道:“废话!” 那家奴道:“你出不去?” 岳好奇道:“废话!” 那家奴又道:“你以为我是家奴?” 岳好奇一声冷哼:“废话!” “我可不是家奴!”那家奴肃然道,“老夫就是五百年前大闹……二十年前名动八表的一代怪杰、人送外号‘神掌大侠’的沈章。当年,我仅凭一双肉掌,便将蜀中唐门灭门。我……你这是什么表情?” “就凭你?”岳好奇满脸鄙夷。 “你不信?好!”沈章大喝一声,单掌扬起,向着身畔的一块大石拍落,磨盘大的一块石头。但听一声震天价响,大石碎裂,石屑纷飞。 岳好奇目瞪口呆:“你……你的手流血啦!” 沈章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嘛。你看,我的手流了这么多血,还肿了,但我一点儿都不疼,你说我这功夫怎样?” “怎样?牛掰啊!” “廉颇老矣!想当年,老夫上墙爬屋、打狗撵鸡、烹牛宰羊、下水捞鱼、这里抠抠那里也抠抠……唉,不提了!你莫看我是个家奴,其实我就是家奴。不过,我也是一代宗师!” “宗师?”岳好奇大奇,“家奴宗师?” “我有一套掌法,”沈章正色道,“唤作‘排空驭气掌’,威力巨大。我潜修十余载,只是初窥门径。要想完全展示这套掌法的威力,必须身具极其深厚的内力。当年,我中了仇家一巴掌,两排宽阔的后槽牙脱落了,内力尽失。这些年,我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不过,报仇已是无望,唉!” “你怕仇家追杀,所以就隐身于此?” “正是。这些年我隐姓埋名,厕身于此做个家奴,却也有所收获,嘻嘻。” “隐姓埋名?”岳好奇问,“你的真名叫什么?” “真名?好!”沈章傲然道,“我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神掌大侠’沈章是也。” 岳好奇登时怔住:“你……你到底有什么收获?” 沈章呵呵一笑,往身后一指:“you look look!” 岳好奇愕然道:“什么意思?” 沈章道:“你再看!” 岳好奇凝目看去,只见沈章身后的墙壁上绘着数十个人体**素描。 “这些人”有站着的,有躺着的,有蹲着的,有盘腿坐着的,有趴着的,有侧着的,有跪着的,有头下脚上的,有扎马步的,有蛙跳的,有摸自己脑袋的,有摸自己屁股的,形态各异,俱是滑稽可笑。 岳好奇不禁一怔:“这是什么?武功图解?”沈章道:“不错,就是屁功图解。” “屁功?”岳好奇皱眉,“放屁的功夫?” “正是。威力无相比拟!” “威力?”岳好奇一呆,“这屁很臭?” “不是很臭,”沈章道,“而是臭不可闻。” 岳好奇追问:“能把人臭跑?” 沈章道:“不能。” 岳好奇撇嘴道:“不过如此嘛,这屁……” “能把人臭死!”沈章道,“这屁功有个名堂,叫做‘无极金刚乾坤屁’,分为两招。” “放屁也分招式?”岳好奇呆了。 “当然。”沈章缓缓说道,“第一招叫做‘天地无极、拐弯抹角、弹簧扩散大臭屁’,可简称弹簧扩散屁。这一屁放出,任你武功通神,亦不敢等闲视之;第二招唤作‘乾坤无法、中通外直、金刚爆破大臭屁’,可简称金刚爆破屁。这屁一旦放出,方圆十里之内,寸草不生!” “哇塞塞!”岳好奇拍手道,“我能学吗?” “当然。”沈章笑道,“你天生屁臭,骨骼精奇,一看就是这块材料。这套掌法和屁功,你一旦练成,假以时日,必会无敌于天下,光耀门楣。只是,须得身具极其深厚的内力方可施为呀,否则就是花架子。这……” “没关系,我还年轻,我行的!” “有志气!”沈章道,“不过,你学成之后,必须为我报仇,报那一巴掌之仇!” “报仇就是杀人,举手之劳,你不要放心上。” 沈章点点头:“既是如此,请受我……你拜师吧!”岳好奇一怔:“拜师?” “你不用交学费,我不讲究那个,你给我磕九九八十四个响头就行。” 岳好奇又是一怔:“九九八十四?” 沈章搔着后脑勺:“不好意思,我的算术不算是最好,你……磕头吧!” 岳好奇笑了:“这两套武功又不是你所创,我凭什么要给你磕头?” 沈章道:“不管怎么说,你也得有个导师呀,要不然很危险的。你……” “你别说了!导师?”岳好奇冷声道,“我所多的是生力,遇见深林,可以辟成平地的,遇见旷野,可以栽种树木的,遇见沙漠,可以开掘井泉的。问什么荆棘塞途的老路,寻什么乌烟瘴气的鸟导师!” “有志向!”沈章击节道,“我靠!” “别牢骚了,快靠吧!哦……快教我吧!” 这“排空驭气掌”与“无极乾坤金刚屁”虽然威力巨大,但招式却极其简明,只几个时辰,岳好奇便“融会贯通”了。 沈章叹了口气:“你没有内功,虽然学成了,但……这样吧,我将内力传给你如何?” “可以呀,”岳好奇欢声道,“谢天谢地!” “不行!”沈章沉吟道,“我的内伤刚刚痊愈,若是内力尽失,便会有性命之虞,还是算了吧!” “我说你这人……” 沈章摆摆手:“走吧。” 岳好奇一怔:“走?怎么走?”沈章没有说话,而是大踏步走到井口下。 岳好奇跟了过去,皱眉道:“莫非你要跳上去?好呀,可是井口这么高……”话未毕,沈章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岳好奇抬头一望,忍不住骂道:“这牲口!”话音甫落,“呼”地一声,一物从天而降。 岳好奇定睛一看,此人面目猥琐,却不是沈章是谁?他缓缓爬起身:“都怪我,都怪我走得太急,忘了带上你呀!” 岳好奇微微一笑:“没关系,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沈章摆摆手:“不急,歇会儿,我崴脚了。看来,跳上去已经不行了。不过,我可以爬上去。”说罢,往上一纵,攀住一块突石,手足并用,眨眼间又不见了踪影。 岳好奇抬头一望,怒道:“这畜牲!”话音甫落,“呼”地一声,又是一物从天而降。 岳好奇轻车熟路地退开几步,那物砸在地下,尘土飞扬,还是沈章。他匍匐在地:“都怪我,都怪……” “够啦!”岳好奇甚是不悦,“这次,你必须把我弄出去!” “没问题。”沈章道,“还得歇会儿,我的左脚骨折了!” “这可如何是好?你伤得这么严重……” 沈章勉力一笑:“不要紧,我会好起来的!” 岳好奇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怎么出去?” 沈章扶着石壁缓缓站起身,凄然道:“伤成这样,不知还能不能爬上去?我试一试吧!”说着,往上一纵,便攀住了那块突石。岳好奇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吧唧”一声,沈章摔了个四爪朝天,痛得哇哇怪叫。岳好奇冷冷地道:“你还想跑?” 沈章眼珠一转:“你已经练成了‘无极乾坤金刚屁’,你放一屁,说不定能将咱俩送上去哩。来,你试一试!” 岳好奇面有难色:“这……不妥吧!” 沈章笑道:“这有什么不……”话未说完,他踉跄弹退数步,跌坐在地,面色变得煞白,连连干呕。岳好奇早有防备,提前捏住了鼻子,是以未受半点影响。 “你还没有内力,放的屁就这么臭了,将来有了内功,屁的威力便可想而知,真是可喜可贺啊!”沈章说完,盘腿而坐,吐纳调息起来。 过得良久,他睁开眼,眼神明亮,欢声道:“有办法了!我的脚好了不少,应该能爬上去。” 岳好奇问:“那我呢?” “我先把你扔出去,我再爬上去。”沈章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抓住岳好奇的衣领,吐气开声,跟着往上一抛。 “嗖”地一声,岳好奇便朝井口飞去。 “飘飘然的,太爽啦!”岳好奇心念甫动,身体便往井底坠去。 沈章已然爬到半腰,见状急忙飞起一脚,无巧不巧,正中岳好奇的屁股。岳好奇“哎哟”声中又朝井口飞去。 如此反复至第九次,岳好奇既疼痛难忍又怒不可遏,嘶声吼道:“你这杂碎,狗杂碎!”话落,跌在了地上,随即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呼啦”一声,沈章跃出井口,跟着左脚一跛。 过得片刻,岳好奇缓缓爬起身,一抱拳:“我……啥也不说了,就此别过。” “喂——”沈章急道,“你一定记得为我报仇哦。” “忘不了。”岳好奇头也不回。 沈章消耗了不少内力,感觉有些疲惫,就势坐在井沿上。他刚坐下,便抬起头来:“你……怎么回来了?” 岳好奇面无表情地道:“告诉我出口在哪里,快说!” “出口?噢,”沈章笑了,“从这里往东往南往西往北再往东,就找到了。” “多谢!”岳好奇走出几步,霍然回身,“这种走法,走来走去还是这里呀!” 沈章依旧笑着:“出口本就在这里呀。”岳好奇扭头看去,只见数丈外便是大门。 东方天际一抹绯红,启明星还未消失。院里静悄悄,四周无人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岳好奇几步窜过去,拉开大门,撒腿狂奔。 沈章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心里乐开了花:“用不了多久,我便大仇得报,哈哈……啊哟!” 四下里静寂无声,大街上阒无一人。岳好奇没命价奔跑,宛似身后跟着个看不见的妖魔。 蓦地,他刹住了脚步。 第30章 开心魔法 第3o章 开心魔法 岳好奇望着眼前空旷的街道,忽然想起了小倩,便停住了脚步——我来乔家堡所为何事?还没见到小倩,我怎能溜掉呢!可是,我留下来便能救小倩吗? 他心乱如麻,一时没了主意:“我为何要救小倩?或许离开这些纷纷扰扰会好一些……不行!我跟小倩说好了不见不散,我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只是我的武功……不知这‘无极乾坤金刚屁’的威力如何?” 便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劲急的马蹄声响。眨眼间,一匹枣红马便到了近前。 马上人急声叫道:“闪开,快!” 的确很快,紧接着,“噗”地一声,枣红马人立而起,悲嘶一声,摔倒在地。马上人不虞有此,登时跌了个狗啃泥。此人双手撑地,一借力,便直起了身。他旋即捏起鼻子,怒道:“你这人忒不地道,放屁也不打个招呼,这屁也忒臭啦!你可知道我是……是你?” 岳好奇亦是一怔:“步青云?” 这人正是锦衣卫六等捕快步青云。他上前紧紧握住岳好奇的手,感慨道:“老朋友,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岳好奇也感慨道:“是啊,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步青云点头:“缘分呐!你……阁下高姓大名?” 岳好奇一愕:“你不认识我?” 步青云沉吟道:“很面熟,可我一时……” 岳好奇叹道:“才几天不见呀,你……咦,烧鸡,你还记不记得?” “烧鸡?”步青云蹙眉道,“我记得吃过烧鸡,还是千年的冷冻烧鸡哩。” “我就是烧鸡!呃……我就是那只烧鸡的主人,也就是单臂擒游佛的那位大英雄啊!” 步青云思索良久,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笑道:“如此说来,敢情你就是岳好奇?” “正是小弟呀。“岳好奇又道,“这几日,你去了哪里?你这是要去哪里?” 步青云忽然敛了笑,肃然道:“别管这么多,赶紧走!” 岳好奇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步青云压低声音:“别问,阴谋啊!一个天大的阴谋!一个……” “到底怎么了?” “一言难尽啊!总之,我们必须尽快赶去乔家堡,去阻止他们,但愿我们还来得及,我……” “我不去!”岳好奇果断地道。 “为何?你可是堂堂的十二品带刀护卫呀,你有责任有义务的,必须去!” “可是……”岳好奇还没说完,因为步青云已扑了上来。须臾,他便被步青云拖拖拉拉、推推搡搡地带到了乔家大院的院门前。 旭日东升,已是清早。然,乔家大院的院门兀自紧闭,大街上亦无人影。 步青云轻声道:“这座别墅很宽敞很有气势,装潢也很好,不知是不是乔家大院?” “废话!”岳好奇道,“难道你没看见门楣上的字吗?” 步青云赧然一笑:“我不识字。咦,这四个字念什么,是不是乔家堡?” 岳好奇两眼一坠,正欲开口,大门忽然开了,走出两个家丁模样的人。俱是腰挎长刀,往门旁一站,面无表情,更不说话,颇有几分“威武”的意味。 步青云轻声道:“不管什么人问你,也不要告诉他,我是锦衣卫的人。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知道吗?” “我明白。”岳好奇低声道。 步青云又道:“泄露了身份,对你我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明白吗?” “我知道。”岳好奇还是低低的声音。 “这就好。”步青云说完,便大踏步走到门前的台阶下,高声嚷道,“我是锦衣卫的大捕快,快去通知乔丙求让他前来迎接,快去!” 两名家丁对视一眼,再无举动。 步青云怒道:“你们是聋子?我耐着性子再说一遍,本人是锦衣卫著名的金衣捕快,我……” “捕快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脸上有块黑痣的家丁冷冷地道,“又不是衙差,我呸!” 步青云怒道:“我有要事跟你们堡主磋商,快去禀报,误了大事,你们吃罪不起的!” 黑痣微微一笑,转向右边那家丁,“老朱,怎么办?” 老朱并不老,至多二十来岁光景。他道:“杀了他?小勾,你说怎么办?” 小勾就是黑痣,他并不小,看上去至少四十几岁。 “就这么办,杀了他!”小勾刚握上刀柄,脸上便挨了两记清脆的耳光。 步青云一声冷哼:“略施小惩,再不禀报的话,本捕可要……” “休得猖狂!看我的!”老朱说罢,一拉小勾,两人疾退几步,并迅关上了那两扇朱红漆的大门。 步青云不禁一怔:“咋了?这两个喽啰是不是傻呀?” 岳好奇沉吟道:“或许……他俩秀逗了!” 步青云点头:“这到底怎么回事?” 岳好奇道:“这还用问?你用暴力换来的只能是暴力。” 步青云还是点头:“有道理!” “对人要温柔,看我的!”岳好奇说完,冲过去,不住拍打门闩,拳打脚踢,嘶声大吼,“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吧!” 步青云呵呵一笑:“这一招已经过时啦!事态紧急,破门而入已是不及,我要飞进去!” 岳好奇不禁一怔:“你会飞?” 步青云哈哈大笑:“难道你不记得我是玄功高手吗?你就瞧好吧!”他扑闪了几下胳膊,翩翩如鸟儿般向天上飘去,直上重霄九。 岳好奇撇嘴一哂:“不管能飞多高,关键要平稳着6,看来他活不成了。”话音甫落,“呼啦”一声,院门洞开,窜出十几名手持长刀的家丁。 老朱道:“小伙子,那人去了哪儿?” 岳好奇施施然走上两步,道:“那厮已经被我打了。不过,他受伤不重,势必会卷土重来。我去跟乔管家商议一下,你们要严阵以待,万不可让闲杂人等进来,明白吗?” “明白!”众家丁齐声道。 “侠客先生,”老朱忽道,“你说那人是不是傻呀?” 岳好奇正色道:“他秀逗了!” 岳好奇跨过门槛,走出不远,便望见数丈外一株大槐树下盘腿坐着一个灰袍人。此人拈花低吟,意态神闲,赫然是大总管乔德尚。 “老乔,”岳好奇飞步近前,“大事不好啦!” 乔德尚手指一弹,掌中的槐花便簌簌而落。他抬起头:“不必着慌,出了何事?” “锦衣卫的金衣捕快有要事要见乔堡主,还望乔总管能通禀一声。” 乔德尚微笑:“好说,不用理他。” 岳好奇道:“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啊!那人是锦衣卫……” “锦衣卫?”乔德尚锁眉,“可是京城的锦衣卫?” 岳好奇道:“很对!” 乔德尚又道:“来人可是京城锦衣卫的一个捕快?” 岳好奇道:“非常对!” 乔德尚笑了:“捕快没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锦衣卫来了,不用理他。” “这人可是六等捕快啊!”岳好奇急道,“他有要事……” “没事。”乔德尚道,“这里是乔家大院,这里是武林禁地,这里铜墙铁壁,戒备森严,这里连一只非常可爱的鸟儿都飞不进来,何况……” “大总管,”忽然奔过来一名面目黝黑的白袍大汉,神色很慌张,“闯进了一名锦衣卫的捕快,他……” “我不见客,让他走吧。”乔德尚淡然道。 白袍大汉道:“此人已经杀进来了!” 乔德尚手捻胡须:“副总管,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这里是乔家大院,这里……” “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白袍大汉急道,“此人武功高强……” “我不信!这里连一只可爱的鸟儿都飞不进来,不用理他!”乔德尚抬手摘下一枝槐花,凑到鼻下嗅了嗅,一脸陶醉。 岳好奇凑过去,轻声道:“副管家,依我看……” “谁是副管家?”白袍大汉冷冷地道,“本座姓郑,单名一个屠字。” “姓郑?”岳好奇道,“噢,原来是屠管家,久仰久仰,我原本……” “不是屠管家,我是副管家。”郑屠叫道。 “对对对,副管家,依我看……” “本座姓郑!”郑屠吼道。 “郑副管家,”岳好奇正色道,“这捕快定是有要事禀告乔堡主,依我看,就放他进来稍坐片刻吧!” 郑屠翻翻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这人也……不错,老子曰‘化干戈为玉帛’嘛,来人哪!”话落,闪出十几名手持利剑的彪壮大汉,个个凶神恶煞,面目可憎。 郑屠肃然道:“有位捕快要见堡主,此人肯定有要事跟堡主相商,所以……有敌来袭,快布十八铜人阵!呃……十面埋伏必杀阵!” 众人应了一声,抱头鼠窜,眨眼间不见了踪迹。 岳好奇甚是不解:“他们这是作甚?” 郑屠淡然道:“十面埋伏嘛,先埋伏起来再说。” 岳好奇还欲说些什么,一名青衣大汉已然到了院中。朝阳照射之下,看得分明,却不是步青云是谁? 郑屠提声叫道:“敌人来了,快出来!喂,你们在哪里呀,快出来啊!”然,四下里静寂无声,浑不见人影。 “这十面埋伏大阵果然高明,就是不寻常,就是拽!我真没见过这样的!”岳好奇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自语道。 “锦衣卫总指挥使……座下的金衣捕快……的候选人步青云大侠驾到,请乔堡主出来一见!”步青云话声中蕴含了内力,有意给乔家堡众人一个下马威。 岳好奇直觉耳鼓嗡嗡作响,抵受不住,只得一步步退去,躲在了乔德尚身后,低声咒骂:“这破锣嗓子!” “休得撒野!”郑屠大怒声中纵身而起,但见白光一闪,一柄柳叶刀向着步青云当头砍落,风声虎虎,沉猛迫急。 步青云冷冷一笑,单臂一扬,看似轻描淡写,无足轻重。然,“吧”地一声,郑屠掌中的柳叶刀已然扭曲得不成样子,像是折尺,又像是烫卷的西瓜皮。 郑屠疾退数步,望着掌中的兵刃,喃喃道:“好功夫,我了不起!” 步青云一击奏效,精神大振,以手拍胸,仰天一声长啸:“老乔,你再不出来,我可要硬闯啦!”话音甫落,“轰隆”一声,一块万钧巨石迎面飞来。 步青云一声冷笑,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双掌一推,一股罡风匝地而起,但听一声剧响,巨石碎屑纷飞,化为齑粉。与此同时,一张大网兜头罩下。 步青云冷哼一声,叫道:“嘛呢嘛呢吽,手刀斩!”扬掌一划,一道飞虹闪处,铜丝网裂开一道大口子。步青云飞身穿出,刚落下地,便窜出了十几名手挺长剑的彪壮大汉。 “呼啦”一声,这些人脚步错动,身法变幻,顷刻间将步青云围在中央。 “老步,快跑啊!”岳好奇刚说完,这些人便纵身而起,挺剑朝步青云攻去。 剑光霍霍,耀目难睁。 孰料,步青云出食中二指在虚空中划了个圈,叱道:“定!”话落,这些人居然停在了半空,纹丝不动。岳好奇直是瞠目结舌,怔在当地。 郑屠望着自己的手指,喃喃道:“真是好功夫,我了不起!”说罢,悄悄向后退去。 岳好奇见步青云掌控了局面,欢呼道:“我在这儿呢!” “老岳?”步青云当即飞步奔去,“不要怕,你不是孤立的,我这就来救你!” 待步青云近来了,乔德尚突然伸出一脚。 步青云虽是玄功高明,但他奔跑之际并未留意,更不虞有此,被乔德尚伸腿一绊,登时摔了个饿狗啃泥。很快,他便被五花大绑了。 郑屠低头望着自己的双腿,赞叹道:“果然好功夫,我了不起!”他停住脚步,嘴角浮起笑意。 步青云怒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 乔德尚微笑:“我当然知道啦,你是谁?” 步青云傲然道:“我便是月余前在二龙岭十里亭大败倭寇的锦衣卫的知名捕快步青云是也。” 乔德尚双目一紧:“你就是步青云?” 步青云朗声道:“正是本捕。” 乔德尚摇头:“没听说过。” 步青云大怒:“我靠!” 乔德尚冷笑:“你敢骂人?好啊!来人哪,把他关入地牢,明日午时三刻,拉到菜市场开刀问斩!” 郑屠惑然道:“菜市场?不是菜市口?” 乔德尚笑道:“别太较真,市门口也行。” 郑屠道:“不能啊!杀了他,我们的人怎么办?”他声音虽低,但步青云玄功了得,还是听见了。他呵呵一笑:“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们还用得着……”话未毕,头上挨了一记闷棍,立时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俱皆摔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 郑屠怔怔地望着半空,喃喃道:“这功夫就是棒,不是虚的,我了不起!” 乔德尚丢掉柳木棒,望着被属下带走的不省人事的步青云,满脸鄙夷:“玄功?再玄的东西也经不起推敲。唉,神马都是浮云啊!” 岳好奇急道:“乔总管,扣押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啊!”乔德尚回过身:“你要替他讲情?” “没有。”岳好奇道,“步青云要见你们堡主,定是有要事相商,怕是此事对贵堡不利呀,你……” “呔!”乔德尚截口道,“既然此事对鄙堡不利,本总管身为总管,就绝不能让这姓步的见到我家堡主。” 岳好奇忙道:“你误会了,我是说……我怎么说呢!对了,定是有人要对贵堡不利呀!” “没事。”乔德尚大剌剌地一挥手,“我们这儿铜墙铁壁,戒备森严,连一只可爱的鸟儿都飞不进来,你就放心吧!再说,今儿是我们堡主大喜的日子,在这么喜庆的场合里,又怎会生不愉快的事呢!” 岳好奇心头一动,道:“你们堡主要成亲?” 乔德尚道:“就在今晚。咦,你还没吃早饭吧,先洗个澡,晚上等着喝喜酒吧。” 岳好奇眼皮一坠,耐着性子道:“不知新娘子是哪个府里的千金?” 乔德尚眯起眼:“便是高姥爷的干女儿小倩姑娘。听说这位小倩姑娘可是个大美人,那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哟,哈哈。” “人家成亲,你高兴个屁!”岳好奇嘀咕一声,突然提声大叫,“喂,高姥爷是谁?” 乔德尚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去,像是根本没有听见,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郑屠快步追去。走出老远,他忽然站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低声道:“好俊的轻功,我真了不起!” “老步被捕,我该怎么办呢?救人吗?我人单势孤,如何救人?我为何要救人,吃饱了撑的?”岳好奇心乱如麻,信步回了房。 他坐在床沿,想着心事,越想越烦躁。很快,他便知道自己为何坐立不安了,这不单是心事,更是饥饿。 自昨夜至今,他水米未进,早已饥肠辘辘,这时感觉出来,更觉饥饿难当。抬眼望向窗外,天边一片绯红,已是日落时分。他呆了一呆,起身奔向门口。 他刚推开门,两柄精光闪闪的弯刀便架在了他颈上。门外站着两名家丁,正是小勾和老朱。 岳好奇急道:“我要出去!” 小勾面无表情地道:“我要你进去!” 岳好奇道:“我有要事……” 小勾森寒地道:“我让你进去!” 岳好奇怔了怔,放声大叫:“我要吃饭!” 小勾晃了晃掌中的钢刀,吼道:“你给我进去!” 岳好奇只得悻悻而返。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叮咚”一声,推门进来了一名模样俊俏的侍女。 第31章 艳遇 第31章 艳遇 这侍女闭上门,回过身,便是一愣:“公子,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我只是个丫鬟。??” 岳好奇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我快饿死了,我要吃饭!” 那侍女将菜盒往桌上一放,撇嘴道:“吃吧,吃货!” 岳好奇一听到吃,立时两眼放光,跌跌撞撞地冲到桌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侍女甚是不屑:“怪不得太祖皇帝把烂菜叶熬成的汤称之为‘珍珠翡翠白玉汤’呢,这天大的英雄也敌不过饥饿呀!唉,这玉米糊糊连猪都不吃,人哪,一个饿字何等了得!” 岳好奇霍然抬头:“这……这是猪食?” 侍女道:“当然,今晚那头老母猪吃剩下的。” 岳好奇怒道:“你给我吃猪食,为何?” 侍女不经风尘地道:“没有为何,我是个负责喂猪的丫鬟。” 岳好奇大怒:“我不吃猪食,我不能吃猪食!” 侍女道:“公子,这可是我们这儿的犯人最可口的饭菜啦,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挑肥拣瘦啦!” 岳好奇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我是犯人?” 那侍女冷冷一哂:“你以为你是谁呢,你这囚徒!” 岳好奇怔了怔,突然起身扼住那侍女粉嫩的颈子,咬牙切齿地道:“快带我出去,不然我就掐死你!” 那侍女面不改色:“你可以非礼我,但要出去,怕是门外那两个家奴不会答应。” 岳好奇知她所言非虚,颓然地放开手,心中烦躁之极,大喝一声,扬掌拍在桌上。他虽无内力,但盛怒之下所,力道亦是不弱,直震得桌上的碗儿、碟儿跳将起来,摔得粉碎,玉米粥泼了一地。 那侍女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悄步向外走去。岳好奇一声大吼:“站住!” 那侍女当即驻足,嗫嚅道:“你……你真的要非礼……” 岳好奇歇斯底里地道:“拖干净再走,快拖,给我拖得干干净净!” “我懒得理你!”那侍女说罢,拿起桌上的一块抹布,动手擦起地面。不多时,她扔掉抹布,甩了甩秀,扬长而去。 岳好奇越想越气,突然放了个响屁。他立时捏着鼻子,跳将起来:“哪个囚徒放的屁呀,好臭好臭!”他忽然眼珠一转,心道:“我真蠢!我怎么忘了我的‘无极乾坤金刚屁’呢!虽然火候不够,但一屁也能臭跑几个家奴呀。对,就是这样!哈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房门忽然开了,闪身进来了一名少妇,一名全身**的美艳少妇。 岳好奇懵了,喃喃道:“你……你要作甚?” 那少妇盈盈走近,扭扭捏捏地道:“不是你让人家脱得干干净净的嘛,怎么,你怕了?” 岳好奇退后两步:“我只是……你也是丫鬟?” 那少妇微笑摇头:“我是贵妇人。” “贵妇人?”岳好奇大奇,“狗狗?” 那少妇嗔道:“说什么呀,人家是夫人,也就是乔丙求的老婆。” “噢,原来是乔夫人,你……赤身**的,真是……太棒啦!呃……别着凉了,快穿上衣服吧!” 那少妇嫣然一笑:“天已经黑了,怕什么呢,来吧!” “来什么?”岳好奇疾退数步,“有话好商量嘛。” 那少妇咯咯一笑:“瞧你这熊样,我又不吃你。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寡妇,今晚我吃定你啦!”话未毕,合身扑了上去。 岳好奇见有物体袭到,本能地一低头,那少妇便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岳好奇一声轻叹,自语道:“你咋这么不稳重呢,真是狗急了跳墙啊!” 这一下摔得不轻,那少妇慢腾腾地爬起身,秀眸中满是哀怨之色:“你就这么讨厌我?难道……送到嘴的肥肉你不吃?” 岳好奇道:“对不起,我不吃肥肉。” 那少妇柳眉一蹙:“你不吃肥肉?” 岳好奇笑了笑:“不吃。” 那少妇叹了口气:“那……我就没办法啦!”说罢,扯过一条被单,裹住了身子。 岳好奇忽道:“你是寡妇?” 那少妇立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道:“对呀,我是寡妇,我就是传说中的寡妇,我……” 岳好奇摆摆手:“低调,可……你是乔堡主的夫人呀!” 那少妇道:“他不算。” 岳好奇道:“不算?几个意思?”那少妇吁了口气:“他是个残废。” 岳好奇不禁一怔:“他……他有生理性疾病?” 那少妇苦苦一笑:“你想多了,他是个残疾人。你跟他是老朋友,你应该最清楚了。” “我最清楚?”岳好奇忽然笑了,“不错,我当然最清楚,我俩是多年的战友。他……他哪里不行?” “我不过是个摆设!”那少妇幽幽地道,“乔丙求双腿残疾,算是个植物人……” “下肢残疾就是植物人?”岳好奇愕然。 “他的下体也残疾。”那少妇苦声道,“他的威望很高,仇家自然不少,为了掩饰,他只得像常人那样娶妻。今晚他要迎娶高姥爷的干女儿小倩姑娘。唉,又是一个花瓶!” “高姥爷是谁?乔堡主为何要跟他攀亲家?”岳好奇亟欲弄明白这件事,他相信这少妇肯定会告诉他答案,是以他的声音显出激动的情愫。 那少妇妩媚地一笑:“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我才不理呢!你应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男人应该怎么做吧?”话落,裹在身上的被单滑落在地,现出丰满而充满活力的**。 她长得很妖艳,很妩媚,也很风骚,那**的玲珑多姿的**释放着令人想犯罪的冲动,很多男人岂非都喜欢这种动人心弦的时刻?一个正常的男人通常也很难拒绝这种诱惑。 岳好奇当然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正常的男人,同时也是个很精壮的男人,但他拒绝了。他连连后退,连连摆手:“理智!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保持理智,并注意风度!” 那少妇笑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君子。” 岳好奇道:“是的,我是君子。天色已晚,男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你……” “行了,别假正经了!” 岳好奇红着脸:“可……我是乔堡主的老朋友,我怎能给他戴绿帽子呢!” “朋友妻不客气嘛,来吧,拜托啦!”说话间,她又扑了过去。 岳好奇登时大窘,羞红了耳根:“好啊,你来呀!”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砰”地一声,双双跌倒在地。原来,由于奔跑度过快,又是第一次拥抱,没有调和好,两人撞了脑袋。 岳好奇急忙坐起身:“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那少妇忽然叫起来,“张郎!张郎!” 岳好奇呵呵一笑:“我姓岳,你应该叫我岳郎。” 那少妇依旧叫道:“蟑螂!会飞的蟑螂!” “蟑螂?”岳好奇看了看那少妇的脸颊,“在哪里?” “你看呀,在……在我尖尖的下巴上啊!”那少妇的声音带有了哭腔。 “好你个蟑螂,我灭了你!”岳好奇抬手掴了那少妇一巴掌,将蟑螂打跑了,但他无意中却施出了“排空驭气掌”。这掌法奥妙非凡,饶是他浑无内力,亦将那少妇打得昏厥过去。 岳好奇甫自一怔,便响起了敲门声,同时一人问道:“家里有人吗?”听声音,正是大总家乔德尚。 这种事一旦被人撞见,实是百口莫辩。岳好奇赶忙抱起那少妇,将她放到床上,并用被子盖好。 便在这时,乔德尚推门而入。 岳好奇拢了拢鬓边的几丝乱,笑着:“不知乔总管夤夜造访,有何贵干?” 乔德尚施施然走过去,往椅上一坐,道:“天色刚黑,怎能说是夤夜呢!我吃饱了撑的慌,出来溜个弯。咦,香水的味道?屋里有女人?” “乔管家说笑了,我乃正宗的光棍。请你相信我,这里绝不会有女人的!” 乔德尚摇头:“我就是闻到香水味了,像是柠檬与薄荷的味道。” 岳好奇干笑一声,道:“瞎说,绝无可能!”话音甫落,那少妇嘤咛一声,跟着掀开了被子。 乔德尚瞥了一眼,皱眉道:“这还不是女人?” 岳好奇沉吟道:“经我初步判断,这的确是个女人,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呢!乔总管真是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咦,怎么是你?你……你怎能给堡主戴绿帽子,你不想活了?” 那少妇翻身下床,跪倒在地:“我是冤枉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呀!乔总管慈悲,放我一条生路吧!” 乔德尚面现难色,咂着嘴:“这……这可是死罪呀,我有心帮你,可……” “我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那少妇说话间抛了个媚眼,“其实,我的心早就属于……” “胡说八道!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能做这种事呢,真是荒唐!”乔德尚干咳一声,“娘子,快快请起!” “多谢总管!”那少妇站起身,又福了一福,“今晚良宵美景,我们一起喝喝酒听听曲,然后我再为大人……” “不用,”乔德尚道,“我们直接去吧!” 走出几步,乔德尚回头咧嘴一笑:“岳大侠,今晚是我俩……我们堡主的大喜日子,你一定出来喝几杯哦。” 岳好奇也笑了:“一定一定,这是自然。在下恭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这是自然!”乔德尚笑道。 两人十指紧扣地走到门边时,那少妇回眸一笑,她眼里全是毒,笑中全是刀。 “砰”地一声,那少妇使劲带上了门。房中登时一派死寂,死一样的静寂。 岳好奇怔立房中,脑中思绪弥乱纷飞,像是个北风飘雪片的天空。 “高姥爷将小倩许配给乔丙求,无非是觊觎他的避雷针,可乔丙求已经是个‘病球’,他为何还要答应这门亲事?他名望甚高,武功高强,又持有避雷针,掩人耳目也没必要不停地娶亲呀,何况那姓高的绝非善类!难道……老乔好色如命?” 岳好奇心念甫动,房顶传来阵阵脚步声。声音甚微,好在夜晚,万籁俱寂,他便能听见。 “会是些什么人呢?”岳好奇出于好奇,蹑足走到门边,轻轻拉开房门。 门外那两个家丁已然不见踪迹。 “此地戒备森严,单凭小倩一人,盗取避雷针极难成功,怕是还会有生命危险。虽然她长得远远不及玉肌,但出于道义,我必须救她!” 岳好奇望了望那条通往大门的空寂的甬道,转念又一想:“算了,我不会武功,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想来她也会原谅我的,我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 他刚走下台阶,副管家郑屠正巧踱了过来,笑呵呵的道:“岳少侠,你这是要去哪儿?” 岳好奇心头一跳,支吾道:“我……我听房上有动静,肯定有……” “绝无可能!”郑屠笑道,“这儿铜墙铁壁,戒备森严,连只鸟儿都飞不进来,你就放心吧!”话落,不远处响起接连不绝的惨呼。 郑屠面色一变:“反了,反了呀,何人如此大胆?” 岳好奇凑近道:“来者不善,我看还是走为上策。” “不行!我身为堂堂的一堡之……副总管,怎能一遇危险就逃之夭夭呢!“郑屠略一沉吟,“这也不失为一条妙计,妙呀,逃呀!” 两人刚转过身,便奔来了一名家丁。到了近前,他已是气喘吁吁:“不好了,那名锦衣卫……捕快越狱啦!” “越狱?”郑屠皱眉,“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吃干饭的?吃屎的?” 那家丁嗫嚅道:“我是吃干饭的,但我不吃屎。我……我们用两根麻绳捆住了他,竟然还被他……” 郑屠截口问:“两根麻绳?”那家丁道:“正是。”岳好奇叹道:“那人玄功高强,你们怎能用麻绳呢!” 郑屠眉头紧蹙:“按理说,这不能呀,两根麻绳哩,莫非此人不是血肉之躯?” 岳好奇登时一呆。 那家丁道:“此人越狱后,我在牢房内现了一块尖角石头,想必他就是用这块石头割断麻绳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石头,深深地埋在泥土之中,先前并未注意,等到觉时……唉,可恶的石头!疯狂的石头!” 郑屠点头:“这还差不多,在情理之中。” 那家丁又道:“敌人来势凶猛,已然残杀了我们数位同胞!依我看,走为上策,大伙儿扯呼吧!” “扯呼?我呼你脸!”郑屠抬手就是一记耳光,“临阵脱逃成何体统?你率领弟兄们务必给我顶住,顶住!” 那家丁捂着半边黑里泛紫的脸,很不情愿地道:“依属下之见,这得看情况,这……遵命!” “很好!”郑屠蓦地撒腿狂奔,“快来人哪,救命啊!” 那家丁撇撇嘴:“一点儿芝麻绿豆大的事,就把他吓得抱头鼠窜,真他妈丢人!” “你说得对,你是个真正的战士!”岳好奇赞道。 “当然。”那家丁说完,转过身没命价狂奔,边跑边喊,“救命啊,快来人哪!” 岳好奇不由地叹了口气:“就是这么一群窝囊废。唉,我开始体会乔丙求的苦衷了!” 便在这时,一个手持长剑满脸怒容的大汉飞奔而来,剑上兀自滴血。 岳好奇正欲躲藏,瞥了来人一眼,便迎上前去:“老步?我早就料到是你了,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步青云出一声比冰还凉的笑:“就凭那个破牢房和几根破麻绳也想……” 岳好奇截口道:“我没问这个,我是说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我就长话短说!那日在十里亭,兄弟们都拼了命,都杀散了,我也受了伤。不过,我俘虏了一名扶桑女子,她貌美如仙……” “倭寇?”岳好奇怒道,“你怎能结交番邦倭寇!你这样做便是背叛组织,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便是……” “她本不想做倭寇的,可她生就是个倭寇,这都是她娘老子教的,不能怪她。”步青云续道,“经过几日来的朝夕相处,我们彼此产生了爱慕之情。在我软语哄骗下,她吐露了一个阴谋。我……快去找乔丙求!” 岳好奇一愣:“这阴谋跟乔丙求有关?”步青云道:“正是。”岳好奇笑了:“我不信。” 步青云一声叹息:“好吧!那我就告诉你,那女人便是小山田心子!” 岳好奇愕然道:“是小山?” 步青云道:“不错。” 岳好奇摇摇头:“我还是不信!” 步青云道:“为何?” “很简单。”岳好奇道,“小山田心子乃是扶桑国的级优女,论名望与地位,都绝不在枯井空和波多老师之下,你怎么可能认识她呢!” “切,这算什么,”步青云撇撇嘴,“她跟我有一腿。” 便在这时,缓步走来了一名灰袍汉子。溶溶月色中看得清楚,此人面目猥琐,正是大总管乔德尚。 第32章 有敌来犯 第32章 有敌来犯 步青云一见乔德尚,立时握紧了剑柄。岳好奇见状,低声道:“步同志,冷静,不要冲动!” 近来了,乔德尚“咦”了一声:“岳大侠?你怎么还在这里,难道你不愿参加我们堡主的婚礼?难道你不是来找他的?嗳,这位先生……” 岳好奇忙道:“很眼熟吧,我给你引见一下,他是我的好友,锦衣卫步青云。” “噢,原是步大人,久仰。”显然,乔德尚没认出来。日间,二人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当时乔德尚并未细瞧,此时见了只觉眼熟而已。 不多时,两人跟着乔德尚来到了后院。 后院的大厅中坐满了人,院里更是人头攒动。门楣上挂着红绸,院内院外贴满喜字,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景象。 “请留步!”乔德尚忽道,“步先生,厅中都是我们堡主的朋友,你是外人,就留在此处吧。” 步青云沉声道:“我有要事禀告乔堡主,十万火急,我必须进去!” “今儿是个大喜日子,再急也得等一等。”乔德尚笑着。 “等不得,万一出了事,谁都担待不了!” “出事?莫非今夜有敌来犯?”乔德尚一脸错愕。 “是的!” “荒唐!”乔德尚虎起脸,“我们乔家大院高手如云,戒备森严,连只鸟儿都飞不进来,我不相信!” 岳好奇忙道:“大家都消消气,有事好商量嘛。这是个喜庆的夜晚,万不可舞枪弄棒啊!” “我不管!”步青云肃然道,“我就要进去!” “你敢?!”乔德尚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冷冷地道。 岳好奇见劝阻不住,便放声呼喊:“不好啦,有人打架了,快来看呀,看热闹啊!” “呼啦”一声,围上了一大群家丁,纷纷拔剑在手,虎视眈眈地望着步青云。 霎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 清泠的空气中泛出杀气与杀机,战事一触即。 “何人喧哗?”厅中突然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乔德尚闻声急步入厅,岳、步二人紧随其后。 大厅中亦是人头攒动,正中的一张铺着银白色貂皮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锦袍大汉。此人面如重枣,狮眉虎目,颌下三绺长须,凛然生畏,正是此间的主人乔丙求。 乔德尚近前几步,躬身一礼:“此人来历不明,声称有敌来犯,实属大逆不道,请堡主定夺!” 乔丙求那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在步青云脸上一扫,沉声道:“阁下怎么称呼?” 步青云拱手道:“晚辈便是锦衣卫总指挥使座下的六等……六大捕快之的步青云。” 乔丙求“哦”了一声:“原是名动八表的便衣捕快步大侠,久仰久仰。” “彼此彼此。”步青云道。乔丙求威震江湖,步青云说的是实话,但乔丙求说的只是客套话。 乔丙求笑了笑,目光转向岳好奇,道:“这位是……” 岳好奇自一进厅便呆住了,浑未听见乔丙求的问话。步青云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他回过神,快步走到乔丙求身前,满脸堆欢:“玉肌,我是岳好奇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步青云一声轻叹:“我晕!” 乔丙求身畔端坐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她定睛打量岳好奇,突然大悟似的:“岳先生?几日不见,身体可好?” 步青云走上两步:“老岳,你们认识?” 岳好奇道:“当然。咦,莫非你们也认识?” “不认识。”步青云问,“你们很熟?” 岳好奇道:“非常熟。” 步青云又问:“不知这位小姐是哪个府上的千金?” 岳好奇想了想,摇摇头。 “我晕!”步青云抱着脑袋说了一句。 岳好奇又道:“玉肌,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少女正是玉肌,她微微一笑,侍女小喜便道:“我家老爷跟乔堡主是至交,乔堡主成亲,我家小姐为何不能在这里?” “铮”地一声,一个细高挑的白袍汉子拔剑在手,从玉肌身后抢出,怒道:“姓岳的,你这淫贼,今日我必须让你血溅五步,纳命来!” 玉肌急道:“郝瑟,快住手!” 这白袍汉子正是玉肌的贴身保镖郝瑟,他道:“小姐莫管,外人乱我夫妻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玉肌柳眉一蹙:“你跟谁是夫妻?” 郝瑟回过神,赧然道:“不好意思,口误。” 步青云一声长叹:“我晕!” 乔丙求忽然一抱拳:“不知岳大侠尊姓大名?”岳好奇回礼道:“在下岳好奇。” “哦?”乔丙求沉吟道,“可是……不久前单臂擒游佛的岳好奇?” 岳好奇道:“正是鄙人。” 乔丙求笑道:“原是岳大侠,怪不得这么眼熟呢!” “我晕!”步青云叫道,“乔堡主,晚辈有要事禀告!” “要事?可是有敌来犯?” “不错。”步青云朗声道,“今晚将会……” “绝不可能!”乔丙求话音甫落,飞步进来了一名家丁。此人一躬身,道:“禀堡主,有敌来犯!” 厅中顿时一静。 很快,步青云笑了起来:“我说有敌来犯,你们偏不信,怎么样,傻眼了吧,怂了吧,嘿嘿。” 乔丙求沉声道:“来敌何人?” 那家丁道:“小倩姑娘。” 乔丙求怔了怔,怒道:“混蛋!” 步青云吼道:“我靠!” 岳好奇撇撇嘴:“这厮!” 玉肌一声轻叹:“脑袋被驴踢了!” 乔丙求突然哈哈一笑:“虚惊一场啊!” 步青云忙道:“今晚真的有敌来犯,请相信我!” 乔丙求微微一笑:“道听途说之事岂可尽信?你……阁下怎么称呼?” 步青云不禁一怔:“我……晚辈步青云。” 乔丙求蹙眉道:“步青云?这名字好生熟悉呀!老夫认识一个步青云,他是锦衣卫六大捕快之,老夫与他……” “就是晚辈!”步青云截口道。 乔丙求“哦”了一声:“原是步大侠,失敬失敬。”步青云眼皮一坠:“我晕!” 岳好奇接口道:“乔堡主,我看步大侠所言未必是假,且听他详谈如何?” “乔堡主,”郝瑟急道,“此人是个淫贼,不能听他的!” “你说谁是淫贼?”步青云厉声道。 郝瑟被他语声一吓,打了个寒噤,嗫嚅道:“我……我没说你,您别生气呀!” 郝瑟适才拔剑,乔丙求早就怫然不悦了,这时他再也按捺不住,森然道:“步大侠,今晚是老夫的大喜之日,我可不想看到有人血溅五步!” 郝瑟怔了怔,木然道:“您……您是说我吗?” 乔丙求冷冷地道:“难道你不是步青云?” “我……我晕!”步青云紧紧抓着头。 乔丙求手捋墨髯,呵呵一笑:“这位先生,您总说‘我晕’,可我也没见你真的晕倒呀,怎么回事?” 步青云眼珠一转,立时昏厥过去,又立即清醒过来。如此反复至第十八次,岳好奇实是忍无可忍,冲过去便是一拳。这一下,步青云真的晕倒了。 “这人还自称捕快呢,也忒不经打,说晕倒就晕倒,我真晕!”岳好奇突然抓住自己的右手腕,咬牙切齿地道,“你为什么要逼我?!” 蓦地里,院外响起喇叭声,声音嘈杂。 乔丙求脸色一喜,高声道:“快快迎接!” 岳好奇趁着众人忙碌的空当,将步青云拖到了墙角。过了片刻,他悠悠醒转。岳好奇急道:“你这是怎么了,还疼不疼?” 步青云摸着后脑勺,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疼呢?只是感觉胃部有些不适。” “新娘到——”紧接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响了起来,似乎还有架子鼓和手风琴。 须臾,数名壮汉搀着一个身穿喜服、蒙着红盖头的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身段婀娜,脚步轻盈,很有大家闺秀的范儿。 乔丙求呵呵一笑,朝乔德尚一招手,乔德尚便走过去挽起新娘的手,一步步朝乔丙求走去。 步青云惑然道:“到底是谁成亲?” 岳好奇道:“这还不简单么,我……我也搞不清了!” 乔德尚掀起新娘子的红盖头,但见新娘子明眸皓齿,脸上赧然生晕,更增娇艳,他不由地痴了,岳好奇却是心头怦怦直跳。 新娘子裣衽一礼,羞答答地道:“小倩见过乔堡主。” 乔德尚回过神,慌忙道:“不……我不是堡主,我是总管,您认错人了。” 小倩不由地一怔:“你是太监?”乔德尚连连摆手:“我是总管,但不是……” “这还不是太监?”小倩脸色一变,“你到底是谁?” 乔德尚道:“乔德尚。” 小倩一声冷哼:“你瞧得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你这老泼皮!” 乔丙求闻言,哈哈大笑:“姑娘,我才是堡主哩。我就是你的夫婿,你的老公,你过来吧!” 小倩退后两步,看看乔德尚,又看看乔丙求,眼中满是诧异,惑然道:“你们到底谁是新郎?谁是真的?” 乔丙求道:“我是真的。”小倩半信半疑:“是吗?”乔丙求道:“错不了。” “不!”乔德尚突然吼道,“观音姐姐,我才是真的,他是假的!” 乔丙求闻言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森寒地道:“姓乔的,你想造反?” 乔德尚怔了怔,突然双膝跪地,不住磕头:“堡主啊,我最最善良仁厚的堡主老爷啊,属下一时糊涂,绝非故意为之,请再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乔丙求沉着脸,摆了摆手,乔德尚赶忙起身退在一旁,但一双贼腻兮兮的蜜蜂眼在小倩身上扫来又扫去,很快嘴角流出了哈喇子。 乔丙求咧嘴笑了,道:“小倩姑娘,这下你知道谁是纯爷们了吧!” 小倩没说话,她走过去坐在了乔丙求身旁。 乔丙求揽着小倩的纤纤细腰,端起酒杯,朗声道:“众位乡邻,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也是个好天气。月黑——今夜老夫并未邀请江湖上的朋友,因为毕竟这是我第三次结婚嘛,就不用让人家赶来送红包了。这儿也没外人,大伙儿放开肚量,敞开了吃,都吃好喝好,来呀,开吃!” 蓦地,院外传来一个抑扬顿挫、阴阳怪气的声音:“这里好热闹呀,喜庆啊,真是高朋满座、蓬荜生辉啊!”紧接着,响起了兵器出鞘声。 乔德尚抬眼望了望院中,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不好了,有敌来犯啊!” 第33章 东瀛武士 第33章 东瀛武士 乔德尚话音甫落,大厅中便是一阵骚动。〔<〔 角落里,几名乔家堡弟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总管说有敌来犯,该怎么办?” “是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咋办呢?” “有敌来犯呀,我们该何去何从?”这人刚说完,屁股上便挨了一脚。回过身,只见大总管乔德尚满脸怒容:“有敌来犯,你们还商量个屁呀,赶紧拔刀!” 众家丁齐声唱诺,纷纷拔刀在手。 屁股上挨了一脚的那名家丁道:“大总管,拔出刀来了,要干吗?” 乔德尚喝道:“拔刀为的啥?砍呀,砍脑袋呀,笨蛋!” 那家丁问:“砍谁的脑袋?” 乔德尚怒道:“你说呢!” “我明白了。”那家丁眼珠一转,便笑呵呵地回刀架在自己颈上,作势要切割。 乔德尚吼道:“不是砍自己的脑袋,是砍别人的,你……傻逼!” 那家丁又是眼珠一转,恍然大悟似的,道:“噢,我又明白了,我这就去砍头。嘿嘿,砍头不要紧啊!” 乔德尚望着那家丁的背影,摇了摇头,叹道:“大傻逼!” 这时,乔丙求忽道:“乔总管,出了何事?” 乔德尚躬身道:“不晓得。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乔丙求倏地脸色一沉:“你不知道我不能直立行走吗?你这傻逼!” 岳好奇闻言眉峰一蹙:“莫非乔堡主还未从猿变作人?” 步青云险些笑出声:“你傻呀,双腿不能直立,这说明他是个智障人士。” “不能吧!”岳好奇沉吟道,“我听说他是个瘸子哩。” “瘸子?”步青云抬眼看去,“嗯,他的确有点跛。” 这时,小倩柔声道:“堡主,你不必担心,外面的人是我带来的侍女。她们都很温柔、很贤惠、很善良、很朴实,绝不会对家丁兄弟不敬的。”话音甫毕,响起几声惨叫,跟着几名尸体跌进厅中。看穿着打扮,赫然是乔家堡的人。 乔丙求脸上有了不悦之色:“娘子,这就是温柔贤惠的表现?” 小倩喃喃道:“没道理的,她们一向很乖巧呀,莫非……初来乍到,水土不服?” 突然一声长笑传来。少顷,一个头扎白布、面如鹰隼、手拿折扇的白袍汉子施施然踱进厅来。 白光一闪,已有六名家丁阻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其中一名家丁喝道:“好大的胆子,没看见这里有尸体吗?没堡主的允许,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出去!” 白袍汉子桀桀一笑:“久闻乔堡主乃中原武林的耆宿,威名卓著,乔家堡亦是声名显赫,没想到竟是这般待客之数。嘿嘿,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他笑了笑,折扇轻挥,看似轻描淡写,但那六名家丁竟是倒飞而出,摔在乔丙求脚前,俱是七窍流血。 众人见白袍汉子露了这一手高明的功夫,俱是心头一凛,唯有步青云不以为然。他撇嘴一哂:“就凭他这点儿三脚猫的把式,给我的玄功提鞋都不配,还好意思拿出来现世,我真鄙视他!岳兄弟,你信不信我能打爆他的头?” 岳好奇苦笑。 步青云皱眉道:“你不信?我告诉你,我真能打爆他的头!” 岳好奇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步青云甚是惊讶:“怎么?你还不信?我可没骗你,把头打爆很简单,你一定要相信……啊哟!” 步青云紧捂着头,指缝间鲜血直流。他抬起头,只见一名家丁又拿起了一个粗瓷茶碗,恶狠狠地道:“你这厮喋喋不休,令人好生厌烦,再敢说一句,我他妈的还揍你!” 步青云看看那家丁,又看看岳好奇。 岳好奇忙道:“步兄,我相信你了,你没骗我,把头打爆的确很简单。” 步青云转过头,咬牙切齿地道:“是你打爆了我的头?”那家丁昂然道:“你想怎样?” “我宰了你!” “不妥!”岳好奇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在人家的地盘这儿,你就得听人家的,强龙难压地头蛇,忍一时……” “我怕过谁?”步青云吼道,“我天不怕地不怕,更是个拽不长、拉不圆、砸不扁、锤不烂的主儿,我还怕谁?” “低调低调。”岳好奇一本正经地道,“我连天王老子都不怕,世上根本就没我怕的人,可这件事我跟谁说过?所以说,做人要谦虚,更要淡定!” “多说无益,我必须宰了他!” 岳好奇正色道:“自古豪杰之士,皆是胸襟如海。鸡虫之争,非不能为,是不屑为也。何况,大丈夫应以德服人;更何况,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啊!” 步青云微一沉吟:“看在岳兄弟的面子上,我姑且放他一马,要不然我非打爆他的头!” 这时,乔丙求朗声道:“阁下头缠白布,莫非家中死了人?你死了爹呢,还是死了娘?老朽代表我这一大家子人,向你表示崇高的慰问和深切的同情,请节哀顺变!” 白袍汉子哈哈大笑:“想不到乔堡主名满天下,却也是孤陋寡闻!我乃倭寇……应该是浪人。” “浪人?”乔丙求眉头一皱,“世上有这种人?” 乔德尚接口道:“禀堡主,的确有这种人。据咱们《大明字典》上解释,浪人即是极度放浪、极度**之人。从外观和形体上看,此人完全符合浪人之称号。” 乔丙求点头:“浪人先生,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白袍汉子拱手道:“本人小野狗子,乃是扶桑人氏。” “原是扶桑的家伙。野狗先生,你一天是浪人,你一辈子就是浪人,这是既成事实。我……” “我名叫小野狗子,”白袍汉子沉声道,“但我不是野狗,更不姓野狗!” “请恕老朽失言。只是,你我非亲非故,敢问小野狗先生夤夜造访有何贵干?” 小野狗子登时面罩寒霜:“乔桑,我已经对你保持了最大的礼敬,可你一再说我是野狗,这简直是对我极大的侮辱和污蔑,我决不允许!” “放肆!”乔德尚忽然厉声道,“你自称小野狗子,却不准旁人如此称呼,你一介浪人,还是外来人口,未免忒霸道!” “阁下可以叫我小野狗子,也可以称呼我小野先生,拜托啦!”小野狗子说着,深施一礼。 “好了,都别说了。”乔丙求道,“狗子先生所为何事而来?” 小野狗子一声轻叹:“服了!” 乔德尚叫道:“小狗,我们堡主问你话呢,快回答!” “真服了!”小野狗子并未回答,而是拍了拍手。 少顷,便听靴声槖槖,一人大踏步走进厅来。此人约摸四十多岁,脑门上也扎着一道白布条,长得獐头鼠目,猥琐丑陋。他当前一站,背负起双手,两眼望向房顶,神情极度傲慢轻蔑,浑未将众人放在眼里。 小野狗子道:“我给大家引见一下,这位便是我们东瀛国的幕府大将军……” 乔丙求接口道:“原来是将军阁下,失敬失敬。” 小野狗子笑道:“听我把话说完,他是幕府大将军座下精英武士团的统领松下奋边。” 乔丙求愕然道:“他叫粪便?” 小野狗子道:“千真万确。” 乔丙求又道:“他是统领?” 小野狗子道:“童叟无欺。” 乔丙求沉吟道:“那你又是什么职务?”小野狗子立即挺直腰板,傲然道:“我乃武士团的政委。” 乔丙求一脸困惑,下意识地看了看乔德尚。 乔德尚当了一辈子的总管,自然明白主人的心意,赶忙凑近道:“回禀堡主,倭寇的团政委就相当于咱们的把总,他手底下有几十号小弟呢!” “原来如此!”乔丙求又道,“粪便先生,二位到底有何贵干?” 松下奋边蹙眉道:“你说二位?”乔丙求道:“是二位呀,怎么啦?” 松下奋边直勾勾地望着乔丙求,突然间放声大笑,歇斯底里的笑,笑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口水一把。 岳好奇喃喃道:“疯了,疯了呀!” 步青云低声问:“这人怎么了?” 岳好奇摇头:“我受不了,他笑得太下贱、太猥琐、太……”话还未完,作势便欲呕吐。 乔德尚见状悄步过来,低声问:“岳老弟,是不是舍间的饭菜不合您的胃口?” 岳好奇道:“我还没动筷子哩。” 乔德尚点点头:“那就没事。这里的饭菜很干净,我们从不用地沟油烧菜!”说罢,转身走开。 岳好奇呆了一呆,目光一瞥,正巧望见玉肌。赶忙奔了过去,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玉肌嫣然一笑,点头又摇头:“今夜是乔伯父的大喜之日,我不会离开的。” 岳好奇叹道:“人家入洞房,关我们何事,何必呢!” 小喜插口道:“你咋这么爱套近乎呢,谁跟你是我们?到时候,我们会悄悄离开,不带走一件珠宝饰。不用你瞎操心,你最好离我家小姐远一点,否则……” “小喜!”玉肌沉声道,“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你不要动不动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这是很没礼貌也很没教养的。平日里我是怎么教育你的,难道你全然忘却了?” 便在这时,厅外响起衣袂振风之声,且脚步嘈杂。 第34章 非诚勿扰 第34章 非诚勿扰 众人听得声响,俱是一怔,抬眼望去,但见院中忽然涌出百余名手持长刀、头缠白布的黑衣汉子,个个面无表情,直挺挺地立着,活像木头人。<[ 显然,这是一批东瀛武士。 乔丙求喃喃道:“怪不得呢,果然不是二位呀!” 小野狗子闻言哈哈大笑,道:“当然不是二位了,我们也是有小弟的人们,怎么,你怕了?哈哈……嘿嘿……” 乔丙求一拍桌子,怒道:“肃静!” 这时,乔德尚迈步向前,团团一揖,朗声道:“野狗、粪便二位先生,请你们带领手下离去吧!” 小野狗子皱眉道:“离开?这么喜庆的场合,为啥子要离开呢?请给出一个理由,拜托!” 乔德尚肃然道:“这么明显的事情,诸位还不明白吗?这是什么场合?告诉你们,这里是大型相亲类的节目现场,有意者请电联,非诚勿扰!” “相亲?”小野狗子笑了,“你以为我是傻逼?你以为我秀逗了?你以为我是脑残?” 乔德尚呵呵笑道:“都差不多。” 小野狗子大声道:“不一样,这是成亲嘛。哈哈,新娘子,我依上帝耶和华的名义来问你,无论贫穷富贵、疾病灾难,你都愿意陪在新郎身边不离不弃吗?” 小倩道:“yes ,i do。(是的,我愿意。)” 小野狗子又道:“新郎,我依魔鬼撒旦的名义来问你,你愿意一生一世都陪在新娘身边,爱护她、保护她吗?” 乔丙求只得道:“是的。” 小野狗子一拍手,叫道:“好,礼成!下一个环节,新郎新娘互赠礼物!” “礼物?”小倩微微一怔,顺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色长条包裹。 小野狗子瞥了一眼,道:“看来是把玉如意。那么,新郎你呢?” 乔丙求两手一摊,一脸无奈:“我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呀!” 小野狗子嘿嘿两声,满脸狡黠之色:“难道避雷针算不得礼物?” 避雷针,顾名思义,就是避雷用的一种工具,自然算不得礼物。然,此避雷针非彼避雷针也,乃是一件法器,化解玄功的法器,但绝顶玄功除外。 不过,江湖中无人能练成绝顶玄功。但是,鸿钧老祖座下的徒子徒孙都练过这玩意儿,他那三位高徒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都练就了绝顶玄功。在这里,请允许作者唠叨一次,鸿钧老祖座下的三位高足分别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也就是神话传说中的道教三清。 乔丙求一声冷哼:“原来你们为了‘避雷针’而来!” 小野狗子道:“没错,还望乔堡主不吝相借,拜托啦!” 又是深深一礼。 乔丙求沉声道:“说得轻巧,不借!”小野狗子皱眉道:“阁下当真不借?” 乔丙求冷冷地道:“任凭你说破喉咙,不借就是不借!你们要记住,这是中国!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由不得你们这些牲口撒野!” “牲口?”小野狗子道,“先说好不准骂人,哈。乔桑,你考虑一下吧!” 乔丙求道:“不考虑了。”小野狗子道:“你还是考虑吧!”乔丙求摇摇头:“真的不了,改天吧。”小野狗子眉毛一扬:“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 步青云突然吼道:“乔堡主,对付这种人,不用跟他废话,杀了他呀!” 乔丙求点点头,道:“久闻步大侠的百步无影神拳威震宇内,今日得睹神技,实是快慰平生!” 步青云愣了,讷讷地道:“我不会百步无影拳呀,你是不是搞错了?” 乔丙求笑道:“步大侠不用太低调,这是替天行道,亦是很有正义感的事情,你出手吧!” 步青云连连摆手:“不……还是堡主来吧!” 乔丙求笑道:“不用客气,你来吧!” 步青云道:“不妥呀,长者先来!” “我先来!”小野狗子腾空而起,折扇一挥,朝着步青云当头压落。扇未至,平地里便起了一股罡风,将步青云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这一扇力道甚是猛恶,步青云不敢怠慢,暗提玄功,捏了个“掌心雷”扬掌拍出。 “轰”地一声,掌扇立分。 小野狗子一个“鹞子翻身”落下地来,腾腾腾弹退三步,脸上一片酡红,宛似喝多了劣质酒。步青云虽是身躯未动,但胸中气血翻腾,亦是甚不受用。两人这一交手,俱是心头一凛,暗赞对方功夫了得。 他俩这一动手,厅外那百余名东瀛武士见状,便手持长刀冲杀进来,跟众家丁厮杀斗狠。霎时间,兵刃撞击,鲜血飞溅,惨呼声此起彼连,大厅中乱作一团。 乔丙求忽道:“老乔,赶快带小倩姑娘离开这里!” 乔德尚应了一声。 小倩却摇摇头,表情坚定决绝:“我是你的新娘子,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走?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 乔丙求甚是感动,张开双臂,将小倩抱得紧紧的,眼里噙着泪花,声音也已有些哽咽:“夫人,这……这里的处境非常凶险,你先躲避一下,待事情一了,我自会跟你团聚。你暂且忍耐一下相思之苦吧,难为你啦!” 小倩仍是摇头:“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乔丙求眉头一皱:“你……你想要好处?那……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吧!” “一百块?你以为我是小姐呢!”小倩嗔道。 乔丙求双目一紧:“初次见面,一百两银子你还嫌少?难道你想敲诈?” “打劫!”说话间,小倩快解开那黄布包裹,里面竟是一柄匕,一柄精光闪闪的牛角尖刀。她将尖刀抵在乔丙求的胸口,恶狠狠地道,“姓乔的,快把‘避雷针’交出来!” 便在这时,四柄长刀堪堪递到乔丙求胸前。 乔丙求一声冷哼,双手任意挥洒,夺下长刀,跟着双手一撞,铮铮数声,长刀断为数截,掉在地上。那四名东瀛武士相顾色变,使了个眼色,抽身便走。乔丙求冷冷一笑,单掌一扬,一道罡风过处,四人立时口喷鲜血,毙命当场。 “老婆!”乔丙求虎起脸,“你竟是为‘避雷针’而来,真是枉费我对你的一片痴情啊!” “这是我家姥爷的意思,你无须怪我。快交出避雷针,否则莫怪我辣手无情!”小倩刚说完,但闻呜呜破空之声,眼前更是金光闪动。 原是东瀛精英武士团的统领松下奋边突施偷袭,出了一蓬钢针。 眨眼间,钢针便到了近前,乔丙求已然无暇闪避。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抓起小倩,迎着钢针抛了过去。“噗噗”声响,钢针尽数打在小倩身上。她一声惨叫,跌在地上,嘴角鲜血长流,香消玉殒。 往事如昨,伊人却已远逝,有过的缠绵温存,有过的海誓山盟,刹那间定格为永远。 岳好奇心中一痛。 两声惨号响过,两具尸倒在脚边。岳好奇抬眼望去,却是小野狗子手舞折扇,大开杀戒,直若虎入羊群一般。他每一扇挥出,必有一人丧生。 岳好奇正自黯然神伤之际,触景生情,不由地怒气勃,当即飞步过去,甩出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小野狗子脸上,登时肿起五道乌青的指印。他霍然转头,怒道:“巴嘎!” 岳好奇愣了,喃喃道:“我是一个人呀,怎么就变成了八个呢?狗狗,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哇!你敢打我?” “我已经打了,怎样?这是中国的地盘,容不得你撒野!瞧你绷着个脸,跟猪腰子似的,我呸!怎么,你想打我?来呀,我等着,我绝不还手!” 小野狗子一声冷哼,挥扇击出,风声虎虎,力道雄浑。 蓦地里,一名家丁飞步过来,一把推开了岳好奇。 此人正是小勾,他满脸不屑:“小岳同志,人家打你,你还不敢还手,我真是瞧不起你!你瞧我的……”话未毕,便是一声惨号。 小野狗子掌中的折扇已然洞穿了他的胸膛,他喉中咕哝两声,倒地毙命。 岳好奇望着小勾的尸体,啧啧称赞:“老兄,你真有种,我服了!”说罢,撒腿跑去。他刚跑出几步,便被一人拽住了胳膊。 第35章 黑夜大决战 第35章 黑夜大决战 岳好奇心头一凛,扭头看去,却是大总管乔德尚。[(( “老乔,你这是干嘛?”岳好奇急道,“快放手啊!” 乔德尚道:“这里乱了,情境又如此凶险,难道你就只想着自己逃命?” “关我何事?”岳好奇不耐烦地道。 “东瀛武士侵入我们国家,随意杀人,肆无忌惮,难道你就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只要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就绝不会坐视不管的,我……” “别说了!”岳好奇直听得义愤填膺,迅跳上桌子,振臂高呼,“同志们,把东瀛鬼子赶出中国去,冲啊!” 乔德尚笑道:“这里就拜托岳大侠了,回见。”说罢,快步跑了出去。 “人渣!”岳好奇回过神,怒道。 这时,步青云窜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老弟,情况很不利,我们走吧!” 岳好奇皱眉道:“去哪儿?” “离开这里。”步青云道,“我所担心的事还是生了,留在此处已然于事无补。” “这就是你所担心的事?你知道今晚东瀛武士会来?” “是的。”步青云道,“我听小山田心子说过,东瀛武士会在今晚前来抢夺‘避雷针’。我说有要事禀告,可乔堡主就是不听,他活该!” 岳好奇问:“你打算怎么办?” 步青云叹一口气,砸着嘴道:“我决定悄然远走,不想留在这伤心之地了。我……我要去找我的优女、我的女神、我的田心子,我……” “人渣!”岳好奇怒道。 步青云甚是不解,皱眉道:“你骂我?咱俩关系这么好,你也骂我?难道……” 岳好奇正色道:“老步,这里如此凶险,你就只想着自己逃命?” 步青云撇撇嘴,一脸不屑:“关我何事?” 岳好奇语重心长地道:“东瀛武士侵入我们国家,践踏我们的国土,随意杀人,肆无忌惮,难道你就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只要是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为此抛头颅洒热血的,而你身为锦衣卫……” “小鬼子,我跟你拼啦!”未等岳好奇说完,步青云便大叫一声,冲了上去。 “好样的!”岳好奇游目四顾,但见乔家堡的家丁已然伤亡过半,而东瀛武士却只损失了十余人,强弱已分。他瞥眼见玉肌俏生生地立在厅角,神情又是恐慌又是焦急。当即奔过去,拉起她的手,道:“快走!” 玉肌轻轻挣脱:“乔伯父有难,我不能一走了之!” 岳好奇道:“你留下来就能改变这一切?” 玉肌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走!” 岳好奇皱眉:“为何?” 玉肌昂然道:“为了江湖道义,为了人间正气,为了……你快跑吧,我若是你,早就逃之夭夭啦!” 就在这时,郝瑟奔了过来,急声道:“小姐,逃吧!” 玉肌一撇嘴:“胆小鬼!怎么,你受了伤?” 郝瑟咧嘴一笑:“皮外伤,小意思。”刚说完,身上便响起骨头碎裂声,原是一名东瀛武士一刀砍在了他脊背上。 郝瑟踉跄扑出一步,猛然回身,一剑刺进对方的咽喉。 突听一人叫道:“哪里逃,看刀!”一名东瀛武士腾空而起,一刀向着郝瑟的脖颈急砍落,刀风凛凛生寒,显是力道不弱。 玉肌急道:“你快闪呀!”郝瑟哈哈大笑:“没事,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小意思。”侍女小喜眼见势危,急忙出手,一剑格开了来刀,随即手腕一翻,削下了那名武士的脑袋。 郝瑟单手捂着背上的伤口,道:“小姐,我保护你,咱们快走吧!” 玉肌没有回答,转头道:“小喜,你保护我!”小喜应了一声,忽道:“嗳,小姐,郝大哥是你的保镖,你怎么不让他保护呢?” “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我不愿跟傻子在一起。”玉肌走出两步,忽然回身,“岳大侠,一起走吧?” 岳好奇叫道:“不,你先走,我来断后!”玉肌微微一笑:“好样的,多保重!” 岳好奇望着玉肌等人离去的身影,喃喃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咋还当真了呢!”话落,他突然感觉厅中有些异样。他微一思索,便了然了——厅中静寂无声,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得见。可是,这里本不该这个样子呀! 岳好奇没有细想,更未看上一眼,拔腿便跑。他跑出两步,脚腕便被人抓住了。他使劲一挣,却未挣脱,回头看去,出了一声尖叫。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用一只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抓着岳好奇的脚腕。岳好奇心下大骇,连连挣扎连连尖叫。 这血人突然抬起头,费力地道:“莫怕,是我!” 岳好奇定睛一看,原是此间的主人乔丙求。此时,他已然头散乱,满脸鲜血,岳好奇险些认不出。 乔丙求已是气若游丝:“我……我快要死了。” 岳好奇闻言面现悲痛之色,嘁声道:“这……太不幸了,你安心地上路吧!” 