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先生的迟来月色》 第一章 落魄的重逢 a市。 十一月末，叶梓茜独自走在街道，身形因过分纤细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抬手微拢合外衣和脖间围巾。 a市入冬似乎比其他城市要早些，叶梓茜将近半年还未习惯这的气候。 连一眼望去满目繁华的夜景，亦是格格不入。 风铃声响...... 叶梓茜推门走进街头拐角的酒吧。 有几个人看了过来，瞧见来人，又接着做各自手头的工作。 现在还未到酒吧营业时间。 叶梓茜的身形微顿，压下想要出口的招呼，走进员工室放东西，而后照常去问其他人是否需要帮忙—— 不出意料遭到礼貌拒绝。 没人敢让叶梓茜帮忙。 要知道，以叶梓茜和柏老板那道不明的关系，谁敢使唤她干活？ 缓步走到钢琴旁，叶梓茜拿出专门准备的布巾，细致地擦拭起她每日都要碰触的钢琴。 * 酒吧内灯光暗下来没多久，轻柔的钢琴声就响了起来。 钢琴被摆放在店内并不显眼之处。 灯光昏暗，将叶梓茜整个人隐匿在其中，并不引人注目。 不同于一般酒吧，此处环境静谧、灯光柔和，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大多叫得上名号。 若格局再大些，倒更像间高级会所。 店内的摆饰随便拿一件出去都上得了台面，不少是柏俞城从拍卖会高价竞拍而来—— 柏俞城即是员工口中的“柏老板”。 对于只是玩票性质的“小店”，柏俞城倒很舍得下本，全凭自己喜好来。 酒吧渐渐来了不少人，却不喧闹，品酒闲谈间一派高雅矜贵的氛围。 叶梓茜垂眸看向青葱指尖跳跃的音符，浸在自己思绪中，并未留意—— 风铃声复响...... 走进两人。 酒吧变得更安静了，除还在耳边流淌的钢琴声。 即便光线不够明亮，不少人还是一下子认出那两人—— 虞三少和卓逸宸。 虞渊，虞家现任家主虞谦的独子。 认识他的人，无论辈分大小，都唤他声三少。 细数a市的财阀，影响力最大的非虞家莫属，那绝对是名副其实的豪门，旗下产业涉及建筑、酒店、娱乐众多。 皆知，虞三少两年前留学归来，自立门户成立sk集团，不到两年便轻松上市，盈利额虽远不及虞氏，但谁也不知哪天这位“太子爷”便要回去接管家族企业，无人敢小觑。 站在虞三少身旁的卓逸宸亦是名门子弟。 卓虞两家是世交，卓家向来以娱乐产业为主，旗下博华经纪公司捧红不少大腕。 虽未混迹娱乐圈，但卓少花名在外，换绯闻对象犹如一日三餐，圈内多的是想从卓少这走捷径的。 面容淡漠如冰，虞渊的唇角没有一丝弧度，漆黑的眼眸中透着冷锐寒光，显然不喜被人如此注目。 今日就不该随了卓逸宸的提议，应找个清静会所。 “三少，来都来了，高兴点嘛！我看靳尚这小子介绍的地方还不错啊！” 若说卓逸宸的长相，绝对称得上“妖孽”二字，很少有男人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其本人又喜卖弄“风骚”—— 就如今日卓逸宸就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恰到好处的项链手表配饰，还有头顶的发蜡，让人错以为他是来酒吧走秀。 卓逸宸想拉虞渊找地入座，思及这位大少爷不喜别人触碰又作罢。 酒吧在最初寂静后，现已有不小动静，有些人已在想该如何上前攀附结交，或者该先点些名贵的酒送去？ 叶梓茜注意到反常才抬眼—— 琴音骤顿！ 叶梓茜刹是睁大双眸，怔了片刻后像逃避似的收回视线。 面色难掩慌乱，指尖微颤僵硬，叶梓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 懂音律之人一听便知，琴声早已乱了。 即便隔了这么多年。 仅一眼，叶梓茜就认出那人。 如果说六年前的虞渊还残存一丝稚气，那如今的他，已然完完全全成为一个陌生的成熟男人。 黑色西装在身，较从前更加高大挺拔，五官深邃立体愈加给人压迫感，而那双从前偶尔还能看出喜怒哀乐的眼睛，如今黑黢黢看不清丝毫情绪，只剩下全然的冰冷和疏离…… 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混乱模糊的画面在叶梓茜的脑海中疾掠，记忆碎片快速重组，早已拼凑出那个心底深处篆刻的名字。 全身的仓皇无助来得突然。 就好像瞬间被拉回到当年那个寒冷刺骨，下着雨的夜晚—— 被遗弃的绝望。 * 虞渊和卓逸宸坐到离钢琴较远位置，叶梓茜揪着的心怎么也松不下来。 一寸寸攥紧，几近让她喘不过气。 贝齿轻咬下唇。 卓逸宸:“靳尚这小子约的人，自己反倒迟到。” 背靠沙发，卓逸宸摇了摇手中酒杯，注意到旁人有意无意的打量，好笑地勾了勾嘴角： “可惜了，这群人不知道我们三少向来都吃素。” 虞渊睨了他一眼，道：“不是冲你来的？” 卓逸宸被噎。 若要比较，恐怕外人真会觉得要爬上卓少的床比爬上虞三少的床容易得多。 毕竟以卓少的风评。 * 今日在酒吧弹琴的一个半小时，叶梓茜觉得分外漫长。 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员工室。 戴好围巾，叶梓茜还从包里翻出个鸭舌帽，突然被身后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忙转过头。 “梓茜姐，幸好你还在，你能帮我个忙吗？” 叶梓茜突然觉得这样惊慌的自己有些可笑。 “……怎么了，小七？” 小七是叶梓茜在酒吧难得说得上话的人。 “我奶奶忘带钥匙出门了，刚给我打电话说在门口等着，这么冷的天我怕她冻坏身子，我想请一个小时假回去给她送钥匙，这还有两桌酒没送，梓茜姐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下，这样经理就不会扣我提成了，拜托拜托！” 知道小七一直和奶奶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辛苦，叶梓茜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 戴好鸭舌帽，微压低帽沿。 叶梓茜很快送了就近的一桌酒，只剩一桌。 对着单子越走越近，叶梓茜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端酒的手有些不稳—— 好在并不是那张桌子。 但离得极近，就在隔壁。 仅隔着沙发的椅背。 “请慢用。” 叶梓茜微躬身把酒放下。 转身低着头，脚步下意识加快！ 心跳亦然…… “砰”—— 酒杯和酒瓶落地应声碎裂。 动静突兀。 叶梓茜被酒溅得半身，吓得抬起头。 “你没事吧？” 酒保皱着眉头，认出了不看路撞到自己的叶梓茜。 “对不起......抱歉......” 感受到太强烈的目光，叶梓茜僵硬地转过头去—— 视线交汇…… 虞渊漆黑的眼里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素昧平生之人。 但那目光又太复杂，好似藏着什么暗潮涌动。 男人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紧。 叶梓茜如坠冰窖，那种疼是从脚底而起，蔓延全身，直直钻进她的心尖。 疼到窒息。 叶梓茜忙回过头，眼圈瞬间红了。 慌乱跑开。 * 洗手间内。 叶梓茜手脚慌乱地抽纸巾擦拭自己身上的酒渍，身前围巾已被沾染大半。 越擦却又有水珠滴落，没入衣裳。 抬起眼，镜中的人不知何时已流下泪来。 从方才压抑至今的泪水一经决堤似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坠落。 然后破碎。 男人冰冷如刺的目光在脑中挥之不去…… 好不容易才抹干净泪，就着凉水洗了脸。 帽沿遮住叶梓茜发红的眼眶，她到员工室取了包，径直朝酒吧门口走去。 不敢再转头。 出了门，迎面而来的冷风让她窒息的胸口透了口气。 却不想，抬眸就坠入一眸深潭。 猝不及防，面色霎时发白。 男人就站在门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此时像镀了层冰。 不知花了多大力气，叶梓茜才敢又朝着虞渊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 许是太冷，叶梓茜话语都带着颤音。 过去的时光实在太久了，他的名字到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虞渊轻皱了下眉看着叶梓茜，目光巡视她周身的狼狈。 叶梓茜觉得自己宛若一个舞台上表演失败的小丑，特别可笑。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擦肩时，叶梓茜听到他说： “我送你。” “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 下意识拒绝。 虞渊的眉宇锁得更深。 离的近，叶梓茜才发现他似乎比从前更高了，声音也低沉不少。 站在他身旁莫名有压迫感。 明明依旧是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眉眼间却凝聚着一丝化不开的阴郁。 而她曾见过的那双冷沉眼眸下掩藏的温柔，如今已消失殆尽。 不变的是他的强势。 待两人坐进车内，叶梓茜亦猜不透他的做法，只敢出声回答他地址。 车在夜色中穿行，一路无阻。 叶梓茜小心地拿下仿佛狠狠闷住她胸口的帽子。 气氛威严而沉默。 良久，男人才开口： “什么时候回国的？” 叶梓茜霎时怔住，闪烁的目光像在确定他这话是在嘲讽她还是试探。 静默片刻后，她敛下发红的眼： “有一段时间了。” 她没问他为什么一无所知…… 但她知道当年他离开得干脆。 许是记恨她，换了一切联系方式，斩断与b城所有联系—— 包括她。 明明坐在同一辆车内，却隔着跨不过的鸿沟，是错过的六年空白。 “怎么会到a市？” 在叶梓茜出神片刻，虞渊又抛出一句问话。 似乎是需要斟酌的问题，叶梓茜转过头，看着映在车窗玻璃上渐行渐远，又反反复复来回的光影，轻声道： “暂时在这工作。” “什么工作？酒吧服务员？” 毫不在乎的平和语气却犹如利刃，刺伤人不流血。 虞渊这话问得漠然，以她的家世，怕是怎么也沦落不到需到酒吧做服务员。 “……只是帮一个朋友的忙。” 没再解释。 在叶梓茜看来，在酒吧弹琴并没比当服务员体面多少，再多言不过是让自己徒增难堪罢了。 句句点到为止又疏离的回答，显然已让虞渊失了些耐心： “既然移了民，为什么又回国？” 看似许久未见的友人随口问话，实则每一句都在撕扯着那些陈年旧疤，再多用力一分似乎就要翻出那疤痕下经久不愈的淋漓血肉。 痛入骨髓。 叶梓茜答非所问： “抱歉……我忘了你也在这里。” 车内气氛霎时变得冷凝。 叶梓茜没有转过头都能感受到男人周身散发的冷意。 手微微攥紧。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是真的忘了吗？ 怎么可能会忘记？ 如同沧海中一叶孤帆，苍穹中的孤鸟，要在茫茫城市中寻求一次哪怕擦肩而过的偶然，这样像傻子一般的渺茫希冀。 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少做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自己—— 她如何说得出口？ 手指攥紧，下意识微吸一口气，在虞渊面前，叶梓茜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被车内死寂般的沉默压得喘不过气： “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这是见面以来，叶梓茜问的第一句话。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住。 “走了六年了。” “……对不起。” 攥紧的手似无处安放，叶梓茜霎时如坐针毡。 六年？ 六年，那不就是当初他离开b城没多久...... 叶梓茜的心就像被刀背细细密密割着，不会受伤但就是心如刀绞，越想越痛，却又自虐地不住回想。 她在他最需要她之时离开他，怪不得，怪不得他会选择抛下她...... 车内并没有开窗，温度却似水如冰，男人仿佛又恢复了冷静和克制。 谁也没有失控，就像是微澜的湖水又恢复死寂。 没有再出声，直到虞渊照着导航把叶梓茜送到住处。 “在这让我下车就行，前面巷口你的车不好进。” 虞渊开的这车，就算是叶梓茜这种不怎么识车的也知晓它的名贵，若是不小心磕碰了，现在的她怕是怎么也赔不起。 停下车，虞渊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环境，前面巷口处只有一盏微弱的昏黄路灯，瞧着如同城市的边缘角。 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收紧，虞渊的眉宇压抑情绪。 叶梓茜还是说了句：“今天……麻烦你了。” “当初那么果断地甩了我，去追求你想要的，看来你过的并不尽如你意。” 目光直视车前方，男人的语气刺骨凉薄。 开门的动作顿住，叶梓茜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眼眶渐渐发红。 她明明早就习惯这种从云到泥的落差感。 不是没有被冷嘲热讽过。 可说这话的人是他，却比任何人都具有杀伤力。 背对虞渊，叶梓茜并未反驳。 “你的确值得更好的人……是我不配。” 当初是她选择放弃他，而她本也不值得好的人。 叶梓茜服软示弱的姿态显然让虞渊更加不悦。 男人的神色愈发冰冷。 纤细的手指攥紧，愈加苍白： “……你恨我吗？” 低声的话语在车内响起，问出这句话仿佛已花光叶梓茜所有的力气。 她觉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 像个失败的小丑，被驱赶还不滚下台。 拼命忍住眼底升腾的水雾…… 叶梓茜在等待一个宣判。 然而却似不想让她解脱，虞渊并未回应…… 车门打开又关上。 叶梓茜直直朝前方路口走去，脸上滑落的一道泪痕都不敢抬手去擦。 虞渊坐在车内，定定看着那个纤细得过分的背影。 “砰”的一声—— 双手握拳用力打在方向盘上。 久久未动。 微颤的手掏出了车内的烟。 点燃…… 直至烟味笼罩了整个车厢。 * 叶梓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家的。 老旧的公寓住宅，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许久都没人来修。 黑暗刚好掩饰了叶梓茜一身的脆弱与狼狈。 她不住地发寒，摸黑走到家门口。 低着头，伸手去掏包内的钥匙。 整只手都是颤抖的，掏了好半天才掏出钥匙。 一进门没开灯。 叶梓茜就坐倒在了鞋柜旁。 无力地弓着身子—— 起初只是无声地哭得颤抖，到后来才忍不住发出呜咽声...... 明明哭得不算撕心裂肺，却似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如坠深渊。 手下意识地攥紧围巾之下的项链，似是想透过那点冰冷的温度寻求一丝丝的安慰。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纠缠多年的梦魇又浮了上来…… 许是当初实在喜欢得太用力了，这么多年还是缓不过劲来。 黑暗中，叶梓茜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如同缩进壳里。 本能地抗拒、自我保护。 她浑身颤栗，脸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连唇上都没有半丝血色。 “喵......” 一只纯白色的老猫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挨着叶梓茜，伸出猫爪子挠了挠她的手背—— 似无声安慰。 抬起盈满水雾的眸看向那只老猫，叶梓茜灰暗的眼底才找到一丝光亮。 她仿佛又看到太过久远以前那个身穿校服抱着猫的少年。 像是感受到主人情绪，平日高傲无比的猫此刻竟格外柔顺，还微仰头蹭了蹭叶梓茜的胸口。 “喵……” 老房子隔音不好，叶梓茜能听见外头的风声，北风从房子间的空隙穿梭而过，呼啸着像时刻想找缝隙窜进来。 伸出手，叶梓茜将猫抱进自己怀中，轻闭上眼。 身体隔了良久才停止住颤抖…… 有没有试过，对一个人太过在乎，即使在醒着的时候，拼尽全力想要忘掉他，在睡着的时候，却会一次又一次梦到—— 与他的“初见”和一种又一种的“重逢”。 多年以后，她又梦到那天。 脑海中的画面太过遥远，似隔着阴雨绵绵…… －－－－－－题外话－－－－－－ 【双初恋1v1、暖宠校园风、甜酸回忆杀】 破镜重圆，只吃回头草，绝对高甜暖宠！ 乍一看是刀子，其实都是糖，甜掉牙快来吃糖嘻嘻…… 存稿养肥中，快来跳坑呀！ 第二章 烟城女神榜榜首 六年前。 晨间阳光格外明媚。 镜头拉近一处雕花窗栏，置于窗台上的几株雏菊开得极好。 阳光偷跳进屋内，透过白色纱帘，光影交错，投射于木地板上。 纯木制的复古钢琴、立在床边的画板、嵌墙的多扇书柜、书桌上的小陶器...... 屋内摆设错落有致，每件物品都巧思精致，处处透着淡雅温馨的气息。 闹铃声打破这片宁静。 锲而不舍地响着...... 翻过身。 一只修长纤细的手臂从被窝内伸出—— 摸索着要再次按掉床头柜的闹铃。 裸露在外的肌肤素净得几乎要同白色被褥融为一体。 “小茜，再不起床，你今天开学可要迟到了。” 楼下传来一道中气十足又捎带悠然的声音。 费尽力气撑开眼皮，缓慢眨了两下…… 叶梓茜迷糊地看了天花板片刻，而后惊醒地从床上跳起—— 抱着昨夜就放在床头的衣物，飞速冲进洗手间! 坐在楼下悠闲看报的叶铮延，听见楼上传来“兵荒马乱”的乒乓声，笑着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楼梯拐角就出现一抹红色校服身影—— 未施粉黛就格外明艳的容颜。 面上慌乱的神情倒让她整个人显得生动有灵气。 背着书包边下楼梯，叶梓茜拿出条发绳抬手将长发盘起，熟练地扎起头发。 直直要往门边冲。 “把桌上早饭吃了。” 声音从沙发边传来。 叶铮延放下手中的咖啡。 “爸！我真的马上要迟到了！开学第一天要是被方丈逮到了，我这学期都会遭殃的！” “着急归着急，吃点再走，不差这一时半会。” 叶梓茜背着书包一个急刹车还是转了方向冲向餐桌。 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牛奶，抽出纸巾抓上盘子里的两片土司...... 跑到门边鞋柜，叶梓茜躬身换踩了双鞋就火速冲出门了—— 整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足见平日里训练有素。 跑下半弧状的长石阶，冲出庭院，司机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叶梓茜一坐进车，不待她开口，司机就配合默契地发动车子，显然已经习惯叶梓茜每每如此。 “蒋叔！今天可得再开快点啊！” “放心吧，小姐，我刚查过路上没有堵车，应该赶得及。” 烟城中学所处位置在b城的市中心，上学时间人流量大，极易堵车。 但叶梓茜出门时间太晚，总能巧妙避过早高峰时间。 接过蒋承平从前座递来的一瓶牛奶：“谢谢蒋叔！” 叶梓茜一边啃着土司，一边从校服口袋掏出震了一早上的手机。 微信提示信息早过百了。 群里格外热闹，大多是因为开学铺天盖地的哀嚎。 这群并没有老师，大家自然放肆。 学校明令规定，上课期间不得带手机进教室，只限教室是还留给住宿学生一点通融。 如果在教室内被逮到，手机直接没收。 若点儿背碰上的是方丈拿下场更惨，几千块的手机想要回来都是难事。 叶梓茜瞄了眼屏幕时间，群里消息还不停，大家应都在教室了才对。 她笑了笑，心想果然开学第一天，大家都特别嚣张。 * 车子快速驶到学校门口。 叶梓茜在车停稳的那刻飞快打开门下了车。 今天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 ——是冬日里的暖阳。 毕竟刚开学，假期综合症，校门口有不少踩点的，但很少有像叶梓茜这样从百万豪车上下来的。 马上要到响铃时间，校门已是半关。 “小叶啊，开学第一天你就又要迟到啊？”坐在保安室门口，听着老式收音机，用保温杯喝着茶的保安叔叔笑着说。 已跑进校门口的叶梓茜转过头，脸上笑容比阳光还要亮人眼—— “没迟到！这不还没打铃嘛！” 对于叶梓茜这种日常迟到星人，和保安叔叔的交情那叫一深，时而少不得要撒娇卖萌一番求不登记名单。 这一个寒假没见，倒觉得分外亲切。 烟城中学的一特点就是——相当大。 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要走老远一段路，还有规定外来车辆不得入内，美名其曰要让学生加强体育锻炼，增强身体素质以应对高压的学习生活。 叶梓茜不止一次抱怨过，若是蒋叔能把她载到教学楼下的话，兴许她就能多睡二十分钟。 校园内随处可见绿植，在这南方的城市，即便如今冬日，一眼望去还是触目可及的绿意。 今日阳光极盛，空气中依稀可以闻见草木的清香。 一路小跑，叶梓茜白皙的肌肤有些微微泛红。 上楼梯时，她已经觉得有些腿软了。 懒了一个寒假没跑，果然体力值都下降了。 终于上到三楼—— 在看到楼道尽头“高二（6）班”的牌子才瞧见光明。 预备铃打响那一刻。 叶梓茜刚好踩进教室。 好在今天开学，老赵事多，没照以往提前来班内巡视。 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教室里很热闹，有些听到叶梓茜脚步声以为是老赵的同学，忙把手机收起来。 眼尖的安素一下子就看到叶梓茜，立马站起身，原本在聊天的不少人都看了过去。 在烟城中学，叶梓茜绝对算得上是名人，自入学后便占据烟城“女神榜”榜首。 身形纤细，肤色如雪，眼角标志性的泪痣格外引人注目。 美得就像是个芭比娃娃。 才艺更是出众—— 精通钢琴绘画、书法和陶艺。 可以说叶梓茜有着一切令人艳羡的璀璨，明亮夺目。 但叶梓茜无论走到哪都是焦点的原因不仅如此，更因其雄厚的家世。 烟城中学有一所代表性建筑——全b城最大的图书馆，就是叶梓茜的父亲叶铮延捐赠的。 校园论坛上还有不少专门扒叶梓茜家世的帖子，连说她能考上烟城中学是买通了当年出卷老师的说法也有。 总之真真假假的传闻颇多。 安素走到门边，扑上去就给了个大大的熊抱。 “小茜茜，伦家好想你哦!” 连躲的力气都没有，叶梓茜好笑地抬手揽着她。 “安安，我们不是前天刚见过吗？” “你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我吗？” 有声音从叶梓茜身后传来—— “安素，我不是告诉过你，你不适合撒娇吗？大清早吓唬谁呢？” 叶梓茜转过头去，她以为她是最后一个到的，没想还有人给她垫底。 男孩边打哈欠边走进教室，那姿态像是上一秒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未经打理有些散乱，但依旧难掩张扬肆意的帅气。 “梁云飞，你胆敢再说一句！我待会儿就去教导处跟方丈说你今天迟到了！” 梁云飞很有本事惹毛人，而安素偏生是那种“一点就着”的类型。 两人一碰到一起就是火星撞地球。 话音未落，安素已经冲到叶梓茜前面了。 “我要是不迟到，方丈才会觉得奇怪。”梁云飞说完还笑着朝叶梓茜说，“是吧？小茜茜，你肯定懂。” 叶梓茜挑眉，眨了眨眼：“......” 她怎么躺着也中枪，该逃离战场了。 安素怒：“小茜茜也是你叫的？！” 眯眼看了看安素，梁云飞审视了几秒：“你顶着你这泡面头去教导处，你看方丈先收拾谁？” 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假期刚换了发型，安素抬手抓了下自己的头发，脸颊瞬间泛起了热意—— “你才泡面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蛋卷头！” “呵......你觉得听起来有好听到哪里去吗？泡面和蛋卷？” 梁云飞耸肩，摊了摊手。 不少同学已经笑出声，笑的不是安素的发型或外貌，只不过是单纯起哄逗趣。 安素身高有172，因为常年练舞，体态极佳，外貌姣好，尤其是嘴角边两个小小的梨涡，笑起来犹如冰雪初融后甘甜的春意。 即便此刻发怒的面容依旧灵动。 －－－－－－题外话－－－－－－ 每天固定中午12点更新~ 第三章 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广播通知让同学们到礼堂参加新学期开学典礼。 叶梓茜拉着已经快要和梁云飞动起手来的安素走回位置，沿路同目光触及的同学微笑示意算是打招呼。 班长冯余山看到叶梓茜笑着同他打招呼时，下意识挪开视线，面色微僵，似是被她脸上明艳的笑容刺到。 ——能容纳三千人的学校大礼堂。 高二同学刚好被安排在最中间位置。 台上的情况看得十分清晰，一览无余，上头坐着不少学校老师和领导，都是些熟面孔。 由烟城中学教导主任史文耀宣布新学期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礼堂内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对于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到处巡视，没收手机，纠学生日常行为规范，每周学校大会都要对学生一通批评教育的史文耀，同学们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都还来不及，简直就是“瘟神”。 学生们私下便给史文耀取外号“方丈”。 叶梓茜和安素坐在排尾位置，对于周遭同学的注视并非仿若未知，只是她大多已经习惯了。 两人挨得极近说话。 众所周知，叶梓茜和安素两人好得跟连体婴似的，旁人以为她俩是因为家世皆好才玩得到一块去，实则不然。 更多的可能是同为单亲家庭长大的惺惺相惜吧。 安素家境的确相当不错，母亲安淑雅是个商场女强人，一手创立ag珠宝设计公司。 叶梓茜和安素是发小，多年同学，性格互补感情一直很好。 中考时叶梓茜考入了烟城中学——是b城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 以安素平时的成绩她就算是踮着脚也够不着烟城中学的录取分数线，好在另辟蹊径，最终凭借舞蹈特长生被破格录取。 两人别提多高兴，为了庆祝还一起去旅行了大半月。 高二文理分科时，安素毅然决然地和叶梓茜一起选了理科，照她自己的说法就是—— 对于学渣而言，根本就没有文理科的区别嘛！ 反正都差不多，她都不会。 叶梓茜听了简直哭笑不得。 开学典礼的流程每学期都不变，实在枯燥。 安素小声说：“小茜，你看老赵那万年不变的黑框眼镜，实在是太抢眼了！” 叶梓茜弯了弯嘴角，老赵是他们班主任，也是年段长，自然坐在上头。 老赵原名赵世亮，是六班的语文老师。 叶梓茜至今还记得第一次上课，老赵介绍自己名字时，说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能把世界照亮。 人如其名，实在憨厚得有些可爱。 六班同学光一天就全记住班主任的名字。 安素：“白老师的气质果然无人能敌，特别是坐在这一众老师之中，简直就是发光体！怪不得庄老师死追着不放。” 叶梓茜不用找就能看到坐在台上的白婧，她们班英语老师。 安素说得不虚，白婧是美得极为亮眼的那种，但比起外貌的杀伤力，白婧的性格和脾气才更为恐怖。 她可以说是烟城中学没有一个学生敢惹的老师了，连六班一霸梁云飞在吃过几次哑巴亏后，也不敢在英语课上太嚣张了。 白老师威名在外，平常连其他老师都畏她三分，生起气来连领导也不放在眼里，也是个叛逆的主。 叶梓茜的英语极好，平日最喜看些外文著作和电影。 她还是英语课代表，也是白婧难得的宠儿。 叶梓茜亦时常庆幸自己是英语比较好，要是白婧是物理老师的话—— 那她的人生必然是相当凄惨了...... 今年高二年段上台发言的优秀学生代表依然是冯余山——一个永远稳坐年级第一宝座的人。 他就如同是个学习机器，平日里就未曾见他做过与学习不相干的事，寡言的人连发言稿也是索然无味，听得人昏昏欲睡...... * 无聊又枯燥。 开学仪式总算熬完了。 礼堂前后共有四个双扇门，但整个学校的人一起退场，也是难免拥挤。 需要有序排队出场。 叶梓茜排在安素的前方，安素整个人就如同是只树懒异样趴在她的后背。 队伍以龟速向前行进着…… 行至门口处，她俩遇见同班的丁灵诗，对方面色极为高傲地斜睨了她们一眼。 叶梓茜的脚步稍顿，想让对方先过。 并非怯弱或畏惧，她只是毫不在意，不喜同人计较。 却不想，原本如同软骨头的安素却像突然有了力气似的，一下子从背后走上前来拉着叶梓茜—— 两人直接越过丁灵诗，先走出了礼堂的门。 气得丁灵诗在后头狠狠地瞪着她们！ 安素还故意挑衅说：“小茜茜，你干嘛给她让道啊？她这种人可丝毫不会有感激之心的！” 说话音量大得像是故意要让身后人听到。 叶梓茜在学校向来人缘好，她为人热情大方，又没有什么大小姐脾气，和谁都合得来。 少数不对盘的便是丁灵诗。 自高一起就是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 虽然叶梓茜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过她？ 而且很不幸，高二文理分班后她们竟还分到一班。 照安素的说法——简直是阴魂不散！ 叶梓茜有些好笑地看向成天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安素： “都是同班同学，安安你干嘛老跟她计较？” “明明是她有事没事老是针对你，什么事都要跟你争，真是小肚鸡肠！” 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叶梓茜摇了摇头。 她知道安素就是那种谁跟她吵架都吵不过，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的那种。 两人往教室方向走，忽然被一男生挡住去路。 叶梓茜问：“同学，你有事吗？” 男生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慌乱，面色微红，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抛开这些不说，男生的相貌生得还是很好的。 瞧着这架势，安素双手环抱胸前，挑了挑眉，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叶梓茜。 叶梓茜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此时正是散场的时间，礼堂外来来往往的人众多，有不少认出叶梓茜的，已经停下来准备看热闹了！ 果然，没过多久，男生像是鼓起勇气地开口说道： “同学......请问你是哪个班，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少年时期的爱恋总是朦胧青涩的，连带着告白都如此间接委婉，但大家都听得出来，也明白其中掩藏的含义。 不少男同学开始起哄，猜想着怕又是个扑上前当炮灰的！ 要知道—— 叶梓茜在烟城中学那可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倒不是说她的性格高冷，只不过是从高一入学至今，不知有多少男同学前仆后继地上前去表白，其中不乏极为优质的，比如烟城中学的风云人物何阳朔多次追求也无用。 全都落了个被拒绝的下场。 没有一个能够将叶梓茜拿下的。 学校论坛甚至还有一个校园女神难追榜—— 有趣的是，叶梓茜也是榜首。 －－－－－－题外话－－－－－－ 下一章虞先生就要出场咯~ 第四章 大写的投怀送抱 安素有些好笑地看向站在前面的男生：“喂，同学，你是这一届刚进来的高一新生吧？” 虽是问句，但安素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位男同学微怔了下——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所以...你们是学姐？” “这不是很好猜吗？因为你竟然连我们家茜茜都不认识，要来表白连功课都没有做好的，除了转学生，也就只能是高一新生了，你是不是光瞧见我家小茜长得好看就一冲动跑过来告白了？” 安素的话令周围不少同学笑出声。 这话虽然听着有几分嚣张，但安素说的的确是事实。 那男生的神色有些局促、紧张。 但还是执着地看向叶梓茜—— 等她开口给一个答复。 叶梓茜有点尴尬，但这种事处理多了，倒也还算游刃有余，犹豫了一下，她缓声开口道： “学弟，烟城中学的课业压力还是挺大的，你既然都辛苦考进来了，还是先好好学习......早恋是会影响学业成绩的……” 在旁听着的安素憋笑实在是憋得有些辛苦！ 她心想着茜茜是多找不到拒绝人的理由了？竟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实在是太搞笑了吧！ 当场笑出来未免太没礼貌，安素侧过头憋着。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却已有的笑出声。 用手轻掩着嘴，安素倾身靠近叶梓茜说： “茜茜啊，你这也都17岁了，马上就要成年了，也不算是早恋啊，再不早恋可就要晚咯！” 安素虽压低了声音，但站在她们身前的男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知晓这是眼前的女孩拒绝自己的搪塞之词。 叶梓茜有些微嗔地看了安素一眼—— 心道这人都还没打发走呢！ 安安反倒拆起自己的台来了。 实则，叶梓茜也并非厌恶或排斥感情之事。 只是她向来凉薄。 更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什么一见钟情。 像这样只短短的一面之缘，就喜欢上一个人。 未免太过于简单。 “不好意思......” 叶梓茜斟酌着，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 “你们还不回班级，聚在这儿做什么？！” 史文耀刚走出来，就发现本应各自回教室的同学们竟还都聚集在礼堂门口，不知在观望什么。 人群拥挤。 顺着他们的视线，史文耀发现站在中心的几名学生。 眼见方丈出来了，有些同学开始乖乖散场。 还意犹未尽，心道这戏都还没看完呢！ 那告白的男同学看见老师过来，又看了叶梓茜一眼便涨红着脸跑开了。 史文耀走过来瞧见这阵仗，怎么说也在学校待了那么多年。 这种场面自然是常见到，想也知道。 不就是青春期少年的悸动嘛？ “方（丈）......呵呵......史老师，我们正准备要回教室呢！” 史文耀把目光从叶梓茜转移到安素的身上，而后像是觉得有什么异样地多看了两眼。 “这位同学，谁给你的胆子敢跑去烫头发的？！” 安素大惊：“老师！我这个是自然卷，家族遗传的！真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 “呵呵......怎么敢呢！老师，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抛下这句话，安素拉着叶梓茜转头就跑。 史文耀在后头喊道： “你们是哪个班的，给我站住！这是公然无视校规校纪！今天放学就去把头发给我弄回来！” 前头两人已经跑得老远。 方才安素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记自己年前烫的头发，早上出门急，还忘了掩饰直接披散来校。 这无疑是自己往方丈枪口上撞嘛！ 简直找死！ 安素溜得飞快! 若说安素是个运动健将的话—— 那叶梓茜就可以说是运动白痴了...... 连梁云飞都取笑过，叶梓茜在运动方面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花瓶”。 眼见赛程还未过半，叶梓茜已被甩开老远一段距离。 下楼梯经过拐角，脚步减速，她轻闭下眼深吸了口气…… 叶梓茜抬起沉重的脚—— “砰” 迎面撞上个人！ 若不是来人一只手抓着楼梯扶手，一只手抓着她胳膊，叶梓茜险些就把人一同撞下楼梯了。 而此时她的动作，无异于大写的四个字—— 投怀送抱。 叶梓茜吓得微踉跄地站直身子，抬眸看向眼前的男生，眉宇间的冷淡和漠然，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同学，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你。” 叶梓茜的声音还有些微喘。 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越过叶梓茜往旁边走去。 一副压根没听到她说话的样子。 眼神都没多给片刻。 微愣了下，叶梓茜倒是很少碰见这么没有礼貌的人。 虽说是她的错，但也不是故意的，她都已经主动道歉了，竟然理都不理人？ 转过头，看向他走上阶梯显得挺拔的背影，叶梓茜才发现这人竟然连校服也没穿。 胆子也太大了，比梁云飞还嚣张？ 开学第一天就敢不穿校服，要是被方丈逮到，少不得要被抓去教导处写上三千字的检讨。 叶梓茜后知后觉意识到幸好旁边没什么人—— 不然方才的场面怕要被人瞧见。 说来可能没人信，像叶梓茜这种身边从不缺追求者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生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虽然并不算很令人欣喜的一次经历。 转身正要走回教室，看见安素已回过头来寻她了。 “茜茜，你怎么跑得这么慢啊?我一回头就没瞧见你人影了，方丈人呢？没跟过来吧？” 安素张望着。 “没有，不过最近你可得小心点，见着方丈得绕道走，要不今天放学你还是乖乖去把头发弄回来吧？” “那可不行！这头发才烫了半个月，未免也太不值了！你不是也说过好看的吗？” 叶梓茜说：“可是你怎么样都好看呀。” “茜茜？” “嗯？” “不要顶着你这张脸说哄人的话。” 叶梓茜疑惑：“为什么？” 安素捂住胸口：“受不住！” 叶梓茜“噗嗤”笑出了声...... 她们两人回到教室时，里头还没多少人，后来才陆续进来—— 教室又变得喧闹起来。 高二六班的“八卦通”樊弘跑进来说： “欸欸欸......同学注意了，重大消息！我们班好像要来新同学了，我刚才瞧见老赵领着个同学从办公室往教室这边来了。” 第五章 这是从哪个学校拔来的校草? “真的假的，男的还是女的？” 理科班男女比例严重不协调。 六班45人里女生仅15人。 但六班男生还可以炫耀他们“在精不在多”，毕竟像叶梓茜、安素这样的一个能顶其他班好几个。 即便如此，要能再来个美女那是再好不过了！ 樊弘叹了口气—— “男的，等会儿女孩们可得矜持点，备好纸巾，口水记得擦一擦啊！” 安素笑说：“呦，那是得有多帅？帅到惨绝人寰的那种吗？” 女生们内心已经沸腾，面上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激动。 等到老赵将人领进来，躁动的教室骤然变得安静下来—— 能听见细微的抽气声。 不经意抬头，叶梓茜也微睁大双眸。 众人心道—— 乖乖，老赵这是从哪个学校给人拔来的校草啊？ 长得也忒帅了吧！ 男生的个头太高，站在只有170出头的老赵身旁，优势尤为明显。 身穿白色高领针织衫，搭配灰蓝色休闲裤，腕上戴着银色的表。 在一众穿着校服的学生中，显得更为成熟。 加上高大挺拔的身形和俊朗如雕刻过的五官，衬着略带凉薄的气质，简直就如同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实在是太养眼了！ 除了看起来不苟言笑。 应是不好接近。 瞧着教室内压抑不住的躁动，老赵咳嗽了声，说：“这是本学期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和大家打声招呼吧！” 只见新同学拿起一根粉笔—— 在黑板写下“虞渊”两字，复杂的笔画，笔迹却肆意利落，略带锋芒。 然后，一句话也没说。 “……” 众人期待的目光：“？？？” 赵世亮显然没想到新来的转学生这么有个性，直接无视他暗示的眼神，就这么干干冷着场。 连简短一两句自我介绍也没说。 看到老赵吃瘪，梁云飞看热闹地没忍住轻笑出声—— 这新来的倒是颇对他的胃口。 “咳......那个，那你就先去坐四组最后空着的位置吧！” 虞渊的个头太高，坐那也不算委屈。 没有异议地直接往教室后头走。 期间，虞渊毫无疑问受到全班同学的注视，包括叶梓茜。 叶梓茜就坐在四组靠过道的位置。 虞渊走下去会经过她。 叶梓茜瞧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看样子倒像是不认识她。 又想—— 他本来就不认识她！ 原来是转学生， 怪不得敢不穿校服。 不过，叶梓茜严重怀疑这人随身携带空调，不然那张脸怎么能那么冷？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低气压。 飘走的思绪被老赵的声音拉回神： “同学们，新学期新气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从今天开始，你们的高中生涯就已经过半，开启后半程，也该收收心了，接下来每一步都要脚踏实地、全力以赴，能不能做到啊？” “能......” 回答他的是同学们懒懒散散拖得老长的声音。 “当然，如果有些同学不够努力的话，可能行程就不是过半，而要再延长了。” 梁云飞回嘴道：“老赵，不带这么拐着弯地诅咒人的啊！” 除了对待学习严肃些，平日里赵世亮都与学生打成一片。 六班学生大多不怕他—— 梁云飞是最喜欢和他唱反调的一个！ 老赵笑了：“梁云飞，这么懂得对号入座，看来还是有点思想觉悟的嘛？” 安素说：“老赵你就别昧着良心夸他了，这家伙最缺的东西就是——自知之明了！” 不少同学笑出声。 梁云飞啧了声： “老赵，你看安素新烫的泡面头好看吗？她管那叫做蛋卷头。” 老赵：“......” 众人大笑！ 安素眯眼，拍案而起：“梁云飞！！！” * 即便再念叨着不想开学，在学校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老赵派班里的男生壮丁去总务处搬了一整个年段的书。 光是发新教材和教辅就花了大半天时间。 烟城中学是b城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光练习册就比其他学校多出好几本。 毕竟每年百分之九十几的本科上线率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 眼见课桌上越堆越高的课本—— 几乎是高中生的常态了。 同学们埋头在新书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名字。 课本发完，已临近放学时间。 老赵说：“还有时间，要不课本拿出来，我们开下新课？” “老赵，你饶了我们吧！还有十五分钟就下课了！” 梁云飞说着晃了晃自己手腕的表，“被你叫去当了一上午的苦力，大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听这话，赵世亮都想开口骂他不懂笨鸟先飞！偏偏梁云飞又有嚣张的资本，他的成绩向来都很漂亮。 但对比之下，语文算是梁云飞的短板。 老赵故作语重心长道：“马上就高三了，梁云飞，你也该有点危机意识了，光数理化好可不顶用，有本事你先给我做到考试作文不跑题？上次让你去买的作文选买了吗？” 噗嗤...... 安素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老赵斜看她一眼：“安素，你还笑？梁云飞那个叫偏科，咱们要不也努点力，看能不能先偏上一科怎么样？” 梁云飞闻言嘴角勾起，朝安素挑眉摊了摊手，言下之意—— 这话可不是他说的，是她自己“自取其辱”。 安素的脸颊微红，气鼓鼓地瞪了梁云飞一眼。 其实，安素成绩并不算特别差，她本来就是作为舞蹈特长生考进烟城的，成绩在这一众学霸当中自然是不够看。 若放在其他学校也能勉强算中等水平了。 * 第一课就是古文，生物钟还未调过来的众人又困又饿，读课文时声音拖得老长—— 倒生出几分古人读文时摇头晃脑的味道。 在下课铃声打响时恢复生气，同学们蜂拥着走出教室，去往食堂。 烟城中学除了有个全b城最大的图书馆外，特别有名的就是学校食堂了。 作为一所公办而非私立高中，烟城中学校内能建有三栋食堂实属难得。 而且食堂厨师也是专门聘请来给学生设计餐食搭配的。 这样的标配甚至超过那些以基础条件优越著称的私立中学。 烟城中学奉行的原则是—— 强健的体魄自然是优异成绩的基础。 高中正是关键性阶段，更别说最后的高三冲刺，每天超负荷的学习量。 学生日常饮食尤为重要。 食堂还为高三学生划出专门的用餐区，更为安静舒适。 无须和其他学生挤着排队，这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第六章 生得宛若璀璨的明珠 学校的作息，将近12点才放学，一点半又开始午自习，间隔时间短，若要来回家吃中饭显然会很匆忙。 ——所以即便是走读生，中午一般都会选择留校，饭后就可以直接回教室温习功课、做作业。 梁云飞一下课就去“勾搭”新同学，热心地要带虞渊去食堂。 班上的“八卦通”樊弘也赶去凑热闹。 说梁云飞是“六班一霸”一点也不为过。 但并未带有太多贬义。 从烟城中学校门口出去向左拐，走一多公理路—— 可以看见一家私立的大医院。 就是梁云飞他家开的。 医院院长先前是梁云飞的爷爷梁嘉祥，虽然也还未退休，但如今院长变成梁云飞他爸梁荣参了。 所以大家都知道梁云飞的家境殷实。 若非根基够深，以现如今的形势，一家私立医院想在哪怕是二线城市真正扎根生存，又要站稳脚跟，办得出色，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不仅是钱的问题。 梁家是有名的医生世家，没有人怀疑梁云飞以后可能也会学医，当一名医生然后接管家里医院。 许是生在这样的环境中，梁云飞从小家教甚严。 作为孙子辈的独苗，梁家上下对这孩子寄予极大厚望。 多方管教。 奈何梁云飞生性不喜受束缚，着实“顽劣”得很。 好在成绩算是名列前茅。 但梁云飞在学校向来无法无天。 虽不到成日胡作非为的地步，可毫无疑问—— 一有什么事梁云飞绝对是班里带头使坏的那个。 平日里最敢同老师犟嘴，时常连老师都捉弄。 可以说是所有科任老师心中的“头号麻烦人物”。 史文耀三天两头都得抓他去教导处训上两句。 即便如此。 梁云飞在学校还是很受欢迎的。 且不论优越的外形，还是校篮球队队长。 梁云飞身上有贵公子的气质，又有一种痞帅的傲气，自然相当讨得女孩子喜欢。 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 梁云飞可以说是班级凝聚力的重要人物。 通常只要有梁云飞在的地方，旁边一起的人就不会少。 性格又开朗，梁云飞一放学就开始发挥“同学爱”主动找上虞渊。 虞渊的脸色从头到尾冷淡至极，但梁云飞却像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拐带着虞渊直接往学校食堂走。 这样俩男生无论走到哪，自然都是焦点。 何况是这茶余饭后的热闹时间。 梁云飞就不用说了，本就是学校风云人物，一路走过去，有不少外班人同他打招呼。 还有樊弘这个“话唠”在，气氛怎么也冷不下来。 班上有不少女同学跟着梁云飞、虞渊他们去到同一个食堂，点了差不多的菜。 然后挑了个靠近他们的位置，坐着观望。 虞渊没有穿校服，在人群中本就格外突出。 仅仅是一中午时间，整个年段都传开了—— 都知道六班来了个超帅的转学生，比起梁云飞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 假期综合征一时难以调节，下午上课时教室里头不时响起哈欠声。 像是会传染似的。 一下午都在老师们的训诫敲打声中度过...... 好在开学第一天，学校惯例不用晚自习。 叶梓茜被安素骑着自行车载到校门口时，蒋叔已等了好一会儿。 同安素道别，叶梓茜坐上车，说： “蒋叔，你又来早了？” “刚到一会儿，小姐今天开学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新鲜事吗？” “倒是没有，一个寒假没见大家都没太大变化。” 叶梓茜正说着，忽然看见路边一个高大的身影。 下意识按下了车窗，往外看去。 车子缓缓驶过，她果然看到那张还有些陌生的面容—— 虞渊戴着耳机，正沿着路边独自走着…… “小姐？” “啊？”叶梓茜回神，转过头。 蒋承平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不过我们班来了个很奇怪的转学生。” “奇怪？哪里奇怪？” 叶梓茜犹豫了会，答：“......说不上来。” 蒋叔原名蒋承平，在叶铮延身边做司机多年，也算是看着叶梓茜长大的。 蒋承平知晓叶铮延向来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女儿，无论有多要紧的事，叶铮延宁愿自己开车，都不会让他误了接小姐上下学的时间。 许是因为夫人走得早，叶铮延对这个女儿确实溺爱。 究竟疼到什么地步呢？ 拿一件事来说，叶梓茜的枕头下压着块纯金的佛牌。 这块佛牌是叶铮延亲自到庙里头长跪一日，经主持开光后所得。 是求回来保叶梓茜夜夜安睡的。 那时候，叶梓茜还很小，有段时期睡得极不安稳，时常做噩梦，半夜都会惊醒。 叶铮延也不知上哪听得这法子有用，便亲自去庙里求了个佛牌回来。 也不知怎么的，还真有点效果。 后来叶梓茜当真睡得安稳了不少。 只有被人护在手里、含在嘴里、被视若珍宝般宠大的孩子，才得这般如此。 叶铮延从来也没想叶梓茜需多有出息，多富贵成才，唯愿也不过是她能够平安长大。 好在这十几年，叶梓茜确然一路顺遂，无忧无虑。 生得宛若璀璨的明珠。 * 车子没过多久就驶到叶家门口。 蓝牙识别，庭院大门自动打开让车辆进入。 目之所及是个不小的庭院。 在b城，只要是早年有点积蓄的，想要有个带院子的房子还不算难事。 但要有庭院还要配有一栋这般精巧的别墅却是极少数了。 连门口半弧状的长阶梯，都是名贵的大理石所造。 这样的房子，就是路边经过的人都要忍不住多瞧上几眼，难免心生艳羡。 天气和暖，庭院内的玉兰花开得正盛，一朵朵迫不及待地绽放枝头，映照着碧蓝色的天，美不胜收—— 那是叶梓茜平日站在屋内最喜欢观望的一处风景，从她房间窗户的角度往下看，院中花树高低错落都能尽收眼底。 太阳快落山了，懒洋洋地晒着...... 院中有棵青枣树，正结了好多熟透的枣子，把枝杈都给压弯了。 那是叶梓茜最喜欢的果子。 院里还铺有花圃和草丛，不少花草平日基本都是叶铮延亲自在照料的。 自然不是舍不得花钱请园丁，只不过是叶铮延自己的兴趣。 做这些事能让他静心，亦是修身。 旁人怕是很难想象，总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的叶铮延，回到家中换上身花匠服，在院内裁剪花草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吧？ 第七章 从云端跌入泥潭 叶家一直是做外贸出口生意的，不是当官，也算不上什么鼎鼎有名的人。 只不过因为近几年外贸经济景气，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的确是相当富裕。 叶铮延的妻子在叶梓茜未记事时就因病去世了，叶铮延一直未再续弦。 对膝下这个独女甚是宠爱。 真正聪明的商人总是懂得藏富的，但就是像叶铮延这样向来低调的人，就只为叶梓茜在学校能多受照顾些，便出资给烟城中学捐了一所目前全市最大的图书馆。 这事还上了社会新闻，见了报。 足见叶铮延对这个独女有多宠爱。 也因为这样，叶梓茜在学校难免受到诸多瞩目。 安素与叶梓茜关系好也是惺惺相惜，安素自小父母就离异，一直由安淑雅独自抚养长大，甚至还改跟了母姓。 同为单亲家庭，一个没爸一个没妈，两人自是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 下了车。 叶梓茜躬身在车窗前问： “蒋叔，要留下一起用饭吗？” 蒋承平笑答：“不了，你蒋婶也做了饭在家等着呢！” “那您开车慢点！” 小跑上半弧状长阶梯。 开门进屋。 叶梓茜弯腰换鞋，一边喊道：“爸，我回来了。” 客厅内电视机正开着，声音不小。 沙发上却没人。 将书包随手放下，叶梓茜循着饭菜的香味走向厨房。 果然看见那个正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光看背影的话丝毫都看不出男人的年龄。 那是极少人见过的—— 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叶铮延在家洗手做羹汤的模样。 叶梓茜先前以为是妈妈走后，爸爸无法才学会厨艺的。 但爸爸告诉过她，妈妈对厨艺一窍不通，任他怎么教也教不会，每每只能在他身旁打打下手。 “爸，刘姨不在吗？” 叶梓茜走上前。 近几年，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叶铮延也越来越忙，但还是会尽量每天抽空回来陪叶梓茜吃一顿饭，可是亲自下厨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了。 家里有固定按饭点煮饭的阿姨。 叶梓茜想着爸爸今天怎会这般有兴致？ 她记不得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 “刘姨的孙子发烧了，我看她着急就让她先回去看看。”叶铮延熟练轻巧地翻着锅子，一边答。 叶梓茜倾身靠上前去—— 发现她爸果然又做了她最喜欢的糖醋鱼； 旁边是已经切好未下锅的茄子； 水池里有活着还在挪动的虾...... 叶梓茜很好养，并不挑食又专一，喜欢的菜也就那么几样，叶铮延一直都记得。 每回下厨前鱼虾都是现从菜市场买回来亲自处理的，叶铮延说这才新鲜。 要吃上顿饭得折腾一两个小时。 但叶铮延似乎向来都很有耐心。 鱼的香味已经完全溢出来了...... 叶梓茜走到橱柜前，踮起脚尖帮忙去拿瓷盘。 这套瓷盘是叶梓茜亲自手绘烧制的，虽不如外头买的精致，却是意义非凡。 家中随处可见叶梓茜的一些小巧思。 将瓷盘递到叶铮延身前。 “爸，好香呀！我闻得肚子都要叫了！” 叶铮延笑说：“就好了。” * 虞渊走到离家不远的巷口时，天色已有些昏暗。 太阳已落山，晚风中捎带上几分清寒。 平稳的脚步声慢慢绕进巷口的最深处...... 此处房子，比起外面街道旁的显得更为老旧，已有些年代。 走在巷道都能听见住户下厨煮饭的声音，还有夫妻的争吵声，孩童的啼哭...... 电线杆旁还未天黑就已有人醉瘫在那里，和旁边的流浪汉抢着位置。 虞渊缓步走在巷子里，目不斜视，凉薄又带有几分矜贵的气质似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这是虞渊搬到这的第三天，他已经准确记住单元楼的位置。 一边走进满是腐朽锈迹的铁门，一边抬手摘掉耳机...... 楼道口急窜出一只大老鼠让虞渊的脚步微顿。 若将这个地方男孩先前所住环境相比，光用“恶劣”二字已不足以形容。 犹如是从云端跌入泥潭深渊。 开钥匙进门，目之所及—— 门边不远处就是看起来已有些年代的老旧布沙发，往里是张小餐桌，和一个开放式厨房。 因布局实在太小了，厅内陈设几乎一览无余。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戎安筠看见开门进来的人，忙放下自己的手。 她方才一出神，竟没注意到开门的声音。 虞渊瞧见她的动作，蹙眉快速走上去。 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抓起戎安筠的手要察看。 戎安筠有些慌：“我没事......儿子！” 虞渊看见戎安筠原本细腻的指尖起了两个红肿的大水泡。 男孩不小心的触碰引得戎安筠瑟缩了下。 目光骤然沉下。 戎安筠向来最怕自家儿子这副不说话的模样，忙出声解释道： “没什么大碍的，我就是刚才在做饭时，不小心被烫了一下而已。” 虞渊的脸色更难看了，戎安筠说到最后语气不由地变弱...... 沉默不语，大步走到电视柜前。 虞渊蹲着从里头取出个备用医药箱。 回到沙发—— 从医药箱内取出烫伤膏和棉签。 面色冷凝，动作却小心细致地替戎安筠点涂烫伤。 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已长成这么大的孩子，戎安筠真切地看到时间的流逝，徒生一种自己真的已经老了的感觉。 但若要从外表来看，戎安筠倒是丝毫不显老。 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戎安筠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一看就是被娇养出来的。 岁月亦从不败美人。 虞渊出色的长相有几分是遗传自戎安筠。 “原来医药箱放在那了呀，怪不得我刚才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戎安筠笑着说道。 他们母子俩刚搬来这两三天，很多东西都是虞渊亲自收拾摆放的—— 这孩子一点儿活都不给她干。 本都不是什么重活累活，戎安筠想说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却是犟不过儿子。 虞渊开口说：“我不是说过，你不会煮饭就不要做，等我回来再做。” 男孩的音色听起来极为冷淡，戎安筠知晓他性子向来如此，笑着反问道： “你就会做了？” 她自己的儿子她还不清楚吗？从小到大他何时下厨做过饭了？ 反正戎安筠是没见过。 第八章 这里的一切都挺好 “我可以学。” 虞渊并不觉得做饭是一件多难的事。 “要学也应该是我学，儿子你平时还要上课，今年九月你可就要升高三了，妈妈可要好好照顾你的，你什么都不需要管，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 虞渊退一步说：“那你就叫外卖。” 虞渊知道她本就做不来这些事—— 也更没有必要为了他去学。 眉尖紧蹙。 在这方面，虞渊像是有着某种抵触和倔强。 戎安筠瞧见男孩眉宇间与那人极为相似的神色，不禁又有些晃神，胸口处突然升腾起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眼眶的酸涩难忍。 