乔丙求深吸一口气:“我……求你一件事,请你务必答应我,否则……” 岳好奇截口道:“你不要这样,快起来说话!” “我起不来呀!”乔丙求说着,探手入怀,动作极为费力,像是摸索着一件极为贵重的东西。 岳好奇见此情景,不禁心道:“他创下偌大基业,必是家财万贯,他已到了弥留之际,定是给我掏银票。真是老天开眼哪,无端地让我了一笔邪财。唉,我实是受之有愧啊!” 须臾,乔丙求摸出了一个火柴盒。他双手颤抖,擎着递到岳好奇面前。 岳好奇眼皮一坠,但还是打开了这火柴盒,看见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玄色三股叉。他更是大为失望,很有些索然无味,淡然道:“这是何物?” 乔丙求压低声音:“便是大名鼎鼎的‘避雷针’呀,你要妥善保管。日后,你一定想方设法地为我报仇啊!” “真能忽悠!”岳好奇剑眉一耸,“这就是避雷针,会这么小?你太能糊弄了,我不要!” “你有所不知,它……只要你一念口诀,它就会变大、变粗、变长、变……” 岳好奇截口道:“什么口诀?” 乔丙求道:“剥……剥……” 岳好奇追问:“是不是波若波罗密?” “不!”乔丙求摇头,“是剥了菠萝皮。” “绕口令,我记住了。” 乔丙求叹了口气,忽道:“我要死啦!”岳好奇心知肚明,跟他虽无交情,但出于道义,还是说道:“你不要死!”乔丙求强自一笑:“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必太伤心,我……”话未说完,头一歪,就此不动了。 “你放心地去吧,老乔呀,你要上西天啊!”岳好奇叹了口气,抬手为他合上了双眼。 他见乔丙求满脸是血,于心不忍,便撕下一块袍角,一边为他擦拭血污一边念叨:“乔堡主啊,我给你梳梳头,净净面,送你去那阎王殿。见了阎王你莫害怕,你……” “死去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就跟睡觉一样。”乔丙求突然一声轻笑,睁开了眼。 岳好奇吓了一跳:“你……你还没断气?” “我还有一口气,适才我听见了梵唱,很深远,很美妙,俨然天籁之音,令人心旷神怡,我……我不想死啊!”乔丙求脑袋一垂,眼见这次真是不活了。 岳好奇再不停留,长身而起,脚腕上又是一紧,他心里“咯噔”一下。 乔丙求又睁开了眼,吃力地道:“岳大侠,你……你一定要为我报……报……” “爆你妈的脑壳!”岳好奇一声大吼,提脚朝乔丙求胸口猛踹,“让你不死!让你不死!让你……” 蓦地,一只瘦长的手递过来一块石头。 岳好奇想也不想,伸手接过,随即用力砸向乔丙求的脑袋。乔丙求一声惨号,颅骨碎裂,就此毙命。 岳好奇长吁口气:“好啦,你总算消停啦!” 第36章 夺宝 第36章 夺宝 鲜血染红了地面,遍地尸体。[〈<〈 四下里静悄悄,微风吹过,浓浓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岳好奇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是谁递来的石头? 他转过身,便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浑身血污的人。烛光下看得清楚,正是精英武士团的统领松下奋边。 岳好奇暗叫一声“不妙”,但脸上神色如恒,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人都死了,哈。” 松下奋边干笑两声:“是呀,没一个活的。” “那……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岳好奇说走就走,头也不回。然,他走出两步,松下奋边便阻住了他的去路。 岳好奇一挑大拇指:“哇塞,跑得好快呀,你是不是练过酷跑?” 松下奋边哼了一声,冷声道:“想走就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岳好奇问:“你想要?” 松下奋边道:“废话!” “难道你真的想要?”岳好奇笑了,“别开玩笑了,我看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后会有期吧!” 谁知,他又是刚走两步,松下奋边便到了他身前。与上次不同的是——松下奋边掌中多了一柄武士刀。 白光一闪,刀架在了岳好奇颈上。 岳好奇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摆手:“别闹别闹!” 松下奋边森寒地道:“谁跟你闹,交出来!” 岳好奇叹道:“事已至此,看来我别无选择了!”说着探手入怀,摊开手掌,却是几枚黄澄澄的铜板。 松下奋边抬起头,冷冷地道:“小子,你耍我?你玩我?你忽悠我?” “都差不多。”岳好奇笑道,“嫌少?我身上就这么多,这七个铜板还能买一份报纸哩,不少不少,已经不少矣。” 松下奋边双目一紧,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跳。看情形,他随时都会出手。 岳好奇见状,眼珠飞快地一转,凑近道:“粪便先生,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松下奋边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微一沉吟:“言之有理!” 厅外夜凉如水,岳好奇走出来便打了个冷战。 众所周知,秋的夜色不致令人如此。其实,人打冷战的时候有时也是感到害怕的时候。 岳好奇害怕了,同时还伴有失望的情愫——他本想将松下奋边骗到厅外,他得以趁着夜色脚底抹油,或许侥幸逃得一命。孰料,院中整齐地立着数十名东瀛武士,个个面色冷峻,掌中的长刀在月色下闪闪光,凛凛生寒。 松下奋边冷笑道:“小子,现在交出来吧!” 岳好奇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装傻!”松下奋边道,“避雷针,避雷用的针。” 岳好奇叹道:“那你找错人了,我根本没有这样的针。” 松下奋边怒道:“我亲眼所见,难道你还想抵赖?” 岳好奇吁了口气,道:“你要避雷针作甚?” 松下奋边鼻子里呼出一口冷气,面无表情地道:“你无需知道。” “这可不行!”岳好奇正色道,“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我不知道你拿避雷针干什么,我怎么给你?你若是拿着它仗势欺人、鱼肉百姓、杀人越货、横行无忌、做出丧尽天良之事,我怎能给你?所以,你必须……” “看来你不想活了!”松下奋边铁青着脸,目光如刀,如出鞘的刀。 岳好奇心知已无力回天,但嘴上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可以给你避雷针,但我还有几句心里话,不吐不快。” 松下奋边神色一动,道:“只要你肯交出避雷针,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 岳好奇抬手一指那数十名手持长刀的东瀛武士,道:“他们也肯听吗?” 松下奋边微微一笑,转头冲那些武士吼道:“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就要得到避雷针了,所以大家都要恭听这位先生的教诲,并遵从他的教导,明不明白?” 众武士齐声道:“嗨咿(知道)。” 岳好奇干咳两声,朗声道:“倭寇们……同学们,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也是个好日子,天天都是好日子……家里还有你们牵挂的人,孩子的尿布还没洗,老婆做好了饭也没人吃,大伙儿都回去吧!听我号令,立正,稍息,向后转,起步跑——” “喂,不准跑,回来!”松下奋边见号令不起作用,正自恼火,一瞥眼,只见岳好奇狂奔而去。他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一声,飞步追上,并从后面死死掐住岳好奇的脖子,怒道:“想逃?你这老吊丝!” 岳好奇也怒了,吼道:“你干嘛?把手松开,快点!” 松下奋边一声冷哼,紧咬着牙,圆睁着两眼,面目狰狞,掐得更紧了。 岳好奇直觉脑中眩晕,眼前一阵阵黑,呼吸越来越困难,急道:“给你,全给你!” 松下奋边松开手,还是死死地盯着岳好奇,像是生怕岳好奇会插翅飞走似的。 岳好奇揉着脖子,老饕似的大口喘气:“我……我会给你的,但我先去一趟茅房。” “还玩阴谋?”松下奋边矮身踢出一记扫堂腿,“你丫快给我!” 岳好奇缓缓爬起身,揉着屁股,没好气地道:“你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屁孩似的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要东西,我瞧不起你!好吧,给你给你,都给你!” 松下奋边双手托着那火柴盒,两眼放光,口水直流。 那数十名武士见二人动上了手,便折步聚拢而来。岳好奇心下一急,突然放了个响屁。 俗语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但这屁又臭又响,实是非同小可。 众武士纷纷倒地,有的不住呕吐,有的四肢抽搐,有的眼角流脓,有的口吐白沫。即令松下奋边,亦是紧捏鼻子,弯下腰去,脸色蜡黄。 岳好奇心念一动,上前一把抓住松下奋边掌中的火柴盒,叫道:“快给我!” 即便到这地步,松下奋边亦是毫不松手。 岳好奇嘿嘿两声,转过身,一撅屁股,正好对准松下奋边的鼻子。但听“轰隆”一声剧响,松下奋边出一声惨叫。岳好奇回过身时,竟是吓了一跳。 但见松下奋边头蓬松,乱如鸟巢,间缕缕黑烟升起,且不时地火星飞溅;满面乌黑,散着一股焦糊味,宛似刚从锅底爬出;口鼻歪斜,目光呆滞,嘴角鲜血直流。 “拿来吧!”岳好奇回过神,夺过“火柴盒”,飞步奔去。跑着跑着,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像是刚偷吃了黄米糕的黄鼠狼,异常舒畅且得意之极,心道:“抢我的东西,你们也配?这就叫‘拿了我的给我交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哈哈。” 良久,松下奋边直起腰,随即拔出腰刀,振臂狂呼:“给我追!” 这时,奔过来一名小矮子武士,躬身一礼,道:“统领,不能追啊!” 松下奋边冷眼乜斜:“为什么呢?” “此人足不动,手不抬,便出了这么一枚威力巨大的臭气弹,看来我们得加紧工业建设啦!” 松下奋边一声冷笑:“怕啥?神马都是浮云,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你是坨子,你怕个毛毛!” 小矮子沉吟道:“还是不能追!一枚臭气弹,就让我们损失了过半人马。依属下之见,我们应该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养精蓄锐,然后再大干……” “难道你不知道我被人阉割过吗?养你妈的!还大干?干你娘!”松下奋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突然扬刀劈出。“哗”地一声,小矮子未及惨呼,便即人头落地。 松下奋边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叱道:“骨头这么软,还敢冒充我精英团的武士,幸亏我松下君聪敏伶俐,一般人还真能上了你这泼猴的当呢!” 这时,一个年老的矮子走了过来,抱拳道:“松下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会知道?唉,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吧!”松下奋边叹道。 第37章 又是战争 第37章 又是战争 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繁星也隐去了光华。[ 乔家大院地处这个镇子的黄金地段,繁华熙攘,院外应该没有荒山野径。这种时候,荒山野径上也应该不会有人。然,岳好奇刚走出乔家大院,便置身于荒山野径,更看见了人,三个人,一男二女——玉肌、小喜和郝瑟。 他心下大喜,飞步近前,道:“玉肌,再见到你,我简直太高兴啦!” 玉肌显然心情也很好,抿嘴一笑:“岳公子,你没受伤吧?” 岳好奇眉毛一扬:“受伤?世间根本无人能伤得了我!”话音甫落,一物破空飞来,正中他的额头。他“啊哟”一声,手捂额头,放声大骂:“哪个兔崽子用石头扔我?给我站出来!” 蓦地里,锐声大作,无数石块破空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岳好奇闪身躲在玉肌身后,低声道:“我在后面掩护你,你是安全的。” 玉肌回眸一笑:“在你面前,我好有安全感哦。” 小喜急忙拔剑在手,拨打飞石。 郝瑟反手拔剑,“嗤喇”一声,拔得太急,剑在大腿上划了一条长口子,鲜血直流。 玉肌见状叫道:“小郝,你的腿流血啦!”郝瑟微微一笑:“没关系,常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玉肌又道:“你的背上也流血啦!”郝瑟道:“伤口崩裂了,不碍事。”刚说完,吐出一大口鲜血,扑倒在地。 “唉,这人的意志太脆弱了!”玉肌叹道。 岳好奇闻着玉肌颈间散的淡淡的少女体香,不由地心头一荡,没经过大脑便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玉肌不禁一怔:“哪有月亮呀,天快亮了!” 岳好奇转头一瞥,只见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他心头一动,抬手一指,叫道:“看,东方亮起来了,那是什么光?玉肌,你就是太阳!” 突然传来冲杀之声,脚步嘈杂,显然人数不少。 玉肌急道:“这该怎么办?” 岳好奇没有回答。 玉肌扭头一看,诧异道:“咦,岳先生,你怎么了?”岳好奇反问:“我怎么了?”玉肌道:“你脸红脖子粗的呢!” “没事,我突然冲动……我放了个屁。”岳好奇说罢,一声长叹。 玉肌柳眉一蹙:“你为何叹气?” 岳好奇道:“这屁不臭,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可惜啊!咦,你干嘛捏着鼻子?” 玉肌道:“臭啊,臭死人啦!”岳好奇皱眉:“不可能吧,我的屁是水果味的!” 小喜接口道:“不错,苹果味,我爱吃。” 玉肌一愣:“这种东西也能吃?” 小喜道:“凡是苹果味的东西我都爱吃,我爱吃!”说完,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这时,郝瑟悠悠醒转。小喜赶忙低声道:“小郝,千万别爬起来,跪着!”郝瑟眼见如此,心知必有凶险,他身受重伤,不敢多问,当即翻身跪倒。 玉肌愣了,道:“你俩这是作甚?” 小喜垂着脑袋,道:“小姐,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投降吧,免受折磨啊!” 岳好奇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叛徒!” 玉肌道:“岳公子,我们该怎么办?”岳好奇道:“我苦思冥想许久,终于想到了一条妙计。” 玉肌急问:“什么妙计?” 岳好奇轻声道:“投敌。” 玉肌笑了:“男人的想法跟女人的思想就是不一样,我想到的是投降。不过,我听你的。” 岳好奇刚跪下,便听一人道:“岳大侠?你这是作甚?”他抬眼一看,来人竟是大总管乔德尚,他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棍棒的家丁。 岳好奇一声长叹:“乔总管,实不相瞒,我有多年的关节炎,无巧不巧,现在复啦!玉肌,快扶我起来!” 四人相继起身。岳好奇掸了掸裤腿上的尘土,道:“乔总管,刚才你们去了哪里?” 乔德尚道:“堡中的情况凶险万分,我们也插不上手,便结伴去了前面的小树林。一旦东瀛武士出来,我们便将之乱刀分尸,不让漏网之鱼逃脱。刚才我还以为你们是东瀛武士呢,原来是一场误会!咦,那些东瀛武士都去了哪里?” 突听一人道:“都被我杀了!” 从乔家堡的后门走出了一个锦衣汉子,面目却也相识,正是步青云。 岳好奇闻言一呆,道:“那些东瀛武士都被你这家伙杀了?”步青云点头:“杀得一个也不剩。”乔德尚接口问:“我们堡主呢?”步青云道:“死了,死得一口气也不剩。” 岳好奇哼了一声:“你说那些东瀛武士是被你杀的,你有何凭证?” 第38章 长安乱 第38章 长安乱 步青云闻听岳好奇之言,淡然道:“我活着出来了。〈〔?(〈[〈” 乔德尚忽道:“你说我们堡主死了,你有何凭证?”步青云道:“他没出来,他是我亲手所埋。” 乔德尚微一沉吟:“嗯,看来此事不假。步大侠,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哪,你简直就是我们的……” 岳好奇见状,急道:“你说是你亲手埋葬的乔堡主,那你身上一定有避雷针喽?” 步青云淡然道:“这是自然。” 岳好奇嘿嘿笑着:“何不掏出来给大家瞧瞧?” 步青云微微一笑:“兹事体大,如此机密的东西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掏出来呢!乔总管,你说对吗?” 乔德尚道:“不错。既然步大侠有避雷针,那么他就是我们的新堡主。大家快来参见新堡主!”话音甫落,远处喊声四起,杀声震天。 山坳间亮起了无数灯笼火把,耀眼的刀光弥漫半个山坡。 这时,一名家丁神色慌张地奔了过来,声音都已在颤:“禀大总管,盘龙岭十二寨的寨主都带着小弟来了。看情形,他们来者不善啊!” 乔德尚一声长叹:“悲哀呀,长安乱啦!” 步青云皱眉道:“你去过长安?” 乔德尚摇头道:“我是说长久以来安定团结的环境乱了。这些贼人一直觊觎‘避雷针’,只是慑于堡主的威名,不敢前来闹事。他们定是得知本堡遭此劫难,想来趁火打劫,这些土鳖!咦,他们来了多少人?” 那家丁道:“怕是全盘出动了吧。我数不过来,应该有一千二百三十六人。” 乔德尚怒道:“你既然数不过来,又怎说有一千二百三十六人呢!” 那家丁道:“我估摸的,决计错不了!大总管,我们赶紧逃命吧!” 步青云忽然开了口,冷冷地道:“这么几个人,你就怕成了这个样子?你丫真没种!” 那家丁登时涨红了脸,嘶声叫道:“谁说我没种,我有种!我有的是种!” 步青云微笑:“是么?”话音未落,反手一剑削出。 剑在鞘中,无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剑的,更无人看清他的剑是如何袭击那名家丁的裤裆的。众人只瞧见青光一闪,那家丁便惨号一声,捂着胯下,倒在地上,不住价打滚。短短一瞬,他便不动了,显然不活了。 乔德尚蹲下身褪下那家丁的裤子,瞥了一眼,咂着嘴:“果不其然,他没种!” 步青云森然道:“蛊惑军心,死有余辜。谁敢逃命,这就是榜样!兄弟们,只有大家团结一致,方能打退敌兵啊!” “明白!”众家丁齐声道。 敌人已到了不远处,狰狞的面目清晰可见。 乔德尚忽然压低声音:“堡主,我有一计!”步青云道:“但说无妨。”乔德尚道:“敌兵众多,足有一千二百三十六人,不如暂避锋芒,日后再收拾他们,来日方长嘛,此计如何?” 步青云撇撇嘴:“不咋地。区区千余人能算老几?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玄功!”随即整了整衣襟,大踏步迎上前去。 这时,岳好奇轻声道:“玉肌,看来一场厮杀即将开始,事不关己,我们跑吧,莫要殃及池鱼啊!” 玉肌面有难色:“不妥吧!这样……快跑!”于是,两人携手狂奔而去。 不多时,两人便跑出了一里多地。疾行间,岳好奇忽道:“玉肌,你累了吗?” 玉肌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呼呼喘着粗气,道:“岳公子,我……我一点儿也不累。” “嗯,太阳快要出来了。”岳好奇微笑道,“其实,大清早出来跑跑步锻炼一下身体也挺好的。” “是呀,我真想一直跑下去呢!”玉肌刚说完,便住了脚。 此时,岳好奇也停住了身形——几步外便是悬崖。 玉肌探头一看,道:“完了!深不见底呀,我们怎么办?” 岳好奇沉吟道:“悬崖这么高,跳下去必死无疑,我想我是不会做这种傻事……啊呀!”话未说完,他一声大叫,向下坠去,下面深不见底。 玉肌转过头,便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高大健硕的浓须汉子,此人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你是什么人?“玉肌叫道,“无怨无仇的,你为何要将他踢下悬崖?” “我是来灭门的,他是乔家堡的人,而且还在逃跑,我当然要这样做了,我没砍下他的脑袋来就已经便宜他了。” “你好卑鄙啊!你……你要干什么?”玉肌眸中忽然有了惧意。 “干什么?”浓须汉子眯起眼,色兮兮地道,“小妞,你的小辫子好好漂亮啊!来,陪大爷玩玩!” 玉肌摇头:“我要回家!” 浓须汉子飞身挡住她的去路,一挺掌中的尖刀,冷声道:“还想跑?快!快脱衣服!” 玉肌本能地护住胸部,不住后退且放声大呼:“救命啊,快来人呐!” 浓须汉子一声淫笑:“你叫吧,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话音未毕,“当”地一声,他直觉虎口一震,尖刀脱手。他心头一凛,扭头看去,一柄清冷的长剑便抵在了咽喉。只见身前俏生生地立着一个体态丰腴、姿色平平的妙龄少女,面目并不相识。 玉肌登时大喜,叫道:“小喜,快来救我!” 这人正是小喜,她笑道:“小姐不用怕,这厮已经被我制住了。咦,他把你怎么了?” 玉肌恨恨地道:“他骂我,他说脏话!” 小喜脸色一沉:“混蛋!你是怎么骂她的?” 浓须汉子道:“我……我说这位小姐身段婀娜,肌肤胜雪,美若天仙,真是世间罕有啊!” 小喜皱眉道:“你这是骂人?快!从实招来!” 浓须汉子嗫嚅道:“我……我想跟她的妈妈或是奶奶或是姥姥生关系。” 小喜一怔:“这……这是什么意思?”浓须汉子沉思半晌,说道:“我要弄她。” 小喜大怒:“我要弄你!”随即将手一挥。 浓须汉子呆呆地望着小喜,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喉中格格几声:“你……你好……”话未说完,鲜血从指间狂射而出,一命呜呼。 便在这时,十数名手持长刀的彪壮大汉飞奔而来。 其中一名麻衣汉子突然一声大叫:“寨主?你怎么了,谁伤的你?是谁?这人忒缺德啦!”说着,扑在浓须汉子的尸体上放声恸哭。 一名黑衣汉子推了推他的肩膀,抬手一指,说道:“老二,杀害寨主的凶手定是这小妞!” 老二闻言拭去泪渍,双目如刀般瞪视着小喜,冷冷地道:“是你杀的?” 小喜道:“正是。” 那黑衣汉子咬着牙:“好家伙,她也忒嚣张啦!” “好家伙!”老二缓缓站起身,突然吼道,“不用怕,她只是一个人。大伙儿一拥而上,轮了这丫头片子!” 小喜面现骇色:“是强奸吗?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那黑衣汉子撇嘴道:“就这货色?我呸!” 老二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来呀,把她杀了!” 小喜自恃武艺非凡,无畏无惧,当即挺剑迎上。激斗数招,她高声叫道:“小姐,快退开几步,刀剑无眼啊!” 玉肌闻言,疾退三步。 小喜展开身法,如穿花蝴蝶般在这十数人身周穿插来去,招数凌厉狠辣,顷刻间连毙三人。她微一瞥目,见玉肌就在几步外,当即叫道:“哎呀,小姐,快退开呀!” “好嘞。”玉肌又是疾退三步。 小喜一顿足:“再远一点,越远越好!” 玉肌应了一声,转身向远处飞奔而去。她一口气跑出里余,身前现出一片乱石冈。 这时,悬崖边上的恶斗早已看不见了。她就势坐在一块大石上,长吁了口气:“眼不见为净,还是这儿环境清幽啊!” 蓦地,一只臭气熏天的手悄没声息地从后面探过来,捂住了她的鼻子。她心头一跳,随即拼命挣扎。然,短短一瞬,她便合上了美目,沉沉睡去。 第39章 新任堡主 第39章 新任堡主 此时,小喜身走如风,运剑如虹。[[〈转瞬间,生者只剩下那老二。此际,他亦是血染长袍,气喘吁吁。 小喜晃动长剑,并不进攻,嘻嘻笑着:“你还有何话说?”老二头一甩,昂然道:“你杀了我吧!”小喜道:“你真的想死?” 老二突然双膝跪地,不住价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汉爷饶命啊!” 小喜笑道:“我是个娇滴滴的少女呀,你难道看不出?”老二苦苦哀求:“女汉子,你放过我吧!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我也要报答……” 小喜嘿嘿一笑:“不杀你也可以,不过你可要兑现你的承诺哦。” 老二不禁一怔:“承……什么承诺?” “你不是说要轮了我么,你丫真是的!”小喜声若细蚊,面上绯红一片。 老二愣了:“可……我只是一个人呀!” 小喜道:“顾不了这么多,来呀!”说着,便宽衣解带。 老二急道:“不要!不要乱来,哎呀!”还没说完,小喜便飞身上前,将他扑倒在地。 老二还在挣扎,还在喊叫:“美女,冷静一下!我不是随便的人,你不能这样啊!” 小喜皱眉道:“难道你不喜欢白富美?” 老二愕然道:“什么是白富美?” 小喜道:“就是皮肤细腻有光泽,老爸有钱,外表过硬。简单一句话,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斗得过小三,打得死蟑螂,贤妻良母型的。” 老二喃喃道:“白……白富美在哪里?” 小喜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二茫然道:“到底在哪里?” “就在眼前呀。” “莫非此女会隐形?怎么还不现身?” 小喜嗔道:“哎呀,就是我呀!” 老二怔了怔,陪笑道:“好汉……女英雄真低调,表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小喜亦是一怔:“难道我长得还不够好看?”老二道:“好看,跟小木偶似的。” “木偶?”小喜愣了。 老二自知失言,急忙纠正:“你知不知道喜羊羊?” “羊?”小喜惊了,“你对羊也有兴趣?” 老二笑了,苦笑:“这根本不是喜不喜欢的事,而是有没有办法的事。多说无益,脱吧!” “哎呀,你好坏呀,羞死人啦!”小喜一边说,一边宽衣解裙。 很快,两人**了身子。 尸体旁、鲜血畔,一对**裸的人儿,在翩翩起舞,在互相征服。 良久,小喜满意地吁了口气:“老二呀老二,想不到你这么风骚这么浪,真是……棒棒哒!” 老二没说话,穿戴整齐,一瘸一拐地走了。走出老远,他偷偷拭去泪水,喃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死掉算了!我……我忒不幸啦!” 小喜满心欢喜,忍不住走起猫步。踱了一阵,她忽然想起一事,游目四顾,眉头紧蹙,小声嘀咕:“小姐呢?这荒郊野地的,她去了哪里?唉,这丫头的心也太野啦!”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几十名手持长刀的汉子神色惨然,目中流露出极度惊骇的神色。步青云双手环抱,冷眼乜斜:“你们还不罢手,难道都活腻味了?” 一个脸上满是刀疤的矮小汉子走上两步,叫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志气不可丢!” “有志气,你行!”步青云一挑大拇指。 “我就是行,我就是不怕死,你来吧,你杀了我呀!”那矮汉子吼道。 “既是如此,好吧!”步青云一声长叹,盘腿而坐,脑袋垂得极低,“你来杀我吧,为你那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吧!” 乔德尚不禁一怔,上前推了推他的肩头,低声道:“堡主,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呀!” 步青云叹道:“我有罪啊!” 乔德尚道:“防身自卫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何罪之有?” 步青云摇摇头,神色戚然:“杀人偿命,自古如此。你不要再劝了,我不想活了!” “不能啊!”乔德尚急道,“你还年轻,不为我们着想,也要为死去的乔堡主着想啊!” 那矮汉子看看步青云,又看看乔德尚,喃喃道:“疯了疯了,疯子!”突然“妈呀”一声,掉头狂奔。那几十名大汉见状,赶忙丢掉兵刃,一涌而逃。转瞬间,这群人便消释在无尽的夜色里。 “不要走,回来呀!”步青云突然捶胸顿足,乱扯自己的头,“你们为何不杀了我?为何?!” “堡主,你没事吧?快起来,地上凉!”乔德尚说着,将他搀了起来。 步青云抬头望天,喟然一声长叹:“人间自有真情在,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乔德尚见他如此执拗,担心他钻牛角尖,便岔开话题:“堡主仅凭一人之力,便诛杀了千余名喽啰,堡主的武功真是鬼神莫测啊!” 步青云淡然道:“这是玄功。” 乔德尚道:“是呀,堡主的武功精深玄妙,实是本堡之幸啊!” 步青云吼道:“这是玄功!” 乔德尚怔了怔,突然回身道:“大家说堡主的武功玄妙不玄妙?” 众家丁齐声道:“妙极!” 步青云怒从心起,正欲作,忽见一人飘身而来,很快到了近前,却是小喜。 郝瑟赶忙迎上,问:“小姐呢?”小喜摇头:“不知道。”郝瑟一怔:“她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步青云插口问:“出了何事?”小喜面色凄然:“我实在是羞于启齿呀,我……我被……我家小姐丢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刚才一场恶斗,刀剑无眼,或许死了吧。” “胡说!”郝瑟怒道,“你敢咒我家小姐死?” 步青云道:“不是我诅咒她,她已经死了!” 郝瑟心下恚怒,牵动了伤口,“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吐在地下,脸色登成蜡黄。 步青云笑道:“先生,你是不是有病呀,赶紧找个郎中看看吧!” 郝瑟怒不可遏,戳指道:“你……”刚说出一个字,便不停地咳嗽。小喜赶忙一拉他的衣襟,低声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学会忍气吞声!” 乔德尚忽道:“堡主,你累了一个晚上了,打道回府吧!我会备一桌丰盛的酒席,为您压惊,你看怎样?” 步青云道:“good(好)!” 乔德尚看了看小喜,又道:“这位姑娘,一起进来玩玩如何?” 小喜一愣:“玩什么?” 乔德尚呵呵一笑:“玩什么也行呀,我们这儿有的是男人,我们一起……” “住口!”郝瑟咬牙道,“你们侮辱了我家小姐,又要侮辱我家婢女,我……” “郝大哥,”小喜又一拉他的衣襟,“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在这个时刻,我们必须学会忍辱偷生啊!” 郝瑟忿忿地道:“我们走!”话落,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步青云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叹道:“看来这位郝先生的身体很虚啊!” 乔德尚接口道:“是呀,他的肾很虚,多么漂亮的大妹子呀,让哥哥想死……可惜啦!” 不多时,步青云等人再次踏进了乔家大院。 院中倒着十数具东瀛武士的尸体,大厅中也有十数具东瀛武士的尸身。 乔德尚手捋胡须,赞叹道:“东瀛国的这支一百多人的精英武士团果然尽丧堡主之手,堡主真是神威无敌啊!” 步青云微微一笑:“低调,不要搞个人崇拜,我不要掌声,也不要尖叫。” “堡主真是个淡定哥!”乔德尚望着满地的尸体,忽然眉头一蹙,“咦,您把乔堡主葬在了哪里?” 步青云没说话,而是抬手一指。 乔德尚转头望去,但见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凌乱地叠放着几块木板。他当即快步过去,掀开木板,只见板下躺着一具死尸,赫然是乔丙求。 乔德尚眉头一挑:“这也算是埋葬?” 步青云打了个哈哈:“时间仓促,情势所迫,当时我只能做这么多。啥都不说了,准备酒席吧!” 乔德尚道:“好吧,您先回房歇息,天亮后一准开席。” “天亮?”步青云真惊了,“我还没吃晚餐呢!” “明天,”乔德尚笑着,“明天吧,已经长安乱了,今天太晚了。” 步青云虽是饥肠辘辘,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一个满脸小红疙瘩的家丁来到了一间厢房。房内布置豪华,家俱全是上好的木料加工而成,极其尊贵又极其考究。 步青云一进来,便赞道:“不错不错,这里真是个观光旅游、居家过日子的好地方呀!” 那家丁笑道:“当然不错了,这里就是我们乔堡主生前居住的地方。” 步青云蹙眉道:“是他的?可是……住在死人的房间里很不吉利,有……有股子怪味,给我换一间吧!” “你真迷信!死人的房间怎么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闹鬼的。再说,其它的房间还没打扫呢,都跟猪圈似的。这已经是最好的房间了,您将就一下吧!”那家丁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管这么多了,忙活了一宿,先歇息片刻!”步青云往桌旁的那把紫檀木太师椅上一坐,随即伸直两腿,摆了种最舒适的姿势。 他扭扭脖子,伸了个懒腰,便有了想法:“其实,在这里当堡主远胜于在锦衣卫当喽啰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官场黑暗,没有权术阴谋,更没有政治因素,一样可以搞仕途嘛,而且性命无忧,我再也不走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一人推门而入,还是那名满脸小红疙瘩的家丁。他双手托着一个菜盒,盒里摆放着茶壶茶碗。 第40章 危机四伏 第4o章 危机四伏 步青云瞥了一眼,便是脸色一变,沉声道:“把茶端走,我要吃饭!” 那家丁弯腰斟了一碗茶,道:“米饭很快就做好了,堡主先喝碗茶垫垫肚子吧。{[<(” 步青云叹了口气,端起茶碗,嗅了嗅,奇道:“怎么味道有点特别呢,什么茶?龙井还是铁观音?” 那家丁摇头:“都不是,这是百草枯。” 步青云一愣:“百草枯是什么茶?好喝吗?” 那家丁道:“百草枯不是茶,而是农药,烈性农药。” 步青云吃了一惊:“这是毒茶?” “非常的毒!人一旦喝了百草枯,就必死无疑,即便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 步青云一声长叹:“看来我命不久长啦!” 那家丁闻言纵声大笑,牵动了脸上的小红疙瘩,一颤一缩,那模样极为恶心。很快,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是不是感到肚子有点不舒服?” 步青云道:“没感觉。” 那家丁道:“你就一点儿肚子痛的感觉都没有?应该多少有点儿吧?” 步青云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那家丁愕然道:“你还能笑得出?”步青云反问:“我为什么笑不出?”那家丁道:“你中毒啦!” 步青云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 那家丁摇头:“猪踢过,驴没踢过呀。你……你什么意思?” 步青云笑道:“我还没喝,怎能中毒呢,你也太不小心啦!” 那家丁呆了一呆,突然一拍大腿:“坏了,都怪我粗心大意啊!咦,你现在喝也不迟呀,来呀,喝呀!急死人了,你快喝呀!” “看来,你的脑袋还真是被牲口踢过!”说完,步青云飞起一脚,正中那家丁的脑袋。 那家丁扑跌倒地,刚抬起头,步青云伸食指在桌上一按,茶碗里的茶水便如一道水箭般激射而出,喷了他一头一脸。但听“嗤嗤”一阵细响,伴随着青烟袅袅升起。再看时,那家丁脸上的小红疙瘩已然化为乌有,变成了一张白净面皮。 无论谁的脸变白了,都绝不会伤心。然,那家丁却哀号着打起滚来。 步青云厉声道:“谁让你暗算我的?快说!” 那家丁摸了摸脸,怒道:“你毁了我的容貌,我绝不会告诉你,是乔总管让我这么做的,告辞!” 步青云指着那家丁的后背,口中念道:“眼、耳、口、鼻,七窍流血!”话落,那家丁便立住了。他缓缓回过身,已是满脸血污,甚是可怖,目中写满惊疑,吃惊地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步青云淡淡一笑:“这就是玄功,玄妙的武功,呃……这是武功不是玄功,不对!这不是玄功而是武功,还是不对!这是玄功但不是玄功,更不对!这……”说到这里,那家丁一头栽地,气绝身亡。 步青云吁了口气,叹道:“看来乔德尚这厮容不下我呀!其实,在这里当堡主还不如在衙门里当个喽啰呢,那至少是国家公务员呀。再说,那可是不锈钢的铁饭碗啊!不过,我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乔丙求创立这乔家大院数十载,家大业大,肯定攒下了不少金银珠宝,我何不顺手牵走一丁点,弄个万把两银子使使呢?” 计较一定,他悄步出房。 院中静寂无声,唯有冷风吹来,砭人肌肤。他迈开大步,朝后院走去。走出不远,道畔现出了一口水井。 他甚感奇怪,心道:“怎么没有辘轳?莫非这是一口枯井?圣人云‘钱财不可露白’,说不得乔丙求的家当就在这井里呢!”心念一动,他走到井边探头张望。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给我下来吧!”与此同时,一条胳膊从井里探出,一下子搂住了步青云的脖子。他还未缓过神,便一头栽入井中。 过得良久,步青云缓缓爬起身,游目四顾。但见对面几步外盘腿坐着一名五十来岁、面目猥琐的汉子。此人正闭目养神,神情悠闲而惬意。 步青云沉声道:“你是何人?” 这人突地双目一睁,眼中神光内敛,一看便知是位内家高手。他呵呵一笑:“我便是大名鼎鼎的‘神掌大侠’沈章。” 步青云道:“你就是沈章?” 这人面上一喜:“你听说过?” 步青云摇摇头。 沈章立时现出失望之极的神色。步青云又道:“是你把我拽下来的?”沈章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不是我把你拽下来的又能是谁呢?” 步青云冷声道:“你为何要这么做?”沈章道:“我要你帮我捎一句口信。”步青云一怔:“传话?我若是不传呢?”沈章嘿嘿一笑:“我就宰了你!” 步青云甚是不屑:“就凭你?” 沈章道:“你瞧不起我?看你的身形步法,想必你练过玄功,而且已相当有火候。” 步青云笑了:“有眼光!” 沈章也笑了:“就凭你这点儿三脚猫的玄功,也想跟我叫板?实话告诉你吧,早在百年前,我便凭着一双肉掌打遍天下无敌手,乃是武林中的一代宗师。换句话说,我就是一朵奇葩!” “百年前?”步青云眉峰一蹙,“你贵庚?” 沈章干咳两声:“具体的年龄,我记不太清了,反正我就是一代宗师。我若想杀你,实是易如反掌。” 步青云一声冷哼:“你丫真是个奇葩!你吓不倒我的,你让我捎什么口信?”他并非惧怕沈章,只是他已看出这沈章武功不弱,要胜过他也无十全的把握,便想敷衍了事,以期尽早离开此地。 沈章道:“你要想捎口信,就必须先找到听口信的这个人,知道吗?” 步青云眼皮一坠,耐着性子问:“他是谁?”沈章道:“我的徒弟岳好奇。”步青云讶然道:“老岳?” 沈章也很惊讶,道:“你认识他?” 步青云又摇摇头。 沈章叹道:“如此看来,你已经是个废人了!”步青云道:“莫非你想动手杀我?”沈章笑了:“杀你根本不用动手,我一屁就能把你臭死。” 这句话提醒了步青云。 岳好奇一屁臭死了数十名东瀛武士。当时,步青云就躲在数丈外的一株大槐树下,这一幕全落入他眼中。相隔那么远,他仍觉臭气难闻。而沈章还是岳好奇的师父,他放的屁自然更为霸道。步青云自忖毫无把握破解这一招,眼中已有了惧意,脱口道:“好,我一定会找到他!” 沈章微微一笑:“你真是个俊杰!你告诉他,让他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步青云一愣:“报仇?你还活着呀,为何……” 沈章道:“这不用你管,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好的。”步青云又道,“事不宜迟,就此告辞。” 沈章道:“不急,天亮了再走吧!”步青云抬头一看:“已经天亮了呀。”沈章道:“那就天黑了再走吧。你现在出去,很容易暴露我的栖身之所,这对我很不利,你……先睡一觉吧。” 步青云急于离开,自是很不情愿,小声嘟囔:“这里连蚕丝被褥和羽绒枕头都没有,我怎么睡呀!”说罢,往地上一躺,翻了个身,很快鼾声如雷。 步青云一觉醒来,东方已露出鱼肚白。他揉揉眼,突然翻身而起,只见沈章盘腿倚着井壁闭目养神。 步青云一拱手:“天黑了,我该走了。” 沈章睁开眼,道:“不是天黑了,而是天又要亮了。” 步青云一愣:“我睡了一天一夜?” “是呀。”沈章道,“看来,你的身体很疲惫呀!” 步青云愤然道:“你为何不叫醒我?” 沈章道:“还好意思说,我掴了你几十记耳光,你都醒不过来呢!” 步青云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睡觉很沉,还打呼噜呢!” 沈章抬眼看了看跳出云层的旭日,又道:“时候不早了,你该上路了。” 步青云大剌剌地一挥手:“如此这般,告辞。”脚尖一点地,飞身出了井口。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了看东方天际的绯云,直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他定了定神,蹑足往后院走去。走出不远,迎面走来了一个年轻的家丁,他微一欠身,道:“早上好,堡主万福金安。” 步青云敬了个军礼,正欲举步,那家丁又道:“庄子里到处都是机关暗箭,连只鸟儿都飞不进来,实是危机四伏,堡主万不可随意走动啊!” “不能随意走动?”步青云冷冷地道,“你是堡主呢,还是我是堡主?” 那家丁道:“这个嘛……你是。” 步青云道:“这就对了嘛,难道这种事我还不如你清楚?既然我是堡主,你就得听我的,去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再烤一只乳猪,快去!” 那家丁面有难色,苦着脸道:“现今,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需要银子!我个人觉得,过日子还得精打细算,最好能省就省。虽然生活条件比往年有所好转,但我们也得继续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呀!我一贯主张勤俭节约,反对铺张浪费。烤乳猪?猪是多么可爱的动物呀,可是偏偏就有人干杀猪的行当!唉,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反正我是不吃猪……” 步青云一声断喝:“闭嘴!你丫到底去不去?!”那家丁看了看他的脸色,没有开口。 步青云怒道:“我问你呢,你是哑巴?”那家丁道:“你不是让我闭嘴嘛。”步青云强忍怒火,沉声道:“老子再问你一遍,你去还是不去?” 那家丁咂着嘴:“容我考虑一下,我……我嘞个去呀!” 步青云望着那家丁离开的身影,禁不住一声长叹:“这里的人都怎么了,个个都吊儿郎当的,一句实话也没有。唉,我真被他们搞败了!” 不多时,步青云便到了后院门前。他的手刚触及门环,便缩了回来,心道:“谚语有云‘大意失荆州,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这里真有机关陷阱怎么办,还是谨慎为好!”心念及此,他猛地推开院门,随即闪在一旁。 过了片刻,也不见有什么暗箭。他撇嘴一哂,跟着往门上吐了一口浓痰:“机关?暗箭?我呸!这里有机关谁信呀,我早就知道没有了!” 他刚跨过门槛,“呼”地一声,从门楼上掉下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正好砸在他的头上。他未及惨叫,便扑倒在地。 过得半晌,他悠悠醒转,摸着头顶上一个鹅蛋般大的肉疙瘩,倒吸了一口冷风:“果然危机四伏,幸亏我早有防备,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眼珠一转,贴着墙壁缓缓挪动,不知不觉间,已是日上三竿。到得这时,他到了院中。他游目四顾,只见前方几步外有一间大屋子,屋门紧闭,四下里一派静寂。 “这里如此隐秘,想来定是乔丙求的藏宝之地。趁着没人,我赶紧搞一票,然后溜之大吉。嘿嘿,哈哈,这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呀!”步青云心念一动,当即飞步上前,推开了房门。刚迈入一条腿,便怔住了——他看见了人,一屋子的人。 第41章 人在囧途 第41章 人在囧途 步青云心头一跳,只见屋子里席地坐着三、四十个头缠白布的东瀛武士,为那人正是松下奋边。〈 松下奋边长身而起,道:“你是何人?”步青云定了定神,抱拳道:“我……我走错地方了,这便告辞。”松下奋边笑了:“别急着走呀!” 步青云回身道:“阁下还有吩咐?”松下奋边淡淡道:“兄弟,我要告诉你一个噩耗,留下你的脑袋。”步青云一怔:“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松下奋边道:“你一旦离开,就暴露了我的栖身之所,所以我必须结果了你!” “我会守口如瓶的,你就放心吧!” 松下奋边嘿嘿一笑:“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步青云双目一紧:“你真的要杀人灭口?” 松下奋边叹道:“好兄弟,你放心地去吧,我也是迫不得已呀,有谁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呢!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点背啊!” 步青云呆呆地望着他,忽然笑起来。 松下奋边不禁一怔:“你还能笑得出?你犯了神经病?” 步青云一声冷笑:“你以为能杀得了我?你已经受了伤,还流了不少血,你完了,你完蛋啦!” 松下奋边怒道:“你瞧不起我?好啊,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能耐!”说着撸起左臂袖子,冲一名武士招了招手。那武士抬起双臂,踏着小碎步,很快便到了近前,躬身唱诺:“统领有何吩咐?” “朝我这条胳膊砍一刀,让这家伙见识一下我的硬气功是何等……啊哟,疼啊!”话未说完,松下奋边整条臂膀掉落在地,断臂处血流如注。 他捂着肩膀,惨叫连连:“你这厮……啊哟!我待你不薄呀,为何下此毒手?!” 那武士一脸无辜,两手一摊,道:“不是我要砍你的,是你要我砍你的!” 松下奋边的五官因疼痛而扭曲,并变了形。他紧咬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还没喊开始呢,你就……啊哟!你丫真是太浮躁啦!” 步青云嘿嘿两声:“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你还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 “你莫要得意的太早!”松下奋边抬手一指横梁,“你看,小木头盒子!” 横梁上果然摆放着一个小木头盒子,只有火柴盒般大小。 步青云微微一笑:“这木头盒子根本吓不倒我,就算铁盒子也吓不倒我!” 松下奋边阴森森地道:“我已在四周埋上了地雷,机关就在这小木头盒子里。只要一触,整座院子就会夷为平地,连只鸟儿都飞不出去!你完了,你完蛋啦!” 步青云笑了,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松下奋边眉峰一蹙,道:“你还能笑得出?”步青云道:“我为何笑不出?若是果真如此,你岂非也活不成?” 松下奋边阴鸷地一笑:“你傻呀,难道我会亲自触碰机关吗?我会让我的手下来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只负责在院外等着看笑话,哈哈。” 步青云喟然一声长叹:“太有心机了,你忒歹毒啦!” 松下奋边得意之极,禁不住放声大笑。刚笑得两声,便听一人道:“小步,我终于找到你了!”“呼啦”一声,一人从窗口跃了进来,却是个五十来岁、面目猥琐的矮小汉子。 步青云定睛一看,脱口道:“沈章?你来作甚?”来人正是一代宗师“神掌”沈章,他道:“上次我忘了告诉我的徒弟岳好奇,这次又忘了告诉你。唉,我完了,我完蛋啦!” 步青云大奇:“你又要告诉我什么?”沈章道:“我仇人的名字呀。”话音甫落,便有数名武士举刀冲了过来。 沈章一声冷笑,抬脚上了横梁。 松下奋边心头一凛:“这横梁足有两米多高,就算我的身体非常健康,要跃上去,也绝无他这般轻松呀!人不可貌相,这定是位武学高人。我只有万般迁就于他,方能逃过此劫啊!”心念及此,眼中有了惧意。然,他一瞥沈章脚畔的小木头盒子,眼中立时放出凶光,脱口道:“巴嘎(混蛋)!快下来!” 沈章嘿嘿一笑:“我偏不下来,你又能奈我何?”说着,脚步一挪,无巧不巧,正好踩上那小木头盒子。 “轰”地一声剧响,泥土飞扬,火光冲天,整个院子瞬间夷为平地。 良久,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远处的泥土路上突然钻出了一个脑袋,紧接着,这人从土中拔身而出,却是步青云。 原来,沈章跃上横梁时,步青云便已料到这里迟早要爆炸,当即默运玄功。当沈章踩上那小木头盒子的一瞬间,步青云念动咒语,以土遁之术逃得一命。 他望着面前的一片废墟,心道:“沈章到死也未能说出仇人的名字,他的命运真是悲催啊!这里危机四伏、机关重重,连只鸟儿都飞不进来,一不留神小命不保,有道是‘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还是趁早离去吧!” 他计较一定,便展开踏雪无痕的轻功,朝庄外掠去。然,他刚到庄外,背上便挨了一记冷棍。他踉跄扑出数步,回过身,只见大总管乔德尚握着一根胳膊般粗的柳木棒,怒目金刚似的立在面前。 步青云皱眉道:“老乔,你这是为何?”乔德尚怒道:“你为何火烧我的房子?”步青云道:“这不是用火烧的,也不是我用火烧……” “我不管,你还我的房子!”乔德尚抡棒打来。 步青云躲闪不及,身上连连中招。他心头怒起,倏忽一脚踢出,正中乔德尚小腹。 乔德尚“哎哟”一声,跌倒在地,随即捂着小腹不住翻滚。 步青云哼了一声,快步奔向远方。走出不远,背上又挨了一记冷棍。他回身怒道:“不就是几间破房子么,难道你当真不想活了?” “你知道个屁!”乔德尚吼道,“房里还有几十本黄色书刊哩,那可是我一生的积蓄呀,你还我的黄书!” “好了,”步青云道,“我服你了,我给你钱!” 乔德尚冷冷地道:“再多的钱,也买不来那么刺激、那么过瘾的黄书,我非打死你不可,我要为我那可爱的小黄书报仇雪恨!”又抡棒打来,又快又狠。 步青云虽有防备,但还是未能尽数避过,因为乔德尚也非泛泛之辈。他疼痛难忍,当下大喝一声,又是一脚踢出。乔德尚飞跌倒地,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下,脸色惨白若纸。 步青云摇头道:“老乔,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这是何苦呢,何必呢!我见过流氓,但没见过你这样的流氓!”说话间,脚尖点地,疾步而去。 步青云忽然住了脚。 他到了悬崖边。这悬崖足有数十丈高。他极目远眺,但见崖底怪石嶙峋,乱石穿空,只有一条蜿蜒崎岖的羊肠小道通向对面的崖顶,顶上树木苍翠,野花遍野,远处隐隐有歌声传来。 “看来这条小径是唯一的出路,可我该怎么下去呢?”步青云心念甫动,背上再次挨了一记冷棍。他一声惨叫,头下脚上地往崖底坠去。 乔德尚扔掉柳木棒,咬牙切齿地道:“这就是毁我黄书的下场,这就是报应!” 步青云坠到崖底时,脑袋正好插在一摊大便上,一摊热气腾腾的大便。 作者温馨提示:亲爱的朋友们,花开两朵,先表一枝。再来说说岳好奇吧。 岳好奇但听耳畔呼呼风响,身体往下疾坠。暗叫一声“我命休矣!”本能地伸手乱抓。忽然触到一物,不及思索,便反手抓住,定睛一看,却是一株斜生在崖壁上的小桃树。 他不由地松了口气:“幸好有这株小树!”心念甫动,“咔嚓”一声,那小桃树从中而折。他一声惨叫,又急下坠。 “噗”地一声,岳好奇只觉身下软绵绵的,如在云端。他不禁心道:“莫非有神仙来救?”低头一看,正躺在人家的屋顶上,三间茅草屋。 他长吁了口气:“这下得救了!”蓦地里“哗啦”一声,屋顶破了个大洞。他一声惊叫,疾坠而下,正摔在锅台上,旋即跌落在地。他捂着屁股,连连惨号。 须臾,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模样,两人像是父女。 那男的胡子拉碴,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那女的看上去还很年轻,虽然眼角有了几丝皱纹,穿的是粗布衣裙,但丝毫掩饰不了她那婀娜的身姿和秀丽的容颜。 那男的道:“你是何人,怎么到了我马大哈家里?” 岳好奇直起腰倚着锅台,道:“你叫马大哈?你为何叫这么个怪名呢?” 马大哈道:“这名字一点儿也不怪,因为我姓马,而且经常哈哈大笑。”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岳好奇也笑了:“老马,这是你家?这里荒郊野地,怎么会有人家呢?你到底是人是妖?” 马大哈还笑着:“你这年轻人真会说笑,我是猎户,住在这里很多年了,怎么可能是妖精呢!就算我是妖,也至多是个人妖。” 岳好奇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马大哈忽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从哪里来的?”岳好奇淡然道:“天上。”马大哈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破洞,登时满脸堆欢:“莫非你是神仙?” 岳好奇摇摇头:“我是天使。” 马大哈闻言,立时现出失望的神色,叹道:“我还以为你是神仙呢,原来只是个天使。” 这时,那女的开了口:“相公,有时天使也是神仙,他们是一个单位的。” 岳好奇登时愣住:“你们是两口子?” 马大哈道:“那是当然,我们是不是非常般配?” 岳好奇砸着嘴道:“般配般配,天生一对。” “多谢!”马大哈又道,“天使大人驾临,还望赏脸一起吃个便饭,可否?” 岳好奇一整天未吃东西了,早已饥肠辘辘,便道:“吃了你们凡人的饭菜,有损我的法力呀,这……” 马大哈笑道:“天使先生,你就放心大胆地吃吧。我这儿都是无公害的纯天然绿色食品,富含蛋白质和一些别的东西,营养价值高,行的!” 岳好奇微一沉吟,道:“你说行,我看行!” 第42章 人再囧途 第42章 人再囧途 不多时,桌上摆好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岳好奇一眼望去,心头突突乱跳。 马大哈拿起筷子,笑道:“这一盘是清炒蛤蟆,味道清新爽口,先尝尝!” “我……本使不吃益虫。” 马大哈眼珠一转:“明白。这一盘是麻辣泥鳅,这一盘是油泼蚯蚓。嗳,别处这么肥、这么嫩的蚯蚓有木有?这么长、这么大、这么粗的蚯蚓有木有?有木有?有……” “木有。”岳好奇忙道。 马大哈用筷子一指,又道:“您再看,这是麻辣蛐蛐,这是红焖蝈蝈,这是凉拌蟋蟀,这是干煸蟑螂,这是清炖蜘蛛,这是糖醋蜥蜴,这是红烧虱子头,这是爆炒跳蚤,这是水煮豆虫,这是鱼香肉芽,这是……” 岳好奇听得直欲作呕。 马大哈忽然皱眉道:“天使同志,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有药,我……” 岳好奇赶忙摆摆手,道:“没事,我有胆汁返流、间歇性关节肠胃炎,现在好多了。” 马大哈笑道:“没事。来,喝杯茶水润润气管和食道,五脏六腑就会好起来的。”说着,递过来一个高脚水晶杯,里面盛满鲜红的液体。看样子,像是葡萄酒或是高级红酒。 岳好奇低头一看,吃了一惊:“这……这是什么?” “鸡血。”马大哈道,“注射的话,效果会更好,但我这儿没那设备,你就一饮而尽吧!” “我不渴。”岳好奇赶忙转移话题,“这豆虫是什么?” 马大哈放下茶碗:“豆虫就是豆子地里的一种虫子,它吃的是黄豆叶,这可是纯绿色食品呀!” 岳好奇道:“那……这肉芽又是何物?”马大哈道:“肉里的芽,通俗地说,就是蛆虫。” “蛆?”岳好奇只得再转移话题,“那……最后这道菜是什么?” “这是我的拿手菜,我的绝活,”马大哈傲然道,“正宗的大盘老鼠。” 岳好奇失声道:“这是老鼠?” 马大哈道:“千真万确。你看,它们刚出生不久,还未睁眼,也未吃食,蘸着甜面酱生吃,非常有营养也非常卫生。来,您先尝一只试试!” “不忙不忙。” 马大哈又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可都是正宗的山珍野味啊!你看,多好吃呀,真好吃,特别好吃!”说话间已将那份大盘活老鼠吃了个底朝天。 马氏嗔道:“你就知道吃,天使先生还没吃呢,你真是个吃货!” 马大哈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都吃完了,还请天使老弟多多原宥!” 岳好奇苦着脸:“你都吃完了,那我吃什么呢?唉,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贪吃,你得改呀!”他嘴上虽如此说,但心下实是甚为欢畅,更是松了一口气。 “天使外甥请息怒,我马上就改!”说完,马大哈起身进了卧室。 岳好奇愣了,喃喃道:“这么短的时间,我就由天使大人变成了天使外甥,悲哀!” 马氏笑道:“兄弟,别生气,我当家的就是好这一口,他擅长论资排辈。” 少顷,马大哈抱着一只兔子般大的火红色的老鼠从卧室走了出来,笑呵呵的道:“天使小侄,这只又肥又大,您蘸甜面酱生吃了吧!” 岳好奇大吃一惊:“这……这也是老鼠?” 马大哈道:“假不了,我养了它将近六年,我和它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唉,眼不见心不烦,你快吃了它吧!”这只火红色大老鼠的脑袋比大野兔的脑袋还要大,龇牙咧嘴,模样甚是可怖。 岳好奇忙不迭地道:“不忙,你先吃!” 太多时候,还是女人的心思细腻。这时,马氏忽道:“天使兄弟是不是不吃荤呀?” 马大哈闻言一拍大腿,叫道:“对呀,天使孙子是修道之人,应该吃素的。娘子,蒜黄还有没有?” 马氏道:“蒜黄都已经黄了,还怎么吃呀!”马大哈道:“那么,艾草呢?” 岳好奇忙道:“我不吃植物的,也不爱吃什么昆虫,本使擅吃飞禽。” 马氏想了想,道:“山鸡可以吗?” 岳好奇沉吟道:“嗯……可以,山鸡乃是我们仙家的必备良膳。” 不多时,一大盘辣子鸡摆在了桌上。 岳好奇夹了一块,刚咬了一口,便道:“这鸡怎么有股子怪味呀!” 马大哈凑近嗅了嗅,道:“没有怪味,这是臭味。” 马氏也凑近嗅了嗅,捏着鼻子叫了起来:“臭,好臭啊!” 岳好奇愕然道:“鸡怎么会有臭味呢?” 马大哈道:“死了三个多月了,不臭才是怪事哩。” 岳好奇叹道:“臭了就不能吃了,换别的吧!” 马氏也道:“是呀,换别的吧。老马,快去把半年前你打的那只大野兔炖了!” “半年前?”岳好奇一怔,“还是换别的吧!” 马大哈道:“天使大人有所不知,凡间不乏逐臭之人,他们爱吃有臭味的东西,不臭还不行呢!比如臭豆腐,它只是闻着臭,但吃着香,我这山鸡肉却是闻着臭吃着更臭!” 岳好奇微微一笑,心道:“天使大人?他终于给我长辈分了,这老马总算还是个聪明人。”马大哈又道:“天使玄孙,您吃点儿,多少吃点儿,多吃肉才能身体强壮、法力增强啊!” 岳好奇眼皮一坠,鉴貌辨色,已猜得对方的心意,便道:“承蒙马先生款待,为了表示感谢,本使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 马大哈登时双眼放光,道:“真的吗?” 岳好奇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道:“出家人……成仙者不打诳语。” 马大哈咧开大嘴,大笑几声,大声道:“我想让世间的钱财和女人都变成我的!” 岳好奇淡然道:“这个容易,可以。” 马大哈欢呼起来:“太好了,我很快就变成世上最富有最幸福的人啦!” “当然。”岳好奇笑了笑,“实不相瞒,我犯了天条,被玉帝贬落凡间,已经法力尽失。” 马大哈目光一滞:“啊?小子,你这是坑爹啊!” “别担心。”岳好奇又道,“只要有人肯满足我一个愿望,我就能重回天庭。” 马大哈眼中又放出了热切的光:“我就是个人。” 岳好奇想了想,说:“我……我想……” 马大哈道:“天使兄弟但讲无妨,只要能让我如愿,我一切都会答应的。就算天使先生想让我老婆侍寝,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我想天使大哥绝不会这么……” 岳好奇忙不迭地道:“我会的,我……本使正是此意,这是我重返天庭的必经……” 马大哈立刻道:“这事好办。” 岳好奇惑然道:“你同意了?” 马大哈笑了:“我已经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了,还会缺女人么,我为什么要不同意呢?” 岳好奇也笑了:“你很聪明!” 马大哈匆匆扒了几口鱼香肉芽,便道:“我去打几只野味来,你们忙吧!” 其时,残阳如血。 房中只剩下了岳好奇和马氏。岳好奇忽然叹了口气:“你男人怎么这样呀,竟然让自己的老婆陪别的男人睡觉,他真让人搞不懂!” 马氏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便走。岳好奇急道:“你要去哪儿?”马氏扭了扭还算纤细的腰肢,回眸一笑:“太阳还没落山呢,我不习惯,先去洗个澡,哈。” 岳好奇望着她离去的倩影,忽然用力一搓手,跟着一跺脚,喜道:“有门儿!” 良久,马氏还未现身,岳好奇焦躁起来。无意间一瞥,只见锅台旁的木桌上盖着一块大红布,高高隆起。 “莫非是银子?”岳好奇抢步过去,掀开一看,顿时大失所望——红布下堆放着十几个白面馍馍。 他刚要转身,转念一想:“馍馍也不赖,我迟早要离开这里,路上肯定没啥吃的,这鬼地方!”于是,他用红布将这些馍馍包好,背在身上,大模大样地走了出去。 走出数十步远,他将包裹藏在草丛中,便折了回来。刚走到门前,便听一个娇媚的声音道:“相公——” 岳好奇不禁一怔,扭头看去,只见几步外的一株大槐树下俏生生地立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妇,却不是马氏是谁? 一时间,岳好奇不由地痴了。马氏冲他招了招手,便盈盈地走进了另一间草房。他回过神,当即奔过去,推门而入。这显然是间卧室,因为房里有一张小竹床。 马氏妩媚地一笑,便动手宽衣解裙。 岳好奇心中一荡,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谁知,她的手刚触及衣衫的纽扣,便听门外一人高声叫道:“娘子,我回来啦!”听声音正是马大哈。 第43章 人还在囧途 第43章 人还在囧途 马氏闻声,立即飞奔而出,扑进马大哈的怀里,嗲声嗲气地道:“你丫怎么才回来呀,想死人家啦!”马大哈揽着老婆的腰肢,笑着:“不回来能行么,一刻见不到你的样子,我就会狂!” 岳好奇倚着门框,喃喃道:“这两人若非精神分裂,就定是演员,我靠!” 马大哈抬眼一看,忽道:“大人,你快活吗?”岳好奇没好气地道:“还没开始呢!”马大哈笑道:“吃了晚饭再忙吧,反正我不着急。〈??[” 岳好奇叹了口气,低头一看,脱口道:“老马,你手上拿的什么?” “我在外面捡了个红布包裹,里面有十几个白面馍馍。嘿嘿,今天真是收获不小啊!” 岳好奇哼了一声,掉头朝屋角的那株大槐树走去。马大哈急道:“天使先生,茅房不在那里!”岳好奇头也不回:“我先沐浴净身。” 马大哈喃喃道:“净身?莫非天上也有太监?”马氏突然紧紧搂住丈夫的脖子,娇滴滴地道:“老公,我好害怕哦!”马大哈皱眉道:“你怕他作甚?”马氏道:“他不是人呀,他是神仙!” 马大哈笑了:“他都净身了,你还怕他作甚?” 岳好奇转过那株大槐树,便看见了一个三尺多高的石桶。他看也没看,便翻身跳了下去。“扑通”一声,他竟是飞身直下三十尺,冰凉的水一下子没过他的脑袋。他是个旱鸭子,喝了几口水,终于露出水面,嘶声呼喊:“救命啊,我在井里呀,快来救我——” 他只喊了一声,便站了起来,因为井水刚没过他膝盖。他微微一笑:“水也不是那么深,有希望。”于是,他两腿分开,抵住井壁,往上攀爬。攀了丈余,一物疾坠而下,正中他天灵盖。他“闷哼”一声,跌落井底。 他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下,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大木桶正冉冉上升。他恶狠狠地道:“奶奶的!马大哈,你等着吧,我上去必须宰了你!” 马大哈刚坐在椅上,便见妻子提着水桶走了进来。他甚是不解,问:“你要干嘛?”马氏道:“相公,山路崎岖,你受累了,洗个澡吧!” 马大哈应了一声,几下脱了个精光。他蜷缩在水桶里,一副舒适惬意的神情。马氏忽然伸出手,道:“野味呢?”马大哈叹了口气:“手气不好,只打到了一只乌老鸦!” 马氏嘟着嘴:“又是乌鸦肉做的炸酱面,我吃腻啦!” “娘子,我很快就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了,你还担心没野味吃吗?” 马氏一拍额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对呀,你很快就是有钱人了,我为你骄傲,你是最棒的!” 马大哈又道:“别做炸酱面了,改改口味,把它洗剥干净,蒸着吃吧!” 马氏道:“不!我喜欢把它红烧,红烧好吃。” 马大哈道:“还是蒸着吃比较好,这么大的一只东西,不便红烧呀!” 岳好奇爬出井来,刚走到门外,正好听见这几句对话。他心头突地一跳:“把人做成炸酱面?蒸着吃?红烧?原来这是两只妖精呀!唉,我早该想到,险恶之地必有妖孽啊!”当即凭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往后退去。退出几十步,他才敢大叫一声,转身狂奔而去。奔出老远,他忽然想到:“我的红布包裹忘记带了,不行,我得回去!” 他折步回来,轻轻推开厨房的门,背起红布包裹,悄步走了出来。 “没被现,我的运气不错嘛。”岳好奇心念甫动,便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天使贵宾,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马氏的声音清脆甜美,但此际听来,岳好奇直觉头皮麻,一道冷气通遍全身。他硬着头皮回过身,轻声道:“妖……本使要离开了。” 马氏秀眉一蹙:“你还没跟我圆房呢,怎么……” 岳好奇叹道:“来不及了,下次吧!”马氏嘟着嘴,很不情愿地道:“那……我相公何时能大富大贵呢?”岳好奇没有回答,而是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大姐,你相公几百岁了?” “几百岁?”马氏一怔,“他刚满四十呀。” 岳好奇皱眉道:“四十岁了?” 马氏看看他的脸色,忙改了口:“呃……他今年三十九周岁了。” 岳好奇笑了:“还不到四十岁嘛。” 马氏愣了:“这跟他的年纪还有关系?” 岳好奇摇着头:“他已是不惑之年了,怎么还信这种骗人的童话故事呢?不是我说他,他这人真是忒幼稚、忒迷信,没救啦!”说罢,撒腿狂奔而去。 “上当啦!不好,他还偷走了我的馒头!”马氏越想越气,气不打一处来,戳指大骂,“姓天的,你丫不得好死!” 奔出里余,岳好奇放慢了脚步。此际,一轮红日落下山头,夜幕降临。 自在乔家堡吃了那几盘豆芽,到现在水米未进,他又累又饿又渴,肚子在敲鼓、双腿在抽筋、两眼冒金星。已是举步维艰,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巧不巧,正坐在一块尖角石头上。他“啊”地一声,跳将起来。过得良久,他才觉得不那么痛了。 他本就没好心绪,当真是怒从心起,飞起一脚,正中那块尖角石头。孰料,他又是“啊”地一声,跳起老高,并抱着脚尖哇哇大叫,他的脚尖在滴血。 良久良久,他捡了一根木棒,一瘸一拐地朝前方走去。走出不远,隐隐传来水流声响。 这时,他就像濒临淹死的人看见了身旁的一根稻草,虽知无济于事,但也想拼命抓住,这就是人类求生的本能。他露出了喜不自胜的神情,连滚带爬地朝水流声冲去。 前方不远处现出一条小河,河水清清,不知流往何处。 他抢步过去,刚将嘴凑到水面上,心道:“不行!我不能在下游喝水,谁能料到上游有没有人在洗衣服呢!”心念及此,起身往上游走去。没走几步,便到了尽头。水是从两块大石头的缝隙里流出来的,想来这就是泉眼。 他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刚低下头,便看见了一只羊的脑袋。这是一只洁白的老山羊,它正低头饮水。 岳好奇不禁大怒,抬手便是一拳,正中这只老山羊的脑门。老山羊“咩”了一声,倒退一步,直直地盯着岳好奇,羊眼里透着一股凶狠的神色。 这只老山羊心想:“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都这么疲惫了,竟然还敢打你羊爷爷的脑门,看来我老羊今天必须教训你一番!好家伙,还在看我!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羊羊吗?还敢喝水,还喝!瞧你这张大嘴吧,血红血红的,一看就知道喝过不少羊肉汤!我让你喝羊肉汤,我顶死你!” 这只老山羊想到这里,又“咩”了一声,突然低头一冲。岳好奇不虞有此,浑未堤防,登时被撞翻在地。 岳好奇直是怒不可遏,紧紧抱住这山羊的脖子,骂道:“好小子,你敢顶撞你爷爷!” 突听一个苍老急迫的声音道:“快住手,你这个偷山羊的贼!” 岳好奇吓了一跳,本能地松了手,那老山羊便“咩咩”叫着跑开了。 岳好奇抬眼一看,只见身前站着一个胡须斑白、满脸怒容的老者。他双手叉腰,厉声道:“好哇,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就不学好,你为何偷我的羊?你可知道,它是我吃饭的家伙啊!” 岳好奇忙道:“老人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误会啦!” 这老者眉毛一扬:“误会?好小子,你敢顶撞你爷爷,我非打死你!”说话间,夺过岳好奇手里的木棒,跟着就是一阵狂抽乱打。 岳好奇疼痛难忍,爬起身抱头鼠窜。跑出数十步,他忽然住了脚,心想:“不行,我不能就这样逃之夭夭,我要回去跟他讲清楚,绝不能千古之后留下骂名啊!” 他折了回来,那老者却已不在。