她忙侧过头，别开视线。 虞渊走到厨房看了眼残局，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一边问： “今天的药吃了吗?” 戎安筠敛了心神：“当然吃了，儿子你在我的手机上定了那么多个闹钟，隔几小时就响一次，我能忘了吗？” 拉了拉坐回身旁儿子的胳膊，戎安筠又问道： “儿子，今天去新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老师对你怎么样？有没有认识新同学啊?烟城中学已经是b城的重点高中了，虽然还是比不上你原来在a市的学校......” 边说着，戎安筠的面容上又浮现出几分愧色...... 沉默片刻，她开口道： “儿子，要不你还是......” “挺好的。” 虞渊直接出声打断了戎安筠未说完的话。 “这里的一切都挺好，我能适应。”像是要强调些什么，虞渊看着戎安筠又补充了句。 儿子从小到大就没让她操过心，戎安筠也知晓她向来都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只不过这次，明明是她自己的任性—— 戎安筠并不想让儿子为了她，搭上自己的人生。 还是在如此重要的高中阶段。 他不应该跟着她来到这里，让他继续待在那个人的身边，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眼前还是未来。 戎安筠是个很好懂的人，她的情绪几乎都显露在脸上。 几分挣扎、几分内疚和难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虞渊眉尖皱了下：“妈......” “嗯？”戎安筠看向他，眼底似有些迷茫。 虞渊尽量温和地说：“你知道我高中的课程都已经自学完了，待在哪里都一样，我答应你，课业我一定不会落下的。” 知晓自家孩子的个性，他也鲜少向自己解释这么多。 戎安筠知道孩子是在安慰她。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抬手轻抚了抚虞渊的发梢，戎安筠柔声说： “我的儿子那么优秀，一定在哪里都可以的，妈妈最相信你！” 许是一直被照顾得很好，戎安筠一直是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怕也只有她能如此碰触虞渊而不被躲闪。 虞渊向来排斥与他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连来往多年的友人亦是如此。 * 外卖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直接送到了家门口。 好在戎安筠烫到的是左手指尖，并不影响吃饭。 虞渊给她递了筷子。 两人无声吃着饭...... 气氛是淡淡的柔和。 虞渊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不停地亮起，微信消息不断。 那是个只有三人的群，而现在一直在“蹦跶”的只有一人——就是卓逸宸。 卓逸宸：“喂！三少你人呢？你今天真的没来学校报到？！” 卓逸宸：“你之前说要转学的事情是真的？我tm以为你又在耍我呢？没想到你竟然玩真的！” 虞渊：“......” 卓逸宸：“所以你说的你爸妈闹离婚的事也是真的？报纸上登的你爸的绯闻不会也是真的吧？我先前看到都没敢问你！” 卓逸宸接着连发了几个惊吓的表情。 靳尚：“......” 靳尚:“卓逸宸，是天都能被你给聊死。” 靳尚：“所以三少，你什么时候回来？不是真准备就待在b城不回来了吧？” 卓逸宸：“今天语彤那丫头听说你的事，还跑来我跟前哭了好久，快把我给烦死了！不过三少你去的地方是b城啊？那里怎么样？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我有空能去找你玩吗？” 靳尚：“......” 卓逸宸：“这寒假也过得太快了吧，老子觉得才睡了几觉就又要回学校那鬼地方了！” 靳尚：“不过三少，以阿姨目前的身体状况，是不是......还是待在a市会比较好？” 靳尚原本欲言又止，但还是问出了口。 垂眸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文字，虞渊拿着筷子的手微顿。 戎安筠瞧他一直时不时地看向手机，笑着问道： “这么快就认识新同学了？” 在戎安筠看来，自家儿子的个性向来是独来独往，是个相当慢热的人，这么多年，他身边比较有来往的朋友一直就那么几个而已。 虞渊：“是靳尚他们。” “哦，是他们啊。”戎安筠沉默了会说，“你突然转学了，他们一定很舍不得你吧？” 戎安筠的话音刚落，卓逸宸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许是因为虞渊一直没在群里回他消息。 放下筷子，虞渊站起身。 “我吃饱了，出去走走。” 虞渊担心提及卓逸宸等人，戎安筠又会开始自责内疚。 而他并不会安慰人。 也不会哄人。 戎安筠温柔地说：“好，别走太远，可别迷路了，早点回来。” 虞渊看着把自己当小孩，柔声细语的戎安筠，静默，还是点了点头。 出屋门之后，才接起卓逸宸的电话。 习惯性把手机拿得远些，虞渊果然听见卓逸宸因为激动嗓门过大的声音。 “三少，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成失踪人口了！你这没良心的家伙，竟然抛下我和靳尚自己跑去逍遥了！” 坐在餐桌上的戎安筠，在虞渊走出去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愁绪爬上了眉眼之间。 放下手中的筷子，再提不起丝毫胃口。 * 此时虽是冬日，但b城属南方，气候本就偏暖些。 今日白天时的艳阳，倒是硬生出几分夏天的感觉。 此刻晚间，太阳落下后，才有了些许微凉的清寒...... 叶铮延难得亲自下厨，叶梓茜吃得老饱，很给面子地多吃了碗饭。 最后还戴上手套，徒手解决了盘里剩下的半盘虾。 实在是撑得慌！ 她出来路边散步，顺便消消食。 第九章 我一向没有礼貌 今天的天气实属有几分夏日的气息，让叶梓茜生出想吃冰淇淋的想法—— 她便直接散步走到前头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去买冰淇淋，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顺带着还给自己的“粮仓”补充不少存货。 穿着粉色卫衣和白色牛仔裤。 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晃悠着整袋的零食。 叶梓茜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几口冰淇淋入肚，加上晚风一吹，还真是一股从胸口钻出的透心凉—— 实在是太惬意了！ 叶梓茜享受得微眯起自己的眼睛，不经意抬眸，突然看见前方的一道身影。 迎面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就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眨巴了下眼睛...... 叶梓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快就记住了他？ 许是因为太巧了，单今天就碰见过几回。 叶梓茜一下子就认出虞渊。 他还穿着白天在学校时穿的衣服。 手腕曲起，将手机放在耳旁，看起来正在与人通电话，他的神色瞧着竟比在学校时温和不少。 不再是那么冰冷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色。 叶梓茜心想着也许只是夜晚的灯光柔和的缘故。 亦或者隔着一段距离是她的错觉也不一定。 咬下口中的冰淇淋。 叶梓茜边往前走着，神思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 毕竟是新同学，她不能失了他们六班学生的友善，可他看起来正在忙的样子，要不就算了？ 他兴许都不认识自己。 叶梓茜还记得他早上在楼梯口一副没礼貌的样子...... 原本还在犹豫要装作不认识还是上前去打招呼，虞渊已缓缓走过来。 相隔的距离拉近。 似是已打完电话，虞渊拿下放在耳旁的手机。 抬起眼—— 两人的视线刚好在空中交汇。 不知为何，叶梓茜就是觉得他应是认出了自己。 此时若不上前打招呼的话，似乎会显得更加尴尬。 思索片刻，叶梓茜握着手中还未吃完的冰淇淋，还是迎了上去： “嗨，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虞渊并未立即出声回答，但至少脚步有停下来，没有像今早在楼道时那么直接地走开不理人。 那真是相当没礼貌了！ 两人对视，从眼神中叶梓茜确定他认得自己。 想到他是转学生，不会也是刚搬来b城吧？ 叶梓茜试探地开口问—— “你是……刚搬来这附近的吗？” 叶梓茜他们一家在这已经住了很多年，这街道附近的住户，叶梓茜大多是见过的，也都很熟悉。 怎么说也是在这条街上长大的崽，叶梓茜很肯定她先前并未在附近见过他。 虞渊轻皱眉头，只淡淡应了声：“嗯。” 而后便直接绕过挡在跟前的叶梓茜走开。 虽说这次他好歹是应了自己一声，但叶梓茜却意识到——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样无视自己， 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手中的冰淇淋开始融化，滴落些许到她的手背上，叶梓茜忙把冰淇淋塞进自己嘴里—— 狠狠地咬了两大口。 转身去追那已经往前走的身影，叶梓茜出声喊道： “喂！你这个人怎么老是这样不理人啊！没有人跟你说过这样……” 话还没说完，叶梓茜正往前追过去，却没预料到前面的人会突然停下来。 她险些就那么直接地给撞上去。 竟分神想到她怎么会老往别人身上撞？ 这都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好在这里她及时地刹住了车！ 手脚敏捷，连带着还不忘把自己手中的冰淇淋挪开，没有祸害他的白毛衣。 叶梓茜还来不及表扬一下自己的心善。 虞渊已转过来，目光凉薄： “你有事吗？” 男孩的神色看起来已有点不耐。 可能不止一点点。 而是非常。 对着一张冷脸，叶梓茜犹犹豫豫地吐出刚才未说完的话： “你这个人……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虞渊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会是还在为早上我在楼梯口撞到你的事生气吧？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都已经跟你道过歉了，要不……我再跟你说声‘对不起’就是了。” 她不记得她还有什么其他地方惹到过他。 这人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叶梓茜在心中小声嘟囔着：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现在还算街坊邻居了。 他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虞渊冷淡地问：“你很喜欢给人道歉？” 叶梓茜语噎：“你......”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蹬鼻子上脸吗？ 她算是第一次见识到。 如果说梁云飞算是话多怼死人的，那虞渊绝对是话少还能堵死人的那种。 叶梓茜觉得这人不是真的脾气太臭，就是有人际交往障碍！ “我一向没有礼貌。”虞渊看了眼叶梓茜，又补充了句。 怕的就是这种明明有自知之明，却还厚脸皮的人。 “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同学了，还算是新邻居，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这人的脾气这般坏，一定没有什么朋友！ 虞渊看着叶梓茜的眼神像是多了丝探究。 像是先前也曾受到这样有意识的“纠缠”。 静默片刻，虞渊出口的话语是： “我对你不感兴趣。” 叶梓茜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也拒绝过不少的人，却从未像他这般直接的。 重点是—— 她什么时候表达过她对他有意思了？ 这人也太自恋了吧？！ 不知道究竟是气的还是羞的，叶梓茜的面色霎时涨红。 在虞渊甩下话再次走开时，都没好意思再追上去。 叶梓茜觉得再靠上前就搞得她真像是对他图谋不轨似的。 嗔怒地瞪视着虞渊的背影。 看他转弯走进了一个巷口。 气得叶梓茜大口把快融化的冰淇淋塞进自己嘴里—— 还降不下火。 这个家伙，她算是记住他了！ 叶梓茜的性格向来很好，对着时常针对自己的丁灵诗都从未当面表现出什么坏脾气。 倒真是很少会被这样气到。 她一回到家，连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叶铮延都一下子瞧出她心情不好。 明明出去带了一整袋零食回来，却是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叶梓茜盘腿坐着，背靠沙发抱着个枕头，看起来兴致不高。 “你这是怎么了？出门又遇到人遛狗了？” 叶铮延猜测地问道。 他知道自己女儿最怕的就是狗。 第十章 那条狗追了我三条街 叶梓茜最怕狗。 时常走在路上遇到狗时，人家狗明明狗没有来招惹她，她自己都能被吓到。 但是叶铮延瞧着她如今这副样子，倒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反倒像是受了什么挫。 看着自家女儿，叶铮延在等她回答。 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叶梓茜说： “是啊……那条狗追了我三条街。” 叶铮延挑了挑眉，那是相当惨了…… 他有点同情自家女儿了。 “老爸不是告诉过你吗？下次出门你再遇到狗的时候千万不要跑，也不要主动靠近它，你就催眠自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直接无视它，它就不会来攻击你了。狗是通人性的，你怕它它是知道的。” 歪着身子靠在沙发，叶梓茜将整个头都埋进抱枕里，心想—— 没错，根本就是她自取其辱，她就该直接当作没看到，无视那个家伙！ 叶铮延又问：“不过，家里附近有野狗吗？竟然能追你三条街？” “新搬来的。”叶梓茜眯起眼，满眼怨念。 叶铮延：“……” * 虞渊要走进家门时。 口袋里的手机又发出震动声，屏幕不停地闪烁。 掏出手机，虞渊看了眼上头的来电显示，眸光霎时沉了下去…… 整个人瞬间变得有些阴翳。 到震动声停止，虞渊都没有接起电话。 冷凝的静默。 原本亮起的楼道灯光因为安静又暗了下来。 周身掩没进黑暗之中，面无表情，眸如沉墨。 虞渊紧握着手机。 转身又下了楼梯，在走出楼道后，才抬手回拨过去电话。 没过多久，手机那头传来一道声音，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和傲气—— “怎么不接电话？刚才在做什么？” 没有过多的关心和慰问，虞谦直接开口冷声问。 虞渊在接这通电话同方才接卓逸宸电话的面色完全不一样。 “有事？”虞渊冷冷反问。 在脾性这一点上，父子俩倒是极为相像。 “去新学校了，怎么样？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在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吗？” 知道虞渊今天转学去了新学校，就像是在他们的周围装了摄像头，随时随地监视他们母子俩的一举一动。 即便是到了距离a市有一千多公里远的b城，都像是有一层密不透风的网在笼罩着他们。 逃离不开，挣脱不得。 以虞家几近可以呼风唤雨的势力和手段，要查到戎安筠和虞渊两人在哪里落脚，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戎安筠也从未想过要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并不是偷偷地离开，她在走之前就已经同虞谦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哪怕他顾及着他所谓令人信赖的商业形象，顾及着虞家的产业—— 并不愿同她签订那份离婚协议书。 戎安筠也万万没有办法再和虞谦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 也不出戎安筠所料，虞谦的确派了私家侦探一路跟着他们母子，事无巨细地汇报他们母子俩每日的情况。 虞渊毕竟是虞谦的独子。 也是虞家名义上唯一的正统法定继承人。 戎安筠也知晓虞家不可能就这么放任虞渊一直同自己在外。 如今每一天的平静日子，都像是她偷来的。 不知何时就都要还回去了。 她什么都不怕了，就是为难了自己的孩子。 要因为她的任性，同她遭这份罪。 虞渊站着的不远处有一辆废旧的垃圾车。 名副其实的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虞渊不可能完全适应这里。 但即使条件再差，都没有比接到父亲电话这一刻更让虞渊觉得胸闷、窒息。 “你也说了，这是我的人生。” 而你，即便有血缘关系，也无权干涉。 听懂对方话语背后的意思。 电话两头皆是沉默。 但仿佛能透过电流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波动。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妈着想。” 虞渊顿了片刻，补充道：“你该劝劝她。” 即便说这样的话，男人语气也听不出丝毫示弱。 眸色一片漆黑，虞渊答：“你最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戎安筠的痛苦和心酸，包括她所做的选择—— 这一切都是虞谦造成的。 他凭什么有资格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 这一次，电话那头的沉默持续得更久了...... 相互对峙。 僵持。 互不退让。 虞渊握着手机的手攥得死紧，青筋清晰可见。 虞谦说：“什么时候想回来了，给我打电话。” 在男人之前，虞渊的眉心一拧，率先挂断了电话。 宛若天色，周身的气息沉如黑墨。 * 隔天一早。 叶梓茜难得破天荒地没踩点到校，早了些许。 在早读前，开始收英语作业。 叶梓茜是英语课代表。 昨天开学第一天，虽然并没上英语课，但白婧还是踩着放学的点，进教室发了张语法卷—— 简直就是变态，引得同学们一阵哀嚎。 没人敢不做英语作业。 就算有敢没写的，也会乖乖早点来学校，在早读前把作业补好或者是——抄好。 所以叶梓茜每次收英语作业还算收得比较轻松。 拿着叠卷子， 收到教室最后面。 走到虞渊桌前。 叶梓茜曲起手指，敲了敲他的桌板。 虞渊已经换上了烟城中学的校服，是昨天赵世亮给他拿的。 烟城中学的校服有三个标准颜色——红、蓝、绿。 除了些重要场合会需要统一颜色，平时并未强制学生固定穿哪一套，同学们通常都是轮流换着穿。 虞渊今天身上穿着的是蓝色校服，内里只搭了件简单的白t。 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 在人群中依旧格外醒目。 让班上不少同学觉得，那些说校服太丑的，实则根本不是衣服的问题，而是穿的人的问题罢了 校服穿在新同学身上， 明明就很好看啊！ 听到敲击声—— 虞渊抬头看了叶梓茜一眼。 叶梓茜似不想同他多说话，只是晃了晃手中的英语卷子。 一改平日里待人的好脸色，叶梓茜就差把“我在生你的气”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像是意识到什么，虞渊轻蹙下眉，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卷子。 低头扫了眼，叶梓茜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张卷子格外干净，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写—— 正是叶梓茜此刻要收的英语卷。 －－－－－－题外话－－－－－－ 虞先生：说清楚，谁是狗？谁追谁？ 第十一章 初露锋芒 叶梓茜不知道虞渊是忘了带回去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只道这家伙怕是刚来还搞不清楚状况吧？ 竟然敢不做英语作业？ 要知道，六班学生忘做什么作业都不会忘做英语作业的！ 这才刚来就敢犯白老师的禁忌—— 简直无疑就是在找死。 虞渊在叶梓茜略带几分同情和唏嘘的注视下， 从书包外格拿出一支笔。 微低下头。 男孩直接就在卷上开始写答案。 看他那副样子，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就在那张卷子上写下abcd了。 叶梓茜惊得微睁大自己的嘴。 她瞧着平均一题也就几秒钟，根本没有过脑子的时间。 不带这么嚣张的吧？ 这家伙真是勇气可嘉啊！ 如果他开口求她一下的话，说不定她还可以勉强借他参考一下。 以叶梓茜对白婧的了解，虞渊就这么写完卷子交上去，让白老师瞧见这明显是应付了事的作业—— 肯定会比没写作业的下场更加凄惨的。 叶梓茜看他依旧凉薄如水的神色， 没多久就已经“瞎写”到卷子背面了。 觉得他应该是不会听取自己的建议。 算了。 还是让他自己吃一堑长一智好了。 想到上午第三节就是英语课，叶梓茜看虞渊的目光更加同情了。 在早读铃声响后的三秒，虞渊把整张英语卷子填完了。 接过他递来的卷子，叶梓茜都觉得有些棘手。 抱着一叠卷子去办公室。 方才叶梓茜站在虞渊身旁等的时候，班上很多同学都看见了。 也都瞧见虞渊在短短十分钟内把卷子填完了。 同样是早上来补英语作业的梁云飞都觉得虞渊相当有胆魄，朝他挑眉，抱了抱拳。 颇有几分难兄难弟的姿态。 * 上午第三节，在上课铃响时，白婧踩着细高跟走了进来。 教室内极为安静。 白婧走路时高跟鞋的声音，六班同学早就听出了门道。 隔着老远便知是谁来了。 自然安分。 安素每每瞧见白婧那又高又细的鞋子，不懂白老师是如何忍受得了——穿着这么高的鞋子上课久站，还在学校里爬上爬下，走来走去的? 着实算是个狠人啊！ 不过高跟鞋的确是提升气质的利器。 白婧在校园内无论走到哪，都是道绝佳的风景线，惹得众人侧目，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 毫无疑问，白婧绝对是烟城中学老师里数一数二的美女。 更别说她还是单身。 自然惹人注目。 谁也不知晓究竟是谁能够把这朵鲜花真正采撷而下。 走上讲台，白婧本就高挑的身材立在上面显得更高了。 她的手里拿着教材—— 还有今天早上叶梓茜收上去的英语作业。 一手将红色的保温杯放到桌旁，拿起英语卷，白婧温柔地开口道： “我们学校的寒假时间也不算是特别长，怎么有些同学这记忆力流逝得有点太快了吧？总不会是因为太久没做英语卷子觉得手生了不成?那是不是还得要多练练，才能回到你们该有的水平呢？” 总是这样，白婧无论是开心还是生气的时候，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 所以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句话是要表扬还是批评你？ 但像现在这很明显是发怒的征兆。 就如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此时越温柔就越让人觉得害怕...... “啧”了一声，白婧说：“不会是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是昨天开学我随手发的一张卷子，就不会仔细看了吧？是不是啊？梁云飞。” 直接抓了个典型，白婧接着问：“这是你的水平该给我写出来的卷子吗？你这不会是今天早上来学校后才现赶出来的卷子吧？” 此话一出简直是正中红心。 班上有些同学，白婧才带了半年时间，但他们一个个是什么样的德性，她都一清二楚。 轻叹了口气，白婧直接一锤定音： “看来这周有必要来一次英语考试了，给大家练练手感，找回做英语的感觉。” 话音一落—— 班内顿时控制不住地响起哀嚎声。 英语考试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 不同于学校月考、大考的卷子，只要是平常白婧自己出题的测试，那题目绝对是要多变态有多变态！ 更不用说她如今是被惹得不悦了，就想在开学初敲打他们，那卷子的难度都不需要多说了。 把已改过的卷子发给前排几个同学和叶梓茜。 白婧让他们迅速把卷子发下去。 “对了，要说一下，这次还是有几个同学做得不错的，一百道语法题，梓茜只错了三道，冯余山错了五道，在这还要重点提一个同学......” 白婧轻柔的话语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 “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虞渊。” 正在发卷子的叶梓茜抬头看向虞渊，瞧见他不知何时竟然戴上了个金色丝边的细框眼镜，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稍显不同。 只有轻微的近视，虞渊平时只在必要时候才戴眼镜，比如上课时为了看清楚黑板和屏幕。 白婧说：“虞渊做得也还不错，只错了四道。” “卧槽！” 在竞争激烈的烟城中学，同学们向来推崇“强者”，可以说类似是约定俗成的法则。 周围有同学直接发出了惊呼声。 连叶梓茜都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虞渊那张英语卷子是怎么写出来的，她比谁都清楚。 她原以为他这次肯定要挨白老师的批了，却不想竟会是表扬？ 白婧接着说道：“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在原学校的成绩还不错，看来的确如此。” 并不清楚今天早读课前的情况，白婧说这话还有些状况外，不理解其他同学惊讶的心情。 要知道他们早上可是很多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虞渊在十分钟内随意刷完那张英语卷的。 速度之快！ 甚至连叶梓茜都觉得他根本就是胡写的。 可如今老师说他只错了四道题。 虽然还比她多一道，但那张卷子叶梓茜昨天晚上是认认真真完成的。 她并没有计时，但和今天早上虞渊的速度是万万比不上的。 只能说是绝对的实力。 叶梓茜多看了眼虞渊。 原以为只是相貌长得好些，却不想竟还是个学霸。 坐在虞渊身旁的人都已经躁动了—— 但虞渊面容的神色却从头至尾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轻皱了下眉头。 “怎么？难不成......这卷子是抄的？” 第十二章 你觉得虞渊长得帅吗 “怎么？难不成...这卷子是抄的？” 瞧着班内这非同寻常的气氛，白婧试探地问道。 “不是的，老师。”叶梓茜出声替虞渊解释，却没敢多言。 她总不能说虞渊这张卷子也是早上来学校赶的。 挑了挑眉，白婧是相信虞渊的，因为他的成绩她的确事先和赵世亮了解过了。 方才白婧口中的“还不错”，却是远远不止“还不错”而已。 虞渊刚转学到这个新班级，白婧亦不想让他太过锋芒毕露，毕竟他如今还未完全融入这个班集体。 白婧点了下头：“好了，各自拿着自己卷子先看看，我们待会讲评。” 发完最后一张英语卷， 叶梓茜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 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人。 虞渊已经低下了头， 额前的碎发轻掩住他戴着的眼镜，但未收敛他周身微凉的气质。 即便是如今已经穿上烟城中学的校服，坐在教室中，男孩还是莫名的异常突出。 * 高中生的一个通病，不说是叛逆，而应该说是非常有自己的主见和规划。 特别是烟城中学的学子，大多数成绩都极为优异，更是如此。 所以时常出现这样的情景—— 无论站在讲台上的是哪一位科任老师，课讲得再声情并茂。 坐在底下的学生，手头的课本或试卷底下都会压着作业。 而且绝大概率不是本堂课的作业。 更甚，越是成绩优异者越是如此。 这种情况说来很有趣，就像是某种可以拿来比较、凸显自己的优越感。 但对于六班同学而言，有一种特殊的情况是—— 英语课。 只要是白婧的课，同学们便不敢放肆。 自然不是都从一开始就如此会看脸色，如此乖巧的。 六班在年段里头是出了名的野马，敢去拔老虎胡须的事他们一开始也是做了不少的。 只是没过几次，到后来都被白婧给驯得服服帖帖的了。 六班同学从白婧的身上学到的最大的认知就是—— 女人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生物， 尤其是那些外表看起来极度温柔，没有任何攻击性的。 更具欺骗性。 * 上午放学，虞渊不急不缓地收拾好自己东西，起身独自朝教室外走去。 “喂......虞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男孩的脚步顿住。 “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吧？没看到我还在补作业吗？竟然都不等等我？” 梁云飞从后头大步跟上来，朝虞渊说： “走吧，哥今天带你去另外一个食堂。” 虞渊看着梁云飞的神色有几分莫名，冷淡开口道： “我知道食堂在哪。” 昨天虞渊已经自己绕学校走了一圈，对学校建筑楼的位置有了大致了解，的确不需要再让梁云飞领路。 梁云飞挑眉，双手环抱在胸前：“所以呢？昨天我带你去了食堂，用我的校园卡请你吃饭，之后还带你去开了校园卡，难道这么大的人情，你今天不应该请我吃顿饭吗？” 这话说得一气呵成，倒有几分像是提前就打好腹稿似的。 虞渊：“......” 虞渊觉得梁云飞这种厚脸皮的风格倒和他认识的某人有些相像。 远在a市在打游戏的卓逸宸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 “走吧。” 虞渊最终只吐了两个字，便率先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勾了勾唇角，梁云飞笑着跟上去。 烟城中学食堂的饭菜是按照星期每日编排食谱的。 学生通常坐在教室里头就能推算出今日各个食堂做的饭菜是什么。 想着想着，有时候魂就已经飞到食堂里了。 叶梓茜还好，但安素就是极为典型的吃货。 因为常年练舞，安素从小要维持体型，时常需要忌嘴，许多高热量、高脂肪的食物是轻易碰不得了。 常理说物极必反，越是如此压抑，安素就越是想吃。 学校三个食堂每日的菜谱，安素都是烂熟于心的。 就比如今日是周二，学校b食堂有安素最喜欢吃的鱼香肉丝和佛跳墙。 所以一下课，安素就直接拖着叶梓茜跑去食堂了。 想吃上那新鲜出炉的第一口饭菜。 每每中午到食堂吃饭的时间总让叶梓茜有些许不适，因为总能引来不少围观和注视。 偶尔还会上演有男同学公然来表白的戏码—— 虽说食堂真的算不上是个浪漫的告白地点。 坐在安素对面，看她一脸满足地吃着餐盘里的饭菜，叶梓茜的嘴角闪过柔和笑意。 不知晓她的笑又暖化了多少旁人的心。 梁云飞和虞渊一起走进食堂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好看的人待在一起，总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 两个高大的男生一块走进来，自然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叶梓茜抬头，不经意也看到他们。 安素咬着自己嘴里的肉，顺着叶梓茜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含糊道： “梁云飞这家伙为什么走到哪，都一副这么骚包的样子？” 咽下嘴里的饭，安素接着说：“还有啊，他什么时候跟那个转学生那么熟了？” 瞧见已有同学拿出手机在偷拍了，安素笑着说： “不过那家伙才来了两天，似乎就已经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了，人气都快赶上梁云飞了，昨天已经有别班的同学来跟我打探他的消息了，都知道老赵不知上哪儿挖来的校草转进我们班了！” 抬眸发现叶梓茜依然看着梁云飞和虞渊的方向。 安素忽然开口问道：“喂！小茜，你觉得他怎么样？长得帅吗？” 说实话，在叶梓茜身边那么久，安素见过的同叶梓茜表白的人自然多得去了。 但却很少看到叶梓茜对哪个男生真正感兴趣，通常她都不会多看两眼。 更甚者，叶梓茜是那种走在路上碰见曾经跟自己表白过的人，她都认不出来的。 说起来也怪伤人心的。 安素都怀疑她是不是有间歇性脸盲了，不然怎么会没心没肺到这样的地步？ “啊？” 叶梓茜听到安素的话像刚回过神：“安安，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你觉得虞渊长得帅吗？” 重复了一遍，安素的音量提高不少，顿时引来了不少坐在旁边的人侧目。 叶梓茜的脸色涨红。 她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安素的问话搞得有几分窘迫。 第十三章 新同学为什么那么冷淡 要知道，烟城中学的学业压力确实很大，千方百计想挤进这里的人，基本都有远大目标。 学生平日里的生活通常比较单调、枯燥。 但八卦的传播速度却是极快的。 比如虞渊这个新来的转学生。 甚至今早才发生在英语课上的事，现在就已经有人传开了。 即便虞渊看着实在是有些冷淡得过分，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还是架不住脸长得好，过分凉薄的气质，反倒是更吸引了不少女生。 校园论坛上已经有人专门为虞渊建了新帖。 如今仅上传了几张偷拍的，有些模糊的照片—— 讨论的热度就已经很高了。 有许多同学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虞渊更多的消息。 但奈何虞渊并不是本地人，从a市转学过来。 关于他的消息少之又少。 眯了眯眼，安素笑着问：“小茜，你真觉得他长得帅啊？刚才还看愣神了，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啊？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男同学该伤碎心了。” “安安，你在胡说什么呀？我看过去是因为......” 犹豫了下，叶梓茜像是在斟酌语言，说：“是因为我忽然想到，他现在住在我家附近。” “啊？”安素一惊，“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所以说你先前就见过他了？你之前认识他吗？” 一连几个问句。 心底的八卦之魂被勾起来，安素连眼前心心念念的食物都舍得放下了。 “我也是昨天在我们家附近偶然遇见他的，他应该是刚搬来的吧？谈不上认识，不过昨天在教室之前我倒是见过他一回，说来...还不都是因为你啊。” 安素更惊讶了：“哈？还是因为我？” 安素忽然分神想到，她怎么没有发现，难不成她还有做月老，给人牵红线的潜质不成？ * 那一头，樊弘正和班上几个男同学在吃饭。 瞧见梁云飞和虞渊两人走进来。 忙挥挥手，起身迎上去。 “梁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樊弘问道。 梁云飞当真算是六班一霸，他又是校篮球队队长，不仅是六班的人，其他班的很多男同学见了梁云飞，都会唤一声梁哥。 “啧”了一声，梁云飞无奈道：“还不是因为昨天的英语作业。” “你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不是补完了吗？” “michelle说她一看就知道我是瞎做的，又给了我一张新的卷子让我重新做。” 以梁云飞的水平的确不该错那么多，白婧一眼就瞧出他的粗制滥造。 “可是michelle早上上课时，不是已经讲评过那张卷子了吗？”樊弘觉得这样还有再做的必要吗？ 梁云飞对樊弘摆摆手说：“你果然还是太年轻，michelle觉得我肯定没全听的，放话说了，只要我错一题就额外多给我印一张卷子。” 梁云飞这话说得依旧是有恃无恐。 樊弘大惊，忙问道：“那梁哥你做完了吗？有没有找虞渊拿卷子过来对一对有没有错误的？” “当然，我刚才已经把卷子拿去办公室了。”梁云飞看起来倒是一副没有太大所谓的样子，又说： “欸，你刚才说的有道理，不然一会儿吃完饭，我再去办公室把卷子偷回来看看，应该还在那桌上。” 从头到尾如此讨论的两人，竟没有问过虞渊的意见，理所当然的样子。 樊弘才想起来问：“那梁哥，你们今天吃什么呀？” 眉眼挑了挑，梁云飞看向身旁的人： “问他咯，今天他请客。” 樊弘有些惊讶地看向虞渊，神色瞧着还有几分羡慕的模样。 梁云飞：“看什么？你不是都已经买好饭了吗？” 樊弘一脸颇为可惜和遗憾的神情。 “那梁哥你们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坐？我们班几个同学都在那。” 挑了挑眉，梁云飞看向虞渊，一副既然是他请客就听从他安排的样子。 “随便。” 虞渊淡淡吐了两字，就走上前去窗口排队。 梁云飞耸肩，摊了摊手。 “梁哥，为什么新同学对你那么好，对我们都那么冷淡啊？”樊弘有些不解。 虞渊的脸冷得就跟个冰块似的，自带冷气，这两天下来，樊弘就没看见他的脸上有过其他神情，明明大家都是一个班同学。 梁云飞笑着说：“你哪里看到他对我有什么不同了？” “他不是都要请你吃饭了吗?” “这饭是我自个讨来的呗！” “啊？” 樊弘一时没反应过来梁云飞的意思。 拍了拍他的肩膀，梁云飞说: “没什么，哥就是教你，厚脸皮一点才能占到人便宜啊！” 说完，梁云飞就走上前去，期间目光看到叶梓茜和安素两人。 朝她们挥了下手打招呼。 安素不知为何，就是认为梁云飞是对着小茜的。 她们两人同梁云飞自初中起就是同学，高一本来不同班，是在高二分班后又到一起。 相识多年，梁云飞和安素总是说没两句话就能吵起来的那种。 虽说是吵，但多半像是梁云飞在逗弄安素。 而安素时常被气得不轻。 连叶梓茜在旁瞧着都觉得两人气场不合，她常要充当和事佬。 安素自己也觉得梁云飞对她向来都没什么好脸色，对叶梓茜倒一直算是呵护有加。 也是。 像小茜这样的女孩子，任谁见了都会想要去呵护的，安素自己也是如此。 所以安素才会觉得梁云飞那招呼多半是对着叶梓茜的，便转头避开自己的眼。 拿着筷子的手微顿，不知为何明明眼前放着的是平日自己最喜欢的菜。 安素竟突觉莫名有些食不下咽。 * 吃完饭，叶梓茜和安素走去便利店买水。 两人沿着廊道慢慢地走回教室。 烟城高中的绿化极好。 走在校园里，每一个角落，随处可见都是绿意和花草。 一些看起来颇有设计感的亭子和廊道都是当初建校之际，请专人设计的。 手中晃悠着一瓶冰水，安素转过身去背对着走—— 脸正朝着叶梓茜开口道：“所以听你这么一说，你在楼道和昨天晚上在街上碰到虞渊，他未免都太没礼貌了吧，开学典礼那天就不说了，后来大家都是同学，他还那个反应，看起来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小茜你以后再碰到他，干脆就别跟他打招呼了！” 知道叶梓茜不是会添油加醋的人，她那么说了必然是事实。 安素都要怀疑虞渊就是个脸盲吧？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男生能够抵挡得住她家小茜的美色的。 －－－－－－题外话－－－－－－ 评论区活动： 追文并评论每天前10个小可爱奖励20潇湘币。要求： 1.评论内容必须与本文有关，且不少于10字。 2.每个id每天只奖励一次，次日继续有奖。 3.长评奖励金额会任意增加，最高520。 第十四章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高中生活某种意义上极为枯燥。 午自习前教室里挺安静。 有人小声地说着话； 有人趴在桌上稍微小睡会； 还有人已经戴上耳机开始做作业刷题...... 大家安安静静，各做各的事。 互不干扰。 摘下耳机，叶梓茜拿起保温杯，起身准备走后门出去接水。 才发现虞渊不知何时回了教室。 此时，男孩正戴着眼镜，手里拿着笔微低下头在刷着物理题，微蹙的眉尖像是在思考什么。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方才走回教室时安安对自己说的话。 葱白的指尖握着白色保温杯的瓶身。 叶梓茜脚步未顿地直接走出后门。 接水时，身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叶梓茜侧头：“你怎么也出来了？” 方才不是在便利店买过水了？ 安素轻叹道：“看你出来，我也出来透口气。” 身为艺术生，在这样的高中里学习，安素的课业压力着实挺大的，她也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没心没肺。 接好水，两人相携往回走。 靠近教室时，看见门边站着个女生，正不住地往里头张望着。 安素问：“同学，你找谁啊？” 那女孩闻声转过头来，神色有些许紧张，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精致的信封。 叶梓茜挑眉，瞧着这情形，几乎瞬间就猜到是什么状况。 她和安素对视了眼，正准备直接进教室时—— 那女孩忽然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信封塞给了叶梓茜。 安素惊得差点没拿牢住杯子，瞪大眼睛看向叶梓茜。 什么玩意？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她家小茜的魅力已经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了？ 女孩吞吞吐吐道：“请......请帮我交给你们班的虞渊！” 只丢下这么一句恳切的话，女孩直接害羞紧张地跑开了。 “喂......” 叶梓茜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她觉得手中的信封有些热乎的烫人。 和安素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再看向手里多出来的信。 叶梓茜语噎：“......这东西还能代劳的吗？” 她自己是收到过不少情书，但是以这样的形式收到，要去给别人帮送情书的，还真真切切是头一回。 叶梓茜自己都没给人送过情书。 拿着手中的信，叶梓茜求助地看向安素。 安素摆了摆手说：“你别看我哦！我可不去，人家是把信交给你的。” 送情书这种事，安素也是没有丝毫经验，但她又转念一想—— 方才那女生莫不是个缺心眼吧？！ 她找谁不好？竟然会找小茜帮忙去给男生送情书？ 这心得有多大啊？ 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 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吧？ 叶梓茜说：“他这不是才刚转学过来第二天吗？怎么就会有人给他送情书啊？” 未免也太过草率了点吧？ 那这情书明显就是现写的。 安素手支着下巴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又忘了吧，昨天还有新入学的高一学弟跟你表白呢！” 说完又补了一句:“这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太快，果然就像是龙卷风啊！” 叶梓茜：“......” 沉默了会，她说：“可是也没到写情书的地步吧？” 简直太夸张了些。 安素说：“这还是其次，不过那女生的脑子是短路了吧？让你去代送情书，她也不怕虞渊会看上你？” 叶梓茜：“......” 她不禁想到虞渊昨天晚上说对她不感兴趣的话。 皱了下眉，安素问：“我们要是不把信件送出去会不会太缺德？” 叶梓茜斟酌地说：“要不......这信我先留着？等下次碰到那女生我再把信还给她？她总会想再来打探下结果吧？” “你说她连信都不敢亲自送，要是她没收到回复，以为是被拒绝了，她还敢出现在我们班吗？” 叶梓茜：“......” 接下来的状况就是—— 叶梓茜硬着头皮走进教室。 安素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她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她了！ 站在后门位置片刻，叶梓茜才朝虞渊的课桌走过去。 原本正低头刷题，身边突然投下一道阴影。 虞渊微抬头看向来人， 眉尖刹时一蹙。 怎么又是她？ 虞渊自认为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 “有事？” 男孩凉声问道。 虞渊话音一出，在原本就不算吵闹的教室中，其余同学几乎都听见了。 像是不约而同似的，大家都停下手头上的事，有的还在旁人的提醒下摘了耳机。 都朝坐在教室后靠窗，虞渊所在的位置看过去。 叶梓茜看着虞渊。 两人一坐一站。 像是在斟酌语言，叶梓茜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先拿起手中的信封—— 递给了虞渊。 教室里瞬间响起清晰的抽气声。 有同学惊得张大了嘴！ 这要是换作任何一个其他女生他们都不会这般惊讶。 重点是这个人是叶梓茜啊—— 是不知道已经拒绝了学校多少男同学表白的叶梓茜。 烟城中学出了名的不可采撷的高岭之花。 而现在叶梓茜竟然在给虞渊递情书！ 旁边看着的同学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似乎还能听到空气中夹杂着一些心碎的声音。 只是那个被递情书的人脸上却未见丝毫喜悦的心情。 刚打完球回来的梁云飞瞧见教室里的场景微讶。 他直接走到安素的课桌旁靠站着，手肘碰了碰她的肩膀: “喂......现在这什么情况？” 小茜竟然看上那小子了？ 安素回过头，看到梁云飞在离自己那么近位置，微愣了下，而后说道： “一言难尽，你自己看吧。” 虞渊看向叶梓茜手里的情书，眉头蹙紧。 叶梓茜出声解释道：“额......这个是方才外头有个女生，让我代为转交给你的。” 她连那女生叫什么名字都来不及问。 但这信里想来也一定有署名。 不少看热闹的同学却觉得这是叶梓茜的掩饰之词，信八成是她自己写的吧？ 也是，连安素都觉得那女生是个缺心眼。 谁会找叶梓茜替自己代送情书？ 虞渊听了叶梓茜的话，神色并未有太大波动。 叶梓茜拿着信封的手就那么直接僵在半空中。 脸色有些许尴尬。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都不伸手来接信的吗？ 叶梓茜就那么瞪着虞渊，眼神示意他。 虞渊看了片刻，才放下手中的笔，抬手接过叶梓茜手里的信封。 而后手向后伸去—— 并未转过身就直接把信丢进身后不远处的垃圾桶。 第十五章 表白被拒并不丢脸 信封落入垃圾桶，发出细微的声响...... 众人大惊! 连叶梓茜都惊得微睁大双眸。 皱了皱眉，梁云飞站直就要往那边走去，安素忙拉住他的袖子—— “喂！你干嘛去？！” 梁云飞蹙眉，低声问：“那信真是其他人写的？” 如果说那信是叶梓茜写的，那虞渊这么做未免太败她的面子了。 梁云飞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安素点了点头，道：“当然了！不然呢？你就别过去添乱了!” 目光转向虞渊，叶梓茜问—— “你......你都不看一下吗？” 就这么直接丢进垃圾桶里，未免太无礼了。 也糟蹋了人家女孩子真诚的心意。 叶梓茜都能想象，若是方才那个胆小的女生自己鼓起勇气进来送情书，碰到这样的情形该多受打击。 “你写的？” 虞渊清冷的声音响起，目光凉薄地看向叶梓茜。 语噎，叶梓茜轻摇了摇头。 “那关你什么事？”虞渊又反问了句。 叶梓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冷冰冰的伤人话语。 不想他又说出昨晚那般——我对你不感兴趣的话语。 明明信不是她写的，她反倒陷入尴尬的境地。 叶梓茜气得转身直接回自己座位。 * 原本只是小小的乌龙事件，却不想会继续发酵。 诚然叶梓茜的确低估了自己在学校的受关注度。 叶梓茜给虞渊递情书的照片被拍下发到了学校论坛。 不仅图像高清，还有洋洋洒洒的配文，简直称得上图文并茂。 大抵内容无外乎就是—— 向来高岭之花的校园女神倒追新来的转学生， 送情书表白却惨遭拒绝！ 那文字描述得，若不是叶梓茜自己是当事人，她都要觉得那帖子说得像是真的了。 还把她渲染得格外可怜、落魄的样子。 不禁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角。 夜风微凉，吹拂着叶梓茜披散下来的发梢。 坐在她旁边，安素气得拿起叉子去戳那烤鸡翅： “你还有心情笑？也不看看那帖子是怎么写你的？” 在离烟城中学不远的一个露天烧烤摊。 此时叶梓茜和安素正坐在一张木制的桌子旁。 这里是她俩常来的地方，因为露天，又是小店，算不上特别干净，但味道却是绝佳的。 安素一直都觉得这至美味的东西往往就是在这路边小摊里。 叶梓茜她们两人时常来此光顾，和老板成了相识，每次不是算她们优惠就是多送她们些烤串。 烟城中学晚自习下课时间是分时段的，高二是九点。 比高三要早许多。 安素今天嘴馋，拉着叶梓茜来烧烤摊。 蒋承平还在不远处的街道口等着。 叶梓茜笑说：“这有什么的，反正又不是事实，就随他们怎么说呗。” 这帖子上的图片的确是真的，也不是他人故意合成的。 难免有人会看图说故事。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堵不住那么多人的嘴。 安素还是有些气不过：“你看这照片拍的，这么高清，近距离的特写，很明显就是在我们教室里拍的，那肯定是我们班同学了，我们班上有几个会想跟你过不去的？我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好吗！” “就算照片是班上同学拍的，这帖子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发的呀？再说了，谁会存心想跟我过不去啊？” 喝了口手里的冰镇可乐，格外凉爽，叶梓茜一脸享受地微眯起了眼。 安素说：“还说没有？你就是太没心机了，你看这言语间把你说得多掉价，你就真不生气吗？” “没什么好生气的，而且我并不觉得表白被拒是一件很掉价的事。” 安素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什么？” 叶梓茜温声道：“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主动跟一个人表白，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一点儿都不掉价，是很勇敢的，如果哪天我喜欢上一个人了，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他，让他成为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目光柔和，此时的叶梓茜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恬静，说着自己认定对的事。 不知想到什么，安素突然一下子变得沉默了。 “安安!”叶梓茜的声音把安素的心神唤了回来，“你怎么了？刚才在想什么？” 晚风沁凉，安素的脸上出现叶梓茜从未看过的神情—— 一时间让她有些看不懂。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我刚才说的话？” 是有哪里说的不对吗？叶梓茜疑惑地回想。 安素：“我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吗？即刻让对方知道？如果那个人并不喜欢你的话，那说出来不就会成为别人的负担吗？也许还会破坏原本的关系？” 安素的话让叶梓茜一时怔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叶梓茜斟酌着，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应该这么做吧？” 许是因为到底还从未经历过吧？ 并未真正喜欢过一个人。 也未曾经历过求而不得的痛苦。 所以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口。 如果是六年后的叶梓茜，恐怕就不能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刚才的话。 那时的她，便是不敢了。 也再说不口了。 “安安，你今天很奇怪？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感概？” 像是忽然发现什么，叶梓茜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惊讶地睁大双眸，嘴巴简直能吞下半个鸡蛋了。 “安安你.......你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 她和安素这么多年的朋友，两人成天都待在一起，如果她有喜欢上谁的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叶梓茜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可能的对象，却被安素的声音打断。 “怎么可能，我没有喜欢的人。” 眼中一闪而过的局促—— 安素下意识拿起桌上的烧烤往自己嘴里塞。 却是拿错了，拿成叶梓茜的，一时被辣得不行，用手直哈气，咳嗽了两下。 叶梓茜将摆在安素面前的橙汁给她递过去。 安素接过去狂灌了两口。 刚把杯子放下，就见叶梓茜正审视地看着她。 一副等她自己从实招来的样子。 第十六章 节日的粉红色彩 喉咙还残留着几分辣意。 安素又咳嗽了声，开口解释说： “真的没有，你就别瞎猜了，有的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最好是哦！你瞒着谁都不准瞒着我的，我们可是说好了，以后我还要给你当伴娘的。” 叶梓茜看着安素认真地说，像在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 “好，你这个最美伴娘！” 安素不是在哄人，叶梓茜绝对算得上她见过最美的。 边吃着烤串，喝着冰可乐。 晚风吹拂，实在是太惬意。 少年心事中的烦心总是少的。 因为在那时，对未来都有太多的期许。 而似乎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付出努力就都可以得到。 * 叶梓茜抬眼，看到蒋叔不知何时已走到马路的对面。 她站起身，询问地看向蒋叔。 蒋承平抬起手，朝叶梓茜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叶梓茜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 才发现一整天下来，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朝安素说：“安安，我手机没电了，我爸应该是看我没回去，电话又打不通，打到蒋叔那去了。” “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那你快先回去吧，蒋叔也还等着要下班呢！” 叶梓茜点点头，起身去拿包。 安素看着她走过马路。 拿起自己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 亮屏。 上头没有任何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手机的电量还过半，却似乎并没人关心她为何这么晚还没回家。 妈妈此时说不定还在公司加班，又或者突然有事出差了。 安淑雅时常有急事需要出差，一年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天上飞。 有时是坐上飞机才想起还没和安素说一声。 总是在下了飞机后，匆忙开机给安素去了个消息。 有时已经很晚了，安淑雅并未收到安素的回复，想着她是睡了。 安素在回到家后总觉得很冷清，即便阿姨总会等她回家，帮她热好饭菜后才离开。 安淑雅并不知道，即便再晚，安素也总会在收到她消息后才睡去。 不常通电话，即使有，也只简短的几句话。 这似乎已是她们母女俩的习惯。 背书包。 戴好围巾。 安素骑上了停靠在路边的单车。 乘着晚风…… 慢慢往家的方向回去。 叶梓茜和安素的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也不好顺路接送她。 安淑雅也提过要给安素配个司机，被她拒绝了。 安素还挺享受每天骑着单车上下学的，似乎可以感受这座城市脉搏的节奏—— 除了遇上南方每年的梅雨季。 雨成日下个不停。 才会觉得骑车着实麻烦了些。 虽然安素有时也会喜欢淋雨。 * 学校里关于叶梓茜和虞渊的传闻，没有丝毫停歇。 甚至还衍生出各种版本。 叶梓茜本人并不关心，但安素时常在她耳边念叨。 不禁让叶梓茜觉得有些好笑—— 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东西，怎么能编出那么多的故事来？ 传得叶梓茜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 连班上同学有时也会拿他们两个起哄。 让叶梓茜觉得有些局促烦扰。 虞渊看起来倒像丝毫不在意。 没有多大反应，任由同学们开玩笑，看起来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所以同学们才会愈加放肆。 这几日，校内也越发躁动起来。 只因又到了一年一度特殊的日子—— 情人节。 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们对这类节日更是敏感在意。 提前就开始数着日子。 精心备好礼物。 无论是有男朋友的，没男朋友的； 还是正处于暧昧期就差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的； 亦或者是暗恋已久，想借机表白的。 都会压抑不住自己心头的悸动想要有所行动。 一切都赋予了这个节日特殊的粉红色彩。 * 2月14号，如约而至。 早晨又是险险地踩点进教室。 早读铃声刚响。 老师还未进教室。 连叶梓茜这个向来后知后觉的人都感觉到教室里弥漫的粉红气息。 不少人的桌前都摆放着礼物。 梁云飞和叶梓茜课桌上堆的礼物如同往年一样壮观。 安素也收到不少，她看到人的直接就还了，没看到的又被她没心没肺地拿去散给其他同学—— 像就是要以这种方式告诉送礼物的人下次不要再送了。 今年的情人节对叶梓茜来说依旧没什么特别的。 若不是安素在她耳旁念叨，叶梓茜恐怕连日子都记不住。 对这种节日叶梓茜向来都不怎么在意。 甚至有些头疼。 因为当日总会莫名被塞满一堆礼物和情书，处理都不知如何处理。 而且她总需要在这样的日子，应付一些不相关的人—— 就比如眼前的景象。 安素去办公室补交作业。 拿着本英语原著，叶梓茜就站在教学楼旁的凤凰木下等人。 此时并非是夏季，还未到凤凰花开的季节。 要不然满树盎然的红意会煞是好看。 叶梓茜站着看书，神色几分专注。 “叶梓茜......” 听到声音抬起头。 眼前的人，叶梓茜是认识的。 不禁又有些头疼。 如果不算接下来男生可能会做的事，叶梓茜也没记错的话—— 这人先前已经跟她表白过三次了！ 叶梓茜的确记不得每个跟她表白过的男生，但是何阳朔，叶梓茜却是记忆深刻。 因为他实在太刷存在感了。 除了实在过于顽固，表白次数多。 还有便是叶梓茜刚入校时就听说过他。 何阳朔比叶梓茜大一届，现在是高三毕业班的学长。 因为是以市中考状元考进烟城中学，入学时便很有名气，且每年都当选优秀学生代表，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为什么说他刷存在感？ 因为何阳朔不仅是校学生会会长，还是校广播站的副站长。 每周升国旗的时候都能在主席台上看见他的身影。 每天晚自习前的校广播，时常都能听到他播报的声音。 加之安素每每听到时，都会拿他来跟叶梓茜打趣。 所以她真的是想装作不记得他都难...... “学长，你……有事吗？” 余光往教学楼方向瞟了眼，叶梓茜心道安安这丫头怎么还不下来？ 何阳朔说：“叶梓茜，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男孩的手里还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 意思的确相当明显。 昭然若揭。 第十七章 总要有先来后到之分吧 好在因为安素放学补了好一会儿作业，现在已过了放学高峰期。 但校园路上还是有不少的学生。 烟城中学一惯设有周六读书日活动。 说是读书日，实则大多时候也是教师讲课、自习，外加一些测验考试。 好的是周六不用晚自习，很多住宿生下午放学便可回家。 不少人认出了叶梓茜和何阳朔。 有的已经停下来观望； 有的甚至掏出手机来准备拍照。 叶梓茜几乎可以想象到下周大家又会多了什么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 不禁觉得头更疼了。 不懂为什么这些事总会找上她。 尴尬地叹了口气，叶梓茜说：“学长，我想我之前已经把话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真的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即便性格再温柔，叶梓茜在拒绝人时向来都不留任何余地，也没有什么先从朋友做起的委婉说法。 所以她自认为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以他的身份，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身段来找她。 究竟是何必呢？ 叶梓茜记得她听安素说过，校园论坛上还有人开了赌帖—— 赌何阳朔要跟叶梓茜表白几次才能把女神追到手。 真的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何阳朔朝叶梓茜道：“我记得你先前拒绝我的理由是你想以学业为重，但我听说你最近和你们班新来的转学生走得很近，那个叫虞渊的。” 叶梓茜一时语噎。 什么叫做和新来的转学生走得很近？ 她根本连话都没有跟虞渊说过几回。 何阳朔怕是也听说了她给虞渊送情书的传闻吧？ 还是也看到了校园论坛的帖子。 说得如此婉转，是想给她留面子？ 但—— 何时轮到他来过问这件事了？ 他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她呢？ 叶梓茜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何阳朔走上前一步：“记得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若你哪天有心思想交男朋友了，是不是可以优先考虑我？” 语声微顿，他又补充道—— “总要有先来后到之分吧？” 何阳朔自信自己的条件并不比那个转学生差。 他也更了解叶梓茜。 “学长……这不是什么先来后到的问题吧？” 感情之事，虽然叶梓茜先前并未接触过，但也知道这东西向来是强求不得的。 说什么先来后到未免太强词夺理了些。 何阳朔说：“出场顺序总归是有差的吧？那个人才转学来烟城几天，你就那么轻易接受他吗？” 叶梓茜刹时梗住。 这都哪跟哪啊?她算是真的见识到谣言的威力了。 连何阳朔都误解到这个地步。 偏偏叶梓茜知晓他虽看起来温和，却是有几分执拗的。 看他这一副较真的模样，像是今日非要听叶梓茜说出她究竟喜欢虞渊什么不可？而他究竟比那个人差在哪？ 何阳朔：“我听说他拒绝你了。” 叶梓茜：“......” 手中捧着花束，何阳朔更靠前递向叶梓茜。 “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吗？我一直在等你。” 何阳朔问：“还是说他回心转意了，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和那个叫虞渊的转学生。” 叶梓茜顿时觉得脑壳更疼了，她知道以何阳朔有几分自傲的性格，若她直接认了，他应该是不会再来纠缠她。 犹疑片刻，叶梓茜尴尬地笑了下，说：“额......也不算吧，这不还没追上嘛，我正追着呢……” 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才松口气。 何阳朔又问：“那个虞渊究竟好在哪里？” 叶梓茜：“……” 她侧身想要避开何阳朔的眼神。 却不想抬头就看到一个身影从旁边走过。 愣了下，叶梓茜整个人僵住：“……” 不带这么背的吧？ 她生平第一次做亏心事，竟然就这么当面被人给撞破了？！ 从他们身侧经过的人正是—— 虞渊。 男孩的眼神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来。 叶梓茜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 看着虞渊渐渐走远的身影。 叶梓茜忽然说道：“学长，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甩下这句话。 叶梓茜直接抱着书追了出去。 还保持拿着花的动作，何阳朔皱眉看向叶梓茜跑出去的身影。 猜出她追过去的那人是谁。 握着花束的手顿时整个攥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花束狠狠甩开。 在旁边瞧见这一变故的同学们都惊呆了—— 简直就是一出大戏。 还有人及时拍下了照片，直接上传到学校论坛。 【迅速来围观！惊天大新闻！】 “天啊！现在这什么状况，是在上演什么狗血三角恋吗？” “本人刚好在线围观了这出大戏！” “何学长这是第几次跟叶梓茜表白了，未免也太痴情了吧？我也想要这样的追求者！” “叶梓茜这是甩开何阳朔去追谁啊？光看穿校服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哪位啊？有在现场的同学出来图解下。” “楼上同学一定是最近水论坛水得少了吧？那人是虞渊。” “虞渊？！就是那个把我女神的告白信丢进垃圾桶的人？” “呵呵...果然真是渣男惹人爱。” “何学长也太可怜了吧！学长看过来，后援会里还有一堆你的迷妹啊！” “为叶梓茜真的是不值得。” “这个虞渊究竟是何方神圣？” …… 还不知自己又处于热议之中的叶梓茜，匆忙追上虞渊。 明明他是用走的，而她时用跑的，叶梓茜却觉得自己追得很辛苦。 不是男孩的腿长，步伐太大，就是她实在没什么运动细胞。 “喂！” 叶梓茜刚跑到虞渊身前，还在不住地喘气。 “你……你刚才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轻皱下眉，虞渊看着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叶梓茜先出口解释道—— “我可先声明啊！我……我并没有喜欢你的意思，上次那封信你知道本来就不是我写的，今天……今天刚才我说的话，我只不过是借……” 叶梓茜不敢直接说她刚才是拿他来当挡箭牌。 虽然她的确是那么做了。 还想再说些什么，叶梓茜忽然看见虞渊抬手从自己耳朵里取下蓝牙耳机。 叶梓茜：“（借）你的名字……” 虞渊问：“你说什么？” 叶梓茜：“……” 整个人顿时愣了下。 第十八章 叶梓茜，你不要招惹我。 所以他刚才从头到尾都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而她自己心虚紧张，还一股脑急着冲上来跟人解释。 实在是太丢人了吧！ 不知该不该庆幸他戴着耳机没听到自己的话。 叶梓茜一时间想找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笑着看向一脸漠然的人，她尴尬道：“额......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好奇，你叫虞渊……你爸妈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啊？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转移话题。 听到叶梓茜的话，虞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并未立即出声回答。 天色已有几分昏沉—— 竟是忽然下起雨来。 叶梓茜被闷雷声惊得分了下神。 南方的天气向来都是说风就是雨，一年四季皆是如此。 不稍片刻。 天空就开始下起小雨来。 未出声回应。 虞渊绕过叶梓茜直接往就前走了。 叶梓茜反应过来地抓住与自己擦肩而过人的袖子，问道: “喂……这雨马上就要下大了，你带伞了吗？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反正他俩家离得近，蒋叔也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了。 她可以捎他一程。 趁现在雨还小，他们一起冲到校门口。 总比他就这样淋着雨走回去强吧？ “叶梓茜，你不要招惹我。” 虞渊沉声开口，是冷冰冰的话语。 不知是因为淋了雨还是为何，他的神色看起来显得格外凛冽。 这是叶梓茜第一次听到虞渊叫自己的名字—— 却是被他难看的脸色给震慑住了。 “我......”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只不过是好意而已。 忽然觉得莫名的委屈...... 叶梓茜僵直地站在虞渊身侧。 脸色些许发白。 如鲠在喉。 “听懂了吗?”虞渊说，“听懂了就别再来烦我，我没兴趣跟你这个大小姐玩过家家的游戏。” 甩下这句话， 虞渊轻挣开叶梓茜抓着自己的衣袖。 直直往前走开。 这应该是虞渊跟叶梓茜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却不想竟这样刺人。 从未受过这般的冷语。 紧抿着唇，叶梓茜轻攥住自己的指尖。 在细雨中不知躲避，忘了动弹。 “小茜！” 安素不知何时撑着伞跑到了叶梓茜的身边，为她遮挡住越来越大的雨势。 叶梓茜闻声回神，看向安素有些着急的脸。 安素：“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在楼下等我的吗？我一下来就没见你人影，还有这外头下着雨呢，你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就这么站着淋雨，你犯什么傻呢？” 抬手轻擦拭自己鬓颊上的雨水，叶梓茜低声答：“我没事……你怎么跑来了，你的自行车呢？” “下雨天骑车太麻烦了，还是让它在车棚里待着吧。” 共撑一把伞，两人慢慢往校门口走去。 “那我一会儿让蒋叔先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有直达的公交车很方便的，你淋了雨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叶叔叔肯定又该担心了！” 安素从来不是会朝叶梓茜客气拘泥的人，她说不用便是真的不用。 *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 紧闭着的窗户隔绝了些许外头的雨声。 叶梓茜坐在车后座，雨水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啪作响，朦胧模糊得看不清玻璃外的景象。 抬手按下半边的车窗，叶梓茜的眼神下意识向外看去。 大雨没过多久，似乎就湿了这一整座城市，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叶梓茜没过多久就看到那道身影。 他就如同她所预料的一般，压根就没有撑伞—— 而是直接走在风雨里。 男孩仿佛像是察觉不到周身的雨势。 比起旁边那些因为没带伞而在雨中不停奔跑的身影； 还有那些在路旁屋檐下躲雨的人。 他就那么不疾不徐地走在雨中。 简直就如同是个异类一般突兀。 与周遭画面有些格格不入...... 转眼间，车子已驶过了那个身影。 “蒋叔，停车！” 叶梓茜忽然开口道。 蒋承平闻声，有些疑惑地将车子平稳地停靠在路旁，转过头看： “怎么了？小姐，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学校了吗？” 轻摇了下头，叶梓茜问：“蒋叔，车里还有备用的伞吗？” “有的。” 蒋承平伸手，从车前座抽屉里取出一把折叠的灰蓝色格子伞。 “小姐是看到同学了吗？要送伞给谁，不然让我去送吧？” “不用了。” 抬手接过蒋承平手中的伞，叶梓茜直接开门，下了车。 “小姐，你自个儿别忘了打伞啊！外头雨大，该淋湿了！”蒋承平在后头喊。 一边忙熄火，取过自己身旁的伞。 叶梓茜下了车后，虞渊刚好走到离车停靠地方不远的位置。 抬眸就看到了叶梓茜。 叶梓茜如今瞧着他脸上的神色还有些许犯怵，犹疑。 微握紧手中的伞，叶梓茜朝虞渊大步走了过去。 男孩的眉间轻蹙，脚步终是顿住。 什么话也没说，叶梓茜走上前—— 直接把伞塞进虞渊的怀中。 连看都没抬头再看他一眼。 转身又直接朝车的方向走回去。 蒋承平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正匆匆走过来—— 忙小跑上前两步替叶梓茜撑伞。 开车门，遮着她上了车。 关上车门，转身绕到驾驶座之前，蒋承平侧身看了眼拿着伞，站在雨中的虞渊。 两人的目光交汇。 男孩的气场倒有些超乎年龄的成熟，并未有丝毫示弱。 最后，蒋承平只朝虞渊点了个头，便转身回了驾驶座。 坐进车内—— 蒋承平发现叶梓茜一直在注意着后视镜。 画面中的男孩皱眉拿着自己手中的伞，却迟迟都没有动手打开。 那样子倒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难解决的问题。 瘪了瘪嘴，眼见雨势越来越大，叶梓茜不懂得虞渊究竟是在犟些什么？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仅仅只是接受别人释放的善意，对他而言就真的那么难吗？ 他就像周身长满了刺，不允许人靠近。 “小姐......” 蒋承平出声唤了句。 “嗯？”叶梓茜回过眸光。 蒋承平说： “在雨下大前，还是快回家吧？” 最后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人影，叶梓茜收回视线，说：“走吧。” 车子平稳地驶离。 雨势未有丝毫的减弱。 后视镜里的那个站立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模糊不清。 －－－－－－题外话－－－－－－ 新年快乐～（看到这条作话，可在评论区留言领取50币币，谢谢追文的宝宝，爱你们～啾啾） 第十九章 还在使小性子 从兜里掏出手机，叶梓茜擦了擦屏幕上的雾气。 打开手机浏览器。 不知为何，叶梓茜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栏上打出当日男孩在黑板写下的名字—— 虞渊。 却不想这两个字竟是真的有出处。 百度百科上头写“虞渊”指的是日没之处，形容太阳落下的地方。 太阳落下的地方...... 那不就代表失去光明的黑暗和深渊吗？ 叶梓茜一时有些分神，想象着这个名字是否还有什么好的期许？ 或许是因为太阳每天都会落下再重新升起，所以虞渊的意思也可能是承载太阳？ 她始终相信父母给孩子取名时是抱有美好希冀的。 * 虞渊原以为自己同叶梓茜仅有的几次交集中，他已把意思传达得很清楚了。 包括方才在学校内，她冲过来拦着他。 虞渊想着他们两人的交集应该到此为止了，她看起来就是个被人娇宠的大小姐，应是极要面子才是。 被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驳面子，识相的话应该早就会离他远一点了。 但叶梓茜会停下车来给他递了一把伞。 这个行为的确是虞渊没有想到的。 他觉得些许疑惑。 甚至觉得叶梓茜的做法是愚蠢傻气的。 * 隔日。 叶梓茜又照常到虞渊桌前收作业，但却不出声，只是伸手敲打两下他的桌板。 叶梓茜本就是站着的，下巴微抬起显示出几分倨傲。 虞渊看出她像是在生气使小性子的姿态，且这模样摆明是故意使给他看的。 只针对虞渊一个人。 交了作业后，虞渊从抽屉取出一把伞。 递给叶梓茜。 是昨天她拿给他的那一把。 睁大眼睛微讶地看向他，叶梓茜不禁想到如果不是昨天她走得太快，他说不定就会直接当场把伞还给她。 微抿着唇，叶梓茜将那把伞接了过来。 “谢谢。” 男孩的声音不高不低，淹没在已开始早读的同学们的读书声中。 并不大声，但叶梓茜却是听得极为真切，清清楚楚。 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最后她也只是看了虞渊一眼，便抬脚走回自己座位。 虞渊不知为何看懂了叶梓茜的神色—— 她像是在说我给你伞和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些话惹我生气了是两码事。 是还在使小性子的意思。 * 体育课上。 老师安排同学们做了几个简单的热身运动后就让其自由活动。 在烟城中学这样的学校，的确高压，平日集扎堆在如山的作业之中，学生很少有走出教室喘口气的机会。 所以不到真的大考，或是什么特殊情况，教师们通常仁慈地不会去私自占用同学们的体育课时间。 此时，叶梓茜和安素正坐在操场栏杆上，悠哉地晒着太阳。 晃悠着长腿，几分闲适。 “小茜，你跟虞渊闹别扭了？” 斟酌用词，安素忽然开口问道。 早晨虞渊还伞时，安素可是注意到了。 在安素看来，就虞渊转学来的这些天，好像一直都跟小茜不对盘。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虞渊似乎跟所有人都不太对盘，一视同仁的冰冷和漠然。 他也不像是故意针对小茜的。 可能天生就是个石头或冰块吧？ “没有，我跟他能闹什么别扭？” 他们两人压根就不熟，勉强算是同学，连朋友都称不上能闹什么别扭。 而且叶梓茜觉得以虞渊那个秉性，谁能跟他吵得起来？ 他根本就是闷声气死人的性子。 “我今天早上在论坛看到了……”安素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 “嗯？” 叶梓茜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她。 安素把帖子上的照片翻出来，拿给叶梓茜看。 瞧见论坛上好多人又在看图说故事，评论也是五花八门的。 叶梓茜有些哭笑不得地把昨天的事黑安素简单阐述了下。 安素当下就被气到了—— “所以说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把伞借给他？你给他伞干嘛？你就不该那么好心，干脆直接让他淋着雨走回家就好了！” “可是他今天早上有跟我说‘谢谢’了。” 虽然她并没有回应他，但这似乎是虞渊第一次对自己用礼貌用语吧？ 真是难得。 安素直接曲起手指，敲打了两下叶梓茜的额头。 “你这傻丫头啊！本来就是你大度，就算他跟你说‘谢谢’也是应该的，难不成你还要因为他的一句‘谢谢’就对他感恩戴德啊？你是不是之前被虞渊给虐惯了呀？” 叶梓茜有些无辜地抬手摸了下被安素敲打的额头：“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他可能也不是那么无礼，兴许只是性格本来就有点孤僻吧？说起来昨天一开始也是我理亏......” 虽然昨天虞渊带着耳机没听到，但的确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才会心虚追上去解释的。 “孤僻个鬼啊！他肯定就是性格太臭才没朋友的，所以说你干嘛要拿他当挡箭牌啊？你拿梁云飞当挡箭牌都比拿他靠谱。” “是何阳朔先提的虞渊，我原本只是想着将计就计把他给打发了，我也没想到虞渊会突然从旁经过，不过，我怎么不知道这事都已经传到高三去了？” 安素叹声道：“我的大小姐，你长点心吧！这都过了好些天了，你给虞渊递情书的那个帖子到现在还是校网的热门帖，而且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加上昨天那个何阳朔情人节给你送花的新帖，恐怕谣言这一阵子都不会消停的了，除非大家找到什么更劲爆的谈资，不然难啊！” 叶梓茜：“……” 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安素说：“好啦，你不要不开心了，反正呢，从我们入学起，你的花边新闻在学校里时常都会有，也没停过，不差这一桩两桩的，你就看开点吧！” 虽然本就不甚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但是叶梓茜听安素这么说，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倒是有几分哭笑不得。 不过午间的凉风吹了过来，轻抚过发梢及眉眼...... 叶梓茜还是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此时阳光正盛，他们所坐的这处栏杆刚好在一棵大榕树旁。 树荫投下一处阴影，倒是分外凉爽。 她们可以听见从前方篮球场传来的热烈欢呼声。 第二十章 少年人的青春肆意 烟城中学是大校，学生人数众多。 每回上体育课，上下操场总能同时见到好几个班的同学。 听这动静，定是又有男同学在露天篮球场打篮球了。 瞧这架势和声仗，极有可能是班级间的对垒，才会有那么多的拉拉队助威。 光是动动手指头，安素都能猜到那打篮球的人里头必然有梁云飞。 梁云飞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对于打篮球这事向来极富热忱—— 简直可以说是到了痴狂的地步。 烟城中学的校篮球队在梁云飞加入之前，几乎是名存实亡。 现在的烟城校篮球队是梁云飞一手组建起来的，说实话，花了不少心力。 梁云飞对于篮球的热情自然远超学习。 不少次在校篮球队的大赛前，梁云飞的胆子大到敢直接带着队员翘课，偷偷跑去篮球馆去训练。 然后被方丈逮到，抓到教导处一顿劈头盖脸的暴训外加写检讨。 少年人的青春肆意。 还是会屡教不改。 “肯定是梁云飞那家伙在打球，反正没事，小茜我们过去瞧瞧吧！” 安素边说着就侧过身，长腿利落地先行跳下了栏杆，落地后朝着叶梓茜伸出手…… * 当叶梓茜和安素两人走到篮球场时，场上可以看出一个明显的变化—— 球场上的人似乎比刚才打得更凶了。 气氛更剑拔弩张。 或许是因为叶梓茜和安素的到来，男生们的神经多少有被刺激到，都想要借机更表现自己，以引起谁的注意。 诚然，叶梓茜和安素两人一静一动，走到哪儿吸引人注意的存在。 在人群中太过醒目。 拉着叶梓茜挑了个台阶中间的位置坐。 安素抬眸仔细地看向场上的战况。 是六班和四班的男生们正在较量。 安素一坐下来就朝场上喊了句：“梁云飞你小子可要争气点，别给我们六班丢人！” 正在场上运球，飞速掠过阻拦者的梁云飞听到熟悉的声音，分神朝场外看了眼。 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得有些倨傲的笑意，男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学校里梁云飞的迷妹众多。 不少女生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声尖叫，挥手大喊道：“梁云飞加油，梁云飞加油！” 在一片加油呐喊声中。 叶梓茜听见竟也有人在喊虞渊的名字。 因为有轻微的近视，叶梓茜此时才微眯着眼，仔细在篮球场上搜寻，发现—— 虞渊竟真的在场上。 顿时微愣了下。 平日里，虞渊无论做什么事都不紧不慢的，看起来好像天性冷淡，对什么都漠然。 叶梓茜没有见过虞渊像此时这样快速奔跑运动的模样。 好像一下子多了几分生气。 消散了沉闷和阴郁。 像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今天球场周围外的人特别多，刚转学来没多久的虞渊已经有了不少的追捧者。 照安素的说法就是—— 说不定虞渊很快就跟梁云飞一样，在学校得有粉丝后援会了。 男孩高大的身影在球场上格外引人注目，场外时不时爆发一阵阵尖叫声和助威。 目光定定看向场上，或者说看向那道身影，叶梓茜开口问： “他不是一直都很高冷吗？梁云飞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了？” 安素转过头，轻笑了声：“梁云飞那个家伙脸皮有多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想要跟谁自来熟的话，还不是能装得比谁都熟啊？再说了，他们男生要熟起来不就是一场球赛的事吗？” 这似乎是约定俗成，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青春期的少年们，游戏和篮球对于他们来说，总有着共同的特殊吸引力。 众人的注意力都投射到篮球场上。 明明应该是第一次一起打球，梁云飞和虞渊两人却像是已经搭档了许久的队友。 显得默契十足。 有了他们两人的配合，六班在场上几乎是呈现压倒性的碾压优势。 比分逐渐被拉开差距。 这一头，梁云飞手中正运着球，脚步未停，几个行云流水的躲闪动作，便已经灵活地避过前方跑来要拦截他的两个人。 嘴角勾起一抹肆意张扬的笑。 不需要暗示和言语。 一个假动作，梁云飞就侧手把球直接传给了不知何时已跑到他左后方的虞渊。 就像是提前说好了的一样，虞渊的神情没有丝毫惊讶，像是如同预料之中。 微侧身移开一个脚步，虞渊稳稳地接住了梁云飞投过来的球。 场外观赛区顿时爆发了一阵欢呼声。 此时对方包围圈几乎都在梁云飞那里，虞渊这边并没有人。 对方反应过来地迅速转移目标，改变队形想要在虞渊运球过来前再次形成包围圈。 动作之快，看起来亦是配合默契。 迅速形成包围之势。 然而虞渊像是并不急着上前突围，只是微弓着身子在原地缓缓运了几次球。 而后只见虞渊微躬身后直起身子—— 一个抬手预备投篮的动作！ 显然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对方想再做出拦截反应已经来不及。 但此时虞渊所站的位置明明离篮筐实在是太远了，正常人根本不会在此时选择直接投篮。 因为命中率实在是太低了！ 除非是在比赛临结束时才会选择孤注一掷。 不然就是有绝对的把握和自信。 才敢如此做。 虞渊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草率的冲动。 此时场外的看台，忽然变得静默下来。 似乎连空气都已经凝结了...... 异常沉静。 恍若时间静止。 此时虞渊所站着的位置，离篮筐隔着超过三分之二球场的距离。 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 男孩手上的动作变得异常清晰。 微睁大自己的眼睛，叶梓茜此刻也正紧张地看向场内。 她的目光就那么跟随着篮球脱手后运动的抛物线方向而变化转移。 叶梓茜觉得自己似乎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 而后—— 众人只见那篮球在框架上小小地旋转了两圈，然后并未脱离后缓缓掉入了篮筐。 坠落。 静默。 而后落地。 发出哐当的弹跳声…… 场外是在篮球命中后的三秒才爆发了失控的欢呼声！ 耳旁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叶梓茜听见有很多人在疯狂地喊着虞渊的名字。 第二十一章 破碎的粉红绮丽幻想 坐在离叶梓茜不远处的女生大声喊道： “天啊！我拍到刚才那一幕了，实在是太帅了吧！” 被周围嘈杂的声音包围着，叶梓茜的眼睛却像只看得到场上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 有这么多人在为他欢呼呐喊。 虞渊的神情看起来却像是置身事外，始终透着疏离的漠然。 仿佛刚才投进球的人并不是他。 梁云飞的脸上扬起肆意的笑容，他看向虞渊，抬起手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虞渊接收到这个讯息。 没有回应。 安素对叶梓茜说： “没看出来他倒真的有两把刷子嘛！虽然脾气是臭了点，但球打得还真不错，我看完了，今天一过，这家伙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迷妹了，以后我们班教室门口可就要热闹了，肯定又有一堆来扎堆的！” 本来有叶梓茜和梁云飞在，六班教室门口就已经够热闹了。 如今又添了个祸害。 连啧了几声，安素说：“再这样下去，我们班教室门口就要成学校热门观光地了。” 有梁云飞和虞渊在场上，比分以绝对优势被迅速拉开了。 随着下半场开始，比赛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对方恐难再有反超比分的趋势。 六班举手，换下了几名队员。 梁云飞挥手让虞渊先下场休息，那样子像在说剩下的都交给他没有什么问题。 先前被他硬拉着上场前，虞渊也没答应梁云飞要打完全场。 如今没推辞的直接下了场。 毕竟是消耗体力的运动，虞渊的脸上已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叶梓茜原本心想像他这么冷的人—— 以为他是那种永远都不会流汗的人呢。 虞渊在场外的石椅上坐下来继续观战。 赛场上双方依旧焦灼着。 比分悬殊很大。 四班被打压得太厉害。 像是过于心急了些，对方竟接连犯了两次规，撞倒了六班球员。 梁云飞立即举手叫停。 重新发球。 安素一直专心地看着，出声朝叶梓茜吐槽道：“他们班不会是输不起，故意的吧？” 闻言，叶梓茜也皱了皱眉头...... * 比赛临近尾声。 看台上的同学们却是被另外的画面分散开了注意力。 有一个女生正朝着虞渊慢慢地走过去。 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女孩的手中紧紧握着一瓶矿泉水—— 走到虞渊身旁。 抬手递了过去。 女孩在虞渊的身前投下一道阴影，他想要无视都难。 也没有办法视若无睹。 因为女孩所处的位置影响到了他。 女孩递水的动作一直维持着。 等着虞渊伸手去接。 抬头看了女孩一眼，虞渊面上的神情冷淡到漠然，他开口道： “你能往旁边让一下吗？” “啊？” 女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虞渊的意思，以为是她挡住他看球了。 算起来这是虞渊第一次跟她讲话。 虽然虞渊的语气听起来很冷淡，但女孩还是莫名觉得心跳加速。 她脸红地听他的话，忙往旁边挪开点。 而后众人只见虞渊在女孩移开后，直接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躬身直接从地上箱子里，自己拿出一瓶矿泉水。 没再转过头，也没再坐回刚才的位置。 虞渊就那么站着，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场上的战况。 从始至终都未再理会身后送水的女生。 全然的无视。 女孩看向虞渊透着冷漠的背影，手中的矿泉水瓶攥紧，眸中刚才冒出的细碎的火焰此刻尽数被冷水浇为灰烬。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红。 升腾积蓄起了雾气。 眼看泪水就要掉落。 握着水瓶直接跑走了。 年少之时，那些粉色绮丽的幻想，亦是最容易破碎的东西。 在看台上一直观望的同学开始不住议论起来。 “天啊！这实在是太惨了吧？连拒绝都懒得开口拒绝，虞渊根本就是全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意思啊！” “人家只不过是好心送个水，就算不需要也要礼貌拒绝吧？” “虞渊也太冷漠了，这样做未免太伤人了，我要是那个女孩绝对得伤心死！” “都得有阴影了吧？” “我刚刚看到那女孩情绪好像崩了，肯定是跑开去哭了。” “怎么办？忽然觉得他好渣啊！可是我好喜欢他哦！” 闻言，周围众人默：“......” “你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这种人只可远观，看看脸就得了，还是不要靠近了，省得被冻死！” “这种人肯定完全不懂得温柔两个字怎么写，不会如何对人好。” 又一女生犹豫地开口道：“其实……我觉得这样的情况很正常吧？” “怎么说？” “你们想啊！叶梓茜给虞渊送情书，那情书虞渊不是也看都没看，直接就丢垃圾桶去了吗？何况这个送水的……” “说的也是！叶梓茜什么级别的，人家不是照样看不上吗？” “这就难怪了！” “眼光是得有多高啊？” 有一女生转过头，朝坐在旁边的丁灵诗问道：“灵诗，那天叶梓茜送情书的时候，你在教室里吗？真的被拒绝得那么惨啊？” 丁灵诗嘴角勾起，扬起淡淡的嘲弄。 还未开口，就有人善意提醒道—— “喂！你们小点声，叶梓茜也在场的！” 说话的女生压低声音，想要让她们及时收住这个话题，不要再聊下去了。 因为她发现叶梓茜和安素已经朝她们这边的方向看过来了。 “叶梓茜？哪里啊？” 方才议论得正热火朝天的那些女生，闻言，忙四处张望了下—— 果然看到叶梓茜和安素就坐在离她们不远的侧后方的位置。 因为是在后头，所以她们并未注意到叶梓茜是何时来的。 叶梓茜在学校的身份的确有些特殊。 很多同学们喜欢在背后议论叶梓茜，这是不可避免的事，但基本又不敢当面议论。 她们方才所言的确是无心。 但好死不死全都落入了叶梓茜的耳朵。 叶梓茜听见了，而且听得一清二楚。 好在她平日里被安素带着看了不少学校论坛上的评论，所以心理防线已经锻炼得比较高了。 面容上叶梓茜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 也看不出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很是得体。 但越这样，就越让人觉得有些许吓人。 又心想—— 叶梓茜怕是真的很喜欢虞渊吧？ 都已经被拒绝得那么惨了。 还跑来看虞渊打球。 第二十二章 闹够了没有 嘴毕竟长别人身上，叶梓茜并不想要跟她们太计较。 她只是有些头疼—— 觉得自己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安素就坐在叶梓茜身边。 方才那些人所说的她自然也听到了。 没有立即开口的原因是安素确实生气，都快要被气笑了。 并不是没看过论坛上那些评论，但看到那些文字和亲耳听见别人在说这些话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时候声音比文字要更伤人。 也更具杀伤力。 叶梓茜并未有太大反应。 安素却已经站了起来。 “安安？” 叶梓茜疑惑地抬起头。 只见安素直接朝那边走了过去。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亲眼所见吗？你们长不大，难道不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吗？” 那些人原是坐着的，安素本来就长得高，如今这么站在她们面前。 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压迫感。 有个女生像鼓起勇气问道：“那些......明明论坛上都有照片的，难不成还是假的？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照片是合成的吗？” 在安素的气势下，她的语气较弱，但还是反驳了。 被气笑了，安素的嘴角微扯—— “就算照片是真的又如何？你们当时并没有在现场，不就是看图说故事吗？” 看了眼坐在那些女孩旁边的丁灵诗，安素问：“你那天不也在教室里吗？你怎么不说说看？” 冷笑了声，丁灵诗开口道： “呵，谁知道呢？说不定叶梓茜就是假借他人的名义去送情书的，如今被拒绝得那么难看，她这个大小姐自然不愿意承认了呗！” “丁灵诗你......” 话还没说完，安素就被人轻扯住手臂。 叶梓茜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旁。 温和开口道：“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我，也不是合成的，但我再最后澄清一次，那封信并不是我写的，我只不过是代为转交。” 停顿了下，叶梓茜接着说：“我只能说，若是哪天我真的准备要表白了，我根本不会用写情书这样的方法，我只会站在那个人的面前，用堂堂正正的方式告诉他—— 我有多喜欢他。” 叶梓茜这番话说得平和，她的语气比起安素来说柔和许多。 不强硬，但却让人莫名觉得信服。 她像是坦然地告诉大家，她并不介意大家的议论，也不害怕让别人知道她喜欢谁，即便是当场被拒绝，她亦问心无愧。 空气刹时变得静默下来。 忽然之间。 球场上传来的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过去。 在她们还顾着解释时，球场的风势逆转，不知为何竟是突然起了争执！ 是四班的学生不满比分被大幅度拉开，在场上屡次使阴招犯规。 一次两次就算了，在刚才更是用肩膀直接把六班的一球员撞倒在地。 早就听说四班篮球队的球品不好，今天算是亲眼所见了。 自家队员被欺负，梁云飞自然气不过。 当即扔了手中的球，上前去与对方争论，对方却毫无悔改道歉之意。 双方便动起手来。 看台上很多学生一拥地跑上前去—— 场面一度变得混乱！ 安素站在阶梯上，抬眼看到场上梁云飞在同别人打架，立刻就跳下台阶冲了上去。 “安安！”叶梓茜在后头喊了声。 她先让一位同学赶紧去把老师叫过来。 而后才跟上前去。 篮球场外一堆同学，形成一个包围圈。 安素手脚很快，已经挤到最里圈。 此时人挤着人，有些密不透风。 不少看热闹的，还有举手机在拍的。 少年意气总是极为冲动，就像是还未成熟的狼，遇见疑似敌人之时，总会很容易做出攻击性的防御行为。 梁云飞此时正将一位同学压倒在地—— 双方互相拉扯着。 队员们在旁看着干着急，也没人敢上去阻拦劝架。 安素在旁怒声道： “梁云飞你闹够了没有？还不快停下！” 不知道梁云飞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却是不为所动。 叶梓茜还在外围，她想挤到里圈一点，不知道被谁不小心推了一下！ 跌倒在地。 心下一惊，下意识想用手肘支撑地面。 因为身体的重力和惯性，手肘的筋骨骤然被扭到！ 一声闷哼。 叶梓茜的脸色霎时发白。 周遭围着的同学发现有人不小心被推倒，有些慌乱，场面更为混乱。 下意识都想要退开一点。 杂乱的脚步下一秒就要踩到叶梓茜的手掌和手臂上。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眉头紧蹙，叶梓茜下意识紧闭上自己的眼睛。 心颤地等待疼痛的到来...... “滚开！” 只听一道厉声的喝语耳旁响起。 紧接着—— 叶梓茜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臂膀，将她整个人狠狠从地上生拽起来。 可以说称不上任何温柔。 惊得睁开眼，叶梓茜抬头看向把自己抓起来的人，又跌入那双冰冷的寒眸。 虞渊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来。 “你是蠢吗？人那么多往前凑什么？跌倒了不知道站起来是等着被人踩吗？” 险些受伤，叶梓茜本就心有余悸。 男孩冰冷的话语就直接砸在她身上。 叶梓茜被虞渊骂得一愣一愣的。 在虞渊看来，叶梓茜的行为无疑是相当愚蠢。 抬眼有些无措地望向虞渊，衬着叶梓茜还有些发白的脸色，若是旁人见了，定然会觉得怜惜才是。 哪会是虞渊这样的态度？ 在叶梓茜微踉跄站稳后，虞渊就松开抓着她的手。 转身朝人群里走去。 不知是虞渊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还是气场太过冰冷了些。 那些原本围着的同学竟都自发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虞渊直直走进内圈。 原本在拉扯的两人，此时已经僵持下来，双方的手都压制着对方，却没人要先退让一步。 方才的撕扯，两人的校服都已凌乱，面容上也都挂了彩。 面红耳赤。 若要论起身形来说，被梁云飞压制着的那个同学看起来更显彪悍些。 但梁云飞却没表现出丝毫弱势，反倒是一直压制对方。 两人面色依旧凶狠，互不退让。 额间碎发垂下，梁云飞狠狠瞪向对方。 第二十三章 撞枪口上了 方才险些发生踩踏事件引起不小喧哗。 安素发现跌倒的人是叶梓茜，吓得忙跑过来，目光上下巡视着，双手小心地检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茜，你没事吧？哪儿伤着没有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没事，你傻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安素下意识道歉，是她先跑过来的，她知道小茜一定是跟过来寻她。 说到底，都是梁云飞那家伙惹的祸！ 都已经叫他别打了—— 他究竟是在逞什么英雄？ 转过头去看，原本躺在地上僵持着的两人已经被虞渊给拉开了。 “闹够了吗？” 虞渊冷声问。 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球赛，竟然能演变到比谁的拳头更硬的程度。 体育老师赶了过来。 更不幸的是史文耀也来了。 方才学生过去通报时，体育老师正在教导处喝着闲茶。 所以直接就撞枪口上了。 斗殴这种事被方丈当场逮到，那后果绝对、肯定是会相当凄惨的...... 史文耀刚走过来，就是铺天盖地的一阵痛批，就差动手了。 吓得一些不相关的学生连忙逃离战场。 唯恐受到波及。 让刚才打架的两个人和他一起到教导处，史文耀让其他同学立即回教室。 看了眼站在近处的虞渊，史文耀问：“你是不是也参与了？你也跟我一起回去！” 梁云飞立即出声道：“老师，这不关他的事，他没有打架！” 在旁的叶梓茜也解释说：“老师，虞渊是过去劝架的。” “是啊，老师，是虞渊把人拉开的。” 有不少同学紧接着出声附和。 史文耀喝道：“好了，还不都给我立刻回教室去！” 梁云飞在离开前，还不忘叮嘱安素带叶梓茜去医务室检查下手臂。 被安素狠狠瞪了一眼。 同学们渐渐散开。 “走吧，小茜，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安素扶着叶梓茜，一边说道。 “嗯。” 下意识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虞渊。 两人的目光短暂对视了下。 男孩眸色深处的凉薄让叶梓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实则，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小茜？” “嗯？”叶梓茜回神。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们赶快去医务室吧？” “......走吧。” * 这回的事是真的让梁云飞难办了。 若是单单写份检讨书还好说。 毕竟这一两年来，梁云飞写的检讨多的去了，都能写出套路来了。 更甚者他还请人代写过。 但这次打架斗殴的性质较为恶劣。 史文耀光看见他们两人站着就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 除了写检讨，还要求他们家长下周亲自来学校一趟。 若是不配合或是认错的态度不端正，就以记大过形式处理！ 史文耀虽说对待学生向来严厉了些，但对于这类记过，会影响到学生考评和档案记录的，他还算是仁慈，轻易不会如此。 烟城中学作为重点高中，学生大多成绩优异，目标远大，一个小小的记过有时候影响是相当大的。 所以梁云飞他们这次的行为是真的踩在史文耀的逆鳞上。 方丈是真的生气。 而让梁云飞最头疼的自然是要如何请他的家长过来。 梁家的家教甚严。 若这次事被家里人知道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定会想法设法地想着该如何管教他。 那日子一定相当不好过。 虽然梁云飞并不怕，但的确会变得受限很多。 简直就是在自找麻烦。 好不容易应付完方丈，梁云飞又被老赵点名放学后去办公室找他—— 这次还捎带上虞渊。 大家都知道肯定是因为体育课上的事。 叶梓茜看了眼虞渊走出教室的身影。 两个高大的男生一齐走进办公室，瞬间就吸引住办公室内老师们的目光。 赵世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回头看了一眼说：“来啦，先坐吧。” 他像是在做什么资料，因为近视太深，即便戴着厚厚的眼镜，还是要更贴近电脑屏幕才看得清楚。 梁云飞从旁边拉过两把塑料椅子，一把推给虞渊。 而后自己先毫不客气地坐下来。 梁云飞的确算是办公室的常客了。 将文件保存，拖下屏幕。 赵世亮这才转过椅子看着坐在旁边，面向自己的两个少年。 梁云飞率先开口道：“老赵，体育课上的事可和虞渊没有半分关系，打架的人是我，一开始也是我硬拉着他一起打球的。” 像是要证明什么，梁云飞又补充了句：“在场的同学可都看见了，最后还是虞渊把我俩拉开的。” “你早干嘛去了？这时候才担心会连累同学了？就你最讲义气，最会逞英雄是吧？你动手之前怎么就不过过脑子想想这些呢？你以为你还是初中生，耍叛逆，头脑一热就什么事都可以做了？还不考虑后果？” 梁云飞忍不住回了句嘴：“那......也是他们有错在先，不好好打球在场上耍阴招，若真算起来也是他们先动的手。” “所以呢？你就想着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是吧？对方球品差你们下次碰到他们不跟他们打就是了，有必要用这么冲动的方式把自己也拖下水吗？我听说这回史主任可能还要记你的过？你能把家里人给叫过来吗？可别想再像上次一样随便找个人来冒充顶替，糊弄过关了。” 梁云飞：“......” 赵世亮最清楚梁云飞家的情况。 之前也曾叫他家长来过。 谁知梁云飞不知上哪儿找了个连亲戚关系都没有的人来糊弄他。 还是花钱聘请的。 赵世亮又说：“要不我亲自给你家长打个电话？” “老赵，你就别折腾我了，还是我自己回去说吧！” “这事过后，我还会去史主任那了解情况的，你家长什么时候过来，方便的话顺便让他们来办公室找我一趟。” 梁云飞：“......” 那自然、肯定、绝对是不方便的呀！ 梁云飞现在只想着要如何避开老赵在学校的时间了。 看着梁云飞突然沉默下来，赵世亮认为他起码认错态度良好，饶过他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第二十四章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嗯？那他呢？”梁云飞指了指身旁的虞渊说，“老赵，我可都说了，这事真跟他没关系，你别看人家话少就随便冤枉人家啊！” 赵世亮：“......” 心想这梁云飞还真是改不掉的脾性。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追究虞渊的责任了？我找他谈下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连赵世亮这样的好脾气的人说到后头声音都提高不少。 梁云飞的眉头挑起，眨眨眼：“呵呵呵呵......这不是因为你把我俩一起叫过来的吗？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那只不过是顺便！”赵世亮打断梁云飞的话，接着开始赶人，“好了，没你事了，你先回去吧。” “得嘞！那小的这就先告退了！” 一句话直接逗笑办公室里好几位老师。 “老师们再见！” 犹如一只开屏的孔雀，梁云飞十分得瑟地走出了办公室。 虞渊从头到尾是最淡定的一个。 一言不发。 这点赵世亮在开学第一天就见识过了。 也不觉得意外。 看了眼坐在自己身前的大男孩，赵世亮开口道：“开学这段时间老师比较忙，一直没来得及找你过来聊一聊，转学到这儿适应得怎么样？能和其他同学一起打打篮球也算好事，但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知道虞渊原来在a市待的学校有多好。 赵世亮不知晓他为何突然转学到b城？ 怕他心中会有落差感； 也怕他会自暴自弃。 虞渊看着赵世亮，沉默片刻，开口说：“挺好的。” 答了同回戎安筠一模一样的话。 看虞渊似乎不准备再说些什么，老赵接着说：“我了解梁云飞的性子，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不是那种会随便惹是生非的人，只不过若是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你可要拦着他点，别让他再这么冲动了。” 虞渊皱眉，想说他和梁云飞并不熟。 他是不是找错人？ 像是看穿虞渊的想法，老赵笑了笑：“虽然你是转学生，但你们现在已经是同班同学了，之后还会一起经历高中剩下的日子，经历最艰难的高三，也算是一种革命情谊，等到以后你就会明白这种感情的珍贵了—— 等回过头你会发现，那些陪你一起走过高三，走过那段最青春奋斗年华的人，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迹。” 像是突发感慨，老赵又说道：“是不是觉得鸡汤偶尔尝一尝还是不错的？” 虞渊：“......” 脸上鲜少露出微怔的神情。 像是有点意外眼前这个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老师刚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但又似乎有些不像。 赵世亮觉得虞渊此时脸上的神情才像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 嘴角的笑意加深：“我听说你在先前的学校成绩挺好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优异，虽说a市的教材和b城有很大差别，但整体知识体系结构是差不多的，不过像语文必背篇目的不同，就要直接硬性吃下了，毕竟这是死范围也没什么灵活性可言，老师相信以你的自学能力能很快找到不同，然后查缺补漏。” 虞渊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抬手推了推厚重的眼镜，赵世亮接着说：“对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周考你已经经历过了，就是每周固定的测验，那不过是小儿科，同学们刷题都刷得麻木了，最重要的还是马上就要到来的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烟城中学每月各科都会统一时间，安排一次月考。 虽说是月考，但其规模和严肃程度绝对是堪比期中期末考。 从考场位置编排，到跨年段封闭阅卷。 且依靠烟城的传统，月考考场位置安排依据的是学生上一次月考的名次来安排。 十分清晰明了。 也格外残酷。 这能够让学生清楚地看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以及个人的进退。 有些人可能在一个月内骤然掉下好多名次，掉出好几个班级，也有人会突飞猛进！ 这一切都很直接地在提醒着你。 也警示着你。 在这种压力逼迫和竞争之下，有的学生进步确实相当惊人。 “因为你是转学生，也没有之前考试的成绩记录，所以只能把你的座位先编排在最末班的位置，希望你不要介意。” 座位这种事对虞渊来说没有任何所谓。 就像如今在班内的位子一样，坐在最后端反而能给虞渊带来自在和舒适。 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在任何课上刷题都不担心会被老师看到。 像是看出虞渊的不在意，老赵补充道： “不过，我希望下次月考可以看到你的位次往前进，不说一口气直接进到1班，但我希望能在前几个班级看到你，要在最短时间内回到你该有的水平。” 并未去问虞渊能不能做到，或者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老赵最后只说——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 教室内。 方才从办公室回来的梁云飞瞧见叶梓茜和安素还没走，迎上去走到她们的位子旁。 此时已是晚自习下课后时间。 教学楼依旧灯火通明。 窗外操场上长亮的灯光投射进教室里，显得愈加明亮。 除了值日生，教室里还剩下一些住宿的同学留着在自习。 直接坐在叶梓茜前座的椅子上，梁云飞说：“还是小茜关心我，是专门留下来等我的吗？” “你就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惹的祸，小茜才会受伤的！校医说万幸只是轻微扭伤，差一点就伤到骨头了！” 安素在旁边吐槽，真想就直接上去揍梁云飞两拳出气。 下午体育课时，她明明在旁边劝他停下来，而他却是直接当耳旁风。 梁云飞有些担忧地说：“这么严重？那我们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对不起啊！小茜，都是我的错，下次再看到这种混乱场合，你千万要躲得远远的，绝对不要往前靠，千万不要再被误伤了！” 听到梁云飞叮嘱叶梓茜的话，安素抬眸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未知的情绪—— 快得让人抓不住， 也分辨不清。 第二十五章 你是不是欠我一个道歉 抬手摇了摇自己的手肘，叶梓茜说：“没关系，我没事的，没什么大碍，老赵……把你们叫到办公室…怎么说？是也要罚你们吗？” 像犹豫什么，叶梓茜还是问出了口：“还有......刚才虞渊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办公室吗？他人呢？怎么没有见他回来？老赵罚他了？” “他啊？放心吧，老赵找他好像不是因为下午体育课的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是吗？”叶梓茜反问了句。 梁云飞点点头，答：“照老赵刚才的说法，应该是其他的事。” “哦，这样啊。”叶梓茜轻声说了句。 像在分神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小茜，已经很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蒋叔不是已经在外头等你很久了吗？” 犹豫了下，叶梓茜点了点头。 梁云飞：“那你们俩路上小心。” 