他望了望身前那清澈的河水,咧嘴一笑:“哈哈,这就是山泉水,益生菌酵,能促进肠胃蠕动,大补啊!这下可便宜了我这好小子,我要大快朵颐啦!” 他的嘴刚触及水面,一道黄色的水柱从眼前掠过,射进嘴边的水里,泛起无数泡泡。他心下大奇,抬起头,只见那放羊的老者站在身旁的一块大石上正往河里小便。 岳好奇心里极不是滋味,叫道:“你这老头忒不讲究,没你这么干的!” 那老者低头一看,怒道:“又是你这偷羊贼!你还想偷我的饭碗?” 岳好奇没好声气地道:“老先生,我根本没打算偷你的饭碗,你冤枉我了。” 那老者哼了一声:“冤枉?你还敢顶撞你祖宗!好,今天我非打断你这狼羔子的狗腿不可!”跳下大石,捡起那根木棒,上前又是一阵狠抽猛打。 很快,岳好奇的屁股开了花。他大叫一声,捂着屁股夺路而逃。奔出数十步,他回身戳指:“老头,有种你别跑!走着瞧,你这老吊丝!” 走出半里地,岳好奇实是走不动了,就势坐在身旁的一块大石上。突听“噗滋”一声,似是踩上了什么。他低头一看,便灼伤似的直跳脚:“这是谁拉的狗屎,真他妈恶心!” 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霍然抬头,但见丈余外出现了十几个人,十几个手持长刀的人。 第44章 寨囧 第44章 寨囧 当先是个身穿粗布长袍的虬须大汉,满脸横肉,甚是丑陋,他虎视眈眈地看过来。[岳好奇本能地退开两步,颤声道:“你们……什么人?” 那虬须大汉并未作答。 须臾,一个矮小瘦削的青年汉子凑上前来,低声道:“二当家,这小子问我们呢!咦,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虬须大汉眼皮一翻,叱道:“你傻呀,这是机密,千万不能告诉他!”他随即一抱拳:“我们是盘龙岭的好汉。此山是我开,此路也是我开,要想从此过,有钱捧个钱场,没钱就捧个人场,交出来!” 岳好奇愕然道:“交什么?” 虬须大汉反问:“你有什么?”岳好奇道:“我只有几十个馒头。”虬须大汉张大了嘴:“馒头?”那瘦削青年道:“二当家,这小子很肥呀!兄弟们,把他绑了!” 岳好奇心下大骇,叫道:“稍安勿躁,大家都是斯文人!” 虬须大汉身形一晃,便到了近前。他一脸凶神恶煞,张着双臂。看情形,直欲择人而噬。 岳好奇突然双膝跪地,苦苦哀求:“壮士,请不要杀我!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八十岁……对了,我是孤儿,还是个残疾人,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我不管,我就要你的馒头!”虬须大汉腰间一扭,岳好奇只觉眼前一花,同时背上一轻。他定睛看去,包裹已然到了对方手上。他吃了一惊,心道:“看样子,此人是个练家子,要想逃跑就只能用计啦!” 虬须大汉打开包裹,便大叫起来:“哇塞!果然是馒头,又白又大的馒头呵,我财啦!”低头一看,倏地脸色大变——包裹已是空空如也。 他扭头看去,只见手下每人抓着一个又白又大的馒头大吃起来。他心下大怒,大喝一声,飞身近前,抬手给了那瘦削青年一记清脆的耳光,并夺过了他手里的馒头。 瘦削青年登时目露凶光,一步步朝岳好奇走去。 岳好奇双手护胸,颤声道:“没了,我就这么多了,你跟他们要吧!”瘦削青年嘶声道:“我不管,我就要干粮!”虬须大汉叱道:“小猴子,休得无礼!” 小猴子闻言,使劲瞪了岳好奇一眼,气呼呼地走开了。 虬须大汉几口便吃完了手里的馒头,跟着抹抹嘴,一拱手:“恩公这是要去哪里?”岳好奇不禁一怔:“恩公?噢,我上山。” 虬须大汉眉头一挑:“这里是悬崖峭壁,哪里有山呀,你走错地方了!”岳好奇道:“我要出去,我想……” 虬须大汉截口道:“莫非你想离开这里?” 岳好奇忙道:“对,我就是想……” “别想那么多,跟我去见寨主吧!”虬须大汉上前拉起岳好奇的手,又道,“寨主见了恩公,定会欣喜若狂呀!” 不多时,岳好奇跟着众人进了一个极是宽敞的山洞,他也只能跟着。 正行间,迎面走来了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粗衣汉子。他瞥了一眼岳好奇,便冲那虬须大汉拱了拱手,道:“二当家收获不小啊!” 虬须大汉沉声道:“别胡说!这小子是咱们的恩公,快去禀告寨主!” 山羊胡子“哦”了一声:“寨主……出远门了。”刚说完,便听一人扯着嗓子叫道:“寨主驾到——” 虬须大汉怒道:“老三,这是怎么回事?”山羊胡子嘿嘿一笑:“我逗你玩!” 就在这时,从内洞缓步走出了一个身着锦袍、满脸麻子的中年汉子,袍上打满补丁,还披着蓑衣。 虬须大汉上前躬身一礼,又指了指岳好奇,道:“寨主,这位便是恩公。” 麻脸看了看岳好奇,道:“哦?他有恩于我?” 虬须大汉道:“是的,他送来了馒头,几十个又白又大的馒头啊,馒头!” 寨主登时两眼放光:“恩公,快请上座,快呀,来呀,过来呀!” 岳好奇只得上前挨着他坐下。 寨主又道:“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岳好奇便如实说了。寨主一愣:“你是岳好奇?”岳好奇亦是一愣:“是呀,莫非你认识我?” 寨主摇摇头:“不认识。不过,我听说这个家伙早在几年前就死了,怎么你……” 岳好奇忙道:“他是我的同事,我叫岳好奇。”他故意将后面两个字说得抑扬顿挫,意示区别。 寨主眉头一皱:“他是你的同事?” 岳好奇道:“正是。” 寨主道:“可他是个叫花子呀!” 岳好奇道:“呃……他是我以前的同事。” 寨主道:“你以前是叫花子?” 岳好奇正色道:“绝不是叫花子,我是丐帮的。” 寨主展颜一笑:“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叫花子呢,原是同道中人,久仰久仰。我早该出来迎接您的,让您久等了。” 岳好奇也笑了:“不等酒,我从不喝酒。” 寨主点点头,道:“嗯,喝酒伤肾,不喝也罢。不过,少喝点也没事。” 岳好奇摆摆手:“谁也别劝,不喝就是不喝,我一口酒也不喝。” 寨主笑道:“你远来是客,一口酒不喝哪行呢!” 虬须大汉突然吼道:“光说喝酒,酒呢?你们不喝,我喝!哪里有酒呀,咱们来干一杯!” 寨主冷声道:“干你娘!” 虬须大汉愣了:“你骂我?我不管,我要喝酒!我要……” 寨主喝道:“要你娘!” 虬须大汉呆了:“老大,你咋了?出什么事了?你知不知道你很狂躁啊!”那山羊胡子赶忙将他拖到一旁,低声道:“老二,你今天咋了,出啥事了?你怎能顶撞寨主呢!万一寨主怪罪下来,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呀!” 虬须大汉道:“难道你没听见么,他骂我娘呀!” 山羊胡子笑道:“又不是骂你,用不着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寨主的嘴就是屁股改的。” 虬须大汉怒道:“你怎能这么说呢,你这不是骂人么,这样是很没礼貌,也很不文明的!” 山羊胡子忙道:“小弟知错了,还望……” “你就是错了!”虬须大汉道,“寨主的嘴巴明明用肛门改的,要注意措辞!” “哦……明白。”山羊胡子呵呵笑了。 寨主忽然提声道:“你俩鬼鬼祟祟的嘀咕些什么东西呢!”虬须大汉忙道:“不是东西。”寨主道:“不是东西就行,快去备一桌丰盛的酒席,为恩公接风洗尘。” 虬须大汉躬身道:“遵命。” 寨主忽道:“留步!”虬须大汉回身道:“我在呢,老大还有何吩咐?”寨主道:“馒头呢?”虬须大汉一怔:“什么馒头?”寨主眉毛一扬:“恩公给的馒头呀,难道你忘了?” 虬须大汉道:“忘了。” 寨主一愣:“忘了?忘了就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虬须大汉笑道:“是呀,忘了就是这么简单的调调。恩公,你忘了吗?” “我可没忘!”岳好奇道,“我清楚地记得,我把几百个又白又大的馒头都给了你。” 寨主吃了一惊:“几百个?不可能吧!” 虬须大汉忙道:“的确不可能,世上绝无人能拥有这么多馒头,这厮妖言惑众,还请老大明察!” 寨主哼了一声:“察你娘!” 虬须大汉双目一紧:“你还骂我娘?我娘心地善良,慈悲为怀,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娘啊!” 寨主厉声道:“娘呢?不对,馒头呢?” 虬须大汉立即转身朝一众喽啰吼道:“馒头呢?说!” 寨主叫道:“我在问你,馒头呢?”虬须大汉咂着嘴:“咦,馒头呢?” 寨主森寒地道:“馒头呢?快说!”虬须大汉道:“老大,我已经说了呀,馒头呢?” 寨主道:“馒头……” “不要问了,我知道馒头去了哪里。”那小猴子实是听不下去了,便道,“报告老大,大馒头已经被我们吃了。” 寨主一呆:“吃了?谁让你们吃的!”小猴子道:“是老二,我们吃的一个也不剩。” 寨主惑然道:“这么多大馒头,你们能吃得下?”小猴子笑道:“能,味道还不错,韭菜味的。” 虬须大汉怒道:“你这小猴子,就知道吃,吃货!”寨主冷冷地望着他,突然飞身而起,抬手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虬须大汉捂着脸,惊诧莫名:“老大,你打我?” 寨主怒气勃:“打的就是你!”说着,便是一记耳光。 虬须大汉叫道:“我会生气的!”寨主二话没说,抬手又是一记耳光。 虬须大汉咬牙切齿地道:“你可别惹毛了我,我的脾气很暴躁!” 寨主怒道:“躁!躁!我让你躁!”说话间,三记耳光出手。 虬须大汉摇了摇头:“你这样做,我……我无语了。”他的脸肿起老高,活像个猪头。 山羊胡子赶忙上前劝阻:“老大,冤冤相报何时了?老二还有用,就放过他吧!”寨主揉着红肿的手掌,冷冷地道:“老二,既然有人为你磕头求情,你就滚吧!” 虬须大汉边拭嘴角的血渍边道:“老三并未磕头,你不能……” “呛”地一声,寨主拔刀在手,嘶声道:“我宰了你!”刚冲出两步,脚下一绊,跪倒在地。 虬须大汉赶忙上前相搀:“你不要这样嘛,我走还不行么,我走!” 第45章 馒头引发的血案 第45章 馒头引的血案 虬须大汉走出不远,那小猴子便迎上前来,挤眉弄眼地道:“二当家,老大没怪罪你吧?”虬须大汉笑了:“你闭上眼睛!”小猴子也笑了:“莫非你要给我一个惊喜?好的。{(<<[<<<” 虬须大汉往掌心吐了口浓痰,搓了搓手,然后抡起手臂,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便听小猴子脸上一声炸响。小猴子睁开眼,愕然道:“作甚?”说完,两眼一翻,委顿在地。 虬须大汉摸着自己的猪头脸,咧嘴一笑:“这下舒服了,爽啊!” 这时,寨主讪讪一笑:“恩公,让您见笑了。”岳好奇微笑道:“没事,这很正常。”寨主皱眉道:“这还正常?”岳好奇道:“正常呀,阎王打小鬼嘛。” 寨主道:“可是,这么臭的气味也算正常?” 此际,岳好奇也闻到了,闻到了一股又臭又腥的怪味。他赶忙捏起鼻子:“谁放的屁?好臭呀!” 寨主猛吸几口,沉吟道:“依我看,这绝不是屁的味道!莫非……莫非这便是杀人于无形的天下第一奇毒‘臭气冲天夺魂摄魄散’?” 岳好奇蹙眉道:“有这种毒?”寨主道:“不好说,反正我觉得应该有。”岳好奇又道:“你听说过?”寨主道:“没有,我猜的。” 岳好奇两眼一坠。 “老大,我有要事禀报。”虬须大汉走了回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寨主沉吟道:“坏消息吧。” 虬须大汉道:“这种气味没有毒,而是大便的味道。” 岳好奇忽然记起一事,便道:“老二说的没错,刚才我在外面踩了大便哩。” 寨主“哦”了一声:“好消息呢?” 虬须大汉傲然道:“这是我拉的!” 寨主怔了怔,一拳打在老二的鼻子上。“嗤”地一声,老二的鼻子已然碎裂。他望着摇摇欲坠的老二,突然攥紧拳头,吼道:“幸好你小子躲得快,否则我非打碎你的鼻子!” 虬须大汉立时委顿在地,昏迷不醒。 不多时,菜肴摆满了桌,热气腾腾。 寨主看了一眼,摇头叹息:“菜是好菜,就是没有馒头啊!”岳好奇甚是不解,问:“你们这儿很缺馒头吗?” 寨主叹道:“如今奸臣当道,民不聊生,灾荒连年,颗粒无收,什么样的家庭能吃上馒头?唉,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面粉做的馒头啦!不过,我还算是不错的,凭手艺吃饭,占山为王,拦路抢劫,多少能吃上点儿棒子面、树皮、草根什么的。听说,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流行吃观音土呢!” 岳好奇一怔:“棒子面?这能吃吗?反正我不吃,就算饿死,我也不吃的!” 寨主道:“这就好,来尝尝这碗鱼翅的味道如何。” 岳好奇低头一看,讶然道:“这是鱼翅?”寨主道:“当然,这是用树皮做的正宗的鱼翅。” “树皮做的鱼翅还算正宗?”岳好奇眼皮一坠,“你不是说有棒子面么,棒子面可算得上我梦寐以求的美食啊!我经常梦见自己坐在这里大吃棒子面,吃得津津有味,吃得汗流浃背呢!” 寨主道:“对不起,没了。” 岳好奇一呆:“这么快就没了?” 寨主道:“是的。以前,我经常坐在这里大吃棒子面,吃得津津有味,吃得汗流浃背,全吃完了。” 这时,虬须大汉苏醒了,爬起身来。山羊胡子赶忙上前相搀,道:“老二,你没事吧?”老二揉揉眼,道:“我这么强悍的人,能有什么事?咦,这是什么地方?” 山羊胡子一呆:“你不记得了?这是盘龙岭摩天洞呀,也就是你的家啊!” 老二搔着后脑勺,一脸错愕:“我的家?我记得我的家在东北呀,那里有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齐整整的篱笆院,一间大茅房哩。” 山羊胡子一愣:“茅房?坏了,你傻啦!”老二怒道:“你说谁傻?”山羊胡子道:“难道你还不是傻子?” 老二哈哈一笑:“你才是傻子哩!我精得跟猴子似的,怎么可能是傻子呢!傻子看谁都是傻子,正常人看傻子也是正常人,难道你连这都不懂?” 山羊胡子微微一笑,朝不远处一个蹲在地上玩沙子的青年人一招手,叫道:“傻子,你过来!” 那青年人起身快步奔到老二面前,擦了擦嘴角的鼻涕:“嘿嘿,大胡子,是你叫我?” 老二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你这大傻子!” 这青年人转过身,冲山羊胡子一咧嘴:“嘿嘿,大胡子,是你叫我?” 山羊胡子道:“是呀,傻子,你是傻子吗?” 老二笑了,接口道:“他本就是个傻子,难道你不知?” 那青年人哈哈一笑:“你才是傻子哩!我精得跟猴子似的,怎么可能是傻子呢!傻子看谁都是傻子,正常人看傻子也是正常人,难道你连这都不懂?” 老二笑容僵住了,突然僵住了。 山羊胡子转身一抱拳:“老大,老二已经变成了傻子,他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如何处理还请老大示下!” 老二缓过神,怒道:“老三,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何加害于我?” 山羊胡子浑不理睬,又道:“老二这家伙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显然得了间歇性神经病呀,还是把他杀了吧,以防不测啊!” 老二眼中如欲喷火,嘶声道:“恩公,是我把你推荐到这里的,你却恩将仇报,要置我于死地,你还是不是人?你单知道一个人大吃鱼翅,你好狠毒的心肠啊!” “我没说话呀,”岳好奇摇摇头,“真是傻了!咦,你想吃鱼翅?” 老二道:“鱼翅有谁不想吃呢?” 岳好奇双手合什,道:“无量天尊,我佛慈悲。既是如此,你就快吃一点儿吧!” 老二登时满脸堆欢,扑过去捞起了一块“鱼翅”,一边嚼一边吧唧嘴:“不错不错,这鱼肉味道好极了!” “不准吃!”寨主蓦地一声大吼,“这是恩公的菜!人家的东西,你就是饿死,也不能吃,人要讲原则!” “可是……” 寨主怒道:“恩公给了你馒头吃,你才能活到今天,你却恩将仇报,你还是不是人?你这样做,对得起我死去的……你死去的列祖列宗吗?你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你就单知道一个人大吃鱼翅,你好狠毒的心肠啊!” 老二怔了怔,“呛”地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 岳好奇急道:“老二,有话好商量嘛。你还年轻,不能想不开啊!想想你那死去的父母,他们都在远方思念着你、召唤着你呀!” 老二摆摆手:“谁都不要劝,我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已无颜面苟活人世!恩公,你多保重,我先走一步啦!”说完,横刀抹了脖子。 山羊胡子叹道:“可怜呀,老二说没就没啦!” 岳好奇亦是一声长叹:“这真是馒头引的血案呀,可恶的馒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阿门!” 寨主一挥手,道:“老三,不用理会老二,你再去开一桌大席,要快!” 岳好奇忙道:“这筵席太丰盛,我已经吃不下了,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寨主眉头一皱:“你要走?”岳好奇点头:“非走不可。”寨主道:“莫非你有要紧的事?” 岳好奇急于离开,随口道:“十万火急,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寨主微笑道:“不急。恩公好不容易来一回,喝了我的喜酒再走嘛。” 第46章 土匪头子 第46章 土匪头子 岳好奇闻言,愕然道:“喜酒?莫非你有馒头了?” 寨主笑道:“馒头算什么,我有喜啦!” 岳好奇愣了:“你是个男人,怎能怀孕呢,太不可思议啦!” 寨主呵呵一笑:“你想歪了,不是我怀孕,而是我有喜了。?〈?” 岳好奇道:“难道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这真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呀!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怀孕了,不对!我有喜了,也不对!咦,今儿我到底有什么喜事呢?” 山羊胡子道:“老大,你忘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呀!”寨主道:“我知道,可我到底有何喜事呢?”山羊胡子道:“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呀,你忘了吗?” “笑话,这种事我怎么能忘记呢!只是,我搞不明白今天到底有什么喜事呢?谁能为我解开这个谜底?!” “老大的脑壳肯定被驴踢过。唉,好好的一个人说傻就痴呆了,可怜呐!”山羊胡子嘀咕一声,又道,“今天是你娶老婆办事的日子呀,你真的不记得了?” 寨主“哦”了一声:“记得记得,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早记得了?” 岳好奇皱眉道:“你要结婚?” 寨主道:“我要结婚,我要娶老婆,今年我不用过光棍节了,我终于摆脱单身贵族的日子啦!” “可喜可贺,恭喜财!”岳好奇微一沉吟,又道,“新娘子可是与你门当户对?” “不!”寨主笑道,“不过,我想她一定是某个王府的千金小姐。” 岳好奇“哦”了一声:“王府?王爷家的闺女?皇帝老儿的亲戚?哪家王府?” 寨主道:“不知道。” 岳好奇怔了怔,道:“那……你怎知她一定是王府的千金呢?” 寨主道:“因为她长得非常漂亮。你若是没见过她,就根本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她乃是当之无愧的白富美!” 岳好奇道:“你这么肯定?” 寨主道:“决计错不了,我相信我的眼光。我是青光眼,而且还散光。” 岳好奇吃了一惊:“青光眼?那你……你怎么会认识这种女人呢?” “实不相瞒,前日我和十一寨的头领约好去攻打乔家堡,半路就遇上了这位貌美如花的少女。” 岳好奇道:“就这么简单?” 寨主笑了:“当然,这就是命,也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应该是缘分。” “她的父母愿意她嫁到这里吗?”岳好奇再问。 “都什么年代了,已经恋爱自由了,难道还讲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他奶奶的,我就不信这个邪!” 岳好奇道:“有道理!可是,她本人愿意嫁到这里吗?” 寨主道:“由不得她!女人都喜欢帅气的男人。我是个公认的大帅哥,她是个天然的大美女,帅哥美女本就是天生的一对嘛。” 岳好奇望着他那张麻子脸,愣了:“你也是帅哥?” 寨主眉毛一扬:“我如此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简直就是潘安再世、宋玉复生,难道你看不出?” 岳好奇微微一笑:“你真深沉!” 寨主涨红了脸,吼道:“我帅呆了,你不知道吗?我酷毙了,你不知道吗?我是泼皮,你不知道吗?” 岳好奇忙道:“我当然晓得。” “我不是……有道是自古美女爱英雄,我也没办法!”寨主砸着嘴,随即冲不远处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婢女吼道,“快去叫我的老婆出来,让大伙儿都见识一下,要快!” 老婢女道:“好的,我要快!” 寨主愣了:“你要快?你要快什么?”老婢女道:“我也不知道呀。”寨主怒道:“笨蛋!傻瓜!快去!”老婢女也愣了:“谁是笨蛋傻瓜?我要去哪儿?” 寨主冷冷地道:“去把我的老婆请来!” 老婢女更愣了:“你是个老光棍,我去哪里给你请老婆呀,真有意思!” 寨主猛地一咬牙,把嘴唇咬出了血,叫道:“新娘子,就是新娘子啊!” 老婢女怔了怔,咧嘴一笑:“我懂了。”寨主大怒:“懂了还站在这里干嘛,快去呀!”老婢女点头:“事不宜迟,我想我应该去,我不能不去。可是,我不能现在就……” “好了!”寨主怒极反笑,“我服你了,我求你了,你现在就去吧,行不行?”话落,便听岳好奇道:“且慢!” “恩公……有别的事?” 岳好奇道:“我得走了。老二都没了,你还要结婚,这简直就是悲剧!不吉利的,晦气呀,在下告辞了。” 山羊胡子笑了,接口道:“恩公有所不知,死了人流点儿血,正好冲冲喜,这是大吉大利啊!” 岳好奇半信半疑:“是吗?” 山羊胡子道:“千真万确,祝你财源滚滚,年年有余。” 这时,那老婢女急了,叫道:“先生们,女士们,我到底还去不去呀?” 山羊胡子冷冷地道:“你说呢?”老婢女沉吟道:“还是不去了吧。”山羊胡子一声冷哼,拔刀在手。老婢女见状,长叹一声:“土匪,简直就是土匪!” 须臾,那老婢女回来了,一个人回来了。 寨主一愣:“新娘子呢?”老婢女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忙,她不愿来呀!” “你请她嘛。” “我已经苦苦哀求她了,还差点给她跪下呢,可她就是不愿来呀!” 寨主咂着嘴:“你还是不够诚心实意啊!你……把她给老子绑来!” 老婢女一怔:“绑?这样会不会忒暴力?”话音甫落,山羊胡子飞身过去,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捂着红肿的脸颊,低声咒骂:“暴力!我……我绑!” 少顷,老婢女押着一个身着大红喜服却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走进洞中。这女子蒙着红盖头,看不见面目,但身段婀娜,柔若无骨。一看这身姿,便足以使人血脉贲张。 寨主淫笑着走了过去,色兮兮地道:“美人,今天是咱俩大喜的日子,你欢喜吗?” 那女子默然不语。 寨主大喜:“你同意了?你真的同意了?天哪,我太幸福啦!” 老婢女皱眉道:“你怎么知道她就同意了?” 寨主笑道:“你这就外行了,你不懂的,因为她没拒绝我呀,这就说明……”老婢女接过话茬:“寨主,我堵上了她的嘴巴,她还怎么拒绝呀!” “我靠!”寨主探手从盖头下取出一块破布团,“这下你能说话了,美人,你同意吗?” 那女子冷冷地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这土匪的,你比土匪还土匪!” 岳好奇呵呵一笑,轻声道:“看不出这小娘们还是个辣妹子,够正点,我喜欢!”山羊胡子接口道:“你喜欢有个屁用,她是我的!呃……是我家寨主的。” “大伙儿都来看呀,这就是我的压寨夫人!”寨主说着,掀起了红盖头。 岳好奇抬眼一看,“啊”地一声。 这女子竟是玉肌。 岳好奇心神剧震,急忙上前:“玉肌,真的是你?” 玉肌展颜道:“岳大侠?” “玉肌,我太兴奋啦,我感觉我的荷尔蒙……” “岳大侠!”玉肌嗔道,“别急着鼓捣激素呀,先鼓捣……快救我!” “好的。”岳好奇微微一笑,转身冲那老婢女吼道,“还愣着干吗?赶紧松绑!” 老婢女恍若未闻,一动未动。 岳好奇怒道:“你聋了吗?难道你没听见我的吩咐?” 老婢女撇撇嘴:“你以为你是谁呀,你算老几?” 岳好奇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回身道:“寨主,麻烦你告诉她,我是何许人也。” 寨主一脸为难,愁眉苦脸地道:“你我初次会面,我也不知道你的底细呀!咦,莫非你跟这小妞认识?” “当然。”岳好奇道,“她是我的老婆,也就是我的爱人同志!” “你怎能这样呢!”玉肌脸色一沉,“谁是你的老婆呀,自作多情!” 岳好奇赶忙冲她使了个眼色。 玉肌愕然道:“岳先生,你的眼睛怎么了?” 岳好奇干咳一声,道:“你是我的老婆呀,你忘了?”玉肌柳眉一蹙:“同学,你是不是烧了?” “岳先生,这小妞真是你的夫人吗?”寨主满脸疑惑。 “当然。”岳好奇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光见面费、彩礼……” 玉肌突然叫道:“土匪头子,千万别听他的!他骗你的,我不是!”岳好奇斩钉截铁地道:“她就是!请你……” “岳先生,你让我相信谁?”寨主不耐烦了。 岳好奇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玉肌,你必须承认是我老婆,知道吗?” 玉肌柳眉一扬:“凭什么?” “就凭我这帅气的外表,难道我还不够帅?” 玉肌沉吟道:“还凑合吧。不过,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呀!再说,我们没有感情基础……” “够了!”岳好奇不耐烦地道,“当前的时局,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太霸道了吧!哪两条?” “一是嫁给我,二是被这土匪头子糟蹋。” 玉肌怔了怔,喟然一声长叹:“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岳好奇道:“我长得这么凑合,又是非常时期,将就一下吧,怎样?” 玉肌叹道:“还能怎样?凑合呗!” 岳好奇点点头,回身笑道:“松绑吧,她是我老婆。”寨主道:“可她说不是呀!” 玉肌叫道:“我是!我就是!” 寨主一声轻叹:“你这女子反复无常,谁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是情丝难解呢,我再不相信你的话了!” 岳好奇双目一紧:“你这样做很不符合江湖道义,霸占别人的老婆……” “你是我的恩公,自己人嘛。”寨主笑了,“这就叫做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白拿谁不拿,白拿我就拿。” “你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啊!” “没关系,不甜也不要钱嘛。”寨主道,“我觉得,甜不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强扭的过程。” “这厮忒无耻啦!”岳好奇眼珠一转,又道,“不管怎样,你既然承认我是你的恩公,你就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 寨主一怔:“你是我的恩公?你听谁说的?” 岳好奇道:“你说的呀,莫非你说话不算话?” 寨主正色道:“说话不算话还算是人吗?最使我反感的就是这种人,这简直就是小人!咦,我什么时候说的?” 岳好奇叹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再认我这个恩公了,我为你牺牲这么多,我……” “莫非你有恩于我?”寨主截口道。 “我送给了你几十个又白又大的馒头呀,你全然忘却了?” 寨主皱眉道:“又白又大的馒头?在哪儿?” 岳好奇登时呆住。在这片刻的沉默中,他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第47章 即日启程 第47章 即日启程 寨主森然道:“岳先生,今夜是我与你老婆大喜的日子,你若不想死,就不要搅局!” 岳好奇摇摇头,一声叹息,道:“看来我只能认命啦!” 寨主微微一笑:“你是个聪明人。[(” 岳好奇又道:“不过,我不甘心!” 寨主眉头一皱:“我靠!” 岳好奇攥紧拳头,咬牙道:“我要反抗!” 寨主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叱道:“抗你妈的!” 岳好奇摸了摸脸颊,忽然一声长叹:“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了!” 寨主一怔:“你还有隐情?” 岳好奇道:“其实,我是捕快。”寨主皱眉道:“其实,你是捕快?” 岳好奇道:“错了,我是捕头。” 寨主道:“错了?你是捕头?” 岳好奇道:“我是杭州府的大捕头,直接听命于知府大人。”寨主道:“你是杭州府的大捕头,直接……” “闭嘴!你这白痴!”岳好奇喝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重复我的话?” 寨主沉吟道:“你说的是真的?” 岳好奇道:“千真万确。你看,我还有锦旗哩!”说着,掏出了一幅巴掌大的锦旗。旗面上绣着“三八突击手”五个遒劲飞扬的大字。 “错了,不是这幅!”岳好奇又掏出一幅锦旗,“巾帼英雄”四个大字随风招展。他大窘,“不用看锦旗了。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杭州逛逛。看一看西湖,看一看雷峰塔,看一看……” 寨主道:“不用看了。” 岳好奇道:“那里景致不错,可以看一看。” 寨主道:“我知道。” 岳好奇道:“你真的知道?”寨主点头:“阁下是杭州府的大捕头,大名如雷贯耳啊!” 岳好奇笑道:“彼此彼此,你贵姓?” 寨主道:“免贵姓苟。” 岳好奇眉峰一蹙,忽然显得很激动,有种大喜过望的调调,紧走两步,握住了寨主那双粗糙的大手,欢声道:“你是老苟?太好啦!” 寨主道:“正是。” 岳好奇忽然变得像是不认识这寨主了,抱拳道:“久仰久仰。”这寨主也变得像是刚刚认识岳好奇似的,拱手道:“幸会幸会。阁下夤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岳好奇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一脸严肃,道:“我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查一件案子,还望苟先生能够全力配合。” 老苟皱眉道:“莫非……你要将我立案调查?” 岳好奇摇头:“乔丙求。” 老苟一怔:“乔堡主?他犯了何事?” “据线人报,他一再偷税漏税,更频繁娶妻,这可是重婚罪呀!他简直目无法纪,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苟道:“你要抓他?” 岳好奇忙道:“不!” 老苟道:“我明白了,是不是时机还不成熟?” 岳好奇道:“不!老乔作恶多端,我不单要将他绳之于法,还要抄了他的家!” 老苟一呆:“抄家?这么严重?听说他家里很阔很富裕,有不少馒头呢!” 岳好奇道:“还有银两哩,都给你。” 老苟道:“也有我的份?”岳好奇笑了:“全给你!”老苟怔了怔,抱拳道:“多谢!” 岳好奇道:“事不宜迟,我们夫妻要即日启程。” 老苟登时面有难色,砸着嘴道:“这的确算是正事。可是……我还没跟你老婆成亲呢!” 岳好奇脸色一沉,道:“苟苟,你不想要银子和馒头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老苟沉吟半晌,忽然一拍大腿,笑道:“有这等好事,我还考虑个屁呀,你们快走,赶紧走!” “告辞。”岳好奇刚转过身,便听身畔响起一声惨号。他低头一看,正踩在一个人脸上。 他赶忙退开一步:“咦,山羊胡子?你趴在地上作甚?” 山羊胡子捂着腮帮,叫道:“我不过想偷听你们说些什么,谁能想到你……” 岳好奇哼了一声:“变态!” 山羊胡子皱眉道:“偷听也算变态?”岳好奇冷冷地道:“老变态!” 山羊胡子愣了:“我只是偷听,并未偷窥呀,我……”岳好奇森然道:“变态佬!” 山羊胡子呆了:“就算我是偷窥,可张婶现在也没洗澡呀,这还算是变态?” 岳好奇吼道:“变态狂!” 山羊胡子叹了口气,腮帮上又挨了一脚。他定睛一看,讶然道:“张婶?你为何踢我?” 老婢女张婶道:“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还偷窥我洗澡,你臭不要脸!” 山羊胡子叫道:“没凭没据的,你……” 张婶冷冷地道:“山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下贱坯子了,看见穿短裙的漂亮女人,你就盯着人家的头看,你真是个贱货!” 山羊胡子望着张婶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目光呆滞。岳好奇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山羊胡子,凡事看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喂,山羊胡子!” 山羊胡子双目无神,宛似石雕木塑。岳好奇急了,抬手掴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山羊胡子眨眨眼皮,缓过了神,说道:“我……” “喂,山羊!嗳,山羊!山羊……”岳好奇轮动手臂,边说边猛烈抽打山羊胡子的脸。 山羊胡子也急了:“住手!我……嗳,不要打了,我有话说呀……” “山羊胡子!哎呀,你醒醒啊……”岳好奇恍若未闻,不住价抽打山羊胡子的脸颊,耳光甚是清脆,且很有节奏感——啪啪啪,啪啪啪…… 山羊胡子突然一扭头,“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脸颊肿起老高,鼻子和眼睛歪在一边,已然扭曲变形,看上去狰狞可怖。 岳好奇笑了:“你终于醒了,太好啦!” 山羊胡子直勾勾地望着他,蓦地大吼:“我要宰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结果了你!我要!我要!我要……” 岳好奇吃了一惊,转头道:“老苟,山羊抓狂了,他精神不太正常呀,怎么办呀?” 老苟沉吟道:“他平常不这样呀!” “你不信?”岳好奇抬手便是两记耳光,又快又响亮,“你看,他毫无反应,他傻啦!” “我要你的命!”山羊胡子刚抬起手,脸上便挨了八记异常清脆的耳光。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又气又急,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 老苟皱眉道:“老三,你这是怎么啦?” 山羊胡子想说却说不出来,想杀岳好奇已无能为力。他陡然间急火攻心,不停地吐血,不停地傻笑。 “疯了疯了,疯子!”岳好奇叫道。 老苟一脸迷茫,喃喃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这是怎么一回事?” 岳好奇沉吟道:“他已经疯掉了,定会到处乱咬人。依我之见,还是把他处理了吧!” 老苟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 蓦地里,山羊胡子冲过去,抓住老苟的胳膊拼命摇晃:“老大呀,老大……” 老苟不耐烦地道:“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嘛。” 山羊胡子仍是拼命摇晃他的胳膊,嘶声道:“老大呀,请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老三,我真的是……” 老苟抬手掴了他两个嘴巴子,喝道:“我让你不要摇了,你就是不听,该!” 山羊胡子呆呆地望着他,“我是老三呀,老大……”说着,又扑了上来。 老苟眼疾脚快,不等他近身,便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裤裆。山羊胡子“哎呀”一声,蹲在地上,脸色全成蜡黄。 老苟叹道:“有话说话嘛,我不处理你就是了,何必呢!唉,你太疯狂啦!” 山羊胡子缓缓站起身,苦声道:“老大,你千万不能听这小子的!” 老苟皱眉道:“为何?你不疼了?” “不疼,”山羊胡子紧咬嘴唇,额上汗水涔涔,“我早就不疼了。我们听说东瀛武士要血洗乔家堡,所以才联合那十一家山寨去趁火打劫的。弟兄们损失惨重,想必银子都被那狗日的东瀛武士抢去了,我们根本没有见到那里有杭州府的捕快呀。老大,你可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岳好奇几步上前,矮身就是一记扫堂腿。山羊胡子毫不防备,登时摔了个四爪朝天。 第48章 即日启程之续 第48章 即日启程之续 岳好奇扑上去便是一顿狂踹,边踹边骂:“我让你插嘴!我让你多嘴!我让你……” 老苟忽然道:“好啦!” 岳好奇叫道:“不行,他敢横加阻拦我们的生意,我非踹死他!” 老苟苦笑道:“他已经死了呀。?<?<(” 山羊胡子七窍流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头歪在一边,已然没了呼吸。岳好奇冲他吐了一口浓浓的唾沫,叱道:“算你聪明,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老苟连连叹息:“老三呀,你的命运悲催啊!老三呀,你死得好惨啊!你跟着我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这是报应呀,你以后可要长点儿记性啊!老三……” “苟先生,”岳好奇忽道,“他终究要死的,请节哀!” 老苟戚声道:“可……他死得忒惨了!” 岳好奇沉吟道:“要不……把他厚葬了吧!” 老苟点点头,提声叫道:“来人呐,把三当家拖出去喂狗!嗳,兄弟,咱们的买卖就这么定了?” 岳好奇吓了一跳,才缓过神,忙道:“定局了,有我吃的就有你喝的。” 老苟呵呵一笑:“这样我就放心了。张婶,快快松绑!”四下里,却是无人应答。 “张婶已经走了,我来吧。”岳好奇刚解下玉肌身上的绳子,玉肌便歇斯底里地道:“不要!不要给我松绑!” 岳好奇一怔:“怎么?” 玉肌吼道:“这些土匪!说绑就绑,说松就松,他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不能松绑!” 岳好奇道:“我已经给你松绑了呀。” 玉肌道:“我不管,我就是不要松绑!他们说抓就抓,说放就放,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偏不走!” 岳好奇语重心长地道:“你是千金之躯,何必跟这种粗人一般见识呢!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他……天天吃树皮呀!” 玉肌柳眉一蹙:“吃树皮?”岳好奇道:“是呀,他还吃草、吃虫子、吃观音土呢!他太……” “太野蛮啦!” 岳好奇续道:“他很穷,但他很有爱心。晚上,他在野外见到迷路的女人,不管老幼,他都会带到这里来,让这些女人在这里过夜。你看,他都老大不小了,还是个光棍,住在这么个鬼地方,连窗户都没有,又热又潮湿。他患了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吃喝拉撒睡都在炕上,真是可怜呐!” “怪可怜的!”听了岳好奇这番话,玉肌埋藏在心底的柔情一下子复苏了。紧接着,这柔情又变成感激之情,她走上两步,冲老苟裣衽一礼,“谢谢你!” 老苟咧嘴一笑:“不客气。” 玉肌忽然打了个激灵,小心翼翼地道:“岳哥,他这么缺女人,能让我离开吗?” 岳好奇道:“当然。”话落,便听老苟道:“等一下!” 玉肌心头突地一跳,轻声道:“哥,我该怎么办?”岳好奇微微一笑:“放心吧,有我呢!我……先去趟茅房。” “先别去!”老苟急道。 岳好奇双目一紧,道:“怎么,你让我憋尿?看来,你虽然贵为一寨之主,但还是不懂生理卫生呀!男人是不能憋尿的,这很容易对膀胱和前列腺造成……” 老苟咧嘴笑道:“外面黑灯瞎火的,山道又是崎岖不平,我把我的私人马车送给你,这可是一匹宝马哟。” 岳好奇一怔:“宝马?进口车?” 老苟道:“就是千里马,望你马到成功,早去早回!” 岳好奇笑了:“好的。” 老苟一挥手:“走你——” 洞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一匹矮小跛足的瘦马拉的排子车。夜已深,天幕上挂着几颗小星。夜风徐徐,四下里弥漫着一股青草的香气。 两人坐上排子车,缓缓前行。因为拉车的是匹跛足的瘦马,所以道路更显崎岖坎坷。 岳好奇吁了口气:“我们终于逃出来了,从里面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玉肌点头:“是呀,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要回去!”岳好奇不禁一怔:“作甚?” “如果不是老苟,我就不会被绑架;如果我未被绑架,就不用去那个破山洞;如果我不去……” 岳好奇截口道:“不要说了,我这就去把老苟的项上人头取来!” 玉肌愕然道:“你为何要杀他?” “如果你未遭绑架,就不会生气;如果你不生气,就绝不愿再回去;如果你不回……” “难道杀了他就能改变这一切?你可要想清楚呀!” 岳好奇沉声道:“既是如此,我就把他的脑袋先寄存在他的脖子上吧。唉,女人就是心好!” 玉肌点点头,又道:“老苟是个贼,为何要讨好你呢?”岳好奇傲然道:“他怕我!” 玉肌闻言,眸中顿时有了璀璨的光芒,一竖大拇指:“岳哥,你真男人!” 岳好奇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做了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事,做了一个大英雄应该做的事。只是,让你这千金小姐坐这种破车,真是委屈你了!” 玉肌嫣然一笑:“这是我自愿的。我宁可坐在破排子车上欢笑,也不愿坐在宝马车里哭泣。” 岳好奇赞道:“这就叫气质,你不愧是古典美女!” 玉肌微笑道:“我美吗?” 岳好奇道:“漂亮!” 玉肌道:“有多漂亮?” 岳好奇道:“美极了,而且很有个性,清丽脱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玉肌粲然一笑,甚是欢喜,禁不住挥动鞭儿,往死里抽打马背,叫道:“驾!马儿呀你快点跑,快点跑……” 蓦地,岳好奇大叫起来:“沟!沟!沟!”玉肌接口唱:“啊来,啊来,啊来!” “砰”地一声,瘦马撞上了大树,当场死亡。两人大叫声中,摔跌在地。 玉肌缓缓爬起身,不住抚摸屁股,道:“哎哟,摔死我的屁股啦!” 岳好奇吐吐舌头:“我跟你说,幸亏这马撞死了,若是它坠落深沟的话,你我可就完蛋了!” 玉肌一愣:“深沟?在哪里呢?” 岳好奇道:“刚才我借着熹微的星光,看见前面不远处有条深沟哩。” 玉肌走出几步,往脚畔一指:“你说的就是这条深沟?” 岳好奇凝目望去,只见玉肌正立在那条沟边,便道:“不错。这条沟深不见底,若是掉下去……”刚说到这里,玉肌纵身跳了下去。 岳好奇心下一急,忽然怔住了——那条深沟刚刚没过玉肌的膝盖。他不由地松了口气:“虚惊一场!”话音甫落,玉肌便是一声尖叫。 岳好奇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玉肌一步跨了上来,道:“唉,沟里有水,把我的小皮靴弄湿了!真烦人!你说这条沟能摔死人?我可不信!”说着,又跳了下去。 岳好奇摇摇头:“你这是何苦呢!”玉肌跳上来,笑道:“这条小水沟也能把人淹死?你瞧着吧!” 岳好奇忙道:“别跳了,我没说能淹死人,我本就不知道里面有水,我只是说这条沟深……”话还未完,玉肌跳了下去。 岳好奇叹了口气:“你厉害,你是个跳水女皇!” 不多时,两人并肩坐在了半坡的草地上。 岳好奇闻着她间散的淡淡的香水味,那像是草珊瑚和板蓝根的味道,他不由地心头一荡。 过了片刻,他大着胆子将手试探性地放在了玉肌的香肩上。他见玉肌没有反应,又将手缓缓移到她的***。她还是没有反应,岳好奇便大胆地将手放到了她的屁股上,并不住抚摸、不住游走。 岳好奇口干舌燥,一颗心怦怦狂跳,但也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玉肌颇有感触地道:“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岳好奇闻言直觉心跳急促,索性将她搂在怀里。玉肌赧然一笑,闭上了眼。 岳好奇缓缓将嘴凑向她的红唇,眼见四片唇就要对接成功,玉肌忽然睁开眼,坐直身子,拢了拢鬓边的几丝乱:“岳哥,今晚的夜色好美啊!” 岳好奇道:“是呀,**一刻值千金。” 玉肌腼腆地一笑:“夜色如此美好,我给你吹一段箫吧!” 岳好奇一呆:“吹箫?这……不妥吧!” 玉肌道:“吹箫能有什么不妥,很正常呀,难道你不想?” 岳好奇脱口道:“想!来吧!”他的手刚触及腰带,便见玉肌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箫,就口吹了起来。 吹了一阵,玉肌问:“好听吗?”岳好奇道:“简直就是天雷之音,爽……妙啊!” 玉肌扑哧一笑:“不是天雷,而是天籁。”岳好奇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什么?” 玉肌道:“摇篮曲。” 岳好奇皱眉问:“婴儿睡觉用的摇篮?” 玉肌笑道:“催眠曲。” 岳好奇愣了:“这篮子能催眠?” 玉肌道:“也叫儿歌。” 岳好奇不乐意了:“到底什么曲子?”玉肌打着节拍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你……你吹吧!” 又吹了一阵,玉肌忽然倒在岳好奇怀里,闭了眼,很快鼻息沉沉。 岳好奇正值血气方刚,此刻美人在抱,直觉脸颊烫,呼吸不畅,心跳气喘,手足痒。他凭住呼吸,将手缓缓袭向玉肌的胸部。 玉肌突然睁开眼,蹙着柳眉:“你干吗?” 岳好奇心头一颤:“我……偷钱包。” “你的手是奔着钱包来的吗?”玉肌说完,便闭眼睡去。 岳好奇呆呆地望着熟睡中的玉肌,忽然将手放在玉肌那白皙粉嫩的脸蛋上,“不行呀,我不能偷摸她的脸,这样很不礼貌!我也不能偷偷亲她,这样很猥琐!”心念及此,他疯狂地亲吻玉肌。 过得良久,岳好奇将手缓缓挪向玉肌的腰带。 “不能啊!她睡着了,毫无反抗能力,我这样做岂不是趁人之危?这不是君子所为呀!不过,我本就不是君子呀。可是,我要做个好人,好人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偷偷扒人家的裤子!其实,好人不长命,祸害活万年,我为什么非要做个好人呢?但是,我真是坏人吗?”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一轮红日跳出云层,天地一派通明。 到这时,岳好奇已有了计较:“不管了,扒裤子!” 孰料,玉肌伸了个懒腰,睁开美目,便是一怔:“岳哥,你咋了?你眼睛里全是血丝呀!咦,你看什么呢?” 岳好奇转头看了看东方,道:“看你。你就像现在的月亮,真迷人啊!” 玉肌一呆:“那是月亮?” 岳好奇讪讪一笑:“抱歉,太阳真迷人啊!” 玉肌小嘴一撇:“太阳能有什么迷人的,真有你的!” 岳好奇仰天打了个哈哈:“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算了吧,说出来你也不会同意的。” 玉肌道:“我同意。” 岳好奇登时大喜:“你同意了?你真爽快!你要多少嫁妆?到那天,你要带着你的妹妹坐着马车来哟。” 玉肌道:“我……我饿了。” 岳好奇放眼远眺,沉吟道:“吃什么呢?这里不知有没有野菜?” 玉肌道:“我不吃野菜。”岳好奇突然两眼放亮:“把那匹死马烤来吃,怎样?” 玉肌淡淡道:“我不吃马肉。驴肉好吃,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嘛。” 岳好奇叹道:“荒郊野外的,我去哪里给你弄驴呀!” 玉肌道:“我不管!我……你在想什么?” 岳好奇未加思索,冲口道:“脱裤子!”玉肌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岳好奇一愣:“你……你要脱裤子?”玉肌道:“是呀,我要解手!” 岳好奇更愣了:“你的手没有绑着呀,我早就给你解开了,你为何……” “就是大便。” 岳好奇呆了:“你……你喜欢大便?”玉肌道:“不是喜欢,而是我要,我要拉粑粑。” 不多时,岳好奇生着了火。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匹瘦骨嶙峋的死马,突然一拍额头:“坏了,忘了带刀子!唉,先烧点儿水垫一垫吧!”心念及此,他起身找了个凹形的石块,然后去那条小水沟舀满了水。 玉肌走到一块大石后,解完手,刚走出几步,便听半空中传来惨叫声。她心下大奇,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头下脚上地往地面疾坠。 “噗”地一声,这人的脑袋正好撞上大便,随即摔在地上。玉肌定睛一看,失声道:“老步?” 我早说过,步青云坠下悬崖时,脑袋撞上了一摊大便,一摊热气腾腾的大便。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第49章 避雷针 第49章 避雷针 玉肌见状,禁不住掩口大笑:“我自认命运悲催,没想到你的命运比我还悲催,我心理平衡啦!” 步青云跳着脚骂:“谁拉的狗屎,真他妈缺德,他不得好死!” 玉肌玉面一沉,道:“我没得罪你呀,你为何要骂我?” 步青云没好气地道:“我没骂你,我是骂拉狗屎的那家伙!他……” 玉肌冷声道:“这是你自己不小心,不要背地里骂人家,有损形象!” 步青云抹了抹脸,低声骂道:“真脏!” 玉肌捏着鼻子跳开两步,叫道:“哎呀,你离我远点儿,脏死啦!你身上太臭了,比狗屎还臭啊!” 步青云苦着脸,喃喃道:“这该如何是好?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 “不要着急,有办法。{〔〈”玉肌随即回身叫道,“岳哥,快弄些水来!” 少顷,岳好奇端着那块凹形石头跑了过来:“咦,步兄?呀,你怎么了,被人煮了?” 步青云怒道:“你傻呀,人被煮熟了,皮肤是暗红色的,而我是黄皮肤!” 岳好奇蹙眉道:“你的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呀,这真是……怪哉!” 步青云急道:“别误会,我脸上的是粑粑。”岳好奇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有办法。” 步青云一愣:“有办法?人人都说有办法,到底有什么办法?别想了,快拿水来!” “好嘞。”岳好奇说着,将那块凹形石头里的水泼向步青云。 玉肌拍手道:“这下好了,问题解决了。”话音甫落,步青云一声惨叫,大骂:“混蛋,这是热水!” 玉肌柳眉一皱:“这……这根本不可能呀!”步青云吼道:“我亲身经历的,有啥不可能?” 岳好奇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忘记这是我烧的开水了,见笑见笑。” 步青云嘶声道:“烫死我了,我要干掉你!” 玉肌赶忙拦在二人中间,做起了和事佬,道:“步大侠,您消消气。我岳哥也是救人心切,他的出点是善良的,他是个好人。” 步青云哼了一声:“好人?咦,老岳,你不是死了吗?”岳好奇一怔,道:“我年纪轻轻,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死?” 步青云微一沉吟,笑了:“我懂了,我想起来了,你练过金刚不坏体神功,死不了的。” 岳好奇也笑了,轻声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我修练的乃是金刚不坏之下体神功。” 步青云一呆:“下面?” 岳好奇依旧笑着:“就是下面。” 步青云怔了怔,突然间放声大笑:“原来如此!哈哈,我不怕你了!” 岳好奇愣了:“你有神经病?”步青云脸色一沉:“算你识货,交出来!” 岳好奇一脸为难:“你知道的,我不是郎中,我没有治疗神经的药物啊!” 步青云沉声道:“避雷针,老乔的避雷针!” 岳好奇咧嘴笑了:“你有木有搞错,我连绣花针都没有,哪来的避雷针呀。” “装算!”步青云冷冷一笑,“我亲眼见你杀死了乔丙求,并夺去了避雷针,你还想抵赖?” “什么?”玉肌闻言凤目一紧,“岳哥杀了乔大伯?老步,你……你听谁说的?” 岳好奇突然一把攥紧步青云的衣领,低声道:“你想害我?你知道的,不是我杀的!” 步青云淡然道:“我不管,我只要避雷针。”岳好奇咬牙道:“好吧,我真被你这强盗搞败了!” 玉肌冲过来一把揪起步青云的衣领,嘶声道:“到底是谁杀死了乔大伯?快说!” 步青云道:“别冲动,是东瀛武士。”玉肌放脱衣领,振臂吼道:“你们这帮天杀的扶桑浪人!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我誓!” 步青云笑道:“你又不会武功,怎能将人家碎尸万段呢,女人吹牛让人很不适应啊!”玉肌一声冷笑,陡然一脚踢向他的裤裆。 步青云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一声惨号,使劲抓着裤 裆,蜷缩在地下,豆大的汗珠不住从额头滚落。 玉肌愣了:“岳哥,他咋了?”岳好奇道:“他这人就这样,不用理他,我们去吃烤马肉。” “好的,我最爱吃烤……”玉肌走出几步,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柳眉一蹙,“马肉呢?” 岳好奇看了看玉肌,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强烈推荐吃驴肉,驴肉好吃。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烤驴肉更是一绝,而且……” “我去找些野菜吧。”玉肌眼皮一坠。 岳好奇望着玉肌盈盈离去的倩影,笑了:“摊上这么个贤惠、端庄、温柔、体贴的老婆,我这辈子算是值了,够本了,够啦!” 就在这时,身旁伸过来一只手,一只脏兮兮的大手。与此同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交出来!” 岳好奇回头看看步青云,长叹一声,从怀中摸出了一柄树叶般大小的玄色三股叉。 步青云登时两眼放光:“给我!” 岳好奇苦着脸:“实不相瞒,我这避雷针是山寨的,正版的还在乔家堡呢!” 步青云冷冷地道:“拿来!” 岳好奇咂着嘴:“这柄叉子尺寸太小,根本杀不了人,连泥土都插不透。我没骗你,你看!”说着,将三股叉往地上猛力一掷。 步青云“啊”地一声,抱着脚跳将起来:“我的脚!我的……疼啊!”无巧不巧,那三股叉正中步青云的脚,并将他的脚洞穿,鲜血狂溢。 岳好奇讪讪一笑:“抱歉,我失手了。” 步青云恍若未闻,狂呼:“避雷针!避雷针!哈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歇斯底里。 岳好奇呆呆地望着他,喃喃道:“他的神经真的有点大呀,没救啦!” 步青云突然笑声中止,将避雷针缓缓放入怀中,随即仰面倒地。 岳好奇怔了怔,凑到近前,只见他脸色蜡黄,气若游丝,显然命不久矣。岳好奇甚是纳罕,同时满脸关切之情:“你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步青云道:“我冷,我好冷呀!”岳好奇愕然道:“大热的天,你还冷?” 步青云吃力地道:“我……我的脚……流血过多,怕是……” 岳好奇惊叫一声:“哇塞,你流了好多血啊!你……你有什么感觉?” 步青云道:“我冷!” 岳好奇皱眉道:“你就只是一味的冷?”步青云叫道:“我好冷!” “这好办。”岳好奇弯腰抱起步青云,转过身,“嘿”地一声,双臂前送,步青云便落到了熊熊燃烧的火堆上。 顷刻,步青云全身都烧着了。他不住哀号、不住翻滚,良久良久,才将身上的火焰扑灭。 岳好奇猛地一拍额头,叹道:“俺娘俺的祖宗、他外婆家的妈妈呀!我估计的方位不够精确,你不会怪我吧?” 步青云嘶吼:“我要……” 岳好奇喝道:“你的脚烧焦啦!” 步青云低头一看:“咦,不流血了?”他随即狂笑着奔向远方。 岳好奇叹了口气:“这厮无药可求了,必要时,趁其不备结果了他!” 步青云奔出不远,无意间一瞥,但见山壁上现出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里面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莫非这洞里藏有武功秘笈?很多武林典故都是这样的,错不了。”步青云心念一动,便奔了过去。 洞中有口井,深不见底。步青云刚走进去,便一脚踏空,他危急中胡乱一抓,居然抓住了一根枯藤。 他长吁了口气:“幸好我眼疾手快!”心念甫动,“噗”地一声,枯藤应声而断。他一声尖叫,往井底疾坠。 第50章 生死疲劳 第5o章 生死疲劳 耳畔呼呼风响,不知此井到底有多深广。?〔<( 步青云禁不住一声大叫:“我完了!”话音甫落,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甚是惊讶,睁眼一看,只见置身于一家客店中,身前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他望着满桌子的佳肴美味,直是馋涎欲滴。赶忙抓起筷子,却是眉头一皱,心道:“我坠下深井,为何到了这种地方?我为何没死,我为何不死呢?” 便在这时,过来了一名店伙计。岳好奇忙道:“小二,这是什么地方?” 那伙计显然一愣:“西门大官人,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这是你经常赏光的狮子楼呀,你不记得了?” 步青云亦是一愣:“西门大官人?狮子楼?” 突听楼梯板格格声响,眨眼间上来了一个人,一个手持戒刀的魁梧大汉。 店伙计见状,忽然伸出手,道:“西门大官人,你要遭殃了,快给银两吧!” 步青云皱眉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银子?” 伙计道:“你吃了我的饭呀,莫非你想吃白食?”步青云道:“我还没吃呢!”伙计道:“来不及了,你先给钱吧!” 步青云两手一摊:“我没钱。” 伙计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便走,边走边骂:“有钱泡妞没钱付账?这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步青云来气了,吼道:“你敢骂我是流氓?有本事你再骂一遍我听听!”话落,只听那大汉喝道:“西门庆,你这老流氓!” 步青云一脸愕然,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大侠,你说我是西门庆?” 那大汉冷冷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专门勾引别人老婆的大流氓!” 步青云恍然大悟,拱手道:“原是阳谷县的武都头,幸会幸会。” 这大汉正是景阳冈上的打虎英雄武松,他森寒地道:“幸会?哼哼,你害死了我大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步青云忙道:“武都头,这纯属误会,我绝没有杀害大郎哥哥!” 武松恶狠狠地道:“你跟潘金莲合伙害死我哥的,你们这对狗男女的所作所为,永远逃不过我的法眼!我先料理了你,再去宰她,纳命来!”话落,纵身便是一刀。 刀风虎虎,力道沉猛。 步青云眼见凶险,一矮身,钻到桌底,堪堪避过这一刀。紧接着,他就势一滚,便到了窗边。 “西门庆碰上武二郎,一死已成定局,可我还没见过潘金莲呢!若不能跟她生米煮成熟饭,我岂非死得冤枉?”步青云心念一动,纵身从窗口跳了下去,正好撞上了一块尖角大石头。 “砰”地一声,他脑 浆迸 裂。 与此同时,步青云睁开了眼,却现自己站在洞中的那口深井旁。他怔怔出神:“难道我穿越了?莫非这口深井就是传说中的时光隧道?太好了,我了!只是……我一个人穿越,连个帮手都没有,未免有点寂寞!” 此时,岳好奇正往火堆上添干柴,无意间一瞥眼,只见步青云站在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前频频招手,神情透着极大的喜悦。 “莫非洞中有宝藏?”岳好奇很好奇,便起身奔过去。他踏进洞中,便问:“宝藏在哪儿?” 步青云微笑道:“把手给我!” 岳好奇不禁一怔:“你……你要把宝藏交到我手上?好呀,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啊呀,救命啊!” 步青云抓起岳好奇的手,纵身一跳,双双坠向井底。 蓦地里,步青云闻到一抹淡淡的花香,睁眼一看,正置身于一个极大的花园中。四周亭台水榭阁楼宫阙,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太监宫女走来又走去。 “莫非我进了皇宫大内?我是怎么进来的?不对!我又是谁呢?还是不对!那……岳老弟去了哪里?”步青云想到这里,便上前叫住了一个年轻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微一躬身:“不知郑大人有何吩咐?”步青云惑然道:“我姓郑?” 小太监也是一愣:“您当然姓郑了,您是郑和郑大人呀,您……是不是烧了?” “原来我穿越成了本朝永乐年间的三宝太监郑和,此人七次下西洋,吃过多少山珍海味,穿过多少绫罗绸缎,真是威风凛凛呀,我太幸运啦!”步青云心念甫动,便听一人尖着嗓子叫道:“李公公驾到——” 步青云抬眼看去,只见十几个捕快拥簇着五、六个太监走了过来,当先是个年老的太监。 此人昂阔步,一脸傲慢,显然便是那李公公。他走到近前,将手中的拂尘一挥,阴阳怪气地道:“郑大人,跟咱家走一遭吧!” 步青云面色一沉:“你这混账奴才,在本官面前由不得你撒野!” 李公公撇嘴一哂:“真有你的,你这奴才在咱家面前也敢摆谱?来人呐,绑了!”话落,那十几个捕快冲了过来。 步青云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扣押朝廷命官,可知该当何罪?” 一名留着八字胡的捕快笑了:“何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步青云急道:“等一等!实不相瞒,我也是锦衣卫的,咱们是同事,你……” 八字胡冷冷地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过,你所说的话将作为呈堂证供!” 一个大鼻子捕快接口道:“老八,你脑袋进水了么,小郑子可不是罪犯呀。” 八字胡讪讪一笑:“见笑了,想必我太过敬业,都养成习惯了。” “以后注意点!”那大鼻子突然冲步青云一抱拳,“小郑子,实在对不住了,我们是东厂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并无交情。所以……” “你们也不能胡来呀!”步青云叫道。 这时,李公公开了口:“我们并未胡来,咱家乃是奉了皇上的口谕,这是奉旨办事,也就是传说中的替天行道,你就认命吧。” 步青云皱眉道:“替天行道?你们想要怎样?”李公公笑了:“为你净身。” 步青云愣了:“我是郑和,我是三宝太监,想必我早就净过身了呀。” 李公公淡然道:“不管你是几宝太监,都必须再净一次,必须的。” 步青云一脸困惑:“为何?”李公公道:“上次你净得很不彻底,这次必须阉掉!” 步青云道:“何以见得?”李公公道:“瞎子用**都能看得出,怎么你……笨蛋!你还长着胡子嘛。” 步青云闻言摸了摸下巴,忽然击节大笑:“原来我不是太监,太好啦!”话音甫落,那大鼻子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其余的捕快围了上来。他们有的抓胳膊,有的抱大腿,有的捏屁股,有的掐脖子,有的拧脸蛋,有的揪头,转眼间便将步青云制住了。 不多时,步青云便被带进了一间破败的茅草屋。他甚是惊讶,问道:“皇宫里也有茅屋?” 那小太监笑了:“你可不要小觑这间破屋子,它很有名气的。我就是在这里被阉割的,李公公也是……”话未说完,脸上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 李公公一脸怒容,低沉着嗓子:“该打!” 小太监怒气勃,却无处泄,突然转身一指步青云,喝道:“来呀,把他绑起来!” 少顷,步青云便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张小竹床上。他正欲开口,从外面进来了两个吹喇叭的太监,吹的是猪八戒背媳妇的曲调。 李公公听了一阵,忽然一拍桌子,喝道:“你们以为这是劁猪呢,咱们是来骟人的!” 那两个太监对视一眼,便各自默默地从腰间摸出一个葫芦丝,随即就口吹了起来,这次吹的是名曲《梁祝》里面的《化蝶》部分。 李公公点点头:“这曲子好听,婉转缠绵,听得出有种炙热的感情在里面。来呀,取法刀!” 步青云心头一跳,叫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小太监低声道:“时辰到了,宫刑就要开始了,这种场合很严肃也很悲壮,你不要嬉皮笑脸嘻嘻哈哈的。” 步青云愕然道:“什么是宫刑?” 那小太监满脸不屑:“没文化真可怕,就是切割小弟弟嘛。” 步青云惊了:“切割?要切多长?” 小太监道:“那就要看你的有多长了。”步青云没说话,而是直勾勾地望着横梁。 小太监扭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这么长?快给我把裤子扒了!”话落,两名捕快冲了过来。 小太监怒道:“不是扒我的裤子,而是扒小郑子的,真是一对蠢货!” 很快,步青云裸露了下身。那小太监低头一看,便是一声尖叫:“哇,豆芽!” 这时,李公公递过来一柄精光闪闪的匕,道:“豆芽算不上什么好菜,动手吧。” 步青云急道:“不要!”李公公微微一笑:“这东西留着迟早是祸害,还是切了吧。” 人到了危急关头,脑筋就特别灵活。步青云突然叫道:“我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今日你们谁敢断了我的根,明天我就断了谁的头,谁还敢上?” 那小太监闻言面现惧色,低声道:“李总管,他的表情很认真,绝非演戏,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算了?真没出息!瞧我的。”李公公随即朝身旁一名捕快一招手,说道,“你来!” “呛”地一声,那捕快拔刀在手。 第51章 泰坦尼克号 第51章 泰坦尼克号 步青云心头扑扑乱颤,转头看去,却是面上一喜,咧嘴笑道:“老岳?你快来呀!” 这捕快居然是岳好奇。?他说道:“好嘞,我来啦!”话落,一刀斩在了步青云胯间。 鲜血飞溅而出,步青云惨呼中叱道:“老岳,你疯了,我是你朋友啊!” 岳好奇面无表情,更未答话,手臂一扬,又是一刀斩在步青云胯间。 步青云强忍钻心的疼痛,叫道:“大家冤枉我了!实不相瞒,我不是郑和,我叫……”他说叫就叫,一声惨叫,气绝身亡。 原来,他话未说完,岳好奇便咬着牙,向他胯间连砍了十七、八刀,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步青云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却现自己又到了那口深井旁。他长吁了口气,身旁的岳好奇突然抓住他的手,欢声道:“宝藏呢?” “宝藏?”步青云一愣,“什么宝藏?嗳,我可告诉你,你不要推我!” 这时,玉肌悄没声息地到了两人身后,嗔道:“到处找不到你们,原来你……你俩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说着,推了一下步青云的肩头。 步青云脚下踏空,本能地伸臂一抓,正巧抓住玉肌的胳膊。于是,三人同时一声惊叫,向着井底疾坠。 岳好奇但觉耳畔风声呼啸,心下大急,叫道:“玉肌,快抓住我的手!”话落,他忽然现自己正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四下里是无边无际的夜色。 他不禁一怔,转头望去,但见玉肌正策马疾驰。他登时大喜:“玉肌,你还活着?” 玉肌嗔道:“别说话,先逃命要紧!”岳好奇皱眉道:“我们为何要逃?” 玉肌道:“霸王就要追上来了,不逃的话,咱俩可就小命不保啦!” 岳好奇立时想起月余前自己通过月光宝盒穿越到郂下的遭遇,他怔了怔,试探性地问:“你真的是虞姬?” 玉肌不耐烦地道:“我早跟你说过了,我是玉肌,但不是虞姬。你以为这是霸王别姬呢,你这老戏迷!” 岳好奇又是一怔。 玉肌忽然欢声道:“乌江到了,这下咱们有救啦!” 岳好奇凝目望去,不远处现出一条大河。皎洁的月色辉映之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玉肌翻身下马,放眼远眺,突然抬手一指:“岳哥,那里有条木筏耶!” 江面上果然有一条小木筏,筏上站着一个手持长篙的年轻汉子。相貌极其丑陋,但看上去神情惬意,似乎正想着什么好事。 岳好奇提声叫道:“船家,救命啊!” 须臾,那船家便到了近前,道:“咦,你们要私奔?为什么要私奔呢?别说了,快上来!” 岳好奇看了玉肌一眼,说道:“时间紧迫,你跟我上船吧!” 玉肌玉面一红,赧然道:“这里根本没有床,还怎么上床呀。” 岳好奇笑了:“我是说上船,不是上床,你……真是冰雪聪慧,我喜欢!” 玉肌樱口一撅:“我不喜欢!你看,这船家一脸的贱相,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小心有诈呀!” 岳好奇微微一笑:“放心吧,他不会加害咱们的。”玉肌一怔:“你认识他?”岳好奇道:“他是老步呀。” 这船家不是别人,正是步青云。 玉肌柳眉一蹙:“老步?”岳好奇道:“他是锦衣卫的六等捕快,相当于国家公务员。” “原来是公务员呀,”玉肌笑了,“我知道。” 两人刚踏上木筏,便传来了劲急的马蹄声响。一名彪壮大汉策马而来,赫然是霸王项羽。到了江边,他勒住马头,一声不吭。 岳好奇愣了,大声道:“霸王,你想说什么?”项羽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忘记台词了。” 步青云叫道:“我靠!” 项羽笑道:“没关系,重来!”说罢,掉转马头,向着来路策马奔腾。 岳好奇叹了口气:“情况紧急,咱们不等他了。”玉肌轻声道:“等等吧,我看他好像有话要说哩。” 便在这时,项羽又策马狂驰而来。他一边抽打马屁股一边嘶声大呼:“虞姬,虞姬……” 玉肌立时迎着张开双臂,叫道:“霸王,我在这儿呢,快来救我啊!” 岳好奇赶忙拍了拍她的香肩,柔声道:“亲爱的,你醒醒呀,这不是拍电影!” “明白。”玉肌笑了笑,“我只是有感而。” 项羽依旧嘶声呼唤:“虞姬,虞姬……” 这时,船家步青云不耐烦了,喝道:“老项,你这么大的干部,就没别的话要说吗?” 项羽道:“有,我有!”步青云道:“那就快说,说完了就抹脖子!” 项羽微一沉吟,便是一声长叹:“我落得如此下场,实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哇,这真是大风起兮云飞扬……” 步青云叫道:“错了!”项羽一怔:“哪里有问题?”步青云道:“台词。” 项羽沉吟道:“对对对,应该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咦,下一句是什么?” 步青云道:“别管下一句了,你赶紧抹脖子吧!”玉肌急道:“不要抹!” 步青云愕然道:“为何?”玉肌道:“项庄还没来呢,再等等吧!” “项庄?”步青云眉头紧蹙,“他是谁?” “项羽的儿子,项羽的亲生儿子。”玉肌道。 “呛”地一声,项羽拔出佩剑,在颈间一抹,随即抬头望天,呆呆出神。 步青云愣了:“你咋还没死呢?”项羽笑了:“别急嘛,我这是表演。不过,跟着就来真的了。” 步青云怔了怔,大叫一声:“我靠!” 岳好奇实是听不下去了,怒道:“老步,你不要动不动就我靠我靠的!你在家里靠父母,在外面靠朋友,你说你还是不是人?” “对不起,我保证再也不说我靠了。”步青云咬着牙,压低声音,“我靠!” 这时,项羽仰天一声长啸,低头看了看掌中的佩剑,神色凄然,喃喃道:“永别了,武器!”话落,举剑在颈上一抹,鲜血飞溅而出。他栽落马下,命丧当场。 玉肌一声长叹:“太悲壮啦!” 岳好奇沉吟道:“这也太快了!” 步青云喊道:“霸王,壮哉,我顶你!”话音甫落,岳好奇飞起一脚,将他踢落水中。 步青云扑腾两下,浮出了水面,睁着一对白里透黑的小眼睛,道:“青年,你这是作甚?” 岳好奇嘿嘿一笑:“我料想你定会将我踢下木筏,所以先下手为强,哈哈,你完蛋了!” 步青云皱眉道:“我没想过要踢你呀。”岳好奇笑道:“来不及了,你就这种命!” 步青云眼珠一转,嘿嘿两声:“别得意得太早,我要凿沉木筏!”说着便要潜水。 岳好奇呵呵一笑:“来呀,你来凿呀!”步青云莫名地心头一凛,抬头看去,大吃一惊。 就这一忽工夫,那小木筏不见了,代之的是一艘巨大无比的邮轮,船身竟是铁铸的,上面还雕刻着五个斗大的中国字——泰坦尼克号。 玉肌站在船舷,迎着风张开双臂,一脸陶醉。岳好奇在后面环抱着她的腰,嘻嘻笑着:“老步,这很难搞吧?” 步青云又气又急,扑腾了几下,便向江底沉去。 “玉肌,我们安全啦!”岳好奇吻了一下玉肌的后颈,刚说完,便听轰然一声巨响。紧接着,船身不住摇晃。 玉肌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岳好奇笑道:“别怕,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看,大家都在逃命,趁没人注意,我们赶紧亲热吧!” 他刚嘟起那两片厚嘴唇,便听近旁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了起来:“羞死啦,你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嘛。” 岳好奇扭头看去,只见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挑、隆鼻碧眼的少妇,面目并不相识。 岳好奇一怔:“你是外国人?”这少妇摇头:“我是大不列颠人。” 岳好奇笑了:“原是少数民族的。咦,出了何事?” 这少妇道:“邮轮触礁啦!”玉肌登时花容失色:“我们怎么办?” 这少妇叹道:“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啦!嘿嘿,我装死。”说完,便直挺挺地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岳好奇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要不落水,咱俩就死不了。”话落,船身猛烈地摇晃起来。两人惊呼声中,双双坠落水中。 两人扑腾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小木筏。刚爬上去,木筏一晃,两人又跌入水中。 试了几次,岳好奇颓然一声长叹,道:“这木筏太小了,只能载一个人,你走吧!” 玉肌道:“那你呢?”岳好奇戚声道:“不要管我,让我去死!” 玉肌叫道:“不!你上去吧,我不怕死的。”岳好奇决然道:“不行,还是让我来吧!” 玉肌点点头:“也行。” 岳好奇皱眉道:“你这就打算把我放弃了?” 玉肌痴痴地望着岳好奇,忽然泪流满面:“岳哥,你放心的去吧,我会永远把你留在生命里,呜呜。” 很快,岳好奇游上了岸。他回身望去,只见玉肌正盘腿坐在那木筏上闭目养神,神情惬意。 蓦地里,那隆鼻碧眼的少妇揪住玉肌的秀,喝道:“你给我下来吧!” 玉肌娇呼一声,落入水中。她扑腾了几下,一瞥眼,正巧望见岳好奇,登时脸色大喜,忙不迭地呼喊:“杰克!快来救我,我是露西。杰克——” 岳好奇挥了挥手,柔声道:“最是你这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挥一挥手,道一声珍重,沙扬娜拉。” 须臾,玉肌便沉入江底。 岳好奇喟然一声长叹,正欲离开,“噗”地一声,背上挨了一刀。他猛然回身,只见步青云手持长刀站在背后,刀锋不住滴血。 “想暗算我?嘿嘿,我报仇了,我……”步青云话还未完,现又到了那口深井旁。 这时,岳好奇笑了笑,伸出手来,道:“报什么仇?宝藏呢?”话音甫落,玉肌到了身后。她娇声叱道:“好呀,我到处找不到你们,原来……” 步青云忙道:“找到了。”岳好奇接口道:“找到了?是宝藏吗?在哪里?” “什么宝藏?”玉肌续道,“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 “不要推我!”步青云急道。 玉肌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推你的?你这人真矫情,难道碰你一下还能弄塌山洞吗?” 步青云退开两步,长吁了口气:“这下好了。”刚说完,便是轰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山洞晃动起来。 第52章 世事难料 第52章 世事难料 玉肌见状吓了一跳,颤声道:“生了何事?” 岳好奇摇摇头:“不清楚,或许打雷吧。([[” 这时,步青云撒腿往外跑,边跑边喊:“快跑呀,这是山体滑坡!” 岳好奇不屑地一笑:“真胆小,山体滑坡又不是地震,有什么好怕的,没事。” 玉肌点点头:“嗯,没事。”岳好奇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撒腿便跑:“快跑呀,山体滑坡啦!” 玉肌笑了:“山体滑坡怎么了?挺摇曳、挺好的嘛。”话音方落,又是轰隆一声剧响,磨盘大的石头纷纷向洞中坠去,山洞摇晃得更厉害了。 玉肌登时花容失色,边往外跑边喊:“救命啊!山体滑坡喽!” 霎时间,响声震天,飞沙走石,宛似世界末日。 三人奔出老远,才停住脚步。回过身,但见洞口已被大石堵死,四下里兀自尘土飞扬。 玉肌喃喃道:“我们怎么办呢?”岳好奇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吧!” 步青云道:“离开?这里山路十八弯,且崎岖不平,怎么走呀!” 玉肌笑道:“你看,这里不是还有辆马车嘛。”步青云看看那辆排子车,蹙眉道:“马车?马呢?” 玉肌不经风尘地道:“你膀大腰圆的,肯定力大无穷,拉我俩上去应该不成问题吧?” 步青云怒道:“你当我是傻子呢,我可不当驴!” 岳好奇插口道:“算了吧,莫看他五大三粗的,其实他很虚,他的肾很虚。” “什么?”步青云涨红了脸,咬着牙,“你说我肾虚?好,我拉,我让你们开开眼界!” 玉肌坐上排子车,闻听此言,急道:“步大侠,他这是激你呢,你千万不能上当啊!” 步青云哼了一声:“你真当我是傻子呢,难道我看不出这是激将法?我就是不服,我是身体虚,而不是肾虚,我要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体魄!”说罢,拉起排子车,向着崖顶狂奔。 玉肌坐好身子,随即拢了拢鬓边的几丝乱,悠悠地道:“岳哥,感觉怎样?” 岳好奇微一沉吟,道:“虽然有些颠簸,但丝毫妨碍不了我们观赏风景的心情。老步挺敬业的,你觉得呢?” 玉肌一竖大拇指:“老步,给力!” 过了大半个时辰,步青云拉着排子车到了崖顶。他早已汗流浃背,浑身酸痛,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就势坐倒在地。 玉肌跳下车,柔声道:“怎么了?依你的体格,应该没啥问题吧?” 步青云气喘如牛,一边摇头一边摆手:“不……不行了,肾虚!” 便在这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呀,害我找得好辛苦哦!” 玉肌抬眼一看,只见迎面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郝瑟与小喜。 玉肌一怔:“辛苦?怎么回事?”小喜叹道:“别提了,我俩险些被山贼……” 郝瑟“嘘”了一声:“小喜,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能嘛,其实我们很厉害的。” 步青云忽然厉声道:“不准说虚,要说强壮,快说!” 郝瑟看看他的脸色,只得道:“小喜,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强壮嘛,其实我们很无能的。” 步青云手捂额头:“搞败了!” 小喜又道:“小姐,我们出来的时日不短了,回城吧,要不然城主会担心的!” 玉肌点头:“是该回去了,一个人离家太久就总想着回家,唉!” 岳好奇皱眉道:“回城?你不是王府的千金小姐么,怎么你……” “王府千金?谁告诉你的?”玉肌柳眉一蹙。 岳好奇登时呆住,一时间无言以对,因为这是那寨主老苟告诉他的。 小喜笑道:“岳少侠,你不要老是羡慕王府嘛。我家城主虽不是王爷,但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就是当今的武林盟主、欢乐城主龙震天。” “谁?”岳好奇心头一震,目光缓缓移向玉肌,“你……你是龙震天的丫头?” 玉肌嫣然一笑:“不是。”岳好奇脸上立时现出大喜的神色:“太好啦!” 玉肌淡然道:“我是他的女儿,我叫龙玉肌。” 岳好奇闻言心神剧震,微风吹过,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玻璃上碎裂的声音。想要说些什么,霎时间,却觉如鲠在喉,脑中一片迷茫。他身躯一动,竟然脚步不稳,险些摔倒。远处的树、近处的草,忽然在眼前模糊了,看不真切。 小喜道:“岳大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忽然得知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大靠山,你欢喜傻了?” 岳好奇怔立半晌,突然嘶声大吼:“不杀龙震天,我誓不为人!” 小喜惊了:“你要杀害我家城主?有木有搞错?”岳好奇道:“我就是要杀他!” 龙玉肌愕然道:“岳哥,你要伤害我爹?”岳好奇咬牙切齿地道:“不是伤害,而是杀害……不对!应该是诛杀,我要将他……” “为何?”龙玉肌凄声道,“你能不能不要伤害他?我求你啦!” 岳好奇嘁声道:“多说无益,他害死我的母亲、杀死我的父亲,你说我能放过他吗?” “可以商量嘛。呃……依家父的脾性和品格,我敢担保,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请你相信我!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真豪杰、大英雄,你定是冤枉他了!” 岳好奇面色凄然,道:“玉肌呀,就凭咱俩这不寻常的关系,你说我能冤枉他吗?” 龙玉肌呆呆地望着岳好奇,突然摇头道:“我不信,这不是真的,我要回家问爹爹去!”说着,掩面狂奔而去。 岳好奇望着玉肌伤心离去的身影,眉头紧锁,眸中泪花闪动。 “我算是看明白了,谈情说爱的时候,受伤的总是女人啊!”小喜摇了摇头,旋即快步追去。 郝瑟走上两步,冷冷地道:“姓岳的,要想杀我师父,先过了我这一关!” 岳好奇苦苦一笑:“龙震天是你师父?” 郝瑟道:“错不了,你动手吧!”岳好奇真的动手了,他朝步青云招招手,然后指了指郝瑟。 步青云一怔:“老岳,你这是何意?”岳好奇摇摇头,又是一指郝瑟。 步青云沉吟道:“你是想让我把他打了?”岳好奇还是没说话,还是指了指郝瑟。 郝瑟大怒:“要打我绝不是那么容易……”刚说到这里,肚子上挨了一脚。他闷哼一声,踉跄退出数步,紧捂小腹,脸上写满疼痛。 步青云哼道:“就你这熊包还敢逞能?快给我滚,要不然我真敢打死你!” “若非我受了重伤,你焉能将我打得落花流水?有本事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还会回来的!”郝瑟说罢,转身向着远处没命价狂奔。 岳好奇望着玉肌的倩影消失处,满脸凄苦。步青云皱眉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岳好奇道:“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痛苦吗?”步青云摇摇头。 岳好奇紧捂肚子,一脸痛苦之色。步青云道:“你的胃很难受?” 岳好奇道:“心口疼,疼得厉害。” 步青云追问:“你有心脏病?” 岳好奇眼皮一翻:“我有心悸的毛病,但心脏没事。”步青云点点头:“没事没事,抠抠就好了。” 岳好奇愣了:“抠?抠什么?”步青云微笑道:“抠一抠嗓子眼,就吐出来了,没事。” 岳好奇怔了怔,抬手便是一拳:“抠你妈的!”说罢,掉头便走。 步青云怔了怔,追上去问:“你要去哪里?”岳好奇面无表情地道:“天大地大,自有我去的地方。” 步青云急了:“老岳,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卖关子了,到底去哪儿?” 第53章 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 第53章 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 岳好奇闻言正欲开口,忽见迎面走来了一名粗衣少女。她走到近前,福了一福,道:“请问你是步青云吗?” 岳好奇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 那少女道:“有人告诉我,今天你会在这条路上出现,果然没错。” “错了!”步青云笑道,“他姓岳,我才是步青云哩。” 那少女打量一番,摇头道:“你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他,你不是。” 步青云一怔:“你认识他?”那少女淡然道:“那人告诉我,步青云是个帅哥哩。” 步青云拍手大笑:“那人说得对,他太有眼光啦!” 岳好奇接口道:“姑娘,你找我到底有何事?”那少女抿嘴一笑:“好事,给你!”说着,便动手宽衣。 岳好奇大奇:“你这是……你不能这样呀,旁边还有人呢!”话落,那少女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 岳好奇吁了口气,但脸色有些失望的味道,伸手接过,问道:“这是何人写的信?为什么给我写信?” 那少女道:“一个陌生女人让我转交给你的,你看完信就知道了。”说着,又福了一福,便转身离开了。 岳好奇甚是好奇,打开信一看,只见纸笺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写的好吗?看完信快来找我!” 岳好奇两眼一坠:“这小崽子是你什么人呀?” 步青云怒道:“她叫小山田心子,不是小崽子!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谁让她将名字竖着写呢!” 岳好奇不禁一怔:“可是扶桑国大名鼎鼎的妓女小山田心子吗?” 步青云道:“就是她,我跟你说过的。” 岳好奇皱眉道:“连妓女也能接受?你可真行!” 步青云道:“没办法,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很行。不过,她是优女,不是妓女。” 岳好奇笑道:“别较真,不就一个字的区别吗?”步青云肃然道:“错!这是两个字的区别。” 岳好奇怔了怔,又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难道你还去过扶桑?” 步青云道:“你真的想知道?”岳好奇道:“是的。”步青云道:“我没去过扶桑。” 岳好奇怒道:“我没问你这件事!” 步青云微一沉吟,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我明白了,是她主动勾引我的。那天,我挟持了她……” 岳好奇冷冷地道:“别废话,她是怎么认识你的?” 步青云生气了,脸色一沉:“你到底问我是怎么认识她的,还是问她怎么认识我的呢?你说清楚一点儿好不好,拜托!” 岳好奇叹道:“随便吧!” “嗯。这要从妓院说起……不对,应该从小说起。她刚满月,她的父母便离开了人间,她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十八岁时,她做了妓女,后来……” 岳好奇森寒地道:“简单一点!”步青云微一沉吟:“好的。后来……她就认识了我。” 岳好奇蹙眉道:“这么简单?”步青云微笑:“原来你还没听明白,那我就详细……” “拣重要的说!” “好嘞。”步青云缓缓说道,“这要从十里亭事件说起。其实,她也是个东瀛武士……” 岳好奇截口问:“她不是妓女吗?” 步青云反问:“妓女就不能从良吗?妓女就不是人吗?妓女就只能坐台不能做武士吗?妓女……” 岳好奇忙道:“好了好了,可她会武功吗?” 步青云正色道:“她虽不会武功,但善于用计,这才是她可怕的地方。” 岳好奇愕然道:“什么计?” “美人计。”步青云道,“女人真正让男人感到可怕的地方不是武力,而是在床上。你说对吗?” “有道理!”岳好奇又道,“不过,我没试过。” “都差不多。”步青云续道,“那天,咱们的人中了埋伏,都死光了。我虽然玄功高强,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但也是独木难支呀。危急之际,我便掳走了她。谁曾想,她居然爱上了我,还告诉了我……” 岳好奇眉头一皱:“这么快她就爱上了你?可你是个强 奸犯呀!” 步青云摆摆手:“以前我的确是强奸犯,可现在不是了。人类的情感就是这么奇妙,爱情来的时候,你挡都挡不住,我也很无奈!” “她告诉了你什么?” “阴谋。”步青云道,“东瀛国的幕府大将军山口不简单图谋大明江山,但他也深知中原武林玄功高手甚多,为了能击败玄功,他便命令座下的精英武士团去夺取乔丙求的‘避雷针’……” 岳好奇接口道:“所以那天你急匆匆地赶到乔家堡就是为了告诉乔丙求这件事?” “是的。”步青云叹道,“可惜他没有听我的良言!如果当时他听我……” “好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就不要提了。她还告诉了你什么事?” 步青云道:“她还……去前面的城隍庙吧!” 岳好奇一愣:“为何?莫非她在城隍庙?” “当然。”步青云道,“凭我俩的关系,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她会说出幕府大将军山口不简单的下一步计划。” 岳好奇皱眉道:“当时她为何没有告诉你呢?”步青云笑了笑:“我没问。” 岳好奇一怔:“那……你怎么知道她就在前面的城隍庙里呢?” 步青云微微一笑:“她的信。” 岳好奇道:“就是这封信?” 步青云点头:“这就是我们的接头暗号。我见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到了前面的城隍庙。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默契?” 岳好奇叹道:“你们太有心机啦!” 步青云道:“这都是小事,快……”还未说完,便展开踏雪无痕的轻功向远处掠去。 岳好奇急道:“等等我,我不会轻功呀!”就这短短一瞬,步青云已然踪影不见。 岳好奇一声长叹:“这厮!我该怎么办?”话音甫落,便听一人急声道:“小伙子,快上来!” 岳好奇扭头一看,只见几步外停着一辆马车。马夫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他频频招手:“同志,快上来呀,我送你一程!” 岳好奇登时喜动颜色,说了声“好嘞”,便奔了过去,一挑车帘,表情立时僵住——车厢中坐着五、六名面目凶恶的黑衣汉子,手中的匕闪闪光。 岳好奇忙道:“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 一名黑衣汉子喝道:“你给我上来吧!”说话间便将岳好奇拽上了车,随即车轮滚滚,疾驰而去。 步青云一口气奔出十数里地,回过身,不禁一怔:“这么短的时间,岳老弟能去哪儿呢?”心念甫动,身后传来马蹄声响。 他急忙闪在一旁,不多时,马车便擦肩而过。 他不经意间抬头,车帘挑起,露出一张脸,残阳下看得明白,却不是岳好奇是谁? 步青云叹道:“还是你有办法,你城府深!”突听岳好奇叫道:“步兄,快来救我!” 步青云笑了:“放心吧,我能追得上。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岳好奇急道:“我有性命之忧,他们是不法之徒啊!” 步青云吼道:“不法?竟敢在我锦衣卫的眼皮底下做不法之事,我服了你!” 岳好奇叫道:“现在不是服的时候,救人要紧呐!” “好嘞。”步青云双手合什,念动咒语,“俺老孙,住在花果山,定海神针金箍棒,咦……呀……齐天大圣,请赐我力量吧,我很忐忑!” “你先不要忐忑,快救……”岳好奇话未说完,步青云抬手一指,一道耀眼的金光从他指尖电掣而出。 “轰”地一声,马车登时碎为齑粉,鲜血与残肢四下飞溅,现场惨不忍睹。然,那匹马却安然无恙,它迈开四蹄,狂驰而去。 步青云不虞自己随手一指竟会造成这等惨烈景象,倒吸了口凉气,双手合什:“罪过罪过,我主阿门。”脚下连点,飘身近前。 他游目四顾,怔立良久,突然抱起地上的一条胳膊,跪在地上,嘶声大呼:“老岳呀,你死得好惨啊!你千万不能死,你醒醒啊!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蓦听不远处一人道:“我在这儿呢!” 步青云扭头一看,只见岳好奇缓缓爬起,衣襟上虽有几滴鲜血,人却是毫未损。 步青云咂着嘴:“你倒机灵,你这人总是到了关键时候就鸡贼溜号。” 岳好奇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抬手一指:“你先不要搭理我,快去拦住那匹马!” 步青云皱眉:“你要干吗?”岳好奇道:“骑马总比步行快,你说呢?” “不用了,已经到了。” 数丈外现出一个小镇。 这的确是个小镇,因为镇上只有七户人家,世上本无这么小的镇子。然,镇前的一棵歪脖榆树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赫然写着“七户镇”三个潦草的大字。 两人走进镇子,却现家家户户大门关闭,大街上阒无一人,四下里一派静寂。 第54章 流 氓来了 第54章 流 氓来了 步青云不经意间抬头,但见车帘挑起,露出了一张脸,残阳下看得明白,却不是岳好奇是谁? 步青云叹道:“岳老弟,不得不佩服,还是你有办法呀,你城府深!” 突听岳好奇叫道:“步兄,快来救我!” 步青云笑了:“放心吧,我能追得上。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岳好奇急道:“我有性命之忧,他们是不法之徒啊!” 步青云一呆,随即吼道:“不法?竟敢在我锦衣卫的眼皮底下做不法之事,我服了你!” 岳好奇叫道:“现在不是服的时候,救人要紧呐!” “好嘞。”步青云随即双手合什,念动咒语,“俺老孙,住在花果山,定海神针金箍棒,咦……呀……齐天大圣,请赐我力量吧,我很忐忑!” “你先不要忐忑,快救……”岳好奇话未说完,步青云抬手一指,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金光从他指尖电掣而出。 “轰”地一声,马车登时碎为齑粉,鲜血与残肢四下飞溅,现场惨不忍睹。然,那匹马却安然无恙,它嘶鸣一声,迈开四蹄,狂驰而去。 步青云不虞自己随手一指竟会造成这等惨烈景象,倒吸了口凉气,双手合什:“罪过罪过,我主阿门。”随即脚下连点,飘身近前。 他游目四顾,怔立良久,突然抱起一条胳膊,跪在地上,嘶声大呼:“老岳呀,你死得好惨啊!你千万不能死,你醒醒啊!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蓦听不远处一人道:“我在这儿呢!” 步青云扭头一看,只见岳好奇缓缓爬起,衣襟上虽有几滴鲜血,人却是毫未损。 步青云咂着嘴嘀咕:“你倒机灵,你这人总是到了关键时候就鸡贼溜号。” 岳好奇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抬手一指:“你先不要搭理我,快去拦住那匹马!” 步青云皱眉道:“你要干吗?”岳好奇道:“骑马总比步行快呀,你说呢?” 步青云淡然道:“不用了,已经到了。” 数丈外现出一个小镇。 这的确是个小镇,因为镇上只有七户人家,世上本无这么小的镇子。然,镇前的一棵歪脖榆树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赫然写着“七户镇”这三个潦草的大字。 两人走进镇子,却现家家户户都是大门关闭,大街上阒无一人,四下里一派静寂。 岳好奇问:“城隍庙在哪儿?” 步青云摇头:“我又没来过!别问这么多,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说完,上前敲打门闩。 良久,门开了,现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她瞥了一眼,便迅将大门关上了。 步青云大奇:“她什么意思?” 岳好奇笑了:“定是你长得太丑了,瞧我的!”话落,也上前敲打门闩。 少顷,“吱呀”一声,门内出现一个鹤鸡皮的老婆婆,当在耄耋之年。 岳好奇不由地一呆:“请问刚才那位……” 那老婆婆白了他一眼:“流氓!”紧接着,“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岳好奇甚是纳罕:“怎么回事?”步青云笑了:“或许你长得太流氓了。” 岳好奇眉峰一蹙:“流氓这种事能从脸上看出来?”步青云道:“当然,你脸上贴着呢!” 岳好奇怔了怔,往脸上一摸,触手似是一张纸条,当即取了下来,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四个隽秀飞扬的大字——流氓来了。 岳好奇喃喃道:“什么情况?”步青云没回答,而是抬手一指。 岳好奇凝目望去,但见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贴着这样的一张纸条。他困惑不已:“他们为何搞这么一出呢?” 步青云沉吟道:“不太清楚,应该有两个流氓要来这里吧。” 便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破锣似的叫卖声:“包子呀包子,新鲜热乎爽口麻辣哟,刚出炉的臭豆腐馅的包子哟,狗也不理的包子嘞——”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快步上前。 步青云拱手道:“店家,在下跟你打听一件事。” 那店家笑道:“请讲!” 步青云道:“城隍庙怎么走?” 店家登时满脸鄙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流氓!”步青云愣了:“你怎么骂人呢!”店家没说话,端起包子便往店里走。 步青云急道:“炒两个菜!”店家回身冷冷地道:“对不起,本店已经打烊了。” 步青云眼珠一转:“我有银子。”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元宝。 店家一愣:“这是银子?”步青云微一沉吟:“按照你们这里的方言,这应该叫做金子吧?呵呵,想要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否则……” “没问题,”店家笑道,“你放心吧,我这儿的招牌菜蛋炒饭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实是……” “城隍庙怎么走?”步青云冷冷地道。 店家眉头一蹙:“你真的要去城隍庙?”步青云道:“非去不可!” 店家叹道:“我见过流氓,但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流氓,令人……好生羡慕啊!” 步青云大奇:“此话怎讲?镇上的人为何都骂我是流氓?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客官有所不知。”店家道,“刚才,七、八个扶桑浪人挟持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去了城隍庙,那少女看上去不像本地人。有好事者前去察看究竟,现那些浪人居然在庙里咕咚,真是不知廉耻!” 步青云皱眉道:“咕咚是什么意思?” 店家亦是皱眉:“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敢当流氓?” 步青云道:“我敢!呃……我真的不知道。” “咕咚就是强 奸,笨……笨笨哒。”店家说完,转身进了包子铺。 步青云一声轻叹:“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呀,没想到城隍庙居然是个藏污纳垢之所,不去也罢!”话音甫落,却见岳好奇撒腿狂奔而去。 步青云不禁一愣,提声叫道:“老岳,你去哪儿?”岳好奇边跑边说:“事不宜迟,快去城隍庙!” 步青云皱眉道:“店家还没告诉咱们呢,你怎么……” “我已经看见了。” 店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蛋炒饭笑呵呵地从包子铺里出来时,却现门外已是人影不见。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啪”地一声,手中的粗瓷大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直勾勾地望着十数丈外的城隍庙,喃喃念叨:“银子,黄澄澄的银子哟,我的银子……” 这时,一名眼角有了鱼尾纹的黄脸妇女从铺里走了出来,闻声问道:“当家的,银子呢?” 店家道:“没了,眨眼的工夫就没了呀!” “没了?”黄脸妇女愕然道,“她去了哪里?她才八岁呀!” 店家一脸木然,显是还未从失望中回过神,机械地道:“被流氓带去了城隍庙。” 黄脸妇女叫道:“那你为何还不追?”店家苦着脸:“他们是两个人,而我……他们对男人不感兴趣的,我无能为力呀。” 那妇女满脸不屑,撇撇嘴:“真没用,我去!” 很快,店家缓过了神,几步追上去一巴掌拍倒了妻子,并狠狠啐了一口:“小妇人红杏出墙会流氓?你也忒大胆、忒粗暴啦!”说罢,扬长而去,进了包子铺。 第55章 咕咚 第55章 咕咚 岳、步二人刚到庙门外,便听里面传出了惨烈的呻 吟和放浪的淫笑。两人对望一眼,推门快步入内。 殿门洞开,两人站在门边向里张望。但见供桌上躺着一个赤 裸裸的美艳少女,桌旁围着六、七个同样赤 裸裸但头上缠着白布的壮年男人,脸上俱是流露着猥 琐淫 贱的表情。 有一个男人正趴在那少女身上凶猛地动作着,有几个男人伸出手,在那少女的**上不住游走。 步青云低声道:“她就是小山田心子,果然是她!” 岳好奇皱眉道:“那你还愣着干啥?”步青云也皱起眉头,道:“你想怎样?”岳好奇道:“进去救她呀。”步青云摇摇头,叹一口气:“有道是‘英雄难敌四手,猛虎不克群狼;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还年轻,遇事要冷静呀!” 岳好奇愕然道:“可……她是你老婆呀!” 步青云脸色一沉,正色道:“还没登记呢,她只是我的情人,话不可乱讲!” 岳好奇“哦”了一声,又道:“这么多大男人对付一个弱女子,未免有点儿仗势欺人啊!”步青云笑了,一脸贱相,压低声音道:“难道你不想?” 岳好奇突然涨红了脸:“不……影响不好,我从不干这事。” 步青云哼了一声:“闷骚男!” 岳好奇急道:“我并不骚,我这人很纯洁、很正直、很……” 步青云嘿嘿两声:“装纯哥!” 岳好奇紧紧抓着头,一脸痛苦表情:“oh my say(我的天)!冤枉……” “闭嘴!”步青云压低声音,“你小点声,被里面的人听到就不妙啦!” “明白。”岳好奇说完,一步跨进殿中,跟着一声大吼,“不许动!举起手来!”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人,也就是那个正在凶猛动作着的人,他显然是这几名东瀛浪人的领。他循声一看,便冷冷一笑,接着冲身旁那两个浪人挥挥手,瓮声瓮气地道:“去,把这神经病宰了!” 岳好奇当即大喝一声:“住脚!”那两个赤 裸裸的扶桑男人一愣,登时住了脚。 其中一个长脸汉子有些不耐烦了,道:“你有事要交代?快说,我们忙着呢!” 岳好奇笑了:“就算你们要杀我,也得穿上衣服嘛,这样很不雅,我最讨厌不雅了!” 长脸汉子怒道:“雅?我消灭了你!咦,我的刀呢?”另一个圆脸汉子道:“是呀,我的刀呢?”说着,抬手掴了长脸一巴掌。 长脸吼道:“你敢打我?刀呢?”圆脸又给了他一巴掌,叫道:“我的衣服呢?” 长脸怒不可遏:“你还敢打我?什么刀?”圆脸咬牙切齿地道:“我问你呀,我的钱包呢?”说完,扑上去咬住长脸的脖子。 长脸惊了:“你敢咬我?钱包?我没拿……到底什么刀?”突然一脚踢向圆脸的裤裆。 两人惨叫声中,双双倒地,死于非命。 岳好奇喟然一声长叹:“太野蛮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呢,你们可以打我嘛。”话音甫落,剩下的那几名扶桑浪人虎吼一声,一齐向他扑去。 岳好奇眼见情势危急,急忙朝门口一指,大叫:“你们看,我有帮手!” 那几名扶桑浪人转头一看,随即大吼着朝立在门口的步青云攻去。 步青云闻声面不改色气不喘,轻轻一晃,便到了窗边。紧接着,他纵身跳入,紧走几步:“咦,田心子?真的是你?你让我想得好苦啊!你怎么……”话未说完,便扑到桌边,将小山田心子紧紧拥在怀里,嘶声道:“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那几名扶桑浪人奔到门边,却不见了步青云的人影,当即折身而返。 岳好奇见状急道:“你们千万别过来,我可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我很牛的!”说罢,往地上一躺,双手抱头,俨然待宰羔羊。 那几个扶桑浪人冲过去将他围在中心,抬脚便往他身上一通狂踹。 这时,步青云叫道:“田心子,你说句话呀!”田心子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道:“别管我,先去救你的同伴吧。” 步青云道:“好的。”刚要动身,田心子又道:“别管他了,你自己逃命吧!” 步青云肃然道:“绝对不行!我怎能弃你于不顾呢?不管生或死,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难道你还不晓得我的为人吗?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帮手!”他刚站起身,便听“啪”地一声脆响,抬眼望去,只见那几名扶桑浪人相继倒地,七窍流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原来,岳好奇心知命在俄顷,未加思索,便翻身一撅屁股,放了个响亮的屁。这一屁有个名堂,唤作“弹簧扩散屁”,威力巨大,致人于死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岳好奇爬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嘿嘿笑着:“我说是个危险人物,你们偏不信,吃亏了吧!给我老实点,都躺着别动!喂,你们说我牛不牛?” “老岳,他们已经死了。”步青云忙道。 “死了?这么快就死了?好!算你们命好,再敢爬起来,我还揍你们!”岳好奇大踏步走上前来,“步兄,你信不信我还敢揍他们?” 步青云眼皮一坠,没有说话。 岳好奇目光一瞥,拱手道:“您就是田小姐吧,久仰芳名。” 步青云笑道:“她叫小山田心子,但她不姓田。”岳好奇也笑道:“原来是小山小姐,你好。”田心子惨然一笑:“我不做小姐已经好多年了。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算好吗?” “好呀,非常棒!你的脸色红润有光泽,皮肤光华如绸缎,堪称魔鬼身材。你的腰、你的……” 步青云一声大喝:“色狼!从天上掉下来一张烂了的二皮脸,你要还是不要?”田心子勉力一笑:“青儿,没关系,我早习惯了。” 岳好奇一怔:“青儿?是谁?” 田心子正欲开口,步青云道:“心儿,别说话了,休息一下吧。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跟他们在一起?” 田心子一声长叹,紧咬银牙:“这些人渣!”步青云急切地道:“心儿,先别骂人,他们到底是什么的干活?” “也是扶桑精英武士团的人,他们……” 步青云皱眉道:“都是同事呀,为何……” 田心子叹了口气,戚声道:“我把乔家堡的事告诉了你,他们便说我泄露了军事机密,依法要杀了我。可是……这还不如杀了我呢,让我去死!我不想活了!我……” 第56章 金刚 第56章 金刚 步青云闻听田心子之言,忙道:“心儿,万不可这么想,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就有明天,活着就有希望啊!” 田心子点点头:“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坚持了下来。[<{?<” 岳好奇忽道:“先父在乎过你吗?” 贺婉娘摇摇头,又道:“不过,有时他对我很体贴。有一次,他刚杀了人,已经很累了,居然还亲自下厨熬了一碗我最爱吃的红枣莲子八宝粥。” “你上当啦!”岳好奇叫道,“男人天生就喜欢体贴女人、疼爱女人,其实他根本不在乎你!只是一腔满满的荷尔蒙,就可以化作他在冰天雪地里徒步三十公里为你送上一枝月季花的浪漫。” 贺婉娘嫣然一笑:“我已经快要忘记他了,我……我喜欢奇儿。” 岳好奇直觉全身的血液猛地冲向脑际,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你……你太美啦!” 贺婉娘幽幽地道:“我美吗?没有镜子,我看不见。其实,我是个没有人要……” “婉娘,我要你!”岳好奇说完,紧紧抱住贺婉娘,疯狂地亲吻,彼此热烈地吮吸。 贺婉娘忽然嘤 咛一声,娇喘吁吁。岳好奇直觉一颗心快要跳出腔外。贺婉娘闭着双眼,脸上绽开了两朵娇艳的鲜花。她那绝美的胴 体就像是上帝的一件精美杰作,美得神圣,美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蓦地,贺婉娘娇躯一颤,紧紧搂住岳好奇那极有肉感的粗脖子。 “珍珠,翡翠,钻石,美玉!”岳好奇痴痴地说着。 “心肝宝贝开心果!”贺婉娘呼吸急促。 “大姐,先别急,点上蚊香,有蚊子!”岳好奇瓮声瓮气地道。 少顷,房中一团漆黑。 贺婉娘猛地抬起头,有些吃惊地道:“亲爱的,你……你要干吗?” 岳好奇没有说话,自顾自地亲吻。贺婉娘长吁了口气,脸色红得像是一团火,柳眉紧蹙,双手不自禁地抓紧了床单。 两个人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在探索,在迎合,在攫取,在占有。 彼此都有一种同样的感觉,犹似置身在一团火焰中,一团可以焚毁一切的怒焰;彼此疯狂地进取着而又深情地满足着对方,仿佛面对的是个没有明天的末日。 幽暗的夜空,繁星璀璨,几片风情万种的云彩弥漫其间,微风似乎也多愁善感,深情地吹来又吹去,反反复复。霎时间,整个天地变得柔和而又旖旎。 蓦地,一颗极为耀眼的流星像是一道雄浑的闪电,直插进银河里去了。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天崩地陷。 贺婉娘那完美而圣洁的胴 体淋漓尽致地融化在岳好奇那强壮有力的身下;岳好奇直觉贺婉娘在身下绽成了一朵花,一朵娇艳欲滴的世上最美的鲜花。 许久许久,没有开灯。 岳好奇轻轻抚摸着贺婉娘那光滑柔腻的娇躯,贺婉娘像只小猫般蜷缩在岳好奇的怀里,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夜色美好! 可是,世上又有什么能比和心爱的人拥抱在黑夜里更为美好呢? 贺婉娘轻轻呻 吟着。 做 爱的时候呻 吟,停下的时候也呻 吟,这样的女人岂非总能令男人着迷? 岳好奇着迷了,他咕哝了一句“再来!”便将贺婉娘平放在床上,又翻身跨到她身上。 “再来!再来!再……” 不知不觉,红日跳出云层,已是清晨。 岳好奇恋恋不舍地穿戴整齐,望着兀自熟睡的贺婉娘,嘴角浮起一个温馨的笑意,轻声道:“看到你睡得这么香甜,我也就放心了。我衷心地祝愿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恭喜财、年年大吉!我……” “我爱你!”岳好奇低头轻轻吻了一下贺婉娘的额头,替她盖好了被子。 走出几步,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回身,扑过去掀开被子,从贺婉娘的屁股下轻轻拿出了那个肉 蒲团。 肉 蒲团上斑斑血迹,宛似盛开了无数朵红梅花,娇艳欲滴。 岳好奇痴痴地望着手里的肉 蒲团,一时间,百感交集,内心隐隐作痛。——有时,一见钟情也是爱,也是深爱,只有友情才会因时间的积累而深厚。可是,相爱却终究要分开,这是上天的安排。正因为如此,岳好奇才会心痛。诚然,他爱玉肌,爱的死去活来,但他同时也深爱着贺婉娘,这两份爱同样真挚而热烈,不分轩轾。 不过,他还是要离开,是注定?是宿命?还是什么都不是?岳好奇自己也不知道,处在这种境况下,他是真的不清楚,不清楚自己更爱谁多一点,不清楚谁跟谁更重要,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何要离开。这是人类的悲哀,还是感情的悲哀?可是,感情有什么错?错的又是谁呢? 无人能回答,但有人肯定会问会说,会说这是因为岳好奇太色了,太花心了,太薄幸了,太无情了!可是,有人也会说,这与花心无关,而是多情。多情总比无情苦,纵然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有些事,岂非正是因为太多情从而显得无情,真的无情又怎会多情? 何谓多情——我爱山川河流,我爱花草树木,我爱日月星辰,我爱世间万物;我爱每一个我爱的女人,我对每一个我爱的女人付出同样的感情; 我可以为小芳死去,也同样可以为小燕去死;由于缘分的深浅或是命运的安排,或许最终留在我身边的只是小芳,但我不会因为小芳的陪伴而忽略了小燕,更不会忘记她,只是把对她的深情深深掩藏在心底; 也许我在想念小燕的时候会同时想着小芳,也许我会从小芳的脸上同时看到小燕的影子。这种思念,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减,而是日渐弥深;即便在我生命的最后关头,我脑海中还会浮现出小燕和小芳的影子,跟当年一样美。【1】 岳好奇赶到那“一家客栈”时,已是这日午后。 龙玉肌劈头便问:“你咋才回来?”岳好奇苦苦一笑:“我不会轻功嘛。” 龙玉肌厉声道:“好几个时辰了,区区十几里地的路程,你就是爬,也早该爬来了,说!” 岳好奇一怔:“说什么?” 龙玉肌咬着犹若编贝的牙齿道:“你是不是跟贺婉娘好上了?说清楚!” 岳好奇咧嘴一笑:“这种事怎么能说的清楚呢……我没有,我誓!” 龙玉肌点点头,笑了:“她长得好看吗?” 岳好奇眼中登时放出了光,砸着嘴道:“漂亮!她的腿那么修长、那么白皙,她以前肯定做过名模!” 龙玉肌突然脸色一沉,森寒地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我……我在来的路上见过一个老掉牙的女人,满脸皱纹、白苍苍,她的腿那么长,还是罗圈腿,她以前肯定做过……”岳好奇正在思索这“罗圈腿的老女人”的职业,只听龙玉肌道:“嗯,这就对了嘛,下次说话注意点!” 小喜忽然开口道:“你们不能这么亲密,你们之间有永远都无法弥补的裂痕!” 岳、龙二人神色一黯,低下了头。 步青云喝道:“小喜,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看人家都不乐意啦!” 小喜道:“我说的是事实,这就叫做‘良药苦口利于病’,切,你啥都不懂!” 步青云眼珠一转,道:“世上还有无法弥补的裂痕?”小喜想了想,道:“我……重说吧!” 步青云笑了:“这就对了嘛。”小喜朗声道:“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 “我靠!”步青云摇摇头,走上两步,“老岳,别担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岳好奇愕然道:“什么事?” 步青云微笑道:“我一定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岳好奇看了看龙玉肌,低声道:“别乱说,让人受不了,太直接啦!” 步青云微一沉吟,高声道:“我一定会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生个大胖小子!” “不错不错。”岳好奇拭去额上的汗珠,跟着一抱拳,“够哥们义气,我没话说。” 步青云的右手拇指与食指不住摩擦着,将声音压得极低,笑嘻嘻地道:“老岳,这乃是大事,事成之后,你可得表示表示哦。” 岳好奇笑了:“这都不是事儿。” 走出客栈,步青云便道:“今天的天气这么好,不知大家想去哪儿?” 岳好奇叹道:“我们都是无根的浪子,四处流浪吧!”朱由校击节道:“好耶,让我们一起去流浪!” “不去,我要回家!”龙玉肌冷冷地道。 “我赞成!”步青云笑道,“久闻欢乐城的大名,我非去那里一日游不可。” 朱由校又击节道:“好哇,让我们一起去欢乐城,一起去偷 欢!” 小喜看了看他,嘟着嘴:“那……我也赞成。” 朱由校看看岳好奇,道:“老兄,你也表个态嘛。”岳好奇猛地一跺脚:“我不同意!” 朱由校皱眉道:“何必呢,丑媳妇总归要见公婆的,还害羞吗?情况已经很明朗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明白?” 没办法,少数要服从多数。于是,他们雇了一辆马车,不分昼夜地往杭州欢乐城驶去。 翌日未牌时分,他们赶到了杭州城。城门外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大道两旁摆满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卖山西凉皮的、卖兰州拉面的、卖天津狗不理包子的、卖北京全聚德烤鸭的、卖西藏青稞面疙瘩汤的、卖四川鱼香肉丝的、卖正宗云南过桥米线的、卖真味山东潍县朝天锅的、卖竹筒粽子的、卖刀削面的、卖羊肉汤的、卖绿豆糕的、卖豆腐脑的、卖葱油饼的、卖麻花的、卖烧烤的、卖炸串的、卖混沌的……全国各地的小吃,这里应有尽有。 岳好奇虽然始终没有忘记为父母报仇,但他内心深处却极不愿见到龙震天,见面便是一场生死搏斗。龙震天的生与死,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他干咳一声,想尽量拖延时间,便道:“有这么多好吃的,大家一起吃点儿?” 朱由校欢声道:“好耶,让我们一起去……嗳,我们不是刚吃过午饭么,怎么……” 步青云接口道:“再吃一点也行,吃什么呢?”岳好奇道:“要吃就吃最贵的、最有营养的。” 步青云点点头:“这话不错。”岳好奇续道:“吃馄饨吧,一人一碗,怎样?” “不行!”步青云叫道,“我想吃麻花,麻花好吃。” 岳好奇道:“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还是吃馄饨吧。馄饨很有营养、很……很便宜。” 就在这时,三个腰挎长刀的彪形大汉走到了一个馄饨摊前,摊主是个脚丫很大的中年妇女。 为的那名浓须大汉一拍桌子,吼道:“给老子来三大碗馄饨,手脚麻利点!” “好嘞——”那大脚女人应了一声,很快端出了三碗馄饨,正冒着热气。 浓须大汉又道:“弟兄们,吃了馄饨咱们就上路。嗳,大脚,给我拿瓶醋!” 岳好奇一声轻叹:“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馄饨肯定好吃!大脚,给我也来一碗!”话音甫落,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浓须大汉的头颅掉了下来,就像是鲜花突然被风吹落,掉在了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碗里。从颈子里喷出来的鲜血,溅了一碗一桌。 注【1】有位女同事说,她一直追读此文。她听“某些男人”说男人是多情的,很是不服,便询问我,并让我将答案写在文里,即是何谓多情。一来,我很善良;二来,她一直追读,又是同事,我不便拒绝,便写在了此处,尽管此处不是解释这种事情的地方,祈求方家见谅勿喷。有不同意见者请保留,因为这只是我个人的陋见,本人一概不再作任何作答,最终解释权归上帝所有。 第80章 路在何方 第8o章 路在何方 那十几个正在吃麻花的黑衣人突然扔掉手里的麻花,拔出腰刀,冲向剩下的那两名等着吃馄饨的红脸汉子。?〔{霎时间,两伙人厮杀起来。 做生意的小贩们俱是一愣,不知谁了一声喊,便四散逃去。 岳好奇叹了口气:“不就是吃碗馄饨么,你们这是干什么?至于吗?” 那领头的黑衣人冷声道:“干什么?杀人!” 步青云呵呵一笑:“老步,怎么样,还是吃麻花好吧,安全无毒!” 很快,那两名红脸汉子倒在了血泊中。 领头的黑衣人细细打量着岳好奇等人,突然叫道:“弟兄们,娘们留下,男的统统杀掉,给我上!” “站住!”步青云脸色一沉,“你们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们?回答!” “回答?”领头的黑衣人嘿嘿一笑,“回答完毕,是不是还要加上十分?” 这时,一名矮小肥胖的黑衣人凑到近前,低声道:“老大,我觉得不是加十分的问题,而是应该有奖。喂,小胡子,你说对不对?” 步青云环顾一遭,愕然道:“谁是小胡子?”那矮胖子道:“别装傻了,不是别人,就是你!”岳好奇不禁一怔:“到底是谁呀?” “是我。”步青云摸了摸下巴,随即一声长叹,“工作压力太大,生活节奏忒快,根本顾不上刮脸呀。其实我这人挺爱收拾……” 那矮胖子喝道:“呔,小胡子,你别说了!我问你话呢,快回答!” 步青云点点头,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不回答只有死路一条!” 领头的黑衣人愣了:“到底是谁要回答谁呀?太复杂了,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步青云紧咬牙龈:“快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们的下场会很惨很惨!你们不要以为我开玩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理解。”领头的黑衣人道:“你别开玩笑了,来呀,你来杀呀!” 步青云还欲说些什么,岳好奇叫道:“老步,你赶紧把他们杀了吧,我受不了,太嚣张啦!”步青云登时怒气冲冲,嘶声道:“你们不要逼我!” 领头的黑衣人笑了起来:“没有人逼你,我们都在这儿等着呢,你过来呀,哼!” 步青云实是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同时抬手一挥,一道劲风过后,那十几个黑衣人纷纷倒在地上,鲜血从颈间喷薄而出,眼见俱是活不成了。 岳好奇一跺脚:“你也忒急躁了,怎么连一个活口也不留呢!”话音甫落,只听一人道:“我是个活口。” 岳好奇循声望去,但见一个面黄肌肉、还很年轻的黑衣人缓缓爬了起来。 岳好奇奔过去一看,皱眉道:“你还没死?”那黑衣人道:“好险呀,我差一点就完蛋大吉啦!” 步青云叹道:“看来我的功夫还不够精纯呀!” 那黑衣人道:“不能这么说,你很棒的!我在最后面,看到你一挥手,我就本能地躺在了地下,才得以成了活口。不打搅了,就此别过。” “站住!”步青云喝道。 那黑衣人悚然回身:“你……你还有别的事?”步青云淡然道:“不急,你回答了问题再走嘛。” “对对对。”那黑衣人立刻醒悟了,干咳一声,“俺叫王老五,家住桃源新村田寡 妇胡同东大街no.2(第二家),门牌号二百五,就职于龙门峪太平间收尸特动队;被杀的那三个人是蛋黄派的高手,回答完毕。” 步青云不禁一怔:“你在太平间工作?”王老五道:“我在那里上班。”步青云道:“你这么年轻,为何非要在那种地方工作呢?” “我觉得挺好的,那里的环境很适合我们年轻人展。工资高、待遇好、福利也可以,交五险一金,节假日还有奖品。活儿也不累,平时就是收收尸,还有休息日,可以上网玩游戏。” 步青云愣了:“你们这是收尸?”王老五道:“有时也得先杀了再收,看情况。” 步青云吁了口气:“你们为什么要杀蛋黄派的人呢?” 王老五道:“别提了,提起来我就生气!世界上有一个叫做龙震天的家伙,你们知不知道?” 步青云道:“知道,咋了?” 王老五恨恨地道:“无缘无故的,这家伙竟然率领一大批武林高手围剿我们,好多门派都插手了!今日,我们收尸特动队奉命来此截杀这些江湖上的朋友,还算不错,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这就怪了!”步青云沉吟道,“龙震天为何非要跟你们收尸的过不去呢?” “为何?这家伙就是坏!”王老五道,“去年冬,他跟我们干过一次架。我们的前任领导麻凡都被他整死了,他下手太狠了,麻凡死得太惨啦!” “麻凡?”步青云双目一紧,“这名字好生耳熟啊!” 王老五道:“以前我们的单位叫做太平谷,直到我们的新领导牛总执政后,才改成太平间的。” 步青云失声道:“你是太平谷的?”王老五道:“正是,莫非你听说过?” 步青云沉声道:“你们的牛总可是牛皮暄?”王老五喜道:“对呀,原来你们认识,太好啦!” 步青云嘿嘿一笑,右臂往前一探,倏然间暴长数丈,掐住王老五的脖子,将之高高举起,往地上猛地一掼。落下地时,王老五成了一滩血泥,一滩血中的泥、泥中的血。 岳好奇摇头叹息:“你这人总是这么血腥暴力!你为什么不问清楚呢?” 步青云叫道:“他是太平谷的人,太平谷就在龙门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岳好奇淡然道:“龙门峪在哪儿?”步青云登时神色一黯:“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我知道。”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浑身是血的红脸汉子动了一下,显然还未断气。步青云飞步过去,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吼道:“龙门峪在哪儿?快说!” 那人已是气若游丝:“往……往东三十八里便是,那里……那里有个桃源新村,便是……便是……” “知道知道。”步青云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心脏咋这么大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吭一声?就知道躺在地上,你倒挺舒服的!” “好,我吭!”红脸一声惨叫,全身一阵抽搐,就此气绝。 “红脸,你还年轻,你不要死!”步青云忽然笑了,“老红同学,你好好地去吧,太平间的大门为你敞开啦!” 岳好奇闻听此言,猛回身,紧紧抓着龙玉肌的香肩,嘴角抽搐,情绪甚是激动:“玉肌,看来你不用回家了,我直接送你去太平间!” 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几人便赶到了龙门峪。 其实,这龙门峪名不其实——不过是个怪石嶙峋、石径陡峭的山丘,根本没有门,更没有龙。 马车停在山脚下,因为那匹高大的骆驼已经累得口吐白沫、站不起来了。 “你回去吧!”岳好奇掏出几块散碎银子,递到那马夫手里。 马夫笑了笑:“没事,我可以等。”岳好奇皱眉道:“你等什么?” 马夫道:“等你们忙完了,我再拉你们回去呀。”岳好奇笑道:“不用了,你去忙吧。” 马夫两手一摊:“我的骆驼已经累垮了,我还怎么忙?” 龙玉肌插口道:“岳哥,他的骆驼起早贪黑、风吹日晒,怪不容易的,要不……你再给他一点吧。” “好的。”岳好奇随即冲那马夫一挥手,“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等?”马夫眼皮一翻,“我的骆驼……” “住口!”步青云突然冷冷地道,“我们现在说的是祥子,不是骆驼!骆驼只是祥子的外号,先来说说祥子吧!” 马夫怔怔地道:“谁是祥子?”话落,山上传来厮杀声,且伴随着惨叫声、兵刃撞击声、身体触碰声、刀斩进骨头的声音、鲜血从脖子里喷出的声音,连绵不绝。 马夫“咦”了一声:“山上有人打架,定是小两口闹别扭。走,我们去瞧瞧热闹!” “好!”步青云拔出腰刀,残阳映照之下,刀锷闪烁耀眼的寒光。 “刀?妈呀,我的娘呀!强盗!歹徒!贼啊!”马夫撒腿便跑,边跑边叫。 步青云满脸鄙夷:“这个祥子!” 岳好奇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他这个熊样,做什么买卖也不会赚钱的。唉,这傻骆驼!” 这是座小山,走出不远,几人便到了山顶。厮杀声就响在耳边,但眼前却现出一大片桃林,树上结满桃子。 步青云抬手一指:“你们看,前面有个小村子,定是桃源新村太平间的老巢!” 岳好奇沉吟道:“有道理!山花烂漫,落英缤纷,这里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啊!” 步青云冷声道:“树上只有桃子,还落英呢,根本没有花。” 岳好奇点点头:“是呀。已是深秋,树上怎么还有桃子呢?” 步青云淡然道:“这是秋桃。” 岳好奇皱眉:“我只听过秋波,没听过秋桃呀。”步青云道:“笨,秋桃就是秋天的桃子!你莫看它小,它很甜很脆很好吃的!”说着摘下一个,吃了起来。 岳好奇也摘了一个,回身招手,道:“玉肌,大家一起来吃呀!” 龙玉肌应了一声,摘了一个桃子,作势便往嘴里送。 “先别吃!”岳好奇捂着小腹蹲在地上,一脸愁苦,“上面有农药!” 蓦地里,响起一声极为刺耳的怪音。 第81章 魔域桃园 第81章 魔域桃园 几人一怔,抬眼望去,但见数丈外笔直地站着一个正在吹箫的白衣人。〔[(?〔]此人面白无须,满头长随风飘扬,恍然有种飘逸若仙的感觉。 岳好奇喃喃道:“老步,桃园的落日下,这吹箫的人是谁?” 步青云还未及开口,那白衣人便道:“我便是驱魔人牛头马。”他不愧是驱魔人,耳力就是了得,相隔十几丈,岳好奇又是喃喃自语,他居然还听见了。 岳好奇惑然道:“你的脸也不算太长呀,你为何要叫牛头马面呢?” 白衣人怒道:“我是牛头马,但没有面!我的头长得像牛脑袋,我姓马,牛头马,ok?” 岳好奇笑道:“i knon(我知道了)。” 牛头马眼皮一坠:“我晕!” 步青云忽道:“你是驱魔人?”牛头马笑了:“童叟无欺,如假包换。” 步青云又道:“那……魔呢?” 牛头马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吹起洞箫,曲调幽咽。 步青云愣了:“我问你话呢!”牛头马浑若未闻,只是一味吹箫。 小喜幽幽地道:“吹箫有这么好吗?他为何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陡然间,出现了几十个形相枯槁、面色惨白、双目血赤但眼光呆滞的人。没人看清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就像突然从地底下涌出来的。他们走起路来,膝不弯、脚不抬,宛似僵尸一般。 岳好奇叫道:“老牛,这些都是什么人?” 牛头马嘿嘿一笑:“他们不是人,而是僵尸。我重申一次,我虽然叫做牛头马,但我姓马不姓牛!” “僵尸?”岳好奇忽然笑了,“你以为你是林正英?” 步青云突然一声长叹:“错不了,他们的确是僵尸!”岳好奇皱眉道:“何以见得?” 步青云抬手一指,道:“你看见那个身穿长衫却不长胡子的中年男人了吗?” 岳好奇扭头望去,道:“看见了,有什么问题?” 步青云淡然道:“此人就是百年前的一代高手令狐冲的师父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 岳好奇霍然道:“这些都是死人?”牛头马叹道:“你终于领悟啦!” 岳好奇道:“这分明是个桃园呀,怎会有魔呢!” 牛头马冷冷地道:“桃园便是魔域,魔域便是桃园。” 岳好奇两指一搓,出一声脆响,道:“明白。”话音甫落,从不远处跑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人。他扭头一看,爆出一声尖叫:“僵魔!” 步青云失声道:“老祖,你也来了?”那中年人急道:“别问了,你们快跑吧!” 岳好奇眉头一蹙,轻声问:“老步,这受了伤的家伙就是你的祖师爷?” 步青云摇摇头,道:“他便是传说中的血刀门掌门血刀老祖,此人武功高强,一身横练功夫……”话未毕,那些僵魔扑了上去。有的抓血刀老祖的胳膊,有的抓他的腿,有的捏他的手指,有的拽他的耳朵,俱是轻轻一挣,便拽了下来,就像常人拔起地上的萝卜。 常人拔起萝卜通常是吃,他们也是吃,嘴里“喀嘣喀嘣”响,嘴角鲜血长流。 血刀老祖一声惨叫,毙命当场。 岳好奇咂着嘴:“他这横练功夫也不咋地呀!”步青云叹道:“僵魔打架不守常规,也真难为老祖了!” 玉肌和小喜俱是花容失色,吓得趴在了草丛中。 岳好奇又道:“我听妖姬大姐说过,这里的确有僵魔。可她只是说这些僵魔铜筋铁骨、刀枪不入,没说他们还会吃人呀!玉肌,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我趴在地上看呀。”龙玉肌的语声中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牛头马突然大喝一声:“给我杀!”话落,那数十个僵魔嘴里吱吱叫着,张开双臂,向几人纵身扑来。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爆出了山崩地裂般地一声响,定睛看时,那些僵尸已然灰飞烟灭。 牛头马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戳指:“小伙子,你……你好毒!”随即口吐白沫、眼角流脓、头顶冒泡、脚底生疮。紧接着,栽倒在地,一命呜呼。 “看到不是人干的事,我就忍不住要放屁!”岳好奇随即紧捂肚子,“哎哟,这农药很不卫生啊!” 小喜突然叫道:“小姐,你怎么了?”步青云回头看了一眼,撇撇嘴,甚是不屑:“这还用问,定是被老岳一屁打蒙了呗。” 岳好奇正欲辩解,忽听小喜“咦”了一声:“那……那人不是我家城主吗?” 岳好奇心头一震,急道:“龙震天?他在哪儿?” 小喜抬手一指:“look!” 岳好奇抬眼望去,数十丈外一个锦袍大汉手持长剑跟一群黑衣人激斗。但见他疾走如风,掌中剑上下翻飞,如虎入羊群、斩瓜切菜一般,纵横来去,所向披靡。 岳好奇双目一紧:“他……他真的是龙震天?” 小喜道:“我是喝着他家里的白开水长大的,难道我会不认识他吗?相信我,没错的!” 就在这时,龙震天一声清啸:“哪里走?!”紧接着,他飞身掠进了桃源新村。 “小喜,请你照看好玉肌。”岳好奇旋即撒腿直追,“姓龙的,哪里走?!” 龙震天运剑如飞,一路疾奔、一路斩杀欺近身来的敌人,当真是“所向无敌,一剑必杀。”敌人碰着便死,沾着就亡。一时间,人影与头颅齐飞,鲜血共残阳一色。 蓦地,一个头戴冲天冠、身穿蟒龙袍的黑面汉子飘身进了几步外的一个大厅。龙震天抬眼看去,只见门楣上刻着三个甚是醒目的大字——太平间。 “原来这帮恶徒的死胡同在这里,哼哼,看他们还往哪里逃?!”龙震天心念一动,当即一声清啸,足奔去,不提防脚下一绊,身形收势不住,很自然地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啃泥。 第82章 仇人相见 第82章 仇人相见 龙震天艺高人胆大,虽处危地,却并不着慌,他就势坐在地上,施施然回过头,只见几步外趴着一个相貌丑陋不堪的黑衣人,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柄精光闪闪的弯刀。〔[(?〔] 龙震天蹙眉道:“你也是这里的人?” 黑衣人长叹一声,侧过身卧着,悠悠地道:“想我长得这么帅,居然也在太平间上班,没天理啊!” 龙震天脸色一沉:“你为何趴在地上?磕掉了我的一颗门牙,这可是镶着金边的大牙啊!” 黑衣人突然仰天大笑,两行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嘁声道:“人逢乱世,命如草芥!我虽在太平间上班,但我没干过活儿,更未杀过人。装死都被人识破,我真是点背啊!好,不用麻烦你动手,我自己来!”说罢,横刀一刎。 龙震天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讶然道:“我没打算杀你呀,你这是何苦呢!唉,你这人真是一身正气啊!”话音甫落,那黑衣人爬起身来。 龙震天耸然动容,道:“抹了脖子,你还没死?” 黑衣人叹道:“抹了脖子,但没有割断气管,悲催啊!”说罢,又举起弯刀。 龙震天急道:“你不要自杀,活着多好啊!” 黑衣人恨恨地道:“你说得轻巧,流了这么多血,我还能活吗?” “那你也不要再切割了,等一会儿,多流点儿血,你自然就活不成了。” “不行,疼啊!”黑衣人刚说完,头颅便掉在地上。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尸体,并淹死了地上的一只大蟋蟀。 “抹个脖子居然把头也抹掉了,你行!”龙震天朝那黑衣人满是血迹的脸颊啐了一口,跟着踢了一脚,扭头进了“太平间”。 他刚跨过门槛,便见一个人将手里的茶盏放到桌上,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这人始终背对着龙震天,是以龙震天并未看见他的脸。不过,龙震天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似在哪里见过,当即叫道:“喂,你别走!” 站在桌旁的那位身穿蟒袍的黑脸汉子回过身,怒道:“我就在这儿,你还让我怎么等?” “我不是喊你,我……姓牛的,你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黑脸汉子愕然道:“我不姓牛呀,你肯定认错人了,你还是走吧!” 龙震天双目一紧:“你不是牛皮暄?”黑脸道:“不是。”龙震天道:“那……你为何穿蟒龙袍?” 黑脸呵呵一笑:“你傻呀,我家谷主是国师,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怎么能穿黄蟒袍呢!” 龙震天心神剧震:“你……你是当今皇上?” 黑脸满脸鄙夷,冷声道:“皇上?我呸!我乃牛皮暄谷主座下的大档头白殿峰是也。” “白殿峰?”龙震天沉吟道,“我记得麻凡座下的‘幻手尊者’也叫白殿峰,怎么……” “我就是他。”黑脸朗声道,“我就是昔日三大尊者中的老二‘幻手尊者’白殿峰。” 龙震天“哦”了一声,咂着嘴道:“你长得这么黑,怎么可能是老二呢!” 黑脸吼道:“我就是老二,我就是大档头‘黑面阎王’白殿峰,我就是他!” “好吧,我承认了。”龙震天旋即脸色一沉,“老大和老三呢,你们一起上吧!” 白殿峰一声长叹,神色惨然:“老大‘毒手尊者’高不成辞职单干了,老三‘鬼手尊者’方振南生死不明,只留下我老二……” “噢,我想起来了,”龙震天忽然一拍脑门,“方振南是被我干掉的。” “哇塞,方老弟,你死得好惨啊!今日你二哥要为你报仇雪……”话未说完,白殿峰连连惨叫,他的双手已然掉在地下,鲜血从断腕处狂涌而出。 白殿峰嘶声道:“你这厮好大的胆量,竟敢斩断我的幻手!你……你也不过如此嘛,说什么‘一剑必杀’,我看都是唬人的把戏,我真鄙视……”刚说到这里,鲜血从颈间飞射而出,紧接着脑袋掉在了地上,滴溜溜转了好几个圈,方才停住,染了一地血污。 “我真鄙视你!”龙震天说完这句话,用脚底拭净剑上的血渍,嘿嘿一笑,“我虽然惯用阴招,但‘一剑必杀’的名头容不得旁人小觑!” 突听一人冷冷地道:“你真牛!你是怎么做到的?” 龙震天闻声悚然回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小伙子,面目有几分熟悉,但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不禁吁了口气,傲然道:“我的外号叫做‘一剑必杀’,我必然有过人之处,这就是本事。” 来人冷冷一笑:“你这么牛掰,一代大侠‘风雷锏’岳少寒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啦!” 龙震天笑道:“他不行!” 来人又道:“叶小薇不会武功,她自然也不是你的对手啦!” “不!”龙震天道,“她行,她长得很漂亮……” 来人森然道:“想不到你外表正人君子,内心却是肮脏龌龊至极!