叶梓茜：“你也是，还有啊，脸上的伤你要看下需不需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虽说只是擦破点皮肉，但乌青在梁云飞原本白净的脸上还是有些过于明显了点。 在脸上也藏不住。 “小茜，你就别担心他了，他们一大家子人都是医生，连去医院都省了呢！谁让他下午自己瞎逞英雄的，就该让他长长记性！” 安素总是这样嘴巴不饶人，即便是真的关心别人，也不太会表现出来。 他们俩一碰到一起就能吵起来。 叶梓茜习惯了安素在梁云飞面前如此。 她笑了笑说：“说的倒也是。” 一回到家，肯定会有人帮梁云飞处理脸上的伤，只不过难免还得挨上一顿骂吧？ 叶梓茜多叮嘱了句：“回家好好跟家里人解释，别再起冲突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梁云飞惹事惹惯了，神色倒是表现得分外轻松。 收拾好书包。 叶梓茜和安素一起走出教室。 不知为何，叶梓茜下意识朝着另一头的走廊望了一眼。 安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方向是老赵的办公室。 “你就那么担心他啊？” 安素突然出声。 转过目光，叶梓茜像是被安素的话惊到，有莫名被戳破什么的慌乱。 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绪。 微睁大眼看向安素。 瞧着叶梓茜不说话，当她是默认了。 安素又接着开口道：“梁云飞都那样说了，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你真担心的话…要不我们偷偷跑到办公室门口去看下？” “......还是算了吧。” 叶梓茜说完后就率先转身走下楼梯。 瞧她那难得局促的神色，倒颇有少见。 安素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 家旁。 巷子出口处的街道旁。 叶梓茜手里拿着手机，正不住地看向屏幕上的时间。 穿着长至脚踝的碎花裙，搭配紫色的针织毛衣。 叶梓茜站在电线杆旁，微躬着身，曲起一条腿，轻轻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百无聊赖。 似乎已等得有些失去耐心的烦躁了。 心想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就算是走路，也不该这么晚才是。 难不成是刚才她在吃饭的时候，他就已经回去了？ 叶梓茜还有些纳闷，她轻歪着头朝街角的方向望去。 而后眼睛像划过一道亮光。 面上神色也变得生动明亮了几分。 往前走了两步，叶梓茜又突然定住了。 就那么站在原地—— 看着那人朝着自己走过来。 男孩戴着耳机，神色几分专注。 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等到走近，才看见站在路旁的叶梓茜。 虞渊的眉毛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偶遇还是刻意？ 看她的样子是在等他？ 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说得不够明白。 她为何还会三番两次地出现在他面前？ 脚步微顿住。 虞渊想直接当作没看见叶梓茜走过去。 那人却像是不识相地直接迎上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老赵找你是说了什么吗？” 叶梓茜已在这路边等了好久。 语气透着淡淡的急切。 有些不耐地取下耳机，虞渊冷声问道： “你有事？” 他似乎每次遇到自己都只会跟她说这样的冷言冷语。 以为虞渊没听清她方才的问话，叶梓茜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 虞渊答非所问： “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 很少碰到如此直白又无礼的人。 叶梓茜被噎了片刻—— “我……我当然是担心你才问的。” 叶梓茜怕虞渊刚转学过来就担上了惹是生非的帽子，被老师责罚。 “我只不过是因为下午的事，想来跟你道声谢。” 叶梓茜停顿了下，几分正式道：“谢谢你出手拉了我一把。” 刚刚在路边等虞渊的时候，叶梓茜一直在想，也许他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冷漠。 如若不然，在那般危急的时刻，他也不会上前出手去拉她。 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因为这并不关他的事。 叶梓茜甚至在心里诽谤道：以他冷漠至极的性子明明该直接掉头就走才是。 叶梓茜对自己解释—— 他怎么说也帮了自己一把，不然她也许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所以她道声谢是应该的。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习惯性皱了下眉，虞渊只丢下一句—— “不用谢。” 语气冷漠得像是在说他并不是专门要救她的。 叫住已经走开两步的人，叶梓茜说： “喂！谢我都已经道了，那你是不是也欠我一个道歉？” 闻声，虞渊停下脚步。 像觉得有些奇怪似的，男孩转过身，直直地看向叶梓茜。 “你看什么看？难道不应该吗？你也应该向我道个歉的。” 他欠她的道歉可不止一个。 虞渊出声反问：“道歉？” 微抬起头，叶梓茜说：“难道不是吗？就算你出手帮了我，但你也不能骂我蠢啊？每次都这样直接不理人地走开，真是太没礼貌了！还有......我也没说过我对你有意思啊，你也太自大了吧？说什么你对我不感兴趣，谁对你感兴趣了？” 像是为了强调什么，叶梓茜又说道：“总之，你这个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虞渊看着她，问： “谁告诉过你可以跟我讲道理？” 叶梓茜:“......” 第二十六章 性格像猫又像兔子 “谁告诉过你可以跟我讲道理？” 叶梓茜:“......” 她瘪了瘪嘴，说：“我对你又没什么企图，你就不能把你那周身的刺收起来吗？为什么你总是要这么防备别人呢？我只不过是想要跟你好好相处而已。” 闻言怔了一下，虞渊的眉头皱起。 目光沉如黑墨。 像是不解，虞渊冷声问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猜别人的企图。 从小到大，围在虞渊身边的人大多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企图。 虞渊根本不会轻信别人。 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叶梓茜转移话题：“要不这样……你把你的微信号给我吧。” 难得一回虞渊被叶梓茜的脑回路打懵。 审视的目光看向叶梓茜。 面带怀疑。 叶梓茜觉得他看着自己的赤裸眼神就像是在说—— 你确定你没有什么其他企图？ 叶梓茜的脸颊在虞渊的目光下不禁有些泛红。 她忙出声解释道：“我先声明！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只是觉得……你如果想跟我道歉但是说不出口的话，你可以发微信或者打电话跟我道歉，我这个人很大度的，都不介意的。” 一时慌乱，某人开始胡言乱语。 胡说八道。 虞渊的眉眼一凛：“......” 且不说这理由过于牵强，他什么时候说过他要跟她道歉了？ 难道不是她一直在自说自话？ 叶梓茜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喂！你那什么眼神，到底给还是不给？你倒是给个准话……” 看那样子似乎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 强撑着的气势也快败下阵来。 他一个大男生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 实际上找虞渊要微信号这件事，并不是叶梓茜提前想好的。 她等在这里，单纯真的只是想跟虞渊道个谢，纯粹当关心一下新同学。 方才虞渊问她到底要干嘛时，她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就开了这个口。 她就不信他真的这么不好接近。 虞渊越是如此，叶梓茜似乎就越萌生出了一种逆反心理。 不过的确是第一次做疑似倒贴的行为。 叶梓茜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她又向来脸皮薄，自然有些羞恼。 话一出口，叶梓茜立马就后悔了。 害怕虞渊又要说出什么损她的话来。 微侧过头，叶梓茜脸上的表情皱皱巴巴的，比起平日的她多了几分生气。 虞渊将她外露的神色看在眼里。 目光复杂。 就在叶梓茜觉得挂不住面子， 准备落荒而逃时。 站在她跟前的虞渊却是破天荒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男孩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 而后将手机朝向叶梓茜。 “嗯……啊？” 叶梓茜还有些呆愣。 没反应过来。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好友添加的二维码。 叶梓茜顿时睁大眼睛。 她一时头脑发热说错话就算了，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吃错药了？ 怎么就突然转性了呢？ 看着叶梓茜有点儿傻愣的神情，虞渊举着的手就要放下来。 “欸！你等一下、等一下！” 回过神来的叶梓茜忙一手抓住虞渊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自己手机打开微信扫码。 像是怕虞渊会突然后悔似的—— 叶梓茜的动作眼疾手快。 因为太过专注，叶梓茜并未注意到当她抓住虞渊的手时，他脸上微讶的神情。 看着两人的手相触的位置，虞渊面色僵硬，竟没像以往一样第一时间把人甩开。 “好啦！” 扫完码。 叶梓茜松开了抓住虞渊的手。 双手拿着手机，叶梓茜还在备注栏上打下自己的名字，才把好友申请发送出去。 高兴了不少的心情直接显露在脸上。 虞渊无需刻意去探究都能看出来。 叶梓茜抬头，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赶快先回去吧，我也回家了，再见！” 朝虞渊摆摆手，叶梓茜在抬脚转身前，像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句—— “明天见！” 看着她就那么脚步轻快地跑走了。 虞渊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忽然想到兔子。 是的。 就是兔子。 以他和她几次相处下来，叶梓茜留给虞渊的印象，性子就像是兔子一样温和。 虞渊向来最不喜麻烦，无论是麻烦的人还是麻烦的事。 他先前以为只要吓吓她，就能把这个大小姐给吓走，不再来招惹他。 却不想她跟他想象中的又不全然一样。 虞渊觉得—— 叶梓茜的性格有时更像是一只猫，在人前带着些许高傲，没什么攻击性，但生起气来倒像刚才那样也会用爪子挠人。但要是顺了她的意，她又会表现得像兔子一样温顺。 虞渊的眼中闪过淡淡神色。 兴许也是想顺顺猫的毛，所以他才会做出根本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竟然把微信主动给了一个女生。 若是让卓逸宸知晓了，少不得又要取笑他一番。 叶梓茜可能不知道，虞渊周围的交际圈虽然不小，但微信的联系人却是少之又少。 正要走回家去。 虞渊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男孩脸上的神色骤然变得阴沉。 仿佛刚才还是晴空万里， 如今却已是乌云密布。 眼睁睁看着手机响到自己停了下来。 铃声静止，屏幕浮出未接来电的显示。 自那晚接完电话，虞谦又打来过几次。 但虞渊再没有接过。 他知晓，必然是母亲不接他电话，男人才会把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来。 这十几年来，在虞渊的眼中，母亲对父亲向来是百依百顺。 不说大事，小到事无巨细的小事，他都未曾见母亲忤逆过那个人。 而自从他们离开a市之后，虞渊知道母亲现在连那个男人的电话也不接了。 那样温顺的性子会做到这般—— 可见有多决绝。 是铁了心的要离开。 要断开这段关系。 不愿再有丝毫的牵扯和纠缠。 而虞渊的性格更多是随了虞谦，他比他的母亲更加桀骜。 更加原谅不了那个让他们原有的家分崩离析的父亲。 虞谦定然不会让仅有的独子流落在外。 以虞家的势力想要抓人回去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简直易如反掌。 甚至可以做到瞒天过海。 不要任何人发现。 第二十七章 恍若坚硬又不堪一击 若是虞谦真有心想要阻拦的话，恐怕虞渊他们母子俩连a市的机场都走不出。 更别说什么想要离开a市来到b城了。 这一切如果不是在虞谦的默许下根本是不可能的妄想。 而虞渊要和戎安筠一起离开a市，是和他的父亲有过一次谈判的。 虞渊应允了虞谦的条件，也要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但他必须要陪在戎安筠的身边。 戎安筠却不知晓，她以为—— 他总归是念着两人之间的那点旧情，施舍给她几分怜悯。 她只道他是真的愿意放过自己。 也愿意背负所有，放纵她的任性妄为...... 在众人眼中，也许都以为戎安筠是离不开虞谦的，也不可能会那么做，因为那样无异于是直接放弃了虞家大夫人的位置—— 那是多少人极力仰慕而求之不得的富贵。 然而戎安筠也像是虞谦的一个附属品。 一个精致的附属品。 陈列摆设。 像是虞谦身上一个仅供欣赏的标签。 但只有虞家父子最清楚，戎安筠虽外表看起来柔弱，凡事似乎都很温顺，但实则她的骨子里却倔得很。 只要是戎安筠决定了的事， 谁也改变不了。 即便是在a市叱诧风云，可以说能只手遮天的虞谦，也无法阻拦自己妻子的离开。 虞渊对虞谦并没有多大的恨意—— 他只不过是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和与之给母亲带来的痛苦。 就如同虞渊看出母亲对父亲亦没有多大恨意，竟还有自以为隐瞒住了的不舍，以及转身时决绝的冷硬和脆弱。 恍若坚硬，又不堪一击。 那种情感实在太过复杂了。 彼时的虞渊还看不大清楚。 因为现在的他还不懂得—— 何为爱情。 * 叶梓茜从回到家至今，不到两个小时。 已经不知第几次拿起手机查看消息了。 写作业时也频频走神。 停下看手机。 连平时最擅长的英语都做得极没效率。 老毛病又犯了—— 叶梓茜一有纠结的事就开始咬笔头。 眼神又飘到放在桌角旁的手机。 二维码扫都给扫了，加也加了。 如今又不通过好友请求是什么意思？ 虞渊不会是在耍她吧？ 她就说他这次怎么会突然转性了呢！ 根本就是糊弄她的。 一直到叶梓茜睡前，躺在床上盯了手机好久都没收到申请通过的消息。 虞渊的微信名就单名一个虞字，头像不知是哪里的一处湖泊还是海。 看起来界面十分简单。 盯着手机良久—— 直到屏幕暗下才反应过来再次按开。 叶梓茜有些生气，有些失望。 心里又冒出一丝莫名的委屈。 你这个坏家伙，明天给我等着！ 翌日清晨。 天气和暖，是个久违的大晴天。 叶梓茜难得起了个大早，让叶铮延都刮目相看。 见叶梓茜从楼梯口走下来时，叶铮延简直要怀疑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吧？ 这只大懒虫还没叫竟然自己起床了。 “今天起这么早，你是要去做坏事，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昨天晚上作业没写完要赶去学校补作业？” 叶铮延一边煮咖啡，一边问叶梓茜。 “爸，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我就不能是早起奋发图强，努力学习吗？” 嘴角的笑意加深，叶铮延反问： “你？奋发图强？你确定是在说自己？” 他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一句简单的疑问句让叶梓茜面色一热。 “爸！！！” 这么多年习惯照顾女儿。 没过多久，叶铮延就手脚麻利地把烤好的面包吐司端上桌。 叶梓茜自己从冰箱拿出一瓶牛奶。 正准备往杯里倒，就被叶铮延接过去： “早上不要喝冰牛奶，对胃不好，年纪大了就有你受的了。” “爸，我赶时间，你快一点嘛！” 瞧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着的老旧法式钟表，叶铮延问：“才这个点你急什么？平时这会儿你还赖在床上睡懒觉呢！怎么叫都叫不醒，今天到底是有什么着急的事？” “呃……对了！爸，蒋叔来了吗？”叶梓茜回避开，又想起个重要的问题。 “来了，在院里洗车呢。” 叶铮延一边煎着锅里的两个荷包蛋，一边回过头说了句。 瞧见自家女儿脚步轻快地跑到窗户边，模样倒像是真心急。 “蒋叔！”趴在雕花的窗栏上，叶梓茜出声喊道。 蒋承平和叶铮延一个反应的惊讶。 笑问道：“小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 “蒋叔，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那就好，麻烦您快点把车擦一擦，今天我们得早点出门去！” “欸，好的。” 一个合格的司机从来也不会多问。 叶梓茜再回到餐桌时，叶铮延已把热好的牛奶和鸡蛋一同端了上来。 男人的身上穿着一件哆啦a梦图案的围裙，与他的气质很不相符，格外突兀。 这是叶梓茜给叶铮延买的。 看见她双手并用，着急地吃着早餐—— 叶铮延出声道：“你慢点吃，别烫着。” 嘴里还塞着东西，叶梓茜含糊地应了声，动作却没有丝毫停缓。 * “爸，我去学校了！” 吃完饭，叶梓茜像平日里快迟到了一般，背着书包火速出了屋门。 蒋承平正在院内擦车。 看见叶梓茜像一阵风似的从身旁经过，朝庭院大门跑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叫住人，就听她甩下一句： “蒋叔!我先到外头去等你啊!” 话音还没落下，叶梓茜就已经跑出去。 不知道小姐今日究竟是赶着要去做什么，蒋承平很少见她这般。 叶梓茜跑到路边巷口站立着，掏出校服口袋里的手机，低头又看了眼微信。 还是没有新的消息。 叶梓茜不知道虞渊去学校了没？也不知道今天早上她能不能堵到人。 叶梓茜只是想着虞渊如果是走路上学的话，肯定得要早出门。 所以今晨才会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连续定了好几个提前响的闹铃。 现在时间比叶梓茜预估得还要早些。 虞渊应该是还没走才对。 将车子开到了叶梓茜的身旁，蒋承平按下了车窗—— “小姐？” 先坐上了车，叶梓茜开口道： “蒋叔，你先别着急，我们在这等一会儿！” 第二十八章 你们两个竟然认识吗 “小姐是要等什么人吗？” “……算是吧。” 叶梓茜含糊地应了声。 她不时地看向手机和车窗外。 想到虞渊并没有通过她的好友请求，她也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如今她连要怎么找他都不知道。 只能像现在这样干等着。 目光朝向车窗外，忽然看到什么，瞳孔睁大，叶梓茜忙出声喊道： “蒋叔，那里有人晕倒了！” 边说着，叶梓茜就已经率先打开车门。 “小姐，你慢点！” 蒋承平在后头担心地喊道，连忙跟着她一起下了车。 蹲下身，叶梓茜着急地问道： “阿姨，您没事吧？” 叶梓茜刚才就眼见着她正走着，就忽然倒下去。 实在是吓坏了。 叶梓茜试图想要将人给扶起来，好在这人看起来似乎只是一时身体不适，还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蒋承平也已大步走过来。 “小姐，怎么样了，没事吧？” 蒋承平看到一个可以说是极美的中年女子，面色有些发白，正用手抚着自己的额。 克服住了脑海中的眩晕和传来的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戎安筠缓缓睁开眼，轻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把她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你看起来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帮你联系家里人吧？”蒋承平出声说。 叶梓茜捡起地上掉落的袋子帮忙拿着。 嘴角浮现有些苍白单薄的笑容，戎安筠温声道：“不用了，我就住在这附近，谢谢你们了。” 叶梓茜说：“那我们送您回家吧？” “不用麻烦了，离这里很近，没有几步路，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那就更不麻烦了，没关系的！” 叶梓茜执意要送戎安筠回家。 蒋承平自然是跟她一起。 待把人送到楼道底下时，叶梓茜才想起来自己今早的要紧事。 她扶着戎安筠，脚步微顿了下。 “好了，小姑娘，我就住在这楼上，已经到家门口了，今天劳烦你们了，你还得去上课吧？赶快回去吧！” 叶梓茜犹豫了会，说道—— “没事的，阿姨，这都已经到家门口了，我们送您上去，我上学时间还早着呢，不差这一会儿的。” 依旧帮戎安筠拿着东西，叶梓茜搀扶着她上楼。 蒋承平一直跟在她们身后不远的位置。 就几步远的距离。 虽然同处在一个街区，但叶梓茜平日里大多在主街道附近活动。 倒是很少进到这巷子的深处来，不想差异还挺大的。 这周围似乎更显荒凉，又似乎更有生活浓烈的烟火气。 目光无意识地轻扫过楼梯间的环境，公共区域像是平时无人来打扫，墙壁的四周随处可见的细密的蜘蛛丝。 没有丝毫恶意和歧视，但叶梓茜的确觉得有点意外。 下意识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叶梓茜总觉得她的身上有种娇贵而干净的气质—— 不像是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人。 戎安筠的神色看起来不卑不亢，十分柔和，温柔得有些浅淡了。 戎安筠一直都是个美人，即便此刻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许虚弱，还是美得恬静。 在注意到叶梓茜看过来的视线时，她还微侧头朝她笑了一下。 叶梓茜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她还不记事。 所以对妈妈并没有太大印象。 但叶梓茜潜意识中觉得—— 妈妈就应该是都像戎安筠这般温柔的。 有种柔软却可以抚慰人心的力量。 * 晨起。 刚洗完澡，一边从洗手间走出，一边拿着块毛巾擦拭湿发。 虞渊听到了钥匙转动开门的声音。 “小姑娘，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都说女儿就像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戎安筠看着这花般年纪的女孩就觉得欢喜。 若非说有什么遗憾的事，戎安筠会觉得是自己没有生一个乖巧贴己的女儿。 “不客气的，只是举手之劳，阿姨你以后自己一个人出门要小心点，像今天这样突然晕倒在马路边是很危险的。” “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有些许熟悉的声音响起。 叶梓茜一抬眼入目就看见虞渊将手中的毛巾放在椅背上—— 大步走了过来。 微愣了下，叶梓茜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虞渊会出现在这里？ 她刚才还想着这么一耽搁，她今早怕是堵不到人了。 没有想到，虞渊竟然自己跑到她眼前来了。 眨巴两下眼睛，叶梓茜下意识出声道： “怎么是你？！” 虞渊的神色也有些微讶，轻皱眉头。 戎安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像更是感到意外—— “儿子啊......” 他们俩这是认识吗？ “儿子？！”叶梓茜霎时瞪大了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虞渊没回应叶梓茜，而是打断戎安筠未说完的话。 年纪虽轻， 但男孩已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给人压迫感。 戎安筠的气场一下子弱了，有些吞吐地说道：“没什么事的，儿子，我刚刚只是出门去帮你买早餐去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戎安筠还伸手接过了叶梓茜拿着的袋子。 像逃避什么似的把早餐放到了桌子上。 有些拙劣地试图转移注意力。 虞渊看向叶梓茜，意思很明了—— 让她开口，解释清楚。 目光看向戎安筠的背影，眸光轻闪。 犹豫片刻还是觉得有必要让虞渊知道。 叶梓茜开口说道：“你妈妈……刚才在街上不小心晕倒了，我和蒋叔正好路过看见，就把她给送回来了。” 闻言，神色骤变。 虞渊往门外看了眼，瞧见了一直站在门外头的蒋承平。 蒋承平显然也认出他，朝他点了下头。 眉宇间的褶皱加深，看向叶梓茜。 虞渊开口道：“谢谢......” 男孩的声音依旧显得有几分凉薄。 但叶梓茜忽然觉得这已经是相识以来，虞渊对自己说话最温和的语气了。 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要回句‘不客气’。 “儿子啊，你们两个竟然认识吗？” 戎安筠走过来，瞧见叶梓茜身上穿的校服，才接着问道：“是你同学吗？” “嗯。” 虞渊只应了声后问道—— “早上药吃了吗？” 药？ 戎安筠心下一慌，微睁大了眼。 慌乱的神色毫不掩饰地流露。 第二十九章 原来他也会待人温柔 虞渊光看她脸上的神情便知晓，脸色顿时变得更沉了。 像有隐忧又带着三分薄怒。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医生叮嘱过药一定要按时吃。” 不然以戎安筠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是强弩之末，随时都可能出现问题。 “如果你连最基本的照顾自己都做不到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 冷着张脸，虞渊丢下话就要走开。 戎安筠忙抓住儿子的手臂，解释道： “不是......妈妈原本只想着给你买完早餐回来再吃的......反正也差不了多少时间。” 说到后头，戎安筠越说越小声。 许是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放手。” 虞渊轻吐两个字。 站在旁边的叶梓茜闻言，抬眸瞪向他。 她也想要调和，却不知道从何插手。 只道他怎么连对自己妈妈也这个态度？ 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刚才还在街上晕倒了，他不担心，不安慰就算了，怎么反倒还发起火来了？ 戎安筠牢牢抓着自家儿子的手臂不放。 垂首看向她，虞渊的神色有些许无奈。 “你先放手，我去给你拿药。” 戎安筠听后，这才乖乖松开了手。 虞渊转身走去给戎安筠拿药。 微湿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此时的虞渊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宽松的灰色家居裤。 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慵懒。 比平日看到的他似乎少了许多攻击性。 叶梓茜的眸光下意识看向虞渊在屋内活动的高大身影。 她见他从抽屉里拿出药后，又走过去桌上拿水杯倒水。 “诶？小姑娘，你是我家渊渊的同学啊？是同一个班的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渊渊？ 叶梓茜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样叠词的小名不太适合他，未免有些过于可爱了吧？ 除了栾语彤，戎安筠从小到大几乎没见到过她家儿子身旁出现过什么异性朋友—— 一时间好奇的不得了。 她拉着叶梓茜一起坐到沙发上，目光满是慈爱，仔细地打量她。 看得叶梓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阿姨，您好！我是虞渊的同班同学，还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梓茜，木辛梓，草字头下面一个西，你也可以叫我小茜，家里人平时都这么叫我的。” “梓茜啊，这名字可真好听！渊渊刚转到你们班怎么样？这孩子的性子从小就比较冷一些，是不是特别不好相处呀？” 戎安筠没几句就开始揭自家儿子的短。 这问题让叶梓茜脸上神色有些尴尬—— 想到虞渊自我介绍的冷场，还有刚见面时他还给自己甩的几次脸色。 那何止是不好相处啊？ 分明就是一只周身长满刺的大刺猬。 她还真是想跟他妈妈告状呢！ 眼珠微转，叶梓茜嘴角的笑意加深，开口道：“不会的，阿姨，你们家渊渊很讨人喜欢的，班上同学都很喜欢他，还有女孩子来给他送情书呢!“ “真的吗？” 戎安筠面上神色显露出惊讶。 “当然是真的了！” 叶梓茜没说那情书还是她亲手帮忙给转交的，那还能有假吗？ 自家儿子从来不会跟她讲在学校里发生的这些事，戎安筠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问一问，高兴得不行。 “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你给我好好讲讲，有那女孩的照片吗？长得漂亮吗？” 脸上生动的神色毫不掩饰，此时的戎安筠倒有几分孩童般的欣喜和天真。 虞渊拿着水和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戎安筠脸上许久未见的开心神情。 分神想—— 看来他的确不太会哄人。 他已经许久没见母亲如此高兴了。 自从离开了那个家， 离开了那个男人之后。 “吃药。” 虞渊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瘪了瘪嘴，戎安筠抬眼看向自家儿子，有轻微的抗议，但还是乖乖把药接了过去。 “小茜啊，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被打断，戎安筠显然还兴致未歇。 看到虞渊拿过来的那包药里，里头好些个颜色，有很多粒。 叶梓茜向来很懂事，也善解人意。 她不知道阿姨是不是每顿都要吃这么多的药，也没敢开口去多问是生了什么病？ 看了眼虞渊，挑了挑眉，叶梓茜对戎安筠说道：“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呢！你家渊渊的确很讨人喜欢，你都不知道他在场上打篮球的时候，看台上多少女生在喊他的名字，都快把嗓子给喊破了！” 配上神情，叶梓茜故意说得有些夸张。 “真的吗？” 戎安筠一边喝水，被逗笑得险些呛到自己。 虞渊伸手轻拍了拍戎安筠的背，他自然听到了叶梓茜方才故意叫给他听的‘渊渊’。 男孩神色看起来依旧冷淡。 但叶梓茜却注意到他手上轻轻拍打的动作是十分温柔的。 这样矛盾有些不一样的虞渊，让叶梓茜一下子微怔住。 她第一次看到—— 原来他也是会待人温柔的。 这药需得空腹吃，虞渊看着戎安筠乖乖地把药吃完后，才拿起丢下的毛巾走进屋。 “渊渊打篮球打得很好吗？” “您没见过吗？” 叶梓茜听得有些惊讶。 戎安筠笑着说：“我只见到过几次，但没见他跟别人比赛过，我知道他一直都很喜欢打篮球，不然也不会长那么高，是吧？” 和天底下最普通的父母一样，戎安筠谈起自家儿子，脸上更多还是骄傲的神色。 “阿姨，你们是刚搬来这的吗？” “是啊，才没多久。” “我家也在附近，我在这住很久了。” “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来找阿姨聊聊天，渊渊你知道，他很闷的，话特少！阿姨常常一个人在家快闷死了。” 虽然才相处不久，戎安筠就觉得她很喜欢这孩子，许是合眼缘。 “好啊，那我要来得多了，阿姨您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呢？” 话音未落，她们听到开门声。 虞渊已经换好校服从屋里走出来。 “好了，妈，她还要去上学。” 言下之意是让戎安筠别再打扰人家了。 叶梓茜忙摆手道：“没关系的！” 虞渊平日里真的话少，戎安筠已经很久没跟人这样聊天了。 一时有些忘形。 第三十章 留给他的位置 戎安筠看了眼墙上挂钟，比平日儿子出门的时间已经稍晚些。 握住叶梓茜的手，戎安筠柔声道：“那小茜你下次再来玩哦！对了，你吃饭了吗？” 边说着，戎安筠就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过自己方才出门买的早餐。 好在她怕儿子饿，总会多买些。 将一份早餐交到虞渊手上。 另一份递给叶梓茜。 “来，小茜，这个你拿在路上吃，随便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叶梓茜原想摇头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她伸手接过说：“谢谢阿姨……” “好啦，渊渊，那你送小茜去上学吧！” 虞渊：“......” 闻言，叶梓茜睁大眼，忙摆了摆手说： “不用了，阿姨，蒋叔会开车送我去学校的！不用麻烦了。” “那就好。”戎安筠些许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小茜……今天渊渊能不能顺便搭你们的车一起去学校啊？我看今天时间好像有点晚了。” 虞渊：“......” 叶梓茜微怔了下说：“当然可以呀！” 面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叶梓茜只是忽然想起了上回下雨时—— 虞渊拒绝她邀请他上车同行时的情形。 下意识看向虞渊。 叶梓茜不小心又撞入了那汪深潭。 心尖微颤了下。 一时间竟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忙避开眼。 * 两人并排着，一起缓缓走出巷子。 沿路，叶梓茜就拿着方才戎安筠给的早餐，放在自己嘴边—— 慢吞吞地吃着。 她今天早上难得起早，吃得很饱，是真的有点撑了。 撇了眼身旁的虞渊。 叶梓茜发现早餐一直被虞渊提在手上。 却并没有去吃。 注意到叶梓茜看着自己手里早餐的目光，虞渊转过头，淡淡吐出两字： “不够？” 叶梓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话语之中的意思，连忙摇了摇头。 像怕虞渊真会把手里的早餐再塞给她。 出了巷口。 走到刚才停车的路旁。 蒋承平先坐上去发动车子。 叶梓茜犹豫了会，还是轻声开口问道： “要一起吗？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你走路过去的话估计可能会迟到，反正也顺路……” 似在解释，又像是在替对方找合理的借口和理由。 虞渊听出她话语中的小心翼翼和试探。 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两人间的气氛又变得静默。 明明只过片刻，却觉得像是过了良久。 叶梓茜都已经做好再次被拒绝的准备。 却不想—— 虞渊却是自己走上前去，开车门。 叶梓茜先是怔了下，才连忙转过身。 看见虞渊已站在车旁，车门已经打开，他朝叶梓茜轻动了下头。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叶梓茜才反应过来这车门虞渊是替自己开的。 叶梓茜是真没想到原来他还是有绅士风度的吗?今天的虞渊总让她觉得有些不一样 却又有些纠结—— 所以他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 抬脚，叶梓茜先行上了车。 下意识坐到最里头的位置，把靠近车门外的座位给留了出来。 实际上叶梓茜的猜测并没错。 虞渊原只想把她送上车，没打算一起。 而此时看着车窗内抬眸望向自己的叶梓茜，她坐进里头的动作。 还有她眼神中不自觉流露的可以让人看清楚的期待。 竟让虞渊有些犹豫。 而后竟是鬼使神差地也上了车。 叶梓茜几乎是在看到虞渊躬身上车的动作时，脸上就绽放出了明媚的笑颜。 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那是犹如冰雪初融之后的喜悦。 “你都不吃早餐吗？那不是你妈妈专门去给你买的吗？” 虞渊看向袋里显得油腻的包子，下意识皱了下眉说：“我不饿。” 他并不喜欢这些东西，戎安筠之前去帮他买过一次。 虞渊吃了，戎安筠便以为儿子喜欢。 紧接着每日都很有兴致出门去给他买。 实际上，虞渊是那种——无论你把什么食物放在他得面前，他都能像看不出任何喜怒和情绪地把那些食物吃下去。 但其实虞渊是个对食物极其挑剔的人。 这一点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因为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这本身就是一种挑剔。 “那你要喝牛奶吗？” 想到什么，叶梓茜从车载的小型储物箱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就虞渊。 见他犹豫两秒后，还是抬手接了过去。 叶梓茜忽然觉得今天的虞渊对自己和善得有些过分了。 一点也不像昨天。 让她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对了，昨天…… 想到什么，叶梓茜的心情突然就晴转多云了。 抿了抿嘴，她开口问道： “喂……你为什么不通过？” 叶梓茜觉得虞渊要嘛直接拒绝就好，像这种明明让她加了以后，再不通过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通过什么？ 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虞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昨天挂了虞谦的电话后，虞渊就把手机收起来，再没动过。 此时，叶梓茜就眼见男孩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 打开微信。 点击下方的通讯录。 查看最新一条的好友申请—— 上面有叶梓茜的备注消息，头像是个很可爱的粉色卡通形象。 倒是没有犹豫地就点击了【通过】。 叶梓茜原是想找虞渊算账的，却不想如此轻易。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抓不住的亮光。 微抿的嘴角还是不小心泄露出了她的欣喜。 他的行事如此坦然，倒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虞渊也没向叶梓茜解释些什么。 昨天他的确忘了，没去看，并非有心。 刚才质问对方的叶梓茜反倒有些尴尬。 像是要掩饰什么，叶梓茜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 不意外地看到对话栏里多了一个人。 轻点进去，她看到屏幕界面上方显示一行灰色的小字—— “您已经和对方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嘴角下意识地勾起弯弯浅浅的弧度。 手指轻动几下，叶梓茜发过去一个可爱的表情。 算是第一次打招呼。 两人第一条互动的消息。 虞渊原就拿着手机，有消息一来就出现了悬浮框。 第三十一章 道歉和感谢的分量 瞧见发信者。 他看了眼坐在身旁的叶梓茜。 虞渊的某些行事向来老派，就比如手机对他而言就真的只是一项简单的通讯工具。 平日里，虞渊鲜少会去用手机来进行什么娱乐活动。 对于像叶梓茜这样明明人就坐在他的旁边，却非要用手机给他发信息的行为—— 虞渊确实不是很能理解。 叶梓茜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虞渊。 见他应该是收到消息，还侧头看过来。 脸色不禁有些泛起热意。 并未回复，虞渊放下手机，开口道： “今天……谢谢你。” 这是他今天早上第二次跟自己道谢了。 叶梓茜说不惊讶是假的。 她有些不习惯虞渊突然变得这么和善了。 “没关系的，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我会在那也是因为......” 像是想到什么，叶梓茜的声音忽然卡住了，及时止住—— 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虞渊眸光对着叶梓茜，似淡淡不解。 正在开车，目视前方的蒋承平却是一下子反应过来叶梓茜话语里的意思。 他抬眸从后视镜看了眼坐在车后座的叶梓茜。 蒋承平还想着这只小懒虫今天早上为什么会起得这么早？ 原来竟是在等这个男孩子吗？ 加之上回叶梓茜在雨中给男孩送伞那件事，蒋承平至今依旧印象深刻。 他不禁多打量了虞渊几眼。 下意识躲避开虞渊的视线，叶梓茜说： “没什么的，就算是碰到其他人，我们也会上前去帮忙的。” 叶梓茜忽然想到她昨天晚上并没讨得虞渊的一个道歉，今天早上却是因缘巧合下得了他的两声感谢了。 两者间的分量好像差不多—— 或许感谢还更重些吧。 “......你们不是本地人？” 叶梓茜其实听梁云飞说过他是外地的。 虞渊点了下头。 叶梓茜有些好奇地问： “那你为什么会转学来b城啊？” 像是怕触及到关乎隐私问题让虞渊不好回答，叶梓茜忙摆手说道：“没事的，要是不方便回答的话就算了！” “这是我妈生活过的地方，她喜欢这。” 虞渊曾想过是因为这里承载过一些她最美好的回忆，所以母亲想回到这里。 他不知道的是—— 在余生剩下的日子里，戎安筠怕是就想伴着那些回忆过活。 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念想的。 看向车窗外，虞渊陷入了沉思。 晨间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照在男孩的头发上，在他的面容投下淡淡的光影。 车内气氛忽然又变得静默。 好在并不尴尬。 怪不得阿姨会说他很闷。 虞渊当真是个话很少的人。 在教室里头时，叶梓茜就曾注意到过，他可以一天从头到尾不开口说一两句话的。 也不知他是不是从小就这副性子？ “你怎么不骑车呀？每天你都走路上学吗？那不是要走很久，你竟然都不会迟到？” 要换做叶梓茜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 反正顺路，叶梓茜原想出声邀请虞渊以后要不搭她的车一起上下学。 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知为何—— 叶梓茜总感觉他一定会拒绝的。 “其实你可以买辆自行车，这样会方便很多，你也不用每天走那么远的路了。” 又想着他是不是因为家境条件不好，连自行车都买不起？ 怕自己的话会伤到虞渊自尊心。 打转儿，缩了缩舌尖，话一出口，叶梓茜就有一丝后悔就。 听到身旁的虞渊开口问： “这附近......哪里有自行车卖？” 叶梓茜立即转头道：“我知道的，你要是真想买的话，下次我可以带你去啊！” “......嗯。” 虞渊觉得叶梓茜是个很好懂的人。 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很容易看出来。 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上头浮现的任何色彩都看得异常清晰。 又像一轮明媚的太阳，可以让周遭靠近的人都感受到光亮。 和无法抗拒的温暖。 * 当他们到学校时， 已经临近打铃的时间。 叶梓茜同虞渊一起下就车。 “蒋叔，您回去开车慢点！” “好的，小姐，快进学校吧！” 叶梓茜一回头，见虞渊还站在她身旁。 再等她。 嘴角扬起，叶梓茜笑了笑说：“走吧。” 即便都只穿着相同的校服，但就是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总给人特别养眼的感觉。 有经过的同学拿手机拍下了照片。 校园论坛实时更新—— 【校门口速报直击：今早叶梓茜和虞渊两人坐同一辆车一起来学校了！！！】 帖子热度瞬间被顶上去，评论不断。 “惊爆！天啊叶梓茜这是真把虞渊给追到手了吗？” “先前都已被拒绝得那么难看了，丢了那么大的脸竟然还这么锲而不舍？” “啧啧啧，看看这豪车，还配有专门的司机，果然这家境好的人要谈起恋爱就是比我们这些普通人万容易得多！” “楼上那位就别酸了吧？简直就是愤世嫉俗，且不说家世，单就论长相而言，你比得上叶梓茜吗？怎么说人家也是有实力的嘛！” “我的女神真的被人抢走了吗？我的心简直要碎得稀巴烂了！” 中间还有人插楼问道：“有没有人来给我科普一下，站在叶梓茜旁边这男的是谁？” “坐同一辆车来上学？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们也许可能是兄妹关系呢？有钱人家的私生子什么的？” “楼上那位可能真相了，顿时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 “这难道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 “不过要是兄妹的话，那也太虐恋了吧哈哈哈哈哈！”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 困得要死，原本趴在座位上正偷偷用手机刷着学校论坛的安素。 此时看到帖子瞬间清醒不少。 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乖乖，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这是小茜家的车没有错。 可是这两个人怎么会一起来学校？ 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了？ 不对劲啊！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以她和小茜的关系，怎么可能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出神想着，安素抬眼就看见叶梓茜和虞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教室。 第三十二章 还能是什么关系 叶梓茜先到自己座位，虞渊没有丝毫停顿地缓缓向后走。 安素立即起身。 走了过去。 才刚把早读课本从书包拿出来，叶梓茜就被安素轻拽着胳膊给拉出去了—— 楼道尽头的边角。 “怎么了？”叶梓茜开口问道。 “你还问我怎么了，我才要问你呢！” 边说着，安素举着手机正朝向叶梓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俩早上怎么会一起坐车来学校，他先前不是还不愿意坐你的车吗？怎么就突然转性了？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额......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 恐怕还得从昨天晚上的事说起。 “那你就长话短说啊！” 安素眯着眼看向叶梓茜，她可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昨天晚上我......” 叶梓茜才刚开口，早读铃声就响了。 她拉着安素边走回教室：“好啦，上课了，我们先回去吧，晚点再说。” 因为个头本来就比较高，安素很方便抬手搭着叶梓茜的肩膀，将人半揽在怀中问：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像是忽然把叶梓茜给难住了—— 她微怔了下。 认真思考起来。 到底算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呢？ 同学？ 亦或者是邻居？ 叶梓茜看向安素，斟酌地开口： “顶多算是半个朋友吧。” 安素奇怪地问：“为什么是半个？” “因为我们才刚加上微信好友。” 安素挑眉：“......” 这算哪门子解释啊？ 其实应该说，连叶梓茜自己也不清楚她和虞渊现在究竟算不算朋友。 可能还称不上吧？ 并肩走进教室，耳旁伴着同学们琅琅的读书声。 走回座位前，叶梓茜下意识地朝虞渊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发现，他只会在平时上课，还有看书做题时才会戴着眼镜。 金边细框的眼镜架在男孩的脸上，似乎能柔化他整个人的气质。 叶梓茜觉得—— 亦或许是晨间阳光太过柔和的原因。 她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 六班的化学老师姚翁翠。 是个小老太婆。 称呼她“小老太婆”自然是亲昵的叫唤。 姚老师的年纪很大， 再过一两年就要退休了。 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眼睛小小的，总戴着个圆框的老花镜。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条细缝，瞧着特别可爱。 姚老师的性子很活泼，像个孩子似的。 兴许人到老年时真的都会返老还童吧？ 姚翁翠的身形非常娇小，有些微胖，明明是在南方，一到冬天却总把自己裹得像个北极熊似的。 走起路来跟企鹅一样笨拙。 她还总取笑自己是老年人比较畏寒。 但在教学术业方面，姚老师无疑是让同学们觉得信服的。 她的化学课十分欢乐有趣。 多年的从教经验，姚翁翠总能把枯燥的化学知识点联系具体实例讲得生动有趣，又容易让学生理解。 同学们都很喜欢她的课。 平日里，姚老师最喜在课堂给同学们做一些化学实验。 每回走进教室时，她的手里总拎着她那小小的木制工具箱—— 里头装满了瓶瓶罐罐的化学实验工具。 不知是否是年纪有些大了，姚老师在做实验时，时常会出现一些突发的小状况。 她每次戴着老花镜眯眼调试剂量时，总让人觉得笨拙细致得有些可爱。 今日姚翁翠照例在课上给同学做实验。 忽然不小心把瓶内的几滴原液撒到坐在前排的樊弘课桌上。 只见她抬起手，眯眼看着瓶子上的标签，轻描淡写地说： “哦，对不起，我不小心拿错试剂了，刚才那个好像是……硫酸。” 一句话吓得原本坐在位置上的樊弘一下子跳了起来—— 躲得老远！ 推了下自己鼻梁的老花镜，姚翁翠无辜地笑道：“你怕什么呀？” “老师......你不是说洒的那是硫酸吗？” “就那点剂量，能有什么大事啊？所以说要好好学化学，别慌啊，快回来坐着吧！” 调皮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可怜的樊弘在心中哀嚎—— 老师！不带这么玩人的！ 心有余悸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樊弘还是不敢去碰刚才被硫酸洒过的桌角。 递给他擦拭的棉布，姚翁翠笑着说：“不过有这个化学防范意识还是很好的，你们要以此为警示，平常自己在做实验时一定要多加小心！” 就因为姚翁翠有点儿好捉弄人的个性，倒是很讨学生喜欢。 化学课也像往常一样在欢乐中度过。 刚下课，姚老师还在收拾教具时，赵世亮就已经走了进来。 他先和讲台上的人打了招呼。 姚翁翠回了个她招牌的笑脸。 “老赵，下节课不是英语课吗？”有同学出声问道。 “我只是提前来通知你们一声，我刚开完会，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周五，你们......” 赵世亮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全班同学的哀嚎声给掩盖过去。 霎时止住了嘴。 挑了挑眉，赵世亮也由着他们撒泼，环臂站在讲台桌旁。 待同学安静下来后才接着道： “大家都这么兴奋？看来是都期待已久啊！我也期待看到经过一个寒假的偷懒和松懈，你们第一次的月考成绩，希望不要让我太惊喜，好吗？” 又有同学开始哀嚎，赵世亮接着说： “我就不一一点名了，都好好努力备考吧，尤其是你啊，安素。” “老赵……你刚刚才说不点名的！” 趴在桌子上，安素一脸怨念地说道。 就差拉扯自己的卷发了。 就点她一人的名字也太给面子了吧？！ 虽然安素也知道自己的确老是拖班级的后腿，但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嘛！ 笑了笑，老赵坦然地说： “抱歉，我忘了，不好意思，习惯了......” 他还真是无心的。 这一解释更引发了同学们的笑声。 安素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手臂里—— 实在太丢人了！ * 就因为老赵，安素中午吃饭还直郁闷。 连摆在面前，平日里她最喜欢的食物都提不起她的劲来。 食不下咽。 叶梓茜安慰她道：“好啦，安安，你别不开心了，老赵也是无心的，这周末你来我家，我们一起温习功课。” “刚才就梁云飞那小子笑得最大声了！” 怨念地拿着手中的筷子蹂躏着眼前的饭。 安素像是把饭当成“某人”肆意报复着。 第三十三章 不算跟踪只是路过 叶梓茜：“梁云飞的性子就是爱起哄，那要不你快吃，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去找他算账去！” 安素嘟囔道：“我才不去呢，不想跟那个人待在一起多一秒钟！” 她简直讨厌死他了。 叶梓茜连声哄道：“好好好，那我帮你警告他以后见到你都绕道走好不好？快吃饭，都凉了，这不都是你最爱吃的吗？” 帮安素夹了菜放进碗里。 耷拉着张脸。 安素这才动筷开始往嘴里塞食物。 “对了，小茜，你还没跟我讲，你跟虞渊那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早上安素逮着叶梓茜问到一半就被上课铃声给打断了。 此时，叶梓茜和安素两人正坐在食堂，她俩本就引人注目。 安素也没刻意压低自己声音。 问话一出。 周围许多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她们身上。 叶梓茜也注意到，刹时有些尴尬： “好了，你先吃饭，一会儿跟你说。” 饭歇，叶梓茜和安素绕了下远道—— 从食堂后头的楼道慢慢散步走回教室。 这边来往的学生会少些。 也更幽静。 回去路上还会途经一条开满玉兰花的石子小路，芳香怡人。 在这个南方的海滨城市，烟城中学是出了名的美。 校园内随处可见动人的美景。 若是把高中换作大学的话，可以说是个极适合谈恋爱的地方。 徒手抓了下旁边树干垂落下的枝叶，放在手中细转，安素转身朝叶梓茜道： “所以照你这么说，你跟虞渊算是因为他妈的事现在冰释前嫌了吗？” “……我跟他哪有什么前嫌啊？” “你还嘴硬呢？我家小的茜性格明明那么好，先前不也是被虞渊给气得不轻，还说没有前嫌？” 安素那么了解叶梓茜的性子，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之前那都是些小误会罢了......” 叶梓茜心想着先前她和虞渊的几次交集，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称得上愉快的相处。 安素不甚赞同道：“什么小误会？说到底呢，就是那个家伙的脾气实在是太差了，我看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吧！学校里那些关于你的流言本来就传得很难听了，你上回也亲耳听见了。” “是我们不了解人家，他可能……本来就是那样的性子吧？我看他跟他妈妈相处的时候好像也是那样的。” 叶梓茜觉得她们先前可能是误会他了。 但此时的叶梓茜还未意识到—— 自己话语间下意识对虞渊的维护。 安素摇了摇头： “那只能说明他真的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冰山，捂不热，融不化的那种！他虽然因为他妈妈的事感谢你，但也不代表他就想好好跟你做朋友，你要真想交朋友的话，多的是人上赶着，干嘛非要招惹他呀！” 安素是真的替叶梓茜打抱不平。 话音刚落，安素转过头—— 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身影。 吓了一大跳。 忙用手拍了拍胸口： “天呐，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真的是随说随到！” 抬眸，叶梓茜也瞧见了前面的虞渊。 见他一个人正缓步向实验楼后头走去。 “小茜，你发什么呆，我们回教室吧！” 转过头看向安素，像是有些好奇又有些犹豫，叶梓茜斟酌地开口道： “要不……我们跟上去瞧瞧？” 身体向后缩了下，安素说： “这样……不太好吧？” 疑惑小茜怎么总对冰块脸那么感兴趣。 看着叶梓茜有些许失落的神情，安素又接着说：“好啦，那就跟上去看看吧！反正学校里都是公共区域，我们还不能走怎地了？” 都是在学校里头，也没有她们不能去的地方，这也不算……跟踪吧？ 顶多就是顺路经过。 对，顺路而已。 她们两人就偷偷摸摸地跟着虞渊。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尽量不被人发现。 原以为虞渊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要偷偷做什么坏事。 但出乎她们意料的是—— 虞渊走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草地上。 周围还有些灌木丛。 他先是朝四周观望了下。 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东西。 将其打开。 虞渊在灌木丛单膝蹲下身， 像往常一样将手中东西放在固定位置。 叶梓茜和安素两人躲在不远处一根大石柱子后头。 一上一下。 小心地伸长脖子观望着。 安素压低声音问： “欸……小茜，你说他究竟是在干嘛呀？” 叶梓茜冲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依旧注视观察着。 没过多久，她们就看到从那灌木丛中突然蹿出来了一只小猫。 那只小猫跑得飞快，直直地跑到了虞渊方才投放东西的位置，埋头直接开始吃起来。 像是早已预料到了小猫的到来，虞渊蹲在近处看着它进食。 这几次下来，它总算是不怕他了。 虞渊还记得他第一次拿食物给它时，它躲得老远，在他走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进食。 如今像是认识虞渊，或是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卸下了对他的防备。 小猫如今已经不怕生了。 在虞渊的注视下悠然地进食。 从叶梓茜和安素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虞渊蹲下身的背影，和一点点猫的影子。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她们两人对视了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和惊讶。 叶梓茜甚至觉得这件事有点儿玄乎—— 会跑来这儿给野猫喂食实在是不符合虞渊先前在她心目中的人设。 他明明是成日里生人勿进的那种，竟还有这种爱心，关爱小动物？ 安素也觉得有点不真实，这实在是不太像她印象中虞渊会做的事。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叶梓茜看到那个身穿校服的少年蹲在草地上，伸手把身前的小猫给抱了起来。 手上动作是肉眼可见的温柔。 叶梓茜没想到平日里那么不爱搭理人的虞渊，面对小动物时，会有看起来心肠这么柔软的一面。 对待旁人未曾施舍过的半分温柔—— 就这么给了一只小野猫。 叶梓茜瞧见虞渊似乎是伸手想要去触摸小猫，被它扭头给躲开了。 男孩却不恼，又不耐其烦地伸手去揉了揉小猫头顶的毛发。 第三十四章 简单而又充满朝气 叶梓茜心中忽然冒出一丝莫名的想法。 她竟然那只猫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幸运。 而后又飞快否定自己的想法。 “欸，小茜，你说那只猫是从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在校园里看到过？” “……啊？”叶梓茜回过神，“应该是只野猫吧，不知道从哪儿溜进来的。” 再抬眼—— 虞渊不知何时已经放下猫站了起来。 转过身，虞渊和叶梓茜的视线就那么在空中不期而遇。 心下一个咯噔。 瞧见他望过来，安素忙抓着叶梓茜的肩膀说：“小茜，走了走了！” 叶梓茜被安素拉着，只来得及回头再看了一眼，她们已经暴露了。 不过就这么跑掉不更是做贼心虚吗？ 虞渊依旧站在原地，神色漠然地看着叶梓茜两人惊慌跑走的身影。 * 白婧给六班同学定了个规矩。 在每天晚自习前都要做一套英语听力试题。 而这英语听力并不是用播放语音的，而是让班上同学直接拿着听力材料轮流站在讲台上进行口头的听力朗读。 每位同学都要上台，无一例外。 一个同学大概每学期会被排三到四次。 这对有些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但不得不说，白婧这个方法对于让同学提高口语水平是相当有效的。 毕竟是要给全班同学念听力，念得不够流利清晰或者念得让其他同学听不懂，都是一件十分令人尴尬的事。 所以需要上台的同学一般都会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丢了脸面。 今天晚上刚好轮到了叶梓茜。 叶梓茜身为英语课代表，她的口语是班上难得受到过白婧高度表扬过的人。 上台念个听力对于叶梓茜而言，本来是一件得心应手的事。 应该很轻松的。 但不知为何，此刻她站在台上却觉得有些许的紧张。 似乎比她第一次上台时还更紧张些。 从小到大，叶梓茜登过的台实在是太多了，从来都不会怯场。 轻微咳嗽了声。 她开口道：“同学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学生们习惯性拖长声音的懒散回答。 “准备好，那我们就开始了，第一题......” 手里拿着一份听力材料，叶梓茜微低下头，开始神情专注地念起了口语。 她的咬字十分清晰，吐字流利，发音上更接近于美式口语，这可能与叶梓茜平日里喜欢看美剧有关。 这样的英语口语听在人的耳朵里几乎可以用悦耳动听来形容了。 听叶梓茜念英语对于六班同学而言，就是一种享受。 此刻。 教室外头格外的寂静。 灯火通明，窗户基本都大开着。 晚风徐徐地吹拂…… 教室里除了叶梓茜念英语的温柔声音，偶有同学们翻动书页的声音。 其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格外安静。 同学们认真地做着题，连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此时都像是带上了几分专注。 青春的色彩似乎很容易跟简单挂上符号。 简单却又充满朝气。 那是对未来的期盼与希望。 念完后，叶梓茜将今天听力的答案用粉笔写在黑板上。 “答案自己对下，或者同桌互改，今天的听力材料我从第一组排头这边传阅下去，有错的同学自行翻阅查找一下。” 话落之后，叶梓茜就走下了讲台。 一直坐在旁边批改作业的白婧抬起头，看了叶梓茜走下讲台的身影，神色很满意。 在同学们差不多订正完后，白婧站起身，随口问道： “都改完了吗？还没改完的举手。” 淡淡扫视了一圈教室。 并没人举手。 一边走下台，白婧问： “ok，全对的同学请举手。” 班上有十几位同学举起了手。 白婧走到教室的后头，随手拿起虞渊桌上的卷子，大致扫了几眼。 “不是全对吗？为什么不举手？” 男孩沉默地微抬头看了白婧一眼。 不少同学都转头望过去。 白婧抖了下肩，说： “anyway，反正也没有奖品。” 虞渊：“......” 接着又开始走动，白婧随手抽起身旁同学的卷子，淡淡问：“错5题以上的举手。” 有几位同学弱弱地举起了手。 叹了口气，白婧幽幽地说—— “这几位同学下去操场跑一圈清醒一下吧。” 此话一出，刚好错四题的同学都心有余悸，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那些举手的同学还来不及哀嚎，就听见白婧缓声命令道： “立刻、马上、right now！” 而后就见那几位同学飞速地跑出教室。 众所周知，白婧向来都是铁血教育。 若是动作有丝毫的慢了，被逮着的后果那只会更惨！ 面对超负荷的学习，为了提高身体素质，学生们每日都到操场跑步锻炼，这是常有之事。 跑一圈实在不算是什么过重的惩罚。 就真的是让他们下去透透气，转悠一圈，让脑袋清醒一下。 * 烟城中学高二的晚自习结束时间是九点，高三毕业班会更晚些。 今天安素做值日，叶梓茜本该先走的。 但不知为何，她竟一个人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实验楼的后头。 此时夜色如墨，即使实验楼旁有光，也看不大清楚那灌木丛中究竟有什么东西。 走近那一片草地，叶梓茜微躬下身，小声地“喵”了几声。 似是怕会惊扰到小猫。 蹲下身她朝着灌木丛中望去—— 过了好一会儿，叶梓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响。 她回过头，看清楚来人后微惊地睁大了眼，连忙站起身。 却因为久蹲，腿脚有些麻了。 叶梓茜背着自己的大书包险些跌倒...... 被虞渊扯住手臂，借力方才站稳。 在虞渊松开手后，叶梓茜面色有些局促地站着，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的小孩。 “你……你怎么来啦？” 微挑眉，虞渊问：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会来这？” 叶梓茜一时语噎。 她知道虞渊中午的时候就发现她们偷偷跟着他来这了。 现在叶梓茜连说谎都不知道要怎么编。 “我……这里我不能来吗？我就是……来这儿散散步的……” 叶梓茜神色尴尬得不行，眼神躲闪。 她觉得他眸底平淡无波仿佛能看穿她。 第三十五章 依赖是种很可怕的习惯 “很晚了，我得回去了，你也赶快回去吧，再见！” 边说着，叶梓茜侧身就要跑开。 不想却又被虞渊一把抓住了手臂—— 吓得叶梓茜微睁大眼，疑惑地看向他。 虞渊侧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你要拿食物给它，光那么叫它，它是不会出来的。” 听懂了虞渊话语中的意思，叶梓茜刹时面色一热，琥珀般的眼睛整个瞪圆了。 所以说他刚才分明都看见也都听见了，还明知故问，根本就是存心要捉弄她！ 到这会儿还一脸无辜正经的脸色。 叶梓茜有些恼：“你刚才是故意的？” 羞恼得红了一整张脸，像是质问的话语瞧着也没什么震慑力。 这个人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她今天才觉得他性子有转好一点，看来根本就是她的错觉。 并未作答，虞渊不紧不慢地从背包外侧拿出个东西递给她。 “啊？” 叶梓茜有些愣神地抬手接过来。 发现是一小袋猫粮。 所以他今天中午就是拿这个喂猫的吗？ 叶梓茜原以为只是小零食，他竟然还专门准备了猫粮？ “试试。” 虞渊看着叶梓茜，淡淡吐出两字。 叶梓茜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那一小袋猫粮，蹲下身将猫粮放在了靠近灌木丛的一处草地上。 蹲着后退了几步。 有些期待地朝四周观望着。 过了不久，她似乎听到细微的声响—— 紧接着有一只小猫从灌木丛内探出头来，发现是叶梓茜后有些胆怯地又缩回去。 像是在发现了虞渊的存在后，才敢真正地跑出来吃东西。 叶梓茜瞧见了，有些惊喜地回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虞渊。 此时叶梓茜依旧是蹲着的。 而虞渊站着。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男孩的身形竟然有那么高大。 叶梓茜微仰头看向虞渊时，实验楼外白色的灯光就直接映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面上的笑容更加清丽动人。 犹如是坠落而下的星辰。 一时炫目得让人挪不开眼。 虞渊轻敛下眉目。 移开视线。 叶梓茜嘴角的笑意加深，又转头仔细地去观察那只小猫。 中午的时候离得有些远，远远瞧着叶梓茜本以为是一只灰猫的。 如今凑近些看才发现—— 小猫的毛并不是灰色，竟然是白色的，许是因为太久没人给它打理毛发，所以变得有些脏了，远远看着才会像是灰黑色的。 它干净毛发时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小东西埋头吃食的样子，怪可怜的。 也不知是自己不小心走丢的，还是被主人弃养了。 叶梓茜虽然不太懂猫的品种，但瞧着并不太像是一只野猫。 叶梓茜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一下它，却不想被猫给躲得老远。 一道阴影投射下来。 察觉身旁有人也蹲下身，转过头，叶梓茜就看见—— 此时，两人挨得极近。 虞渊伸手把猫从地上抱了起来。 而这回，那猫却表现得格外温顺。 叶梓茜同虞渊一起站起身。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还是觉得抱着猫的虞渊，和她想象中的他不太一样。 叶梓茜印象中虞渊总是待人冷冰冰的。 即便是此刻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猫，男孩的神情也绝对称不上是温柔的。 这样瞧着反倒有些不协调。 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逗笑，叶梓茜不禁弯了弯嘴角。 男孩总是面无表情，所以不能从他的神情去判断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笑什么？”虞渊开口问了句。 “没什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只小猫的？你每天都来喂它吗？” 这只小猫看来已经认得虞渊了，他肯定是来过好几次，还专门准备了猫粮。 虞渊淡声道：“偶然发现的。” “它看起来不像是一只野猫吧？是不是不小心走丢的？要不要帮它找一下它的主人？” 叶梓茜低头更靠近些，仔细看着虞渊怀里的小猫。 看它吃东西时着急的样子，倒像是没有什么自己寻找食物的能力。 被人圈养久了的动物就是这样的，过惯了饭来张口的安逸日子，不知不觉可能就连自己赖以生存的能力都丢失了。 所以，如果不能有人可以让你永远依靠的话—— 依赖就会变成一种很可怕的习惯。 因为一旦失去了，就很可能会招致毁灭。 动物大多是有灵性的，不会不记得回家的路。 想来这个小东西，极有可能是被主人给弃养的。 叶梓茜顿时觉得有些可怜它，她伸出指尖小心地顺了顺它的毛。 像是感受到善意，小猫不再躲避她的碰触。 眼底闪过微光，叶梓茜抬眸看向虞渊，欲言又止。 虞渊：“想说什么？”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怪可怜的，你这样每天过来照顾它也很麻烦，不然我把它带回家养吧？至少可以给它一个安稳的窝，不用担心风吹日晒的。” “你能照顾好它？” 虞渊的语气问得平淡，但看向叶梓茜的眼神却是有些怀疑的。 在虞渊看来，叶梓茜是个千金大小姐，平日里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要细心照顾好一只小动物恐怕是件难事。 被虞渊的问话激到，叶梓茜说：“你少瞧不起人了，你是觉得我照顾不好它吗？” “嗯。”手里还抱着猫，虞渊抬眸看了她一眼，应声道。 算是认可叶梓茜自个说的话。 “你这人会好好说话吗？” 叶梓茜撇撇嘴，接着道—— “平时我在学校时，会让家里阿姨帮忙照顾着它点，大不了你可以随时查看它的情况，这只猫是你先发现的，那就算你一半好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虞渊又反问了句： “家里人会同意让你养？” 虞渊没把猫带回家，就是因为戎安筠的身体免疫力很弱，动物多少有些细菌，虞渊不放心所以就没把猫带回去。 “当然，只要是我想养的话，我爸一定会同意的！” 在这件事上，叶梓茜似乎有着绝对的自信，从小到大，爸爸就没有哪件事不顺着她的。 何况养只小猫算是一件极小的事。 爸爸一定会同意的。 第三十六章 可能称不上仁慈的举动 叶梓茜看向虞渊的眼神特别坚定，就差再出口跟他保证些什么了。 见虞渊没回答，叶梓茜又问道：“所以你是同意了吗？到底可不可以啊？” 虞渊看了叶梓茜一眼，心道她未免有些单纯过头了。 这猫本也不是他的，他来这里喂猫也是随手之举。 她有何必要非征得他的同意。 沉默片刻，虞渊只说： “若你不能一直养着它的话，最好不要把它带回去。” 男孩言下之意是让叶梓茜做事不要半吊子。 只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将小猫带回家，若是之后再抛弃它。 那如今的举动就称不上是仁慈的。 虞渊的神色依旧淡漠，像是预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结果。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抛弃它！” 叶梓茜再次承诺，就差举手发誓跟虞渊表明决心了。 并未再多说什么，虞渊只是将自己怀中的猫递给叶梓茜。 连忙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叶梓茜的面容上闪过欣喜。 似乎预感到什么，小猫有轻微的挣扎，发出声音。 叶梓茜温柔地顺着它的毛。 “小猫乖，我一会儿就带你回家哦！” 现在是晚自习下课时间，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俩又拖延了会。 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叶梓茜抱着小猫在自言自语，不时地逗弄想跟它混眼熟。 为防止被保安叔叔发现，叶梓茜在出校门时还把猫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此时校园里人已经少很多了。 但叶梓茜和虞渊这样公然走在一起还是引得不少人侧目。 走出校门。 蒋承平等了好一会，看到叶梓茜立即走初了车。 将书包小心地抱在自己胸前，叶梓茜停下脚步，有些犹豫地看向身旁的虞渊。 “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搭我的车一起回去？” 男孩的个头很高，叶梓茜需微仰头看向他。 校门口两侧有白色大灯，映照在叶梓茜白皙的脸上，眼底有些细碎的光。 似透着淡淡的期待。 那光并未加以掩饰，虞渊看得真切。 夜晚的凉风吹动女孩的发梢。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虞渊淡淡说完后，转身先走开了。 叶梓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心想果然如此，又一次被拒绝了。 虽然他的态度比第一次拒绝她时好很多了。 但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小姐？” 蒋承平隔着段距离出声喊道。 叶梓茜回过神，忙抱着书包小跑向车。 “蒋叔，抱歉，又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有看到小姐发来的消息。” 蒋承平上了车，一边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叶梓茜一眼—— 瞧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书包。 从里头抱出一只灰头土脸的小猫。 “喵……” 密闭的车厢里，又是陌生的环境。 小猫看起来有些许害怕。 “小姐，这是哪来的猫啊？” 蒋承平有些惊讶地转头问道。 将猫抱进怀中，叶梓茜尝试安抚它。 “是我在学校实验楼后面发现的，是只流浪猫，我瞧着它实在有些可怜，就想把它带回家养着，你说爸爸会同意让我养它吗？” 叶梓茜抬头对蒋承平问道。 蒋承平笑了笑说：“只是给小猫安置一个家，并非什么难事，先生应该会同意的。” 他家小姐一向很心善。 而以蒋承平对叶先生的了解，叶先生对这个女儿向来是疼到骨子里，捧在手心都怕给弄碎了。 只是养只小动物，先生怎会不同意呢？ “不过，小姐，这外头捡的小动物，你若是想养它，得先带它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还得打疫苗，才比较安全。” “这么麻烦呀？那宠物医院现在还开门吗？我们赶紧小猫送过去吧？” 蒋承平说：“小姐别着急，我记得家里附近有间宠物医院，我们先过去看看。” “嗯嗯，那快走吧！” 车开到宠物医院时，门已是半关的状态。 若是他们再晚来一步，恐怕真关门了。 医生已经下班，店内只剩下一名值班员工。 那位女员工看起来年纪尚轻。 许是因为成日跟宠物待一块，瞧着特别温柔亲和。 看叶梓茜有些着急，她先帮小猫办理了“留院”。 根据叶梓茜交代的情况，将一些必要事项和要做项目先备注好。 等明日医生上班后便可直接处理。 员工告知叶梓茜大概明天晚上可以来接，医院这边会提前给她打电话。 这个宠物医院环境还不错，有好多独立的“小卧室”。 叶梓茜瞧着员工把小猫轻柔地放进一个布置温馨的小窝，里头还铺着层毛绒绒的小毯可以御寒。 因为陌生的环境，小猫看起来还有些胆怯。 一双似含水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叶梓茜—— 像是只能求助这唯一眼熟的人。 叶梓茜被它看得整个心肠都软了。 她柔声哄道：“猫猫你在这里乖乖的，不要害怕，我明天晚上就来接你回家了！” “喵......” 像听懂她的话，小猫可怜兮兮地回应。 叶梓茜将手伸进小门，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 见惯那些宠爱小动物的人，女员工笑着说：“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它的。” 来回折腾一晚上。 叶梓茜回到家时—— 夜已经深了。 进屋，她瞧见叶铮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像在查阅什么文件。 “爸！” 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叶铮延抬头看向叶梓茜：“回来啦。” 因为蒋承平有提前同叶铮延打过招呼，所以他才没那么担心。 叶梓茜从小就乖巧，从不会让叶铮延担心，即便有时司机因为堵车到得晚了，她都会一直站在原地乖乖等着。 叶铮延也没追问，像是等她自己开口。 背着书包，叶梓茜直接就走到叶铮延旁边坐下—— 抬手抓住叶铮延的臂膀。 她的眼里闪着光似的，透着欲言又止的希冀，像酝酿着什么。 “……爸？” 从小到大她每回想讨什么东西，朝自己撒娇前总是这副模样。 像个要糖吃的小孩。 特别可人。 这些年，叶铮延把叶梓茜养护得很好。 第三十七章 我不会反对你早恋 叶铮延一直希望她能保持孩童的天真。 “想要什么自己说？”叶铮延把平板置于茶几，开口问。 “爸，我可以......在家里养只猫吗？” “想养猫？”叶铮延先反问了句。 而后斟酌片刻，开口道：“真想养的话，周末爸爸带你去挑选一只。” 家里要养只宠物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也不是仅供人逗弄那么简单。 还有诸多的麻烦。 但若是叶梓茜真的想养的话，这些在叶铮延看来都是些小问题。 “不是的，爸，我在学校里头捡到一只流浪猫，我想把它带回家养着，今天回来有些晚了，就在刚刚我让蒋叔带我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去了，护士说明天打好疫苗，检查完之后，就可以把它带回家了。” 叶梓茜晃了晃叶铮延的臂膀： “爸，我能养它吗？” “你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上课，有空照看它吗？回到家后它会不会分散你的注意力？” 叶梓茜很快就要升高三了，这都是些客观存在的影响因素。 叶铮延跟叶梓茜的相处方式向来是客观的分析，然后平等的沟通。 “我保证绝对不会因为小猫影响到学习的，爸你至少给我一段试用考察期吗？” 轻转了转眼珠，叶梓茜思考着：“至于我在学校的时候，可不可以麻烦刘姨帮忙照顾下小猫啊？” 权衡利弊，叶铮延温和道：“可以当然可以，若是照顾不来，爸爸也可以再请个人回来专门照顾小猫......” 叶梓茜闻言，欢喜地睁大自己的眼。 她听见她爸接着说道：“但是照你说的，先给你一段试用考察期，若是真的有影响的话，恐怕我们就要再想另外的解决方法了，可以吗？” 叶梓茜连连点头—— “当然可以！谢谢爸爸！” 瞧见女儿面容之上难掩的欣喜，叶铮延也笑了笑。 眉眼间露出淡淡的皱纹。 叶铮延像是随口问道：“对了，这猫是你一个人发现的？” 原本头靠向叶铮延肩膀的叶梓茜闻言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立即坐起身。 “爸！原来蒋叔都已经跟你打过小报告了，你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分明就是在等她自己从实招来。 实在是太坏了！ 亏她在回来路上还酝酿那么久的说辞。 她爸就是只老狐狸。 叶梓茜不知晓叶铮延就是凭借这副温和的面孔，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骗了不知多少人，虽然他总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更像个闲人。 脸上的笑意加深，叶铮延一边抬手帮叶梓茜把还背着的书包取下来，一边道： “我可没骗你，也没跟你说我不知道，你的确也应该先主动和我商量的。” 叶梓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爸。 这话倒是他怎么说都在理了。 “你还没回答爸爸的问题。” “是我们班另外一位同学先发现的。” 叶梓茜又强调道：“不过，是我自己提议要把小猫带回来养的，不是别人嘱托的。” “男同学？”叶铮延反问道。 叶梓茜刹时瞪圆了自己的双眼。 “爸，你这也太会抓重点了吧？” 叶铮延挑了挑眉头，他当然只问自己真正关心的事情了： “就是那个下雨天你给他送伞的男同学？” “爸！！！” 叶梓茜面色一热—— “蒋叔怎么芝麻大点的小事都跟你说啊？” “爸爸还知道你连人家的家里都去过了，还去见了人家的家长。” 听着叶铮延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叶梓茜有些哭笑不得： “爸，你这根本就是故意扭曲事实吧？那蒋叔有没有跟你说，我那是心地善良，看路边有人晕倒做件好事罢了，什么见家长啊？蒋叔那天也跟去了，你说的这哪跟哪啊？！” 拿起桌上的保温壶，叶梓茜给自己倒了杯水：“敢情蒋叔是爸爸你装在我身上的一个摄像头呗！” “我跟你蒋叔不过是关心你。” 这点叶梓茜自然是毫不怀疑的，她本也不是生气的质问。 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全天下的父母果然都一个样，女孩就更惹爹妈操心了。 “爸爸只是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男孩子？竟能惹得我家小茜这么对他好的？” 他家女儿从小生得漂亮，叶铮延一直是知道的，从小到大，她身边也不乏追求者，在人群中是绝对出挑的。 但叶铮延倒是很少见她有什么异性朋友，除了那个叫梁云飞的初中同学。 “爸，你就别胡说了，我跟虞渊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见她爸越说越离谱了，仿佛已经自己脑补完了所有的情节。 “我想的是什么？小茜，爸爸可不迂腐，我也不会反对你早恋。” “有些事情在你这个年纪，是会自然而然发生的，那也并不算是什么坏事……” “爸爸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保护自己，这才是对一段美好关系真正的善待，爸爸不希望日后你回想起来会觉得后悔。” 微怔，叶梓茜的眸光轻闪：“爸......” 似乎是想到什么，看着眼前已长得亭亭玉立的女娃，叶铮延忽然有些感叹—— “我家小茜真的长大了。” “爸，我才多大呀！”瞧他这话说的，恨不得马上要把她嫁出去似的，她才高中生。 眉目柔和，叶铮延温声道： “其实我跟你妈妈也是高中同学。” 话语中似乎是捎带上回忆。 正在喝水的叶梓茜差点被呛到了，觉得很意外： “真的吗？我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思绪追忆到很久以前。 男人的面容都染上了淡淡的温柔之意：“是啊......那时候是我追了好久才追上的。” 叶梓茜更惊讶了：“真的吗？那爸爸你当年是怎么追妈妈的，你说来听听？” 格外好奇，叶梓茜吃起自己爸妈的瓜。 转过头看着她—— 叶铮延曲起手指轻轻敲打了下叶梓茜的脑门儿：“小孩子懂什么。” “爸，我都已经快成年了！” 叶铮延笑了笑说：“过两天给小猫在庭院和屋里都造个窝吧，天气暖和的时候，它可以到外头去晒晒太阳。” 第三十八章 他是真的很闷 叶梓茜的神情十分雀跃：“那小猫也太幸福了吧！爸你是要自己亲自动手做吗？” 叶梓茜对她爸的工艺水平自然是毫不怀疑的，觉得他都可以改行发展副业了。 连院内那些花草她爸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嗯。”叶铮延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打下手，帮忙刷漆什么的。” “好。”叶铮延淡声答道，侧手拿起了自己放在旁边茶几上的平板电脑。 叶梓茜凑上前去，抓着他的臂膀。 无声的撒娇。 叶铮延垂眸看了她一眼：“又怎么啦？” “爸……” “嗯？” “你真好。” 像是才忽然想起来，叶梓茜感叹道。 * 等叶梓茜熬了很久时间写完物理作业。 又把洗漱好爬上床后。 已将近一点了。 一有事耽搁就得熬夜赶作业，这已经是高中生活的常态了。 仅留床头一盏昏黄的小台灯。 桌上的加湿器无声工作着，朦胧雾气投向了床头—— 顿时柔化了躺着人的眉眼。 淡淡的温柔。 侧靠在枕头上。叶梓茜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框。 她和虞渊的聊天记录一直停留在她坐在车里时给他发的打招呼的表情。 他当时就没有回她。 现在已经很晚了。 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这会儿发信息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手机一直停留在同一界面，叶梓茜犹豫了好半天。 才轻动手指，发过去一张图片—— 那是刚才叶梓茜从宠物医院离开前，拍的一张小猫的照片。 画面中的小猫正待在它临时的新窝里。 叶梓茜拍照时，小猫正好抬眼看过来。 那眼神很多灵性，微微泛蓝的眼眸，仿佛透过屏幕在看向镜头外的人。 格外惹人怜爱。 “晚上我把小猫给送到宠物医院了，店里的人说他们会给小猫做检查，打疫苗，明天晚上我就可以去把接它回来了......还有，我已经跟我爸商量好了，他同意让我养猫了，还说要亲手给小猫造窝呢！” 其实并不算特别长的一段话，叶梓茜来来回回地编辑，反复修改了好几次。 像是确定没什么问题才点击发送…… 这一头，睡前正靠在床头看书的虞渊，听见手机提示音就顺手打开看了眼。 是一张图片。 而后就见屏幕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 断断续续的，持续良久。 都未见消息发来。 这是有多长的话要说？ 虞渊的神色莫名，直到看到叶梓茜发来的消息。 她一本正经地跟他汇报了小猫的情况。 像在履行晚上在学校时，她对他口头的承诺。 实际上虞渊先前只是以为叶梓茜是一时兴起才随口多问了句。 并不需要她如此。 她却似乎是当真了。 她好像做什么事都如此？ 无论是道歉时，还是试图解释时。 虞渊并没告诉叶梓茜的一件事是，平日里他走路总是习惯戴着耳机。 原因只不过是他不想有人去打扰他，有时他也可以直接装作听不见旁人说话。 然而虞渊耳朵里插着的耳机大多时候并没有在放音乐。 那天请人家，叶梓茜在教学楼下同何阳朔讲话的那次—— 虞渊经过旁边时实际上都听见了。 也知晓叶梓茜是拿自己当挡箭牌。 本不甚在意地走开。 没想到她会冲上来跟他解释。 多次的交集，无论是不是巧合，虞渊想过叶梓茜是否是故意为之。 如今发现可能并不是。 盯着屏幕—— 当真困了，叶梓茜的眼皮开始打架。 以为发出去的消息肯定要石沉大海了。 在叶梓茜快睡着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下，收到一条信息。 她忙微睁大眼睛。 没想到虞渊竟然会回复她。 虽然只回复了一个“嗯”字。 简单得有些过分冷淡了。 叶梓茜还是觉得一下子清醒了，葱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接连动了几下，她回复道—— “你也还没睡吗？是不是作业没写完呀？今天的物理作业是不是特别难？” 说起来，物理简直就是叶梓茜的天敌。 叶梓茜只知道虞渊的英语很好，并不知道他适不适应烟城中学的课业强度，和他以前学校相比肯定是有所区别的。 虞渊看了眼发来的消息，心道她若不是在没话找话说，那么她的物理就一定很差。 因为今天的物理作业还算是些比较偏基础类的题，并不算难。 “看书。” 虞渊回了两字。 “你在看什么书啊？” “物理书” 叶梓茜立即回道：“你也觉得物理很难对不对？” 一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的样子。 虞渊看着信息，一时有些沉默：“……” 不知是否该打击她。 叶梓茜又接着道：“哦……对了，你还要看小猫的照片吗？我今天拍了好几张。” “不用。” 虞渊才刚回复，叶梓茜的图片就已经发了过来。 “额……要不我再撤回好了？” “不用。” 叶梓茜瞪大了眼，他都要怀疑虞渊这两字是不是从上一条信息复制粘贴下来的。 他妈妈果然说得没错—— 他是真的很闷。 平时沉默寡言就算了，连打字都这么惜字如金。 叶梓茜仿佛都能想象他面无表情的打字的样子。 “对了，我今天在医院给小猫登记信息时，店员问我小猫的名字是什么？我才想起来，它还没有名字，也不知道先前有没有，不然我们给它取个新名字吧？” 店员告诉叶梓茜这是一只公猫，那就不能取太女性化的名字。 叶梓茜开始思索起来。 发现虞渊又没有回复她了。 “你睡着了吗？” “没有。” “那你觉得要给小猫取什么样的名字？” “你不是在想吗？” “……” 叶梓茜一时语噎，她都能够想象这句话从虞渊嘴里说出来是怎样的语气。 而叶梓茜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竟然难得多回了几个字。 算了，她心地善良脾气好，才不跟他一般计较呢。 叶梓茜想了想，说：“小猫害怕时总把自己给缩起来，圆滚滚的，怪可爱的，店员说小猫的毛发是纯白色的，洗干净后一定会很漂亮，不然……我们就叫它……雪球吧？” 第三十九章 望着一个人望得久了 脑中仿佛闪过灵光，叶梓茜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合适极了：“雪球雪球，小名还可以叫球球，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虞渊：“你明天自己问它。” 叶梓茜：“……” 她严重怀疑他不是在敷衍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要问它也要它听得懂呀！” “那你就自己定。”虞渊只回了句。 若她想这么叫，猫还能反抗不成？ 这个问题有什么纠结的意义？ “我现在是在问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虞渊这次回复很快。 “……” 叶梓茜说：“好吧，那就这么定了！” 她直接一锤定音，不跟他掰扯了。 因为肯定没结果。 * 结束聊天后。 叶梓茜反倒没什么睡意了。 她打开上头虞渊微信的头像—— 进到朋友圈。 虞渊的朋友圈并未设置什么访问权限。 但是界面实在简单干净得有些过分了。 叶梓茜随手往下没翻，多久就到了底。 再看左侧的时间标注。 他开通朋友圈也有几个年头了。 但发的动态却是少得可怜。 大多只是一些零散的图片。 有些难得有配文的，就如同他本人的风格，只有寥寥数语。 虽然只有这些图片，但还是可以看出虞渊些许生活的轨迹。 沉默。 又内敛。 他似乎到过很多的地方。 他的图片里很少出现人。 基本是些事物和风景。 甚至可以说是很枯燥的。 但就是那些图片，叶梓茜来回翻看了好几遍。 似乎想通过那几张图片看清楚图片背后的那个人。 他到底——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叶梓茜在临睡前还迷迷糊糊在想。 熬得太晚了。 隔天险些起不来。 又是兵荒马乱的一早上。 上午的课在强撑着打起精神中度过，不知打了多少哈欠。 第三节体育课到操场上走动时，晒晒太阳，伸了伸懒腰后才清醒不少。 “你昨晚干嘛去了，几点睡的，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的样子？” 列队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安素小声问。 虽然顶着一对熊猫眼的叶梓茜看起来依旧很美，但昨晚她是做什么坏事去了？ 叶梓茜转头有些无奈地看了安素一眼。 她总不能说她昨天晚上是熬夜看虞渊的朋友圈看到很晚才晚睡吧？ 目光看了眼站在侧后排那个高大身影。 没有错，那个人就是罪魁祸首。 叶梓茜眯了眯眼…… 今天体育课的训练项目是羽毛球。 在上课前，老师先让同学们慢跑了两圈。 而后才带着大家开始做热身运动。 和同学一起配合做示范动作。 余下时间，老师就让同学们两两配对进行练习。 中间地上拉了条线，分别站在线的两侧。 老师倡导学生男女来进行双人训练，便于学会什么叫控制和配合。 这样的机会相当难得。 那些平日说不出口的情愫，自然都想借此机会笨拙地靠近一回。 哪怕只是挨得近一些。 虽然刚开始场面有些混乱，但各自心中的目标大体都是明确的。 有时望着一个人望得久了，多少也会被察觉。 只要是有点互通的心思，很快便迅速地都组了队。 还有些不甚在意的也就近组队。 梁云飞在老师说完自动配对后就朝着叶梓茜和安素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少女生瞧见他的动作刹时泄了气。 “小茜，你要跟谁一组啊？”安素问道。 在她看来已经有好些男生开始蠢蠢欲动了，若是一齐拥上来的话小茜都不知道怎么选，这可不好拒绝。 摇了摇头，安素揽着叶梓茜的肩膀说：“干嘛非要男女生一组啊？干脆咱俩一组好了，我172，你165，也算是标准的男女身高差吧？” 正说着，梁云飞已经走了过来。 “你俩谁跟我一组？” “我是不会抛弃我们家小茜的！” 梁云飞轻笑了声，说：“我都忘了，你怎么能算个女的呢？那我们不合适，我还是跟小茜茜一组好了！” 安素闻言，直接抬起脚就要去踹梁云飞。 时常被她搞突然袭击，梁云飞早就习惯了，身手敏捷地往后退了两步。 “安安……不然你跟梁云飞一组吧？” 叶梓茜忽然开口道。 虽然她也怕他俩打球打着打着可能随时会打起架来。 安素一惊：“小茜，你这是要抛弃我吗？说，你要去找哪个野男人？” 边说着，安素的目光已开始在操场上扫视，下意识看向虞渊。 那一头，丁灵诗主动找上了虞渊。 虞渊平常虽顶着张冷脸，高高在上的姿态，却依旧有不少女生试图想要去靠近。 有些不敢直接往他跟前凑的，倒是被丁灵诗给抢了先。 听完丁灵诗的邀请。 虞渊皱了下眉，并未回应。 叶梓茜一直分神，隔着段距离看到这情形，心下有些着急。 她拍了拍安素的肩膀说：“我先过去问一下，你俩先组队吧！” “欸……小茜？” 丢下话后，叶梓茜直接走掉了。 留下呆愣一脸的安素。 看着她去的方向，安素顿时瞪大眼睛。 真的又是那个冰块脸？小茜真就那么想跟他来往？ 安素气得瞪向梁云飞，后者无辜地挑了下眉，摊手，这可不关他的事。 重色轻友的人又不是他。 在叶梓茜走过去时，虞渊的目光就已注意到。 最后几步小跑到虞渊跟前。 叶梓茜停下—— 斟酌开口道：“那个……” 丁灵诗转头看向了来人。 明明是她先到的，这个叶梓茜还好意思过来跟她争。 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丁灵诗显然忘了虞渊还没应承她，就一副被挖了墙角的愤恨脸色。 虞渊看了叶梓茜一眼，淡淡吐了两字。 “走吧。” “……啊？” 叶梓茜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原本还酝酿着如何开口。 只见虞渊丢下话就率先朝放球拍的地方走过去了。 还有些云里雾里，叶梓茜在丁灵诗的怒视下，乖乖地转身跟上虞渊。 丁灵诗跺了下脚，气得直咬牙！ * 在接过虞渊顺手递来的球拍时，叶梓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欣喜。 她弯了弯嘴角，看向身旁人的眼中像是盛满了细碎的光。 第四十章 不为人知的心思 “动作快点儿……就只是搭档打个球而已，搞得跟相亲联谊似的磨磨蹭蹭，挑三拣四的，再拖拉下去你们就不用练了。” 站在一旁的体育老师看见不少同学脸上害羞的神情，出言取笑道。 这话是从学校公认的直男老师嘴里说出来的没错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一组吧！” 梁云飞走上前，抬手想要搭上安素的肩膀。 手刚碰到，就被安素一把给抓住—— 反手一转险些被扭到！ 说起来，安素算是一个爱好奇特的人。 大家都知道安素是以舞蹈特长生考进的烟城中学，练芭蕾舞已经练了十几年。 但和她相熟的人知道，安素的另一项特长是柔道。 芭蕾舞和柔道这两项原本看起来像是大相径庭的运动。 在安素的身上竟然能够和谐地融在一起。 梁云飞当然知晓安素这技术，只是一时不备险些又中了招。 挥了挥自己的手，梁云飞说：“不是我非要说你，你这样哪有一点女孩的样子啊？” “走不走？不走我去找别人了！” 安素眯着眼恶狠狠地说道。 “走.……除了我谁能受得了你？” 他就当是做好事吧，剩下的半句梁云飞没有说出口，怕又点着了身前那人。 男女混搭打球，对于正处青春期的少年们而言，整个操场都似乎像是笼罩在粉红色的氛围之下。 单纯。 却肆意而美好。 叶梓茜和虞渊，梁云飞和安素—— 这般搭配，从外形上看着实太过抢眼。 简直是赏心悦目。 但细看之下，这两组还是有很大差别。 虞渊和叶梓茜这边经过了刚开始的磨合，如今配合得还算默契，至少能来回接上十几个球不落地。 虽然面色看着冷，但虞渊打球时却未太有攻击性，叶梓茜起码能接到他的球。 而虞渊看起来打得很轻松，对叶梓茜更多的像是难得的配合和包容。 老师在他们组旁多看了两眼，满意地点点头，说：“打得不错。” 梁云飞和安素默契就差了不止一点。 或者说，梁云飞像是没懂得老师所说的男女搭档是为了配合和控制的用意—— 他变着法子，死命的让安素捡球。 接不到一两个来回，安素就满场跑着在捡球。 捡到最后，显然完全失去了耐心，安素彻底炸了： “梁云飞，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拿着球拍敲了敲肩膀，梁云飞说：“你可别冤枉我，明明是你技术不行，接不到球。” 说完又坏笑地补充了句： “要不要哥让让你呀？” 简直满脸就写着“欠揍”两个字。 安素恨不得就把球拍直接就往梁云飞的脸上摔！ 她直接甩头就走。 梁云飞还不怕死地问：“捡累了吧，是不是要休息一会儿啊？” 他慢悠悠跟上安素的脚步。 刚要靠近她。 原本背对着梁云飞的安素却是忽然转过头—— 拿起手中的球拍就往梁云飞身上打！ “喂！安素，你又抽什么疯啊？” 每次一言不合就动手。 梁云飞匆忙躲避，安素直接追着他打。 梁云飞跑到操场台阶，两人在台阶上你追我赶，上蹿下跳的。 梁云飞出声喊道：“老师！！！我要换搭档，这家伙殴打同学！” 不少学生停下来笑着看热闹。 连旁边的体育老师看见都笑道： “梁云飞，你出息啊！” 梁云飞毕竟身材高大，腿又长。 只要他不放水，安素自然是追不到他。 追得累了，安素气得坐在台阶上。 “你看你，成天这么凶狠，小茜可比你温柔多了。” 梁云飞坐到她身旁，接着说：“你平时都跟她在一块，怎么就没学点好呢？” 不知是不是真的跑累了，安素的脸色瞧着很不好。 她睁大眼，狠狠地瞪向梁云飞。 两人僵持片刻后—— 梁云飞就眼睁睁看着她眼眶慢慢变红。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安素的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水光。 竟是一副快要被欺负哭的委屈样子。 平常两人向来打闹惯了，梁云飞哪里见过安素这模样。 心下一时也有些慌了。 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你来真的呀？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 “你别哭啊，我看看……”俯下身更靠近安素一点，梁云飞像是想看更真切些。 他用哄人的语气威胁：“你再这样，我可叫大家都来看看了。” “我才没哭！”安素瞪大发红的眼，争辩道：“明明是你太欺负人了！” 怎么会有他这么坏的人？ 看着安素倔强不肯认输的模样，梁云飞到底是觉得有些心软。 也不想玩笑开得太过。 “要不……我坐着让你打就是了。” 梁云飞不甚在意道，伸手直接勾着安素肩膀。 并未注意他几乎将人半搂在自己怀中...... 此时两人挨得极近。 安素的身体霎时一僵，紧抿着唇—— 她抬眸看向梁云飞。 沉默片刻后，安素当真抬起手中的球拍朝着梁云飞打过去。 看架势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但球拍到底是没打着人！ 原本坐着的男生已经起身跑得老远—— “梁云飞！！！” 操场上响起安素略带尖利的声音。 “你这家伙又骗我！” 少年的笑声肆意挥洒。 紧接着，原本停歇的“战事”复起。 安素又追着梁云飞打了起来。 又是一阵你追我赶。 不想，安素的脚下突然不小心一滑—— 直直就往地上摔去。 心头惊慌，安素下意识闭上自己的眼。 预期当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她反倒是重重地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两人手中的球拍皆落了地。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安素惊得睁大眼！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和梁云飞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几乎没有丝毫缝隙。 咚、 咚、咚...... 咚、咚、咚！ 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不知道究竟是谁的。 许是方才一时往回跑得太急，梁云飞还在不停地喘着气。 他的手下意识的保护，此刻正环在安素的腰上。 直直看向梁云飞，安素的眸中激荡…… 仿佛要泄露几分难堪掩饰—— 压抑许久的，不为人知的心思。 第四十一章 定格的画面 安素的脑海中像是被什么狂潮席卷而过。 不知是后怕还是为何，胸腔里头砰砰砰的...... 一颗心像是失控似的乱跳。 怎么也停不下来。 让她又有一丝无法自主的委屈和难受。 为什么他会跑过来？ 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摔倒？ 明明他这么坏的一个人。 平日里不是最喜欢看她闹笑话的吗？ 这又是为什么...... 深邃的眉眼迎上安素的目光，梁云飞出声问道：“你没事吧？” 寂静过后。 周围同学的起哄声刹时喧嚣而起。 入耳后，安素像是才反应过来，触电般地弹开。 有些手忙脚乱地从梁云飞身上爬起来。 安素的脸颊就像是被火烧着似的，直发热，露出少有的姿态。 看他到底是帮了她，安素朝梁云飞伸出手，想要拉他。 她的面色看起来极不自然，像是还没从方才强烈起伏的心情中回过神来。 梁云飞此时正坐在地上，瞧见安素伸过来的手。 嘴角勾扯出一抹笑意。 他伸出手去，搭在她手上借力轻巧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你没事吧？”安素问。 梁云飞方才被她整个压在身下。 旁边有同学取笑道：“梁哥，你俩这是在打情骂俏，大庭广众下公然洒狗粮吗？” 双臂环绕胸前，梁云飞笑得肆意：“你再多说一句，你安姐下一个打的人就是你了！” “呦，一个哥一个姐的，看来梁哥你是真的想跟人家安姐凑一对儿啊？” 同学们起哄得更厉害。 “瞎闹腾啥呢？下课铃声响啦？我怎么没有听到？”老师在旁插着腰，悠悠说了句。 大家只好又捡起球懒懒散散地打起来。 叶梓茜丢下球拍跑过来时，梁云飞正哥俩好地勾着安素的肩膀，靠在她旁边说： “呐，你也不用感谢我出手相救了，今天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了，你可别再追着我算账了，行吧？” 安素转头看向梁云飞，笑眯了整个眼。 笑容绚烂得夺目。 下一秒。 却是突然曲起手肘，安素狠狠地把身旁人给撞开。 梁云飞闷哼了声，夸张地捂着胸口。 “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女人……” “安安，你没事吧？刚有没有摔伤？” 叶梓茜目光在她周身巡视，担心地问。 “我没事，刚好有一个自己凑上来的垫板，能有什么事？” 安素轻描淡写说了句，眼神示意地看了梁云飞一眼。 梁云飞被气笑了：“好你个安素，你看小爷下次还救不救你！” 安素闻言还挑衅朝梁云飞皱巴了下脸。 * 体育课上的风波被传得沸沸扬扬。 一群被课业压迫的无聊高中生，整天都想着如何生产八卦来娱乐枯燥的高中生活。 这事严重影响到安素的情绪。 论坛上有人上传了清晰的图片。 “这些人是有毒吗？上体育课揣手机就算了，还公然拿出来拍照？” 安素简直要炸毛了 这些人是有多闲？不想好好学习干脆直接去当狗仔得了。 其实这样的学生在烟城只不过是少数，然后照片只要有人发出来，就会被很多人看见。 人传人，有时候流言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安素又问：“今天一起在操场上体育课的有哪几个班？不会是我们班同学照的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放大屏幕看上头的发号id是否眼熟。 帖子上的热评越来越多—— “这是干啥呢？就在操场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这么激烈的吗？” “英雄救美还有这福利？我也想要参加！” “我也可以，我更胖，当起肉垫来一定更合适！” “话说这女的谁呀？我听人说她追着梁云飞满操场打，梁云飞为什么还要救她？” “没办法，梁哥这人就是太善良了！” 有张图片刚好捕捉到两人间的对视。 镜头是一种有趣又神秘的东西。 它能够捕捉到霎那间定格的画面。 那些瞬间的画面可能是与事实相悖的其他千万种定义。 也可能是刹那间泄露出的来不及掩饰的情愫。 这都要看观者如何去解读了。 有一条评论冒出来： “这两人不会是在谈恋爱吧？看这眼神我仿佛能看见空中飘着粉红色的泡泡......” 没过多久就收到很多回复—— “亲爱的妹子，那不是爱情（绝对不可能是！）” “这样想来，忽然觉得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不是吧？这女生看起来和梁云飞一点儿都不般配！” “这女的我认识，她跟梁云飞是初中同学，梁云飞都没把她当女的，应该不可能吧？” “绝对不可能，梁云飞心中的爱人只有篮球！他对女生一点都不感兴趣！” “楼上那位成功让我想歪了。” “就是，看这投怀送抱的架势，顶多算是单相思吧，你们这些单身狗自己思春就算了，不要瞎说！” “这女的不会是故意摔倒让梁云飞扶她吧？绿茶警告！” 安素看着手机上评论，气得差点掀了自己眼前的餐盘—— “绿你妹！” “怎么啦？”看到她被气得都飙脏话了，叶梓茜忙道，“安安你就别看那些评论了，等会儿连饭都不用吃了。” “平时一个个穿着校服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样子，怎么在网上都这副德行啊？到底是谁绿茶？” 安素把手机丢给了叶梓茜：“你自己看看，梁云飞后宫里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叶梓茜听着弯了弯嘴角，拿起手机。 安素：“我不配？老娘不配就她们配，她们一个个都跟梁云飞天生一对，干脆每人做个牌子，让梁云飞翻牌得了！” 匆匆扫了几眼评论。 叶梓茜哭笑不得，虽然觉得安素的关注点有些奇怪，她还是出声哄道： “好啦，瞧你这正宫娘娘的架势，这些后宫的小嫔妃哪里比得上你呀？咱不跟他们计较啊！” “谁是正宫娘娘？我跟梁云飞一点关系都没有!” 像被什么给刺激到，安素忽然站起身，连声音都提高不少。 周围同学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安素的脸色看着很不好。 叶梓茜很少见她这个样子，也有些被吓到，忙道—— “好了......我只是开玩笑的，安安你别生气了，快坐下吃饭……” 第四十二章 顽固而专一的讨厌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安素低头，微闭了下眼。 她并不是针对小茜的。 只是有些情绪让她自己都不受控制。 是她一直试图逃避和掩饰的东西。 “对不起，小茜。” 安素先跟叶梓茜道了歉。 叶梓茜起身拉着她的手臂让她坐下： “傻瓜，你是不是傻啦？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是我不该乱开你玩笑的。” 在安素对面坐下后，叶梓茜说： “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安素笑了：“那我也原谅你了。” * 回教室的路上，叶梓茜还是觉得安素有些不在状态。 犹豫片刻，她试探地开口道：“安安，你还不开心？是还在因为论坛上的事生气吗？” 叶梓茜说：“那些评论的人你都不认识，就当耳旁风好了，为那些闲言碎语不值得。” 不知在想什么。 安素只说：“我不生气。” 若非说生气的话， 她也只不过是生自己的气罢了。 被那些话语击中的，是内心深处那个阴暗狭隘，卑劣地想要反击的安素。 她不喜欢那个总被什么东西牵动着情绪，不受控制的自己。 跟旁人无关。 是她自己在跟自己过不去。 “不过安安，你就那么讨厌梁云飞吗？” 叶梓茜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口。 将近五年的同学，叶梓茜一直觉得安素和梁云飞的关系算是不错的。 虽然他们两个时常打闹，碰到一起没多久就要吵，有时也会像今天这样动起手来。 但叶梓茜一直认为这是他们两人间的相处方式，顶多算是气场不和。 反倒让人觉得挺欢乐的。 但叶梓茜从来没有想过—— 安素竟真的那么讨厌梁云飞吗？ 到了不想扯上一丝一毫关系的地步。 安素停下了脚步。 叶梓茜的问话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胸口刹时觉得窒闷得难受。 安素有些怔然地看着叶梓茜坦然对视的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安素甚至以为是她不小心暴露了些什么…… 嘴角扯出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 “是啊，我真的很讨厌他。” 安素的声音轻轻飘散在空气中，很快就淡得听不见了。 说完她就朝前走去。 得到回答的叶梓茜觉得有些惊讶。 实则，只是因为安素更早意识到，而如今的叶梓茜还不懂。 答案像在预期之中，又似乎在意料之外。 安素对梁云飞的讨厌—— 顽固而专一。 * 晚自习一下课。 叶梓茜就赶着收拾东西要回家。 “安安，今天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你等我会儿，我骑车载你到校门口呀！” “没事，我跑出去就行。” “到底什么事这么重要？” 像是很兴奋，叶梓茜笑了笑，神秘地说：“我要去接一位我家的新成员！” “什么？！”安素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拉下叶梓茜的身子，压低声音问：“不是吧？你爸要二婚了吗？还是你爸在外面有私生子啊？你之前见过吗？” 安素瞧着叶梓茜怎么还一副这么开心的样子？可别被人给欺负了去。 叶梓茜有些哭笑不得。 她屈起手指敲了下安素额头：“你这小脑袋瓜成天在想什么呢？电视剧看多了？” 安素：“不然是谁？你家哪个亲戚吗？” 叶梓茜笑弯了眼，说： “秘密，我过两天再告诉你！” 说完人就跑了，安素都没来得及抓住。 气喘吁吁地坐进车里时。 叶梓茜想起什么，拿起手机。 “我去接雪球回家了。” 她发了条信息给虞渊。 过了片刻—— 收到只一个“嗯”字。 叶梓茜没想到虞渊真的会回复。 面容上难掩欣喜，他们之间似有了共同的联系，隐晦的，却又不为人知的。 两人都未意识到—— 他们之间的对话模式，就像是已结婚多年的夫妻在讨论接送孩子的问题。 自然而纯粹。 到了宠物医院。 蒋承平到前台去结算费用，店员带着叶梓茜先去看猫。 小猫还被安置在昨天的新窝里。 当店员把它抱出来的时候…… 叶梓茜却是完全认不出它来了！ “这是......我昨天抱来的猫？” 下意识问出口，但当叶梓茜抱起小猫，看到它熟悉的眼睛时，就已经完全确信了。 是她的雪球没有错。 或者说，它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一个真正的雪球了！ 全身上下雪白色的绒毛，干净得有些过分了，让人不忍去沾染。 店员笑道：“这当然是你的猫啦！” 叶梓茜的眼睛简直离不开小猫：“你们这是偷偷给雪球做整容手术了吧？” “能够让客户满意当然是最重要的事，我们帮它打过疫苗了，还清洗过，修剪了下毛发，做了简单的护理。” 叶梓茜看着此时自己怀中的小东西，简直爱不释手。 雪白的、软乎乎一团。 实在是太可爱了！ “球球，你这是做了个大型的美容啊！原来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我先前竟然没认出你的美貌来？” 