叶小薇是被你先 奸后杀的,我……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震天怔了怔,连连摆手:“不不不,小薇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强 奸她!” 来人怒道:“刚才你都已经承认了,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你误会啦!”龙震天笑了,“那是我的想象,你知道吗?我只是用思想强 奸过她,你知道吗?在我的脑海中,她赤 裸着身子,你知道吗?在我梦里,我紧紧抱着她,你……” “你这是意 淫!”来人冷冰冰地道。 龙震天咧嘴一笑:“对对对,就是这意思。” “败类!”来人森寒地道,“你这样做,比强 奸了她更无耻更歹毒!” 龙震天愕然道:“不会吧?这——嗳,这跟你有何关系,你是什么人?” 来人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风雷锏’岳少寒与叶小薇的遗孤岳好奇是也。” 岳好奇紧跟龙震天而来,这小伙子若不是他,还能是谁? 龙震天怔了怔,一声长叹:“原来如此!” 岳好奇冷冷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龙震天点头:“是的。小薇不是我害死的,你走吧。” 岳好奇怒道:“小薇这名字也是你叫的?” 龙震天脸色一红,随即躬身一礼,道:“对不起,应该是你娘。小伙子,岳夫人真不是我害死的,你爹也……” “也不是你害死的?” “不,岳少寒是我杀的。”龙震天神色凄然,抬眼望向窗外,一声长叹,“对于这件事,我真的不想再解释了。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凶险!那时,令尊一锏奔着我的脑袋轮了过来,若不杀他,我就得死!你……” “你自杀吧!”岳好奇冷冷地道。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凝滞。风从落日处吹来,吹动两人的衣襟,砭人肌肤。 晚风如刀,如出鞘的刀。 第83章 亮剑 第83章 亮剑 龙震天忽然将长剑掷在地上,将头一扬,昂然道:“我的剑不杀我的头,你来报仇吧!” 岳好奇冷声道:“装腔作势!我手无寸铁呀,要怎么杀你?” 龙震天捡起长剑递过去,道:“你就用我的剑来杀我的头吧!” 岳好奇接过来,紧紧握着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跳,叹一口气,道:“说句真心话,我真想一屁臭死你……算了吧,我还是用这……” “这就对了嘛。[[<”龙震天忽然笑了,“上一代的恩怨怎能牵扯到下一代呢?下一代有下一代的生活,是我们这代人所从未经生活过的,你可是……” “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必须宰了你!” 龙震天怔了怔,叹道:“我现你这人一点儿主见都没有,说话都说不明白。唉,就依你吧!” 岳好奇脸上忽然现出难以抉择的神色,喃喃道:“我杀了你……可我若不杀你……” “好了,你还是杀了我吧。”龙震天背负起双手,施施然走上两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铮”地一声,岳好奇亮出了一截剑,长约一尺三寸零六毫米。 龙震天忽道:“其实我没有杀……这中间肯定有误会,一个天大的误会!我……”话未毕,岳好奇已然拔剑在手,他完全亮了剑。 “先让我摆个姿势,哈。”龙震天随即双腿分开,扎好马步,将头一扬,“你来吧!” 岳好奇眉头一蹙:“难道你不准备还手或是格挡吗?” 龙震天咧嘴笑了:“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你本就是个善良的老实人,你……” “你受死吧!”岳好奇森然道。 “这……好吧。”龙震天急道,“等一等!” 岳好奇大怒:“你到底还想不想死?” 龙震天道:“我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很快就要告别这个我曾深深爱着的世界了。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我竟然特别留恋。唉,人到死时真想活呀!我也特别想念我的女儿,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妈死得早,我一个人……” 岳好奇冷声道:“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跟我唠叨,快直接说!”他嘴上虽如此说,但心里却如同刀割,毕竟龙震天是玉肌的亲生父亲。 龙震天点点头,道:“我想给我女儿写一封信,请稍等片刻,ok?” 岳好奇叹道:“ok!” 过了半柱香工夫,龙震天便写好了信。 岳好奇接过一看,登时眼皮一坠,道:“就这么几个字,你就写了这么长时间?” 龙震天赧然一笑:“实是很抱歉,我文采不够。” 信的内容——闺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老爸已经去找你老妈了。你老妈是出车祸死的,只是不知道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勿挂念。 落款——永远是你老爸的龙震天。 岳好奇收起信,面无表情地道:“龙震天,现在我可以杀你了吧?” 龙震天摇头道:“不急,我得先喝口红茶润润嗓子。”说话间,拿起茶壶,斟了满满一碗茶,浅尝低酌,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方才喝完。 岳好奇晃了晃掌中的必杀剑,仰天大吼:“爹呀,儿子终于给你报仇了,你安息吧!”话音甫落,龙震天“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液。 岳好奇不由地一怔,喃喃道:“黑血?血液都这么黑,心脏就更不用说了。真是奇了,世上居然有黑心黑肺的人!”刚说完,龙震天两眼一翻,仰天倒地,显是不活了。 岳好奇长吁了口气:“真是恶有恶报啊!”话音甫落,身后响起一声尖叫:“我的神啊!” 岳好奇还未回过身,龙玉肌便扑在龙震天的尸体上,放声恸哭,哭得戚戚惨惨切切:“老爹呀,你怎么就想不开呢,你到底为了什么呀,留下女儿一个人该怎么活呀,我的老爹呀……” 岳好奇正欲上前安慰玉肌,小喜拦住了他的去路,她阴沉着脸,道:“是你结果了我家老爷,你是当事人,你不能靠近事现场!” “不是我杀的,我还没……” 小喜不待他说完,便冷冷地道:“剑在你手里,你还敢说没杀人?” 岳好奇又晃了晃掌中的必杀剑,道:“你看,剑上没有血迹,所以龙震天根本就……” “就是你杀的!”小喜寒声道。 这时,朱由校眉头一蹙,轻声道:“小喜,岳少侠的剑上没有血呀,你怎能冤枉……” 小喜哼了一声:“这不是他的剑,而是我家老爷的,你想想这是何故?” 朱由校的眼珠飞快地转了转,恍然道:“哦,我明白了,可是龙城主的剑上……” 小喜微微一笑:“难道岳大哥不会把血迹擦干净吗?” 朱由校点头:“这倒也是。不过,岳少侠身上并无血渍,这就……” “这就说明岳大哥是用鞋底把血迹擦干净的。”小喜淡然道。 “看来,事情好像就是这么个事情。”步青云上前两步,沉吟道,“不过,以我捕快的直觉与敏锐,我完全看得出,龙城主吐的是黑血,他肯定中了毒,我敢打包票。” “世上又有什么毒能比岳大哥放的屁更歹毒呢?”小喜抿嘴冷笑。 “话虽不错,”步青云略一思索,“可是老岳剑上的血迹……” “在我这里没有可是,血迹早被他擦干净了,这就叫做销赃。”小喜截口道。 “没错,我觉得这件事就是老岳干的。”朱由校笑道,“只要把神马都当作浮云,就没有什么可是了。” 便在这时,一个锦衣压饰的青年汉子一挑门帘,疾步走了进来,道:“咦,都在呀,茶喝了吗?”面目却也相识,竟然是郝瑟。 岳好奇闻言,忽然笑了:“喝了。” 郝瑟又道:“死了吗?” 岳好奇道:“死了。” 郝瑟突然一跺脚,欢声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和玉肌在一起啦!” 岳好奇双目一紧,道:“你加入了太平间?” 郝瑟忙道:“不!这是我报的信,所以龙城主才会知道太平间的所在。” 岳好奇笑着:“你在茶里下了毒?” 郝瑟道:“没错,只要毒死大档头白殿峰,高不成就能将玉肌交给我了。咦,玉肌,你也在这里?” 龙玉肌见他奔来,当即断喝一声:“留步!” 郝瑟不禁一怔:“你怎么啦?难道你不爱……嗳,这不是师父吗?他干嘛躺在地上呀,你看这地上多凉啊!咦,他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呀?看样子他病得不轻,快去找雷神医给他把把脉吧!” 小喜一声长叹:“哥,你咋这么没心没肺呢,老爷被你的毒茶毒死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悲剧啊!” 郝瑟登时一呆:“我……我根本没想毒死师父,我是清白的!”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难逃其咎!今天我必须手刃了你,为龙城主报仇雪恨!”说罢,岳好奇握紧长剑,眼露凶光,一步步朝郝瑟走去。 蓦地,十几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闯了进来,剑上不住滴血。当先一个面皮黝黑、颧骨处有个黑痣、痣上有丛黑毛的彪壮大汉冲郝瑟微一欠身,道:“二档头,老巢守不住了,我们逃吧!” 郝瑟低声道:“闭嘴!” 岳好奇呵呵一笑:“郝瑟,你果然是太平间的人,看来你这人有野心啊!” 郝瑟忙道:“岳大侠,别听他瞎说,我不……” “不用多说废话!”那黑痣大汉长剑一挺,高声叫道,“二档头,咱们人多,不用怕,跟他们拼啦!” “姓郝的,你居然是这里的二档头,你这阴险小人,看剑!”岳好奇说着,便摆了一个准备进攻的姿势。 郝瑟见状急退两步,猛然回身,胸口正撞上那黑痣大汉掌中的长剑,透胸而入。他瞪大了眼,紧接着瞳孔涣散,喉中咕哝两声,仰面倒地,兀自圆睁着双目,嘴角鲜血长流。 黑痣大汉急退数步,叫道:“二档头,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自杀呢?!” 岳好奇拭去额上细密的汗珠,吁了口气:“我还不会使剑呢,幸亏他自杀了!” 黑痣大汉闻言看了看郝瑟的尸体,忽然将掌中剑冲岳好奇虚点一下,吼道:“弟兄们,绝不能让二档头枉死!不用怕,这家伙不会使剑,快去把他的脑袋割下来!” 岳好奇得了贺婉娘的毕生内力。此际,他已然是位有着十数年上乘内功修为的武林高手。他手臂一挥,剑光如匹练般一闪,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便即人头落地。“哗啦”一声,鲜血撒了一地。 其余的黑衣人登时止步,眼中有了恐惧之色,深深的恐惧。 岳好奇轻轻弹了弹剑锷,笑得一脸灿烂:“你们有谁还想试试?” 那十余名黑衣人面面相觑,突然不约而同地将兵刃抛在地下。 “放下武器,他就会饶了你们吗?真是一群白痴!”黑痣大汉冷冷一笑,忽然将长剑扔到门外,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侠,你放过我吧,我可是良人哪!” 岳好奇森然道:“你们作恶多端,实是罪不容恕!”黑痣大汉苦声道:“先生,我们都是被逼的!” 龙玉肌走了过来,凄声道:“岳哥,我不想再看到这世上有人死去了,就放过他们吧!” 岳好奇点点头,朗声道:“都起来吧。从今往后,你们要一心向善,不能再为非作歹了,知道么?” “晓得。”黑痣大汉站起身,随即振臂高呼,“弟兄们,我们一定要谨记恩人的话,回家后就把抢来的美女统统赶走、把金银珠宝捐给福利会,为社会、为人民、为大众贡献自己的力量,有愿意捐献骨髓和肾脏的,大大有奖。从此,我们皈依佛门,务必要学会打坐和念经,知道么?” “晓得!”那十余名黑衣人齐声叫道。 就在这时,从外面奔进了一名青衣小厮。 龙玉肌柳眉一蹙:“小蛋,何事如此慌张?” 显然,这小厮名叫小蛋。他一抱拳,慢条斯理地道:“小姐,情况不妙啊,牛皮暄率领数百名锦衣卫高手杀来了,快逃命吧!” 第84章 绣春刀 第84章 绣春刀 岳好奇闻言心头一颤,沉声道:“你怎知来人一定是锦衣卫呢?” 小蛋道:“因为我看见他们腰上的绣春刀了。” 步青云砸着嘴:“果然是锦衣卫的,都是同事。” 龙玉肌脸色一变:“这该怎么办?”小蛋摇头道:“我不知道。小姐,你知道吗?” 那黑痣大汉接口道:“我知道,你们随我来,走后门!” 后门就在房门后面。 后门刚敞开,“呜呜”声响中,无数羽箭激射而来。鲜血飞射、惨叫连连,眨眼间,包括那黑痣大汉在内的十数名黑衣人尽皆毙命。 岳好奇眼见事态危急,当机立断:“我们走!”龙玉肌急道:“我爹的尸身怎么办?” 岳好奇道:“管不了这么多,先放在太平间,等以后有时间再来取吧。”说罢,拉起龙玉肌夺路而逃。 龙玉肌回过身,边跑边喊:“老爸,你一定记得要上西天啊!” 厅外,厮杀正紧。地上血流成河,太平间的人已然所剩无几。 龙玉肌看了一眼,小声道:“岳哥,我们要不要通知这些无辜的人?” 岳好奇不耐烦地道:“管不了这么多,先逃命要紧啊,等以后……有马子!” 龙玉肌循声望去,但见数丈外的一棵小桃树上拴着两匹健马。 步青云最后一个跑出厅,院中已不见了同伴的身影。他眉头一皱,高声叫喊:“我的人呢?” 旁边一个身着黑衣、弓背弯腰的花白胡子老者淡淡地道:“有两对举止暧昧的男女骑着仅存的两匹马走了,不知他们是不是你的人,我也就没拦着。”说话间不住咳嗽。 步青云见这老者牵着一匹甚是健壮的高头大马,他咧嘴笑了:“没有马,骑牛也行。” “不是牛,这是我的骡子。” “没有牛,骑骡子也行。”说话间,步青云大步过去,翻身骑上了骡子。 “不行!”花白胡子老者阻拦不住,边追边喊,“骡子!喂,回来呀,我的骡子!” 岳好奇策马朝山下疾驰,龙玉肌坐在后面,环抱着岳好奇的腰,长被风吹起,有种撩人的妩媚。她拢了拢鬓边的几丝乱,悠悠地道:“好美啊,飞一般的感觉!” 岳好奇叫道:“别迎着风说话,容易肚子痛!” 龙玉肌粲然一笑:“没事。永琪,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岳好奇正色道:“小燕子,你疯了?我是好奇,不是五阿哥!” “都差不多。阿哥,我给你唱歌好吗?”龙玉肌也不等岳好奇回答,便轻启朱唇唱了起来,“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岳好奇一声长叹:“听到‘到天涯’这句歌词,我真想刷牙啊!” 唱得正投入,龙玉肌忽然住了口,一指前方:“你快看,有家客栈!” 很快,五人到了这家客栈门前。 门前一根弯弯的木杆上挂着一面破旧旗子,早已褪色,上面绣着四个隶体大字——龙门客栈。 走进客栈,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便屁股一扭一摆地迎上前来,嗲声嗲气地道:“客官们,亲们……岳哥?你终于回来找我啦!” 岳好奇不由地一怔,指着自己的大肉鼻子,愕然道:“你……你认识我?” 这女子咯咯一笑:“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难道你不想跟我好吗?” “好什么?”岳好奇登时呆住,“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大龄剩女小寡妇凤飘飘呀,也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凤姐,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岳好奇脑中一片茫然,机械地道:“记得。” 龙玉肌伸手在他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低声嗔道:“你真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货!” 岳好奇“哎哟”一声,龇牙咧嘴地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凤姐,你说我是谁?” 凤姐道:“你真会开玩笑,你不就是‘风雷锏’岳少寒岳哥哥吗?” 岳好奇怔了怔,叹道:“想不到我爹居然是个到处……花花公子、一代情圣,他真了不起!” 凤姐秀眸一紧:“岳少寒是你爹?难道你是你爹的儿子?” 岳好奇低下头:“是的。” 龙玉肌忽道:“朋友们,在这里请允许我补充说明一下,我岳哥便是小女子的公公岳少寒的儿子。” 凤姐一脸茫然:“听不懂。” 玉肌正欲开口,凤姐忽道:“我懂了。你岳哥便是我岳哥的儿子,对不对?” 玉肌微一沉吟,道:“对。” 凤姐又道:“也就是说,小女子的岳哥的儿子就是你这小女子的岳哥,对吗?” 玉肌赧然一笑:“对不起,你这思维逻辑,我还真跟不上呢!” 凤姐道:“我是说……” 岳好奇陡地一声大喝:“别说了!你认识我爹?”凤姐幽幽地道:“一面之缘,我们是老相识啦!” 这时,步青云撇撇嘴,道:“只是一面之缘,还说是老相识,这人说话真不靠谱,我靠!” 凤姐苦涩地一笑:“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步青云道:“你跟岳少寒有过爱情?” 凤姐摇头。 步青云怔了怔,吼道:“我靠!” “我算是听明白了。”朱由校忽道,“老岳,她就是你的后妈呀!” 岳好奇脸色一沉:“别胡说!”凤姐道:“小岳,你有后妈吗?” 岳好奇反问:“阿姨,我为什么非要有后妈呢?”凤姐淡然道:“别叫我阿姨,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 岳好奇道:“我十九岁,你多大?”凤姐道:“去年的时候我三十七。” 岳好奇笑了:“三十八岁,你的确比我大不了几岁。”步青云愣了:“这还叫大不了几岁?” 龙玉肌插口道:“凤姐,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岳哥找个后妈呢?” “我没有让他找后妈呀,他妈死了嘛。再说,给他找后妈也应该是老岳的事。小岳……” “凤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妈已经不在人世的?”岳好奇急声道。 凤姐秀眉一蹙:“这还用问吗?”岳好奇道:“得问,我必须要弄明白。” 凤姐略一思索,道:“那天晚上,你爹在楼上唱了一宿歌。天亮后,他就抱着你妈的尸体去了欢乐城……” “我妈的尸体?”岳好奇沉声道,“如此说来,一定是龙震天杀了我的母亲!” “不好说。”凤姐摇头,“因为我认识龙震天,但他从未来过这里。” “这就怪了!”岳好奇道,“那我爹为何还要去欢乐城呢?他去欢乐……” “这很简单。”凤姐道,“将你妈先 奸后杀的那个人在墙上写了一句话……” 岳好奇道:“我爹看到这句话后,就去了欢乐城?”凤姐又摇头:“你忘了?他还唱了一宿歌呢!” “一休哥?我最喜欢啦!”小喜随即拍手唱道,“咯滴咯滴……我们爱你……机智呀,哪个也比不过你……” “错!”凤姐随即唱道,“应该是龙震天,龙震天,你是一个大坏蛋;良心丧,皮肉痒,扇你耳光;龙……” “好了,带我去看看!”岳好奇阴沉着脸。 第85章 凶手是谁 第85章 凶手是谁 很快,五人跟着凤姐上了楼。(? 转了好几个弯,凤姐才推开了一扇门。岳好奇下意识地抬眼一瞥,只见门牌上写着几个阿拉伯数字——2o12。 走进去,凤姐便一指南墙,道:“你看,就在这里!” 岳好奇瞪大了眼,一脸错愕,道:“大姐,你让我看什么呢?” 凤姐秀眉一蹙,道:“字呢?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癞痢头小伙子推门走了进来,笑着道:“老板娘,你忘了?你嫌那几个字有伤风化,便拓了下来,然后将这面墙重新刮瓷、装修了一下嘛。” “对呀,快取字来!”凤姐叫道。 “好的,请稍等!”癞痢头躬身一礼,退出房间。 须臾,那癞痢头抱来了一幅匾额。 鎏金框架,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大金龙,镶着玻璃,里面是一张废弃报纸,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红漆大字——欢乐城主龙震天到此一游。 岳好奇咂着嘴:“你……为何非要用红漆拓字呢,怪瘆人的!” 凤姐道:“不是红漆,这是你妈的血。” 岳好奇怒了:“有话好好说,注意素质与修养!” 凤姐显然也来气了,厉声道:“我没骂人,这就是你妈的血!” 岳好奇忽然想通了,咬牙切齿地道:“龙震天,你敢玩 弄我妈,我跟你势不两立!” 步青云闻言,凑近轻声道:“姓龙的已经死了,你已经跟他势不两立了,你还想把他怎样?” 岳好奇正欲开口,突听玉肌道:“这是不对的,这是栽赃,这绝对是嫁祸!” 步青云笑道:“龙小姐,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怎能是栽赃呢!” 龙玉肌柳眉一扬:“这是白纸黑字?” 小喜接口道:“是呀,凤姐说过我家老爷从未来过这里,所以这是陷害!” 步青云沉吟道:“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老岳也绝不可能冤枉龙城主,请你们相信老岳。” 岳好奇忽然道:“我冤枉他了,真的!” 步青云皱眉道:“怎么回事?” 岳好奇道:“这不是他的字迹。” 步青云道:“你见过龙城主写的毛笔字?” 岳好奇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了玉肌。 玉肌见信封上写着“女儿亲启”四个字,便拆开了信。看罢,她扭头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幽幽地道:“天堂里到底有没有车来车往呢?” 步青云望着玉肌手上的信笺,眉头紧蹙:“不是龙城主,又能是谁呢?” 凤姐忽道:“我觉得极有可能是那个马夫。” 岳好奇霍然抬头:“哪个马夫?” “给你爹赶车的那个马夫呀。”凤姐沉吟道,“那天深夜,他曾趁你爹外出买药的空当,偷偷溜进了这间房。他离开后,你娘就死了,这显然是先 奸后杀呀!” 岳好奇怔了怔,仰天大呼:“老马,你这淫 **女的色 魔,你这妇女杀手,你这喜欢暴力的变 态哥!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誓要捅死你!” “老马?谁是老马呢?”小喜喃喃道。 “不是我爹。”龙玉肌展颜一笑,“形势一片大好,太棒啦!”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劲急的马蹄声响,犹如密雨敲窗、战鼓擂鸣。 凤姐抢步过去,伏在窗口向外一望,回身道:“来了不少官兵,定是抓罪犯的。不用担心,这跟我们没有半点儿关系,我们这里经常有小偷的,肯定是……” “是来抓我们的!”步青云话音甫落,呜呜声大作。无数羽箭激射而来,窗棂断为数截,掉在地上。 小喜道:“想必牛皮暄率领锦衣卫的高手追来了,此人玄功高强,极难对付啊!” “牛皮暄?”凤姐道,“这名字好生熟悉呀,倒似在哪里听过,我一时想不起。反正……” 岳好奇吼道:“反正都是一死,出去跟他们拼了!” 凤姐急道:“你不能乱来哟,跟我来!”说着,两手撑地,跪在了地板上。 岳好奇忙道:“姐,我听你的还不行么,你……不管怎么说,你也用不着给我下跪呀!”刚说完,凤姐便掀开了一面地板,喝道:“走地道!” 从地道出来,便来到了一片沙漠。 步青云甚是不解,问道:“这里是杭州地界,乃是鱼米之乡,怎会有沙漠呢?” “这是沙场,很多盖房子的包工头都来这里买沙子,生意很红火的。”凤姐道。 龙玉肌吁了口气:“终于安全啦!” 凤姐肃然道:“很危险!此处相距客栈只有几十步路,快跑!” 她跑出两步,从裙下掉出了一个白里透红的薄的长条东西,随即被风卷起,向远处飘去。 龙玉肌忙道:“姐,你的卫生巾掉了!”凤姐回身看了看,笑道:“不要了,已经用过了。” 龙门客栈前来了数百名锦衣卫捕快,浩浩荡荡,尘土飞扬,为马上一人正是大国师牛皮暄。他满面怒容,吹胡子瞪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架势。 牛皮暄刚勒住马头,那卫生巾便到了近前,无巧不巧,正贴在他的脸上。 他一把将卫生巾扯下来,端详了好一阵,不由地大怒,当即拭去脸上的血迹,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拔身而起,向着卫生巾飘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疾行间,步青云忽然停住脚步,叫道:“你们看!” 几人回身望去,但见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着官袍的大脑袋汉子在天上跑步。 小喜一声尖叫:“妈呀,牛皮暄来了,快跑!” 朱由校闻言,眼珠一转,随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是装死。 牛皮暄大喝一声,半空中双臂一晃,两只小山般的手掌分袭岳、步二人。 步青云微微一笑,叫了声“看我七十二变!”话落,立刻化作一摊大便。 龙玉肌急声道:“岳哥,你不会变身,快逃啊!” 岳好奇眼见大手袭到,不及细想,拔出龙震天的“必杀剑”,直刺而出。 牛皮暄一声惨叫,落在地上。他疼得直跳脚,不住价搓手,扯着破锣嗓子吼道:“谁用钢针扎我?是谁?啊哟,谁拉的大便?” “噢,我想起来了!”凤姐忽道,“小岳,这大头人就是害死你母亲的变态哥!” 岳好奇闻言一怔,道:“他?老马?就凭他?” 凤姐道:“是的。” 岳好奇一脸诧异,道:“就他这副尊容……我呸!” 凤姐柔声道:“小岳,虽然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这偏偏就是事实。唉,你接受现实吧!” 岳好奇呆了一呆,再看牛皮暄时,眼中已如欲喷火,恶狠狠地道:“姓牛的,你猥 亵贺婉娘不成,又非礼我娘,你这厮简直就是杂种,狗杂种!” “想让我背黑锅?想让我吃瓜落儿?你想得美!”牛皮暄一声淫笑,“你娘是谁?”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岳好奇冷冷地道,“便是岳少寒的爱妻‘江南第一美人’叶小薇。” “叶小薇?噢,我记起来了。”牛皮暄嘿嘿一笑,“叶女士的确很美,贼漂亮啊!” “变态!”岳好奇森寒地道,“老牛,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岳大侠,还是弄清楚再说吧。”小喜忽道,“或许不是他,也许另有其人。” “怎么?”岳好奇双目一紧,“小喜,你到底跟谁是一伙的?” “我当然跟你是同党喽,可是这件事透着蹊跷哩。”小喜道,“牛皮暄长得这么惊险、这么刺激,有谁会看上他呢?何况,人证是有,物证呢?” “美女,你不用为我讲情,叶小薇就是我干掉的!”牛皮暄一脸淫笑,“那女人很文静,很柔弱,有时多愁善感,有时也很妩媚,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呀,我……姓岳的,我就是跟她劈腿了,你想怎样吧?” 岳好奇双目如刀般逼视着他,突然虎吼一声,抛下长剑,足奔去。 牛皮暄一声冷哼,吼了声“九天斗气!”霎时间,一股龙卷风匝地而起,向着众人飞袭来。 步青云急道:“老岳快闪!这是玄功中最高级的斗气,你不是他的……”话未说完,岳好奇连翻了十八个跟头。他刚爬起身,便大叫一声“天地无极,金刚爆破屁!”随即屁股一撅,只听“噗滋”一声。紧接着,一根黄色烟柱喷射而出,急迎上了那股旋风。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尘土飞扬,风声呼啸,远处的大石化作齑粉,地面陷出了一个深达数十丈的大坑。 “果然有两把刷子!”牛皮暄说话时不住咳嗽,一脸的愁眉苦脸,“烟雾?咳咳,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吸烟呢?唉,这里应该设个禁烟区,应该快到世界无烟日了!” 第86章 白蛇传说 第86章 白蛇传说 步青云眼见危机解除,不由地心花怒放,深吸了口气,一脸陶醉:“嗯,好烟!” “好耶?哼,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手段!”牛皮暄身形急转动,口中念动咒语,“呢嘛吽,吽吽吽!” 一阵阴风过处,龙门客栈后面缓缓升起一条白色巨蟒,昂吐着血红的信子,直达云霄,不知其长几何。〔<〈〈 龙玉肌花容失色,叫道:“岳哥,怎么办?” 岳好奇不耐烦地道:“你不要老是问怎么办,我正在想怎么办呢!” 步青云咬着牙道:“你还想什么,让它见识一下我的旋风斩!”说话间,单臂一挥,一股真气涌出,化作一个巨大的风扇,朝那条巨蟒斩去。 巨蟒尾巴一甩,“啪”地一声,正抽在那大风扇上。 小喜撇嘴一哂:“用风扇切割巨蟒,真亏他想得出来,他真是个奇葩!” 大风扇倒飞而回,来势猛恶。步青云惊叫一声,翻身扑倒,正压在凤姐身上。很快,他便是一怔:“凤姐,你摸我胸部干吗?你想吃我豆腐?” 凤姐嗔道:“你哪里有胸呀,你压我作甚?”步青云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那大风扇太硬了,我只能如此,你说是吗?” 凤姐红着脸道:“是呀,太硬啦!”步青云皱眉道:“你这是作甚?快松手!” 这时,那巨蟒张开城门也似的大口,血红的信子一探便是数十丈,朝着众人横扫而来。 “忒嚣张啦!”步青云脱开凤姐的拥抱,跳起身,摇身一变,一团青烟散去,化作一名颈挂念珠、手拿木鱼的和尚,冷声道,“我法海今天就收了你!” 眨眼间,巨蟒的血红信子带着毒液、贴着地面到了近前,腥臭难闻,令人直欲作呕。 “扫堂腿?我跳!”步青云往上一跳。孰料,那血红信子突然往上一撩,正中步青云胯间。他一声惨号,仰面跌在地上。紧接着,那血红信子朝他心口直击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岳好奇飞身抱住那血红信子,随即使出“排空驭气掌”,一掌拍在上面。巨蟒一阵抽搐,显是疼痛难当。 凤姐禁不住叫道:“隔山打牛?小岳,你好棒啊!” 岳好奇呵呵一笑,正欲再次掌,冷不防毒液沾了一脸。他立觉眼前黑,晃了一晃,栽倒在地。 巨蟒收回信子,出人声:“法海,你竟敢掐我的舌头,你好卑鄙啊!” 步青云紧捂胯间,紧咬牙关,道:“我一生护法,维护人间正义,难道我错了?不对,这不是我干的!” “我不管,快交出许仙!”巨蟒吼道。 步青云转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岳好奇,叹道:“白素贞,你有今天的修为,实属不易,何必自讨苦吃呢!” “废话少说,许仙呢?”巨蟒冷冷地道。 步青云道:“他被你的毒液敷脸,情况凶险万分,我们正在为他施法解毒,你离去吧!” 巨蟒哼了一声:“毒液敷脸?你骗谁呢!” 步青云单掌一竖,喝道:“你若是再敢闹事,我必定灭了你!” 那巨蟒厉声道:“法海,今天你不交出许仙,我就水漫金山!呃……是水漫沙滩。” 步青云一声冷笑:“我就不信你有这等本事!”话音甫落,不远处传来隆隆的水流声响。他心头一跳,抬眼望去,顷刻间数十丈外已是一片汪洋,巨大的浪头眼看就要将龙门客栈吞噬。 步青云突然回过身,急道:“你们赶紧揉老岳的四白穴,要快!” 龙玉肌显是一愣:“似白?是不是很白?” “我知道,让我来!”凤姐冲过来掀翻岳好奇,使劲揉摸他的屁股。 步青云吼道:“脸!拍脸!” 凤姐怔了怔,忽然笑了:“我明白了。”龙玉肌却不明白,她惑然道:“拍脸是什么?” “就跟往脸上拍黄瓜是一样的。”凤姐说着,抡起胳膊,左右开弓,猛力掌掴岳好奇的脸颊。 岳好奇“啊”地一声,猛地睁开眼,怒道:“疯婆娘,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何打我耳光?” 凤姐叹道:“没办法,只有你能控制眼前的局面啊!” 岳好奇愕然道:“眼前是什么局面?”凤姐没有说话,而是将他的脑袋往他身后一扳。 岳好奇一眼望去,便是一声惊叫:“哇哦,海啸来了,快跑!” 凤姐摇头:“来不及了,那条白蟒就是你的娘子白素贞,你快过去呀!” 岳好奇登时一呆:“我……我是许仙?”凤姐笑了:“你还以为你是谁?” 岳好奇也笑了:“你是不是有神经病?” 凤姐道:“演戏嘛,就是装个样子,何必太认真呢!我仔细考量过,其实许仙这个角色挺好演的,装纯你还不会吗?” “这种事我最拿手了。”岳好奇忽然面现难色,“可是,装纯遭人轮呀!” “不过牺牲点儿色相,怕甚?”凤姐微微一笑,“你面对的可是个美丽性感的少女哦,难道你不愿意?” 岳好奇听到“美丽性感”几个字心头一动,正欲开口,下意识地看了看龙玉肌,当即闭了嘴。 凤姐见了他的眼光,已明其意,转头笑道:“龙小姐,难道你不愿意许仙为白素贞牺牲色 相吗?” 龙玉肌望了望那条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可怖的巨蟒,大声道:“我愿意!” 众意难违,岳好奇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柔声道:“素贞,我是许仙呀。” “许仙?”巨蟒道,“你真的是许仙?” “没错,我就是。” “汉文,你让我想得好苦啊,你可知道我为你苦等了一千七百多年吗?” “知道知道,你先把洪水退去好吗?” “好的。”巨蟒又道,“可是这样做很伤元气的,弄不好我会死的,你还让我做吗?” “抓紧时间做吧!”岳好奇看了巨蟒一眼,忽然深情地唱起歌谣,“为你而活是我的许诺,失去你还怕失去什么?只要快乐,爱就没有错。岁月的枷锁,比我们脆弱,请在来世等我!” “看到你这么痴情,我真是太幸福啦!”巨蟒尾巴一摇,便听“哗啦啦”一阵响,转眼间,洪水便消释无痕。 岳好奇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巨蟒已不见了踪影,代之的是一个绝色少女。但见她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白衣飘飘,娉婷婀娜,俨然仙女下凡。 岳好奇不由地张开双臂,柔声唤道:“娘子!”那少女嗲声道:“官人!”两人不约而同地撒腿向对方奔去。 凤姐忽道:“在这种时刻,我们是不是应该唱歌调节一下气氛呢?” 龙玉肌道:“嗯,我们还应该跳个舞。来,跟我学!迪斯科,恰恰。” 很快,两人载歌载舞,深情地对唱起来:“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化作一团火焰,啊……让彩云伴海鸥,一起飞向天尽头,千年等一回……”唱到这里,许仙和白素贞紧紧抱在了一起。 白素贞含情脉脉地道:“官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终于能和你在一起啦!” “是呀,真是想不到啊!”岳好奇忽然掏出匕,眨眼间连刺了对方十数刀。 白素贞紧捂胸部,踉跄弹退数步,脸上写满惊疑:“官人,你……你这是为何?” 岳好奇笑道:“老牛呀,不是我说你,为何变了身,你丫就入戏这么深呢!” 白素贞神色一僵,突然一跺脚,一团黑烟散去,现出了真身——大脑袋丑八怪牛皮暄。 凤姐展颜道:“太好了,成功啦!” 龙玉肌振臂欢呼:“哦耶!岳哥哥,我是你的粉丝,我崇拜你!” 步青云急道:“快,快把他的大脑袋砍下来!” 牛皮暄一声冷哼:“我就是死,你们也别想祸害我的尸体!”话落,栽倒在地,化作一摊牛粪。微风吹过,送来了一朵娇艳的鲜花。 凤姐长吁了口气:“这次天下太平了!” 龙玉肌忽道:“不太平!不远处还有数百名锦衣卫高手呢,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朱由校接口道:“怕个毛?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装啥呢!”步青云冷声道,“你个小木匠!” 这时,凤姐深情款款地走了过来,媚声道:“官人!”步青云一怔:“你叫我官人?” 凤姐道:“不好意思,你长得太像我的官人了。”步青云愣了:“你不是个寡妇吗?” “你坏死了!”凤姐羞答答地道,“你太硬了,哦……难道你不想跟我……好吗?” “好呀,想呀。”步青云低眉瞥了一眼那摊牛粪,一声长叹,“这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 岳好奇拭去额头上的冷汗,道:“大家都忙活一天了,累得够呛,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凤姐痴痴地望着步青云,闻听此言,红着脸道:“好呀,官人,我们去客栈做吧!” 岳好奇忙道:“不可!那里有锦衣卫,很危险的!” “我又没说你,你可真会自作多情!”凤姐忽然抿嘴一笑,“岳大侠,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地道吗?” 第87章 愚人庄 第87章 愚人庄 不多时,众人从地道回到了龙门客栈。[< 龙玉肌往饭桌上大马金刀地一坐,伸了个懒腰,道:“咦,小喜和朱由校哪里去了?” 凤姐亦是秀眉一蹙:“往地道走的时候,我就看见他俩十指紧扣地向这里奔来,怎么会不见人影呢?” “这很明显,”步青云嘿嘿一笑,“他俩肯定一起去偷 情了,我们也……我们走吧?” “好呀。”龙玉肌嫣然一笑,“岳哥,说走咱就走,你走我走全都走哇……” “喂,你们去哪儿?”步青云插口道。 龙玉肌道:“这还用问,当然去我家了,难不成还去岳哥家吗?” 岳好奇笑道:“是呀,我俩成亲之日,还望你能来喝杯喜酒啊!” “好的,一定的!”凤姐一把揽住步青云的脖子,满面春风,“到时我俩一定去闹洞房。” 两人走出客栈,龙玉肌忽道:“那些锦衣卫高手怎么都不见了?” 岳好奇微一沉吟,道:“他们可能有急事离开了,也有可能回家吃饭了吧。” “错了。”龙玉肌道,“这就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树倒猢狲散,落得一片大地白茫茫,真干净!” 这时,凤姐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厅,红着脸道:“官人,这里只剩下你我二人了,我看……” “老板娘,你说什么呢!”那癞痢头小伙子突然走了过来,“还有我呀,若是没有我,你可就得守活寡啦!” 凤姐二话没说,抄起一把椅子,兜头盖脸地朝那小伙子的癞痢头砸落。 “哗啦”一声,椅子碎了一地。那小伙子白眼一翻,昏厥过去。他的癞痢头上破了个洞,鲜血长流。 凤姐整了整衣襟,柔声道:“官人,这回这里只剩下你我了,咱们也洞房好吗?” 步青云显然一愣:“咱俩还没结婚,怎能叫做洞房呢,你真没文化!” 凤姐沉吟道:“那就……直接来吧?” 步青云又是一愣:“来什么?” 凤姐白了他一眼,娇嗔道:“真有你的!孤男寡女的,还能来什么,难道你不想?” 步青云道:“很想,但是目前还不行。” 凤姐惑然道:“不行?咋了?” “肿了!”步青云苦丧着脸,“我被牛皮暄那家伙的舌头给踢中了要害,怕是得休养几天啦!” 凤姐一脸颓然:“唉,废了!” 步青云忙道:“没废,我觉得修理一下还可以的。” 凤姐急道:“你赶紧到三百六十五里路之外的陈家村去找一位姓冯的铁匠,快呀!” “服了!”步青云吁了口气,“大姐,我这是肉的,不是铁的,得医治。” 凤姐眼珠一转,又道:“你马上到三百六十五丈之外的愚人庄中心卫生室去找一位姓雷的神医,去呀!” 步青云立时两眼放光:“可是大名鼎鼎的雷神医?”凤姐道:“是呀,去呀!”步青云欢声道:“我去!”凤姐将手一挥:“走你!” 出得客栈,凤姐倚门而立,含情脉脉地道:“官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多保重!” 步青云一抱拳:“放心吧,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凤姐幽幽地道:“你何时回来?”步青云道:“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凤姐一怔:“此刻就是冬季呀,你给个准话!”步青云沉吟道:“也许会是在春天里。” “春天里?”凤姐望着步青云狂奔而去的背影,突然挥舞衣袖,扭动身子,跳起杰克逊的机械舞,边跳边唱,“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尝尝家乡菜……” 蓦地,凤姐止住歌声与舞蹈,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返身往楼上跑去,边跑边叫:“亲爱的癞痢头,你还有用,挺住呀,暂时不能死啊!” 走出几十步路,龙玉肌忽然“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岳好奇关切地道:“你干什么,吓我一哆嗦!”龙玉肌被他的语声吓了一哆嗦,小声道:“我的脚扭了。” 岳好奇叹息着摇摇头,蹲下身,粗暴地除去玉肌的鞋袜,轻柔地揉她的脚踝。 玉肌甜甜一笑:“岳哥,你人真好!” 岳好奇点点头,疯狂地亲吻她那完美而受伤的玉足。 玉肌冷冷一笑:“岳哥,你人真色!” 岳好奇瓮声瓮气地道:“你的脚如此美丽,我忍不住想亲吻你的大腿,我受不了啦!” “有人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岳好奇霍然抬头,皱眉道:“老步?” 来人正是步青云,他微微一笑:“看来你们之间已经没有裂痕了。” 岳好奇道:“那是当然。” “那就好。”步青云拉着岳好奇走开几步,两根手指不住摩擦着。 岳好奇皱眉道:“你要干什么?”步青云道:“如今你俩能在一起了,你得表示表示哦。” 岳好奇摆摆手:“我早说过了,这都不是事。” 步青云道:“那你快给钱呀!” 岳好奇怒道:“这都不是事了,我还怎么给你钱,你傻了?” “不怕这小子抠门,哼哼,我能给他俩撮合,就能给他俩搞败。”想到这里,步青云便道,“老岳,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告诉你一个消息呀!” 岳好奇道:“什么事?” 步青云轻声道:“龙小姐……那里很危险,獠牙呀!” 岳好奇登时目光一滞,面容僵住,宛似木头人。 等了片刻,不见他有何举动,步青云眼珠一转,又朝龙玉肌走去。 龙玉肌刚站起身,步青云便一个箭步窜到近前。龙玉肌吃了一惊,赶紧捂住胸膛:“你要干什么?” 步青云叹道:“这事怨我呀!” 龙玉肌颤声道:“只要你……你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会原谅你。” 步青云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抓着龙玉肌的胳膊。 龙玉肌怒道:“你干什么,你弄疼我啦!”步青云松开手,苦涩地一笑:“这是我的错,我忘了。” 龙玉肌吁了口气:“算了,都过去了。”步青云道:“不!还没有过去。” 龙玉肌惊了:“你……你还想怎样?”步青云压低声音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呀!” “秘密?”龙玉肌展颜道,“什么好事?” 步青云咂着嘴:“不好的事呀。姑娘,实不相瞒,老岳那里……大腿那么粗呢!” 龙玉肌失声道:“大腿?” 步青云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确切地说,有膝盖那么粗呢。” 龙玉肌张大了嘴,定了定神:“你……你没骗我?”步青云叫道:“骗你是小狗!” 龙玉肌突然羞红了脸颊,抬手戳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步青云淡然道:“这很简单,有一次他上茅房的时候,我偷看到的。” 龙玉肌登时呆住,牙齿格格作响:“咿……呀……咿呀……” 岳好奇闻声眉头一蹙:“玉肌,这么冷的天,难道你还怕冷吗?” 步青云道:“她当然冷了,呃……她这不是冷,而是忐忑。老岳,你不想跟她分手吗?” “分手?”岳好奇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唉,这一招不管用呀,他俩太粗暴了!”心念一动,步青云打了个哈哈,“实不相瞒,我想去找一个姓雷的神医,此人俗称雷神医。我……” “我陪你去!”岳好奇截口道。 三人翻山越岭,且间歇性疯跑,直到傍晚,才赶到了愚人庄。 龙玉肌掏出手绢不住擦汗,叹道:“没想到这姓雷的医生住的地方这么隐蔽,区区几百丈的路程,竟然走了这么长时间!” 步青云嘿嘿一笑:“我们几乎绕杭州城转了一圈,至少得有几十里地,其实走得并不慢。” “几十里地?”岳好奇愣了,“不是说只有三百六十五丈吗?” 步青云笑了:“不好意思,我不识路。” 推开中心卫生室的柴门,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胡须花白的老者坐在蒲团上鼓捣草药。 屋子里到处是草药,有的已经干枯,有的刚采来,散着浓浓的刺鼻的草药味和沁人心脾的花香,墙角堆放着一大捆火红的玫瑰花,足有九百九十九朵。 龙玉肌拍手叫道:“哇噻,好多的玫瑰哦。”岳好奇微笑道:“喜欢吗?”龙玉肌抿嘴道:“喜欢。”岳好奇道:“这就是我送给你的。” “胡说!这是我的玫瑰花,这是我的全部,谁敢碰一下,我就跟他拼命!”那老者猛地站起身。 龙玉肌吐吐舌头,随即敲了敲门:“家里有人吗?”那老者冷声道:“你说呢?”龙玉肌怯生生地道:“你……你是雷神医?” 那老者哈哈一笑:“我姓雷。咦,小姐,从你的面相上看,你有妇科病啊!” 龙玉肌不禁一怔:“妇科?” 雷神医道:“请你相信我,我从六岁起就开始给人家看妇科,包治包好包怀孕,从未失手,医术很精湛。小姐,你小便正常吗?” 龙玉肌还未及开口,便听雷神医语声紧迫:“快,快脱下裤子来!” 龙玉肌忙道:“大夫,我不看病。”步青云笑了:“雷大夫,我有病。” 雷神医闻言看了看步青云,一脸悻悻之色,道:“那……你把手伸出来吧。” 龙玉肌撇撇嘴,小声嘀咕:“还神医呢,都什么时代了还号脉,连彩都没有,一看就不正规!” 雷神医看了看步青云的手掌,咂着嘴道:“小伙子,从你的手相上看,你的生命线很长很红润,这就说明你的寿命很长,至少活到三十岁以上;你的事业线也不错,你是土鳖命,你是金土鳖,有贵人相助,很快你就来好事了;你的婚姻线很曲折,这就说明你的精力很旺盛,但你……” “我不是请你算命的。”步青云叫道,“我有病!” 雷神医道:“放心,你的肾很正常,你……”话未说完,步青云褪下了裤子。 雷神医一眼望去,倒吸一口凉气:“肿了?疼吗?” 步青云苦着脸:“很不舒服啊!”雷神医沉吟道:“这是被钝物所击呀,情况很严重!” “我知道,”步青云叹了口气,“这是被白蛇的舌头所击。西医告诉我,必须要做手术切掉,我……” “别听他们胡说!西医动不动就动刀子,血淋淋的,我很鄙视他们!”雷神医说罢,慢腾腾地从地上捡起一大包草药,抛给步青云,又道,“拿去,一次一包,一天三次,饭后服用,记得要开水冲服哦。” “有救了,我还是个男儿身,太好啦!”步青云接过草药,便欢呼雀跃地跑了出去。 岳好奇忽道:“雷大夫,他真的有救了?” 雷神医呵呵一笑:“有救,吃了我的药,不出三天,他那家伙自己就掉下来了,根本用不着动手术。” 岳好奇一怔:“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雷神医似乎也是一怔,道:“什么意思?” 岳好奇道:“你能不能想办法保住他的……” 雷神医沉吟道:“要命,就没有胯;要胯,就没有命。小伙子,你想要命呢,还是要胯?” 岳好奇想了想,一抱拳:“多谢!”说罢,便与龙玉肌携手走了出去。 “看来还是胯骨轴有用呀,可惜我……唉,上了岁数,悲催啊!”雷神医黯然神伤了一阵,突然放声大叫,“喂,你们还没给银子呢,快回来!” 第88章 大团圆 第88章 大团圆 三人连夜赶路,天刚蒙蒙亮,便进了欢乐城。〈 岳好奇踏进院子,环顾一遭,便叫道:“好大的一座别墅呀,太有派啦!” 龙玉肌嫣然一笑:“岳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岳好奇道:“那……房产证上可有我的名字?” 龙玉肌抿嘴道:“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岳好奇笑了笑,道:“你真是个非物质的女孩,太大方了,我喜欢。” “我也是这么想的。”龙玉肌道,“再也没有人来打搅,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啦!” “圣旨到——”陡然间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三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太监带着十几个身披甲胄的兵士走了进来。 那太监当中一站,展开圣旨,念道:“欢乐城龙玉肌、岳好奇、步青云跪下听旨……”话未毕,龙玉肌便冲上去拳脚相加。 岳好奇赶忙上前拉开,轻声道:“玉肌,你这是所为何事?” 龙玉肌愤然道:“他一个小小的太监,竟敢让我给他下跪,坏了我的心情,我要宰了他!” 这时,那小太监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续道:“奉天承运,皇帝……” “你个小太监竟敢冒充皇帝,老娘废了你!”龙玉肌作势又要冲上去。 岳好奇忙将她拉住,柔声道:“算了,打人是很没有礼貌的。” 龙玉肌闻言,拢了拢鬓边的几丝乱,讪讪一笑,道:“不好意思,我粗鲁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闭嘴!”岳好奇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你这小太监真不懂事,真没眼力劲儿,你没看见我老婆不愿意吗?有事就说事,别说废话!” 那小太监一声长叹,收起圣旨,轻声道:“皇上让你们进京面圣。” 岳好奇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小太监离开后,步青云凑过来,笑嘻嘻地道:“老岳,你老婆是母老虎呀,这下你惨啦!” 岳好奇微微一笑:“你懂个屁,我就是钟爱女强人。” 三天后,皇宫,御书房。 龙玉肌走进去,打量了一番,便翩翩起舞,且笑吟吟地道:“这里就是皇帝老儿睡觉的地方,真是太美啦!” 步青云沉声道:“别乱说话,应该叫圣上。何况,这里也不是圣上睡觉的地方呀。” 龙玉肌柳眉一蹙:“不是吗?” 步青云道:“当然不是。这里是御书房,是圣上跟宫女们寻欢作乐的场所。” 龙玉肌道:“原来如此!”话音甫落,传来了男女说话的声音。 三人扭头望去,只见从屏风后走出一男一女。男的头戴皇冠、身着龙袍;女的凤冠霞帔,穿着一双绣花鞋。面目却也相识,竟是朱由校和小喜。 步青云突然哈哈大笑:“小木匠,没想到你打扮起来,居然也人模狗样的,还挺像戏院里的皇上的。” 小喜道:“他本就是皇上,龙门客栈前的那些锦衣卫高手就是他弄走的!” “真能装!”步青云撇撇嘴。 朱由校道:“朕……” “别说朕,弄得自己真跟皇上似的。”步青云随即压低声音,“听哥一句劝,赶快脱掉龙袍吧。假冒皇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朱由校涨红了脸,大声道:“我就是皇上!” 步青云咧嘴道:“别吹牛了,你若是皇上,那我就是太上皇。你个小木匠,真是不知死活!”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太监走了进来,跪倒在地:“奴才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二位吉祥。” 朱由校大剌剌地一挥手:“何事?”那太监道:“大将军袁崇焕求见。” 朱由校微一沉吟,道:“就说朕不在。” “好的。”那小太监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步青云愣了:“小朱,你真是皇上?你就是明熹宗?” 朱由校道:“要不你以为我是谁?” “我还以为你是小木匠呢!”步青云突然双膝跪地,叩道,“尊敬的吾皇爷爷,万岁,万万岁!” 岳好奇见状,叹了口气:“玉肌,要不咱们也跪下吧。”小喜接口道:“不用。”说着走过来拉起龙玉肌的手。 龙玉肌微笑道:“喜儿,没想到你是皇后娘娘了,我真替你高兴。” 小喜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小姐。” 龙玉肌点点头,又道:“皇上,我现在就把喜儿交给你,希望你要好好对她哦。” 朱由校道:“姐姐放心吧,我俩一定会情深深雨濛濛、化作雨蝶彩云飞,就算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朕也不敢跟她分别。” 龙玉肌笑了:“你能这样想,本小姐就放心了。” 朱由校忽道:“老步,你起来吧。”步青云道:“臣有罪,臣不敢!” 朱由校道:“你无罪。”小喜皱眉道:“他那样对你,还算无罪?” 朱由校呵呵一笑:“刚才他并不知道朕就是朕,他以为朕不是朕,他料想朕不是真的朕。不是真的朕就是并非朕,他侮辱的也只是并非朕的朕,你可明白?” 小喜呐呐地道:“你这绕口令,我得好好思索一下。” 朱由校又道:“朕跟你们相处这十数日来,见你们个个一片赤诚,精忠报国,实是国之栋梁,朕很是欣慰。所以,朕必须给你们赏赐……“ “我不稀罕!”岳好奇撇嘴道。 “我很在意!”步青云叫道。 “好吧,封步青云为锦衣卫总指挥使——” “皇上圣明!”步青云再次叩。 “封岳好奇……” “且慢!”岳好奇道,“我一向闲云野鹤,只想做个无拘无束的自由人,望皇上成全。” 朱由校咂着嘴:“那就……封岳大哥为一字并肩王和尚书郎,这是……” “这是薛仁贵和花木兰的官衔,朱哥哥,你傻了?”小喜娇嗔道。 “总之,朕想让岳大哥跟朕平起平坐,并驾齐驱。依朕看,那就封岳大哥为……齐天大圣如何?” 岳好奇一抱拳:“小朱,谢了。”朱由校笑道:“不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岳好奇又道:“我知道,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朱由校忙道:“岳大哥,别急着走呀,咱们好不容易聚一聚,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怎样?” “不了,我还有事,改天吧。”岳好奇头也不回。 走出御书房,岳、龙二人便坐上皇上赠送的马车,往杭州欢乐城驶去。 车轮辘辘中,岳好奇突然开了口:“人家老步已经坐上了锦衣卫总指挥使的位子,而我却一无所有。老婆,请你不要灰心,我誓,我一定会混出个人样来!” 龙玉肌淡淡一笑:“这么要强干吗?这年头,吃点儿软饭比什么都强。” 岳好奇点点头:“这倒也是。” 龙玉肌又道:“从今往后,你处理家务,我负责生孩子,岂不美哉?” 一提到生孩子,两人沉默了,各自心潮起伏。 岳好奇不禁心道:“洞房花烛时,我该如何应对?咦,没关系的,到时我先用膝盖试探一下,嘿嘿。” “岳哥本就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下体神功,而他……又跟膝盖那么,那么……新婚之夜,我该怎么办呢?不怕不怕,到那时我就用手挡着。哼哼,如果他敢乱来,我就挠他个稀巴烂!”心念及此,玉肌开心地笑了。 这日傍晚,步青云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锦衣卫总指挥使。他自是心花怒放:“从今往后,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欢喜谁就欢喜谁,天下还有哪个女人是我得不到的?” 想到这里,他笑不出了——有一个女人是他还没有得到的,那就是人间天堂的花魁李拉诗姑娘。 于是,他换上便衣,匆匆赶去了人间天堂。 走到楼梯口,老鸨孙三娘照例出现了,她眉头一蹙:“又是你?你还敢拉屎?” 步青云腰板一挺,傲然道:“我是锦衣卫总指挥使,你不准吗?” 孙三娘怔了怔,忽然笑了:“明白,你看上哪个姑娘了,妈妈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你个老鸨子,谁会看上你!”步青云吼道,“我要李拉诗姑娘!” 孙三娘陪笑道:“好说好说。”步青云皱眉道:“既然好说,你还不让路?” 孙三娘伸出皱巴巴的手,咧嘴笑着:“拿钱!” 步青云怒道:“我是锦衣卫……” 孙三娘淡然道:“皇帝老儿来了也得拿钱。” 步青云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板,丢给老鸨,夺路上了楼。 孙三娘看了一眼,便低声骂道:“一个邋遢和尚还给了两个卢布,一个老叫花子也给了三美元,这人身为锦衣卫的总瓢把子,居然只给出三十八个‘袁大头’,这厮真他妈的抠门!” 步青云刚喝了一碗咖啡,便听楼梯板“格格”脆响,眨眼间,一个妙龄女子一挑门帘盈盈地走了进来。 这少女面容姣好,眉目如画,在这寒冬季节,居然只穿着一件薄若蝉翼的粉红睡衣,当真是“美丽冻人”。 步青云微笑道:“你就是李拉诗姑娘?”这少女裣衽一礼:“是的,可是你寻欢?” “我不是李寻欢,他早就死了。”步青云叹道,“古龙大师也已不在了,这真是‘小李飞刀成绝响,世间不见楚留香’啊,悲哀!” 李拉诗闻声,以为步青云情绪很低落,又担心自己赚不到银子分红,便赶忙岔开话题:“老板,小女子先为先生唱一支曲子、跳一段肚皮舞,再陪先生同去巫山,如何?” 步青云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可不去巫山,我只想跟你睡觉。”说罢,便动手解腰带。 李拉诗尖叫一声,捂住了双眼。 步青云呵呵一笑:“你害怕?”李拉诗嗲声道:“哎呀,你坏死了,人家害羞嘛。” 少顷,步青云已是一丝不挂。李拉诗缓缓放下手,一眼望去,花容失色。 步青云见了她的表情,心花怒放,禁不住放声大笑:“是不是很恐怖?嘿嘿。” 李拉诗柳眉紧蹙,惊疑不定地道:“先生,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见你那东西在哪里呀!喂,大哥,你把它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此卷结束,马上表第二卷,谢谢观看!) 第1章 仇人拦路不自量 第二卷 风云神刀 上篇 旋龙刀 第1章 仇人拦路不自量 这里所说的旋龙刀并不仅仅是一柄刀,更是一套绝世刀法、一个武功绝世的人。〔<〔 说这套刀法“绝世无双”并非夸张,因为世间已无人能从这套刀法下走出十招,任谁都不能。而创出这套“旋龙刀法”的一代大侠风天涯无疑称得上是武功绝世,他更被江湖中人誉为了“神刀”。 神刀,神之刀,刀之神。 残阳如血,秋风肃杀。 这日申牌时分,“神刀”风天涯与他的妻子正并骑行驶在一条通往杭州的官道上。 他的妻子是位绝色女子,因为她便是有着“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江南才女林吟娘。 她本是江南一位大商贾的千金,既是名闻江南的才女,又是一位绝色美女,是以名门贵族、江湖侠士对她直是求之若鹜,不少人为之不惜大打出手,甚至因而丢掉性命。 然,林吟娘最终却将绣球抛给了风天涯这个落拓汉子。自此,风天涯便惹来了无数次的追杀与决斗。 其实,来找风天涯决斗的人并非完全是为林吟娘而来的。风天涯武功盖世、刀法如神,就算林吟娘再美上几分,也会有人不愿为了美人而搭上性命的,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来找风天涯决斗的人,有很多是自视技业非凡,而名头又不及风天涯响亮,便想跟风天涯一较高下,藉此扬名天下的。即便战败了,也足以令自己臭屁半天。 这些人俱是武功高强之士,大凡不是武学名家便是一方枭雄。虽然风天涯现在还未受伤,但难保以后便不会受伤,毕竟江湖之中能人辈出、卧虎藏龙。 打遍世间无敌手、扬名天下,是无数江湖人的一个夙愿,但同时亦是一个梦,一个遥远的梦。说英雄,论英雄,谁是英雄?谁能长胜不输,谁又能笑傲江湖? 此刻,“江南第一美人”林吟娘正脉脉含情地望着身旁马背上的风天涯,柔声道:“天涯哥哥,这些日子以来,你受苦了!我……我真的好担心啊!” 风天涯一愣,道:“娘子何出此言?” 林吟娘幽幽地道:“江湖上的日子不好混呀,有那么多名人想要亲手杀掉……” 风天涯一声轻叹,道:“吟娘,我不会让你继续担心下去的。你有了身孕,等你生下孩子后,咱们便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过着平静的日子,再也不理会江湖中的事了,你说好么?” 林吟娘腼腆地一笑。 她心里快活时,总爱腼腆的笑,她本就是个腼腆的姑娘。腼腆的姑娘通常都是极易害羞的姑娘。她此刻就显得十分害羞,她的脸已经红了,她红着脸道:“不知雷大哥这次邀我们前去神剑楼所为何事呢?” “不太清楚,他飞鸽传书,言道有事,去了就知道了。”风天涯忽然呵呵一笑,“不管所为何事,我们哥俩已经很久没在一起痛饮了,这次非得一醉方休不可,只是缺了解二哥,未免有些孤独!” 林吟娘蛾眉一蹙:“雷大哥素来持重,若非有什么要事,想来他便不会……” 风天涯抚摸了一下爱妻的香肩,林吟娘自然便停住了话头。风天涯柔声道:“吟娘,你不必担心,我还能有什么事?你看,此处风景秀丽,鲜花遍地,还没人来打扰,赶了一天的路了,我们就下马歇息片刻吧。” “也好。”林吟娘看了一眼四周,正欲下马。风天涯突然凑到耳畔,轻声道:“吟娘,我爱你!” 林吟娘扑哧一声笑了,娇声道:“我知道呀,我也爱你呀,要不我怎会嫁给你呢。” 风天涯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林吟娘蛾眉一蹙,讶然道:“怎么了,天涯哥哥,你脸色咋这么红呀,是不是昨天晚上冻着了,烧了?” 风天涯吁了口气,道:“你一句天涯哥哥,让我记起了从前。那天也是这样的日色,你迈着盈盈的步子来到我身边,就像这天上的彩虹,刹那间,我就被你的美丽吸引了。” “是啊。”林吟娘那双秀眸中一片朦胧,显然也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她脸上绽开了如花的容颜,柔情脉脉地道,“就在那一刻,我现自己就彻底地爱上了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爱你,天涯哥哥。” “嗯。”风天涯又道,“你的身上有股兰花的幽香,我喜欢这种香味,这是你的味道。你看,你的脸蛋还是这么迷人,你的身材还是那么婀娜,你的皮肤还是那么白皙、那么顺滑,就像是晶莹无暇的美玉,我……” “夫君,”林吟娘忽然笑了,似乎又回到了现实,她的声音中透出几许清亮,“你想跟我……那样?” “呵呵。”风天涯傻笑两声,凑近轻声道,“吟娘,我……我就是想,因为……” “可是……大白天的,又是荒郊野外,若是被人撞见,就羞死人啦!”林吟娘娇声说着,脸色就像是秋天的红苹果 “没事。”风天涯轻声说着,但喘气已有些粗犷,“你看,这里鲜花遍地,有山有水,还有小树林,风景多么迷人啊!再说,哪里有人呀,你趴在花丛中,我从后面……” “啊?趴着?”林吟娘似是一怔,脸色更红了,眸中的神色也更迷蒙了,“羞死啦!我……还没试过这样呢。” 风天涯爽朗地一笑,突然伸臂,将林吟娘从马上抱在了怀中,旋即低头在她那美丽的脸上深深一吻。林吟娘双目微闭,胸口不住起伏,显然也情动了。 风天涯喘着粗气,轻声说着,不过已有些语无伦次:“吟娘,不要怕,长这么大,我也没试过野合呢,我会轻轻的,我……要不你抱着那株大树吧,这样你就站着了,也挺好的,其实,姿势方面……夫妻之间,只要是建立在愉悦的基础上,我觉得就没有什么……这里根本没人,你不用担心。”话音甫落,身前的泥土路上出现了四乘马。 这四乘马忽然出现了,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然,马上的乘客绝不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因为他们是人,而且都是名人。林吟娘见状又复坐回马上,脸上还是红扑扑的。 风天涯一见这四人,却是微微苦笑,道:“原来是令堡主、向大侠、铁大侠和谭大侠,不知四位找风某有何贵干?” 这“令堡主”便是黄山莲花峰上的望天堡堡主令天行,此人的武功早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之境。 “霹雳风雷惊闪电,旋风无极冲九天。”江湖中流传的这两句话便是说的令天行与神剑楼主雷千钧二人。 这两句话中实是暗隐了他们每人的两项绝艺,“霹雳风雷惊闪电”指的便是望天堡主令天行。 他二人在江湖上扬名时还在风天涯之前,他们亦是在风天涯之前江湖上名头最响、武功最高的两个人。 那“向大侠”叫做向天仇,是个早已著名的独行大盗,此人刀法极为了得,在江湖上本就有“一刀索命”的美誉。然,此人一向独来独往,不知为何,竟投在了令天行的麾下; 那“铁大侠”名叫铁云飞,乃是令天行座下的莲花左使,此人已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尤擅轻功,人称“无影神龙”; 那“谭大侠”便是令天行座下的莲花右使“鬼魅剑”谭心阎,此人更是黑道上的顶尖高手。 望天堡主令天行闻言,淡然道:“自前几次败在阁下之手后,令某一直对此萦介于怀,今日特来再次领教阁下的高招,还望不烦赐教!” 风天涯皱起眉头,摆摆手,道:“我已经很烦了,更不想见到你,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令天行似是一愕,道:“你已经烦了?怎么,似你这般落拓之人,也会忙吗?你躲不掉的!姓风的,本座必须跟你一决雌雄,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他看了一眼林吟娘,又道,“我还是要跟你单挑!” “老大,单打独斗,我们肯定吃亏,还是一拥而上,把他乱刀分尸了吧!”谭心阎低声道。 “放肆!”令天行怒道,“我们是那样的人吗?难道会武功就不讲理了吗?难道人多就非得欺负人吗?难道……” “别说了!”风天涯截口道,“令堡主,我不会跟你打的,你走吧。” 令天行冷冷一笑:“说得简单,本座早已做好准备了,你出招吧!” 风天涯叹道:“令大侠,你觉得今日有把握胜过风某吗?短短几个月的工夫,你的武功就大进了?” 令天行立刻摇摇头,道:“这倒没有。” 风天涯道:“那你岂不是专门来送死?”话音甫落,只听令天行座下的莲花左使“无影神龙”铁云飞冷冷地道:“姓风的,你莫要忘记还有我们!” “老铁,你傻了吗?”谭心阎轻声道。 “老阎,你什么意思?”铁云飞横眉一挑。 “老大说过不让我们插手,难道你忘了?” “噢,可是……”铁云飞话还未完,便听令天行冷声道:“风先生,你再不出手,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风天涯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目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他为何会有这种神色? 过得半晌,他一声长叹:“令堡主,我知道你也喜欢吟娘,但吟娘并不喜欢你,她并非因你的武功不如本人而不喜欢你的,你知道吗?你可明白?” 令天行当然不知道,至少他不明白,否则他为何还要出手? 江湖之中,无人能在风天涯的刀下走出十招。令天行的武功虽已臻登峰造极之境,但他毕竟还是个人。 在江湖中,打不赢通常都会死,但令天行并未死。因为,风天涯还不想要他的命。 不足十招,还是未到十招,令天行又落败了,踉跄弹退数步,呼呼喘气。 这时,其余三人纷纷拔剑在手,靠在令天行身旁。 “一刀索命”向天仇道:“堡主,让我试一试,我就不信以咱们四人之力还敌不过这姓风的。” 风天涯哼了一声,冷冰冰地道:“姓向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出三招,风某便能让你们三人血溅当场,趁着风某还不想杀人,还不快滚?!” 向天仇等三人俱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一大步,大现惧色。 谭心阎急道:“风大侠,我们老大命令我们哥仨袖手旁观,你可不能胡来啊!” “本座可没这样说过!”令天行阴沉着脸。 “老大,你改主意了?”谭心阎目中有了一抹慌乱。 “本座再试试!”令天行长剑一扬,作势便欲再上。 林吟娘忽道:“令堡主,我和天涯哥哥已结为夫妻,请你别再为难我们了!我相信,不用多久,你定能找到比我更好、更漂亮、更性感、更无敌的女子,你对我就死心吧!我……我会感激你的。” 令天行惨然一笑:“悠悠我心,岂无他人?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吟娘,我不会放弃的,你可知道我有多么……你等着吧,我还会回来的!“说罢,翻身上马,头也不回。 不多时,四乘马已在远处隐没。 第2章 莫道贞女怕缠狼 第2章 莫道贞女怕缠狼 三日后,神剑楼。([[ 残阳未尽,积香厅中已是烛火高燃,酒香四溢。 神剑楼主“旋风无极冲九天”雷千钧正神色忧虑地望着对面的风天涯,忽道:“三弟,令天行几次三番纠缠于你,你为何不索性将他一刀宰了?” 风天涯懒散地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令天行喜欢吟娘,也不是他的错,我又何必非杀他不可。” “你这么大度?你真是个爷们,纯的!”雷千钧砸着嘴,“俗话说‘贞女怕缠狼’,你可要多留个心眼啊!” “放心吧。”风天涯眉毛一挑,“我会安然无恙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令天行……” “雷兄,别说这些了!”风天涯道,“不管怎么说,爱一个人是没有罪的。” “不,令天行有罪!”雷千钧肃然道,“三弟,令天行与弟妹相识还在你之前,他对弟妹心存不轨已久,我觉得他绝不会就此罢手的。这几日,我听江湖上的朋友言道,这姓令的正在纠集大批武林高手,意欲对你不利,此事不可不防啊!” 风天涯闻言一呆,旋即哈哈一笑:“有这等事?若是他真的不想活了,我便成全于他!” 雷千钧正色道:“令天行本就武功高强,望天堡中更是高手如云。三弟虽然武功通玄,但毕竟只是一人,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万不可大意呀!” 风天涯微一沉吟,道:“我与令天行数次交手,觉得他不过喜欢吟娘而已,倒不似卑鄙下流之人,大哥忒多虑啦!” 雷千钧叹了口气,道:“三弟,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我这次邀你前来就是想让你跟弟妹在此避一阵子,你就听大哥这一次吧!” 风天涯苦苦一笑:“多谢大哥美意,只是避能避到何时?往后我多加小心便是,大哥不必为此担忧!对了,咱俩已有许久没逢面了吧,来,今夜你我必须不醉不休!” “唉,好吧!”雷千钧略一思索,忽道,“前几日,解二弟飞鸽传书,言道要来此与兄弟一聚,你就多住几天吧!” “那是当然。”风天涯忽然叹一口气,“虽已结拜,但我与解二哥却未曾谋面,见了面,说什么也要不醉不归!” 