瞧见小猫此时还被穿了件蓝色小衣服，脖间挂着铃铛的配饰，当真是可爱。 雪球只要一晃动它的脑袋，铃铛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似乎还不习惯脖间有这样的禁锢。 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挠。 叶梓茜笑了声问：“难受吗？” 她把雪球脖子上的铃铛取下来。 而后绕两圈。 小心地系在它的腿上。 雪球在叶梓茜的怀中打两个滚，靠在她身上露出肚皮来，似是讨好。 蒋承平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袋养猫的必需品——猫粮、猫砂、猫包等。 还有一些必要的清洁物品。 “蒋叔，你快来看呀！你还认得出雪球吗？” 叶梓茜把小猫抱着，朝向蒋承平。 蒋承平看着小姐脸上灿烂的笑容，也勾起一抹笑意：“看起来差别是挺大的。” “是不是？”叶梓茜脸上的笑容更明艳了。 心想着虞渊必然也认不出小猫来。 她一会儿便要告诉他。 “这只猫还是幼猫，平日除了猫粮，你们可以准备些羊奶粉，幼猫大多都乳糖不耐，是不能喝牛奶的，零食也最好少喂或者不喂，这样可以避免它养成挑食的坏习惯。” 第四十三章 独属两人间的秘密 临走前，店员还给叶梓茜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和定期打疫苗的提醒。 医院给留了电话，让叶梓茜有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咨询沟通。 好在这家宠物医院离家里近。 也比较方便。 叶梓茜还算放心些。 蒋承平给叶梓茜开了车门。 叶梓茜怀抱着小猫，轻柔地躬身上车。 她沿路都在逗弄着小猫。 上车后，叶梓茜拿出手机想给雪球拍张照片，但车内的光线昏暗。 在车内拍照显得有些困难。 叶梓茜只好打开闪光灯。 没想闪光灯拍出来的在车厢内的照片竟然有异样的美感。 因为周围环境昏暗，更显得小猫的毛发通体雪白，有些泛蓝的眼眸似沾染上了朦胧的碎光。 美得有几分惊人。 叶梓茜连拍好几张照片—— 有小猫自己坐在座位上的，还有慵懒地躺在叶梓茜腿上的。 最后，仔细挑了张私心觉得最好看的。 叶梓茜发给了虞渊，抛出问题： “猜猜这是谁？” * 当叶梓茜背着书包，怀抱小猫，手上还拎着一大袋东西进屋时。 叶铮延从沙发上起身，走上前来先是接过叶梓茜手里的东西。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怀中的猫： “这就是你昨天捡的那只猫？” “是啊，看起来不像捡的对不对，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它昨天还一副流浪猫的小可怜样，今天就变成宇宙无敌小可爱了。” 叶梓茜将小猫放在沙发旁的地毯上。 小猫的毛发和杏色的地毯和谐地融合在一起，更显可爱。 “从今以后，我们球球就有新家啦！” 小猫在毛毯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下来，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几分懵懂。 “爸，你看球球看起来好小一只，特别是它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时候。” 叶铮延笑了笑说：“你刚生出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么大。” “怎么可能？这么小只？” 叶梓茜有点不敢置信。 “你那时候早产，刚生出来的时候还不足四斤，的确是个小娃娃。” “是吗？” “那时候你还在保温箱里待了将近两个月，把你妈妈给着急的。” 叶铮延似乎是想到一些久远的回忆。 “爸......” 知道她爸又在想妈妈了。 虽然叶梓茜从小到大对妈妈并没有多大印象，也没有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长大。 但爸爸给叶梓茜的感觉却是他一定很爱妈妈，他们以前一定很幸福。 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难以忘怀。 是即使已经相隔数年，无法再触碰，想起时依旧会嘴角微勾的会心一笑。 是那种叶梓茜会觉得向往的幸福。 “我家闺女刚出生时那么一小只，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叶铮延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 微抿了下唇，叶梓茜歪着头笑眯了眼： “是爸爸辛苦了。” * 和叶铮延一起把小猫安顿好。 回到房间时。 叶梓茜才发现虞渊已经回复了消息。 “……我像智障吗？” 难得有几分开玩笑的语气。 又有些一本正经。 仿佛是在嘲笑叶梓茜的问题有多弱智。 叶梓茜却是不生气，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虞渊若是当面说出这话时会是什么样的语气。 整个人趴在柔软的被褥上—— 嘴角微弯，叶梓茜回复道： “你都不惊讶吗？你不觉得雪球看起来像变了个样吗？” “嗯。” 叶梓茜不知道虞渊是在回复她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 习惯了他的惜字如金。 叶梓茜接着说：“宠物医院的人跟我说，雪球还是一只幼猫，若是好好照顾的话，可以养很久的，很多年等到它变成一只老猫。” “嗯。” “……你是只会打这个字吗？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忍无可忍，叶梓茜都要怀疑微信是不是什么时候设置了什么自动回复功能了。 “哦。” “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 “还说没有？不过多了个字，有进步。” “......” “来，继续努力呀，多打几个字。” 嘴角笑意加深，叶梓茜等他接着说。 她就不信她还撬不开他的铁嘴了。 虞渊倒是难如她意了，他忽然开口问： “你今天物理作业写完了？” 叶梓茜愣了下，从床上坐起身：“还没有，怎么了，今天的物理作业很难吗？” “嗯。” 像是猜到她还没做，虞渊淡淡答。 自从经过上次对话，虞渊已经知道叶梓茜的物理大致是个什么水平。 叶梓茜完全被唬住，以为虞渊是善意的提醒，忙道：“真的吗？那我要赶快去做作业了，再见！” 说完，叶梓茜就把手机一丟，下了床。 * 等她写完作业，洗好澡再爬上被窝时。 看到手机上最后虞渊又回复了个“嗯”字时，被气笑了。 他肯定就是故意的—— 还不承认。 叶梓茜忽然想换微信头像了。 她把头像换成了晚上在车里，小猫坐在她腿上时拍的照片。 叶梓茜还把和虞渊的对话框背景也偷偷地换成了雪球照片。 就像是独属于两人之间一个共同的小秘密。 * 庄仲秋，高二6班的生物老师，也是烟城中学尤其讨学生喜欢的男神老师。 不仅外表长得俊秀，为人还十分幽默风趣。 总是自信张扬，毫不遮掩地散发魅力。 记得庄仲秋在给他们上第一节课时，就提到了要学好生物有一个很简单的窍门—— 就是时刻要对他本人保持高度的兴趣。 同学们因他这话大声起哄。 后来才发现，此言似乎真的不虚。 至少这点叶梓茜在安安身上得到了验证—— 安安听任何其他课都没有听生物课来得认真。 虽然安素的生物学得也没有多好。 但是她磕庄仲秋的颜，喜欢庄仲秋，所以对生物课的学习就饱含热情。 至少态度是有的，叶梓茜这么觉得。 有多少人对庄老师感兴趣可能不确定，但众所周知的是—— 庄老师对白老师很感兴趣。 没听错，就是那个学生人人畏惧的英语老师白婧。 班上很多男同学都很佩服庄仲秋，都认为他颇有胆识。 竟妄图摘下那朵带刺的玫瑰。 简直无疑是自讨苦吃。 自寻死路。 第四十四章 烟城第一次月考 之前有传言说，学校本来要安排庄仲秋去高四当班主任，专心带复读班的。 庄仲秋是自己请缨要来带高二的。 就为了能和白婧在同一个办公室。 近水楼台先得月。 便于交流感情。 也便于挡一挡白婧那些涌上门的桃花。 传言有多少真实性尚不可知。 但庄仲秋对白婧的追求攻略是毫不掩饰的，学生们都看在眼里。 光大庭广众之下，送花送礼物就被同学撞见过好几回。 白婧为人向来强势，几次拒绝不成，差点没把花直接扔庄仲秋那张帅脸上了。 奈何实在是遇到了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脸皮极其厚的人。 抛开性格和其他因素不讲，这两个人从外表上看倒是极般配的。 站在一起时养眼且相衬。 着实登对。 白婧的性子虽强势，但在感情上却有些后知后觉，她是在被庄仲秋追了许久后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在追求自己。 在大多旁人看来，白婧就是那种很难追到手的类型。 庄仲秋应该说看起来一点不像是重点中学老师的风格，可能是因为给人太过肆意潇洒的感觉了。 但好在他的业务能力没话说，又讨学生喜欢，教学成绩一直很优异。 他的生物课，课堂氛围较轻松，同学也都更为大胆。 生物练习册下压着张数学卷。 此时的梁云飞正一边轻转着手中的笔，一边埋头刷题。 瞧见梁云飞当真是从上课到现在，一次都没抬过眼，庄仲秋嘴角扯过抹淡淡笑意。 放下手头的练习册，出声问道： “梁云飞，你在做什么做得那么认真？我的生物课就这么没意思？” 话音刚落，班上不少同学就下意识把桌上的练习册盖得严实些，暂时放下手头的笔，安分片刻。 显然在偷做其他事的不止一个人，但多数学生也不是盲目如此的。 是因为庄仲秋这节课在评讲练习，对于已经会的题目，很多同学自然不想浪费时间，而是提高效率地去做其他事。 而当庄仲秋讲到自己圈画出的不会的题目时，同学们还是会停下来专心听的。 听见庄仲秋叫自己名字时，梁云飞头还没抬，就立即抽出桌上的卷子塞进抽屉里。 眼看庄仲秋说完话后，就慢悠悠地从讲台上晃下来。 走到梁云飞的桌前。 梁云飞抬起头无辜地朝他笑了笑。 庄仲秋开口问：“哪科的呀？” 笑眯眼看着庄仲秋—— 梁云飞从抽屉里缓缓抽出一张英语卷。 平铺在课桌上。 有些诚恳地开口道：“是白老师的作业，这不是周六又要英语小测了吗？白老师发了几张卷子，我就是想抓紧时间复习一下。” 庄仲秋在追求白婧这事在学校不是秘密，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一见梁云飞拿出的是英语卷，有同学就忍不住开始出声起哄了。 梁云飞还无辜补充道：“老师，你黑板上讲的那题我懂，不信你看！” 边说着，还给庄仲秋看他的练习册。 看了两眼梁云飞那只写了几题选择题的英语卷，庄仲秋的嘴角的笑意加深。 好啊，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 在课上写其他作业就算了。 竟然还敢拿白婧出来当挡箭牌？ 也只有梁云飞有这胆量—— 要不治他，以后还不得翻了天去？ 明知梁云飞是在说谎，庄仲秋笑着说：“你这么喜欢学英语也算是件好事，那我就先不罚你了，等下课的时候，我们一起到你白老师那去聊聊，她如果知道你那么喜欢做英语卷子，一定会多给你印几张。” 梁云飞：“......” 忙找补道：“老师，这就不用了吧......只是小事，都好商量嘛！我不做就是了，我马上收起来！” 把卷子又塞回抽屉，梁云飞说： “庄老师你可不能以我为借口非要去找白老师啊，这样可不厚道！” 一句话逗得周同学不住发笑。 “呵，你这小崽子，我想去见你们白老师还需要以你来做借口？” 同学们起哄，喝起了倒彩。 庄仲秋虽然外表看得温雅，脸皮倒是一直很厚的。 梁云飞摇头说： “不一样的，庄老师，你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你不是还没追上我们白老师吗？” 挑了挑眉，庄仲秋点头道：“也是，那既然如此，难得有个这么好的由头，我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下课后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梁云飞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旁边的同学大笑。 安素幸灾乐祸地笑趴在了桌上。 * 对于一个艺术特长生而言。 烟城中学每月定期的统考对于安素来说简直就是一场—— 身体与心灵绝对的折磨与摧残！ 在这样的学校当中，周围人都拼了命地在往上爬。 若是总落于人后，你自己都会控制不住地感觉到紧张。 甚至心态崩溃。 安素总说要不是她心态还不错，说不定早就被逼疯了。 语文、英语还好说，安素勉强算擅长。 这类科目主要靠积累，考得大多也是课外的，月考还不算太磨人。 但对于其他数理化，安素就不行了。 只能靠背公式了—— 背蒙题的公式。 用安素的话说就是“一切结果只能交由天命了”。 烟城中学的月考位置安排是依据上一次的大考成绩，非常透明公开。 因为每次统考都是会放榜的。 这次月考位置编排根据的就是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 但虞渊并没有之前在校的成绩记录，只能被排到末班位置。 烟城中学这届共收了20个班，将近一千人。 高二文理分班后，大概对半，理科班会更多，有12个班，文科8个班。 烟城中学一直都是理科较强些。 说起来倒是有些偏科。 月考位置按成绩从1班开始排。 很简单，1班座位号1号就是年级第一的位置，这次坐那的依旧是六班的冯余山。 安素的成绩每次都被排在理科十班左右的位置。 但她上学期期末稍微小爆发了下，这次竟然进到了九班。 周六下去放学前，老赵进教室发了下周五月考的考场座位号。 虞渊和其他转学生一样，被排在末班。 第四十五章 想要更靠近 叶梓茜被排在三班靠后的37号。 实则，以叶梓茜有些科目极其出色的成绩，她的排名本不应那么靠后。 只不过因为她实在偏科太严重了。 就是所谓长短脚。 数学还说只稍微弱一些。 物理就真的算是糟糕的了。 拖了不少后腿。 所以各科综合排名自然拔不了尖。 从小到大，叶铮延从未给过叶梓茜什么学业上的压力，任其照自己的兴趣发展。 叶梓茜也一直学得舒心。 在叶铮延看来，叶梓茜能考上烟城已经是很给他争气了。 * 周日，约好去叶梓茜家温习功课。 安素到的时候—— 叶梓茜正在屋内忙着给雪球换猫砂。 因为还不熟悉，有些手忙脚乱。 听见门铃声片刻后才起身小跑到门边。 确定屏幕上的人是安素后，先开了庭院的大门。 一边换鞋走出去迎接。 安素每回来叶梓茜家都得欣赏下她家这偌大的庭院，想看看叶叔叔又倒腾出了什么新花样来？ 慢悠悠地往里走着，安素抬眼就看见了从上面走下来的人。 穿着件水蓝色的t，搭配条碎花长裙。 叶梓茜披散着长发，霎时柔和了她整个人的气质，此时正从阶梯上走下来。 未施粉黛的面上，笑容格外清丽动人。 叶梓茜笑着问：“你是不是来早了？” “谁跟你这只小懒虫一样天天赖床呢？” 叶梓茜辩解道： “我才没赖床呢，我正在干活呢！” “你能干啥活呀？”安素还不了解她嘛。 “你快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进了屋。 等安素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时。 一眼就看到了沙发旁的地毯上懒洋洋地窝着的一只小猫。 顿时惊得睁大自己的眼睛—— “乖乖......这是哪来的猫呀？” 安素惊讶地问，叶梓茜家先前可从未养过猫。 这猫是谁寄在这里的？ 安素转过头，瞪大眼看向叶梓茜。 等着她解释。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们家的新成员，给你介绍一下，雪球，球球！” 新成员？ 小猫？ 安素想到叶梓茜先前对自己说的话， 恍然大悟—— “所以你那天晚上是忙着去接它啊？” “是啊！那天雪球好好被送去宠物医院打疫苗，那晚我才去把它接回家的。” “等会......这么说来，你这猫是刚养没多久，你不会是......” 安素边说边眯起眼，审视地看向叶梓茜。 叶梓茜挑眉，她以为安素是已经猜到些什么，听她接着说道： “你这丫头，不会是因为我们那天在学校里看到虞渊偷偷在喂猫，所以你才想着要养一只猫吧？小茜，你就真的对那小子那么上心啊？” 听到安素的话，知道她想岔了，叶梓茜轻笑出声。 但安素起码想到的也是和虞渊有关的 直觉已经相当敏锐了。 叶梓茜试探地问： “你不觉得这只猫看着有一点眼熟吗？” 眼熟？ 这猫的毛发通体雪白，看着挺可爱的！ 但安素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只猫了？ 她平日里本就很少看见猫。 上一次见到猫还是和叶梓茜一起在学校里。 安素有些许疑惑...... 而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这猫不会就是学校里头那只吧？!” 在叶梓茜笑着点了点头，得到肯定回答后。 安素连忙走上前，蹲着更靠近，观察起那只小猫来。 “真的？这是那天虞渊喂的那只？我怎么瞧着不太像呀？那只猫的颜色我记得不是白色，好像是有点灰色的？” “那是因为脏了，雪球被人清洗后就变成它原本的模样了，我去医院接它时也差点没认出来。” 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安素问：“所以你就自己把它从学校里头带出来了？你也太大胆了吧？” “是虞渊和我一起把它从学校里带出来的？”叶梓茜犹豫了下，说。 “什么？！虞渊？你们什么时候串通好的？我怎么又不知道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安素到现在还没想法，她也没见他俩在学校里有什么互动。 “其实……是我那天晚自习下课后，一时感兴趣去看了看猫，刚好碰到他，并不是约好的……只是就刚好凑巧” 叶梓茜后来想，若是那天她没有碰到虞渊的话，她恐怕也不敢擅作主张把小猫带回家。 她会怕他之后找不到猫。 “所以你们就商量着把小猫带回家养了？” “不算商量吧，是我主动提的，你不觉得雪球很可爱吗？” 叶梓茜笑着伸手逗弄小猫，对猫的喜欢整个表现在脸上。 有些欲言又止，安素眸光看着她，只问：“雪球是它的名字？” “是啊，我取的，小名球球，可爱吧？虞渊说他没意见。” 又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虞渊的名字。 可能连叶梓茜自己都没意识到最近这个词语在她口中出现得有多频繁。 “小茜......” 正在逗猫的叶梓茜回过头看向安素：“怎么了？” “你不会是喜欢上虞渊了吧？” “......什么？” 叶梓茜被问得整个人愣住了。 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的嘴唇微张—— 却是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瞧见叶梓茜竟没有出声反驳，安素更惊讶了：“所以......是真的？” “不是......” 叶梓茜下意识反驳。 安素方才松了口气，又听见叶梓茜接着说道：“不是，安安，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喜欢的？” 叶梓茜看着安素认真地问：“我该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呢？” 她喜欢虞渊吗？ 这就是喜欢？ 明明他的性格特别讨人厌，脾气也很不好，但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去靠近他。 想要更靠近。 更了解他一点。 只要周围的人群中有他，她的眼神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就转到他的身上。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叶梓茜像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那点滴懵懂青涩的心动。 安素在方才叶梓茜问出那句话后就一时语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没多久又听见—— “安安，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微皱着脸，叶梓茜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要真喜欢他的话怎么办？要怎么把他追到手？” 第四十六章 他看起来很难追的样子 叶梓茜沉吟道：“他看起来似乎很难追的样子。” 可能连叶梓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喜欢虞渊的事实。 “不是吧……小茜，你是说真的？” 她的意思不会是要跑去倒追虞渊吗？ 轻点了点头，叶梓茜说：“当然是真的，既然喜欢的话，就一定得让他知道，采取行动呀！” 边想着，叶梓茜还补充了句：“而且还要趁早，不然被别人先下手抢走了怎么办？那家伙好像还挺遭人惦记的！” 开学第二天，叶梓茜就帮人给虞渊递过情书，这事她可没忘记。 想来她的竞争者似乎还不少。 安素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你要主动去跟他表白？” “表白是肯定要的，不过还是等月考后吧，不能影响到他考试，这毕竟是他转学来烟城后的第一次月考，还是挺重要的！” 叶梓茜沉吟着说： “哎！怎么办，看来方丈说得好像没有错，早恋果然是会影响学习成绩的。” 安素被叶梓茜说得微愣。 一时无言。 她惊讶于叶梓茜的果断和直率。 “可是小茜......你就没想过他可能会拒绝你的结果吗？” “表白被拒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吧？” 深吸了一口气，叶梓茜说：“没关系，一次不行的话，大不了我就追他久一点，多表白几次喽！等到什么时候他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了，我再放弃。” 安素：“......” 其实不用安素提醒，叶梓茜原本也想着以虞渊那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他才不会就那么轻易地就接受她的表白呢！ 看起来是挺难追的。 想到什么，叶梓茜：“不过说起来，他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 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很严肃的问题， 安素不确定地说：“应该没有吧？他不是总独来独往的吗？” “那应该是因为他刚转学过来的缘故吧？” 安素点头道：“也是，他不就一直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臭脾气吗？或者说，明天你先让梁云飞去给你探探口风？” “好像也行，先不说这个了，就算要表白我也得好好想下该怎么表白！” 这事叶梓茜还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叶梓茜一边抱起地上的猫，抓着它的小爪子，朝着安素摆了摆手说： “球球来，跟你的安阿姨打个招呼，以后才能赚点猫粮吃！” “为什么是阿姨？” “我算是雪球的妈咪，按辈分算起来的话，你当然就是阿姨了！” 安素伸出手碰了碰雪球毛茸茸的爪子，被它傲娇地躲开了。 安素随口问了句： “你是妈咪，那雪球的爹地是谁呀？” 叶梓茜闻言霎时面色一红，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调侃了。 “安安！” 先前不知道自己喜欢虞渊就算了，如今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叶梓茜怎么禁得起这般调侃？ 下意识觉得面色发热，连耳根子都有些泛红了。 安素瞧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微勾笑了笑。 “我不跟你闹了，你先跟雪球玩会儿吧！” 叶梓茜边说着，起身进去厨房准备些水果和饮料。 她们两人给雪球换好猫砂，放了些猫粮安顿好。 后来才开始温习功课。 今天是周末，叶梓茜叫刘姨不用来家里做饭。 不过她们俩也没出去吃，只点了些外卖到家里。 简单地解决了下午餐。 晚餐等着叶铮延回来再做。 一起写作业，复习功课到日暮时分。 晚饭后，叶铮延才让司机开车送安素回家。 * 这已经是叶梓茜今天早读不知道第几次偷偷看向虞渊了。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只是偷偷摸摸地看上两眼。 应该不会被人察觉。 熟不知在虞渊看来，她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光明正大。 也太过直白袒露了。 在经过昨天安素的点醒后，今早叶梓茜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往虞渊的位子上飘。 那眼神中不单单有爱慕，更多的可能算是审视、探究。 叶梓茜像是从未如此认真仔细地看过虞渊似的。 想要看清楚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一个人。 她真的喜欢他吗？ 那她究竟是喜欢他哪里呢？ 心头带着疑惑，叶梓茜便一看再看…… 虞渊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 明明冬天还未全过，顶多算是初春。 但带着暖意的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有部分投射到男孩的身上。 一时间，叶梓茜觉得那宛若是盛夏照进岁月里的光。 而且，她竟觉得一点儿都不夸张。 微低下头，将自己嘴角柔和的笑容轻掩在发丝之中。 虽然先前她时常也会不由自主地看虞渊，但那时的叶梓茜还未意识到那是朦胧的喜欢。 如今每再看他一眼，叶梓茜都觉得心跳动得更加厉害。 再抬眼看过去时，却是忽然撞入了那一双深潭眼眸…… 虞渊像是知晓她的行径，提醒似的看过来。 男孩的目光冷冷淡淡，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却着实把叶梓茜给吓了一跳。 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包。 叶梓茜忙把自己的头转回去。 好半天都不敢再偷看。 今早有让叶梓茜最为头疼的物理课。 常武邦—— 高二六班的物理老师，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 头发若不是定期去染的话，隔一阶段就能瞧见头顶发根长出来的花白。 烟城中学作为重点高中，师资力量自然不用多说。 有很多像常武邦、姚翁翠这样极具经验的老教师。 但常武邦和姚翁翠，虽说在年龄上是差得不多，但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了。 常武邦为人较为严肃刻板，不管是他的课堂，还有平日里对待学生的态度皆是如此。 是故也很显然，同学们更喜欢化学课，也都更不喜欢物理课。 常武邦的课的确是一板一眼的。 枯燥和乏味。 但毕竟是理科班，同学们学习物理的热情还是有的。 尤其是男同学，对于钻研物理向来都比较有兴趣。 可同学们又不喜听常武邦的课，所以便时常出现上头讲着课，同学们自己在下面刷题的情况。 这种情况在其他课堂也是屡见不鲜。 第四十七章 格外偏爱 烟城中学的这群学生，大多都有自己的想法，科任老师基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成绩不突降得太厉害，大多不会过于计较。 但偏偏常武邦是个认死理的主，逮着这样敢无视他的课堂的学生便是要重罚。 因此，常武邦在课上最喜叫人起来提问或复述他刚讲过的内容。 但物极必反，越是压迫便越是有学生反抗。 可是这学期常武邦上课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只因班上新转来的学生，虞渊。 几次周考下来，常武邦发现虞渊的物理成绩极好，论及物理水平恐怕班上没人比得过。 就如同是捡到个宝似的，常武邦对虞渊可以说极其偏爱。 其实虞渊也在物理课上刷题，同学们都很疑惑他是如何做到一心两用的。 明明上一秒见他还在做其他的事，下一秒被老常叫起来时，又能准确无误地回答出问题。 实在是有些神奇。 常武邦的确是把虞渊当作宝来培养的，喜欢得不得了，像是恨不得上课就讲给他一人听就够了。 一走进教室，常武邦刚放下书。 铃声就响了。 他向来很准时，且从不迟到。 像是也不急着讲课，常武邦先开口道： “我呢，先给你们各位打个预防针，本周五的月考......” 一讲到月考，至关重要，同学们的注意力刹时都被吸引过去了。 “周五的月考，物理卷是我出的，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们......” 说到这，常武邦稍微停顿了下。 同学们当然不会以为老师会好心到给他们漏题什么的，都静待着下文。 “这次的卷子非常的难，十分的难，是可以难哭你们的那种。” 梁云飞立即出声道：“老师，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开学第一次月考就这么虐！” “就是要给你们一个教训，让你们长长记性，若是考得不好的话，走出去可别说是六班我的学生，我都嫌丢人！” 老头的嘴巴向来都不饶人，说完后还冷哼了声。 脸上嫌弃的神情更是毫不掩饰。 叶梓茜整张脸都皱巴起来，侧头和安素对视了眼，心想这回怕是要完了。 烟城中学的师资力量强大且分配均匀，向来是一视同仁，并未搞特殊化。 即使是在各校高考竞争压力日益加大的局势之下，也并未设立重点班或实验班。 高二六班算是在理科班中较为拔尖的，虽说不能次次大考都保证各科综合排名第一，但有那么几科的成绩一直是相当稳的。 其中占优势的便是物理、化学、语文和英语。 在所有科目中，已是占据半壁江山。 所以常武邦虽然口头上一直嫌弃，但六班的物理成绩过往一直是极为出色的。 如果说连六班的物理都考砸了的话，那么只能说明其他班级考得会更糟糕而已。 他们的确有这样的自信。 但常武邦这话说得摆明就是存了心要为难他们，给他们使绊子。 同学们霎时觉得有苦说不出。 “我这节课讲的所有题目都会是考试的重点。”在翻开练习册同时，常武邦轻描淡写地甩出这句话。 话音一落，那些原本已经抽出练习卷的同学默默把卷子压在了练习册底下。 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做的抬头看向黑板。 同学们都知道，常老师从不说假话，即便是威胁人的时候。 因为常武邦有点书生气，不屑如此。 所以他说是考点那就必然是重点。 他说卷子会难哭你，就一定会难哭你！ 如果此时再不乖乖听讲的话，那么到时候—— 一切都将化为泪水。 让你哭得更厉害。 是故，班上同学都停下手头的事专心听讲。 只有虞渊依旧如往常，一直低头默默地刷自己的题。 神色淡然无波，引得周围人侧目惊讶，心道这果然是新来的。 不懂事可是要遭罪的呀！ * 备考周总是特别忙碌，时间也过得飞快。 叶梓茜这几天忙着复习，连照顾小猫的时间都少了。 到底是眼熟，雪球是她带回来的，同她还是更亲近些。 这几天，雪球基本都由刘姨在帮着照顾。 叶铮延闲暇时刻也会逗弄一下。 他还当真在庭院给雪球搭了一个木屋。 很有兴致的，就搭在叶梓茜最爱的青枣树下。 天气好时，雪球总是在宽敞的院子里跑来跑去。 跑累了后，现在已经会轻车熟路地回到自己的窝，趴着懒懒地睡个午觉了。 可能因为是捡来的缘故，小猫特别粘人。 有时还会爬上楼去扒叶梓茜的房门，发出动静来惹人注意。 非得让叶梓茜放它进屋。 但一进到屋中它倒是不吵不闹的。 格外乖巧。 叶梓茜做作业复习功课时，雪球只会懒洋洋地赖在旁边的地毯上。 那几乎成了它私人的专属领地。 多进几次屋，混得更熟了之后—— 雪球就愈加放肆起来。 甚至敢无声无息地爬上叶梓茜的床。 在暖呼呼的被窝里放肆地睡起大觉来。 叶梓茜写完作业，关掉台灯后，回头下意识地朝地毯上看。 没瞧见雪球。 最后竟是在被窝里发现这只小懒虫。 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小东西现在不像刚来时那么胆小了。 不仅养胖了， 猫科动物的脾气也渐渐被养出来了。 如今胆子大到连她的床位都敢霸占了。 叶梓茜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想着马上要月考了，不想影响虞渊考试她都不敢莽莽撞撞地跑去表白了。 但这并不影响她继续发动攻势。 叶梓茜拍好照片后，就和雪球一起趴在柔软的被窝里。 各占着一边。 她拿起手机发送图片给虞渊。 然后开始敲打字： “你看，雪球粘了我半床的猫毛” 叶梓茜的性子本就极为开朗，先前还有些迷糊。 如今她既已知道了自己对虞渊的心思，自然是要鼓足力气主动出击的。 每天变着花样地找话题同人聊天。 叶梓茜发现虽然虞渊有时回复消息极慢。 而且每次回复也没有几个字，真是惜字如金，闷得要死！ 但基本上虞渊还是都会回复的。 这至少证明他并不烦她，还没到不想搭理她的地步。 第四十八章 琐碎的岁月静好 他至少并不讨厌她。 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说革命的过程可能会有些艰难，但至少革命成功的希望还是有一些的！ 只要她有持之以恒的决心。 网上说，首先要让对方接收到自己的心意，接下来她才能继续努力，力道得使在对的地方才行。 而最重要的第一步自然就是月考结束后她的表白大计了—— 叶梓茜每天都在烦恼和思杰这件事，做完题复习完上床后，睡觉之前还在愁自己的表白计划。 要论起来，叶梓茜被人表白的次数自然是多的，但她自己要去跟别人表白确确实实是破天荒头一回。 说不紧张，不慌乱当然是假的。 叶梓茜骗不了自己。 也不知道先前那些被别人表白的经验算不算得上是经验？ 这男女生之间的告白是可以通用的吗？ 可是叶梓茜又想，先前那些表白她一个都没接受，那不就代表都算是些表白失败的经验吗？ 仔细回想也的确是没有什么新意。 虽然以虞渊的性子，叶梓茜已经抱着要打“持久战”的准备了，但如果可以的话，叶梓茜自然希望最好能一举拿下是最好的了。 但似乎很有难度。 究竟要怎么表白？ 叶梓茜越想越头疼。 烦躁得开始一边伸手过去撸猫。 雪球被她摸得伸出小爪子要去挠她，嘴里头还发出细微的声响。 瞧着分外可爱。 叶梓茜侧着头看它，不禁勾唇笑了笑。 面色柔软。 如果说她算是球球的妈咪的话，那么虞渊是不是就是球球的爹地呢？ “球球，你说妈咪该怎么向爹地表白呢？你说……他会答应我吗？” 对着又熟睡过去的雪球，叶梓茜轻声问。 就像是角色扮演游戏，令人觉得羞涩。 在这夜深人静，自己出口的藏在心底的称呼，叶梓茜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整个人的面色不受控制地渐渐发热。 叶梓茜红着脸侧身，将自己埋入被褥之中...... * 周五，烟城中学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同学们大多早早来了学校。 轻车熟路地按照自己的座位号到考场。 成绩较好的同学可在考场周围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月考形式同高考有些许区别，语数英主科并没有太大不同。 副科并不是按照文综理综形式，而是分开单科进行考试。 所以考试的题量会更大些，一天下来考试密度极强。 学生几乎是手不停地奋笔疾书一整天。 理科生还好些，文科生写起主观题来，那手一天下来几乎就是要整废掉了。 简直头脑风暴。 对烟城学子而言，月考真的堪称是场身心绝对的考验和折磨！ 也不知道这变态的传统究竟是谁发明的。 这基本是对于那些中层水平学生而言。 对于比较尾巴后面的，比如像安素—— 她对于自己不擅长的科目，大多都是瞎蒙的，没有太大感觉。 叶梓茜觉得自己在做物理和数学时简直就要脑壳疼。 学校也没什么仁慈可言，周五月考后依旧要晚自习。 因为正常周六读书日活动后，当天是不用晚自习的。 而学校不可能连着两天不晚自习。 是故周五晚上大家几乎全都是瘫着的。 看起来相当萎靡了。 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到底是刚考完，晚自习前教室内的氛围还是相对轻松的。 从窗户边传进来学校广播站正放着的柔和的音乐。 有几分悠闲、寂静的美好。 同学们零零散散地聚众聊天。 “小茜，你这回考得怎么样啊？” 坐在叶梓茜前的同学转过身来问。 “还好，就是觉得这次物理和数学似乎比较难。”叶梓茜想了想，坦诚说。 这次若是因为物理拖后腿的话，没有其他科目补救的话，她的名次兴许会下降。 叶梓茜难免有些担心。 “我也觉得这次的物理很变态，看来常老师这回是铁了心地要虐我们了！” 旁边的安素接口道：“开玩笑，老常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他根本就是不屑说假话的那种，要虐我们早就开门见山地先跟我们摊牌了！还好他打过预防针了。” 所以安素也算是早有心理准备。 “安素，你做得怎么样？”同学瞧她的神色看起来淡定自若。 “应该......还好吧，我都是按照口诀来写的，应该八九不离十才对。”安素思考了下，说。 “什么口诀？你说的是哪一题？” “哦，我说的是蒙题口诀，网上有很多嘛，选择题三短一长就选长，三长一短就选短什么的，我试过了，我觉得好像比摇骰子的概率来说稍微高一些。。” 安素边说着，还一边掏出一本精致的笔记本给对方看。 坐在前面的同学伸手接了过去，好奇地翻开来看。 叶梓茜扶额，禁不住弯了弯嘴角。 安素那笔记是上周她去叶梓茜家同她一起温习功课时。 叶梓茜亲眼看着她写下来的。。 起初叶梓茜只是好奇安素在记什么笔记，竟这样认真。 后来她凑近一看，简直要哭笑不得。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安素从网上摘抄下来的一些考试猜题、蒙题的技巧。 叶梓茜觉得这比安素平时上课记笔记时认真多了。 当下就问她：“安安，你这劲要是用在平时，考前哪还需要这样呀！” “这你就不懂了，临时抱拂脚的事就这种方法最管用，这不是平时不够努力才出此下策嘛！你可别小瞧了它，这是一个概率的问题，可以提高我考试的得分率的！” 如今坐在前面的同学看着安素那详尽细致的笔记，和叶梓茜当时的反应一样。 “安素，你这都是从哪抄来的呀？” 上面的口诀实在太多了，若是仔细一瞧，还能够发现有一些口诀根本就是前后矛盾的，在考试中根本是无法抉择的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这些都是我在多年的考试失败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有科学依据的，一般人绝对学不来，这些经验只能为我所用！” 在说着这话时，安素脸上的神情还有些得瑟，逗得周围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无解的问题 安素绝对不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同学，也不是最聪明的。 但她绝对是班上最讨人喜欢的。 不单单是女生，因为安素不拘小节的豪爽性子，很多男生同她关系也很好。 但大多只局限像兄弟间的情谊。 自然偶尔会有想要跨过那条线的人，最终关系也都会止步。 因为都被安素下意识拒绝了。 也有人觉得奇怪。 也许是恋人未满吧？ 最后也只想可能是安素的性格本就如此，她把男生都当兄弟吧？ 所以才会如此。 * 离晚自习铃响还有一小段时间。 窗外微凉的晚风搭着音乐声响，格外的柔和。 静谧。 面上触及晚风的凉意反倒是让人觉得温柔得安心。 安素拉着叶梓茜去操场上散散步。 经过今天月考，体力和脑力消耗都太大了，安素难得暴饮暴食一回，暂时抛弃身材管理，晚上吃得有点撑。 这会儿去散步刚好可以消消食。 两人相携慢悠悠地走在操场边缘外圈。 操场的四角有四盏很高的大灯，照得整个操场看起来灯火通明。 广播内播音员的声音传出来。 整个学校都可以听得清晰。 在靠近广播的操场更是不用说了。 不用安素再提醒调侃，叶梓茜一下子便听出了是何阳朔在播报的声音。 如今何阳朔已经高三了，虽然是校广播站的副站长，但何阳朔现在亲自播报的次数相比以往已是少了许多了。 安素挥动着自己的手臂舒展身体，笑着开口道： “我忽然觉得何学长有点可怜哦！” 明知道她是又要借机调侃自己，叶梓茜还是几分宠溺地笑着问： “哪里可怜了？” “还不够可怜吗？你也不想一想，人家何学长都跟你表白过几次了？从你刚进烟城中学没多久到现在，快两年了，人家可一直是对你痴心不改的！更不用说还为了你拒绝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原本人家可能以为你是懵懂不知感情，一直都不开窍，所以才会一直拒绝他，但起码你先前也还算是一视同仁，至少所有人都拒绝，也从未接受过谁的追求，一直是高岭之花，所以何学长才会一直都不死心，人家就等着你这块石头心什么时候能够开窍呢？没想到还是被截胡了。” 安素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但如今可不一样了，你说这虞渊才转学过来几天啊？你就忽然开了窍了，其实连我也有点搞不大清除，若是单看外型的话，何阳朔的确也不比虞渊差到哪里去吧？何阳朔确实也算是个优质的男生，小茜你是不喜欢他哪里啊？或者应该说，你究竟更喜欢虞渊什么？” 话音刚落，安素转头看向了叶梓茜。 晚风吹得她的发丝有些微乱。 叶梓茜的神色怔然—— 安素这个问题的确问倒她了。 沉默片刻，叶梓茜缓声开口道：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何阳朔很好，这点大家都知道，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吧。” “而虞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喜欢他什么？” 其实，从相识至今的印象，叶梓茜甚至可以说出虞渊一堆的毛病。 说不上他究竟是哪里好。 但—— 她就是喜欢他。 这就像是一种不受她控制的事情。 叶梓茜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安素看着说话的叶梓茜，她的面色在白色灯光下显得分外柔和。 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出了神，安素的眸色在灯光下变得有些忽明忽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问出口的话似乎有些许愚蠢。 因为她明明更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是无解的，这个问题。 连安素自己也搞不清楚，执着的喜欢和偏爱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又或者是因为她自己找不到答案，便想要从其他人身上看能不能寻得答案吧。 “安安，你说我要什么时候跟虞渊表白？明天怎么样？你之前不是会算什么运势的吗？明天怎么样？” 叶梓茜的声音让安素回过神，她惊讶： “明天？这么急吗？你准备好了要怎么跟虞渊表白了？” “没有……” 提及此，叶梓茜一下子有些丧气，她已经纠结了一个礼拜了，否决掉很多的方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叶梓茜知道以自己的性子，再纠结拖下去也没有用，只道： “我觉得，这打铁要趁热，反正月考都已经结束，明天又是周六，时间正合适？” “为什么非要挑周六？” 安素有些疑惑，有什么特殊意义？ 叶梓茜回答：“周六，如果我跟他说完后被拒绝了，至少可以一天多不用看到他，我也不用故意躲着他，不然不是太尴尬了嘛！” 又是同一个班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叶梓茜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丢人的。 安素笑了笑，问：“你不是都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了吗？还会怕尴尬啊？再说了，如果是想要疗伤的话，一天时间够吗？周一不还是得来学校吗？” 又没办法真的躲得掉。 “疗什么伤呀！我只是脸皮薄罢了，应该还是需要有个缓冲期吧......” 从小到大，叶梓茜一直是个安全感很足的人，这一次，却是少有的些许不自信。 毕竟到底是第一次跟人表白。 虽然她已经尽量给自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 降低自己的期待值。 做好防御心理。 但叶梓茜还是无法想象在那个被虞渊拒绝的当下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毕竟在叶梓茜看来—— 虞渊实在是有些难追。 “所以小茜，你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虞渊表白了？那现在你就把我当作是那个人，来对我试试看，就当作是一次模拟练习吧！” 手搭上叶梓茜的肩膀，安素把她转过来，面朝着自己。 虽然操场上十分的空旷，其他同学可能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但周围还是有零零散散不少人，叶梓茜刹时觉得面色一热。 她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从自己的校服口袋掏出手机递给安素。 叶梓茜有些别扭地说道： “这个……是我给自己打的草稿，你自己看吧......” 第五十章 笨拙得有些可爱 表白竟然还有草稿？ 安素有些疑惑地接过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图片—— 拍的是一页笔记本。 上面有好几行的字，应该还不是终稿，因为可以看到上头还有许多修修改改的符号和痕迹。 足以可见，这张纸的主人在写下这些文字时心绪有多缭乱。 在看清楚纸上写的内容之后，安素不禁微睁大眼…… 到底没有忍住的笑出了声！ 叶梓茜本来还觉得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眼神朝四处躲避着，眸光轻闪。 在听到耳旁的笑声才转过头来： “安安，你在笑什么？！” 没忍住持续上扬的嘴角，安素问： “不是，小茜，你这告白的语句都是打哪里抄来的？还带修辞的，未免也太夸张了吧！太肉麻太非主流了，我受不了天啊！” “你还敢取笑我！我不给你看了，还给我！” 被安素说得面色越来越红，叶梓茜抬手就要去抢回自己的手机。 可惜安素长得比她高，手臂一抬就把手机举过了自己的头顶。 叶梓茜踮脚，轻跳起来想要去够。 安素直接拿着手机就跑开了。 两人在操场上你争我抢地跑了大半个操场，安素才把手机还给叶梓茜。 叶梓茜实在是太不喜欢运动了，停下来后还在不住喘气。 在这样初春微凉的夜里，面容因为方才过度的运动还是泛起了浅浅的红晕，在白色灯光的映照下愈加清晰柔和。 两人瘫坐在操场旁看台的阶梯上休息。 手肘支着后背的台阶，安素微垂下头，笑问坐在自己下一阶梯的叶梓茜： “小茜，你还没说你那些土味情话的句子都是哪里看来的？论坛还是贴吧？” 并非有心想取笑。 但安素觉得她实在是笨拙得有些可爱了。 安素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些话从叶梓茜的嘴里说出口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脸色依旧泛红，不知是因为刚才跑步热的还是羞赧，叶梓茜说： “大部分是网上找的，有些……是我去学校图书馆翻阅了下书籍。” 坐直身子，安素惊讶地问： “我们学校图书馆里还有教人怎么恋爱的书吗？我怎么不知道？” “也不单纯是教人谈恋爱的吧，我就是去翻看了些心理学还有人类繁殖进化的书籍。” “人类繁殖进化？？？” 安素的脑门上顿时写满了问号—— 叶梓茜看点心理学的书安素勉强能够理解，起码还算是有点联系的，但人类繁殖进化又是什么鬼？ “小茜，你这么着急的吗？这人还没追到，你们俩都还没在一起呢，你就已经开始想到以后的繁殖进化问题了？” 意识到安素话语中的深意，叶梓茜整张脸霎时如火烧： “才不是，我只是把相关书籍都拿出来随便翻一翻而已……我都没有仔细看……” “哦？是这样的吗？” 安素还是一副逗弄的神色，“好说歹说你之前也被那么多人告白过的，不是也收到过很多情书吗？不会拿出来取取经吗？” “你还不清楚吗？当面送的我一般都没收退回去了，偷偷塞进包包和抽屉里的，我基本也都没看，早就忘了那些信上写什么了。” 她是当真没留心过，此时，就算叶梓茜真有心想找也找不到了。 “不过......安安，这稿子真有那么糟糕吗？” 叶梓茜又看了眼手机上自己打的草稿。 “额......说糟糕也不算太糟糕吧……” 以虞渊那冰山的冷漠性子，安素真的很难想象若是小茜拿那稿子上的内容去跟虞渊表白的话，虞渊脸上会是怎样的神情？ 安素又觉得这似乎会是一件很好玩，又好笑的事情。 “小茜，其实……我只是觉得，用这些话来说反而显得不够真诚，你还不如就说得简单一点，只要把你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让他知晓你的心意不就可以了吗？” 去繁求简，返璞归真。 安素一直觉得，若是叶梓茜有心想要追一个人的话，应该会是一件很简单、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才对。 但若这个人是虞渊的话—— 兴许真的有可能会是个例外吧？ 叶梓茜还在认真思索安素说的话， 晚自习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看着叶梓茜，安素后知后觉地问了句： “今天晚自习督班的是谁来着？” “好像是......常老师吧？” 边说着，两人从台阶上坐起来，忙飞快朝着教室的方向跑过去。 铃声响后，操场的人渐渐少了。 灯下可以看到一些向回奔跑的身影。 远远地可以听见叶梓茜让安素跑慢一点…… 等等她。 而后就会看到那个原本跑在前头的身影又会折跑回来，把人直接半拽着往前跑去。 * 叶梓茜失眠了。 几乎失眠了一整个晚上，在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听到闹铃的那一刻又立马惊醒过来。 闹钟定的比平常还早些，叶梓茜是想起床来稍微打扮一下自己。 衣服就不考虑了，反正只能穿校服。 叶梓茜平时去学校几乎不化妆，顶多涂点防晒。 她翻箱倒柜在书桌抽屉里把自己好久没用的气垫、口红化妆品找出来。 楼下正在煮咖啡，准备早餐的叶铮延听到楼上传来的木地板走动的声响，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平日里这会儿，丫头绝不可能起床的。 房间、浴室来回跑了好几趟—— 叶梓茜倒腾好了后自己下楼时，也差不多快到平时起来的时间点了。 本就天生丽质，略施粉黛后的叶梓茜愈加清丽动人。 “爸，早餐吃什么，我好饿呀！” 瞧着叶梓茜落了座。 叶铮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然后定住了。 看得叶梓茜心底都有些发毛，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心虚了。 “爸......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呀？”她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叶铮延出声问，他口中的安排自然是指一些特殊的安排。 毕竟是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女儿。 叶铮延仅一眼就发现了叶梓茜和平日里的不同。 早起化了妆，连头发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第五十一章 宛若心尖上的皱褶 “啊？我......我今天要去学校上课啊，哪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叶梓茜心虚地徒手直接就从餐盘里抓了一个刚烤好的吐司过来。 躲避身旁家长的目光，微低下头咬了一口，在垂眸看到那面包上沾染到自己唇蜜的颜色，心虚得忙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叶铮延瞧着自己女儿满是破绽，容易被人识破的神情，笑着摇了摇头。 倒当真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 一坐进车内。 叶梓茜就掏出手机给虞渊发消息—— 下午放学后在学校综合楼天台等我。 后面又故作有底气地威胁了一句： 一定要来，不来的话我跟你没完！ 在车开到学校后，叶梓茜都没有收到虞渊的回复。 他时常都如此，叶梓茜也不觉得奇怪。 她还是第一次碰到真的有不粘手机的人。 照惯例，等他看到了起码会回复下。 叶梓茜背包走进教室，目光抬眼，就看到坐在位子上神色如常正看书的虞渊。 微抿了下唇，眯着眼狠狠睨了他一眼。 月考刚过，各科老师们又开始疯狂地赶进度。 连轴转的循环。 丝毫不给学生任何喘息的时间。 不过他们也辛苦，明天周日，同学们至少还能休息一天。 但老师们还得来校统改试卷。 到了午饭时间，安素才想起来问叶梓茜她今天不是预备要做一件大事吗？ 这人到底是约好了没有？ 若是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贸然上前去表白的话，要是被拒绝了—— 面子上确实是有些挂不住。 所以约到个人少一点的地方，只有单独的两个人，自然是更好些。 叶梓茜今天心里揣着事，频频走神。 被安素这么一问，又突觉紧张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充足的心理准备。 “我约了呀！” 拿出手机。 叶梓茜把聊天记录给安素看。 安素反问：“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我总不能直接跟他说我约他出来要跟他表白吧？” 叶梓茜说到后头变得小声嘟囔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虞渊根本就没有回复你，你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把人约到？不过你这还带警告威胁的，瞧着这架势倒像是要跟人约架似的。” 安素好笑地勾了勾唇角。 “他一直有不及时回我消息的坏习惯。” 有些沮丧，叶梓茜：“微信为什么没有开发显示已读还是未读的功能啊，他今天不会是没带手机出门吧？” 叶梓茜猜测着可能性，越想越觉得有些烦恼，又安慰自己道： “他也没拒绝，应该还是会来吧......” 看叶梓茜一副没有底气的样子，安素都不想打击她： “他那性格像是会赴女生约的人吗？” 安素看来虞渊就是个捂不热的冰块。 她觉得就算退一步讲，虞渊真的来了，也没有太大的可能性会答应小茜的告白。 *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 安素本想留下来等叶梓茜，但安淑雅今天难得有空要回家吃晚饭。 叶梓茜便叫她先回去。 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时，叶梓茜还转头看了眼还坐在位子上，不知在写什么的虞渊。 轻蹙了下眉尖—— 这家伙到底看没看到她发的信息？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尤其在这座南方的城市。 日暮时分，天黑得越来越晚…… 叶梓茜慢悠悠地晃上学校综合楼的天台。 许是因为不赶时间，也或许是想缓解自己莫名局促的心情—— 叶梓茜并没有乘坐电梯，而是慢慢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楼。 推开天台未上锁的门，迎面而来的晚风让她觉得凉爽不少。 心情随着视野变宽松了些许。 这里算是学校里比较高的地方。 平日很少有人会专门跑到上面来。 如今是周末放学时间，就更没人了。 这是叶梓茜和安素偶然间发现的学校安静的角落之一。 难得的清净。 安宁。 叶梓茜才发现，这里离他们发现雪球的地方很近，触目可及楼下那片草地。 还有记忆中身穿校服抱着猫的少年。 从天色还大亮，等到天色日渐昏暗...... 叶梓茜就那么一个人站在天台上等着。 等到晚风都变得薄凉...... 渐渐的渗透进了胸腔。 叶梓茜起初一直试图平复自己愈加激烈的心跳，把它归咎为是因为爬了那么高的楼梯所致。 趁着他人还没来，叶梓茜把自己打好草稿的纸张拿出来—— 嘴唇轻动，反复默念了好几遍。 那张纸如今已被揉皱了。 不太像叶梓茜平时的性子。 也不太熨帖。 宛若心尖上皮肤的皱褶。 实际上，纸张所写的内容，叶梓茜早就会背了，甚至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反复地再看，不过是怕自己待会儿一时紧张会忘词。 可现在，她连人都没有等到。 心也渐渐地变平静下来—— 应该是不会来了。 这算是变相的拒绝吗？ 连一条回复的信息也没有。 如此冷漠。 在听到身后开门声的那一霎那，叶梓茜的心又像是忽然间停止了跳动。 她立即转过身，看见了门边忽然出现的又姗姗来迟的人。 单肩背着包的虞渊。 明明就是她在等的人，叶梓茜却表现得像是惊讶于来人的突然出现。 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 虞渊沉默地与叶梓茜对视。 