两人对饮中,风天涯举杯朗声道:“知交一片心,相识未相逢;浮云遮峰峦,心随江海行;剑筝共明月,把酒江湖情;征程万里远,归棹一帆轻。【1】” 林吟娘望着他二人纵情饮酒,心下忧虑重重。 她何尝不知令天行的心意,而她与令天行相识还在风天涯之前,只是最终她将终身幸福许在了风天涯身上,她心里爱的只有风天涯一人啊! 女人对待感情就是这么专一,这么专情,要不男人的世界里怎会有“暗恋”这个词语? 然,令天行却一直未放弃对她的追求,而他几日前临别时说的那句“你等着吧!”就像是一阵刺骨的寒流灌进了林吟娘的心里,是以她忧虑重重。她的忧虑不无道理,因为就在今夜她便出了事。 夜已深,风、雷二人俱已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林吟娘从房里抄起一件厚厚的棉被,盖在了他们身上。她轻叹一声,独自出了房。 院中寂寂,冷月高悬。 林吟娘望着清泠的明月,蛾眉微蹙。她怅立良久,正欲回房,突听院外“哒”地一声轻响。抬眼望去,只见一枝绝美的鲜花落在了院外。说这枝鲜花“绝美”,一点儿都不为过,因为这是妖花。 妖花?精灵妖怪幻成的花? 非也。江湖传言,妖花是世上最美丽、最珍贵的花。此花百年一开,且数目极稀,难得一见,更无人能形容得出此花绽放时那夺目的艳丽。 院外的这枝妖花已然完全盛放,夜风吹来,弥漫起缕缕清香。没有女人不爱花,哪怕老太太也不例外,何况有女神之称的林吟娘乎。她不禁一呆,随即快步向院外奔去。 这枝花虽然名叫妖花,但并非在妖怪的手里,拿着这枝花的还是个人,院外突然就出现了这个人。 然,林吟娘刚刚看到这个人的影子时,便即昏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数日后,深夜。 无星无月,夜风如刀。然,黄山莲花峰上的望天堡中却是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望天堡中的齐春阁内已摆上了筵席,席间只有两个人,正是望天堡主令天行与“神刀”风天涯的妻子、“江南第一美人”林吟娘。 此刻,令天行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林吟娘,目光是那么炽热、那么热切。 林吟娘的目光却绝不热,而是冰冷,冷若寒霜,她的声音亦是如寒霜般冷:“令先生,你这么做,只会让我对你反感,而我夫君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令天行嘿嘿一笑:“这里高手如云、猛士如虎,而这四周有千余名弟子把守,就算是只苍蝇,也绝飞不进来!” “我夫君不是苍蝇。”林吟娘淡淡地道。 令天行笑道:“他当然不是,否则他早就死了。”林吟娘哼了一声:“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夫君定会来救我的!” 令天行哈哈一笑:“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他不来则已,一旦来了,我必会让他有来无还!只是,他来的时候,恐怕咱们已是洞房花烛啦!哈哈……” “不知廉耻!”林吟娘厉声道,“你个死令天行,枉你还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却行此禽兽行径,我夫君岂能轻饶于你?你胆敢碰我一下,我便当场死在你面前!” 令天行怔了怔,忽然一声长叹:“吟娘,难道……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对你的情意么?我爱你,我比风天涯更爱你,我……” “不要再说了!”林吟娘冷冷地道,“令堡主,你忘了我吧,我心里只有我夫君!” “不,你在撒谎!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么?我们相识在先,记得那时候我经常去你家,我最爱听的便是你弹奏的那曲《化蝶》,可谓情思绵绵,可是……可是你却嫁给了风天涯这个穷光蛋!这……这到底是为何,我哪里比不上他?我……我为你茶不思、饭不想,我……吟娘,你知道相思是何等滋味吗?” “不行!”令天行语声突然转急,“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要,我今晚就要……” “令先生,你不要冲动啊!”林吟娘脸色微变。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你成亲,我要你永远陪在我的身旁,你是我的……” “闭嘴!”林吟娘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冷冰冰地道,“你还要不要脸?我已经说过对你没感觉了,你怎么还来这一套,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我不管,我就是要……” “令天行,你这样做只能得到我的**,但得不到我的灵魂,难道你就只是为了得到……” “我不管,我就是要……” “要你妈的头啊!”林吟娘小嘴一撇,“你想要,我还不愿给呢!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令天行怔了一怔,突然阴鸷地一笑:“说什么也晚了,嘿嘿,我必须得到你,快,快脱!”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林吟娘眸中已有了惧色,深深的恐惧。 “事到如今,你还不晓得吗?我要……” “不要啊!”林吟娘迅后退几步,本能地捂住了丰挺的胸部,花容失色。 注:【1】修改到此处,想到惨淡的点击率,有感而,即涂鸦一歪诗。其实,这连歪诗也算不上,至多是歪歪的顺口溜,贻笑方家。 第3章 三月暮春月色凉 第3章 三月暮春月色凉 “吟娘,你终于是我的了!”令天行话音未毕,蓦见眼前白光一闪,不禁心头一凛,未及闪避,一柄冰凉的大刀已架在了颈间。[?([ 来人一袭蓝袍,双目炯炯,身躯挺拔,满脸络腮胡子,赫然是“神刀”风天涯。 “是你?”令天行眼中写满了惊骇与困惑。 “是我。”风天涯冷冷地道,“令堡主,即便这里有再多的高手,风某也是一样来去自如!” 令天行脸色惨然,闭口不言。 “呛”地一声,风天涯回刀入鞘。紧接着,他走过去揽起林吟娘的纤腰转身便走,再没向令天行瞧上一眼。 走到门口时,他头也不回地说了几句话——“令天行,一个女人若是真的不爱你,纵然你得到她的人又有何意?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胆敢再纠缠吟娘,我必杀你!”话落,二人便到了门外。 门外尸横遍地,遍地鲜血,兵刃散于四周。 院中显然经历过一场厮杀。然,自始至终,令天行都未听到半点儿兵刃撞击之声。 风、林二人已然离开了许久,令天行却还怔怔地立在那里,宛似石雕木塑。 暮春三月,江南。 草长莺飞,百花争艳,天地间弥漫着浓浓的春意,而杭州的神剑楼中更是弥漫着浓浓的喜气——这一天,“神刀”风天涯的儿子过“百岁”。 今日,神剑楼中自然来了不少江湖人,筵席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积香厅中,神剑楼主雷千钧望着满面喜气、意气风的风天涯,笑道:“解二弟飞鸽传书,言道今晚必会赶来。” 风天涯“哦”了一声,喜道:“这样甚好,算来我与解二哥已有将近一年未曾谋面了,这次得好好聚聚啦!” “聚一聚便要喝酒,还吃肉,唉,我又要破费了!”雷千钧小声嘀咕,叹息着摇了摇头。 风天涯所说的“解二哥”便是他与雷千钧的结拜兄弟。数年前,风天涯与雷千钧结拜时,算上了他,因为他与雷千钧结拜在前,也算是三人义结金兰。风天涯年纪最小,是为三弟。 这“解二哥”名叫解翔,亦是一位武林异人。此人早在数载前便凭着一柄软剑、一具铁筝威震大江南北,闯下了“魔筝居士”的名头。 雷千钧忽然叹了口气:“解二弟刚过而立之年,便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真不知他闯下偌大的名头所为何来!” 风天涯懒散地一笑:“其实这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啊!”雷千钧眉峰微蹙:“哦?” 风天涯一声轻叹:“独上青峰揽皓月,高处不胜寒啊!”雷千钧脸上有了愠色,话语中也有了酸溜溜的味道:“老弟打遍天下无敌手,自是有些落寞,又何必说这种风凉话呢!” “大哥何出此言?”风天涯道,“大哥武功盖世,世所罕有,实是一株武林奇葩!难道大哥在道上混了这许久,还堪不破名利二字吗?” “我早就看破红尘了,所以至今我还是单身贵族,呵呵。咦,莫非三弟也有这种念头?” “什么念头?我都有孩子了,我可不想离婚!” “你误会了。”雷千钧笑道,“哥是说,你也想退隐江湖?” 风天涯正欲开口,突听厅外锣鼓声响,脚步嘈杂,显是又有贵客来了。 风、雷二人赶忙起身相迎,步出厅来,却俱是一怔。 来人居然是望天堡主令天行。然,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旁立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这少女长得虽也甚是秀美,但比之风天涯身旁的林吟娘,却显是逊色不少。 这时,令天行一抱拳:“风兄、雷兄,老朋友今日特来叨扰一杯酒吃,你们怎么好似不太欢迎啊!” 风天涯未及开口,雷千钧抢先开了口:“你不是我们的朋友,这里不欢迎你。” 令天行并不着恼,回身一招手,道:“快把那十箱‘人头马’抬上来!”话落,便有七、八个壮年汉子抬着一口绿色铁皮大箱子走上前来。 “又是酒!”林吟娘哼了一声,“令堡主,你少来这一套!今年过节不收礼,你走吧!” “是呀。”雷千钧喝道,“把酒放下,你们快滚!” 令天行微微一笑:“风大侠,你的态度呢?”风天涯亦是微笑,但看得出有些许苦涩的味道:“今日不管是朋友还是仇人,风某都欢迎。” “不错。”雷千钧接口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老雷!”林吟娘小嘴一撅,低声嗔道,“你怎能这样呢,你没见过钱吗?你没见过银子吗?” 雷千钧干咳一声,浑不理会林吟娘的话,而是目光转向令天行,道:“姓令的,你是朋友还是仇人?” “难道你看不出我们已经不再是仇人了吗?”令天行笑了笑,“其实我们本就不是仇人,不是吗?” “是啊,今天你是客人。”雷千钧望着那一大箱洋酒,嘀咕了一句,呵呵笑着。 令天行一指身旁的那位妙龄少女,又道:“这位便是小弟的未婚妻秋月。再过月余,我俩便要成亲,届时还烦请风兄赏脸大驾光临啊!” 风天涯微一沉吟,笑道:“在这江湖中,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要好得多。” “是呀。”雷千钧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你……” “你闭嘴!”林吟娘沉下了脸,“老雷,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吃错药了?” 雷千钧脸色一红,搓着手,一副窘态。 “风大侠,你……你答应了?”令天行显是心下甚是激动,连声音都已颤抖。 “不就是喝酒么,我一定前去祝贺!”风天涯爽朗地道,“令老弟,你看,酒菜都上桌了,进来喝一杯吧!” “不了,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那好吧,我不勉强。”风天涯笑道,“走你!” 令天行临行时,他的未婚妻秋月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林吟娘,眸中神色复杂。 明月高悬,和风吹送,鲜花在温柔的夜风中似已醇醇欲醉,而神剑楼的积香厅中正弥漫着一股令人醇醇欲醉的酒香。 有酒香当然有酒,酒就在桌上的酒杯里。 此刻,雷千钧正望着酒杯里的酒呆,过了半晌,说道:“三弟,我总觉得你们绝不能去望天堡,说不得令天行安排下了毒计陷阱正等着你们呢!” 风天涯还是那么懒散地一笑,道:“五日后既是他大婚的日子,看来他对吟娘的感情已然释怀,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跟别人成亲?而且,他既然成了我的朋友,朋友的喜酒我又怎好不喝?” “我猜他这次邀你们前去定是心怀鬼胎,他未必放弃了对弟妹的感情,他或许……” “大哥不必为我俩担忧。”风天涯截口道,“就算令天行心存不轨,又能奈我何来!纵然望天堡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会他一会!” 雷千钧砸着嘴,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地盘你就得听人家的,我觉得很危险!” “我已经去过一次,没事。” 雷千钧口唇微动,似是还欲说些什么,却一声长叹,终未再开口。 林吟娘忽道:“天涯哥哥,要不咱们不去了吧!” “吟娘,我既已接了他的请柬,若是不去,岂非让他小觑于我?”风天涯说到这里苦苦一笑,“其实,他告别光棍,对你我来说也是件好事呀。” 雷千钧忽然举杯一饮而尽,面色沉郁。 过得片刻,风天涯忽然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本薄薄的黄绢小册,放在桌上,说道:“大哥,这是《旋龙刀谱》,请你收下!” 雷千钧不禁一怔,道:“三弟,你这是何意?” 风天涯道:“等我跟吟娘喝了令天行的喜酒后,我便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雷千钧道:“即便如此,三弟也无需将《旋龙刀谱》送于我呀,这不合逻辑呀!” 风天涯叹道:“我既要退出江湖,就不会再理会江湖中的事了,而我苦心创出的‘旋龙刀法’,绝不能因我而绝,而且睿儿……或许要麻烦大哥啦!” 雷千钧怔了怔,道:“三弟既然有所担忧,何不别去望天堡?” “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风天涯抬眼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呼出一口气,忽然说了一句看似没来由的话。他道,“走这一遭,我希望令天行真的能将吟娘忘却。呵呵,我相信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夜空灰扑扑的,明天好像有雨,我心里怎么会有种不祥感呢。”林吟娘低声道。 风天涯虽在饮酒,还是听到了。他咧嘴笑道:“吟娘,别胡思乱想,下雨是件好事,庄稼得到雨水的灌溉,肯定会大丰收,农民伯伯正偷着乐呢!” “是呀。”雷千钧插口道,“后院的那一亩三分地的老黄瓜和西红柿旱了好几天了。老天爷呀,你快下雨吧! “你们……我回去睡了。”林吟娘说完,起身出去了。 “嗳,三弟,天色尚早,再喝几杯呀!” “不了,”风天涯苦涩的一笑,“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睡了。” “也行,有花堪折直须折,莫让红颜守空枕,你去吧!”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突然感到犯困。再说,睿儿睡在我俩中间呢,不方便!” “说的也是。”雷千钧沉吟道,“弟妹产后还不到四个月,身体很虚弱,还要喂奶,你就再忍忍吧!我已经忍了三十多年了,也没事呀,你说对吧?” “对,对极了!”风天涯再不耽搁,大踏步走了出去。 雷千钧抬眼望向明月,明月却躲在了深深的云层里,夜幕一派昏黑!在这三月暮春时节,他望着夜空中那已看不见的明月,突觉有些凉意。 蓦地,门外响起敲门声。 第4章 相思成难无可防 第4章 相思成难无可防 雷千钧闻声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将《旋龙刀谱》藏在袖中,沉声道:“是谁?” 门外一人道:“师父,弟子高不克。{〔〈” 雷千钧淡淡道:“有事么?” 高不克道:“回禀师父,解大侠来了。” 雷千钧“哦”了一声:“快,快去迎接,为师随后就到。” 这高不克便是雷千钧的亲传大弟子,而那“解大侠”自然便是雷千钧的把弟、风天涯的义兄“魔筝居士”解翔。 不管风天涯是否真的有所担忧,他还是去了望天堡,他是和林吟娘一道儿去的。朋友的喜酒,他又怎好不喝! 五日后的正午,黄山望天堡。 堡中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鞭炮连连,人声鼎沸,一派喜庆景象。 令天行的脸上自也洋溢着一派喜庆的神色,不单是喜庆,看那表情,直是心花怒放。然,他为何会心花怒放?他怎能不心花怒放,今日本就是他大喜的日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吟娘微笑着,问道:“令堡主,怎么还不见你的新娘子呢?” 令天行诡谲地一笑:“吟娘,你看不见我的新娘子的。” 林吟娘不禁一怔。风天涯也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忽然停住筷子,眉峰微蹙。 令天行又道:“吟娘,你真会说笑,世上怎能有人会看见自己呢!” 风天涯闻听此言,不禁心头一震。 林吟娘笑颜微霁,嗔道:“到了此刻,令堡主怎么还开这种玩笑!秋月姑娘呢,我要见新娘子!” 令天行嘿嘿一笑:“令某从不开玩笑。吟娘,我的新娘子若不是你,还能有谁?”说罢,手一探,便抓住了林吟娘那柔荑般的一只小手。 他疯了吗?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浑未将风天涯放在眼里! 林吟娘的俏脸上变了颜色,真的变了。 便在这时,风天涯一声冷喝,已然掌拍到。令天行不敢怠慢,急忙放脱林吟娘,离席闪避,同时喝道:“风天涯,你已中了‘化功散’之毒,还要猖狂到几时?!” 风天涯心头突地一跳,忙暗潜真力,却觉丹田真气犹似江海决堤般汹涌外泄,已知令天行所言非虚,不禁心下大骇,但面上却神色如常。 林吟娘冷冷地道:“令天行,你不用危言耸吓,酒中绝不会有毒!” 令天行桀桀一笑:“对付风大侠这般绝世高手,在酒中下毒岂非太不高明?酒中没毒,酒杯上却有毒。” 这“毒”字甫一出口,蓦见眼前白光一闪,风天涯已然一刀劈到。 风天涯自踏进望天堡时,便在暗暗留意、提防着令天行,却万未料到令天行竟会在酒杯上做手脚。 他以前数次饶过令天行,令天行亦是声称愿跟他做朋友,时至今日,令天行居然还会来此一手。风天涯实未料到世上竟会有如此卑劣之人,他心中的愤怒已到了极点。他这一刀势挟风雷,疾若电闪,哪里像是内力快失之人所? 令天行心神剧震,同时乱了方寸,仅仅数招间,风天涯掌中的鱼鳞紫金刀便架在了他的颈上,他不禁脸色大变。这大厅中春风拂面,温暖宜人,但他额上却是冷汗直冒。 就在这时,从厅外涌进了数十位武林好手。其中当然有左使“无影神龙”铁云飞、右使“鬼魅剑”谭心阎和那“一刀索命”向天仇。 这数十位好手俱已持刃在手,虎视眈眈地望着风天涯。只听“鬼魅剑”谭心阎冷森森地道:“姓风的,赶快放下兵器束手待缚,否则难逃一死!” 风天涯环视一遭,喟然一声长叹:“雄鹰落在地上被蚂蚁踩死!”说罢,回头望了一眼林吟娘。虽是一眼,但这一眼中的情意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吟娘,为夫不得已先走一步了。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来世做牛马,与你天涯相随!”说罢,风天涯回刀朝自己颈上抹去。 林吟娘一见之下,惊呼一声,急扑风天涯,但为时已晚。鲜血飞溅而出,风天涯缓缓倒地,一代大侠就这么殒命! 林吟娘扑上去,将夫君紧紧抱在怀中,泪如雨下。 令天行不禁一呆。然,他很快便探手向林吟娘抓去。 林吟娘疾退两步,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她止住哭泣,恶狠狠地道:“令天行,我纵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说罢,将匕对准自己心口,便欲刺下。 此时此刻,令天行相救已是不及。危急间,他脑中电光石火般地一闪,突然想起一事,急声道:“吟娘,你一死自然可以一了百了,但你就丝毫不担心你的儿子么?” 林吟娘悚然一惊,登时住了手,但随即便道:“我儿子将来必会为我俩报仇,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就随我夫君而去!天涯哥哥,你等等我,我这就来了!” 她这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冲风天涯说的,令天行听了,心中一片酸涩,陡地一声大吼:“住手!” 林吟娘将匕横在颈间,怒目而视。 令天行冷冷一笑,道:“吟娘,我若要对你的儿子不利,恐怕就是三个雷千钧,也未必保护得了!” 林吟娘心头突突乱跳,她知令天行实是所言非虚。 神剑楼的名头虽是极响,但也只仗了雷千钧一人武功高绝而已,他门下实无几个一流高手。 雷千钧的武功虽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之境,却也不过跟令天行在伯仲之间,而令天行麾下的一群狐朋狗友却大多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若是令天行真要加害林吟娘的儿子,雷千钧实是保护不了。 林吟娘双目如刀般逼视着令天行,冷冷地道:“姓令的,你待怎样?” 她虽不会丝毫武功,但此时令天行竟不敢接触她那满是怨毒的目光,转过头,道:“吟娘,只要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你儿子便会平安无事。否则……” “下流!” “吟娘,适才风天涯不是说过让你好好活下去么,你若此刻死了,想来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心安的!” “无耻!” “吟娘,我是为了你而无耻的,我要……” “你再敢踏上一步,我就死给你看!”林吟娘退后几步,将匕握的更紧了。 “不要!”令天行急道,“活着多好呀,快放下刀子!” “休想!” “吟娘,”令天行忽然叹一口气,面上也有了痛苦之色,“为了你,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知道么,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我绝不能没有你,我只要你!我……我要跟你成亲,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林吟娘宛似石雕木塑般立在那里,眸中泪落如雨。 令天行试探性地一步步走过去,到得近前,闻着林吟娘身上散的淡淡的女人香,他不觉心跳加快,呼吸亦有些粗重了。 林吟娘一句话也不说,任凭泪水一次次划过她那张芳华绝代的脸庞。 令天行突然闪电般出手,夺下了林吟娘手中的匕。林吟娘紧闭了双目,脸上全无血色。 令天行深吸了口气,柔声道:“吟娘,此时此刻,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我比任何人都爱你!记得我们初见那天,你从假山上采了一朵鲜花送给我,巧笑嫣然,那时的你是多么开心,我……我一下子便被你迷住了,对你的思念从此便一不可收拾,我的脑里全是你的影子,我的梦里全是你!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有了你,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别的女人了。吟娘,你可知道相思是件多么令人煎熬的事情吗?” 林吟娘还是没有开口,眼泪却流得更急了。 令天行轻轻扶住她的香肩,缓慢而深情地道:“吟娘,我必须得到你,我要拥有你的全部,否则我……我不知该怎样才能活下去。没有了你,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因为你把我的灵魂都带走了。吟娘,我爱你,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就是要跟你厮守一生,永不分离!” 林吟娘缓缓抬起头,泪流满面,但眸中神色复杂,看不出是仇恨多一些,还是怨恨多一些,那一双好看迷人的眼睛,在此刻看来,宛似浸在水雾里的两颗寒星。 此际,令天行眼中竟也是泪花闪动。他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滴。突然,他捡起先前抛在地下的匕,随即塞到林吟娘手中,并将匕对准自己的心口,嘁声道:“吟娘,我知道你恨死了我,可我……我不能没有你,这样会让我生不如死!来吧,杀了我,为风天涯报仇!我保证,你杀完我之后,绝无人敢阻拦你,你可以离开,可以重新……我只希望你会在某一个时刻能……能偶尔想起我,哪怕怨恨也好!” 这时,莲花右使谭心阎急声道:“老大,你万不可想不开呀,娘们有的是,你又何必……” “闭嘴!”令天行怒吼道,“出去,全给我滚!你们给我听着,林……林姑娘不管对我怎样,你们都不能为难她,否则我在阴曹地府也绝不会放过他!” 谭心阎砸着嘴道:“老大,你这是何苦来哉呢!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可生命只有……” “滚——”令天行嘶声吼道。 冲进厅中的那数十名好手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收起兵刃,相继走出。 厅中只剩下了令、林二人,暮春的夜风丝溜溜地吹来,竟然砭人肌肤。 那一句“林姑娘”听在耳中,林吟娘陡地心头一跳,少女时代的种种过往忽然袭向心头。在她的世界里,的确出现过令天行的影子,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瞬。那也是个晴天,那也是个阳光明媚的春天,百花盛开,芳香扑鼻。夜风吹拂,她小小心儿忽然柔软了一下。 突然,“叮”地一声,林吟娘掌中的匕竟然拿捏不住,掉落在地。 令天行轻轻揉摸着林吟娘的香肩,道:“吟娘,你……你想杀我,随时都可以,我情愿在与你的一吻中死去。吟娘,你是我的唯一,你是我的全部,我……我要你陪我一生一世!” 林吟娘还是没有说话,眼睛望向别处,紧蹙着秀眉,还是泪如雨下。 令天行抬起手,缓缓在林吟娘脸上游走,突然用手指触碰了一下她那艳丽如桃花瓣一样的朱唇。林吟娘微微将嘴巴张开一条缝,脸色却依旧苍白,眼光更始终未与令天行有过接触。 蓦地里,令天行张开双臂,将林吟娘紧紧抱在怀中,深深地亲吻,纵情地吮吸。 过得片刻,令天行突然抬起头,道:“吟娘,你张开嘴巴呀,别咬着牙,我亲不到你的舌头呀!” 林吟娘终于转过脸来,静静地望着令天行,眸中却是一片茫然,又是一片死灰,看不出什么情愫,更无半点儿温度。像是已然灵魂出窍,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此刻,令天行的眼光却是一片炙热,更是脸红脖子粗,且呼吸不畅,瓮声瓮气地道:“吟娘,我要你,我现在就要……” 林吟娘静静地注视着风天涯的尸身,红肿的眼睛里忽然又流下了连珠般晶莹的泪滴。 很快,林吟娘身上的衣裙一件件滑落在地,那玲珑曼妙的绝美胴 体完全展现在了令天行面前。她娇躯忽然一颤,忍不住弯下腰去,抽泣起来。 此时,令天行眸中却升起了一团火,熊熊的火。他“咕嘎”咽下一大口浓痰,跟着抱起林吟娘,扑在饭桌上。“叮咚”一阵脆响,却是桌上的碗儿、碟儿受到外力的震荡,跳将起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林吟娘能怎样?她还能怎样?她怎能让自己的儿子、风家唯一的血脉死于非命!一个柔弱的女子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怎样的抉择? 这虽是春天,但今夜的风却寒冷若冰,若千年的严冰。 第5章 不是老虎是老羊 第5章 不是老虎是老羊 白天过去是黑夜,黑夜过去是白天,时间就在这黑夜与白天的交替中不知不觉又滑过了二十个冬夏。(〔 深秋。 百草泛黄,枯叶飘零,天地间一派肃杀! 嘉兴的一条林荫道上,一名腰挎长剑、胡须斑白的青袍老者正迈步疾行。 此人便是名满天下的神剑楼主“旋风无极冲九天”雷千钧,他急匆匆的赶路所为何事? 急行间,他突地止住了身形。 但见前方十数丈外的一座轻幔相掩的八角凉亭中走出了一个人,赫然是黑道中威名最盛的组织“阴阳五魔”中的四魔‘飞剑乾坤’冷无辰。 雷千钧忙闪身隐在了道畔的一块大石后。 “飞剑乾坤”冷无辰望着倒在亭下被五花大绑的绛衣女子,嘿嘿一笑:“李木兰,你还有何说的?” 这绛衣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容颜秀美俊俏,身材窈窕,从她身上,不管怎么端详也绝看不出“岁月流逝”的痕迹,但却听她冷冷地道:“老娘一时不察,中了几个鼠辈的迷香。冷老儿,暗算于人算哪门子本事?你若有种,就将我放开,咱们公平的决斗一场!” 冷无辰果然有种,他冷哼一声,随即单掌一扬,一道劲风过处,李木兰身上的绑绳便即断绝。 躲在大石后的雷千钧见了也不觉如何,但李木兰却深知自己身上的绑绳并非普通的绳索,而是牛筋软绳。此绳柔韧无匹,普通刀剑根本伤它不得。 她见冷无辰露了这一手高明的功夫,不禁心头一凛,但事到如今亦别无他法,虽明知不敌也得力拼,当下腰间一挺,立起身来,同时掌中多了一柄精光闪闪的软剑。 冷无辰肩头微晃,也未见他如何迈步跳跃,定睛看时,他已跃过石阶到了亭下。他施施然走上两步,随即背负起双手,抬眼望天,大剌剌地道:“如此小觑老夫的人,老夫生平还是头一遭遇上。江南女侠?哼,尽展你所学,向老夫身上招呼吧!” “好嘞,看剑!”李木兰软剑一抖,一招“扫荡群魔”合身扑了过去。 冷无辰微微一哂,待得剑到,突然出手屈指一弹。 “铮”地一声,李木兰陡觉虎口一麻,掌中软剑脱手飞上半空。她疾退数步,双手护住前胸,道:“你我无怨无仇,你为何要跟我过不去?” 冷无辰寒声道:“半月之前,你可是杀死了一个名号叫做鬼秀才的人?” 李木兰道:“不错,像他这种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冷无辰淡然道:“他便是我大哥的得意弟子。” 李木兰“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冷无辰道:“你明白了什么?”李木兰道:“你定是要杀了我为你大哥的得意弟子报仇,对不对?” 冷无辰道:“你错了。”李木兰微微一怔,道:“我错了?”冷无辰一声狞笑:“你的确错了,因为老夫在杀你之前还要强 奸你,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嘿。” “你?你都多大年纪了,别吹牛了!” “你不信?”未待李木兰回答,冷无辰便动手解腰带。 “臭不要脸!老不正经!”李木兰狠狠啐了一口,举掌便向自己的天灵盖拍落。 冷无辰万未料到她性情竟是如此刚烈,微一愣神儿间,陡听“嗤”地一声锐响,凝目看去,李木兰倒退了一大步,却并未受伤。 冷无辰不禁一怔。 蓦地里,人影一花,一名青袍老者立在了场中。冷无辰将来人打量片刻,脱口叫道:“雷楼主?” 这人自然便是神剑楼主雷千钧。他隐在大石后见李木兰要自绝,相距太远,紧急中捡起一粒石子屈指弹出,正中李木兰的手腕,救了她一命。 雷千钧冷冷地道:“冷无辰,你也算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行事竟如此下流无耻,跟猪狗又有何不同!” 雷千钧偌大名气,冷无辰对他着实忌惮,不敢破脸,当下仰天打个哈哈:“雷楼主一隐就是十八载,可想煞小弟啦!” 雷千钧曾隐退江湖十八载?他为何要隐退?而他重出江湖又是为何? 雷千钧浑未理睬,而是转向李木兰,道:“老夫生平感到最恶心的事就是见到了无耻败类,李女侠此时不走,难道你还未感到恶心?” 李木兰知他要出手相救,心下甚是感激,又想到自己一走虽然不妥,但留在这里只有徒然送命的份儿,且无济于事,而她更知雷千钧的武功还在冷无辰之上,当下福了一福:“雷前辈救命之恩,木兰没齿难忘。”说罢,转身疾奔而去。 然,她奔出十数步,突听“呜”地一声,一枚暗器向她后心激射而去,日光下看得清楚,却是一粒小石子。 这粒石子相去如此之疾,且力道猛恶,若是打中人身,岂不令人当场毙命?以李木兰的武功,绝难闪避。 雷千钧一见之下,急忙单掌扬出,掌风过处,“砰”地一声,那粒石子在半空中炸了开来。就这么稍稍一缓,李木兰已然奔进了前方的那片密林。 便在这时,轻幔掀起,走出了一名葛袍老者,正是冷无辰的胞兄、“阴阳五魔”中排在最末的‘鬼手佛’冷无星。 他果然像个佛,袒胸凸肚,慈眉善目,一脸和气,任谁一见都定会认为他是个菩萨心肠的人。但他却绝不是菩萨,而是魔。他杀人如麻,好色成性,无恶不作其极,适才射石子袭击李木兰的便是此人。 他沉声道:“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之事,雷楼主,你这是何意?” 雷千钧微微一哂:“杀人偿命的确天经地义,但也要看被杀之人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若他是个十恶不赦之人,那么人人可得而诛之。” 此言实是影射了“江南女侠”李木兰诛杀“鬼秀才”一事,而冷无星的这位得意弟子“鬼秀才”在江湖中的确是个声名狼藉、恶贯满盈之徒。 “鬼手佛”冷无星脸色一变再变,终于一声冷笑:“既是如此,老朽只好再次讨教雷楼主的高招啦!” 雷千钧淡然道:“似尔等大奸邪徒,老夫本应绝不轻饶,但老夫今日实有要事,改日定当奉陪!”说罢,飘然而去。 冷氏昆仲不觉相视一怔,只过了一瞬,便双双飞身赶去。雷千钧蓦然回,森然道:“你们当真不想活了?” 冷无星道:“阁下虽是武功通神,但我二人联手未必便会输给阁下,我相信自己!” “有种!看来老夫非出手不可了!”雷千钧话音甫落,冷氏双魔便攻了上去。 眨眼间,三人斗在了一处。 冷无辰凝神以对,不敢有丝毫怠慢。十数招一过,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哥,想不到名满天下的神剑楼主竟是个徒具虚名的大草包,着!” 说话间,雷千钧肋下已然中指。他闷哼一声,刚退开两步,冷不防后心又中了冷无星的一记重手。 冷无星的手上功夫极为了得,足可跟望天堡主令天行的扬名绝技“霹雳风雷掌”比肩。若不然,他怎能得了个“鬼手佛”的诨号? 这一掌直击得雷千钧的五脏都险要逆位,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他深吸一口气,猛出两记狠招,将对方二人逼开半步,随即展开他的轻功绝技“惊雁功”疾奔而去。 冷氏昆仲不虞名满天下的神剑楼主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俱是一怔,仅这须臾时光,雷千钧已奔得踪影皆无。 过得半晌,冷无辰说道:“雷千钧名震江湖廿余载,实未料到他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我还以为他是老虎,没想到是个吃素的老山羊,我呸!” “你错了。”冷无星正色道,“二十年前,我曾与雷千钧交过手。那次我险些丧生在他的剑下,他的武功实是已臻出神入化之境。他与望天堡主令天行齐名,‘旋风无极冲九天’这名号绝非虚得!” 冷无辰蹙眉道:“为何他的武功突然会如此不济呢?” 冷无星微一沉吟,道:“适才与他过招,觉得他似是先前受过重伤,或许这便是他一隐十八载的缘故,只是不知以他的功夫,世间又有何人能伤得了他?” 冷无辰淡然道:“江湖之大,卧虎藏龙,武功能胜过他的人也绝非无有。” 冷无星点点头:“走,到神剑楼走一遭。”冷无辰一怔:“去神剑楼作甚?” 冷无星道:“昔年名动八表的‘神刀’风天涯已有二十载未现江湖,而雷千钧又曾受过重伤,或许多年前生了一场大祸,风天涯已然不在人世。若真是如此,他定不会令‘旋龙刀法’就此湮没。” 冷无辰沉吟道:“你是说……雷千钧手中有《旋龙刀谱》吗?”冷无星道:“雷千钧是风天涯的结拜大兄,或许《旋龙刀谱》在他手中。” 冷无辰蹙眉道:“若是《旋龙刀谱》真在雷千钧手中,他为何不会此刀法呢?” 冷无星沉吟道:“说不得他重伤之下已无力参修,此事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我觉得……” “好!废话休说,这就去神剑楼!”冷无辰叫道。 第6章 神剑楼前草枯黄 第6章 神剑楼前草枯黄 雷千钧一路疾奔,奔出十数里地,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摔倒在道畔的杂草中。??] 须臾,他挣扎着坐起身,陡觉喉头一甜,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下,一张脸登成蜡黄。 远处蓦地传来一声狼嚎,黄沙衰草间惊起阵阵归鸦。西风如刀,枯叶飘零,天地间一派凄凉! 过得半晌,雷千钧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明明已受了重伤,为何还要笑,莫非他疯了? 他绝没疯。若是他真的疯了,他又怎能在不久后便做出了那件事? 那件事没有改变他的命运,却改变了他这个人。 杭州的西湖,名闻天下。 沿西子湖向北数里,便可见有一座院落。只见亭台水榭,飞檐华栋,方圆里余,规模甚宏。黑漆的大门两侧,蹲着两尊石狮子,呲牙咧嘴,模样甚是威猛。 门前道畔一排数十株的乌桕树,叶子似火烧般红。其时已是深秋,远处岸边的野草业已枯黄,一抹残阳映照之下,显出几分萧索景象。 这处院落便是名震天下的“神剑楼”。 江湖之中,凡是长耳朵的,就绝无一人未听说过神剑楼,除非他是聋子。只因神剑楼是二十余年来江湖中威名最盛的两大门派之一,跟神剑楼齐名的正是黄山莲花峰上的望天堡。 少林派虽是江湖上公认的第一大派,但近年来,寺中已很少有身怀绝技的高僧在江湖上走动,是以名头便比神剑楼、望天堡稍逊了些。不知这些少林僧人是一心向佛、淡泊名利呢,还是武功的确未臻一流境界。然,少林七十二绝技,近年来确已很少有人提及。 江湖之中,凡是有大脑的,就绝无一人不知道神剑六侠,除非他是白痴。只因神剑六侠是近十年来江湖年轻一辈中名头极响的六位人物,亦是一手创立神剑楼的一代大侠雷千钧的六位得意弟子。 江湖之中,若是还有不知雷千钧是何许人也的,那他就一定是个死人了。只因雷千钧已是个近乎神话般的人物—— 二十二岁时,便已名动八表; 二十六岁,在风景秀丽甲天下的西子湖畔创立神剑楼; 二十五年前,在西岳华山之巅,以一套来无影、去无踪的“旋风无极腿法”踢死了当时被黑道中誉为“魔腿”的一代怪杰飞天帮帮主阴无极。自此,飞天帮在江湖中除名; 同年冬,就在神剑楼前,他以三十六路精微奥妙的“冲天剑法”诛杀了前来挑衅的当时黑道上实力最强、名头最盛的组织“中原八凶”。经此一役,“中原八凶”亦在江湖中除名。 然,自十八年前,雷千钧突然从江湖中销声匿迹后,便再没人得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天上地下,竟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生抑或死,就连神剑六侠亦不得知。而近十年来,神剑六侠的名头却是越来越响。 朔风,残阳,神剑楼。 此刻,神剑楼的积香厅中,安然端坐着两个人。 左是个四十岁左右、略显瘦削、身着白袍的中年汉子。此人头戴儒巾、面皮白净、颌下微须、神情干练,让人一看便知是位气度宽宏的谦谦君子,他便是“神剑六侠”中排在位的高不克。 这时,他端起身侧枣红木茶几上的一碗龙井,呷了一口,侧头瞥了一眼坐在右椅上那人。 右那人是位约摸三十岁上下模样的黄衣女子。这女子长得虽算不上天香国色,但身材窈窕,容颜也颇为秀丽,只是眉梢眼角间挂着一抹淡淡的忧虑之色,比之豆蔻年华的少女虽增了几许风霜,却另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她便是“神剑六侠”中唯一的女性——三侠“柳叶刀”程小真。 高不克放下茶碗,道:“师妹还在为李师弟忧心么?”程小真点点头,脸上的忧虑之色更浓了。 高不克所说的“李师弟”便是二侠“追魂剑”李罡锋。此人已深得其师雷千钧的真传,掌中一柄清风剑,已罕有敌手。他的武功虽未臻登峰造极之境,然造诣已是不凡,败在他剑下的成名高手不胜枚举。 “神剑六侠”的名头数他最盛,其次是四侠“铁掌无敌”霍正英。虽然五侠“索魂魔笛”萧少飞、六侠“臂托乾坤”黄开甲的武功比之稍逊,但高不克、程小真的武功却绝不在李、霍二人之下。 高不克精擅腿法,程小真掌中一口锋利无比的柳叶刀,亦很是了得。只因他二人均不常在江湖上走动,是以名头比之二侠、四侠便稍逊了些。 李罡锋仗剑闯荡江湖,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不仅为非作歹的山贼草寇恨之入骨,那些为富不仁的恶霸劣绅更是闻风丧胆,而他偏又神出鬼没、武功极高,直令他们寝食难安,均盼杀之而后快。 李罡锋剑下不知诛杀过多少恶贯满盈的江湖败类,掌中亦不知沾染了多少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的鲜血,便被黑道中视为洪水猛兽,得了个“追魂剑”的诨号。然,明道中的仁侠武师,却无不人人钦佩。 高不克微微一笑:“师妹也甚是多虑!”程小真正色道:“师兄千万莫要小觑这向天仇!” 高不克眉毛一扬,道:“怎么?莫非他还会妖法不成?” “这倒不是。”程小真道,“此人是个早已著名的独行大盗,早在二十年前便名动江湖,更是望天堡的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近几年忽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据传,此人刀法极为了得,原有‘一刀索命’的美誉,何况……” 高不克哈哈一声长笑,说道:“师妹也忒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这厮能有几斤几两,切!放眼当今江湖,又有几人是李师弟和黄师弟的敌手?” “不清楚。”程小真道,“不过我,我只是……” 高不克接口道:“那向天仇刀法了得,但他若是碰上师妹你,管教他一刀索命。不过,索的可是他自己的命,哈哈。” 他口中所说的“黄师弟”自然便是六侠“臂托乾坤”黄开甲了。此人天生神力,却是生性驽钝。 雷千钧知道像拳法、剑法这等招数繁琐的武技,他领悟甚慢,终究所学有限,难成一流高手。于是另辟别径,苦心创出了一路棍法传于他。 这路棍法招数虽少,却是凝聚了雷千钧多日的心血,将博大精深的武术招式去繁从简,返璞归真,自然极为奥妙,再加上黄开甲天生的惊人神力,亦足够骇人,而他又是早晚勤练不辍,棍法竟渐臻大成。 程小真柳眉一蹙,正欲开口,忽见从厅外快步走进了一名楼中弟子。这人向高、程二人微一躬身,道:“禀师父、程师叔,门外有一少年求见。” 这人名叫张子重,乃是高不克的亲传大弟子,亦是神剑楼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高、程二人俱是一怔,心下均道:“不知来人是敌是友?”高不克微一沉吟,道:“子重,领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少年走进厅来,高、程二人不由地一齐定睛打量。 来人一身青衣,脚蹬快靴,面颊甚是苍白,似大病乍癒,又像刚染重疾,身材略显单薄,但剑眉下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然,他的眼睛虽明亮,却不是很大;鼻子虽挺,嘴唇却不薄。这相貌应算不上英俊,然这几样五官凑在一起,竟让这张脸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一种男人的魅力。 这少年从容的立在那里,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高不克自他从厅外往里走时,便留意了他的身形步法,想藉以探查一下他的师承来历,却见他脚步虚浮,落脚重浊,竟不似练过武功之人,心下困惑不已。 这少年上前一步,躬身唱喏:“小弟风睿,师兄师姐安好?”高、程二人又是一怔。 很快,高不克起身抱拳道:“风少侠是何方高人门下,驾临神剑楼,不知有何指教?”他以“神剑六侠”之的身份之尊竟对一个晚辈后生如此相敬,甚属难能。 风睿笑道:“小弟是雷师傅的关门弟子,不知您是哪位师兄?” 高不克奇道:“雷师傅?哪个雷师傅?” 风睿一拱手,朗声道:“旋风无极冲九天,雷千钧师傅便是家师。”此言一出,高、程二人一齐怔住。 要知,雷千钧遁迹江湖后,十八年来音讯皆无,此刻忽然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徒弟来,也难怪他们惊疑。 高不克虎起脸,道:“阁下当真是雷师傅的弟子?”他见风睿起脚沉滞拖沓,显是未练过武功。倘若他真是雷千钧的徒弟,又怎能如此? 这个问题,程小真很快便问了出来:“风少侠,你怎么好似不会武功呢?” 风睿脸色霎时一黯,过了片刻,方道:“难道师姐看不出小弟是个残废之身么?” “哦?”高、程二人俱是大吃一惊。 第7章 无妄之灾从天降 第7章 无妄之灾从天降 “残废?你有什么病?风湿病吗?”程小真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医生,我还真是看不出。[?([” 风睿淡然道:“小弟幼小时曾被人击了一掌,震散了筋脉,这一生恐怕再不能修习内功了。” 程小真登时面现惋惜之色。 须知,武学之道,习武者全凭内劲伤人,是以武术技击中有云:“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不练内功,武术招式再好也只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临敌保命毫无用处。 高不克叹道:“少侠真是个可怜人哪!尽管如此,就凭少侠几句话,实是很难令人相信你便是雷师傅之徒啊!” “我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个残疾人了,你还想让我怎样?”风睿面现窘色。 程小真温言道:“你可有何信物?” 风睿闻言忙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什,放在了高不克身侧的枣红木茶几上。 两人同时望去,但见摆在茶几上的是一块鸡蛋般大小的碧色圆玉,残阳映照之下,上面还散着一抹莹莹的光泽。 程小真一见之下,急忙抢在手中,只见圆玉中心刻着一个隶体“雷”字,她不禁心神一震,道:“大师兄,这……这确是师父之物!”显是她内心激动异常,声音已在微微颤。 高不克点点头,微微一笑:“看来高某真该称呼少侠一声师弟啦!” 程小真眼中泪光闪动,端了一碗热茶递给风睿,满脸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风睿眼中似乎也有了泪花,他口唇翕动,双手哆嗦着,满脸感激之情。 程小真柔声道:“风师弟,你不要激动,要学会克制情感,不就是一碗茶吗?” “我知道。”风睿忽道,“对了,李罡锋师兄在这里吗?” 程小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及李罡锋,微觉一怔,道:“在,你找他有事?” 风睿道:“是的,赶快让他出来!”程小真道:“他不在这里呀。”风睿皱眉道:“那你为何说……” “他的确是本门之人,但他出去了。”程小真截口道。 这时,高不克微笑道:“风师弟,不知你找李师弟有何要事?”风睿登时面现难色,道:“这个……请恕小弟不便相告。” 高不克面上微微一动。 程小真忽道:“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风睿闻言,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脸色变得苍白,但瞬间便即如常:“他……他老人家……很好。”短短几个字,他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吐出来,声音竟微微有些哽咽。 高不克双目如电般凝视着他,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与动作,都逃不过高不克的眼睛。 他见了风睿的神情,不禁暗忖:“莫非师父遭了什么不测?不对,师父那么高的武功,世间又有谁能伤得了他?即使遭到众多武林高手的围攻,师父纵不能一一将他们制服,但要安然逃离却也不难呀。但若师父真的安然无恙,这小子又怎会有如此伤心模样?” 这些念头也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微一沉吟,道:“风师弟,师父已有十八载未与我们联系了,我们都是十分挂念,他老人家为何不与你一道儿回来呢?” 风睿闻言,脸上闪电般掠过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痛苦之色,道:“他老人家……有要事在身,也许……也许过不了多久,师父定会前来的。” “哦?”高不克闻听此言,心中疑窦更盛。他耳听得程小真和风睿聊起他这十余年来与师父一起生活的景况,脑中却飞快地转着念头。 面对程小真的问话,风睿总似是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头,言辞闪烁。 过了半晌,高不克忽道:“几日前,黄师弟飞鸽传书,言道李师弟无意间探得了廿余载前名动八表的独行大盗‘一刀索命’向天仇的下落,两人要联手将其除去,为武林除害,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二位师弟不日便会归来。风师弟暂且住下,静候李师弟的佳音如何?” 风睿未及开口,程小真先一步说道:“就这样吧,师姐给你安排房间。” 风睿口唇微动,似欲说些什么,终于自行忍住。一时间,积香厅中寂静无声。残阳的余晖斜射进来,厅中平添了几分苍凉的意味。 很快,风睿起身跟着程小真向厅外走去。走出厅来,一阵风吹过,风睿肩头微微一缩。高不克望着二人出去的背影,脸上瞬间掠过了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 不多时,风睿随着程小真来到了后院的“天剑小筑”。 风睿走进去,但见房中桌、椅、柜、床等日常用具一应俱全,且无一不是上好木料加工而成,极其考究,且不失雅致。 程小真柔声道:“你一路劳顿,用过晚饭就好好歇息吧,有事找楼下的侍女小翠,她是个专业丫鬟,自会转告我的。” 风睿拱手道:“叨扰师姐了。” 不多时,楼梯板“格格”声响。少顷,走上来了一名青衣少女,想必便是侍女小翠。她托着一个菜盒,盒内有四碟精致的小菜、一份点心和一坛上好的竹叶青。 她把菜盒放到桌上,裣衽一礼:“公子如若有事,请尽管吩咐,小婢就住在楼下。” 风睿道:“你叫小婢?”青衣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婢女,但我叫小翠。” “明白。”风睿道,“你也别叫公子,直呼姓名好了。” “奴婢哪敢!”小翠说着却向风睿偷偷瞥了一眼,转身盈盈下楼。 风睿用过饭,小翠便上来收拾菜盏。 他从小只与师父在一起,见的女子甚少,那时年龄尚幼,倒不觉怎样,现在已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见了小翠姣好的容颜,一颗心禁不住怦怦乱跳,两道火辣辣的目光直盯在她身上。 小翠被他瞧得满脸不绝的红晕,娇嗔道:“公子,你老盯着人家干嘛?” 风睿脸上一红:“我……我见小姐姐生得好看。” 小翠闻言脸上更红:“我还不见得有你大呢,就急着叫人家姐姐,羞也不羞?”说着以手刮脸。 风睿见她全是一副小女儿情态,十分可爱,不觉心头一荡。便在这时,小翠嫣然一笑,托起菜盒走出房去,空余风睿立在那里,一颗心跳个不停。 过得半晌,风睿心中方始平静,莞尔一笑,起身推窗。 窗外夜凉如水,天色阴沉,云聚云散,一钩狼牙弯月在阴沉沉的云层里乍隐乍现。 他低头向院中望去,但见不远处有一片荷塘,塘中荷花盛开,微风吹过,阵阵清香扑鼻而来。霎时间,风睿思潮难平,想起未知的身世、茫茫的前程,喟然一声长叹。 过了半晌,他下意识地探手到怀中一摸,只觉那物什贴身还在,不由地吁了口气。 他想到将这件物什交到李罡锋手里后,便可回去见师父了,不由地心下激动起来,转瞬间却蹙起了眉头:“不知师父的伤好些了没有?” 他叹了口气,信步踱下“天剑小筑”。他抬头望着天上的冷月,脑中思绪弥乱纷飞,像是个北风飘雪片的天空。 他不经意间回身,但见楼下厢房的灯还亮着,小翠还没睡,便陡觉一阵莫名的心跳。怅立良久,那灯已然熄灭,似乎隐隐还听见里面轻轻叹息了一声,风睿登时呆在当地。 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风睿深深呼吸了一口夜的空气,便迈步朝楼上走去。 蓦地,一条人影悄没声地掩上了“天剑小筑”。 风睿突然停住脚步——他已现了立在楼梯板上的那名黑衣蒙面人。那人笔直地立着,黑色的衣角在夜风中微微摆荡,双目闪动着森寒的光芒。 风睿虽知遇上了凶险,却神色未变,朗声道:“阁下是何方神圣,夤夜造访,有何贵干?”此时此刻,他居然还能如此气度从容,这份定力已甚是难能。 那黑衣蒙面人却未答话,目光如刀般在风睿身上一扫,突将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胸口。 风睿见了这蒙面人的目光,心中突地一跳,暗忖:“莫非这人专门为我身上的这封信而来?他又怎知我身上有这么一封信呢?他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那蒙面人突然身形一晃,闪电般飞身向着风睿当胸攫去。 风睿但觉眼前黑影一花,即知对方已然出手,心下不及细想,本能地纵身向旁跃开。他这一跃,竟避过了那蒙面人的闪电一击,那人似是一怔。 原来,雷千钧不仅有“旋风无极腿法”和“冲天剑法”两项绝技,还有一套踏雪无痕的轻功绝技“惊雁功”。他知风睿无法修习内功,武术招式练得再多再好,临敌保命终是无用,于是便将这套轻功绝技传授于他,盼他日后若遇上凶险,尚能避祸。 这套“惊雁功”,雷千钧从未传授过第二人,是以“神剑六侠”亦是不识。风睿此时性命悬于俄顷,自然而然地便使出了这套轻功。 这蒙面人要杀从未修习过内功的风睿,本是易如反掌,但这“惊雁功”乃是一代武学巨擘雷千钧的得意绝学,而风睿已在这套轻功上淫浸了十余载,步法之妙,当真是趋退若神、行走如风。那蒙面人连出数招,竟未能碰到风睿半点衣襟。 转瞬间十招已过,那蒙面人显是焦躁起来,当即拳法一变,连下杀手。 风睿登感左右支绌,当下提声大叫:“救命啊,快来人哪,我要完蛋啦!”他不会丝毫内功,虽然高声大叫,但也传送的不远,好在深夜,万籁俱寂,声音传送的便比白日里远一些。 这蒙面人听了风睿的叫喊,更是焦躁,当真是“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欺身连环出拳,猛下杀手。 第8章 宝物失窃心自惶 第8章 宝物失窃心自惶 风睿急忙纵身跃开。{[<( 哪知,这蒙面人拳到中途,忽然脚下一绊,“啊哟”一声,身子向后急仰,前方门户大开。 风睿见状不及细想,纵身飞脚踢向对方裤裆。这一脚有个名堂,唤做“闪电击玉”,乃是“旋风无极腿法”中一记极为厉害的招数。 他知自己不会内功,若是踢向对方别处,纵然踢中,亦无济于事,说不定反伤了自己的脚,但这裤裆却是男人的“命门”,一旦被踢中,即便很弱的力道,亦会使人立丧战斗力。 雷千钧虽知他不能修习内功,却把生平绝技全传给了他,而他又是勤练不辍,这一招“闪电击玉”已练得纯熟之极,此刻倏忽踢出,又快又狠。 眼见那蒙面人已是万难闪避,孰料此人腰间一挺,便立直身子,随即顺势弯腰,出食、中二指挡在裆前。 风睿从未跟人动过手,哪能如这蒙面人这般变招迅捷,他这一脚已然用老,“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对方的手指上,却似是自行将脚底的“涌泉穴”撞将上去。 风睿登觉双腿一麻,一个趔趄,仰天跌倒。那蒙面人立时赶上去运指如飞,在风睿身上又补了几处穴道,便探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摸。 “你要干什么?我不是女的!”风睿纵声大叫,“快来救我,来了流氓,非礼啦!” 须臾,那蒙面人便搜出了一件物什,月光下看得明白,赫然是一封信。 风睿一声长叹,神色凄然。 那蒙面人手持这封信笺,禁不住桀桀长笑。然,他刚笑得几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他急忙回身,看见了身后不远处俏立着的那名青衣少女。 风睿也已看到了她,急道:“小翠,快跑!”这青衣少女正是侍女小翠,想是外面的打斗声惊醒了她的美梦。 此时,小翠也已明白生了什么事,但她却并不转身而逃,只是望着倒在地上的风睿,眸中满是关切之情,柔声道:“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小翠刚说完,便听“呜”地一声,一物破空飞至,清泠的月光下但见蓝光一闪。紧接着,小翠一声惨呼,扑倒在地。 风睿心头陡地一痛,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便在这时,不远处有人问道:“风师弟,是你么?地上多凉呀,你干嘛躺在地上?”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又近了些,正是三侠“柳叶刀”程小真。 那蒙面人突然一跺脚,纵身跃上了“天剑小筑”,旋即展开轻功踏瓦而去。 眨眼间,程小真便到了近前。 她见风睿委顿在地不能动弹,显是被人点了穴道,不觉心中一凛:“外人竟能进到这里,想不到神剑楼竟被人如此小觑了!”心念一动,忙运劲于掌,在风睿身上拍了两拍,解开了他受制的穴道。 穴道一解,风睿猛地跳起身,急道:“师姐,那蒙面人刚刚逃走,他……还伤了小翠!” “哦?”程小真柳眉一蹙,“他从哪里逃了?楼顶?” “是的。”风睿道,“你快追呀!” 程小真哼了一声,拔地一纵,跃上了房顶。她极目远眺,但见四下里黑沉沉的,那人早已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鸡啼,她不禁暗忖:“这人莫非是幽灵鬼魅,一听到鸡啼,便消释得无影无踪?若非如此,即便廿余载前轻功天下无双的‘神刀’风天涯,亦不可能在这短短一瞬便逃得踪影皆无,难道这人隐在本门之内?” 她心中惊疑不定,纵身跃下,只见风睿正蹲在一人身旁,看那人侧影,正是侍女小翠。 她不由地一惊,脚下一点,飘身而至。她俯身一探小翠的鼻观,心头一痛——小翠已然香消玉殒。 她微一瞥目,只见小翠心口上赫然插着一枚两寸余长的钢针,自针上滴落的血液已成了黑色,针上显是喂有剧毒。 她一见这枚钢针,心中突地一跳,怔了一怔,便掏出一块绣花手绢裹住手,小心翼翼地拔出,随即放入衣袋中。 就在这时,远处一条人影匆匆奔来。 这人身形好快,转瞬间便到了近前,却是“神剑六侠”之的高不克。只见他头散乱,衣衫不整,想是他在睡梦中听到了风睿那声叫喊,不及穿戴整齐便匆匆赶来了。 高不克甫到近前,便道:“风师弟,生了何事?”风睿未及开口,便听程小真冷冷地道:“有人到此杀了人!” 高不克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程小真哼了一声:“师兄不识得此人么?”高不克脸色一沉:“师妹此话何意?” 程小真淡然道:“我怀疑此人就隐在本门之中。”高不克“哦”了一声:“看来有人欲对我神剑楼不利,这里将会有一场大灾难啊!” 风睿吓了一跳,失声道:“大灾难?” 高不克叹道:“常言道‘树大招风’,神剑楼的名头太响,势必会引起江湖上一些宵小的不满,而师父又不在……” 程小真冷冷地道:“不管是何方鼠辈,要想扳倒神剑楼,却也不易!” 高不克道:“那是自然,本门……但不能大意,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风睿道:“有道理!” 高不克笑道:“风师弟可曾受伤?”风睿摇摇头,凄然道:“那人抢走了我的东西!” “你什么东西?”高不克问。 “我不是东西,但我丢了东西。”风睿叫道。 高不克眉峰一蹙:“这东西很重要?”风睿点点头:“价值连城,无价之宝。” “你这是什么东西?”高不克皱眉道。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东西,我丢了重要的东西。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东西!”风睿大声道。 “理解。”高不克又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当然。” 高不克呵呵一笑:“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在李师弟就快回来了!” 风睿苦笑着摇头:“李师兄回来,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我该如何向师父交待?” 高不克蹙眉道:“此话何意?” 风睿正欲开口,忽听程小真道:“已是深夜,风师弟一路劳顿,又受了如此惊吓,我看还是让他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问,如何?” “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高不克又道,“风师弟,你放心歇息吧,我保证这种事绝不会再生,这里的安保工作是一流的!” 程小真没再说什么,俯身抱起小翠的尸身,转身便走。冷月隐进了沉沉的云层里,四下里一派昏黑! 翌日,风睿很早便起了床,其实他这一夜本就没有睡好。 晨间,程小真来向他询问昨夜生的事,风睿详细的述说了一遍。 程小真沉吟半晌,道:“风师弟,你能告诉我你丢的是什么物什吗?” 风睿叹道:“师父给李师兄的亲笔信,这里面有机密,不能被外人抢去呀!” “别急!”程小真道,“能告诉我信的内容么?” “这是机密,我……” “我的右眼皮跳了一宿,”程小真凄声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感觉本门好像有什么事要生。” “到底什么事?”风睿问。 “不知道,我猜的。”程小真道,“这是我的感觉,我的第六感觉一向很灵的。” “不要相信感觉,要相信科学。”风睿道,“社会上流传着很多迷信……” “好了!”程小真沉声道,“师父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好吧!”风睿叹道,“他退居二线,让李师兄接任楼主,信里还有师父的两项绝世武技,也就是旋风无极腿法和冲天剑法的修炼方法。” “这不是方法,而是秘笈,也就是武侠……不对!应该是武学宝典。” “宝典?这……这需要切小弟弟吗?”风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程小真皱眉道:“你为何要这么问?” 风睿道:“凡是宝典之类的东西都要切割小弟弟,自古皆如此,难道你没听说过《葵花宝典》吗?” 程小真笑了笑,道:“这种宝典不用切,因为……” “师父已经切了!”风睿截口道。 程小真吃了一惊:“切了?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风睿道:“上个月的事。师父得了急性阑尾炎,本来只需输液就可,但那个日本庸医非要……” “够啦!”程小真脸有愠色,“你……我无语了!” “不说了?”风睿怔了怔。 “你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准去!”说罢,程小真一撩褶裙,迈步出房。 “她让我待着我就待着?我凭什么听她的?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师姐,能怎样?俺老风去也。” 风睿迈步来到院中,望着小径两旁的花丛,深深呼吸一口,一脸陶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还是出来好呀!” 就在这时,一名壮年汉子飘身到了近前,正是高不克的大弟子张子重。他一抱拳,道:“风师叔,大清早的出来散步,真是好心情啊!” 风睿摇摇头:“我心情不佳,因为我丢了……” 张子重笑道:“没事,丢了就丢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对吧?师叔乃是师祖的关门弟子,想来武功定是极高。来,弟子想跟你讨教武功,请师叔多指点!”他话语虽诚恳,但语气却很是轻蔑,似是并未将风睿放在眼里,更谈不上什么尊重了。 风睿一摆手:“不行,我没空,你找别人吧。”张子重道:“还望师叔不吝赐教!” 风睿摇摇头:“我内功还可以,但武功不行,我还很年轻,有些基本功……” “呛”地一声,张子重已拔剑在手。 风睿急道:“我不跟你打架,快住手!” 张子重微微一笑,说了声“得罪了”,便拔身而起。 第9章 海雨天风一起飏 第9章 海雨天风一起飏 “打架违反纪律,这儿没有纪律吗?”风睿叫道。(?[{[{〉 青光一闪,张子重长剑前伸,直刺风睿心口。风睿本能地退后一步,不提防脚下一绊,摔了个四爪朝天。 “快住手!”一人飞奔而至,赫然是高不克。 风睿爬起身,怒道:“大师兄,看看你的徒弟吧,简直没大没小!” 高不克也怒道:“子重,他是你的师叔,你的亲师叔,谁让你这么做的?简直大胆包天!” 张子重愣了,讷讷地道:“师父,这……这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高不克吼道:“胡说!我会让你做出这种糊涂事?” 张子重道:“师父,你忘了吗?刚才……” “闭嘴!”高不克转过身,呵呵一笑,“风师弟,让你见笑了。我这人太善良,徒弟都不怕我,还敢跟我顶嘴,唉!你放心,回去我就剥了他的皮!” “没事,不需要这么暴力血腥,一场误会而已。”风睿摇了摇头,“我说我武功不行,他还非跟我比剑,我怎能是他的对手?唉,我要好好练武啊!” 不知不觉,风睿在“天剑小筑”上已住了三天。 这天,风睿刚吃过晚饭,便有一名侍女送来了一壶香茗。他想起几日前还是小翠来送饭送茶,此时却与她阴阳相隔,不由地心下一阵惆怅。 今晚的夜幕黑得可怕,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风睿望着漆黑的夜空,紧紧蹙起眉头。他在想什么?他没有想什么,因为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那蒙面人会是什么人呢?他为何不索性杀了我?”他轻叹一声,斟了杯茶。他刚将茶送到嘴边,忽听房门上“剥啄”一声,忙放下茶碗,起身开门。 门外立着一名身躯魁梧的中年汉子。此人面色黝黑,满脸络腮胡子,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打量着风睿,说道:“就是你叫风睿?” 风睿抱拳道:“正是小弟,不知您是哪位师兄?” 这人道:“本人霍正英。” 风睿微笑道:“原来是四师兄,师父曾对小弟多次提及,快快请进!” 这人正是四侠“铁掌无敌”霍正英。 霍正英迈步进房,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炯炯地望着风睿,忽道:“今日我刚回来,听程师姐说,师父立下遗嘱要立李师兄为新楼主,此事当真?” 风睿点点头:“千真万确。不过,不是遗嘱,而是一封信,师父的亲笔签名信。” 霍正英也点点头:“此事除了你跟师傅外,是否还有别的人知道?” 风睿道:“有。” 霍正英霍然起身:“是谁?我要除掉他!” 风睿道:“你和程师姐。” “废话!”霍正英白了他一眼,“我是问,你跟师父住在何处,在哪里安营扎寨?” 风睿面现难色,道:“师父不让小弟向任何人透露他老人家的栖身之地,还望霍师兄见谅!” 霍正英一声轻叹:“风师弟,你回去吧!” 风睿不禁一怔:“回去?去哪儿?” 霍正英道:“你明天就动身回去,务必请师父回来!我……最近本门可能要生大事,你务必请师父回来主持大局!” 风睿道:“可……师父一时半刻来不了呀!” 霍正英愕然道:“怎么?”风睿道:“他……他有要事在身,日理万机,一时无法前来。” 霍正英“哦”了一声,面现忧虑之色,显是心事重重。 他本就心事重重,他听了程小真的述说,心下起疑:“师父一别十八载,为何突然遣一个不会丝毫内功的关门弟子前来送信?他为何自己不来?为何当天夜里就生了蒙面人夺信这种事?这蒙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突然心中升起一种诗意,微一思索,便曼声轻吟:“悠悠十载元虚度,流水青春枉自流,拔剑茫然望玉兔;一年一度花凋零,千丝万缕岸边树,哪堪孤独江湖路。”【1】 风睿道:“师兄,好一《浣溪沙》啊!” 霍正英淡淡一笑,道:“师弟取笑了。”说罢,又是眉头蹙起,显是又沉浸在心事中。 风睿见他神思不定,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微一瞥目,正好看到了桌上的那壶香茗,忙斟了一杯递过去,道:“霍师兄请用茶!” 霍正英心不在焉地接过,呷了一口,道:“风师弟,你初涉江湖,不懂人心险恶,凡事要多加……”话未说完,一声脆响,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应声碎裂,茶水溅了一地。 然,地上的茶水顷刻间竟变了颜色——化成了一摊黑水,黑色的水!可,水怎能是黑色的? 再看霍正英时,只见他手臂僵直,已然不听使唤,嘴唇不住翕合,却不出一个字来。 风睿知道霍正英必是中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毒,不禁心头一震,抢上去将他扶住,道:“霍师兄,你……你怎么了?”语声甚是迫急。 霍正英“嘿”了一声,盘腿而坐,抱元守一,想是欲以毕生修习的保命真元将体内的毒逼出。 不多时,他头顶便冒出了缕缕白气,犹如蒸笼一般,而他脸上的黑气亦在逐渐消退。 风睿知他实已到了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不敢打扰,又无力相助,只能心下默祷。刚默祷几句,突听门外一人叫道:“风师弟,出了何事?”声落人现,却是高不克。 高不克几乎是撞门而入,他见了霍正英的模样,面上微微一动,随即伸右掌按在霍正英的后心,叫道:“霍师弟不必惊慌,我来助你!” 须臾,霍正英突地双目翻白,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扑倒在地,不省人事。 