叶梓茜像是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怎么又不回我信息？” 声音捎带着些许委屈和埋汰。 但因为太过柔和的嗓音所以听起来没有什么威慑力。 闻言，虞渊轻蹙了下眉头。 并未解释他若不是因为不久前他看到她早晨的消息，就不会已经走在快回到家的路上，又折返回来。 那么，叶梓茜就可能真的等不到人了。 “做什么？”虞渊出声问，一边抬眼看向叶梓茜手中握着的纸张。 虞渊自然是收到过不少情书的，基本都是被装在所谓精心准备的信封当中。 很少有如此简陋的直接攥在手心的。 注意到男孩的视线，叶梓茜下意识把手中略带滚烫的信纸，随意地塞进自己校服上衣的口袋里。 虞渊抬眸，看向叶梓茜捎带几分仓皇和局促的面色。 像是突然有了什么预感…… 第五十二章 我喜欢上你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顶楼天台的凉风把叶梓茜的头发吹得有些微乱。 叶梓茜的眼中却是泛着细碎的亮光。 “那个……我找你来，是有话想要跟你说，我们也已经认识有一段时间了，自从我……那个……不是，是因为……” 叶梓茜的整个语言状态几乎都是紊乱的，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怯场的人。 叶梓茜是第一次在人前说话如此紧张。 毫无思绪。 毫无章法。 叶梓茜甚至不敢直视虞渊的眼睛。 垂眸，眼神躲闪着。 虞渊的眸光深邃又平静—— 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但他也没有出声打断叶梓茜。 似乎等着她自己把话说完。 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叶梓茜抬眼看向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虞渊。 她方才一直下意识地想要去回忆自己在纸张上写的内容。 明明背过多回，早该烂熟于心，在此时此刻，此景之下，却是完全想不起来。 一句话也想不起来。 整个脑袋犹如是浆糊一般。 最终，叶梓茜只能放弃挣扎的不去回想。 她定定地看着虞渊。 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 “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话音刚落，叶梓茜又立马更正道：“不是好像，我是喜欢你。” “……我喜欢上你了。” 像是积蓄了莫大的力量支撑，叶梓茜直直地看向虞渊。 眼中所表现出的情绪，直白而热烈； 坚定而勇敢。 毫不掩饰地袒露自己真诚，没有丝毫保留的心迹。 因为有轻微近视，叶梓茜有些看不大真切虞渊此时脸上的神色。 心下也有些微慌，她又强调道： “是真的。” 到底还是紧张，叶梓茜是微垂眸说出这句话，语气却是很坚定。 映在昏暗的天色之中，男孩的神色看起来像是并没有太大波澜。 似乎是意料之中。 又像是不为所动，让人捉摸不透。 先前虞渊误会叶梓茜有意靠近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出言拒绝过，而且不止一次。 所以叶梓茜难免有些忐忑。 好在虞渊这回的反应与先前有所不同，至少没有再“恶语相向”。 但这不出声又算是几个意思？ “喂！有人跟你表白，你起码……”叶梓茜语气停顿了下，嘟囔道—— “起码…给个回应吧？” 他还当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礼貌。 静默片刻，虞渊终于出了声： “……你为什么喜欢我？” 叶梓茜愣了下，她想着虞渊这问题应该是等同于在问她究竟喜欢他哪里吧？ 安安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可是这个问题叶梓茜答不上来： “我......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喜欢吗？” “你根本不了解我。”虞渊在反驳她。 “那我不了解你，你可以给机会让我尝试去了解你，哪有谁一开始认识就能彻底地了解一个人的？当然要在相处之后啊！” 彼时的叶梓茜就像是个小太阳一样，似乎可以为了这份懵懂的欣喜去横冲直撞。 义无反顾。 “我不需要人了解我。” 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凉薄的。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也只是跟你打一声招呼的，我要告诉你......” 叶梓茜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勇气，她直视着虞渊，眼睛黑得发亮： “不管你现在想不想交女朋友，我只是先告诉你，你是我看上的，我就当先预定了，这样可以吧？” 叶梓茜的这句话是问句。 可是却像没有想要虞渊回应她的意思。 因为她立马又厚着脸皮地补充了句： “我是一定会把你追到手的！” 类似宣言的话语—— 掷地有声。 仿佛已是花光所有的勇气，在说完后。 叶梓茜的整张脸都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她直接埋头往楼梯口的方向跑，越过站在门旁的虞渊。 跑下了楼。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校园内的灯光悄无声息地相继亮了起来。 因为是平日极其普通的事，所以几乎无人问津，怕是只有在停电时才会意识到光亮的消失，才会觉得渴求。 叶梓茜跑下楼梯的脚步声略微急促。 虞渊并没有转身去追人。 他甚至没有回过头。 只是保持着同一个动作站立着。 眉头轻蹙，脸上的神情在夜色之中复杂得莫名。 * “喂！小茜呀......” “喂......” 叶梓茜同叶铮延在饭桌上吃饭时，突然接到了安素的电话。 她连忙放下碗筷，说了声—— “爸，我吃饱了，您慢点。” 就跑回房间接电话。 “怎么样？怎么样？表白怎么样？！虞渊接受了吗？” 电话一接通，安素就迫不及待问出声。 叶梓茜直接脱了拖鞋，盘腿坐在窗台旁的毛毯上，回想起什么，面部还禁不住有些发热： “表白完了……” “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结果怎么样？” “什么结果？” 安素一懵：“啊？他没有告诉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当你男朋友吗？” 安素心想着她家小茜虽然没有跟人表白的经验，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哪有人表白不问结果的呀！ “呃……我有一点紧张，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跑了。” 因为那些出口的话实在是太羞人了，叶梓茜觉得她若是再在那待下去的话，自己的脸可能就要烧起来了！ “不是吧？你也太没出息了吧！所以你这告白算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啊？” “他……他那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接受的样子……” 叶梓茜弱弱地说道，对于这点她还是没有什么盲目的自信的—— “不过没有关系，反正我已经做好了要打持久战的准备了，从现在到高考前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就不信——我还追不到他了。” 倒是很少看到小茜对一件事情如此执着，安素也不打击她—— “嗯，也是，时间还长着呢，怕什么！” 睡前，叶梓茜发微信给虞渊： “明天是周日，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尽量用着自然的语气，仿佛她不曾跟人表白过似的。 对方却是回复冷冰冰的两个字—— “不去” 而且是秒回，丝毫不留任何的情面。 第五十三章 首战失利 叶梓茜嘴一瘪，面色皱了起来： “为什么不去？你明天有什么要紧事吗？” “嗯。” “什么事？” “陪我妈看电视。” 叶梓茜直接从床上翻坐起来： “？？？” 这算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电视不是他每天都能陪阿姨看吗？ 这拒绝的理由未免也太过分了点吧？！ 他竟然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就算要拒绝她也不要找一个如此敷衍的理由啊。 叶梓茜甚至觉得虞渊是不是存心故意这么说的。 此时的叶梓茜还并未意识到—— 即使是经过了一场似乎算是失败的告白，她和虞渊之间的关系似乎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男孩并没有不理叶梓茜，也没有疏远她。 将她拒之门外。 这似乎已然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了。 非让虞渊给个合理的说法，叶梓茜的指尖用力地敲击屏幕的键盘： “你就算要拒绝，能不能给我一个像样点的理由？” “自作主张的要求，别人都得无条件同意？” 虞渊回了同他平日的惜字如金相比，已经算是长的一句话。 听起来也不像是在讲道理。 但叶梓茜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发现，虞渊平日还只是对人冷漠些，但真的怼起人来几句话就能把人给气死。 叶梓茜认真地反驳： “什么叫做自作主张的要求？我刚才不是在问你，在郑重地邀请你吗？” “既然是邀请，那我也可以拒绝，不去。” 叶梓茜气得直接发了语音过去—— “小气鬼！小气吧啦的！哼！” 轻易地被惹怒。 叶梓茜简直要被气坏了，不就是一起看场电影吗？ 朋友也可以一起去看电影啊。 难不成他还能掉块肉不成？ 她又不会吃了他。 虽然她现在的确是对他有兴趣没错啦。 怎么说这还是叶梓茜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邀请一个男生去看电影。 没想到结果就惨遭拒绝！ 纤细的长腿蹬了好几下被子，叶梓茜有些暴躁地把自己整个人埋入被褥之中—— 首战失利了！ * 月考后的周一早晨—— 学校内的气氛总是会比较严肃。 因为众所周知，烟城中学老师的改卷效率极高。 仅一天的时间，老师们的手上就都已经拿着热乎的考试成绩单和排名表了。 而周一早晨，自然就是宣判的日子。 通常今天，气氛总是略带几分肃穆和凛冽。 从各科老师走进教室之时，学生就开始观察老师面容上的神色来判断老师的心情。 进而猜测学科成绩。 当赵世亮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时，习以为常地感受到了这种气氛。 “看来大家都很期待自己的成绩呀？” 扶了下自己的眼镜，老赵出声问。 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但同学们的心情却没有丝毫松懈。 因为以他们对老赵的了解—— 老赵越是生气的时候，面上越是不会直接显露出怒容。 应该说，他们很少看到老赵真正生气时的样子。 但老赵也不像他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和善无害。 把手中的语文卷和成绩单放在讲台上，赵世亮轻描淡写地问： “怎么样，想要先听进步的，还是退步的？” 闻言，不少同学犹豫了。 真正像冯余山那样的优生通常比较内敛，不太会主动要求看什么进步名单。 但也有像安素这种抱着早死早超生态度的人，直接开口问道： “老赵，我这次退了几名呀？滑坡滑得不严重吧？没有惨遭滑铁卢吧？” “还好。”赵世亮瞥了一眼手中的成绩单，不轻不重地补了把刀—— “不过，你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退步空间了。” 话音一落，有些同学直接笑出了声。 紧张的气氛刹时缓和不少。 “好了，不浪费时间了，我先来说说班级这次整体的成绩情况，在年段的位次并没有发生变化，依然是第一，和第二名的差距保持在......” 话还没说完，不出意外的听到同学们兴奋的欢呼声。 “你们要不要听完自己的成绩再欢呼？看看自己是不是拖后腿的那一个？”赵世亮挑了挑眉，说。 众人的气焰顿时小了不少。 “大多数同学的成绩并没有发生太大波动，有八名同学的排名有所下滑。” 完了后，老赵直接开始念这次退步同学的名单。 众人的心霎时悬了起来。 听完名字后，安素还有些惊喜地开口问道： “老赵！没有我吗？你不会是看漏了吧？我这次竟然没有退步吗？” 这思想觉悟让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你还很失望了是吗？”赵世亮反问道。 “哪敢，哪敢呀！我这不是高兴坏了嘛！我保证下次一定再接再厉啊！” “接下来我按照班级的号数来公布一下排名，念到名字的，自己上来领成绩单。” 发成绩单时，教室里头格外安静。 正如老赵所说的，大多数同学的成绩并没有太大波动，至少都在合理的起伏区间。 六班同学的成绩向来都比较稳定。 安素这回的成绩的确没有退步，准确来说年段排名还进步了两名。 上学期期末安素算是超常发挥才有了小飞跃，挤进到了九班的位置。 不想这次竟然还保住了这个位置，安素自然是乐了，不能更满意了。 如常武邦所言，这次的物理考试的确偏难，叶梓茜难免觉得有些忐忑。 好在综合排名还算乐观—— 年段七十几名。 也算是进步，下次位次能排进二班了。 叶梓茜的偏科太严重了，好在有语文和英语两门主科挽回不少物理的劣势。 有些同学的成绩雷打不动的稳定，比如进到烟城就一直稳坐年段第一宝座的冯余山。 嚣张的梁云飞，年段第九，永远掉不出年段前十。 按照号数来，从头至尾念下来，都没有让同学们觉得太过意外的成绩。 虞渊因为是转学生，先前并没有班级的号数，赵世亮直接把他加在了班级末尾。 念到了最后一个同学，才念到了他的名字。 “虞渊……” 赵世亮的话音先是停顿了下，而后嘴角扬起了似是满意，似是赞扬的会心笑容。 第五十四章 真想把他藏起来 “年段第十一。” 话音一落，教室内先是静默片刻，而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有的直接爆了粗口。 全班同学都震惊了！ 有同学出声问道： “老赵你说多少？第11？你确定吗？没看错？” 同学们的目光都转向了坐在教室后头，看起来一脸无动于衷的虞渊。 连叶梓茜都微睁大双眸讶异地看向他。 她虽然之前就知道虞渊的英语和物理都很好，却没想到他的综合成绩竟也这么好！ 心中油然而生莫名的自豪感和欣喜。 怎么说呢—— 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 看来她的眼光还真的是很不错嘛！ 众人只见虞渊毫无波澜的神情，慢慢从教室后头走到讲台边去领自己的成绩单。 神色瞧着倒似未见丝毫的雀跃。 至少看起来他还没有老赵看起来开心。 转学生转来个宝，赵世亮自然是欣喜。 他出声夸奖道：“虞渊同学先前所学的课本与我们的有很大不同，能考出这个成绩是相当不错的，老师相信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不过有一点我要说一下你……” 语气稍微停顿了下，赵世亮说： “你的语文成绩是128，我刚才翻了下你的答题卡，你空了三道默写填空题。” 反应过来的同学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三道默写题？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概念—— 三道那就是六分，那代表若是虞渊把这三道题给写了，那么他的名次很有可能还会接着再往前冲几名，挤掉前十名的同学！ 虞渊淡声说道：“不会背。” 语气毫不遮掩，还有几分理直气壮。 闻言，有同学低笑出声。 叶梓茜也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那三道题若非说起来的确算是超纲的了，烟城中学的月考出题向来都很变态，就喜欢出课外积累的。 赵世亮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神情: “这点我在开学初就已经提醒过你了。” 边说着，他边从自己的备课袋里拿出一份材料，是一叠厚厚的a4纸，已经用书钉钉得好好的了。 “这是一些课外阅读的篇目，我整理了一下，已经都给你打印出来了，你抽空出来看一看，把它们都背下来。” 没有立即抬手去接。 虞渊的神色少有的几分错愕。 要知道，虞渊最不喜背古诗文。 有那背诵的闲功夫，他宁愿多去刷几套物理竞赛题。 赵世亮挑眉道： “接着呀！愣着做什么？你不要太感动哦，其他同学他们可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木着张脸，男孩到底还是抬手去接过来。 梁云飞道：“哎呦，老赵，你这还偏心上了怎么的？人家也想要！” “你还敢说，少贫了你，再不加把劲的话，虞渊可是很快就要超过你了。” 笑着转头看了虞渊一眼，梁云飞靠坐在椅背上，双手环臂，笑着说： “我等着呢，放马过来呗！” “虽然有些客观因素，但虞渊这次等于的确是从末尾班级一下子冲进1班，我想你们应该也清楚，这值得我们其他同学去学习，希望能激励到你们，以此为目标！” 虽然位置的变动是在大家预想中的，但老赵这样说出来，还是给了大家冲击力—— 这绝对是烟城中学史无前例的。 实在是太彪悍了。 这个进步的跨度，虽说是因为起始值偏低，但不得不说，没有人敢质疑虞渊的实力。 年段排名表一出，榜单一发放。 虞渊毫无疑问的在烟城一鸣惊人。 现如今整个年段的老师都知道六班转来了这么一个同学。 不仅如此，自然也是多了不少爱慕者。 叶梓茜觉得高兴欣喜的同时，又有些许的吃味。 有种自家宝贝被别人给发现了，引来不少欲偷窃者的感觉。 真想要把他给藏起来。 不给其他人看。 虞渊依旧如往常一般，总是无动于衷、生人勿进，但学校生活还是发生了些变化。 就比如下课，或是午自习、晚自习上课前的时间，总会有不少越挫越勇的女生，拿着各类所谓不懂的题目去请教虞渊。 叶梓茜还得时刻观察着情况，她发现虞渊依旧是面冷、话少。 他基本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但是会把解题的详细过程写下来，然后直接撕给对方。 叶梓茜就发现有个同学把虞渊写的笔记当宝贝一样的收了起来。 惹得她吃味不少。 安素现在知晓叶梓茜是铁了心的要追虞渊，自然也不拦着她， 反而帮她出谋划策了起来。 “你光在这儿看着，吃干醋有啥用呀？大家都是同学，自然要一视同仁，其他同学能去问他问题，你就不能去问吗？刚好还可以借机好好跟他相处一下嘛！” 这话简直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叶梓茜瞬间反应过来，也不光顾着吃飞醋了。 从那以后，往虞渊座位跑得最勤，问问题的人就是叶梓茜了。 其他同学自然也意识到了。 再联系先前学校论坛上的帖子，同学们更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之前那只是谣言，叶梓茜也下意识想要遮掩什么，而如今在明确自己的心意之后。 她便再不遮掩了。 也毫不掩饰自己借由去问问题的不良动机。 叶梓茜如今的自我定位很是清晰—— 她这可是在追人呢！ 追的还是虞渊这样的石头。 她可不指望着他自己朝她走过来。 安素不时在叶梓茜耳边敲打说要小心虞渊身边围绕的那些女孩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谁让她喜欢上的是个招人惦记的呢？ 她不得好好地看着，要是被人拐走了可还得了。 * 她可以不畏惧他身上所有尖锐的刺，试图想要去更接近他。 像先前一样，叶梓茜时常会发些日常和雪球的照片给虞渊。 男孩有时会回复她，有时甚至不回复。 但叶梓茜发现她并不是一个很心急的人，或者说—— 她对虞渊似乎有着足够的耐心。 这是对其他事情从没有过的。 她并不要求他的即时回复。 而且叶梓茜并不是没有见识过虞渊拒绝别人的样子。 有多冷漠。 第五十五章 她也还没有做好准备 所以在叶梓茜看来，至少虞渊并没有冷言冷语地拒绝她，或是直接拉黑她，或删除她。 断了与她所有的联系。 起码这已经算是好的征兆了。 因为——她所发出去的东西，所表达的心意，虞渊都是接收得到的。 虽然现在的他，可能还并没有做好要接受她的准备。 但这也是叶梓茜第一次喜欢别人。 她也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们两人都是一样的。 所以—— 没事的。 她一点儿也不着急，虽然她也无时无刻期待着他何时能够回应。 * 叶梓茜以往是没有那个恋爱的心思。 但当她真正想要去追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很舍得去花功夫的。 平日夜里，她时常会在写完作业后到琴房里练一小会儿琴。 这样总能在高压的学习之余，舒缓一下心情。 最近，叶梓茜总喜欢弹一些节奏明快，透露喜悦的曲子。 突发奇想地在反复弹奏熟练后，叶梓茜录制了一份视频发给了虞渊。 那钢琴键上每个音符轻快的跳动，似乎都在隐隐诉说着叶梓茜此时的心境和情愫。 表达着那份她对他还懵懂不甚清晰的喜欢。 少年时期青涩的爱恋—— 最是美好，令人心动。 在把钢琴录音发给虞渊之后， 叶梓茜紧接着还在后头附上了一句简短的英文。 那是她偶然从一本外文的原著上看到的一句话。 含蓄却又大胆地显露出了叶梓茜对虞渊点那点小心思。 叶梓茜在第一次看到那句话时就觉得心神一颤，挪不开眼。 “i want to take this slow，this is more than a crush!” 【我想要慢慢来，我相信这不仅仅是一时的错觉。】 在没点开那个音频之前， 虞渊先看到了那句英文。 男孩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太大波澜，但是眸光却是定住了，久久没有移开。 停留在那个手机的界面，直到屏幕自动暗了下去。 虞渊才又打开手机，点开音频，手机内传出了叶梓茜的声音。 她先是咳嗽了声，而后才柔声开口道：“这是送给你的一个小礼物。” 紧接着是几个钢琴琴键的试音。 清脆悦耳。 虞渊将手机放在了一旁桌角。 不稍片刻。 音符跳跃， 房间内响起了婉转悠扬的钢琴声...... * 叶梓茜计划着想要正式送虞渊一个礼物。 为此苦思冥想了好几天，还没结果。 又觉着这毕竟是第一次送他礼物，一定要送个让他印象深刻的才行。 最好是能让虞渊一看到礼物就能想起她来。 好不容易才有了个不错的点子。 可是这东西做起来又颇费工夫。 叶梓茜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里头，晚上回到家还得先完成每日功课。 大部分只能利用周末时间。 为了亲手制作礼物，叶梓茜连熬了好几天，外加一个周末。 做出来的东西还不是最后的成品，还得送去店里头给人再加工一番。 来回又耗上了两天时间。 从小到大，叶梓茜从未如此用心地给人准备过礼物。 这天下午，叶梓茜还在学校时，就收到店家都消息。 提醒她东西已经处理好，可以过去取成品了。 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在下午放学时，叶梓茜就给蒋叔打了电话。 麻烦他来学校接自己一趟。 叶梓茜准备在晚自习上课前，亲自去店里把东西给取回来。 下班高峰期，市区交通实在是太过拥挤了。 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叶梓茜只在学校门口的路旁随便买了个饭团垫了垫肚子。 紧赶慢赶，晚自习还是迟到了。 虽然只迟到了一小会儿，但是老赵已经在教室里头坐着了。 好在叶梓茜出去前把自己的背包带出去了。 如今她取回的东西放在包里还可以稍加掩饰一下。 抬头看过去，赵世亮惯例问了句： “怎么迟到了？” 没想好说辞，叶梓茜一时间没有开口。 只是站在班级门口，神色有些许局促。 班内不少同学都抬眼看向叶梓茜。 老赵瞧了眼她肩上背的包：“回家了？” 沉默片刻，叶梓茜点了点自己的头。 看她一脸乖巧认错的模样，赵世亮到底没为难她，便让她先进来了。 叶梓茜走回自己的座位，顺带看了眼坐在教室后面—— 低着头，似乎从头到尾都未曾抬起过眼的虞渊。 微抿了下唇，叶梓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背包挂在桌子的旁边。 * 晚自习一下课。 叶梓茜就跑到虞渊的座位旁。 她挪了块教室后头的空桌子，直接挪到了虞渊的座位旁。 大方地坐在他的身边。 此时才刚晚自习下课，教室里还有不少人，叶梓茜也未多加掩饰。 叶梓茜把今天物理作业的卷子带过去了，一坐下就当真像是心无旁骛地低下头做起题目来。 虞渊也没有开口赶人。 边做着，遇到了不懂的题目，就直接侧过身，将卷子推向虞渊的方向，手臂碰了碰男孩的胳膊—— 让虞渊教她。 不需要开口说些什么，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特别的默契。 这段时日叶梓茜时常跑来请教虞渊，问得最多的就是物理题。 虞渊才发现叶梓茜的偏科到底是有严重。 叶梓茜倒不是故意套近乎，而是很认真地在做题。 偶尔请教虞渊，对比他直接给其他人写答题的过程，虞渊在给叶梓茜讲题的时候倒是偶尔会仔细说上几句。 晚自习下课后，渐渐的，人也走了很多。 题目也做得差不多了。 叶梓茜侧身，转过头去，看向身旁也在做题的虞渊，试探地开口问道: “......你不问吗？不问我今天晚自习为什么迟到？” 叶梓茜这么开口问，摆明就是在暗示虞渊这件事跟他有关系。 写字的笔并没有停下来，虞渊不咸不淡地说： “老师问你，你都没回答，我为什么要问？” 他向来都没有什么自讨没趣的习惯。 而且他的确也不好奇。 虞渊自然也听出了叶梓茜话里头的暗示，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讲。 拿着笔头轻戳了下自己的下巴，叶梓茜道： “你问了，我就说。” 静了片刻，虞渊看了叶梓茜一眼。 第五十六章 精致却又易碎 “我不想知道。”男孩淡声说道。 闻言，叶梓茜瘪了瘪嘴，抽起自己的卷子，起身就直接走回了座位。 虞渊维持着微低下头，拿笔的姿势。 把人给气走了，又看似不为所动。 没过多久，又听到了身旁的动静。 原本刚才已经离开的人， 不知为何又去而复返—— 在他的身前投下一道淡淡的剪影。 虞渊的动作微滞片刻，才抬起头来。 透过金色的细边眼镜看向叶梓茜，有了镜片的遮挡，似乎削减了男孩目光中的锐利。 只见站在自己身前的叶梓茜，脸上未见明显生气的怒容。 她的手上捧着一个刚拿过来的盒子。 看起来像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虞渊之前并不是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可以预知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但此时，看着叶梓茜脸上明亮柔和的笑颜，虞渊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莫名的神色。 快得让人抓不住。 教室里头还有零零散散几个还没走完的同学，在听到教室后头的声响都已经转头朝那边看了过来。 叶梓茜却像是丝毫都不在意—— 她落落大方地把自己手中精心包装好的盒子递给了虞渊。 几分郑重。 “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我忙了好多天呢！你不要太感动哦！” 边说着，叶梓茜直接边抱着盒子，又在虞渊的身边坐下。 将盒子放在桌上，抬手更推向他一点。 虞渊先看了叶梓茜片刻，才把目光投向了摆在自己面前的盒子。 不同于收到礼物时的欣喜。 男孩那依旧严肃冷漠的神色，倒像是在看什么棘手的、难以解决的东西。 “你不打开来看看这里头是什么吗？” 用手支着自己的头，叶梓茜满心期待地开口问。 毕竟是自己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准备的礼物，叶梓茜自然是想看到虞渊瞧见礼物时的神情。 希望能得到虞渊的认可。 但叶梓茜不禁又想到—— 她第一次帮人送情书给虞渊时的情景。 那时，他是连看也没看，眼睛都不眨地直接就把那封信给丢进垃圾桶里了。 原本还有些兴致勃勃的叶梓茜，顺带联想到了自己亲手做的礼物可能也会有这么“悲惨”的下场。 顿时心头一凛。 微睁大自己的双眸，不禁些许慌乱道： “额......那个……已经很晚了，蒋叔在外面等我很久了，我就先回去了！” 一说完，叶梓茜就疾走回自己座位。 以飞快的速度收拾自己的书包， 小跑出了教室。 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很着急的样子。 实则，叶梓茜只不过是—— 不想亲眼看到虞渊当着她的面冷漠地处理那个礼物。 或者说出言拒绝她的礼物。 将礼物退还回来。 所以就落荒而逃了。 虽然自认为自己是个心态很乐观积极的人，但那样的情景光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伤人。 “眼不见为净” 叶梓茜还可以自我安慰说，反正她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 既然是送给虞渊的，那就是他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 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 叶梓茜送给虞渊的是一个她亲手制作完成的小陶器。 先前因为感兴趣，叶梓茜有专门去研究学习过一段时间的陶艺。 比起真的专业的艺术大师，叶梓茜的技艺并不算高超，也有些时日没做了。 难免手生。 这次做的器物虽然看起来并不大，但前前后后着实废了叶梓茜不少的功夫。 那是个可用作笔筒的小陶器—— 看起来十分精巧，上头还有细致的玉兰雕花，都是叶梓茜拿着针和小刀一笔一笔地勾画上去的，用足了心思。 做好半成品后，叶梓茜还专门送去店里给人补色，上了层腊再炼化烧制了下。 这样陶器的色泽才会更加鲜亮，也可以保存得更长的时间，只要细心呵护。 是一份用足了巧思的礼物。 瞧着令人心动的精致，却又易碎—— 犹如被捧出去的赤裸裸的真心。 光是这点子就费了叶梓茜好几天功夫。 本来还期待着亲眼看到虞渊拆礼物时的反应，但又怕他不接受或者不喜欢—— 最后还是落荒而逃了。 在叶梓茜走后，虞渊盯着那桌上的盒子良久，迟迟未有动作。 装陶器的盒子并不是密封的，从外头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陶器上雕刻细致的花纹。 足见所制者花的功夫和精力。 有还留在教室里自习的住校生，一直小心翼翼地偷偷注意虞渊这边的动静。 出乎意料的是—— 男孩在离开座位时，脚步稍微停顿，还是抬手把摆在桌上的盒子拿走了。 在虞渊从教室后头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有的同学甚至以为，下一秒男孩就会把手中的盒子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让人意外的是，虞渊并没有。 而是将盒子就那么拿在自己的手中，旁若无人地走出了教室。 还留在教室内的同学顿时面面相觑，无声地对视了几眼。 虽然从头到尾，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明显的互动，但他们却都觉得像是撞破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似的—— 他们两人果然有猫腻。 * 并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最终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 彼时的叶梓茜还是个很能给予自己能量的小太阳，也极容易觉得满足。 她一回到家就去陪雪球玩了好一会儿，还像往常一样拍了照片发给虞渊。 直到安素给她发来一个消息。 准确来说，是一张照片—— 一张虞渊骑着自行车的照片。 把图片放大，更确定了那张脸。 叶梓茜微睁大自己的眼睛。 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喂...…” 安素的语气像是不意外会接到电话。 “安安，那张图片哪来的，你拍的？” “怎么可能？这是我刚才在逛学校论坛的时候看到的，说是今天学校有人看到虞渊骑自行车来学校了，有人偷拍上传的，评论里好多犯花痴的，不得不说，小茜你的情敌真的是好多啊！” “不怕，那说明我的眼光好！”叶梓茜淡淡接口道。 自信的语气顿时逗笑了安素，又听电话那头的人接着说道—— “不过，先前是我提议让虞渊去买辆自行车的，之前明明都说好了我带他去买的……” 第五十七章 她似乎是认真的 “他竟然自己跑去买了，还没有告诉我一声。” 叶梓茜边说着，瘪了瘪嘴。 “反正又没有什么差，你每天都有蒋叔接你上下学，又不能跟他一起骑自行车回家，我看到论坛上现在有好多女生囔囔着要去求偶遇的。”安素打趣道。 叶梓茜皱了下眉，突觉危机感，有了想法立即说道： “不行，我得有所行动了。” “你要做什么？” “我也要去买辆自行车，以后我要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 安素不赞同道： “你这个小懒虫，每天不迟到就不错了，你还想要骑自行车上学？你坚持得住吗？若是要骑车上学的话，你每天可得比平时起得更早了！再说了，蒋叔会同意吗？叶叔叔会同意吗？不可能的事，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吧～” 不用多想，安素都知道叶叔叔必然是不会同意这种事的，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谁家这么宠孩子的—— 事无巨细，叶铮延几乎是事事亲力亲为，恨不得把叶梓茜捧在手心里头宠，他是绝对不可能会愿意让叶梓茜自己骑车上下学的，先不说有什么危险，这要是天气不好刮风下雨的还容易生病。 叶梓茜沉吟道：“我会说服我爸的。” 其实，安素一直以为小茜对虞渊，兴许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毕竟从小到大，叶梓茜的身边出现过的那些男生几乎都是围绕着她转的。 她应该已经习惯了那种感觉，所以在碰到虞渊这样的例外时，她难免会觉得有些意外和特别。 这是安素原本的想法。 但渐渐的，这段时间以来，安素发现事情也许跟她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 小茜似乎是认真的。 在对待虞渊这件事上，叶梓茜似乎真的很认真，这是从未有过的。 * 晚上有饭局， 叶铮延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听到声响。 叶梓茜立即放下自己手头的书。 穿着睡衣跑下了楼。 叶铮延从门口玄关处走进来—— 抬眸就看到自己的小公主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柔和的笑意带出男人浅浅的皱纹。 “爸，你回来了？” “怎么还没睡？” 多看了两眼叶铮延有几分疲惫的神色，叶梓茜担忧地问： “喝酒了吗？” 边说着，叶梓茜边走下木制的楼梯。 直接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从冰箱里取出些蜂蜜倒进杯子，而后兑了些保温壶里的温水后才拿出来。 父女俩早已养成默契，叶铮延就靠坐在沙发的位置上等着。 晚上，他的确在饭局上喝了点酒，但男人的神色若不仔细观察的话，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不同。 熟悉叶铮延的人都知道他的酒量极好。 但再好的酒量也不过是早年白手起家的艰难之时，在酒桌上练出来的。 有一次，甚至喝到胃出血被送去急诊。 叶梓茜把手中温热的蜂蜜水递给叶铮延，在旁边一脸乖巧地坐着。 看着眼前出落得越发标致的女儿，叶铮延又徒生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不禁有些感叹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功课都做完了吗？” 学习方面叶梓茜向来都不用他操心，但每次叶铮延还是会像大部分家长一样表达自己的关心。 叶梓茜答：“做完了。” “那累了就早点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课，爸跟你说过了，不用每次都给我守门。” 叶梓茜微抿了下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叶铮延挑眉： “怎么了？有事要说？” 自己看大的女儿叶铮延自然了解，这副样子通常是有事相求了。 而且还是他不容易答应的事。 “爸，我想买辆自行车。” 叶梓茜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自行车？”叶铮延有些疑惑，进而道：“可以，明天就去买一辆。” 一辆自行车才多少钱？ 只要是叶梓茜想要的东西，叶铮延都会尽可能地去满足她。 更不用说只是区区一辆自行车了。 若不是叶梓茜如今还未成年，也还没有驾照，她若是开口说想买辆车的话，叶铮延可能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就会答应。 “那个……爸……我的意思是说……以后我想要每天自己骑车上下学。” 叶梓茜有些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微愣了下，叶铮延并没有下意识果断地拒绝叶梓茜的请求，而是心平气和地问道： “为什么呢？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学校里很多学生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爸你知道的，安安也是骑车的嘛，我们成日待在学校里，骑车还可以活动活动筋骨，那个......就当是锻炼锻炼身体嘛！” 找了一些尽可能想到的理由。 说到后头，叶梓茜自己的语气都弱了不少，光是瞧着她爸看自己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的理由编得有多牵强。 “你跟爸爸说实话，为什么忽然想要骑车去上学了？” 自己的女儿叶铮延还不了解？ 她就是个小懒虫，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运动和锻炼，平日里连走路都懒得多走两步的人，怎么会想着要去锻炼身体呢？ “哎呀！爸......就当是我求你了嘛，你就让我先试试呗！” 叶梓茜拉着叶铮延的手开始摇晃着。 “不行，晚自习下课回来太晚了，路上不安全，而且......”叶铮延的话锋一转，说—— “早上那么早你起得来吗？” “我起得来的，我跟你保证，而且我一定会实时地跟你汇报我的行踪的。” 静默片刻，端着杯子。 喝了口手中的蜂蜜水，叶铮延沉吟道： “那这样吧，你先跟爸爸说实话，想要骑车上学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毫无疑问，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 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了。 可是叶梓茜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铮延看着她：“又是为了那个叫做虞渊的男生吧？我家闺女这是谈恋爱了？” “没有！” 叶梓茜先是否认了， 而后又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这不是……正追着嘛！还没追上呢……” 第五十八章 兴师问罪 “我这不是……正追着嘛！还没追上呢……” 闻言，叶铮延挑眉问： “所以才想要买自行车，就为了能跟他一起上下学？” 也不怕她爹笑话她，叶梓茜微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那小子竟然还看不上我家闺女吗？那不行，那你别追了！” 倒追人多掉价啊？ 更何况他女儿还需要去倒追？ 瞧不上他家闺女—— 是那小子没眼光、没福分！ “我的女儿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叶铮延自然见不得这样。 那可是他自己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哎呀！爸！我又没受什么委屈，他可能只是不想现在谈恋爱嘛，可是爸你想啊，这样才证明他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呀，你女儿我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叶梓茜的脸上有几分笃定的自信。 垂眸思索片刻，叶铮延才说：“那这样吧，你自己骑一辆自行车可以，然后就让你蒋叔还是每天固定时间去接你，就开着车跟在你后头，这样也比较安全。” “爸，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女儿被害妄想症呢，而且要是被人发现的话，我多没面子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叶梓茜边说着，边拉着叶铮延的手撒娇： “哎呀！爸，你就答应我嘛！就当是让我锻炼身体，人家班上好多同学都是骑自行车的，安安也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晚自习下课后太晚了，天都已经全黑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没有直接驳斥，叶铮延的语气听起来还是温和的。 但了解叶铮延脾性的叶梓茜自然听出了这话背后的强硬。 她只好松了下口道： “不然各退一步，如果真的是天气不好的时候，再让蒋叔来接我就是了，我一定会保持通讯畅通，随时给你汇报行踪的。” “爸……你就答应我嘛！” 叶梓茜拉着叶铮延的手臂，口中发出哼唧的撒娇声。 说起来，自己的女儿向来乖巧，一直都很少主动开口找自己要些什么。 这次难得开口了—— 还是自行车如此简单的东西。 叶铮延怎么不可能不应允。 只是也不全然松口，他说道： “自行车，想要的话明天就去买，但每天都自己骑车上下学肯定是不行的。” 叶铮延边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觉得你这个小懒虫怕也是做不到。” “爸！” 叶梓茜见她爸一本正经地取笑自己， 一时微恼。 脸上泛起笑意，叶铮延面容上淡淡的皱纹透露出一点岁月的痕迹： “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无论如何，是绝对不能影响到成绩的，如果下一次月考的成绩你退步明显的话，这件事就此作废。” “放心吧，爸！绝对不会的，我有分寸！”叶梓茜出声保证道。 叶铮延点了点头。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 虞渊的成绩也是极好的，她如果想要全方位进攻把人给拿下的话，自然是在学习方面也不能落下。 她应该要更努力点才行。 * 夜里。 叶梓茜趴在被窝里头。 晚上刚说服她爸让她骑车上下学，虽然现在连自行车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 但她还是不忘找某人“兴师问罪”。 打开那个被她置顶了的微信对话框—— 叶梓茜发过去一张图片。 这一头听到提示音的虞渊，看了眼悬浮框上的消息。 以为叶梓茜又发来小猫的照片。 这几乎已经成为她的一种日常。 虞渊不紧不慢地打开屏幕。 却在看到照片上熟悉的人时微愣了下。 虞渊一眼便认出照片的人是自己。 是他骑车上下学的照片，很明显是在校门口被人给偷拍的。 眸色微动，虞渊似乎猜到她想说什么。 果然下一秒—— 对面的消息就发过来。 而后是接连的好几条提示音。 “你买自行车了？” “现在都骑车上下学吗？” “什么时候去买的？” “不是说好了吗？我带你去买的吗？” “你竟然背着我自己偷偷去买了。” “真是太......不够义气了！” “我觉得我现在有点不高兴了。” 话语背后的暗示就是需要人哄了。 拿着手机，虞渊微垂眸看着屏幕上一条一条蹦出来的消息，挑了挑眉头。 对面的人似乎并不在意—— 虞渊有没有及时回复。 只是一味地说着自己要说的话。 而虞渊也发现了。 近来叶梓茜同自己说的话，似乎比以往更多了些。 叶梓茜：“不过说起来，你不会是因为我跟你表白的事，故意在躲着我吧？” “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你越是这样的话，我可是......” 像是没想好什么威胁的话语，叶梓茜的文字就停留到这里。 并不着急回复，虞渊看了眼屏幕上头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 过了片刻，信息才发过来。 “反正呢……我明天也要去买辆自行车，以后我们一起骑车上下学吧？” 知道叶梓茜每天都有专门的司机接送上学，虞渊几乎不需要过多去猜测她的意图。 “反正刚好顺路嘛！”像是欲盖弥彰，叶梓茜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虞渊神色微顿，指尖轻动，回复了条消息。 叶梓茜看到回复时，一下子精神地直起身子。 在看清楚信息后又疑惑地皱了下眉头。 “梁云飞”——这是虞渊发过来的消息。 很符合他的风格，言简意赅，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叶梓茜疑惑：“？” “梁云飞怎么了？” 好好的，虞渊提梁云飞做什么？ 难道是在回避她刚才问的问题吗？ 虞渊：“自行车” 叶梓茜思索了下，手指快速回复道： “你的意思是说，自行车是梁云飞带你去买的？” “嗯” 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难解释了，毕竟梁云飞这个人，对于自己想要结交的朋友，向来都是热情过头的，不把自己当外人。 叶梓茜本就没多生气，说兴师问罪也是开玩笑。 也没再问虞渊是他开口让梁云飞带他去，还是梁云飞自己主动的。 叶梓茜只是笑着回复道： “你这是在向我解释吗？” 第五十九章 希望明天有个好天气 他已经有了这个意识。 即便解释得再简洁。 叶梓茜都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兆头！ 光想着，她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的笑意了。 虞渊并没有再回复叶梓茜消息。 不知究竟是何情绪。 但叶梓茜的心情却是好得不得了，甚至高兴地在洁白的被褥上翻滚了两圈。 难以掩饰的喜悦。 而后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晚安，明天见。” * 早读期间，叶梓茜去收英语作业时。 没有抬头，虞渊随口问了句： “照片，哪来的？” 叶梓茜下意识地答道：“不是我拍的！” 照片自然是叶梓茜找安素讨来的，而安素是在学校论坛上看到的。 重点是这样就后知后觉地暴露她有偷偷保存他照片，想要私藏的意图。 也许虞渊并没有太多质问的意思。 但叶梓茜的手机里，的确是偷偷存了不少虞渊的照片。 所以此刻她才会有些许心虚。 可是学校论坛上有太多议论她的五花八门的帖子了，叶梓茜又不想让虞渊去看到那些评论。 只有有些吞吞吐吐地说： “照片......是在学校论坛上看到的。” 虞渊有些许意外她的反应，仅点了下头。 心中记挂着今天要去买自行车的事，叶梓茜的办事效率极高。 晚自习放学后，就让蒋叔带她去牵了一辆自行车。 为了方便随时放进后备箱里头，买的是折叠的车子。 离叶梓茜上一回骑自行车，已经有些年头了。 一到家，她就有些兴奋地把自行车给展开—— 打算在庭院里头练练手。 叶铮延也从屋里走出来，给叶梓茜开了庭院内所有的灯光。 大大小小的。 整个庭院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院内的花草、树木在暖光的照耀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恬静暖意。 手里拿着叶梓茜的书包，叶铮延站在一旁，看着叶梓茜身穿红色校服骑着自行车。 有些摇摇晃晃地在庭院内的石板路上行进着。 让叶铮延忽然生出些许感慨，几分相似的面容让男人恍惚中看到记忆中那抹久远又熟悉的身影。 何时还在自己怀中啼哭的小婴孩，如今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 晚风微凉，吹得人的心情也是沁凉的。 叶梓茜脸上的笑意比院内的灯光还要明亮。 “慢点，骑过去那边，别在石子路上。” 笑着应了声，叶梓茜的脚下开始慢慢地加速，绕着院内来回骑了两圈。 才又在叶铮延的身前停下来。 脚尖落地。 脸上是还未玩尽兴的笑意。 “差不多就进屋吧。” 叶铮延一直站在旁边等着。 意犹未尽地将自行车停在车库里。 叶梓茜半跑着回叶铮延的身边，显然心情很好地抬手接过男人手上的书包。 挽着叶铮延的手，两人一同朝阶梯走去。 “爸，我明天早上就可以骑车去上学了吧？” “看看明天的天气再说吧。” “好吧……” 微仰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叶梓茜眸中带笑道—— “希望明天能有个好天气！” * 隔日早晨。 在闹铃声中醒来。 叶梓茜首先将目光投射到了窗外——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便知晓自己如愿以偿了。 兴奋地从床上蹦起来。 幸好提前定好了闹钟。 叶梓茜给虞渊发了个消息，就赶忙动作起来。 正在准备早餐的叶铮延看到乖乖早起的叶梓茜，还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看来他女儿这要倒追人的意志还是很坚定的。 有机会还是得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男孩子，能让他家闺女这般上心。 叶梓茜吃完饭，骑车到路口时—— 碰巧撞见牵着车走出来的虞渊。 准确说两人是偶遇，男孩似乎并没有专门要等人的意思。 停下车，叶梓茜欣喜地朝对方打招呼： “hi～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不置可否，虞渊只是看了眼骑在自行车上的叶梓茜。 眉头微皱，似乎想开口问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率先骑上车就往前走了。 搞得叶梓茜微愣了下—— 这人的心情怎么又开始阴晴不定了，一大早是谁惹到他了吗？ 难不成是起床气吗？ 脾气本来就不好竟然还有起床气吗？ “喂！你等等我嘛！” 叶梓茜边说着边骑上车：“我之前都没有自己骑车上下学过，我的车技很差的！你别让我追你，很危险的，一会儿该出事故了！” 嚷嚷声让前头的男生骤然停了下来。 本来一心追赶的叶梓茜又被虞渊忽然停下来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吗？落什么东西了？” 虞渊看着叶梓茜问了句：“你何必呢？” 叶梓茜被噎：“啊？什么？” 看着男孩的面无表情，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究竟想要问什么。 “既然知道危险，明明有司机接送，何必如此？” 虞渊的问话几近有些与之毫不相关的漠然和冷意。 少年人的心事总是懵懂而直白的。 明眼人只要细想一下，便知晓叶梓茜会这么做是为何故。 所图为何？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会看不出来吗？ 难道他会不知道吗？ 明明他最应该知道的。 更何况她都已经跟他表达过自己的心意了。 从始至终，她做的只不过是为了更靠近他一些罢了。 她甚至不敢更贪心。 虞渊怎么可能不知道叶梓茜为什么如此呢？ 因此男孩的问话就更显得有几分故意使之的难堪。 似逃避—— 又似逼退。 叶梓茜微抿着唇，仰起头毫不示弱地回视着虞渊。 “你......明知故问吗？我能为了什么？我当然是为了你啊，就为了跟你一起上下学，为了有多点跟你相处的时间，你这么聪明，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这话说得坦荡，亦相当勇敢。 有恃无恐。 虞渊的眸色微动，脸沉了下来，看着叶梓茜。 话出了口，听着也很有底气，说完后叶梓茜又觉得脸莫名有些发热。 叶梓茜率先躲开虞渊的视线，侧头看向前方，而后接着嘟囔道： “你也知道我原本有蒋叔接我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呀，你那么凶干嘛？你就带着我一起怎么了？我又不给你添麻烦……” 第六十章 本来就是偏爱 “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而且我又不占道，我还不能走了怎么的......” 叶梓茜这话说得有几分抱怨，又有几分撒娇的姿态。 直白的话语反倒让虞渊说不出话来。 眸光微沉地又看了叶梓茜一眼，男孩而后什么都没说地继续骑上车朝前。 似是看出男孩对自己的妥协。 叶梓茜嘴角的弧度加深，脸上的热意还未下去。 赶忙继续追上前面的人。 也并非全然是在示弱，叶梓茜的车技的确算不上好。 尤其是这会儿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 路上车流量很大。 叶梓茜有些吃力才能跟紧前面的虞渊。 一碰到车多人多的时候，她的速度不可避免就要慢下来。 起初她以为自己铁定就要被他甩下了。 但到后来她才发现—— 虞渊一直就在她前面。 总是隔着一段距离。 但距离一直都没有被拉开。 每当她以为她就要被虞渊甩开的时候，他似乎又会放慢速度下来等她。 发现这个事实的叶梓茜忽然觉得安心了不少，也不会再有些手忙脚乱地去躲周围的车了。 她顿时觉得，就这么一小段距离。 也许要追上虞渊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先前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难呢？ 难道是因为他的脸上总是写着—— “你离我远点。” “不要老是跟着我。” 思及此，叶梓茜不禁又笑了笑，怪不得安安会老说虞渊是生人勿进的冰块脸。 * 叶梓茜和虞渊，两个人其中任何一个，放校园里都是显眼的、引人注目的。 更别说快到校门口时，叶梓茜终于追上了虞渊。 两人看起来是并排一起骑车来学校的。 叶梓茜追了一路好不容易才追上，此时正有些欣喜地转过去看向身旁的虞渊。 “好好看路。” 男孩的视线并未转过来，一直看着虞渊的叶梓茜听到他的声音还微愣了下。 乖巧地应了声：“哦！” 她都可以想象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了。 旁边看见这副情景的同学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学校里头谁不知道叶梓茜每天是由司机接送上下学的。 主要是司机开的也是豪车，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如今，叶梓茜骑车来上学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 更别说还是和虞渊一起骑车来的。 自是引起轩然大波！ 已经有路过的同学直接就拍下照片，上传到学校论坛。 联系之前所传的叶梓茜给虞渊送情书的事件，还有体育课上篮球赛的风波。 几经发酵—— 仅仅是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学校论坛就彻底炸了！ 两人的消息和照片被传得沸沸扬扬...... 午餐时间，当叶梓茜和安素走进食堂时，收到的注视显然比往常要多得多。 虽然平时叶梓茜到哪里场面大多如此，但安素还是很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 微眯了眯，安素开口道：“有猫腻。” 叶梓茜疑惑道：“怎么了吗？” “没事，先去买饭吧。” 当两人打好饭，方才找到位置坐下时—— 安素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 叶梓茜温声道： “先吃饭吧，一会儿饭该凉了。” “等会儿！” 安素专注地看着手机，而后像是看到什么令人惊讶的消息微睁大自己的眼睛。 她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在悠闲喝汤的叶梓茜。 “小茜......你今天骑车来学校的？” “是呀，我不是一来就跟你说了吗？” 叶梓茜的确是一到学校就跑去兴奋地告诉安素这件事。 她之前也跟安素讨论过，打过预防针。 “不是！你今天跟虞渊一起骑车来学校的？” 放下手中的汤匙，叶梓茜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道： “是啊！不然我干嘛骑车来学校呀......” 