高不克伸手在他鼻下一探,缩手惊道:“霍……霍师弟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风睿心神一震,一时间,呆在当地,不知所措。 便在这时,楼梯板“格格”声响,程小真和十数名神剑楼弟子奔上楼来。她一见房中情景,惊呼一声,飞身扑在霍正英身上,尸体触手已然冰凉。 “你为何要毒死霍师弟?!” 风睿正自心伤,闻声抬头,只见高不克眼中直欲喷出火来,悚然一惊:“大师兄,你……你说什么?” 高不克一声冷笑:“装傻卖呆!瞎子用**都能看得出这是谁干的,你……你这样做到底有何阴谋?” 风睿全身一震,道:“我……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为何要害死霍师兄,我……” “这只有你自己明白!”高不克厉声道,“把你的脏手拿开,不要碰霍师弟的身体!” “脏手?”风睿讷讷地道,“我的手不脏呀,昨天晚上我刚洗了手,每天上床前我都要洗手的!” 这时,程小真止住哭泣,冷冷地道:“高师兄,霍师弟是怎么死的?” 高不克闻言甚是不悦,道:“师妹难道看不出?” “我看不出。”程小真话音甫落,便听风睿道:“霍师兄喝了一口丫鬟送来的茶水就……就中毒了。你们快看,就是这些茶水!”说着,用手一指地下那一汪未干的黑水。 突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还在狡辩!依你之言,难道是丫鬟下的毒?” 风睿闻声转身,只身后立着一个细高挑的壮年汉子。这人一身黑袍,鼻下两撇八字胡,面目也算俊朗,但双目中却射出了阴森的光。 风睿心头一凛,道:“阁下是……”话未说完,那汉子便冷冷地道:“我是萧少飞。” 此人正是五侠“索魂魔笛”萧少飞,他哼了一声:“风睿,你为何要下毒?!” 风睿自认是个很善良的好孩子,在师父眼里也是个乖宝宝,而此时人人都说他会下毒,他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何况受了冤屈,心中自然有气,冷声道:“难道萧师兄亲眼看见我下毒了?” 萧少飞怒道:“你还不承认?!” 霍正英一死,风睿本就悲痛不已,又受了这等冤屈,不禁气往上撞,大声道:“不是我!” 萧少飞厉声道:“莫非你还有同伙?是谁?从实招来!” 程小真淡然道:“不是他。” 萧少飞惑然道:“何解?” 程小真道:“他与霍师弟初次见面,更无深仇大恨,他有何理由要毒死霍师弟?何况,茶是阿香送来的,风师弟本来也是要喝的。” “阿香?”萧少飞怔了一怔,突然转身吼道,“快去带阿香来!要快!” “不急。”程小真道,“下毒之人绝不是阿香,她哪里来的这种剧毒?也不是她!” 萧少飞眉峰一蹙:“依师姐之见,会是何人下的毒?” 程小真沉吟道:“下毒之人跟几天前的蒙面人可能是同一人。”说着,饶有深意地看了高不克一眼。 高不克慌忙避开程小真的目光,接口道:“师妹所言极是,这人很可能就隐藏在本门之中!所以,我们必须齐心合力,严加戒备。神剑楼若是毁在咱们手里,那咱们就是千古罪人!” 萧少飞点点头,自语道:“神剑楼不会倒的,这是混凝土钢筋结构,极为结实,就算地震和台风……” 此时,高不克干咳一声,回过身来,霎时间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冷冷地道:“在没查明真相之前,请风师弟暂时委屈一下,不要私自走出这房间。待真相大白后,倘若真不是风师弟所为,我必向你磕头赔罪,但是……” “没有但是。”风睿朗声道,“高师兄不必再说,在没洗清我的冤屈之前,我是绝不会离开的!” 高不克更不答话,俯身抱起霍正英的尸身,袍袖一拂,转身出房。 程小真望着高不克走出去的身影,口唇微动,似欲说些什么,却终于未开口。 风睿望着他们一个个走出去,心里一阵阵冰凉,想起几日前深夜被袭、霍正英不明不白的惨死,这些意想不到的祸事却莫名其妙地降临到自己头上,而自己偏又无法澄清,不由地悲从中来,喟然一声长叹。 忽听门外响起“嗒嗒”几下脚步拖地声,“想必是高师兄安排下的人在监禁我。唉,没想到我这么善良的人也要坐牢啊!”风睿心念及此,苦苦一笑。 翌日一大早,高不克便推门而入。 风睿起身相迎,见师兄面有喜色,不禁心头一动,急切地道:“师兄可查出凶手来了?” “还没有。”高不克叹了口气,“不过,我知道凶手绝不可能是风师弟!” 风睿道:“哦?” 高不克道:“你跟霍师弟无怨无仇,绝无理由加害他,我不会冤枉无辜之人,你可以走了,没人会阻止你。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凶手来,为你洗刷冤屈的。你回去后,请师父尽快赶来,我们都万分想念他老人家。” “李罡锋师兄还没回来,我的冤屈还未洗刷,我怎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一走了之?”风睿心念一动,正欲开口,忽见从门外匆匆奔进了一名楼中弟子,正是高不克的大徒弟张子重,他靠在高不克耳畔一阵耳语。 高不克突然瞳孔一紧,失声道:“竟有这等怪事?”未待张子重再开口,便袍袖一拂,疾步出房。 风睿心中一动:“不知出了何事,高师兄竟会如此匆急?”当下迈步出房,但见门外已是阒无一人,不知守在这里的楼中弟子是何时离去的,院中寂静无声。 “莫非出了大事?何人如此大胆?反了他了!”他这念头一闪而过,便展开轻功,向大门口奔去,四下里静悄悄的,一路上竟未遇到一个人影。 风睿刚奔到积香厅前,便听大门外有人叫嚷:“雷老儿,不要做缩头乌龟了,赶快滚出来吧!” 注【1】写到这里,有感而,涂鸦一《浣溪沙》,纯属没事找事,贻笑大方。 第10章 是敌非友也不慌 第1o章 是敌非友也不慌 风睿闻听此言,直是心神剧震,暗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辱骂师父?!” 须知,雷千钧的名头在江湖中是何等响亮,居然还有人敢在神剑楼前出此狂言,这怎能令他不惊?一个念头闪电般在脑中闪过,他急忙快步奔向大门,只见大门已然紧闭,他凑上去透过门缝,向外窥望。(?[{[{〉 门外的场地上,数十名楼中弟子分站两旁,中间立着三个人,看背影正是高不克、程小真和“索魂魔笛”萧少飞,他们正望着前方。 风睿知道前方必是生了什么事,但苦于视线被阻,无法看到。他抬头见门楼并不是很高,于是往上一纵,探手抓住檐角,一借力,翻身上了门楼,遂矮身躲在楼脊后,向下观望。 大门外十余丈处散乱地立着二、三十个江湖人物,他们服饰很杂,看来不像是来自同一个门派。 他们前方丈外停着两顶八抬的敞篷软轿,每顶轿中端坐着一个人—— 左边轿中的是个年近古稀的葛袍老头。这老头慈眉善目,须皆白,一张孩童似的脸上不起一丝皱纹,脸色红润,当真是鹤童颜; 右边轿中那人看上去比这葛袍老头小着几岁,须斑白,并未全白,一张脸惨白如纸,形相枯槁,活像一具僵尸,一看便令人生怖。他双目微闭,翘着二郎腿,神态悠然,浑未将神剑楼众人放在眼里。 这时,高不克抱拳道:“不知何方高人光降敝处,高不克有失迎迓,还望多多包涵。” 那鹤童颜的葛袍老头呵呵一笑:“老朽冷无星,他是老朽的胞弟冷无辰。”说着,抬手一指身旁轿中之人。 高不克失声道:“莫不是‘阴阳五侠’中的‘飞剑乾坤’与‘鬼手佛’么?” 葛袍老头哈哈一声长笑,说道:“我们已有近二十年未在江湖中走动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们!”言下甚是得意。 神剑楼众弟子一脸愕然,而高不克、程小真和萧少飞三人却无不心头大震。 高不克称呼他二人为“阴阳五侠”,实是恭维之言。其实,江湖中人一提到他们,均唤作“阴阳五魔”。 这“阴阳五魔”早在三十年前便名震江湖,可谓是武林黑道中威名最盛、武功最高的五位怪杰。 他们虽号称“阴阳五魔”,但并不是一个组织,彼此间不通往来,只有四魔、五魔是手足之亲。 他们的武功均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只因时间隔得久了,江湖中年轻一辈的便不晓得他们的名号了。 然,只要是略知江湖典故的人,就无一不知他们分别是:大魔“碧蛇神君”洛愁、二魔“黑轿娘娘”谭心柔、三魔“一剑慑神”方竹烟、四魔“飞剑乾坤”冷无辰和五魔“鬼手佛”冷无星。 这冷无辰跟冷无星是亲兄弟:冷无辰一手剑术,极为了得,二十九年前便得了“飞剑乾坤”的诨号,端的名不虚传; 冷无星手上功夫冠绝天下,江湖中人一提到“天阴七绝指”与“碎心掌”,无不胆颤心惊。冷无星虽是哥哥,但在“阴阳五魔”中却排在最末。 神剑楼与“阴阳五魔”向无交情,今日他二人突然齐至神剑楼,不能不令神剑楼的人感到意外。 高不克朗声道:“两位前辈驾临,实令敝门蓬荜生辉,却不知有何见教?” “鬼手佛”冷无星微笑道:“我们只是想拜谒一下昔日好友雷楼主,略述契阔,别无他意,还请代为通报。” 高不克心头一动:“他二人归隐多年,今日突然来此,必有重大图谋,但他们为何要见师父,难道他们不知师父已归隐江湖多年了么?” 程小真忽道:“家师已有近二十年未至此处了,我们亦不知他老人家的仙踪,不知两位找家师有何贵干?”她言辞中对冷氏双魔并不很恭敬,这冷氏双魔本就不是能令江湖人值得尊敬的人。 “飞剑乾坤”冷无辰一直微闭着眼,意态神闲,听了程小真的话,蓦地双目一睁,两道阴森森的寒光在程小真脸上一扫,随即沙哑着嗓子道:“女娃娃,在老夫面前也敢撒谎,不想活了么?” 程小真不禁气往上撞,正欲作,却听高不克干咳一声,冲自己挤挤眼,示意要忍耐。她哼了一声,还是压低了声音:“就我这火爆脾气,我真想宰了他啊!” 冷无辰冷声道:“快让雷老儿出来迎接,要快!” 程小真闻言,不禁心道:“这冷氏双魔突然来此必不会善罢,弄不好说僵了还要动手。他们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我们这边人数虽众,若是李师兄、黄师弟在此、霍师弟未死,或许还跟他们有一拼,但此刻却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了师父苦心创下的这神剑楼,说不得只能好好应对啦!” 这时,高不克施施然跨上一步,道:“实不相瞒,家师确不在此处。” 冷无星皱眉道:“你不打诳吗?” 高不克微微一笑,双手合什:“佛门不打诳语,我佛……在下虽是个无名小卒,微不足道,但一提到‘神剑六侠’,江湖上的朋友还肯说一声,他们确是光明磊落、一言九鼎的义士,在下从未……” “废话少说!”冷无辰喝道,“快叫出雷老儿,否则老夫可要硬闯了!” 这口吻已甚是倨傲无礼,神剑楼众弟子无不怒气填膺、面现愤色,却听高不克道:“前辈请息怒,家师确已归隐多年。若是前辈日后见到家师,还请烦为传语一声,就说我们甚是挂念他老人家,请他尽快回来,晚辈在此先行谢过了。”说罢,躬身施了一礼。 冷无辰哼了一声:“你在消遣老夫?” 高不克忙道:“前辈误会了,晚辈句句实言,绝无此意!” 冷无辰蛤蟆嘴一撇,道:“你们‘神剑六侠’的名头响亮得很,高先生又是六侠之,想必武功定有独到之处,老夫想讨教几招,如何?” 高不克忙不迭地道:“我们这名号实是仰仗了家师的威名和江湖同道的抬爱。晚辈虽忝为诸同门之长,实是武功低微,不敢造次。前辈乃当世豪侠,足可跟家师争强赌胜,岂能纡尊自降,跟晚辈后生较一日之短长,没来由地辱没了自家的身份,岂非不智之举?”这话已说得十分谦卑,程小真忍不住嗔道:“高师兄,你说些什么?!” 高不克置若罔闻,闭口不语。 冷无辰哈哈大笑:“高先生是个聪明人,不愧是雷老儿的高徒!这女娃儿想必就是‘柳叶刀’程小真吧,自以为雷老儿所授的武功不错,骄傲得很,迟早会吃苦头的。跟你们动手,无端的让江湖人耻笑,你们六人都聚齐了吗?来,演示几招,也让我们这两个未见过世面的老头子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剑法到底要练到何种境界才能称得上‘神剑’!” 高不克微笑道:“前辈有所不知,这‘神剑’二字并非指我们,而是家师。” 冷无辰冷冷一笑:“雷老儿很了不起么,我看多半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此言一出,神剑楼众弟子无不心下恚怒,一齐怒目而视。 程小真冷冷地道:“家师常教导我们,要谦虚为怀,不可倨傲轻浮。‘神剑’二字是家师的一位挚友的相赠之言,家师常说受之有愧。你说家师不配‘神剑’二字,难道你配?我看未必!”话落,众人无不耸然动容,数十道目光一齐望着冷无辰。 冷无辰冷哼一声:“既是如此,老夫就不客气啦!” 程小真怒气勃:“不客气便要怎样,神剑楼岂会怕了你们这些邪魔歪道!”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大惊失色,唯有躲在门楼上的风睿暗赞这位师姐有骨气,骂得好,骂得痛快! 冷无辰却绝不痛快,他铁青着脸,森寒地道:“姓程的,这可是你逼老夫的!” “逼你?”程小真叫道,“你想怎样?” 冷无辰一声冷哼,右手朝地下一招,便有一物陡然飞起到了他手中,他跟着手臂一扬,“嗖”地一声,但见一道飞虹向着程小真激射而去。 这物去势好快,眨眼间到了程小真胸前尺许。 蓦地里白光一闪,“当”地一声,来物已断为两截,掉在地上。紧接着,又是“当”地一声,程小真掌中的柳叶刀竟然拿捏不住,掉落在地。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冷无辰用来袭击程小真的“暗器”竟是数寸长、筷子般粗细的一段枯树枝,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程小真的武功虽算不上极高,但也十分了得,而冷无辰随手所掷的一小段枯枝,竟能将她掌中的单刀震落,这份手劲便可想而知! 程小真俯身捡起柳叶刀,脸上殊无惧意,目光如刀般瞪视着冷无辰。 众人见冷无辰露了这一手上乘功夫,无不既惊且佩,骇然变色,孰不知冷无辰心中更是惊讶。 他适才出手一击,心下气愤,在旁人眼中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使上了十成力,满拟这一击必能取了对方性命,岂知非但未伤到对方,而自己出的“暗器”竟还被对方断为两截,不禁怒气勃,脸色一寒,冷冷地道:“你们一起上吧,今日老夫可要大开杀戒啦!” 此言一出,神剑楼众弟子俱是心下惴惴,脸上变色,纷纷拔剑在手。 霎时间,空气似已凝固。秋风吹来,天地间充满了浓浓的杀机,一触即。 第11章 妖魔鬼怪齐到场 第11章 妖魔鬼怪齐到场 风睿躲在门楼上,耳听得冷无辰要大开杀戒,心下亦是焦急万分。[〈<〈 他见冷无辰随手所掷的一小段枯枝居然能将程小真掌中的单刀震落,知道他的武功实是高出程小真许多,而高不克、萧少飞二人的武功跟程小真相若,亦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冷无星窥测在旁,不禁暗忖:“这可如何是好?” 心念甫动,只听“鬼手佛”冷无星笑嘻嘻地道:“高先生,老夫知道雷老儿在此养伤,你告诉他,我们不会为难他,只不过想跟他商量一件事。” 高不克脸上微微一动,随即说道:“前辈说家师受了伤,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冷无辰接口道:“雷老儿当真很了不起么,哼,不过他招摇撞骗的功夫确是不凡!” 程小真怒道:“胡吹大气,家师不在,便由得你在此说嘴!神剑楼绝不会怕了别人,我就来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 神剑楼众弟子听了她这句话,无不热血沸腾,群情激昂。 冷无辰一声怪笑:“就凭你们几个不成器的家伙,也配跟老夫过招?老夫本欲一并教训一下你们六个,既然你们‘神剑六侠’未凑齐,老夫自不能跟你们过招,要不然传出去,岂不让江湖中人笑我以大欺小,堕了自家威名?这样吧,就让老夫的弟子跟你们比划比划,看看雷老儿的得意高足到底有几斤几两!”话落,从他身后闪出了一个壮年汉子。 这人虽头戴纶巾、锦衣压饰,一副书生打扮,但面色焦黄,似是刚得了一场大病。然,他双目中却射出了阴毒的光。 他手挥折扇,缓步走出,在高不克身前数丈外站定,双目斜睨,神色傲慢,也不拱手施礼,大剌剌地道:“区区游盛,在此拜领大侠们的高招。”他故意将“拜领大侠们”几个字念得甚响,着意讥讽。 高不克眉头一蹙,道:“莫非阁下便是跟‘鬼秀才’齐名的‘妖书生’游盛游大侠么?” 游盛呵呵一笑:“不错,正是区区。不知你们哪一个下场赐教啊,是高先生么?” 高不克忙道:“阁下真是取笑了,高某武功平平,怕是难与阁下切磋武技。” 游盛闻言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得意狂妄之情。 风睿心道:“高师兄是师父的席大弟子,竟如此畏缩胆小,直令神剑楼蒙羞!”心念甫动,只见萧少飞踏上一步,冷声道:“萧某不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说罢,从腰间抽出了一根黝黑的铁笛。 “妖书生”游盛微笑道:“萧五侠号称‘索魂魔笛’,区区倒要见识一番。” 萧少飞哼了一声:“有僭了。”铁笛向前一送,一招“青龙取水”向他当胸戳去。游盛身形微侧,随即折扇反挥,还了一招。霎时间,两人笛来扇去,斗在了一处。 萧少飞将剑法融汇到铁笛上,使将开来,招数似剑非剑、似笛非笛,当真令人难以捉摸,威力自也不弱,而笛中又装有暗器,只要一触机关,笛中便会有暗器飞出,令人防不胜防。然,游盛乃是冷无辰的得意高足,颇得他的真传,武功亦是不俗。一时间,两人斗了个难解难分。 转眼间,百招已过。高不克眼望着两人对决,脸上神色复杂、难以捉摸,程小真却是一脸焦急。 激斗中,陡听“叮”地一声,只见萧少飞踉跄后退,跟着身子一晃,向前扑倒。 事起仓促,众人俱是一怔。 游盛哈哈一笑,劲贯于臂,向着萧少飞当头拍落。以萧少飞的武功,被人一击倒地后不能爬起,必是身受重伤,而他此刻全然不知闪避,游盛这一扇拍下,他哪里还有命在?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蓦见白光一闪,一柄柳叶刀向着游盛后颈疾斩。 好快的刀! 此时此刻,游盛若是仍挥扇下击,虽然萧少飞定然毙命,但他自己亦是人头落地。他不敢以身犯险,当下折扇急转,反手向后挥出。 “当”地一声,刀扇相交,他登觉虎口一麻,折扇险些拿捏不住,不禁心头一凛:“何人有如此功力?”回过身来,只见一名黄衫女子手提一柄精光闪闪的柳叶刀站在身前,却不是程小真是谁? 程小真跟游盛一交手,即知萧少飞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定是他做了什么手脚,当下狠狠瞪了他一眼,俯身抱起萧少飞,脚下一点,眨眼间已然奔回。 高不克纵身相迎,伸手接过,将萧少飞放在地上,解开他的上衣,便见他肩胛上淤黑一团,黑色正渐渐扩散,显是中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毒。高不克运指如飞,点了他肩、胸几处大穴,暂阻毒素。 程小真一见之下,勃然动怒,森然道:“无耻鼠辈,竟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暗算于人,快交出解药!” 游盛见她那一眼精光四射,内力修为显胜自己,但师父在此,倒也不惧,当下仰天打了个哈哈:“解药就在公子爷身上,有本事就拿去吧!” 程小真再不说话,一声娇叱,纵身而起,凌空一刀向着游盛当头直劈,刀疾若电,眨眼间,距他头顶已不足半尺。 游盛万未料到她出刀竟如此之快,大吃一惊,急忙身形一偏,挥扇上撩,架开了这一刀,两人随即斗在了一处。 三十招一过,游盛便渐感不敌,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程小真突然脚下一点,弹退丈余,说道:“快交出解药,否则我绝不容情!” 游盛铁青着脸,道:“先胜了公子爷再说!”话未落,扇已出,凌空一招“飞鸿经天”向着程小真的双目疾戳而去。 程小真清啸一声,手臂一抖,单刀径削对方手腕。游盛不敢将招数用老,手腕一沉,一招“铺天盖地”向她当头压落。程小真身形微侧,刀势一折,直斩对方前胸。 游盛不禁大惊,此刻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见自己便要惨遭开膛破肚之虞,总算十数年的寒暑苦功没有白练,危急中左手扬起在右臂上一拍,借着这一拍之力,向后翻了半个筋斗落下地来,堪堪避过这一招。饶是如此,亦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脚跟甫一着地,立时拧腰挥扇,打出了三枚透骨钉。 程小真冷哼一声,挥刀将来钉打落。 这时,冷无星呵呵一笑:“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想不到雷老儿居然还会刀法!”其实,他哪里知道,程小真的刀法曾受过“神刀”风天涯的指点,雷千钧亦是不识。 只听冷无星续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游师侄,你暂且退下,让师伯手下一个不中用的奴才来会会他!” 游盛跟程小真斗了这许久,早知不是她的对手,只是苦无良策脱身,巴不得冷无星如此说,当下应了一声,退在一旁。神剑楼众弟子听冷无星要叫一个奴才来跟程小真比拼,无不气恼,俱是大声聒噪起来。 须臾,从冷无星身后走出了一个人,却是个年逾花甲、神情漠然的老头儿。适才见他在冷无星身后缩颈躬身、神情猥琐,一副奴才相。然,他这时出来一站,当真是渊渟岳峙,气度非凡,十足的武学大宗匠气势。 程小真心中一凛,道:“阁下是何方高人?”那老头儿却不答话,抬头望天,呆呆出神,恍若未闻。 冷无星笑道:“老夫手下一个不中用的奴才,在你们‘神剑六侠’的眼中居然也成了高人,真是可笑!”话音甫落,那老头儿突然一声长叹,喃喃道:“老朽的名字早已经忘却了,真的忘了。”说罢连连摇头。 程小真微感惊奇,却丝毫不敢大意,当下抱元守一,凝神待敌。 那老头儿施施然从背上解下了一柄长剑,“呛”地一声,剑已出鞘。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振,“铮”地一声,剑身幻作十数道光影,亦飞出了阵阵寒气,侵人肌肤,好一柄利剑! 程小真心头一震,暗忖:“此人身手沉稳,武功定然不弱,说不得要败在他的剑下。” 突听高不克朗声道:“好一柄‘青龙剑’,想不到昔年名动八表的一代枭雄‘八臂阎君’秦如驰,竟甘心做了人家的奴才!”众人闻听此言,无不心下一震。 这秦如驰早在十数年前便已名动天下,此人武功极高,生性狠辣,跟他交手之人无一能生还,因此得了个“八臂阎君”的诨号。“八臂”是指他出手极快,犹似生了八条手臂。他掌中一柄“青龙剑”,亦不知饮过多少人的鲜血。 “鬼手佛”冷无星动容道:“秦大侠的威名,老朽十分仰慕,阁下隐在老朽身边这许久,老朽竟一直未曾看出,说来真是惭愧!” 秦如驰苦涩地一笑:“那个‘八臂阎君’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莫要再提啦!” 高不克接口道:“秦大侠威名卓著,该不会以大欺小来跟我们为难吧?” 秦如驰恍若未闻,轻抚着掌中的青龙剑,喃喃道:“老朽已有十载未跟人动手了,也不知这剑还会不会使!” 冷无星道:“久闻秦大侠剑术了得,老朽今日可要一开眼界了!” 秦如驰轻叹一声:“女娃娃,出招吧!” 程小真哼道:“既是如此,我就拜领‘八臂阎君’的高招,有僭了。”话未落,招已出。白光一闪,程小真掌中的柳叶刀便到了秦如驰的头顶。然,秦如驰却似尚未觉。 待柳叶刀堪堪触及他的梢时,他闪电般抬手,屈指在刀上一弹。 “铮”地一声,程小真直觉一股强劲的力道自刀上涌来,不等招数用老,刀锋微偏,划过一道弧线,径斩对方腰际。 秦如驰冷笑一声,青龙剑直刺而出。程小真直觉对方剑上激荡起的气流迎面扑来,登感呼吸不畅,忙侧移两步,挺刀迎上。“突”地一声,柳叶刀紧贴在了青龙剑上。 秦如驰赞道:“好刀法!”随即手腕一转,震开程小真的柳叶刀,一矮身,反手剑疾刺她心口。 程小真不闪不避,单单手腕一转,秦如驰便已处在她的刀光笼罩之中,若不撤手,他的一条手臂非被对方的刀绞断不可。他急忙脚下连点,倏忽间弹退数步,堪堪避过这一劫,“咦”了一声,道:“这……这是什么刀法?” 第12章 心存义胆护同方 第12章 心存义胆护同方 程小真拱手道:“请‘八臂阎君’指教!” 秦如驰冷声道:“老夫真要出手了,你可要当心了!”程小真微微一笑:“不必过谦,你早就出手了!” 秦如驰哼了一声,剑尖轻颤,一招“扫荡群魔”自下而上疾划而出。程小真手臂一抖,掌中的柳叶刀如一股旋风般迎上。霎时间,两人竟斗了个难解难分。 秦如驰剑走轻灵,招招不离对方要害。然,程小真的刀法却似更为神妙,只见她轻描淡写地左一刀、右一刀,秦如驰凌厉的攻势便告无效。 转眼间五十招已过,两人兀自难分高下。 秦如驰焦躁起来,厉喝一声,陡下杀手,一柄剑幻作数十道光影,四面八方皆是剑光,他的人便处在这四面八方的剑光中,身生八臂亦不及于此。 程小真急忙脚尖点地,一矮身,滴溜溜转了个圆圈,同时出刀疾斩秦如驰的双腿。 秦如驰一怔,原来程小真这一招已经用过。 “莫非她的刀法没有学全,至此已无新招?”他心念一动,剑守外势,一招“白虹贯日”疾刺对方眉心。程小真退步出刀,还是使过的招数。 秦如驰不禁心中窃喜,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把功力暗暗提至顶层,青龙剑出了逼人的寒气,每一剑刺出,“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程小真掌中柳叶刀圆转如意,始终紧贴对方的长剑,便如同撒出一条条的细丝,来缚对方的兵器。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拆了二百余招。程小真的几路未学全的刀法,已反复使用数遍,秦如驰仍奈她不得。 冷氏双魔大是不解,心下均道:“这‘八臂阎君’怎么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怎能容对方将刀法如此反复使用?雷老儿不擅刀法,他的这位女弟子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精微奥妙的刀法?” 两人心念电转间,场中又起了变化。 程小真随手划着圆圈,秦如驰便觉对方刀上传来了一阵阵旋风,掌中剑愈来愈重,剑法已现滞散。然,他究不愧是武学名家,临危不乱,当下一声大喝,陡提全身功力,平膀直刺,用的正是“十万横磨”之势。 这一招毫无技巧可言,全凭力道雄浑刚猛。他久斗不胜,欲以拙破巧。 程小真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当胸涌来,变招已是不及,只得举刀一格。“当”地一声,柳叶刀断为两截,而青龙剑却毫不停留地疾刺而至。 此际,程小真已然“手无寸铁”,她脸色苍白,浑身颤,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她哪还能避得过这雄浑之极的一剑! 高不克急道:“剑下留人!”便飞身来救,但相隔数丈,哪还来得及? 千钧一之际,突听一人叫道:“住手!”语调甚是紧迫。众人不禁遁声望去,但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到了近前。这人随即飞起一脚,“啪”地一声,正中秦如驰的长剑,登时荡开了青龙剑。 秦如驰心头一凛,定睛望去,只见面前立着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青衣少年。 这时,程小真抬起头,柳眉一蹙:“风师弟?” 风睿在门楼上也已瞧出程小真性命危急,心下一急,喊了声“住手”,便施展绝顶轻功“惊雁功”向场中掠来,竟较高不克先至。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程小真身前。这时,高不克也已到了近前,一抱拳:“秦大侠,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瞧在家师的面上,您高抬贵手,如何?” 秦如驰向风睿凝视片刻,喟然一声长叹,也没见他怎么缩臂收剑,只听“呛”地一声,剑已入鞘,随即转身向来路走去。他走的也不算快,但短短一瞬间,便已在远处路头隐没。 众人呆了一呆,突听“鬼手佛”冷无星叫道:“老秦,你不要走,快回来呀!” 冷无辰轻声道:“大哥,强扭的瓜不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冷无星转过头,面罩寒霜:“高先生,只剩你还未受伤,再不请出雷老儿,更待何时?!” 高不克道:“前辈为何非要见家师?”冷无星道:“老夫只要他交出一件物什,别无他意。” 高不克道:“不知家师拿了二位什么东西?” 冷无星道:“其实这东西并非我们的。不过,我们定要拿走!” 风睿忽道:“既然不是你们的,为何还要强行索要,你们要抢劫吗?你们是土匪吗?” 冷无星双目如电般在他身上扫了扫,道:“这位小兄弟是何人门下?”他见风睿一脚便荡开了秦如驰的长剑,料定他武功不弱,是以话语中客气了几分。 高不克微笑道:“这位便是家师的关门弟子风睿。家师对他实已倾囊相授,他剑术高,已与家师相差无几。前辈虽成名廿余载,武功卓绝,但跟在下这位风师弟真动起手来,却不知谁胜谁败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耸然动容,一齐望向风睿。 风睿愕然不解,程小真更是心下困惑:“风师弟明明不会武功,高师兄何以说他‘剑术高’,为何要激冷无星跟他过招?若真的过招,风师弟岂不是一招间便断送了性命?” 冷无辰冷冷地道:“莫说这小子的武功跟雷老儿相差不远,即便雷老儿亲至,也只有给老夫磕头求饶的份儿!” 程小真啐了一口:“大言不惭!”冷无辰怒道:“不准随地吐痰,讲文明,懂吗?”程小真一撇嘴:“管你鸟事?我呸!” “我……我服了!”冷无辰摇摇头,一声冷笑,“数日前,我哥俩儿在嘉兴无意中碰上了他。久仰他的威名,本拟二人合力斗他,好保全性命,哪知不出二十招,他竟身受重伤。老夫一愣神的工夫,他就逃之夭夭了。没想到他名满天下,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他威震江湖三十载,居然是草包一个!” 程小真一声冷哼,道:“老匹夫,你还能将家师打败?如果家师在这里,不出十招,便可取你狗命!” 高不克早已对雷千钧十九载不回神剑楼的原因产生了种种猜忌,这时听了冷无辰的话,不禁斜睨风睿,只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目中泪花闪动。高不克鉴貌辨色,已知冷无辰实是所言非虚,不觉眉头紧蹙。 冷无辰纵横湖海廿余载,名头何等响亮,哪有人敢当面直呼他“老匹夫”!他心下恚怒,右手蓄劲,立时便欲下杀手,一抬眼,正好瞥见风睿,眼珠一转,已有计较,当即干笑两声,道:“你说这小子的武功跟雷老儿相若,那就让老夫的弟子来领教一下雷老儿的武功,见识一下是真材实料呢,还是浪得虚名。” 神剑楼众弟子听他又侮辱宗师,均是怒气填膺。然,他们都见识过“妖书生”的武功,知他跟程小真在伯仲之间,而见风睿如此年轻,俱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这时,游盛一挥折扇,缓步走出,大剌剌地道:“小朋友,本公子陪你玩一玩。” 高不克呵呵一笑:“游先生,我这位风师弟剑术通神,常言道‘刀剑无眼’,若是他稍不留神伤了阁下,怕是阁下悔之莫及。我看你们就切磋一下内力,如何?” 游盛一声冷笑:“伤我?就凭他?他能伤害我哪儿?”高不克道:“若是他出手不小心,伤了你的胯……” “好了!高先生不必相激,既然他剑术通神,我就跟他单比剑术。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这‘剑术通神’到底是怎么个神法。”游盛说罢,左脚后退半步,以脚尖为轴,一转身,右脚在地上划了个深约寸许、七尺见方的圆圈。 这地面虽非坚石,但他点地划圈,深逾寸许,功夫亦是不凡。神剑楼众人俱是心头一凛。 游盛站在圈中,微微一笑:“本公子若是走出这个圈子就算输,小朋友,进招吧!” 高不克见他如此托大,不禁暗松了口气,自身旁一名弟子腰畔抽出一柄剑,递给风睿,道:“风师弟,你就跟他比试一下剑术,切不能使用内力,点到为止,莫伤了人家!” 游盛闻言,气极不怒反笑:“凭他也能伤得了我?他若能将我逼出这个圈子,我便当场撞死在这里!”他见程小真、萧少飞都是三十多岁的人,这风睿正值弱冠之年,武功再高能高到哪里去,是以浑未将他放在眼里。 高不克拍了拍风睿的肩头,低声道:“小师弟,去吧,我在后面掩护你,神剑楼的存亡就看你的啦!” 风睿闻言看了看高不克,心下一阵迷茫。 第13章 便是草包也逞强 第13章 便是草包也逞强 程小真知道游盛跟“鬼秀才”吴廉齐名,俱是黑道上的败类,亦均是高手。[?[?[她虽听风睿自称学过剑术,但毕竟不知修为如何,何况又不会内功,心下甚是担忧,便瞪了高不克一眼,上前拉住风睿的手,道:“风师弟,千万要当心啊!” 风睿听了她这句关心的话,霎时间豪气填胸,当下走上前去,朗声道:“姓游的,我就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你若能将我逼退半步,就算我输,如何?” 此言一出,神剑楼众弟子无不心头剧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游盛倒吸了一口凉气,暗忖:“此人若不是身怀绝技,又怎能如此托大?看来,我要遭殃了!” 风睿叫道:“姓游的,你说话呀!”游盛微一沉吟,只得道:“好吧,就是这样。” 风睿长剑斜指,捏了个剑诀:“进招吧!” 游盛冷哼一声,折扇疾点。风睿不闪不避,剑尖微颤,分刺游盛的手腕、手背。 游盛赶忙变招后退,暗惊:“怎么一个小小少年,剑法也如此了得?”心念甫动,只听冷无星道:“雷老儿的冲天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游盛心头一动:“师伯是在提醒我!雷老儿号称‘旋风无极冲九天’,他的‘冲天剑法’名动天下,我何不趁此机会偷学几招?”就这么心神微分,“嗤”地一声,肩头已被对方的长剑划破了一道口子。总算他二十年的寒暑苦功没有白练,向后疾仰,这一剑便只划破了衣襟。饶是如此,亦惊出了他一身冷汗,当下打叠起精神,施展师门绝学,意欲将风睿毙于扇下。 风睿在这套“冲天剑法”上已淫浸了十载,单就剑术而言,雷千钧盛年时亦不过如此,即便冷无辰下场亦未必能胜,何况游盛! 三十招一过,游盛便手忙脚乱,额头见汗,显然已处下风。神剑楼众弟子见风睿的剑法如此了得,均是挢舌不下,而冷无辰却是眉峰紧蹙,面沉似水。 激斗中,突听风睿叫了声“着”,游盛腿上已然中剑,鲜血直流,他不禁一声惊呼,向旁跃开,已然出了圈子。 风睿冷哼一声,掌中剑如影随形追至。游盛忙挥扇格挡,却蓦然觉对方的剑尖已然抵在了自己心口,这一惊非同小可,登时面如死灰。 风睿淡淡道:“你输了。” 游盛脸色惨然,心道:“枉我勤修苦练廿余载,竟还敌不过一个后辈小子,我往后如何在江湖中立足!”羞惭之下,在来剑上屈指一弹,却听“铮”地一声脆响,对方的长剑竟脱手飞上了半空。 他这一击得手,却是一怔,同时已知道了风睿的虚实,不禁勃然大怒:“高不克,你竟让一个不会内功之人跟我过招,简直欺人太甚!”他折扇一扬,向风睿头顶猛然拍落。 高、程二人见事变突起,相救均是不及,不禁齐声惊呼。呼声未毕,却见风睿身形一晃,避开了这泰山压顶般的一扇。哪知,游盛嘿嘿一笑,扬拳直进,径击风睿前胸。 风睿不会内功,又极少跟人对敌,哪能如游盛这般变招迅捷,他避过了当头拍落的一扇,却再也避不过这当胸一拳。这一拳若是打中,岂不将他打得骨折肺 裂、毙命当场? 眼见已是无人能救,游盛不禁哈哈大笑。然,他的拳头还未触及对方的衣襟,蓦觉腕上一麻,急忙撤拳后退,游目四顾,喝道:“何方鼠辈,胆敢暗算公子爷,有种的……” 只听“嗤”地一声,一物破空而至。游盛微觉脑后风响,急忙缩颈藏头,反手抓住了暗器,摊开手掌一看,竟是一粒小石子。他心中一凛,刚抬起头,便听“呼”地一声,从身旁一株数丈高的乌柏树上跃下了一个人。 高不克与程小真万料不到在这危急当口,竟有如此变故,均是心下一喜,一齐望向从树上跃下之人,却是个十六、七岁模样的红衣少女。 这少女明艳无俦不可方物,眼波清亮似月射寒江,杨柳腰肢,亭亭玉立,一张不施粉黛的俏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一身红衣,显得更似是一枝红滟滟的玫瑰。 游盛一见这红衣少女,眼里便放出了光,贪婪而淫邪的光,就像是饿极的狼盯着不远处的小绵羊。 游盛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一只饿极的狼,然那红衣少女却绝不是小绵羊,她以手刮脸:“你这么盯着我,真不害臊!” 游盛见她全是一副小女儿情态,娇憨可爱,不觉心头一荡,正欲开口,却见她歪着头打量风睿,道:“你叫风睿?” 风睿“嗯”了一声。 这红衣少女又道:“你看上去比我大呀,我叫你睿哥,好么?” 风睿脱口道:“好啊!”心头莫名地一跳,脸上微微红。 游盛在一旁早已看得妒火中烧,悄没声地挥掌向他后心拍去。风睿正值魂不守舍之际,丝毫不知闪避。眼见游盛便要得手,突听那红衣少女清啸一声,倏忽一脚踢出,正中他臂弯。 游盛忙向旁跃开,不禁心道:“看不出这小小女子竟还是个练家子!”轻抚着手臂,笑道:“姑娘的脚长得真好看,我真想……这一脚踢得真好,再踢我一脚好不好?” “真他妈贱!”红衣少女骂了一句,转过头,“睿哥,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风睿自小只和师父在一起,没见过多少女人,更不知女人的性情。这红衣少女如此率真,他亦不觉有何不妥,当下点了点头。红衣少女清丽的眼波中立刻闪过了一道愉悦的色彩,上前拉起他的手,道:“我们走吧!” 风睿一怔:“走?去哪儿?” 红衣少女道:“去哪儿也行呀。” 风睿被她拉着,心下虽很高兴,却也觉得一走不妥,但更不愿挣脱这只温软的小手。这时,突听高不克道:“姑娘,有人不想让你们离开。” “有人?哪里有人?”红衣少女随即抬手一指坐在敞篷轿中的冷氏双魔,“你说的可是这两个老家伙?” 高不克微微一笑,却不开口。 红衣少女又道:“睿哥,这两个老家伙竟敢对你无礼,我可不可以杀了他们?” 她用商量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声音虽温柔,但在众人耳中,却不啻是一记晴天焦雷,相顾咋舌。 第14章 有女长剑快如光 第14章 有女长剑快如光 游盛闻言,佯怒道:“小姑娘,话可不许乱说!” 红衣少女嫣然一笑:“是么,我不说话的时候,就是杀人的时候。<〔<(?” 游盛笑道:“好姑娘,你要杀谁?” “你——” 突然便有鲜血飞溅而出,溅了一地梅花。再看游盛,只见他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凝固了,颈上竟然多了一个孔,一个用剑刺出来的孔。他圆睁着两眼,眼中写满了惊疑与恐惧,喉中“格格”两声,倒地毙命。 风睿万想不到这么一个巧笑如花的柔弱少女,出手竟是如此之快,心下讶然。 高、程二人亦是扬眉错愕,众人均想:“这同样的一剑刺来,我是否躲得开?”心念及此,均自骇然。 冷无辰铁青着脸:“小丫头,你为何要杀他?!” 红衣少女微笑道:“因为他该死。我不单杀他,还要杀你,你们‘阴阳五魔’岂非早该死去?” 如果她在杀游盛之前这么说,别人定会笑她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但现在却无人能笑得出,因为她刺出的剑就是死神伸出的手。 冷无辰哼了一声:“你既杀我爱徒,老夫就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心下均道:“这老魔得享大名廿余载,武功必有独到之处。这小姑娘的剑虽快,终究年岁尚小,功力跟他相差何止倍蓰,他亲自出马,这小姑娘多半难以活命。” 众人与这红衣少女虽是初会,但见她纯真可爱,模样俏丽,均不愿她就此死在冷无辰手里,心下无不替她捏了把汗,却听她不经风尘地道:“很好,可我在二百招之内不一定杀得了你,但这是因为我内力不够深厚,非是我剑术不精,你这老匹夫可别因此笑话我哟。” 冷无辰闻言,气极不怒反笑,道:“小丫头片子,你若能在老夫手下走出三十招,老夫便当场撞死!” 他成名廿余载,武功高绝,在江湖黑白两道中足可排在前十位。近十载,极少有人能抵挡住他二十招。他若不是见这红衣少女的剑法颇有些门道,便绝不会如此说,满拟这少女定会迫不及待地答允。谁知,却听她道:“三十招太少了,我陪你走三百招吧!”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均想:“以这老魔的话,奋力跟他拆三十招,保全性命就行了,何必自找麻烦?”但也有人想:“若非她已有十成的把握,又怎能添此一举?” 冷无辰仰天一阵怪笑:“老夫行走江湖近三十载,不曾想竟被人如此小觑了!你……你是何人门下?” 他见这少女如此狂妄,料想其师必是江湖中的武学名宿。然,江湖中名头胜过他的只有黄山望天堡主令天行和神剑楼主雷千钧。 “雷千钧徒有虚名,莫非她是望天堡门下?”冷无辰心念甫动,便听那少女道:“你猜?” 冷无辰哼道:“你不说,难道老夫便试不出么?”红衣少女道:“你为何还不试?”话落,忽听高不克高声叫道:“小姑娘,你上当了!” 红衣少女一怔:“什么意思?”高不克道:“即便冷前辈在三百招内胜不了你,他也只是让你一人走,我风师弟还是无法离开这里!” 冷无辰偌大年纪,久历风雨,岂不知高不克的那点小伎俩?他一声冷笑:“高不克,你不必相激,若是这小丫头片子当真能接住老夫三百招,老夫便饶了你们神剑楼。否则,哼哼,老夫定把你们拆骨扬灰,将神剑楼烧成白地!” “好说好说。”高不克呵呵笑着。 冷无辰身躯微晃,众人但觉眼前一花,他已立在了场中。风睿见他飞身出来这么一站,当真是渊渟岳峙,气度非凡,轻声道:“姑娘,不用管我,你自己走吧!” 红衣少女微微一笑:“睿哥,你不必担心,这老儿伤不了我,我有数。” 冷无辰寒声道:“废话少说,进招吧!” 红衣少女说了声“好”,飞脚踢出。冷无辰不趋不避,径伸两指戳向她足踝。这少女未等这一招用老,便一声清啸,飞身而起,“刷”地一声,长剑凌空下击。 冷无辰蓦觉一股寒气陡然袭身,不自禁地望向那少女掌中之剑,脱口道:“寒电剑?” 那少女笑道:“算你识货!”这寒电剑乃是近百年来江湖中公认的“三大名剑”之一。 冷无辰侧身换步,躲避来剑,却见那少女手腕轻抖,挥剑斜斩自己腰际,他心头一凛,当下两脚不动,嘿地一声,身躯急仰,一个“铁板桥”,避开了这一剑,顺势向后翻了半个筋斗,站起身时,掌中多了一柄非剑——一柄不像是剑的剑。 这剑长约两尺有余,茎为圆柱形,有两道紧箍,这是光剑。这种剑没有剑锋,就像是根铁棒。然,只有绝顶高手才能使用,因为绝顶高手以气驭剑,剑上便会出一重剑气,杀人于无形,有无剑锋也无多大区别。 这种剑,全天下也不会过十把。 冷无辰微笑道:“好一招‘秋风乍起’,青城派掌门余振风是你什么人?”红衣少女道:“给我提鞋的。” 冷无辰武功高绝,他连当今的青城派掌门都未放在眼里,何况这少女?当下冷哼一声,立时便欲下杀手。 就在这时,红衣少女的招数突地一变,连环三剑刺出,又快又狠。 冷无辰闪身避过,道:“好一招‘玉碎昆冈’,是昆仑派的剑法。” 红衣少女笑道:“好眼力!”说话间,招又变,施展的却是崆峒派剑法。冷无辰哪会放在眼里,三、五招一过,那少女登处下风。 冷无辰突然大喝一声,劲鼓腕际,掌中光剑疾刺对方面门。这一剑力道雄浑,疾若奔电,实是万难闪避,众人不觉“啊”地一声惊呼。 呼声未毕,却见那少女两腿一分,沉腰坐马,长剑斜削,使的竟是少林派“达摩剑法”中的一招‘西天拜佛’,居然架开了冷无辰这一剑。 冷无辰“咦”了一声,却听红衣少女道:“冷老儿,你可别说我师父是少林寺里的臭和尚啊!” 她若是个男人,施展这“达摩剑法”,刚烈威猛,正合适不过。但她是个女人,施展起来**中透出几分清逸,端凝中蕴着几分轻灵,剑法的威力不免稍稍打了些折扣。饶是如此,数招之内,冷无辰亦是奈她不得。 剑气四射,光影迷离,不知不觉间,两人拆了二十余招。冷无辰心道:“这小丫头的武功路数好杂,倘我不施重手,势难逼她使出本门功夫。若让她拆出五十招,我‘飞剑乾坤’的威名何在?!”当下丹田运气,厉喝一声,掌中光剑犹如一道飞虹般刺出,剑上竟飞出了一重砭人肌肤的寒气,逼得那少女脚畔的野草都矮下身去。 须知,习武之人若将本门武功练到了家,原可博采众家之长,但到了生死关头时,自然而然地便会使出修习纯熟的本门功夫来。 红衣少女疾出两剑,勉力化解了这一招,忽然“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冷无辰得势不饶人,手腕一抖,掌中光剑化作数十道光影向她当胸直刺。 这是冷无辰的一招得意之作,叫做“万代归宗”,剑势威猛凌厉,犹似惊涛骇浪。眼见那少女势难抵挡,众人不禁齐声惊呼。呼声未毕,却见那少女身形微错,掌中寒电剑猛然上撩,剑尖朝上,径刺对方咽喉。 风睿一见之下,“咦”了一声。 原来,红衣少女使出的这一招正是风睿适才跟游盛比斗时曾用过的“冲天剑法”中的一招‘寒星窥月’。她虽只看了一遍,但此刻照样施展出来,竟也颇为到家,虽然劲力全然不对,但能以此招将冷无辰逼退半步,亦着实不易。众人又是一声惊呼,虽同是惊呼,但这一声比之适才那一声,心情已然不同。 红衣少女施展“冲天剑法”勉强跟冷无辰拆了几招,但顷刻间便迭遇险招。 要知,“冲天剑法”乃是大侠雷千钧的得意武技,招数何等精妙,她不过躲在树上看了几招,这短短一瞬,她又能记得多少? 风睿见她施展的招数居然有模有样,知她冰雪聪慧、悟性甚高,又见她身处危境,心下一急,忙从身旁一名楼中弟子手中抢过一柄剑,叫了声“冲天剑法”,便挥剑“舞”了起来。 神剑楼众弟子听他叫出“冲天剑法”四个字,俱是心头一震:“这套剑法乃本门创派祖师爷的成名剑术,‘神剑六侠’中亦无一人练过,不知他有何本领,竟能得楼主青睐?”众弟子均是又妒又羡。 红衣少女咯咯一笑:“现炒现卖,新鲜可口。” 冷无辰是何等样人,岂能让人如此小觑,目光一瞥,便有了破解之法,当下招招抢在前头。这样一来,红衣少女登处下风,风睿亦停止了“舞剑”。 冷无辰哈哈大笑:“小子,你也一起上吧,这样即便死了也能落个同命鸳鸯啊!” 风睿但觉脸上一热,抬眼望向那红衣少女,只见她润白如玉的俏脸上不绝的红晕,不禁心头怦然,霎时间直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蓦地,冷无辰一声厉喝,光剑疾劈而出。红衣少女正值柔情荡漾之际,哪料到他竟会猝然难,慌乱中举剑招架,“当”地一声,两剑相交,她虎口一麻,寒电剑险些脱手。若非她掌中是一柄当世名剑,亦早断折。 第15章 胜负终分起锋芒 第15章 胜负终分起锋芒 风睿见状,急道:“姑娘小心!” 那少女嫣然一笑,剑招又变。〔<〈〈她掌中的寒电剑犹如一条活蛇般吞吐闪烁,疾点对方周身要穴,身形飘忽不定,趋退若神。 冷无辰微微一凛,光剑平挥,这一招攻守兼备,登时将那少女逼退半步。他此时已收起小觑之心,凝神对敌。 转眼间,两人已拆了四十余招。红衣少女越战越勇,丝毫不呈败象。冷无辰连下几记重手,仍奈何不了她,心下焦躁起来。高手过招,最忌浮躁,他已犯了武学大忌,在对方凌厉的攻势下,登感压力骤增。 高不克与程小真对望一眼,均自暗叹:“冷无辰剑术如此高,我若与之对敌,恐怕走不出二十招。而这少女年纪虽幼,跟他拆了这许多招,仍是未败,剑法果然了得!不过,剑法贵精不在多。这少女所学虽多,终究驳杂不纯,如何能与这成名廿余载的名家高人拆上三百招?” 高不克瞥眼见风睿焦急关切地望着那红衣少女,脸上掠过了一丝古怪的神色。这时,场中又起了变化。 红衣少女展开身法,在对方身周飘来飘去,却始终不与之正面交锋。冷无辰凌厉阴狠的招数层出不穷,却未伤到她一丝一毫。 蓦地,两剑一碰,各自弹退数步。 冷无辰朗声道:“原来姑娘是‘魔筝居士’解翔的高足,难怪剑法如此了得!”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耸然动容。 解翔凭着一具铁筝、一柄铁剑,早在廿余载前便名动江湖。昔年,他跟神剑楼主雷千钧、“神刀”风天涯义结金兰,后来却封剑归隐,退出江湖。 冷无辰沉声道:“解居士的‘灵逸剑法’威震天下,今日有缘得见,当真大开眼界!” 红衣少女微微一笑:“你说家师是‘魔筝居士’解翔?”冷无辰道:“难道不是?”红衣少女没有回答,她已用不着回答,她的招已变。 她掌中的寒电剑划了个弧,猛然下劈。她掌中明明是剑,施展的却是刀法的路子。冷无辰心头一凛,闪身避开。 红衣少女掌中的寒电剑猛劈狠剁,变化无方。冷无辰虽已臻顶尖高手之境,但这少女用剑使刀的招数见所未见、匪夷所思,却偏又凌厉无俦,一时间,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细看这少女的“刀法”,竟有几分似程小真的刀法,但却比程小真的招数多了不知多少倍。 “昔年风神刀传授于我七式‘旋龙刀法’,却再未授于别人,即便师父亦是不识,这少女又是从何处学得这许多式‘旋龙刀法’?”程小真望着这少女施展的“刀法”,眼前犹似出现了一团迷雾。 时间随着两人的打斗悄悄流逝,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拆了百余招,仍是难分轩轾。 冷无辰突然“咦”了一声。 原来,他见这少女使了一招曾用过的招数,心念一动:“莫非她也像程小真一样,未学全整套刀法?”留心察看,果见这少女施展的俱是用过的招数,当下嘿嘿一笑,全身蓄劲,立时便欲下重手。孰料,对方将招数重复使用,他仍是难以招架,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红衣少女已将这套“刀法”反复使用过三遍,冷无辰仍无法破解,众人均是困惑不已。激斗中,突听风睿高声叫道:“二百九十九招,冷无辰你输啦!”语声甚是欢悦。 冷无辰悚然一惊:“再不出杀手锏,我这一世英名便要断送在这小丫头手里啦!”当下沉喝一声,掌中光剑一抖,嗡嗡声中一招“霞光万道”疾攻而出。 这招“霞光万道”乃是他剑术中最为凌厉狠辣的两记绝招之一。这一招使出,无数剑影犹似万道霞光般罩向敌人,即便对方身生百臂千手亦无法解救,端的凌妙绝伦。 他对红衣少女这十几路“刀法”已了然于胸,心知自己这一招攻出,无论她如何化解,即便不死亦必受重伤。哪知这一招甫一递出,蓦见眼前剑光闪动,不禁心头一凛,闪身疾避,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噗”地一声,寒电剑刺中他的肩头。这变故大大出人意料,众人禁不住齐声惊呼。 冷无辰肩头中剑,弹退三步,望着红衣少女,眼中写满了惊疑。 原来,红衣少女听得风睿喊出“二百九十九招”的时候,已然料到对方必会使出凌厉狠毒的绝招,自己这几式“刀法”固然神妙,但反复使用数遍,对方早已熟知,当下急提真力,一招“疾风骤雨闪电三连环”疾攻而出。 这招“疾风骤雨闪电三连环”是她剑法中最为凌厉神妙的一记绝招,一旦使出,极少有人能在她这一招下生还。 这一招共分三剑:第一剑疾若闪电,瞬息即至,但武功高强之士亦能避开,第二剑却是后先至。就算对方侥幸还能避开这一剑,却再也避不开第三剑。因为这第三剑比第一、二剑来得都要快。 冷无辰但见眼前白光一闪,即知对方的招数极为凌厉高深,同时已觉剑气触及面皮。他不愧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在这电光石火般地一刹间,避开了刺向面门的前两剑,但还是未能避开刺向他肩头的第三剑。 风睿欢声道:“冷无辰,你已经输了,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冷无辰跟红衣少女相斗这许久,非但未胜过人家,连人家的师承都未认出,且还受了伤,照理他本应恼羞成怒。然,他虽是黑道人物,但究是武学大师,背地里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但在人前却绝不食言。他惨然一笑:“老夫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岂有不算之理?” 这时,坐在轿中的冷无星忽道:“小姑娘,能告诉老朽你施展的是什么刀法么?” 这红衣少女还未答话,突听不远处一个粗沉的声音道:“这还用问,真是眼拙呀!当然是‘神刀’风天涯的‘旋龙刀法’了,小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第16章 重出江湖意难忘 第16章 重出江湖意难忘 众人闻言,一齐遁声望去,但见从冷无星轿后施施然走出了一个人。([ 这人蓬头垢面,一脸络腮胡子,额上皱纹很深,看不出真实年纪,身上的青布长袍已褪成了灰白颜色。他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一副叫花子模样,但两旁太阳穴高高突起,双目中精光闪烁,一看便知是位绝顶高手。 冷无星细细打量一番,突然起身,抱拳道:“原来是‘手中无刀’楚天龙楚大侠,老朽又走眼了!楚大侠纡尊自降,陪从在下这许久,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楚大侠海涵原宥!” 这楚天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令冷无星这等倨傲自大、目空一切的黑道恶枭都变得如此恭谨有礼? 楚天龙这家伙早在廿余载前便凭着掌中一口六十三斤的劈风大刀威震大江南北,自称“天下第一刀”,江湖上送他一个诨号——手中无刀。意思是说,只要他手中有刀,旁人手中便不再有刀,可见他的刀法是何等神妙。然,就在二十年前,他突然销声匿迹了,无人知道原由。 这时,冷无辰一抱拳:“楚神刀重出江湖,真乃武林之幸啊!” 楚天龙大剌剌地一挥手:“冷老四说笑了,‘神刀’二字老夫怎当得起?” 冷无辰正欲开口,却听那红衣少女道:“楚大侠,你认得‘神刀’风天涯吗?” 楚天龙道:“就算老夫不认得任何人,也不敢不认得他老人家呀!”语气中含着浓浓的讥讽味道,众人不禁一怔。 楚天龙又道:“小姑娘,你见过风天涯?”红衣少女摇了摇头。楚天龙皱眉道:“你若不认得他,又怎能习得他的旋龙刀法?” 红衣少女道:“这是‘旋龙刀法’么,我不知道,这是家父教我的。” 楚天龙微微一笑:“风天涯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昔年自是会过不少武学名家,他的对手见识过他的刀法自是常理。不过,无人能抵挡住风天涯十招,而令尊能学得这十几式刀势,必是跟他交手多次。跟风天涯交手数次居然还未死,那令尊定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啦!” 红衣少女嫣然一笑:“楚大侠也许识得家父,我就是偏不告诉你。” 冷无星忽道:“这小丫头施展的当真是旋龙刀法?”语声中透出浓浓的惊讶。 楚天龙微笑道:“旋龙刀法又怎样,只可惜不知道风天涯的住所,真想再跟他比试一次刀法。放眼当今天下,又有谁是我的敌手?!”话语中含着无限落寞。 众人不禁心道:“他跟风神刀比过刀法,居然没有死,武功果然非同寻常!” 就在这时,冷无星一晃身,已然拦在了红衣少女身前,目光如刀般瞪视着她:“小姑娘,留下刀谱再走!” 风睿怒道:“冷老儿,刚才你弟弟怎么说,难道你们要食言么?” 冷无星怪眼一翻:“话是人他妈说的,但事在人为。废话少说,不然老夫先毙了你!” “你敢?”红衣少女道,“你胆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要你的命!” 冷无星冷笑一声,脸上青气一闪,右手暗暗蓄劲,立时便欲出手,却听楚天龙淡然道:“冷五魔,不必白费力气了,她手中绝无刀谱。” 冷无星眉毛一挑,道:“楚神刀何以如此肯定?” 楚天龙轻蔑地一笑:“她若是真有刀谱,何以九九八十一式‘旋龙刀法’还未学全呢?” 冷无星闻言,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 楚天龙又道:“小姑娘,你不肯说出令尊的名号,老夫也不为难你。不过,老夫重出江湖便是为了再见识一下这套刀法,你用这刀法跟我过过招如何?” 原来,楚天龙昔年曾自封“天下第一刀”,后来却听说江湖中出了一位公认的“天下第一刀”,且还被誉为“神刀”。他自是很不服气,于是找风天涯比试,结果两次均惨败而回,且均未走出对方十招。 他一气之下竟退出江湖,躲在一处深山中勤练武功。两年后,他无意中得到了一部上古的刀法秘笈,于是潜心苦练,十几年后竟而大成。 他自忖此时必能胜过“神刀”,于是重出江湖,却现已不见了风天涯的踪影。眼见便要以雪当年惨败之恨,孰料竟有此变故,这教他如何能不愤? 不久,他巧遇冷氏双魔。他心灰意冷之下,便蓬头垢面扮作仆人隐在冷氏双魔身边,供人驱使,以此来作践自己。他丝毫不显武功,是以始终也未被认出。若不是今日见这红衣少女施展“旋龙刀法”,他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肯现身呢! 红衣少女樱口一嘟,娇嗔道:“大人欺负孩子!”楚天龙微微一笑:“小姑娘不用害怕,尽管往我身上招呼便是,只要引得我退避闪让,就算我输,如何?” 众人见识了这红衣少女的武功,连“飞剑乾坤”冷无辰都在她剑下受挫,可见她的武功确实不俗,均想就算你武功通玄,亦不该如此托大呀!却听红衣少女道:“如果我输了呢?” 楚天龙道:“你当然要输的,老夫不会为难你。” 红衣少女淡淡一笑:“能得楚大侠指点一二,小女子亦受益匪浅,请指教!”直到此时,她的话语中才有了谦恭的成分,由此可见,楚天龙的名头之盛。 “呛”地一声,寒电剑已然出鞘。 她手腕轻轻一振,长剑便嗡嗡乱颤,日光映照之下,生出了耀眼的光芒。 楚天龙忽道:“你要施展‘旋龙刀法’怎能用剑呢,用剑怎能显出刀法的威力?” 红衣少女耸了耸香肩,摊手做个无奈状,道:“哪里有卖刀的?” 楚天龙微微一笑,旋即朝地下一招手。只听“呼”地一声,程小真的那两截断刀竟然到了他手中。这两截断刀相距足有数丈之遥,而他漫不经心地一伸手,竟能以内力将断刀吸到手上,众人一见之下,均感骇然。 他将两截断刀拼好,双掌一拍,遂松手抓住刀柄,定睛看时,这两截断刀竟然“铸”在一起,成了一柄“完整”的刀。众人均是骇然色变,即便冷氏双魔,亦着实惊佩。 红衣少女接过刀:“好手段,我不如你,如此有僭了。”话未落,刀已出。她眨眼间连攻六刀,刀去如光。这六刀攻出,不论功夫多高的高手,亦绝不敢等闲视之。 然,楚天龙却是纹丝未动,但不知怎地,红衣少女闪电般的六刀竟全部落空。 红衣少女一声清啸,俯身一刀上撩,这一招正是“旋龙刀法”的第十二式‘长龙西去’,招数精妙。然,刀甫一递出,却顿在了空中,是被两根手指生生捏住的,这自是楚天龙的手指。 众人见楚天龙的武功实是高得出奇,不禁俱是骇服,却见楚天龙松开手指,喟然一声长叹:“风天涯之后,世间再无‘旋龙刀法’啦!”说罢,转身迈步便走。 忽听冷无星道:“楚大侠请留步!” 楚天龙猛然回身:“怎么,冷五魔还想留住老夫?” 冷无星忙道:“楚大侠误会了。谭堡主才干非凡,将来必成大器。以楚大侠这等身手,何不辅佐谭堡主,成就一番大业绩,也不枉了……” “谭堡主?”楚天龙道,“可是鬼堡堡主谭心阎?” “正是。”冷无星道,“楚大侠莫要小觑了谭堡主,他武功高强,极有抱负。何况,鬼堡的实力已然不弱,假以时日,他必能一统天下,成就……” 楚天龙不耐烦地一挥手,大剌剌地道:“你们记住,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不管是谁,若欲独霸,都必会遭到人民的反对,好自为之吧!” 冷无星微笑道:“正所谓红莲白藕本是一家,天下武学殊途同归,若要将武学扬光大……” “不要再说了!”楚天龙脸色一沉,“在这世上,老夫只佩服一个人,那就是昔年的‘神刀’风天涯。谭心阎原是令天行座下的莲花右使,老夫连令天行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小小的谭心阎!再者,老夫闲云野鹤惯了,不愿屈于人下!” “老夫……我晓得。”冷无星陪笑道,“楚大侠威名卓著,自是……”话还未完,楚天龙便袍袖一拂,扬长而去。 也未见他如何跨步奔跃,但倏忽间凄凉的笑声已远在里余外。风里远远送来他那凄凉而落寞的声音:“鹏鸟虽志苦于囚,白云万里空悠悠;待得他日重展翅,直上云霄傲九天。”【1】 冷无星呆了一呆,回过身,冷声道:“高先生,今日暂且一别,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高不克微一躬身,恭声道:“还望两位前辈有空别来,恭送两位法驾。” 不多时,一行人已在远处林头隐没。 这时,那红衣少女上前几步,抿嘴一笑:“睿哥,我们走吧?” 风睿知道跟着一个初次会面的少女离开很是不妥,何况在这种时刻,但让他舍却身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却更是不舍,一时沉吟未决。 不容他多想,红衣少女拉起他的手,举步便走。程小真刚叫得一声“请留步”,两人已去的远了。 注【1】楚天龙数度败于大侠风天涯之手,引以为生平恨事,躲进深山,实是将自己的心关在了牢笼里。而如今重出江湖,却不见了风天涯的踪迹,自是落寞而萧索。作者写到这里,也是心有所感,遂涂鸦一歪诗,算是献给“手中无刀”楚天龙了。 第17章 密林凉亭有雅兴 第17章 密林凉亭有雅兴 走出一段路,红衣少女有心试探一下风睿的脚力,便松开他的手,道:“睿哥,你跟着我快跑,不然再碰上冷氏双魔,咱俩绝难活命!” 风睿皱眉道:“冷无辰不是已败在你的剑下了么?” 红衣少女正色道:“我跟他虽然拆了三百招,但也只是仗着这十几式‘旋龙刀法’而已。[这刀法虽奥妙无匹,但我终究未能学全,冷无辰是何等样人,岂能让我将这十几式刀法反复施展?他若真要取我性命,我绝走不出他二百五十招!” 这少女此言不假。她剑法再好,终究内力尚欠。冷无辰成名廿余载,功力何等深厚,他一心探出这少女的师承,才迟迟未下杀手。若是一开始便全力以赴,这少女焉能抵挡数百招? 风睿“哦”了一声。 奔出里余,红衣少女一回头,见风睿落后数丈。又奔出七、八里地,红衣少女见风睿距己不足五尺,当下脚下加力,似一溜儿轻烟般向前疾奔。 不知不觉间,两人奔出了三十余里。红衣少女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微一侧头,却见风睿仅落后一步,不禁暗忖:“我身具内力倒也不觉怎样,但睿哥不会丝毫内功,奔了这数十里地,莫累坏了他!” 她奔跑虽然迅疾,但说住便住,身躯更无一丝晃动。风睿可没她那样奔停自如,又奔出六、七步,方才收住脚,回过身来,已是气喘吁吁。 红衣少女嫣然道:“睿哥,你轻功不坏呀!”风睿讪讪一笑:“我这手段……我只有逃跑的本领。这套轻功叫做惊雁功,我很小……你叫什么名字?” “爹爹叫我芷嫣。”红衣少女赧然一笑。 “芷嫣?”风睿点点头,“嗯,名字真好听!正着念是芷嫣,反着念是胭脂,这真是个女人的名字啊!” “你就这么夸人吗?”芷嫣轻轻一笑,那润白无暇的俏面上陡地飞上了两朵红云,螓微垂,姿态娇羞,明艳不可方物。一时间,风睿不由地痴了。 芷嫣忽然“咦”了一声:“睿哥,你脸红什么?” 风睿正欲回答,忽听不远处响起一阵“叮叮叮”的金属碰撞声,甚是清脆,但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听到,颇显怪异。 不多时,从旁边一条羊肠小道上转出了一行人。 最前方并排走着四人,俱是一袭白袍,但袖口上却绣着一道黑边。他们腰畔挂着一串铜环,是以走起路来会出“叮叮叮”的声音。 这四名白袍人身后是一顶通体漆黑的四抬软轿。在这白袍人中竟有一顶黑色的软轿,真是说不出的诡谲,而抬这顶小轿的竟是四名妙龄少女。 这四少女虽算不上人间绝色,但也极为漂亮,她们脸上均是神情妩媚、春情荡漾。四人也是一色的白衣,但袖口上赫然绣着两道黑边。她们的地位显然比前面的四人还要高一些,但却抬着轿子,简直不可思议。 这顶黑色小轿后跟着数十名白袍人,只是他们的袖口上没有黑边。这些人个个面无表情,形相枯槁,走起路来,足不抬,膝不弯,宛若僵尸一般。 芷嫣见了这顶黑色软轿,倏地神色一变。这时,黑轿已然临近。 突然,轿帘掀起一角,露出了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这只手实是美得出奇,就算天底下最能吹毛求疵的人,也绝挑不出一丝瑕疵。紧接着,这只毫无瑕疵的手轻轻掀开轿帘,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这是一张奇美绝伦的脸,即便用“丽若朝霞,艳如桃花”来形容,也嫌太侮辱她。她跟芷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 芷嫣是端庄、奔放、自然的美,而她则是妩媚、妖冶、勾魂摄魄的美; 如果芷嫣是朵迎风傲立、清纯淡雅的水仙花,芬芳怡人,那么她便是那红艳如火的玫瑰; 你见到芷嫣,就像是见到了云端的女神,给人以神圣的感觉,而你见到这轿中的女人,便会在第一时间血脉贲张,使你的身体不自禁地产生变化,产生一种最原始的冲动。 风睿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冲动了,原始的冲动。直觉呼吸急促、面颊烫。轿中女人媚眼如丝,此时正好迎上风睿的目光,抿嘴一笑,随即秋波暗传。 风睿似触电一般,忙低下头,脸颊仍是火辣辣的烫。再抬起头时,却现那顶小轿已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风睿立在那里,陡觉一阵莫名的失落。 “这娘们很美么?”芷嫣忽道。 风睿不由地面上一红,讪讪笑着,却无言以对。芷嫣樱口一嘟:“你知道她多大年纪么?” 风睿道:“大概二十六、七岁吧。”芷嫣撇嘴一哂:“她比你妈恐怕还要年长几岁呢!” 风睿不禁怔住,叹道:“做女人难,做个美丽的老女人更难,我……懵了!” 芷嫣又道:“你知道她是谁?”风睿机械地道:“是谁?” “她便是幽灵宫宫主、‘阴阳五魔’中的二魔‘黑轿娘娘’谭心柔,鬼堡堡主谭心阎便是她哥,她亲哥。” “哦!”风睿脸色有些不自然了,无意识地搓着衣角,讷讷地道,“那……她也老大不小啦!”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松林,林间有条荒烟蔓草的小径。漫步林中,微风吹拂,野花的芬芳便氤氲在四周,沁人心脾。走出不远,前方现出一座八角凉亭。 两人快步近前,只见亭中两侧各有一条石凳,当中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一具铁筝。 芷嫣“咦”了一声,走到桌旁,轻抚铁筝,忽道:“睿哥,我弹一曲子,你品评一下,如何?” 风睿微笑道:“我不懂音乐,我嗓子不行,你别来羞我了。” “你行的!”芷嫣抿嘴一笑,遂轻舒玉指,只听“铮铮铮”地响了几下,一股柔和的乐音便飘送而出。 风睿虽不懂音乐,但觉筝音清脆婉转,听在耳中,实是说不出的受用。 芷嫣弹了一阵子,突听一人叫道:“哇塞!”她此时正沉浸在美妙的乐音中,不虞有此,手一颤,“铮”地一声,断了一根弦,筝音立止。 第18章 秋波暗传孰成殃 第18章 秋波暗传孰成殃 风睿立时起身,道:“什么人?”话音甫落,只听“嗖”地一声,从亭顶跃下一个人来。 来人哈哈一笑,走进亭中,冲芷嫣一抱拳,道:“老叫花听姑娘弹得一手好曲子,忍不住出口,打搅姑娘雅兴啦!” 来人是个中年乞丐,一张长方脸,颌下微须,身上的衣服东一块、西一块地打满了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他腰上挂着一个朱红漆的大酒葫芦,腰后斜插一根碧油油的竹棒。 芷嫣见了这乞丐的装束,心中一动,说道:“先生取笑了,这曲子弹得可中听么?” 那中年乞丐从腰上解下红葫芦仰头喝了几口,道:“好酒!老叫花只道俞伯牙之后,‘高山流水’已成绝响,哪知在此又聆听妙音,真是此生无憾啊!” 芷嫣抿嘴一笑,道:“看来我遇上知音了!”风睿忽然凑近,轻声道:“妹子,你还是个小姑娘,他已经很老了,你们……” 芷嫣咯咯一笑:“睿哥,你想什么呢!” 那乞丐又喝了几口酒,将葫芦递给风睿,道:“小兄弟,你也喝吧。” 风睿见他好生无礼,心下不快,但想此人或许是个武林高手,当下淡然道:“我不喝,你也不要喝了!” 那乞丐一怔:“为何?”风睿正色道:“人说酒能乱性,先生喝多了……” “我呸!”那乞丐高声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酒这东西可是宝贝,我每天都离不了。不要叫我先生,我只是个老叫花,可当不起呀!区区凌竹青,你们就直呼我的名字吧。” 芷嫣耸然动容:“阁下可是丐帮的凌帮主?” 凌竹青呵呵一笑:“正是老叫花。”芷嫣“哦”了一声,又道:“凌帮主怎么有空在这亭子顶上呢?” 凌竹青仰头喝了几口酒,道:“适才我跟昔年的一个对头大斗了一场,他留下自己的兵器就离开了。” 芷嫣指着石桌上的铁筝,道:“这是他的兵器?”凌竹青点点头。芷嫣一竖大拇指:“凌帮主好俊的功夫啊!” 凌竹青忙道:“低调!你……何出此言?” 芷嫣道:“连十几年前名动江湖的一代怪杰‘重则铁筝’都败在了凌帮主手下,可见凌帮主的武功实是非同凡响。” 凌竹青心道:“这小姑娘知道的江湖轶事当真不少。”随即道:“还没请教两位的尊姓大名?” 两人一一说了名字。 凌竹青手抚铁筝,叹道:“庄重则何等威名,今日一败,想他不会再在江湖上走动了,难道胜败就如此重要么?!”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过了片刻,凌竹青又道:“我在这里还为了一件事,也可说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芷嫣道,“谁?” 凌竹青道:“她不是别人。”芷嫣道:“我知道。”凌竹青又道:“她是个女人。”芷嫣道:“我明白。”凌竹青叹道:“她是个中年女人,也就是个……” “到底是谁?”风睿叫道,“是谭心柔吗?” “你认识谭宫主?”凌竹青一愣,“你怎么知道她是谭心柔呢?” “我……我猜的。”风睿咧嘴一笑。 “你很聪明,就是她!” 两人相视一怔。 芷嫣愕然道:“凌帮主等她做什么?”凌竹青忽然脸色一沉,冷声道:“我要宰了她!” “你跟她有仇?”芷嫣问。 “深仇!”凌竹青恨恨地道,“十几日前,谭心柔携大批幽灵宫高手挑了我帮设在苏州的大智分舵,数百名丐帮弟子死于非命。她还扬言,要在近几日挑了我帮设在此处的大慧分舵!” 芷嫣柳眉一蹙:“谭心柔怎会无缘无故地跟你们丐帮过不去呢?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这叫什么话!”凌竹青哼了一声,“鬼堡欲一统江湖,谭心柔当然要出力啦!” 芷嫣讶然道:“鬼堡欲一统江湖?” 凌竹青点点头,叹一口气:“近几个月来,鬼堡已将义拳门、五刀门、七星门等十几个小门派灭门。用不了多久,鬼堡定会对神剑楼、望天堡下手,而我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鬼堡定然不会放过。看来,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临啦!” “凌帮主莫要担忧!”芷嫣微微一笑,“望天堡主令天行技冠当世,莫说堡中高手如云、猛士如虎,即便空无一人,谭心阎也绝奈何不了。而令堡主光风霁月、义薄云天,自不会坐视各大门派有难而不管的!” 凌竹青道:“有道理!” 芷嫣又道:“凌帮主,你快回大慧分舵吧,谭心柔已经到了杭州。” 凌竹青神色一变:“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芷嫣正欲开口,却听凌竹青一声沉喝:“什么人?”话未落,人已如惊鸿般向着十数丈外的松林掠去。 芷嫣道:“出了什么事?”风睿摇摇头:“不知道。”两人一问一答间,凌竹青已然掠回。他将红酒葫芦往石桌上一顿,愤愤地道:“竟有人盯梢!” 芷嫣忙道:“什么人?”凌竹青摇摇头:“这人黑衣蒙面,林中又不便追赶,让他逃掉了。” 风睿闻言,不自禁地想起数日前深夜中的那个黑衣蒙面人,眉峰微蹙。 芷嫣沉吟道:“这蒙面人可能是冲我俩来的!” “咱俩?不可能!我和你……”凌竹青突然住了口,因为他现了亭前的那四个人。 突然出现了四个人,四个白袍人。袖口上均绣着一道黑边,腰畔挂着一串铜环,但他们出现在亭前,却未听见半点儿铜环撞击之声。 凌竹青一声冷哼:“原来是幽灵宫的四大金环使者,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这四人竟似未听见他的话,浑不理睬。其中一名白袍人上前两步,冲风睿一拱手,漠然道:“小子,我家宫主请你过去攀谈片刻,跟我们走一遭吧!” 风睿心头一凛,未及开言,便听凌竹青嘿嘿两声:“久闻‘黑轿娘娘’**无耻,果然名不虚传!” 那白袍人还是不理会,沉声道:“公子哥,请吧!” 风睿道:“我跟老谭素昧平生,就不去了。” 那白袍人面目丑陋,咧嘴一笑,道:“见了面,不就认识了?”人长得丑,笑起来就更丑,芷嫣吓了一跳,怒道:“你们聋了吗?八怪,快滚!” 那白袍人冷冷地道:“哪里来的小浪蹄子,作死么?”芷嫣脸上登现杀气,森然道:“好样的!你有种!你有胆再骂一句试试!” 那白袍人一声狞笑:“骂你便怎样?”蓦觉眼前人影一花,正欲闪避,“啪啪啪”,脸上挨了几记清脆的耳光,整张脸登时肿得像个猪头,火辣辣的疼。他猛抬头,只见凌竹青正翘腿而坐,悠然道:“感觉怎样?” 那白袍人大怒,咬牙切齿地道:“给我杀——”话音甫落,其余三名白袍人同时拔剑扑了上来。 凌竹青待他们欺近身来,突然抽出腰后的绿竹棒,手臂一扬,只听“啪啪啪”三声,那三名白袍人头顶上各挨了一记,登时一声闷哼,相继栽倒在地,眼见是不活了。 余下的那名白袍人一见凌竹青掌中的绿竹棒,神色一变,失声道:“莫非阁下是丐帮帮主?” 凌竹青拍了拍满是补丁的老布鞋,道:“要不然你以为老子是谁?”话音甫落,便听一个柔美的声音道:“我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坏老娘的好事,原来是凌帮主大驾在此!” 这声音听来好怪,像是自极远的地方,又似近在咫尺,飘忽之极。 三人遁声望去,只见远远一团黑影正疾驰而来。然,这团黑影离此尚有里余,难道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眨眼间,这团黑影到了近前,却是四名白衣少女抬着一顶黑色软轿,赫然是名震江湖的“黑轿娘娘”。 凌竹青回过身,肃然道:“两位事不关己,快走吧!”芷嫣微微一笑:“小女子已把凌帮主当成了朋友,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日老娘也要会一会这大名鼎鼎又不知廉耻的老淫婆!” 凌竹青还欲说些什么,突听轿中人冷冷地道:“好大胆的丫头,去把她的舌头给我割下来!”话落,那四名白衣少女妖叱一声,齐向芷嫣扑去。 四人身形一动,凌竹青已看出她们的武功要比那四名金环使者高得多,当下身形一晃,拦在芷嫣身前,双臂划了个圈,疾推而出。 四少女见这一掌来势猛恶,不敢硬接,身形一错,向旁跃开。“呼”地一声,掌风扫到亭畔一株碗口般粗的松树上,只听“咔嚓”一声,那松树立时齐腰折断。 几人见他双掌一推,威力竟至如斯,均感骇然。忽听轿中人冷冰冰地道:“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果然名不虚传!” 凌竹青冷哼一声:“姓谭的,今日老叫花便要为我大智分舵数百名弟子报仇雪恨!” 这时,那四名白衣少女又攻了上来。 凌竹青左臂划了个圈,右臂横扫而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龙战于野’。这一掌臂中套拳,可虚可实,极为精深玄妙,哪知掌风甫沾到对方衣襟,她们腰肢一扭,掌力便消释无痕,凌竹青心头一凛。 四少女展开身形,脚步错动,已将他围在中心,突然同时挥臂向他抓去。凌竹青双掌一摆,一招“潜龙勿用”将她们逼退半步。 这时,余下的那名金环使者忽然一声呼喝,纵身向风睿当胸攫去。蓦地里白光一闪,那金环使者落下地时,颈中赫然多了一道血痕,瞳孔陡地扩散,栽倒在地,毙命当场。 芷嫣回剑入鞘,道:“睿哥,我们走!” 风睿沉吟道:“这样不妥吧,留下凌帮主一人……芷嫣,我想留下来帮帮他,毕竟多一个就多一份……” 芷嫣一顿足,急道:“快走!” 第19章 纵是娘娘也疯狂 第19章 纵是娘娘也疯狂 两人刚奔出亭子,便觉迎面一股极阴极寒的气流猛然逼至,忙闪身避过,抬眼望去,赫然现身前丈外立着一个一袭白色轻纱的女人,一个让人不敢逼视的妖艳的女人,却不是“黑轿娘娘”谭心柔是谁? 她立在那里,身躯还在不住轻晃,直欲乘风而去。风睿不禁心道:“她枉有仙子的容貌,却无半点仙子的感觉,倒像个飘忽不定的幽灵!” 此时,谭心柔一张妩媚妖冶的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冷冷地道:“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练家子!” 芷嫣抿嘴一笑:“娘娘,你真美!”谭心柔微微一怔,便在这时,芷嫣的寒电剑如闪电般向她咽喉刺去。 好快的剑!但不知怎地,也未见谭心柔如何移动,芷嫣这疾若电闪的一剑竟告落空。只听谭心柔阴森森地道:“去死吧!”话未落,一股奇寒的气流应指而出,芷嫣脸色一变。 须知,谭心柔在“阴阳五魔”中虽排名第二,但大魔“碧蛇神君”骆愁也只是使毒的本领高而已,若论真才实学,恐怕还稍逊她一筹,她的“寒煞指”本就是武林一绝。她这一出手,登时逼得芷嫣连连倒退。 芷嫣剑势一变,使出了“魔筝居士”解翔的得意绝学“灵逸剑法”。数招一过,谭心柔蓦地横挪七尺,柳眉一竖:“你……你跟解翔什么关系?” 芷嫣笑了笑:“你猜?” 凌竹青本料只要谭心柔一出手,以她登峰造极的武功,风睿和芷嫣哪还会有命在?孰料,芷嫣跟谭心柔已拆了十数招,竟是未呈丝毫败象。 他虽惊奇,但也松了口气,打叠起精神,施展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力战那四名白衣少女。数招一过,他不禁心道:“这四女子论武功已然算得上当世的一流高手,怎么还肯供人驱使?”心念一闪而过,掌上不住加力。 那边,芷嫣跟谭心柔的拼斗已起了变化。这时,芷嫣使出了“旋龙刀法”。她虽只会十几式招数,但毕竟是昔年“神刀”的绝世武技,当真非同凡响。 谭心柔收起了小觑之心,凝神对敌。如此一来,芷嫣立感压力骤增,心道:“我以此刀法勉强支撑得百招,百招一过,便有性命之忧!”她眼见谭心柔手下的那四名白衣少女跟凌竹青斗得正紧,当下叫道:“睿哥,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风睿见两人斗得惊心动魄,心下实是焦急万分,但苦于不会内功,无法相助,听了芷嫣的话,说道:“咱们一起来,也得一起走。” 他二人相识还不到半日,但此时此刻,彼此竟感到对方对自己来说是那么重要,宁愿自己死了,也要对方活下来。到得危及生命的险地,一起来,一起走,一句多么平凡的话! 然,你若是正处在热恋中,就会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不平凡,又包含着多少情意!即便是热恋中的人们,亦未必能有这种情意。 然,他二人却是初见。初见竟已有了乎热恋时的情深,人类的情感竟如此奇妙,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吧,但也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会生出如此的情愫来。 芷嫣听了风睿这句胜过千盟万誓的话,心下说不出的受用,出手时招数已大见凌厉。 凌竹青听了她的话,知道她快要支撑不住了,想那“黑轿娘娘”成名几近三十载,武功何等高绝,芷嫣年纪尚幼,基本功跟她相差何止倍蓰,又怎会是她的对手? 他心下一急,猛提一口真气,双臂划了个圈,平推而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亢龙有悔’。这一掌力道雄浑之极,那四名白衣少女也已感觉出厉害,当下各伸左掌相抵,右掌齐挥而出。 一声震天价响,四名白衣少女同时倒退一步,脸上惨白若纸。凌竹青亦是身躯一晃,但觉一口浊气滞在胸间,极不受用,当下凝身不动,暗自调息。 须臾,那四名白衣少女相互使个眼色,同时扑上。凌竹青冷哼一声,从腰后抽出绿竹棒,径向一名女子胸口戳去。 那女子挥剑相格,凌竹青竹棒一沉,疾扫她下盘,那女子忙向旁闪避。然,这一棒来势极为古怪,饶是她闪避迅捷,落下地时,仍觉腿上一麻,一惊之下,挥剑疾刺对方面门,剑到中途,忽觉腰间“章门穴”上又是一麻,再也站立不稳,扑地摔倒。 凌竹青这几下兔起鹊落,一气呵成,眨眼间,那名女子已然委顿在地。其余三名白衣女子怔了一怔,同时妖叱一声,又猱身攻上。 凌竹青施展丐帮的镇帮之宝——打狗棒法,运起“封”字诀,竹棒横使,并不攻击敌身,一条竹棒幻成了一道碧墙。只要对方不欺身进犯,便当无碍,否则立受反击。 他挡住三女子,游目观望,见芷嫣跟谭心柔斗得正紧。他只看了数招,便知芷嫣已处下风,心道:“得尽快结果了这三名女子,不然,这对有情有义的小情侣当有性命之忧!” 然,这三名白衣女子亦非泛泛之辈,凌竹青的打狗棒法虽然神妙,但一时之间亦无法将对方尽数降服。 突听谭心柔哈哈一笑:“只要是本宫看上的人,就决计跑不了,嘿嘿。” 凌竹青啐了一口:“你这不知廉耻的老淫婆,练什么‘驻颜**’,残害了多少无辜男子,拼着老叫花没死,今日绝饶不了你!” 原来,谭心柔不知从何处觅得了一部“驻颜有术”的秘笈,只要在练功时吸取健壮、年轻的男子的精气,便可驻颜不老,且倍增娇艳。她一试之下,果见奇效。 她本已是年近花甲的老妇人,但修习此法后,竟变成了个妖冶无匹、风骚入骨的美少妇。自此,也不知有多少年轻的男子死在了她这淫术之下。 今日,她无意中邂逅风睿,见他剑眉星目,丰神隽朗,不觉心下甚喜,非要将他占为己有不可,偏不巧她的仇家丐帮帮主凌竹青竟也在此。 “先不理会他,只要结果了这小丫头,这小子便插翅难飞啦!”她心念一动,手上不住催力,芷嫣渐感难以抵挡。 风睿忽道:“谭女士,你真的那么喜欢上床?”谭心柔笑道:“我也没办法呀。”风睿道:“可你贵为娘娘呀,怎能如此臭不要脸呢!” 谭心柔丝毫不以为忤,咯咯一笑:“**面前人人平等,这没什么丢人的,纵是娘娘也疯狂。” 风睿叹道:“真受不了你,太疯狂了!” 芷嫣突然一声清啸,手腕一振,掌中寒电剑化作十数道剑影,一招“电闪雷鸣”疾刺对方心窝。 谭心柔飘身避开,“咦”了一声:“你这‘闪电剑法’从何处学来的?” 芷嫣听她叫破自己的剑法,微微一凛,道:“我偏不告诉你这女流氓!” 谭心柔冷哼一声,猱身攻上,凌空一指戳出。芷嫣领教过她指法的厉害,不敢硬接,飘身闪避。 孰料,谭心柔运指连戳,“嗤嗤”之声大作。芷嫣见她指力如此霸道歹毒,心下骇然,当即展开轻功,跟她游斗。 谭心柔的“寒煞指”何等凌厉精绝,数招一过,芷嫣已是险象环生,步步后退。她怕谭心柔的指风伤及风睿,便向远处退去。不多时,两人相距风睿已有十数丈之遥。 风睿望着二人恶斗,心中突突乱跳。就在这时,他突觉腕上一紧,转头看去,只见抓着自己手腕的竟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他不由地心头一凛。 第20章 春雨无情人有情 第2o章 春雨无情人有情 风睿抬眼看去,只见那人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正凝望着自己,他忽然觉得这双眼睛非常熟悉,倒似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刚叫得一声“放开我!”那人已拽着他疾奔而去。 此时,凌竹青正跟那三名白衣女子拼斗,无法抽身;芷嫣与谭心柔虽均欲拦下风睿,但彼此攻出的招数层出不穷,一时亦无法罢手。那蒙面人好快的脚力,眨眼工夫,便拽着风睿奔出了老远。 “坏了,煮熟的鸭子飞了!”谭心柔叹了口气。 风睿本能地使劲回夺,但觉那蒙面人的手就像一道紧箍般牢牢束缚着自己,且腕上传来了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他咬紧牙关,一哼都未哼。 转瞬间,两人已出了松林。风睿回过头来,但见芷嫣的倩影越来越小,终于从自己模糊的视线里消释不见。 风睿被那黑衣蒙面人挟持着一路疾奔。那蒙面人的轻功虽然了得,但风睿的“惊雁功”却似更是非凡,是以他并未感到累。不知不觉间,两人奔出了三、四十里地。 其时,残阳如血。蓦地,蒙面人收住脚步,放脱风睿。 风睿抚摸着被捏的生疼的手腕,冷声道:“阁下是谁,为何将我带到这里?” 蒙面人一言未,转过身,脚下一点,身子便如离弦之箭般向远处射去,转瞬间在远处缩成了一个黑点。风睿不由地一怔,紧接着,他便想起了芷嫣。 他跟芷嫣相识虽还不到一日,但彼此情投意合,早已默默喜欢上了对方。他想到此次跟芷嫣分别,茫茫人海,实不知何时才能相逢,不觉心下一痛,喟然一声长叹。旷野寂寂,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时间竟茫然不知所措。 不多时,他心中一个声音道:“还是回去见师父吧,也不知他老人家的伤好些了没有?”他定了定神,游目四顾,但见远处升起了几道炊烟。 这里是个小镇,一个偏远的小镇。 其时,天已然完全黑下来了。风睿只得找了家客栈住下。这个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名叫“春雨客栈”。春天的雨,大多都很细。 翌日晨间,便下起了牛毛细雨。风睿吃过早饭,让店伙计买了把伞,会过店资,便要出店。然,他走出房门,便听下面院中一人嘿嘿笑道:“这小妞长得还蛮标致嘛,带回去孝敬大哥如何?” 风睿心头一凛,快步到护栏边向下观望。只见院中三个面色焦黄的麻衣人正围着一个锦衣青年和一个黄衣少女。 这少女长得虽比芷嫣逊色了些,但樱口蛾眉,亦极为秀丽。那锦衣青年亦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他拔剑在手,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咱们素昧平生,不知哪里得罪了?” 其中一名麻衣人嘿嘿一笑:“你虽未得罪,但她却得罪了我们,这就叫做……” 锦衣青年道:“叫做什么?”那麻衣人捂着脑袋:“懵住了,让我好好想想!” “还想个屁呀!”另一名麻衣人道,“把这小妞带回去让大哥开苞!” “再想想吧!”先前那麻衣人道,“你怎知这小妞就是处女?都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处女,你真是……” “我就是处女!”那黄衣少女瞥了一眼那锦衣青年,忽然大声道,但也涨红了脸。 “太好啦!”先前那麻衣人一声淫笑,“看来我老朱艳福不浅呀!” “放肆!”那锦衣青年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明目张胆地强抢民女,天理何在?你们还有没有法律?还有没有道德?你们就不怕……” “不怕。”老朱拔剑在手,“老子就是天理!” 那锦衣青年一怔:“你就是天理?”老朱傲然道:“错不了。老子姓朱,单名一个天理,朱天理就是老子!” “老子?”那锦衣青年喃喃道,“老子是道教的……” “他妈的!”朱天理一挥手,“弟兄们,动手!” 锦衣青年掌中长剑抖动,跟那两名麻衣人斗在了一处。那黄衣少女眼望着三人拼斗,却不向前相助,显是不会武功。 风睿只看得数招,便知这锦衣青年的剑法虽不弱,但要胜过那两名麻衣人却是极难,况且朱天理在旁虎视眈眈,不觉脸现忧色。 十数招一过,那锦衣青年已是头散乱,汗水涔涔,败象立呈。黄衣少女脸上无限担忧,叫道:“范大哥,小心啊!” 那锦衣青年奋力架开攻来的两剑,叫道:“英妹,我拖住他们,你快逃啊!” “不!”黄衣少女道,“范大哥,就算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风睿闻言甚是感动,却听朱天理一声冷笑:“世间哪有真爱呀,你们是不是在演戏?美人,别装了,待会儿我老朱先好好伺候你,哈。” 激斗中,突听“砰”地一声,那锦衣青年肩头中了一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那黄衣少女已是泪流满面。锦衣青年道:“英妹莫怕,我行的!”黄衣少女道:“我知道你行的,你快打呀,搏击呀!” 锦衣青年大吼一声,势若疯虎般攻向那两名麻衣人,无奈剑招已然不成章法,身形一动,便被挡了回来。他嘶声大叫:“英妹,别管我,快逃!” 朱天理一声狞笑:“我看她逃不了!”纵身向那黄衣少女肩头攫去。 黄衣少女“哎哟”一声,向旁疾避。然,她身形甫动,突觉腕上一紧,紧接着,身子便腾空般向着客栈外飘去。她看也没看便用力回夺,却始终挣脱不了那人的掌握。 奔出二十余里地,那人收住脚,放开她的手,抱拳道:“姑娘受惊了。” 黄衣少女这时才定睛观瞧,只见身前立着一个唇红齿白的青衣少年,面目却不相识,不觉一怔。 这人正是风睿。他见那锦衣青年转瞬便要落败,而这少女势必难逃厄运,情急之下,便施展轻功绝技“惊雁功”将她救了出来。 这时,雨越下越大。风睿撑开伞,罩在那少女头顶,道:“姑娘,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那少女脸上一片茫然,像是没听见他的话。风睿适才救人心切,拉了她的手腕,这时却不敢再拉。一时间,两人立在雨中,默默无言。 过了片刻,这少女忽道:“不行,那种场合下怎能少了我,我得回去!”风睿道:“你不会武功,回去能做什么,还不是白白牺牲?” 那少女抬起头,脸上晶莹一片,也看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她突然抓住风睿的一条手臂,嘁声道:“公子,我求你救救我范大哥好不好,我求你啦!” 风睿苦涩地一笑:“姑娘,我若能救早就救了,何必要带你逃出来?其实,我根本不会武功。我……我只有逃跑的本事,却无救人的本领!” 那少女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抓着风睿的手不觉松了下来,又道:“我还得回去,我要亲眼看着……阎王爷,我强烈申请,我要跟范大哥死在一起!” 风睿微一沉吟,笑了:“其实你也不必担心。”那少女皱眉道:“什么情况?”风睿道:“我……” 那少女叫道:“你什么?快说呀!” 风睿道:“我看你范大哥的武功未必就赶不上那三个麻衣人,只因他们要欺辱你,才使他乱了方寸。他见你逃得性命,心下大喜,必会专心抗敌。即便他胜不了那三个麻衣人,但要安然逃离却也不难。” 那少女道:“真的么?”风睿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少女脸上便多了一抹活气。其实,风睿虽看出那三个麻衣人的武功并不高,但说那锦衣青年能安然逃离,他心下亦不知晓,不过是安慰这少女罢了。 陡地,半空中掠过一道火蛇,接着便是一记焦雷,豆大的雨点哗哗地从天上倒下来。 这少女见风睿的衣服已然湿透,歉然一笑:“公子,真对不住,我们还是避避雨吧。” 风睿游目四顾,见正置身于荒野中,不远处有片小松林,他不由地想起了芷嫣,心下一阵酸涩。忽听那少女道:“公子,你怎么不说话?” 风睿一声轻叹,道:“此时此刻,我想起了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她有着丁香一样的忧伤。” “想女人也不看看场合,真他妈的色!男人就是色,我服了!”那少女小声嘀咕。 第21章 英雄救美散鸳鸯 第21章 英雄救美散鸳鸯 两人言谈中,风睿得知,这少女名叫向英,是数里外的一个村子里的一位员外的独生爱女。<〈(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那个村子。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只有数十户人家,土砖草房木院墙,十分萧索贫瘠。这时,雨已经停了,但西方的天际却还有一大片阴霾。 两人走进村子,并肩朝前走着,各自心潮起伏,谁也不说话。正行间,风睿忽道:“向姑娘既然到了这里,我就不多送了,就此告辞。” 向英朝路畔的一个朱红漆的高门楼一指,道:“这便是我家,恩公既然到了家门外,若不进来稍作盘桓,小女子如何能心安?” 风睿凝目望去,不禁一呆。 好一座华丽宏伟的府邸! 但见碧瓦飞甍,雕栏玉砌,亭台楼阁,气势非凡。朱红漆的大门前一溜儿数十级的汉白玉石阶,门楣横匾上斗大的“向府”二字遒劲飞扬。 即便官宦府邸亦不过如此,然,如此一座辉煌醒目的府院却出现在这么偏远贫瘠的一个小村子里,委实匪夷所思。 风睿经不住向英的盛意相邀,只好跟她走进向府。两人到得客厅,便有仆人奉上了茶水、点心。向英道:“风公子稍坐片刻,我去去便来。”说罢,转身入内。 不多时,便听一人边走边道:“救我女儿的恩公在哪里?”只见向英陪着一个身着紫色敞领锦袍、颌下长须似漆的中年汉子走进厅来,风睿忙起身相迎。 向英冲那人一指风睿,道:“爹爹,这位便是我的恩公,风睿风公子。” 那人上下打量了风睿一番,抱拳道:“风少侠,你救了小女,老朽必有重谢。” 风睿拱手还礼:“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只是出于义愤,略施援手,至于银两嘛,在下身上倒还有一些。” 那人陪笑道:“请恕老朽失言。老朽向一富,风少侠快快请坐。” 两人刚谈得几句,突听厅外一人急声叫道:“向伯伯,不好了,英妹被人掳走了!”话音甫落,已奔进厅来。 风睿一眼便即认出,此人正是在那“春雨客栈”中跟那三名麻衣人拼斗的锦衣青年,他果然能安然逃离。 这锦衣青年奔进厅来,自然便现了向英,他脸上肌肉竟是微微一动,随即如常,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你……你怎么回来了?” 向英道:“我回来不好吗?”那锦衣青年道:“我是说,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向英柔声道:“范大哥,你还好么?”锦衣青年道:“你回来太好啦!”向英道:“我是问,你还好么?” 那锦衣青年未及开口,便听向一富冷冰冰地道:“龙生,你还有脸回来?!” 范龙生不禁一怔:“我有脸呀,怎么了?”向一富道:“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算是个男人么?” 向英娇声嗔道:“爹爹,他们三个打范大哥一个,算什么本事!若是单挑,他们谁也不是范大哥的对手。您知道的,去年在那黑寡妇县打擂,范大哥得过六条金腰带呢!” 向一富哼了一声,神情甚是不屑。范龙生一瞥眼,现了风睿,不禁一怔,随即冷冷地道:“好小子,你居然还敢来这里,你为何要掳走英妹?” 风睿起身道:“我是好小子,但我名叫风睿,请直呼我的姓名即可。” 范龙生森然道:“你竟敢掳走英妹,你这泼妇!对不起,你这淫贼!” “淫贼?这要从何说起?”风睿皱眉道,“向姑娘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么?” 范龙生闻言更是气愤,怒道:“谁让你横加插手?!”向英忙道:“风公子救了我,范大哥你误会啦!”范龙生犹若未闻,干硬地道:“想必风大侠的武功已然凡入圣,在下斗胆想拜领几招!” 风睿拱手道:“范先生说笑了,在下根本不会武功,怎敢跟范先生过招呢!” 范龙生亲眼见他施展轻功“掳”走了向英,料定他武功不弱,听他如此说,以为他在讥讽自己,当下更不答话,进步就是一拳。 风睿晃身一闪,孰料范龙生这一拳竟是虚招,风睿一避,正好迎上他的后招,“砰”地一声,肩头已然中拳。范龙生这一拳涵蓄内劲,威力当真不小,风睿无丝毫内力相抵,这一拳直打得他痛入骨髓,腾腾腾倒退数步,方才收势站稳。 范龙生一拳得手,却是一怔。向英叫道:“范大哥,快住手!”他哼了一声,毫不理会,扬拳又上。 风睿闪身相避,冷不防脸上挨了两记清脆的耳光。这一来,可惹恼了他,只见他左脚点地,右脚疾若车轮般向范龙生踢去。他使的正是“旋风无极腿法”中的一路‘旋风连环脚’,脚踢连环,快捷无匹。他虽然不会内力,腿法徒具外势,但踢在人身要害,亦非同小可。 范龙生心头一凛,急忙闪避,厉声道:“你还说不会武功么?你这大骗子!”话音甫落,只听“扑扑扑”几声响,他身上连中数脚,饶是他身具内力,亦感甚是疼痛,心下恚怒,当即拔出长剑,怒喝一声,挺剑向风睿当头削去。 风睿也不害怕,展开“惊雁功”,满厅游走,范龙生出剑虽快,却未碰到他半点衣襟。 数招一过,风睿不禁暗忖:“这范龙生的武功绝不在‘妖书生’游盛之下,为何在那‘春雨客栈’中还斗不过那三名麻衣人呢?” 向英看看范龙生,又看看风睿,一个是与己山盟海誓的情郎,一个是救己性命的恩公,一时间,她心下好生难受。她拉了拉身旁的向一富,娇嗔:“爹爹,你说句话呀,快阻止他们啊!”却见父亲双目炯炯地望着厅中拼斗的二人,神色变幻不定,她不禁微觉诧异。 突听范龙生一声大吼,掌中剑犹如一条怒龙般向着风睿当胸疾刺。风睿见来势猛恶,不及细想,脚下一点,身子便如离弦之箭般向厅外射去。 范龙生冷哼一声,持剑如影随形般追至。风睿的双脚甫一沾地,便听“噗”地一声,肩头已然中剑。向英不禁一声惊呼出口,而范龙生却是心下一喜,他长剑一振,又是一剑递到。 就在这时,向一富断喝一声,人随声至,只见他一伸手,以食、中二指便夹住了范龙生刺出的长剑,“铮”地一声,长剑从中而断。 范龙生不觉一怔,又慑于向一富显露的指力,当下后退一步:“向伯伯,你……你这是作甚?” 向一富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你知不知道风少侠是英儿的救命恩人?!” 范龙生道:“这小子掳走英妹,竟然还敢回来,必有他图,此人居心叵测……” “住口!”向一富长须飘飘,脸上已现怒容,“你堂堂名门之后,竟如此不明事理,居然对一个毫不会武功之人下狠手!想不到藏龙老人一代豪侠,身后的子孙却玷污了他的英名!” 范龙生见他生了偌大的气,心下甚是不解,道:“晚辈实是一片好意……”话未说完,“啪啪”两声,脸上挨了两记耳光。这耳光打得甚重,他脸上登时肿起了五道乌青的指印。 他抬起头,只见向一富一双凛凛生威的眸子正冷冷地瞪视着自己,不觉怒气勃,正欲作,又听向一富道:“老夫替藏龙老人教训一下你这不知好歹的孙子!” 向英见范龙生当场受辱,急忙快步奔到他跟前,拉起他的手,柔声道:“范大哥,我爹爹就是这样,他就是这样的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你……你莫要理会。” 范龙生哼了一声,甩脱她的手,说道:“向先生,咱们有交情的,你忘了吗?你为了一个初次会面的陌生人竟如此羞辱于我,我……咱们走着瞧!” 向一富森寒地道:“快滚!你胆敢再踏进向府一步,老夫必将你斩脚挖心、碎尸万段!” 向英不禁心神一震,嗔道:“爹,你在说什么!你已将女儿许配给了他,那女儿便是他范家的……” “胡说!”向一富一声厉喝,“他如此不明事理,老夫怎能将女儿许配给他?姓范的,还不快滚?!” 范龙生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风睿见向、范二人竟为了自己而翻脸,心下很不是滋味,忙道:“两位都消消气,俗话说和气生财嘛,这实是一场误会,我……” 范龙生冷冷地道:“姓风的,你算什么东西,早晚我会让你好看!”话音甫落,只听向一富森寒地道:“你胆敢动他一根毫毛,老夫立时便取你狗命!” 范龙生怔了怔,仰天打了个哈哈:“好,就是这样!青山不改,后会……无期!” 向英急道:“范大哥,你不要……”话还未完,范龙生已然翻墙而出。 向英见情郎绝然而去,心下伤痛难以,恍恍惚惚中听父亲道:“风少侠,你救了小女一命,向某感激不尽。你若不嫌小女蒲柳弱质,向某愿将小女许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向英闻言犹似五雷轰顶,半晌缓不过神来。 不论向一富说出如何惊天动地的话来,都不会令风睿感到惊奇,但他此话一出口,直惊得风睿张口结舌。 向英呆了一呆,嗔道:“爹,你将女儿当成什么了?当成韭菜黄瓜茄子吗?女儿非范大哥不嫁!” “你说什么?”向一富恼羞成怒,扬手一巴掌掴在了向英的俏脸上,厉喝道,“你是爹爹怀胎十月……爹爹生的,爹爹让你死,你就得死!爹爹的话你敢不听?” 向英怔怔地望着爹爹,忽然“嘤”地一声,捂着脸,哭奔入内。 风睿望着向英伤心离去的背影,心头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自己无意间救了她,却将她害得更惨。 忽听向一富道:“不知风少侠可愿娶小女?”风睿不禁心下苦笑,道:“向大伯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实不相瞒,在下已有家室,还望向大伯收回此话。” 他如此说,满拟向一富定会取消这个荒唐的念头。孰料,他呵呵一笑:“无妨,男人三妻四妾亦是常事,小女做少侠的小妾也是一样。” 风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偏又听得清清楚楚。他实想不到世上竟会有这样的父亲,但瞧向一富神色俨然,显非说笑,不禁脑中一片茫然:“他为何非要将女儿许给我呢?我跟他只是初会,他为何为了我跟范龙生翻脸?” 便在这时,向一富提声叫道:“孙管家——”远处立即有人应了一声,转瞬间便到了近前,却是个驼背的老头儿。 向一富道:“孙管家,你给风少侠准备一套上好的房间,莫要怠慢了风少侠!”说罢,转身疾步入内。待风睿缓过神来,他已不见了踪影。 风睿望着这深深的庭院,直想马上离开,但他知道自己绝走不出这里,心头莫名地升起了一丝不祥感。 不知不觉,残阳收尽了最后一束光线,夜幕降临。 第22章 五行生克悉阴阳 第22章 五行生克悉阴阳 风睿住进了后院的一座小楼上。([[他吃过晚饭,便有一名粗衣老者上来收拾盘盏。待这老者走出房去,他不禁一声长叹:“我又被人监禁啦!” 他无意识地望向窗外,但见一钩冷月已然升上了树梢。蓦地,他站起身,快步走向房门。然,他刚推开门,便见孙管家从不远处施施然踱步而来,说道:“风少侠,天色已晚,你要到哪里去?” 风睿哼了一声:“难道我是犯人,散散步都不行么?”孙管家嘿嘿一声:“散步是可以的,但不要走远了。”风睿道:“为什么呢?” 孙管家道:“天黑了,外面很危险,这里的治安不好。”风睿笑了:“我就是闲着无事,想出去走走。” “出去?门都没有!”孙管家掉头便走。 风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蹙起了眉头。过了片刻,他信步走下了小楼。院中亭台水榭,环廊曲折,假山流水,遍地花丛,廊间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侍人走过,他不自禁地想起了神剑楼。 然,院中的布置竟是按九宫八卦所造,内含五行生克之变化。单凭这些,即便这向府全无一人,若非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势必难以踏进这里。 风睿跟其师雷千钧学过此阵,心道:“看来这向一富并非泛泛之辈,他为何非要将我留在这里,难道我身上有他所需要的东西?我是什么东西……不对!我有什么玩意儿?” 就在这时,忽听不远处一株大槐树旁的一间亮着灯的房里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鬼尊特使今夜前来,难道就是要向某归顺你们鬼堡?” 听声音正是此间的主人向一富。 向一富话音甫落,一个沙哑的声音便道:“向大侠说哪里话来,我们堡主只是想跟阁下合作,共谋大事而已。” 向一富笑了,道:“向某闲云野鹤惯了,不愿受人驱使,而向某归隐此处,更不想再插手江湖中的事了,只想过些平静的日子,还望特使成全。” 那人呵呵一笑:“若是向大侠知道我们堡主是谁,恐怕就不会如此说了。” 向一富道:“哦?”那人道:“我们鬼堡堡主便是昔日望天堡主座下的莲花右使‘鬼魅剑’谭心阎。” 向一富道:“谭右使?他……他不是一直追随令堡主么,怎会成了你们的堡主呢?” 那人嘿嘿一声,道:“十几年前,谭堡主看上了令天行的表妹秋月,并强 暴了她。你知道的,这是谭堡主的强项。” “我知道。”向一富道,“他就是个强 奸犯!强 奸有意思吗?他可以花点钱嘛,花不了几个钱……” “对!**犯法,现在扫黄打非闹得厉害,不能**!” “我明白。”向一富叹了口气,“我多年没***了!” “你纯,我支持你!”那人又道,“令天行得知后大怒,将他打成重伤,并逐出了望天堡。” “这又是何苦呢!我个人觉得,只要真心悔改,这人还有的救,改了就是好同志嘛。” “是啊。”那人道,“谭堡主给令天行做牛做马,供他驱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令天行竟为了一个女人全然不顾朋友之义,真是无情之至!” “他这人太抠了!”向一富道,“想当年……” “好汉不提当年勇,别提了!”那人又道,“当年,令天行还不是利用他的表妹秋月骗过了风神刀伉俪么,而谭堡主只是用了一下秋月,他便这样对待谭堡主,简直是畜牲!” “牲口!人渣!败类!混蛋!简直就是畜牲!”向一富啐了一口,“那谭心阎又怎会成了……” “十年前,谭堡主开创了鬼堡一门。去年秋,在下加入了鬼堡。谭堡主赏识我,让我做了他座下的鬼尊特使。” “有前途!”向一富道,“只要你好好干,谭心阎还会提拔你的。我相信,将来你一定能坐上他的位子,并且……” “住口!你这是叛逆!”那人冷声道,“你到底加不加入?快给个话!” “多年前,向某与谭心阎同为令天行效命。据向某所知,谭心阎虽然武功高强,但比之令天行却差之甚远,而江湖传言,鬼堡堡主曾打伤了少林方丈戒空大师的师弟戒尘大师,那么鬼堡堡主的武功已可与令天行比肩,只是谭心阎怎会在数年间便武功大增呢?他……” “向大侠可曾听说过‘鬼冥大圣’这个人?” “当然听说过,鬼冥大圣乃是一甲子前的武林异人,他的鬼魅剑、寒煞指、天魔爪乃是武林绝学。听说谭心阎的胞妹‘黑轿娘娘’谭心柔便是他的弟子,不知是否当真?” “错不了。”那人道,“向大侠不知,谭堡主便是鬼冥大圣的高徒,谭堡主追随令天行一直是深藏不露!” “原来如此!”向一富叹道,“他可真能装!” 风睿听他二人言谈中提及“神刀”风天涯,心下好奇,眼见四处无人,便悄步走到那间房子的窗前,隐在那株槐树的阴影里,用舌尖在窗纸上舔破了一个小洞,向里窥望。 房中一张酒桌前端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自然是向一富,而他对面之人却是个头戴骷髅面具的黑袍人,看来便是鬼堡堡主座下的鬼尊特使。 这时,鬼尊特使道:“不知向大侠可愿加入我们鬼堡,共谋大事?” “共谋大事?”向一富蹙眉道。 鬼尊特使淡然道:“武林一统。”向一富苦苦一笑:“又是一统江湖!他是东方不败……” “别乱说,我们堡主是个男的!” “我晓得。”向一富呵呵一笑,“向某自是愿意加入贵堡,只是向某武艺平平,怕是帮不了……” “向大侠过谦了,此事还得向大侠援手方可成功啊!” 向一富道:“哦?”鬼尊特使道:“当今能跟我们鬼堡抗衡的只有望天堡,只要灭了望天堡,岂非便可称霸武林?”向一富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你赶紧灭呀!” “别急,先诛少林,后灭武当……” “据向某所知,神剑楼、丐帮亦是实力不凡。贵堡欲要一统武林,难保他们不会插手啊!” 鬼尊特使嘿嘿一笑:“雷千钧自十八年前便遁迹江湖,恐怕已不在人世了。即便还活着,他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人,又济得何事?神剑六侠更是不堪一击;丐帮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人数甚众,但内中高手并不多,亦难与我堡抗衡。” “你们真牛!”向一富一竖大拇指。 “低调。”特使又道,“向大侠,你可知望天堡最值得我们防备的是什么吗?” 向一富道:“可是令天行本人?听说他最近练成了失传近百年的武林绝学‘擒龙控鹤手’,他的武功又进了一层啊!” 鬼尊特使嘿嘿一笑:“令天行武功再高,他的身体也是肉长的,我不怕!” “有胆量!”向一富微一沉吟,“莫非使者说的是‘四奇必杀阵’?” “正是。”鬼尊道,“黄山有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四奇,令天行便创出了‘四奇必杀阵’,真是可笑!不过,他的‘四奇阵’确是威力非凡,不容小觑。只要破了这‘四奇阵’,望天堡便唾手可得!” “祝贺祝贺,恭喜财。” “同贺同喜。”鬼尊咧嘴一笑,“要破这‘四奇阵’,非得向大侠援手不可!” 向一富皱眉道:“此话怎讲?” 鬼尊道:“这‘四奇阵’虽是令天行所创,但他近十年来不知为何心灰意懒,早已不问世事,而真正指挥‘四奇阵’的是他座下的莲花左使‘无影神龙’铁云飞。只要铁云飞不在了,令天行在短时间内亦无法操纵这‘四奇阵’,那时我们便可杀上黄山莲花峰,灭了望天堡,称霸江湖!” “有魄力!”向一富沉吟道,“只是……话虽不错,但铁云飞又怎会无缘无故不见了呢!” 鬼尊笑道:“向大侠跟铁云飞相交多年,若能将他骗出来,设法说服他加入我们鬼堡,那么‘四奇必杀阵’自会反噬令天行,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哈哈。” 向一富叹了口气:“铁云飞对令天行忠心耿耿,是个大大的忠臣。要他加入鬼堡,恐怕……” “向大侠多虑了。”鬼尊道,“向大侠将他骗出来,若说服不了,鄙堡的杀手便会将其杀死,他岂非就不见了?事成之后,谭堡主愿跟向大侠平分江湖!” 向一富淡淡一笑:“此事向某定然尽力而为。不过,事成之后,向某只想安度残生。” 鬼尊微微一笑:“向大侠果然是个聪明人!到那时,本使保证世间绝无人敢打扰向大侠,金银财宝任你所取!” 向一富笑了笑,举杯道:“来,向某敬使者一杯。” 风睿直待回到房中,依然心中忐忑:“向一富曾追随过望天堡主令天行,现如今却暗中跟鬼堡联手对付旧主,并欲暗算昔日友朋,此人可谓反复无常、阴险卑鄙、无情无义,我得想个法子离开这里了,可我该怎么办呢?!” 第23章 春风春夜又春 药 第23章 春风春夜又春 药 风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到得深夜,仍未想出离开的法子,睡意袭来,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午间。 风睿跟着驼子孙管家来到了客厅,向一富早已坐在席间,见风睿进来,忙起身相迎。 两人寒暄几句,各自落座。 向一富呷了口茶,说道:“风少侠昨夜睡得还好么?”风睿想着昨夜听到的谈话,看向对方的眼神已有些不一样了,还是强自一笑,道:“托您老的福,还凑合。” 向一富点点头,忽道:“看风少侠的身手,该是神剑楼主雷大侠的高徒吧?” 风睿心头一凛,脱口道:“你会相面?”向一富微笑道:“我怎么会相面呢,我会算卦。呃……我就是有这种未卜先知的本领,我就是这么强悍!” “太强悍了!”风睿道。 向一富又道:“雷楼主武功通神,而风少侠怎么好像未修习过内功呢?”风睿苦苦一笑:“在下筋脉有损,此生恐怕无缘内功啦!” 向一富“哦”了一声,沉吟片刻,又道:“筋脉有损,亦非无救。” 风睿不觉心头一颤:“怎……怎样?” 向一富道:“江湖传闻,‘还生草’可通筋脉、活血化瘀、祛风湿、治咳嗽、疗百毒,实有令人起死回生之效。我……” “太好啦!这草在哪儿?” “只可惜此草百年一生,又极属罕见,实是难求啊!”向一富说罢一声长叹。 风睿亦是心下黯然,他咕哝了一句:“这家伙真是……坑爹呀!” 过了片刻,向一富忽道:“向某打算明天便让小女跟风少侠在此成亲,不知风少侠意下如何?” 风睿心神剧震,忙道:“万万不可!在下一无所有,没有马车没有豪宅,实是配不上令嫒,还望向大伯三思!” 向一富呵呵一笑:“风少侠太过谦了。风少侠乃是雷楼主的高徒,怎会配不上小女呢?何况,小女非常愿意这门亲事,莫非……少侠不乐意?” 风睿不禁一怔:“可……这是裸婚呀!”向一富手捋长须,呵呵大笑:“裸 婚就裸婚,裸 体都不怕,还怕裸婚?” 就在这时,驼子孙管家捧着一封信笺匆匆奔来,神色惊慌且很难受,就像是尿急却偏偏找不到厕所。 向一富打开信一看,面色登时转为凝重,同时又带有一丝欢喜,过了半晌,道:“老朽有事要出去一趟,明日便回,少侠在此不必拘束。驼子!哦……孙管家,莫要忘了我的吩咐!”说罢,袍袖一拂,疾步出厅。 风睿看了一眼身畔的驼子孙管家,又看了看院中走来又走去的家丁,喟然一声长叹。 不知不觉,夜色又笼罩了大地。 风睿正欲上床,忽见孙管家走上楼来,便道:“老孙,这么晚了,你……” “小姐有请。”孙管家站在门边,道。 “小姐?我不认识小姐!嫖 妓……” “是我家小姐,笨蛋!” “怪你没说清楚!”风睿眉头一皱,“时候不早了,向姑娘找我有何要事?” 孙管家神秘地一笑:“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快去!”风睿怒道:“放尊重点,我不是囚徒!” “那……走吧!” “我不去。”风睿道,“烦你对向姑娘说一声,就说我已经睡下了,有话明日再说。” 孙管家微笑道:“公子并没有睡呀!”风睿望着他那张笑嘻嘻的老脸,真恨不得一拳揍扁他,当下脸色一沉:“我现在就要睡啦!” 孙管家道:“我家小姐说了,让老奴无论如何也要将风公子带去,你还是不要为难老奴吧!” 风睿心头一动:“莫非向姑娘有法子送我出向府?”当下微笑道:“老驼,头前带路!” “好的。”孙管家走出几步,霍然回身,“我是驼背,但我是老孙不是老驼!” 此时,向英的闺楼上还亮着灯,她在等谁,等风睿么? 孙管家走到楼梯口便停住了,轻声道:“小姐就在楼上,她怕是已等不及啦!”嘿嘿一笑,转身离去。 风睿怔了一怔,拾阶上楼。他踏进房中,便觉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扑鼻而来,当下游目观瞧,但见房中的一张雕花软床上坐着一名黄衣女子,她眼角挂泪,胸口不住起伏,灯光下看得明白,却不是向英是谁? 向英见有人进来,先是吃了一惊,待看清是风睿后,吁了口气:“这么晚了,恩公找我有事么?” 风睿一怔,机械地道:“不是向姑娘让我来的么?”向英闻言也是一怔。 两人一问一答,似乎同时明白了什么。向英“嘤”地一声,伏在床上抽泣,肩头不住轻颤,风睿心下亦是一阵酸涩。 过了片刻,向英抬起头,紧咬着朱唇:“恩公,我……我心里已经有了……范大哥,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了。” 风睿明白她的意思,道:“其实,我心里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说罢,脸上一红。 向英闻言拭去泪水,展颜道:“恩公,你有对象了?”风睿赧然一笑:“有了,我外面有人了。” “你是个好人,怎么也这么色呀!”向英道,“你女朋友在哪里呀,还在娘家?” “我也不知道。”风睿一声轻叹,“不过,无论她在哪里,我都想着她;无论她在何处,我都寻觅着她;我……我相信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向英道:“嗯。恩公,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会相见的。” 风睿道:“谢谢。”向英道:“不客气。”风睿又道:“向姑娘,你歇息吧。我……我先告辞了。” 向英点点头,似欲说些什么,突然身子猛地一颤,“嘤咛”一声,歪倒在床。 风睿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相扶,只见她俏面飞红,不住喘着粗气,眸中一片迷惘,一片朦胧。 风睿忙道:“小向,你怎么了?喝醉了还是烧呀?”话音甫落,向英猛地张臂抱住了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范大哥,你不要走!我要你……你抱着我……” 一时间,风睿慌了神,不知所措,不小心触到了向英的俏脸,直觉着手处甚是烫热,不觉一怔:“她怎会变成这样?”突然脑中一闪:“莫非她被服了春 药?” 回想起孙管家那神秘莫测的笑、日间向一富临行前对孙管家说过的那句“莫忘记我的吩咐”,风睿禁不住心神一震,喃喃道:“向大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为了什么?” 风睿想走,向英却不让他走,而她抱得是那样紧,那样急,她美丽的脸就在眼前,似麝如兰的气息已吹在脸上,她是那么急切、那么热烈,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就绝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风睿当然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正值血气方刚,他能怎样,他还能怎样? 向英双眼迷离,脸颊烫热,已然呼吸不畅:“范大哥,你来呀,我……我受不了啦!” 风睿一颗心怦怦狂跳,瓮声瓮气地道:“美女,你能不能再忍一忍?我是有原则的,我不能……” “能,你能!”向英呼呼喘着粗气,“范大哥,我相信你是最棒的!来呀!你……你再不过来,我可要过去了。我……我感觉快要爆掉了!” “你先别爆,我……我来了!” 窗外的风,已有些凉了,天幕上有几颗星升起,又有几颗星落下。 夜,还是那样黑。 第24章 尔虞我诈自凄凉 第24章 尔虞我诈自凄凉 风睿离开向英的身体时,只见她双目微闭,秀眉微蹙,脸上带着一抹喜悦之色。<〈( 风睿望着她兀自昏睡的俏脸,脑中一片茫然,呆了一呆,穿好衣服,心里像是装着个鬼似的,匆匆出房。 他走下闺楼,瞥眼四顾,但见院中空寂寥落,阒无一人。他不禁望向不远处的大门,心中一动:“何不趁此机会溜走?”计较一定,悄步朝大门溜去。 “平日里那些守卫都到哪里去了?他们也许以为我还在向姑娘的房里呢!”一想到向英,风睿心里陡地一痛。 大门处无人看守。他轻轻拉开门,悄步走下台阶,回身一看,里面无人追出,不禁长吁了口气,心里竟隐隐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他正要举步,忽见远处一条人影匆匆奔来。他心头突地一跳,闪身隐在了一株花树后,眨眼间,来人便奔上了石阶。风睿一见那人的脸,不觉一怔,星光熹微中看得明白,却不是范龙生是谁? 风睿心下大奇:“他来干什么?莫非跟向姑娘暗暗约会?”心念及此,心中竟不由地一阵酸涩。 突听“嗤”地一声锐响,一粒石子敲在门旁的石狮子上,登时炸得粉碎。风睿不由地遁声望去,只见大门前十余丈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名麻面大汉。此人一身夜行衣,胸口处绣着一个惨白的骷髅头,模样甚是恐怖。 范龙生一见来人,怔了一怔,便走下台阶,抱拳道:“江大侠竟亲自来了,未免兴师动众了吧!” 麻面大汉哼了一声:“我再不来,恐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范龙生眉头一蹙:“什么情况?有人要杀你?”麻面汉子道:“废话少说,向英呢?你可莫要告诉我她在向府中!” 风睿心头一震:“他找向英作甚?莫非他俩有一腿?”心念甫动,只听范龙生道:“不错,她就在向府中。” 麻面汉子突然瞳孔收紧,冷冷地道:“姓范的,你耍我?” 风睿闻言眼前犹似出现了一团迷雾,隐隐觉得要有什么事生,却听范龙生微微一笑:“江大侠何出此言?” 麻面汉子森然道:“姓范的,你想白拿老子那三万两银子?哼,别以为在这里我就不敢杀你,即便惊动了向一富,我只要说出咱俩之间的交易,相信他还是会先杀了你!” 范龙生微笑道:“江大侠先别动怒,今夜我来向府就是要把向英带出来交给江大侠的。”麻面汉子一声冷哼:“你骗三岁孩童么?我告诉你,我今年三十八岁了!” 范龙生点点头,道:“我也有二十五岁了,我不会骗人,这一点你放心。” “小子,你进去花言巧语骗向一富出来杀我,好白拿老子的银两。哼,你跟向英那妞儿有一腿,你以为……” “没有,我俩是清白的,我还是处男。”范龙生急道。 “你们没上过床?”麻面汉子皱眉道,“不能吧!你俩谈恋爱那么长时间了,你会这么老实?” “我根本不老实,但向英不主动,我也很为难。”范龙生道,“江大侠,她是你的!” 风睿越听越是糊涂:“这麻面汉子为何要找向姑娘,而范龙生为何要帮他将向姑娘骗出来?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心念甫动,只听麻面汉子道:“你会不喜欢美女?” 范龙生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道:“江大侠真以为向老儿会把女儿嫁给我?”麻面道:“难道不是?” “不是。”范龙生道,“他将女儿嫁给我,不过是想骗在下手中的‘藏宝图’而已,我怎会……” 麻面汉子桀桀一笑:“你既然有‘藏宝图’,怎么还会稀罕本人那区区三万两银子?你撒谎的水平实在不高!” “的确不高,因为我本就未撒谎。”范龙生正色道,“在下虽有‘藏宝图’,但藏宝的地方极其隐蔽艰险,而取宝后定会招致杀身之祸,若无高人相助,实是万难!” 麻面汉子微一沉吟,道:“想当年藏龙老人武功盖世,威震天下,却不知他为何不去取宝呢?”言下仍是不信。 范龙生一声轻叹:“江大侠有所不知。当年,在下的祖父藏龙老人无意间得到这幅‘藏宝图’,原是想去取宝,但那时祖父年事已高,何况同年秋,他老人家便撒手西去了。家父知道祖父一死,江湖上定会有人前来抢夺此图,于是便携全家老少来此隐居。” 麻面道:“原来如此!” 范龙生抬头看了看夜空,树梢上一钩狼牙弯月,树荫下淡淡月光。他叹一口气,又道:“半年前,向一富不知怎么得知了在下的身份,便言道要将女儿许给我。哼,他是想等我成了他的乘龙快婿后,他便可光明正大地跟我去取宝啦!” 麻面汉子微微一笑:“这样岂不是很好?你有‘藏宝图’,而向一富武功高强,这宝藏岂非唾手可得?” 范龙生哼了一声:“向老儿贪心极大,他怎会将宝藏分给在下呢!说不得,在下还会死在他的手里!” “没错,他这人就爱吃独食!”麻面汉子道,“想必你看破了向老儿的心思,却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好本人看上了他女儿,提出愿以三万两银子交换,所以你便一口答应下来?” 范龙生微微一笑:“谁让咱俩有交情呢,嘿嘿。” 听到这里,风睿心底直冒凉气:“原来范龙生这厮竟是如此卑鄙阴险之人,可怜向姑娘还深爱着他!我……我得设法戳穿范龙生的阴谋。唉,我又得想办法!” “范爷!”麻面汉子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咱们商量好的,你将向英带到十里镇的‘春雨客栈’,我让手下弟兄故意跟你为难,你假装不敌,我的弟兄便将她带走,你何以不守约?” 范龙生闻言微一思索,已知那三名麻衣人定是怕受责罚,是以未说实情,当下苦苦一笑:“冤枉啊!在下的确按计划进行的,谁知半路里杀出了个程咬金……” “程咬金也来了?”麻面吃了一惊。 “不是程咬金,是个假冒的程咬金……” “那是程咬银,你这笨蛋!”麻面满脸不屑。 风睿不禁心道:“向一富觊觎范家的‘藏宝图’,想利用女儿换取宝藏;范龙生识破其用心,将计就计,利用向英换取这麻面汉子的三万两银子;那日,若不是我救走向英,想来她早已到了这麻面汉子手中。唉,他们尔虞我诈,心怀鬼胎,却可怜了向英,更可恨向一富竟用亲生女儿作赌注,其心肠可谓无情之至,我呸!” 麻面汉子又道:“此人是什么来头?”范龙生道:“在下只知此人名叫风睿,一身不错的轻功,却不会内功,看不出是何门何派!” 麻面汉子“哦”了一声:“向一富怎会为了这种人跟你翻脸,难道此人比宝藏还重要?”范龙生微一沉吟:“我觉得极有……或许是吧!” 麻面汉子道:“那你还敢来这里,就不怕他杀了你?”范龙生笑了:“江大侠,你可知这向一富是何人?”麻面汉子眉头一蹙:“难道他不是向一富?” 范龙生摇摇头,道:“他便是二十年前名动大江南北的独行大盗‘一刀索命’向天仇!”麻面汉子耸然动容:“当真?” 范龙生道:“世事无常,真真假假……此事千真万确。” 风睿闻言心头一动:“高师兄曾言道,二师兄‘追魂剑’李罡锋和六师兄‘臂托乾坤’黄开甲已探知向天仇的下落,要联手将其除去。如果这向一富便是向天仇,那李、黄二位师兄呢?”心念甫动,只听范龙生道:“今晚向天仇绝不在向府里!” 麻面汉子道:“何解?” 范龙生得意地一笑:“昨夜,我潜入向府,听到了他跟别人的谈话,才知道他就是昔年的著名飞贼向天仇。” 麻面皱眉道:“那人是谁?” 范龙生道:“便是鬼堡的鬼尊使者,他想让向天仇加入鬼堡。据线人报,今天下午,向天仇接到了一封信,便匆匆出去了。” 麻面道:“所以此刻向天仇不在府中?”范龙生道:“不在。” 麻面笑了,忽然笑了,道:“范爷,你还有何要交代的?”范龙生不由地双目一紧:“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麻面汉子阴鸷地一笑:“没意思,老子要送你上西天!”范龙生心神剧震,失声道:“你……你要杀我?” 第25章 我出手来你来挡 第25章 我出手来你来挡 麻面汉子笑了,道:“是的,你很聪明。{(<<[<<<” 范龙生大声道:“为何?难道你不知道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不是蚂蚱。”麻面汉子淡然道,“你应该看得出,今晚本人的打扮跟往日已有些不同。” 范龙生怔了怔,细细打量一番,失声道:“你也加入了鬼堡?”麻面汉子道:“不错。”范龙生眉峰一蹙:“你乃堂堂一寨之主,何以要为他人卖命?” 麻面汉子笑道:“谭堡主很赏识我,给了我一个坛主的职位。”范龙生道:“区区一个坛主,江寨主也能看上眼?” 麻面汉子笑了,这次是苦笑,道:“鬼尊特使找上我时,给了我两条路。” 范龙生道:“一条是加入鬼堡的路?”麻面汉子道:“回答正确,另一条便是死路!”范龙生道:“所以你便选择了第一条路?” 麻面汉子道:“换作是你,你会怎样?”范龙生叹道:“我也会选择跟江寨主同样的路!” 麻面汉子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你是自行了断呢,还是要本坛主动手?” 范龙生心头一颤,叫道:“即便江寨主加入了鬼堡,也无须杀我呀!” 麻面汉子面无表情地道:“没办法,你知道的事情太多啦!” 范龙生呆了一呆,忽道:“你打向英的主意,难道就不怕向天仇杀了你?” 麻面汉子桀桀一笑:“谁说我打向英的主意了?”范龙生道:“我说的呀。难道你……” 麻面汉子阴森森地道:“我用完向英后,便将她杀死,然后嫁祸给你。那时你已死,向天仇还能怎样?哼哼,范爷,你说本坛主这个主意怎样?” “高,实在是高!”范龙生叹道,“看来我非死不可!” “错不了。”麻面道,“你已经别无选择!” 范龙生忽然笑了,笑得很灿烂,说道:“没有我,你怎么得到向英?”麻面笑道:“你有病吧,我不会进去吗?不过,我得找一阵子!” 范龙生道:“向府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内中高手如云,若非一流高手,实是很难活着出来。” 麻面闻言陷入了沉思。范龙生鉴貌辨色,已知麻面此时内心很纠结,当即道:“我若加入贵堡,想来也不是件坏事。”麻面眼珠一转,忽然笑了:“这事可以商量,只是……” 范龙生截口道:“我有一计!”麻面皱眉道:“哦?”范龙生道:“我进去把向英骗出来,然后你我一起上!” 麻面愕然道:“一起?轮?” 范龙生道:“是的。” 风睿气得浑身抖,不小心触到身旁的一株花树,出了“刷”地一声。 麻面汉子立时惊觉,沉声道:“什么人?”风睿心下恚怒,正欲走出,忽听不远处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追魂人!”这声音忽远忽近,缥缈不定,在这静夜之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麻面汉子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装神弄鬼,给老子滚……”话未说完,“嗖”地一声,一物破空飞至。 麻面汉子侧身闪避,手一翻,便抓住了飞来的暗器,摊开手掌一看,不由地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暗器”竟是一片树叶! 麻面汉子与范龙生对望一眼,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来人摘叶飞花即可为“暗器”,武功便可想而知。 范龙生喃喃道:“我听过追梦人,但没听过追魂人呀!” 这时,麻面汉子向着远处一抱拳:“何方神圣驾临,何不现身一见?”话音甫落,但见眼前人影一花,身前丈外已然多了一名玄袍人。 此人气宇轩昂,丰神隽秀,面色泛黄,三绺墨髯,背后斜插一柄长剑,剑柄上的丝绦随风飘荡。只听他冷冷地道:“江独,你恶事做尽,今晚我便要为武林除害,你出招吧!” 这麻面汉子名叫江独,人称“江南一鬼”,是一山悍匪的领,功夫也颇为了得。此人生性阴戾,极为好色,奸杀抢掳的事亦不知干了多少,端的是“恶事做尽”。 江独明知自己的处境已十分凶险,却心存侥幸,当下故作镇定,道:“阁下到底是何方高人,跟在下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要跟在下过不去?” 来人淡淡地道:“我背上的剑普通之极,但江湖中人却唤作‘追魂剑’,这把剑诛杀过的恶人已不计其数。” 风睿险些叫出声来,他到神剑楼为的就是找此人,没想到竟在这里与他相逢,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他,悲的是师父的亲笔信已然丢失。 江独闻言心中顿时一片冰凉,惨然道:“久闻李大侠侠义无双,今日有缘识荆,幸何如之。” 来人正是“神剑六侠”中的二侠“追魂剑”李罡锋。他哼了一声,并未答话,抬头向天,神情甚是不屑,浑未将江独放在眼里。 江独哪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当下拔剑在手,一招“白虹贯日”向着李罡锋当胸刺去。这一招是他性命攸关下的全力施为,威力也自不俗,但见白光一闪,剑尖已堪堪递到了李罡锋的心口。 也未见李罡锋如何闪避,江独这一剑已然落空,他登时目现骇芒,叫道:“范爷,你不是说一起上嘛,来呀!” 范龙生微微一笑:“现在知道叫爷了,为什么不早叫?老伙计,已经晚了!” 江独吼道:“我早就叫了,我叫……”他说叫就叫,啊哟一声,向旁疾避。 李罡锋一声冷哼:“哪里走?看招!”他掌中之剑如匹练般疾刺而出。 江独哪敢硬接,忙使一个“倒踩七星步”向后疾退。然,身形尚未站稳,一柄冰冷的剑已刺进了他的咽喉。他的瞳孔突然放大,目中写满惧意,深深的恐惧。 “嗤”地一声,李罡锋还剑入鞘。江独喷出一道血箭,喉中“格格”两声,倒地毙命。 范龙生看了一眼他的尸体,陡觉胃中一阵阵抽搐,直欲作呕,仿佛看到死神到了面前,全身颤栗不已。 李罡锋瞥了他一眼,满脸轻蔑:“你害怕了?”范龙生摆摆手:“我只是有点晕血,现在好多了。” 李罡锋皱眉道:“你不怕死?” 到此地步,范龙生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微笑道:“没有人会真的不怕死。我跟阁下无怨无仇,阁下是不会跟我过不去的,我相信我的直觉。你知道么,我便是一代大侠藏龙老人的孙子,亲孙子!” 李罡锋冷声道:“我不管你是谁的亲孙子,我今天都必须宰了你!你堂堂名门之后,行事竟卑劣至斯,直是辱没先贤,难道还有脸面活在世上?”话落,他将手一挥,长剑便激射而出,直袭范龙生的胸部。 范龙生身形一偏,避过了来剑。“咚”地一声,长剑插进一尊石狮子的嘴巴。 “幸亏我躲得快,好险啊!”范龙生抚着胸口。 “你罪孽深重,良心也坏透了,我必须送你去西天改造,你受死吧!” 范龙生皱眉道:“大侠,你还要杀我?”李罡锋面目表情地道:“是的。” 范龙生怔了怔,笑道:“别吹牛了!你的剑在我这儿,你怎么杀我?”说着,拔出了李罡锋的长剑。 李罡锋淡然道:“我的外号虽然叫做‘追魂剑’,但我杀你根本不需用剑。” “吹牛谁不会?杀人还不用兵器?我不信!”范龙生嘴上虽如此说,但心下着实害怕,毕竟李罡锋名头太盛,他随即一步步向后退去。 李罡锋一声沉喝,纵身而起,扬掌拍出。 蓦在此刻,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掌下留情!” 第26章 追魂剑下无还生 第26章 追魂剑下无还生 此时,李罡锋的掌力已然送出,收力已是不及。范龙生惊骇之下向旁疾闪,却未能避开,他惨呼声中便如断线纸鹞般向后跌去,直跌在门前的汉白玉石阶上,鲜血溅了一地。 便在这时,从大门内奔出了一个身材妖娆的黄衣少女,溶溶月光下看得明白,却不是向英是谁? 风睿见向英出来,忙从花树后走出。 向英脸上的神情极是复杂,是爱怜、悲愤,还是痛心、绝望?没人能了解她此时的心情。 风睿俯身一看,只见范龙生七窍流血,已然毙命。他见李罡锋一掌击出,竟有如斯威力,不觉骇服。 向英轻轻抚摸着范龙生的脸庞,泪水扑扑滚落。 风睿叹了口气:“向姑娘,为了一个卑鄙下流、并不爱你的人伤心难过,不值得!” 向英惨然一笑,嘁声道:“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也不爱我,可我……就是喜欢他。即便……他对我的感情是假装,我也很满足。” 霎时间,风睿心中涌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悲哀,人类的情感岂非也是说不清的? 突听“波”地一声,向英用一把匕插进了自己的心口。风睿一声惊呼,上前疾夺,但为时已晚。风睿紧紧抱住她,嘶声道:“向英,你这样做值吗?!” 向英凄然一笑,闭目而逝。风睿望着怀中这个曾跟自己温存过的女人,一时间百感交集,伤痛莫名。 范龙生如此卑劣下流,向英却甘心以死相殉,她这样做值得吗? 向英已死,没人能够回答,其实这世间又有谁能回答? 过得半晌,风睿将她轻轻放下,并替她整理了一下型。李罡锋沉声道:“你是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风睿起身道:“李师兄,小弟一直都在找你。”李罡锋不觉一怔,道:“你说什么?” 风睿知他不懂,于是便将这数日来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只是将霍正英的死隐住未说,因为凶手还未找到,告诉他不过是徒增伤悲。 李罡锋听罢脸上掠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蹙着眉头,良久无语。 风睿打破了沉寂,又道:“李师兄,师父让你继任神剑楼第二代楼主,你何时回去?” 李罡锋叹了口气:“明日吧,今晚我还要做件事!”风睿接口道:“你要杀独行大盗向天仇?” 李罡锋微微一怔:“不错。咦,你未练过内功?”风睿“嗯”了一声。 李罡锋抬头望天,呆呆出神。此时,明月已被云层掩去了半边,天地间一派昏沉。 过得半晌,李罡锋忽道:“风师弟回去请师父尽快赶来好么?” 风睿点点头,道:“这句话我听了n遍了!对了,此刻向天仇不在此处。” 李罡锋“哦”了一声:“那……我就将这里杀个片甲不留!” 风睿嘴唇一动,还未开言,李罡锋已迈步上了石阶。 两人甫一踏进向府,便从黑暗中闪出了十数名彪壮大汉。俱是一身劲装,腿上扎着倒赶千层浪的绑腿,手持弯刀长剑,目光森寒地瞪视着李、风二人。 李罡锋冷冷一笑,但见白光一闪,他已然出手。他长剑挥舞,四下里便惨号不绝。 短短一瞬,打斗便即停止,显得那么突兀、那么不自然。夜风吹来,空气中有了浓浓的血腥味道。 两人迈步往里走去,一路上出来拦截的家丁,俱被李罡锋掌劈脚戳,一一毙命。 风睿忍不住道:“李师兄,向天仇作恶多端的确该死,可这些家丁又犯了什么错,你何必要赶尽杀绝!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我……” 李罡锋叹道:“这些人都是向天仇的帮凶,为虎作伥,死不足惜。何况,你若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残害无辜。风师弟,这就是江湖,这就是赤 裸裸的江湖!” 突听一人击节道:“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呱呱叫!”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从黑暗中走出了一名手持长剑的驼背老头儿,赫然是孙管家。 风睿不禁心道:“他都驼背了,难道也是个练家子?”心念甫动,只听李罡锋道:“你是‘圣手灵猿’孙忠?” 孙管家微微一笑:“老朽已有数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想不到李大侠居然还记得老朽!” 李罡锋哼了一声:“我当然记得你,记得你这个背叛主人的败类!” “圣手灵猿”孙忠脸色一变,随即一声长叹:“李大侠,你可知孙某为何会背叛傅九么?” 李罡锋道:“为何?为了晋升?为了女人?为了……” “银子,是银子!”孙忠叹道,“孙某身为傅家庄堂堂的大总管,一个月竟只有区区几两银子!你知道的,这个年头缺少银两意味着什么!恰巧那日傅九不在庄中,而天威镖局的人又寄居在傅家庄,我便劫持了他们的镖银,也幸亏‘一棍震八方’冯天威并未押镖,否则我岂能得手?!” 李罡锋冷冷一笑:“你身为傅家庄的大总管,却在庄中干出这等事,想必傅庄主不会放过你!” “你真是料事如神啊!傅九得知此事后,居然丝毫不念旧情,派人满天下的追杀我!”孙忠哼了一声,“幸亏向天仇,我才得以活到今日,向天仇救了我的命。所以,你若杀他,就必须先杀我!” 李罡锋冷声道:“似你这般败类,的确不应活在世上,既然你活够了,那我就成全你!” 孙忠怒道:“我没活够,是你要杀我!”李罡锋道:“多说无益,动手吧!” “呛”地一声,李罡锋已拔剑在手,他长剑一摆,又道:“老孙,受死吧!” 李罡锋剑术虽然了得,但孙忠的武功也自不弱,他那“圣手灵猿”的诨号岂是虚得?一时间,两人斗了个难分轩轾。 不多时,月亮突然隐没。霎时间,院中一片昏黑,谁也瞧不清谁,只听得兵刃撞击声不绝于耳。在这刹那间的黑暗中,两人兔起鹊落,交换了几招,陡听孙忠一声闷哼,打斗立止。 这时,月光从云层中透出,但见孙忠怔怔地立在那里,胸口上赫然多了一个剑孔,一个用剑刺出来的孔。他喉中“格格”两声,费力地吐出几个字:“追魂剑果然……果然……” 风睿皱眉道:“果然什么呀?” 李罡锋摇摇头,道:“不清楚,他已经死了。”孙忠突然爬起身:“我还没死,还有气,只要我有一口气……”话还未完,李罡锋一脚踹出,正中他胯间。他一声惨号,立毙当场。 李罡锋拭去剑上的血渍,大踏步往里便闯,一路上却已不见半个人影。 两人走到客厅前,四下里静悄悄,唯有夜风徐徐吹来。李罡锋禁不住一声长笑:“想不到昔年名震天下的独行大盗,竟也是个缩头乌龟!” “休得猖狂,向某在此!”白光一闪,一柄鬼头刀闪电般向着李罡锋当头劈落。 李罡锋身形一错,伸手径拿刀背。来人手腕一沉,将这一拿化解,随即单掌拍出。李罡锋气凝丹田,大喝一声,也是一掌击出。砰然一声大震,两人齐退三步,收势站稳。 这时,风睿已看清了来人的面目,赫然便是此间的主人“向一富”,只听他道:“久仰‘追魂剑’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 李罡锋跟他这一交手,即知对方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不禁暗责自己太过小觑对方,若等黄师弟赶来,二人联手,此人必难活命,现如今以己之力取他性命绝不可能,若是让此人逃了,日后再要找他,可就万难了。他心念电闪而过,冷冷地道:“向天仇,你作恶多端,今夜便是你的纳命之期!” 向天仇阴鸷地一笑:“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姓李的,你杀了老夫这么多人,难道还想活着离开此地?” 李罡锋叫道:“好!”欺身就是一剑。向天仇万料不到他出手竟是如此神,心头一凛,同时脚步一错,矮身一招“苍龙出海”挺刀疾扎对方腰眼。 李罡锋疾退一步,掌中剑斜撩对方手腕。向天仇不待这一招用老,腰间一扭横移两步,跟着手一扬,长刀斜劈而出。他昔年被誉为“一刀索命”,可见他的刀法极为了得。转眼间三十招已过,两人兀自斗得难解难分。 风睿见李罡锋施展的正是一路“御风剑法”,他知道这“御风剑法”虽也是其师雷千钧的一项得意武技,但比之“冲天剑法”却颇有不及。 “师父如此器重李师兄,却未传授他‘冲天剑法’,而对我却是倾囊相授!”心念及此,风睿不由地胸口一热。 远处更鼓楼里传来了“梆梆梆梆”的敲更声,已是四更天。此时,两人已斗了百余招,仍是各有千秋,不分轩轾。风睿忽然心头一动,高声叫道:“向天仇,向姑娘已然不在人世了!你知道么,是你害死了她!” 向天仇一声冷哼,低沉着声音道:“向英只是我的养女,死就死吧!小鬼,待会儿老夫再收拾你!” 风睿不禁怒火升腾,突然想起一事,道:“姓向的,你何以为了我而逼走范龙生,难道我比黄金宝藏还重要?” 向天仇心头一凛,正欲开口,却听李罡锋道:“其实这很简单。向老儿武功高强,自是识得各门各派的武功。他见了你的身形步法,便知你是神剑楼的人,又见你不会半点内功,便想骗学你的功夫。这样一来,他的武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再取宝藏又有何难?向老儿,我说的对不对?” 向天仇嘿嘿一笑:“想不到李大侠居然还是老夫的知音,可惜呀可惜!” 两人对答中,手上招数丝毫未缓。此时,李罡锋的“御风剑法”已然挥到极致,招数凌厉狠辣,向天仇亦是运刀如飞,招法凶狠霸道。 蓦地里,向天仇单手一扬,“嗤”地一声,一道白烟电掣而出。李罡锋心知不妙,急使“倒踩七星步”向后疾退,孰料身形还未站稳,便觉肩头一痛,立知已中了对方的暗器,当下一招“微风拂林”掌中剑平扫而出,以防对方迫身进逼。 向天仇暗器得手,并不追赶,嘿嘿一笑:“姓李的,老夫的暗器上喂有剧毒,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李罡锋已觉肩头麻,知他所言非虚,不禁心头一凛:“我中了剧毒,一死已成定局,莫要再搭上风师弟的性命!”当即点了自己心口几处大穴,暂缓毒素入侵脏腑,随即厉喝一声,扑身就是一记凌厉的杀招。 第27章 即便英雄也枉然 第27章 即便英雄也枉然 向天仇阴惨惨地道:“要拼命么?”单刀外封,丝毫不敢轻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