后半句话叶梓茜在说的时候显然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只有安素跟她两个人听得到。 安素：“......” 叶梓茜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也在理，安素竟一时无法反驳。 她直接拿起自己的手机。 将屏幕朝向叶梓茜。 眨巴了两下眼，叶梓茜将手机上的照片看得更仔细些。 而后抬手接过来，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还放大来看。 嘴角的笑意加深。 “谁拍的呀这是？拍得还怪好看的！”叶梓茜小声地嘟囔了两句。 还在看着照片，实则那张照片连个正脸都没有。 只不过可以看到两人骑车的背影罢了。 但许是阳光太好了，还有身旁树荫背景相衬，两个身穿校服骑在单车上的身影。 这样的画面总让人觉得特别的美好。 青春、 阳光、 少年意气、 那般富有生机和活力。 叶梓茜小声地说：“这样看起来，校服都像是情侣装，倒像是在拍写真似的，这张照片我要了，我要把它打印出来，你直接保存了原图再发给我啊！” “不是，小茜，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呀？为什么要生气？” “论坛的帖子内容你没看吗？” 敢情她刚才就顾着欣赏两人的写真照呢？ 叶梓茜这才点进帖子里大致看了两眼，除了个别用词让她轻蹙了下眉头，神色并没有太大波动。 将手机还给安素。 重新拿起自己碗里的汤匙：“没什么呀，反正那上头说的基本也算是事实吧。” “我的确是在追他。” 那帖子上说的，以前叶梓茜可以说那些是在捏造，并不是真的。 但自从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虞渊那一天起。 自从她在天台上跟虞渊表达自己的心迹的那一天起。 这一切就不再是捏造，而成为事实了。 况且叶梓茜并不觉得她喜欢虞渊是一件什么丢人的事。 她想要追他—— 她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本来就是偏爱，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叶梓茜笑着问安素：“你不觉得照片拍得很好看吗？” 安素觉得自己就是白担心了，无奈后也跟着笑出声：“小茜，我觉得你真的是魔怔啦，你是不是中了那家伙的毒啊？你就那么喜欢他？再这样下去，连我都要吃醋了——” “你说，你是比较喜欢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冰块脸？” 听着安素一本正经的问话，叶梓茜口中的汤差点笑出来。 第六十一章 坦然承认 “你！当然是你啦，你是最重要的，因为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会在我身边的。” 叶梓茜边说着又话锋一转道： “不过说起来，我这人还没追到呢，你就开始吃醋了，要是等到我什么时候追到了，那可还得了，你不得掀翻醋坛子？到时候可怎么和平相处啊？” “小茜，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哄我呢？我觉得你从现在就开始偏心了，你不爱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安素边说着还附带几声哽咽和啜泣。 叶梓茜笑着拿筷子轻敲了下她的餐盘： “好啦，别演了快吃饭，饭都快凉了。” “你以前就算是知道我在演也会配合我的，你真的变了......” 安素的脸上盛满了浮夸的委屈。 叶梓茜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她这戏还停不下来了是吗？ 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安素碗里： “呐，你最爱的鸡腿，快吃吧，我还是最疼你的。” 安素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腿，还是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 到底还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了。 拖延了好一会儿。 当叶梓茜和安素两人回到教室时，教室里头已经有好些人。 迎面撞上刚从外面接水回来的丁灵诗。 叶梓茜微拉了下安素的手，并未挡着别人的过道。 但不想却没有讨得什么好。 丁灵诗冷笑了一声道： “哼，又开始惺惺作态了。” 叶梓茜并未回应。 安素却是忍不了，直接回声道： “你说谁惺惺作态呢？你才是，整天阴阳怪气的！” “呵！难道不是吗？某些人就会顶着一张无辜的脸装装样子，之前在篮球赛的时候，还说什么自己跟虞渊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呢？放着大小姐的专车和司机不用，跑过去骑着辆自行车去倒贴别人！” 丁灵诗看着一脸漠然的人： “叶梓茜，你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啊！未免也太虚伪了吧？” 丁灵诗：“我看之前的那封情书就是你自己写给虞渊的吧？还推脱给别人，还有体育课上搭档的事，我早就该看出来了，我没想到你的心机竟然藏得这么深？平日里还故作矜持，扮高冷，装清纯，你装得很辛苦吧？” 此时，教室里头格外安静。 有些同学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有些看起来像是在做自己的事，实则也都在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却没有人敢上前来。 似都怕卷入这场平白而起的风波。 安素简直气极了： “够了，你不要太过分，还越说越难听了是吗？你属狗的吗？没事乱咬人？” 丁灵诗好笑地看着安素说： “所以我说她精明虚伪，你就不要总是这么愚蠢，被她哄骗了，然后回回都傻傻地替她强出头。” “你说够了没有？你在说谁蠢？”原本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的叶梓茜忽然出声道。 “又开始惺惺作态了，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在装傻啊？我说错了吗，你如此前后言行不一致，难道先前不是在故作姿态吗？” 叶梓茜缓声答道： “首先，我并没有任何必要来向你解释我做任何事的意图。” “其次，有一点很重要的是，先前是先前，我在篮球场上说的话是事实，而至于现在......” 语声微顿。 此时，梁云飞正和虞渊一起并排从教室后门走进来。 叶梓茜并未瞧见他们的身影，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话说完： “现在我承认——我是喜欢虞渊。” “我就是在追他。” “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叶梓茜的声音异常平静，更不像是什么赌气的话语。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认定的事实。 教室里实在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过分。 是故，方才叶梓茜所出口的话语，异常的清晰。 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包括方才刚踏进教室的梁云飞和虞渊。 教室里的空气安静得如同静止了似的。 但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暗潮汹涌，几近就要沸腾了！ 他们刚才是听到了什么？ 应该不是幻听吧？ 同学们都在对方的眸光看到不敢置信。 连安素听到叶梓茜这么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都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向身旁的人。 她觉得她家小茜未免也太勇敢了吧？ 如何才能这般坦然地承认自己的喜欢？ 这对安素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眸光看到站在后门的梁云飞，安素先愣了下，目光定定看向他，似想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 丁灵诗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呵呵，现在是被拆穿了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是吧？也不知道何阳朔学长究竟喜欢你什么？也不知道他要是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会是什么心情？枉费人家还辛辛苦苦追了你那么久，到头来这心意还不是被你肆意践踏！” “何阳朔怎么想不需要你操心，你是他的谁在这瞎打抱不平？”梁云飞边说着边走上前去。 叶梓茜这才回过神，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人。 在虞渊看不出任何喜怒的目光中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羞怯地躲开了自己的视线。 反正话说都说了。 如今想撤回也来不及了。 已经晚了。 梁云飞接着朝丁灵诗说： “你是想做何阳朔的女朋友？你喜欢他？喜欢就去追嘛，要像我们小茜这么勇敢，不过大家都知道何阳朔喜欢的人是小茜，那也没办法，谁让我们小茜这么受欢迎呢？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不计前嫌，用你的爱去感化他的，对吧？” “梁云飞，你别在这给我阴阳怪调的！你又凭什么在这里强出头？你也喜欢叶梓茜吗？你跟她又算得上是什么关系？” 梁云飞不屑地轻笑了声： “你才是，我这人从来不跟女孩子计较，但我记得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少找小茜的麻烦，不然的话我对你不客气。” 丁灵诗：“你......” 说完话之后，梁云飞直接抬手推了叶梓茜和安素的肩膀一下，把她们赶回自己的座位。 第六十二章 平静的海平面 丁灵诗自己气愤地瞪了他们一眼后，走开了。 一场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虞渊这才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 从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像个局外的看客。 明明他是引起这次事件风暴的中心，他却像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并未开口说半句话。 一直在班里的同学有些已经快做不好自己的表情管理了。 他们控制不住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内心实际上已经骂了无数句的粗话了，面上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 最后很多同学只得默默拿起自己的手机，进行网上交流。 有些人只恨刚才事情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也太令人感到意外了——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将刚才叶梓茜所说的话录下来。 因为实在是太震撼了！ 有同学直接在学校论坛上开了讨论帖。 【惊天大新闻！叶梓茜公然承认在倒追虞渊！】 如今正是同学们吃完午饭的自习时间，多的是偷偷拿出手机，想要稍微放松一下的同学。 所以看客极其多。 不出所料。 没过多久，帖子就盖起了回复的高楼。 “什么啊？没有图片、没有视频就在这里谣传吗？光凭着楼主写几句可信吗？不会是在耍人，哗众取宠吧？” “就是说啊！上一回谣传叶梓茜给虞渊送情书被拒绝的事，起码还是有张照片为证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过听说还不是被叶梓茜给当众否认了，如今光凭楼主一个人的话可信吗？” 不少同学以为这楼的回复还算是比较理性，谁知道这楼底下一下子跳出很多附和的同学。 “楼主说的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叶梓茜当着丁灵诗的面自己说的！班内的同学都听见了！” “事情就发生在刚才，就在高二六班的教室里头！” “在场的其他同学们都听见了，千真万确！真的是比真金还真呢！后来进来的虞渊自己都听见了叶梓茜的表白了！” “就差没录音、没有开个直播了......” “不得不说，刚才的场面实在是太过劲爆了！” 结果有那么多六班同学跳出来作证，这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石锤了！ 便不像先前仅仅是空穴来风。 毕竟这回是叶梓茜自己亲口承认的。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烟城的男同学直接伤透了心，当场失恋。 “不是！为什么！我家女神究竟是看上那家伙哪里了？他究竟是好在哪？那臭小子才转学过来没多久就夺走了我女神的芳心！” 结果这条回复底下即刻就被喜欢虞渊的女同学们围攻了—— 讨伐的声势还挺大的。 用安素的话来说，虞渊才转学没多久，不知道已经吸引多少迷妹了。 也有不少何阳朔的迷妹跳出来： “何学长实在太惨了吧！先前苦苦追求了叶梓茜那么久，当众表白过多少次，还为了叶梓茜不知道伤了多少女同学的心，堂堂校学生会会长，这下面子往哪儿搁啊！” “没有想到何阳朔竟然被突然杀出来的虞渊给截胡了，这样看来的确是有些惨了!” “忽然觉得叶梓茜这个人好狠心、好自私啊！之前还以为她对谁都那么高冷，看不上我们学校任何的人，原来还是有例外的！” “楼上的这么说来，对于叶梓茜来说，那个例外就是虞渊了？先前有那么多跟叶梓茜表白的人，她都没有接受，也仅仅是因为那个人不是虞渊罢了。” “所以，叶梓茜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是虞渊？这样说来怎么还有点命定的感觉，忽然觉得有点浪漫是怎么回事？” “我忽然觉得有点酸了，爱情都是别人的！【柠檬】【柠檬】【柠檬】” “不过楼上那个攻击叶梓茜说狠心的，不太对吧？本来就是何阳朔单相思啊，从他第一次表白开始，叶梓茜就已经拒绝了，也没有给他留什么余地和希望，明明是他自己不愿意放弃才会有接下来那些事的，说难听点，只不过是因为他自以为自己能够感动叶梓茜才会有那些纠缠，自己要立深情人设还怪上别人狠心了？” “是啊！所以说叶梓茜有什么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人家也拒绝得很明白了！并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给人希望。” “这算是道德绑架吗？要是每个去跟叶梓茜表白的人她都要接受的话，那叶梓茜估计隔一段时间就得换一个男朋友吧？” “楼上说得我又酸了，怎么就没有那么优质的男生来跟我表白呢？”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想要独占的，有占有欲，哪里有什么对错啊！不能简单地一概而论。” “所以叶梓茜和虞渊现在是六班的班对了吗？忽然好想跑去六班门口看下里面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形啊！太精彩了吧，六班同学每天都会戏看，真幸福啊！” 底下有六班同学弱弱回复道：“不用来了，没什么好看的，两人都在认真刷题而已。” “话说他们两个在班里看起来还真不像是情侣的样子，刚才替叶梓茜出头的还是梁云飞，反倒是虞渊从头到尾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也可能是虞渊一直都这么冷的性子。” “虞渊没有出手，那肯定是代表叶梓茜还没有把人给追到手呗，这么简单的事情，要是你女朋友被人欺负了，你坐的住？” “这个虞渊，不会是在欲擒故纵吧？叶梓茜都没追上？” 明明处于话题风暴中心的两个人，看起来却最像是没事人的两个。 好的便是，如今的他们并不会过多地去在意旁人的想法。 叶梓茜在早上来的路上便已经告知过虞渊自己真实的想法了，如今再让他听见一次也没什么。 她觉得自己很坦荡，就也没多在意。 安素此时坐在位置上，多看了两眼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梁云飞，眉头微皱。 午自习发生在教室里头的风波就如同是一颗石子划破了湖面，掀起了一些波澜。 但很快的，也被下午紧张的课业节奏给淹没了。 很多看热闹的人忘性都是很大的。 当事人自是不然，平静的海平面之下，酝酿的波涛早已愈加汹涌。 难以抑制。 第六十三章 一张对折的照片 晚自习。 安静得只听得见书本翻动和笔尖触碰纸张的声音。 天气越来越热了。 最是凉爽的就是此刻的夜晚。 叶梓茜偷偷拿手机回复她爸消息—— 拒绝了她爸让蒋叔晚自习下课后来学校接她回去的要求。 她早晨是骑车来学校的。 等会晚自习下课，自然是要和虞渊一起骑车回家的。 叶梓茜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和虞渊单独相处的机会。 指尖滑动屏幕。 叶梓茜打开了相册。 翻出那张她让安素发给她的图片。 一张图片，叶梓茜盯着来回看了良久。 手机都快被她给看出个洞来她才放下。 预估了下自己今天作业的完成量，叶梓茜从自己的书包拿出一本素描本。 给自己的耳机换了首音乐，而后拿起铅笔开始在纸上勾勒起了线条。 神色十分专注。 晚自习下课。 叶梓茜同安素一起牵着自行车，并排走在校园的过道。 在前方不远的距离，就是虞渊的身影。 叶梓茜不时关注前方牵车的高大身影。 安素和叶梓茜的家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但叶梓茜可不是个“见色忘义”的人，自然要同安素一起走到校门口的。 她方才提前发了信息给虞渊。 并没有收到回复。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 所以她可得把人盯紧了。 不能让他给溜走了。 刚走到校门口。 叶梓茜还不时地看向虞渊的方向。 用不着她开口，安素就率先开始赶人了：“好了好了，看你这望眼欲穿的没出息样，快跟上去吧，我也回去了！” 安素摆了摆手骑上车便要走。 叶梓茜笑着朝她挥手道别。 转头骑上车去追虞渊。 此时正值放学之际—— 校门口的学生很多。 有些学生早已注意到叶梓茜和虞渊。 但叶梓茜却是毫不忌讳，她开口道： “喂……你也不知道等等我，放学人太多了，骑车很危险的，你也知道我骑不快。” 出口便是理直气壮的指责。 虞渊只是微侧过头看了叶梓茜一眼，似乎当做是已经听到她的话的回应。 叶梓茜一见男孩漠然地看向自己的样子，脸上立刻就变为几分讨好的明媚笑容。 灿烂得不的了。 她忙开口道： “好啦好啦，你别生气，我不介意的啦，我们赶快回家吧？” 典型的倒打一耙。 在旁人看来却是赤裸裸的打情骂俏。 毕竟谁曾见过一度高冷的烟城校花这么倒追一个人的样子呢？ 实在是太罕见了！ 难得一遇。 临到家附近，在两人该分别的路口。 “欸，虞渊你停一下！” 叶梓茜先停下了车子。 见虞渊戴着耳机，叶梓茜还怕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刻意提高了些音量。 好在男孩还是停了下来。 侧过头像是些许疑问地看向叶梓茜。 “你等我一下。”叶梓茜边说着，松开书包的单肩，拿到自己的身前。 手伸进包里，她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类似a4的纸来—— 抬手直接递给了虞渊。 虞渊接了过去，在看清楚纸上的素描画像后，神情难得的微怔了下。 叶梓茜一直注视着虞渊，神色稍带几分雀跃和期待，注意着他的反应。 路灯之下。 叶梓茜觉得男孩棱角分明的脸像是被镀上一层淡淡的薄金，那样好看。 又油然生出几分自己眼光真好的感叹。 叶梓茜看着虞渊愣了会儿神，眼底似乎闪着细碎的光。 许是虞渊的脸色太过于刻板了，指尖拿着手中的纸，犹如是在看物理题那般严肃。 “你看我把你画得帅不帅啊？” 叶梓茜问完后又自问自答道： “挺帅的吧，就是方才在学校里头，工具比较简陋，没办法上色，所以只是素描画，我原本想着重新画一幅给你的，但想想这样也挺好的，就先送给你吧！” 叶梓茜总有预感，接下来她怕是会画很多关于虞渊的画像，那她就干脆隔一段时间就送他一幅好了。 或者直接画本画册给他。 最后扫了眼手中的画， 虞渊抬眼看向叶梓茜—— “你方才晚自习就在画这个？” 叶梓茜乖巧地点了点头:“嗯，是啊！” “作业都写完了？” 叶梓茜被虞渊的话直接问得愣住了。 “欸......你关注的侧重点是不是有些偏差啊？”叶梓茜说完，又侧过头小声嘟囔道—— “这是正常收到女孩子的礼物时该有的反应吗？” 他现在是反过来说她不务正业吗？ 这家伙也太没有情趣了吧？ 他是什么钢铁直男吗？ 虽然说他现在还不是她的男朋友。 叶梓茜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礼物才故意这么说的？” 她瘪了瘪道：“算了，真不喜欢你就当成是废纸，扔路边的垃圾桶得了！” 害怕虞渊又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叶梓茜骑上车就走了。 并没有看到男孩就在路边的街灯角下停留了良久才离开。 那张素描画最终还是被收进了包里。 叶梓茜隔天就去把两人论坛上的照片给打印了出来。 打了好几张不同尺寸的。 小张的放在自己钱包夹里，有张被她夹在一本书里。 还有一张更大些的她原本想要贴在自己书桌前的。 又想着，自己这人还没追到手呢，就这么做未免有点太明目张胆了些。 思索了下，叶梓茜直接把那张照片对折，只留下了自己的背影—— 然后把照片放进一个小一点的相框，摆在她的书桌上面。 一眼看过去那就是一张简单的背影独照。 没有打开相框把照片给取出来的话，谁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发现不了照片上还有另外一道身影。 那实际上是一张合照。 叶梓茜看着那张明明只看得到自己背影的照片，却依旧觉得莫名的甜。 她像是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也藏在照片之后了。 * 日子在有些磕磕绊绊的笨拙中度过。 这天上午放学后的午休时间。 “梁云飞，外头有人找。” 原本趴在座位上的梁云飞懒懒地爬了起来，还有几分睡眼惺忪。 “谁啊？”男孩皱了皱眉头，随口问了句。 “是个很可爱的妹子，应该又是......那个，你懂的！” 第六十四章 那女孩是谁 樊弘挤眉弄眼的神情让周围同学发出起哄的唏嘘声。 不少看热闹的。 毕竟时常都会有漂亮的妹子跑来六班的门口同梁云飞表白。 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在位子上坐着百无聊赖地写试题的安素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直起身子。 神色有些复杂地抬眸看了眼梁云飞走出教室的背影。 “云飞哥哥！” 午自习的教室，本就十分安静。 这声娇嗔的喊声直接清晰地传到教室里每个人的耳朵里头。 刹时引来不少围观群众。 安素的笔尖一顿，停住。 看见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人，梁云飞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啦？不用上课吗？” 显然是认识来人的，而且没有去纠正女孩方才的称呼。 “我今天刚好请假出来考级，想到碰巧这里就在你的学校附近，就顺路过来看看你，云飞哥哥你吃过午饭了吗？我给你带了些好吃的。” 边说着，顾天瑜边摇了摇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 “我吃过了，你拿回去吧。” 梁云飞的态度称不上热情，但也不像对待其他来向他表白的女生那般直接的拒绝。 似乎是不一样的。 “不然拿给云飞哥哥你的同学们吃吧？反正我带都带过来了。” 边说着，顾天瑜看向窗户边站着的几个似无意围观的同学。 还抬手朝那些人摆了摆手，笑眯了眼。 可爱的模样顿时萌化了一众少男的心。 “他们都吃过了。”梁云飞淡声答。 “好了，我还要做功课，你事情结束了就赶快回家去吧！” “......哦，可是云飞哥哥你刚才明明就在教室里睡觉啊……”女孩说到后面，声音变得小声了，嘟囔着。 梁云飞理所当然地说：“刚才我在睡觉，现在才要赶紧做功课啊，司机在外面吗？” 顾天瑜十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快回去。” 梁云飞边说着挥了挥手。 待梁云飞回到教室，一下子就被好几个男同学团团给围住了！ “梁哥，刚才那女孩是谁呀？” “对啊对啊，究竟是谁啊？那么萌的妹纸！” “是你女朋友吧？” “云飞哥哥都叫上了，铁定是女朋友没跑了！” “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吧，梁哥你也藏得太深了吧？” 七嘴八舌的声音充斥在梁云飞的耳边，让他莫名有些烦躁，他眉心一皱道： “哪门子女朋友，没有的事。” “不是女朋友，那真是你妹妹吗？梁哥那我可以追你妹妹吗？” 梁云飞笑骂道：“追你妹啊！滚！” “看看看......不舍得了不是，肯定是有猫腻！别不承认！” “就算还不是女朋友，看那女孩的样子肯定也是爱慕我们梁哥没跑了！这都追到学校来了。” “肯定是来宣示主权的。” “梁哥的魅力果然……” “方丈来了。”梁云飞悠悠地说了句。 原本围着他的那些男同学“唰”的一声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下意识藏好自己抽屉里的手机，拿起桌上的笔端坐着，一副认真思考，冥思苦想的样子。 梁云飞的嗤笑声才让他们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计。 “艹！梁哥过分了啊！” “写你们作业吧，老赵来了。”梁云飞转着自己手中的笔，甩了一句。 “我信了你的邪了！”樊弘转过头朝着梁云飞挥舞拳头。 “你信了谁的邪？” 一道声音在安静的教室内响起。 樊弘的身体一僵，回过头就看到赵世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的桌旁。 梁云飞毫不掩饰地取笑出声。 “梁云飞！” 赵世亮警告了声，转移目标。 在教室里走了一圈，赵世亮巡视着大家自习的模样。 走到安素的座位旁，发现她面前的卷子还都是空白的，抬手敲了敲她的桌板提醒。 教室又恢复原本寂静的节奏。 对于其他同学而言，方才的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顾天瑜的确不是梁云飞的女朋友，只不过是认识的顾叔叔家的女儿。 梁顾两家是世交。 梁母时常开玩笑说从小就给他们两人定了娃娃亲的，但梁云飞从未当真。 如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兴什么娃娃亲，又不是什么童养妻的封建传统。 或者说，在梁云飞看来，女朋友是谁对于现在得他来说倒是没有多大区别。 所以当顾天瑜在外人面前习惯性地宣誓主权的时候，梁云飞总是半默许她的行径。 并未提出直接的异议。 * 安素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叶梓茜看出来了，她频频走神，晚自习的时候看起来就很不在状态。 晚自习下课—— 叶梓茜约安素出去校门口吃甜品。 虽然知晓虞渊不可能会等她，他们两人也没有什么约定，叶梓茜还是发了消息提前告知虞渊。 她已经坚持早起了有一段时日，这种恒心和毅力连叶铮延都难得地对自家闺女有几分另眼相待了。 自从买了自行车，叶梓茜放学后基本都是同虞渊一起回家的。 今天倒是难得，安素还借机取笑她一番怎么不重色轻友甩下她了？ 叶梓茜顺着安抚她，但还是看出安素的兴致不高。 给安素点了她最喜欢的芋泥牛奶冰。 这家甜品店离烟城中学不远，开了好些年了，回头客多，生意很不错。 靠窗的沙发能瞧见外头的街景，那个角落也总是会被一些年轻的小情侣霸占。 搅着眼前的冰， 安素忽然开口提及了梁云飞。 叶梓茜疑惑：“嗯？梁云飞怎么了？” “中午的那个女孩子......”安素似乎在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你觉得他们两个般配吗？” 叶梓茜喝了口手中的冰美式，说： “梁云飞不是说了那女孩不是他女朋友吗？” 安素一时变得沉默。 那女孩说话的语气，还有看向梁云飞时的眼神。 对于安素来说都太过熟悉了，她不会看不出那背后掩藏的情愫究竟是什么。 未发现她的异样，叶梓茜接着说道： “不过若非说起来的话，应该算是挺般配的吧？” 下意识轻咬，习惯性把吸管整个咬得扁平，这是叶梓茜从小就养成的坏毛病。 第六十五章 畏惧失去完美的平衡点 习惯性把吸管整个咬得扁平，这是叶梓茜从小就养成的坏毛病。 她看向有些愣神的安素，还未开口问她今天究竟为何心情不好。 而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什么…… 福至心灵，叶梓茜看向安素。 放在杯子，顿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安安，你......你不会是喜欢......” 安安不会是喜欢梁云飞吧？！ 叶梓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萌生出这样在她看来有些荒谬的想法。 挖着甜品的手直接顿住，安素整个面色完全僵凝。 却是没有出声反驳。 她一直都不想承认。 安素也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即便是对着自己已经相交多年的好友。 对他，快五年的感情，也许更早。 连安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人的。 这五年多来，安素对于感情、对于心动的认知，全部都来自于梁云飞—— 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声音。 他和老师顶嘴呛声时的样子，和同学嬉笑打闹的样子。 还有在球场上肆意打球时的样子。 甚至是上课时打瞌睡的样子……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眼神总是会不经意、不自觉地追寻着那个人。 不用刻意去记住，就能牢牢地把这些都印刻进心中。 她总以为有些东西不说出口，就不用承担会失去的痛苦。 一直畏惧失去完美的平衡点。 但安素忘记了，她和梁云飞之间的步伐一直都是不一致的，所以不可能会有所谓的平衡点。 只会渐行渐远罢了。 叶梓茜在问出口后整个人几乎是震惊的，她的确是刚猜测到这件事。 先前当叶梓茜还完全意识不到感情的时候，她真的看不出来。 自认为对感情并没有木讷到这个地步。 只能说安素实在是藏得太深了，把这份情愫。 叶梓茜仿佛能感受到其中厚重的重量。 连她都没有看出来，梁云飞那个大木头肯定也半分都看不出来。 安素并没有出声回答。 她的默认让叶梓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问：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她竟会半点都没察觉出来。 现在回想，并不是没有显露出端倪，只是叶梓茜先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正视着叶梓茜的目光，安素沉默片刻，给了简洁的回答—— “忘了。” 就是这样轻描淡写，好似丝毫不在意的两个字，让叶梓茜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的眉头骤然皱紧。 一句“忘了”的背后，安素又默默地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多久呢？ “你是不是傻啊？！你怎么都不说呢？”叶梓茜心疼至极，出声反问。 就算安素不想告诉梁云飞，她至少也应该告诉她。 如果说了，她就可以同她一起分担，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 她一定也会帮她，会护着她！ 如果不是今日那个女孩的出现刺伤到了安素，让她表现出异常，她又准备要瞒着她到什么时候呢？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说不定他就会躲我躲得远远的，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安素总是告诉自己——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推开那扇门。 百般掩饰。 却又会偶尔生出压抑不住的小心思，期待他能够自己看出来，这样愚蠢的希冀。 害怕那个人知道，又害怕他不知道，更害怕的是—— 他明明知道，却又假装不知道。 “就算他会躲，也比现在你这样自己在背后独自伤心强吧？起码让他能正视你的心意，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梁云飞那个家伙真是个祸害！” 叶梓茜一想到安素不知独自伤心过多少回了，忽然生出想把梁云飞揍一顿的冲动。 安素在旁听着，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就小茜自己这样还说别人祸害呢！ 实际上，连安素自己都没有搞清楚，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究竟是苦大于甜，还是甜大于苦？ 总归那其中不可避免的会有酸涩。 有一个痴痴喜欢着的人，你爱的明烈，可他却丝毫不知。 在不喜欢的人面前，端着正常，可在喜欢的人面前，就会不自觉的低到尘埃里，一颗真心捧到别人手里，任人拿捏，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举。 安素并未过多赘述，但这是叶梓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 是逃避的、消极的、畏缩的，不敢前进，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在对梁云飞的情感面前。 这甚至不像是叶梓茜记忆中的安素。 “反正梁云飞不是说了，他现在还没女朋友吗？我们又是一个班的，也有几年的交情了，近水楼台，机会大着呢，放心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我会帮你的！” 叶梓茜想办法安慰着她。 安素取笑道： “你怎么帮我啊？虞渊那个冰块脸你追了这么久，不是也还没追到手吗？” 说来也是，安素就眼见着叶梓茜这前前后后追虞渊也追了有一段时日了，连家里专门接送的司机都弃了，每天同虞渊一起骑车，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说起追人的经验，她们两个应该是半斤八两吧？ 五十步笑百步。 “什么嘛！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啦！”叶梓茜刹时面色一热，“虽说革命尚未成功，但我觉得他还是有被我感化一点点的了！” 叶梓茜觉得自己至少已经撬开他石头心的一道裂缝了。 “梁云飞总不会比虞渊还难追吧？”叶梓茜又想着这似乎没什么可比性。 安素嘴硬道： “梁云飞有什么好的，干嘛要追他。” 叶梓茜看她的心情似乎有稍微好些，放心不少。 “小茜。” “嗯？” “你不要告诉他，你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好不好？” 安素这话说得认真，脸上的神情明明称不上委屈，但叶梓茜的心却似被针扎了下。 沉默片刻，叶梓茜正色道：“嗯......” 她相信的，总有一天，梁云飞会看到的。 因为安素足够好。 －－－－－－题外话－－－－－－ 本书定于4月2号上架，感谢一路陪伴与支持，搞点福利活动吧～有什么好的建议的宝贝可以在评论区提一下～ 第六十六章 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每一周当中有一个时间段最令人期待—— 那就是当上一节课是英语课，而下一节是生物课的时候。 那十分钟的课间最是有趣。 是高二六班同学枯燥烦闷的学习生涯中的调味剂，一大娱乐活动。 庄老师在追求白老师全烟城中学人尽皆知。 而庄仲秋总是不会错过任何可以接近白婧的机会。 总无事献殷勤。 且屡败屡战。 白婧一切的冷脸行为和拒绝，在庄仲秋看来，都只不过类似于小两口间的打情骂俏罢了。 他自然得宠着，让着点。 而同学们都乐于等着看庄老师的热闹。 看庄老师是如何又被白老师甩冷脸拒绝的。 果不其然，不负众望—— 庄仲秋今天又早早地就来到了教室。 明显精心打扮过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来上课。 穿着一件醒目的栗色长风衣，高大的身姿，微笑地立在教室门口。 一脸兴致勃勃地听白婧用纯正的口音上课。 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 看了眼纤细手腕上的银表，白婧轻蹙了下眉尖，出声问： “不是还没下课吗？” 这话问的是学生，不是站在门边的人。 不少学生忙点了点头。 仿佛没有听出白婧话语当中的不悦，庄仲秋抬脚就迈进教室。 在庄仲秋走在讲台桌前时，清脆悦耳的下课铃声在此时恰好响了起来。 “刚好下课。”庄仲秋的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我坐在办公室里头闲得慌，来听听白老师的课学习学习！” 边说着，庄仲秋还从自己的身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支火红的玫瑰。 “送你的。” 那多花没有任何的包装，看起来就像是不知从哪里现摘来的，上头还沾有雨露。 但却是去了刺的玫瑰。 可这追人的手法未免也太老掉牙了吧！ 同学们心道这样哪行啊？ 怪不得追了这么久都没把人追到手。 一朵玫瑰花就想把人给骗到手，是真的有些老土了—— 叶梓茜觉得庄老师这送礼物的技术怎么比自己还差呢？ 不少同学已经憋笑，等着白婧的反应。 白婧的神色看起来倒是没有丝毫动怒的样子。 她只是放下自己手中的书，微微一笑。 抬手接过了庄仲秋手中的玫瑰—— 缓慢又带着优雅的动作。 将其玫瑰头和枝干直接一分为二。 把玫瑰夹进英语书，枝干随手插进讲台桌的笔筒里。 “啪”的一声！ 直接轻柔地把英语书给盖上了。 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 “谢谢啊！刚好缺个书签，可以直接拿来做个标本。” “当然，你高兴最重要嘛！”庄仲秋挑了挑眉，说，“你喜欢标本的话我再一次亲自做一个给你，你不早说。” 要知道，庄仲秋在学生面前也是出了名难缠的老师。 鲜少看他如此吃瘪，还看起来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而白老师就是有这样的功夫。 梁云飞丝毫不给面子地直接笑出了声。 有个带头的，班内自是笑成一片。 叶梓茜不禁面带笑意，她忽然想到，她追了虞渊也有些时日了—— 至少她每回送出去的礼物，虞渊似乎都没有这样当面搞破坏的。 不过可能也是因为她每回都跑得快吧？ 也不知道她送出来的礼物都怎么样了。 * 虽然在单亲家庭，但叶梓茜是从小被爱包裹着长大的。 所以她并不缺少爱人的能力。 可以说她其实是个很懂得爱人的人—— 尤其当她有心想要去追一个人的时候。 那些或机灵的、或笨拙的手段，几乎全部都用在了虞渊身上。 虽然难免会碰壁，虞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有时也着实令人恼火。 男孩总是轻易不肯跟着她的思维来走，哄起来又格外困难。 看起来似乎软硬不吃。 也许是性格使然，但在叶梓茜看来—— 虞渊总是太过淡漠了些，总是有所保留，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很难想象以他的性格是否会全然地投入一段感情，去喜欢一个人。 虞渊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呢？ 叶梓茜特别好奇， 特别想要知道。 为此，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耐心。 她不怕他一时的无动于衷，只要他站着不要走就行。 毕竟还是少年人心性，也很单纯。 在忙碌的学习之余，叶梓茜几乎是卯足了力气、变着花样地在追人。 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也不害怕让别人知晓。 她乐于去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关于虞渊更多的消息。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即便是两人没有交流时，叶梓茜也总是留心观察关于虞渊的一切。 叶梓茜发现虞渊真的是个话很少的人，若非要细数的话，班上的人里头，他同自己说的话已经算是多的了。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她自个凑上去的，他便也不能总装聋作哑，叶梓茜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叶梓茜还发现虞渊在所有科目当中，尤其喜欢物理和数学，她最常看到他在刷这两个科目的题目，语文应该算他的弱项，虞渊非常不喜欢背古诗词，老赵有一次还说虞渊的作文写得很像是物理的科学实验报告。 叶梓茜还发现虞渊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个挑食的人，但其实每次点的总是就那么几样菜，最喜欢去学校二号楼的食堂。 叶梓茜还知道虞渊的运动细胞很好，而且他是真的很喜欢打篮球。 因为他虽然看起来不喜与人相处，但每次梁云飞约他去打球时，他基本都会去。 除了上课时间，虞渊大多时候都习惯戴着耳机，叶梓茜真的好奇他究竟一直在听些什么歌？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亲自拿来看一看歌单。 别人总是出门遛狗，而叶梓茜不同—— 她是出门遛猫。 闲暇无事时，叶梓茜总是会带着雪球出门溜达。 溜达的范围基本固定在一片区域。 时常在拐去虞渊家的路口附近转悠。 其实叶梓茜家门前的庭院，对于雪球来说活动空间就已经够大了。 而且猫的生性又比较慵懒。 叶梓茜出门遛猫也只不过是寻着能偶遇到某人的心思。 时常雪球犯起懒来，她还得抱着它走路。 而且叶梓茜发现雪球最近似乎又长胖不少。 抱着重了很多。 －－－－－－题外话－－－－－－ 明天上架，晚上会发布明天的福利活动，关注评论区和公告章节，么么啾～ 第六十七章 她想要牢牢抓住他的手(一更) 每天雷打不动的找各种理由发微信给虞渊。 晒猫、 请教题目、 分享日常。 每天上下学“缠”着虞渊一同骑车回家。 叶梓茜真怕虞渊会觉得自己粘人得紧。 但这些也都是叶梓茜先前从未对其他人做的事。 她也不敢直接约人出来，只好变着法儿的想制造机会偶遇。 然而—— 叶梓茜的心思实在太好猜了。 仗着自己已经跟虞渊表白过心迹，言语比先前更加直白，也敢于袒露自己的那点心思。 不知晓她对旁人如何，但在虞渊看来，叶梓茜太容易向别人敞开心扉了。 几乎是虞渊每给她一点点疑似的回应，她就会像是吃到了蜜饯一样高兴好几天。 在虞渊从小到大的世界里，很少碰到过像叶梓茜这样的人。 她犹如太阳一样—— 这是虞渊所能想到的最具体的意象。 虞渊亦清醒地认识到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和叶梓茜不同。 更何况她并不了解他。 她所谓的喜欢也不是喜欢真正的那个他。 年少之时的爱慕不过大多是像风一样飘忽不定的冲动，来得快，消逝得也会很快。 甚至无需他做出过多的回应。 慢慢的，定会自行冷却。 但当一段关系，有其中的一方意识到要控制时，实际上便早已经处于脱缰的边缘了。 感情这种东西控制不住。 因为越克制便只会愈加澎湃。 叶梓茜就像是水，凡是有一点缝隙的地方就会往里漫进去—— 她生生地在虞渊乏善可陈的苍白生活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然后一点一点地漫进去、渗进去。 丝不退缩地慢慢浸入。 刚开始，虞渊还未觉察到丝毫的危险，还未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出现了理智之外的因素。 而当他意识到自己越来越纵容她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疏远。 甚至想断掉这份关系。 虞渊从未想过要接受叶梓茜，或要和叶梓茜有一段真正的情感上的联系。 说他胆小也罢，自傲也罢，卑劣也罢。 虞渊觉得他的生命当中并不需要感情这种无法控制的东西。 特别是父母失败的感情经历。 虞渊对这种东西—— 嗤之以鼻。 明明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之下，叶梓茜觉得自己已经渐渐打开了虞渊的心房，开始更靠近他的时候—— 那个人又把他的心门狠狠地关上了。 将她拒之门外。 没有任何的解释。 叶梓茜发现虞渊对自己的疏离，连微信都时常不回了。 这让她很受挫，也让她觉得生气。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不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冷暴力”。 说到底，叶梓茜就是越挫越勇的类型。 打定主意，叶梓茜想着明天周末就直接杀到虞渊家去找他！ * “小茜？” 戎安筠有些惊讶地看着蹲在自家门口的人。 “阿姨！”叶梓茜忙起身直接就要站起来。 腿因为久蹲有些发麻，站起时还轻微踉跄了下。 “欸，你慢着点。”戎安筠柔声道，抬手就要去扶她。 站稳了的叶梓茜忙摆手，笑了笑道： “不用了，阿姨，阿姨您还记得我呀？” “怎么可能不记得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戎安筠嘴角温柔的笑意加深。 从小到大，到过家里的小渊的同学屈指可数，戎安筠自然记得。 “你在这等很久了吗？怎么不知道打电话？” “额......我敲过门了，想说你们好像都不在家，我就在这等了一会儿。” 叶梓茜忙又补充道： “我没等多久，你们要是再没回来，我也正准备回家呢！” 本来就是不请自来，叶梓茜哪好意思给虞渊打电话啊！ 她都能想象—— 虞渊一定会叫她出门左拐，直接回家还来得更快些。 “周末的话，渊渊应该是去图书馆了，你跟他约好了吗？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不用了！阿姨，我找虞渊也没什么事，您不用特意叫他回来，我就是......上次不是说要来看看您，找您聊天嘛，我今天刚好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对了！” 边说着叶梓茜像是想起来什么，躬身从自己腿边提起两个大袋子。 “这是给您的。” 手上提的是—— 叶梓茜出门前从自家冰箱里搜刮出来的水果。 她想着总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些呢？一会儿回家的时候你还是带回去吧，这些东西阿姨家都有，你来看阿姨，阿姨就很高兴了！” “阿姨您就收下吧，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这不是第一次上门嘛，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下次来我就不带了，真的！” 叶梓茜有些为难地说： “您要是不收的话，下次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你这孩子真是......” 真是个懂事又讨人喜欢的孩子。 戎安筠轻叹口气： “快别站门口了，进屋坐吧！” “好呐！”脸上扬起明媚笑意，叶梓茜乖巧地跟在戎安筠身后进门。 “阿姨，你不知道我在外头等得都快渴死了，还好你及时回来了！” “你这孩子，渴了怎么还不知道回家，还在外面傻站呢！” 放下钥匙和包，戎安筠说： “快坐着先，阿姨给你倒水去。” 叶梓茜坐在沙发上，目光下意识巡视着屋内。 上次来得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 但也许是因为刚搬来没多久的原因，这个屋内并没有太多家的痕迹。 叶梓茜想象中的虞渊小时候的样子，也丝毫都没见到。 戎安筠给叶梓茜倒了杯薄荷水，还切了些水果。 “谢谢阿姨！” 叶梓茜乖巧地喝水，在戎安筠面前保持着良好的仪态。 戎安筠温声开口道： “小茜，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渊渊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误会，叶梓茜喝水时差点呛到。 忙放下水杯摆手道： “没有没有，虞渊在学校里挺好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阿姨，你都不知道，虞渊在学校里表现得可好了，第一次月考成绩就考了年段十一，简直是一鸣惊人，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特别喜欢他！他现在就是老赵的心头宝，对了，老赵是我们班主任。” “真的吗？那他在学校有交到什么朋友吗？” 戎安筠了解自家孩子的个性，本就喜欢独来独往，为数不多的一两个朋友，如今还都离他那么远。 戎安筠总担心他这么一个人容易憋出病来。 “朋友……有啊！虞渊经常会和梁云飞一起打球，和樊弘他们一道吃饭，我们班的同学都还挺有爱的，对虞渊都很友好，阿姨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 戎安筠笑了笑，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渊渊这个孩子从小就有些孤僻，不喜与人来往，总有些超乎他年龄的成熟稳重，我曾经还一度以为这孩子是有什么情感障碍还是自闭、社交恐惧症呢！” 叶梓茜有些惊讶： “这么严重啊？虞渊从小就这样吗？” “我也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就不会像同龄的小孩子那般哭闹了，他从来不会开口向我讨要些什么东西，提什么要求，或是要什么奖励，从来都不会，偶尔看到自己喜欢，想要的东西，他也只不过是会多看上两眼，从来都不伸手去拿，也不会开口说他想要，一直都有些过分的懂事。” 戎安筠有时候想想，她宁愿他不那么懂事。 她并不想把孩子养成这样。 看着虞渊，戎安筠总会有莫名的愧疚感，包括让孩子跟着她来到这里。 叶梓茜光听着，想象虞渊小时候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心疼，他该有多孤单啊！ “那从小到大他身边就没什么朋友吗？” 戎安筠：“自然是有的，还好这些年还有他们两个陪着渊渊，不过我们现在搬来b市，离得就有些远了。” “阿姨，你放心吧！在学校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虞渊的，虞渊是我的朋友，那以后我的朋友也都是他的朋友了。” 叶梓茜的心中忽然生出莫名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戎安筠眼角的笑意柔化了整个眉眼，觉得面前的小女娃当真是可爱。 “虞渊周末的时候时常不在家吗？” “也不是，他基本不怎么出门，偶尔会去图书馆待着，有时候也会去游泳。” “哦……游泳？” “他应该快……” 戎安筠的话音还未落下，她们就听到钥匙开门声。 “这不回来了。” 进门，虞渊抬眼看向沙发上乖巧坐在戎安筠身旁的叶梓茜。 神色没有太大意外。 戎安筠刚才还是提前发消息给了虞渊。 气氛似有些僵凝，戎安筠开口道： “渊渊，同学来家里怎么不跟人打招呼呀？” 男孩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叶梓茜反倒有些胆怯了。 她真怕他问出你为什么会到这来的话。 有些局促地站起身，叶梓茜说： “那个……阿姨，我出来也好一会儿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下次再来看您吧！” “要不留下一起吃个饭吧？”戎安筠眼见也到饭点了。 “不用了，阿姨，我爸在家等我回去一块吃饭呢！” 戎安筠朝虞渊说： “那渊渊你送送小茜，外头天都黑了，巷子里灯光太暗了，女孩子一个人走不安全。” 叶梓茜想出言拒绝，又有些忐忑地看向站在门边的虞渊。 放下手中的书包，男孩淡声道：“走吧。” “以后常来玩，小茜。” “好的，阿姨再见！”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下楼梯。 走在巷道。 两人一前一后。 叶梓茜紧跟在虞渊身后，本来想做乖巧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叫住前面的人。 “……虞渊！” 男孩停住脚步，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叶梓茜缓步走到了虞渊身前。 女孩的脸正对着路灯光照的方向，从虞渊的角度看过去—— 映照在她脸上认真的神情，格外清晰。 叶梓茜缓声开口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你现在连我的微信都不回了，我是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眉心微皱，虞渊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没有什么？没有生气还是没有躲着我？你回答的是我哪一个问题？”叶梓茜连问了几句。 男孩沉默了。 叶梓茜却像是猜到了虞渊沉默背后的答案。 轻声问道—— “……没有必要躲我躲到这个地步吧？你就这么想要跟我撇清关系吗？” 像是默认，虞渊并未开口辩驳。 只是用晦涩不明的目光沉沉地看着叶梓茜。 叶梓茜的心中像是攒了团火，里头有委屈，有失望，有埋怨，有不甘。 积累着找不到一个发泄口。 “我是说过我喜欢你......”叶梓茜微吸了口气，“但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要即刻给我回应，你就站在原地，至少就站在原地不要躲开我，这样都做不到吗？” “你就这么害怕被人喜欢吗？非得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开，你以为我会是那种会知难而退的人吗？我告诉你——我不是！” “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是我第一次这么努力地去追的一个人！” 像是为了强调什么，叶梓茜又补充道： “你不要想着躲开我，你躲不掉的，我告诉你，我是一个很执着的人，我说要追你就一定会把你追到手的，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语顿，叶梓茜实在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话了： “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像是一个原本饱胀的气球，里头的气已经快要漏完了。 叶梓茜直接转身，朝着巷子前面小跑出去。 虞渊一直保持着站立在路灯下的姿势。 似在消化方才叶梓茜所说的话。 背对着光，男孩脸上的神情笼罩在路灯下忽明忽暗，看得不太真切。 身旁传来几声寻常的狗吠声。 “啊——” 紧接着虞渊听到了一声女孩子的尖叫声！ 眉目一凝，男孩立即拔腿朝前方跑去。 没跑多远，迎面看到叶梓茜也正朝自己飞奔过来。 叶梓茜吓得直接跑回到虞渊身边，紧紧抓着男孩的手和一边胳膊，整个人像鸵鸟似的直接躲到虞渊身后。 探头探脑地朝巷子前看去。 虞渊顺着叶梓茜的目光看了眼前方空无一人的巷口，再微低头看向叶梓茜紧紧攥着他的手，眸光轻闪。 叶梓茜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那条狗没有追过来，实在太可怕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狗这种生物！” 身体略微僵硬，虞渊意识到方才他以为叶梓茜遇到什么危险。 少有的惊慌。 他竟是真的在意吗？ 头轻靠着男孩的肩膀，叶梓茜抬起头看向虞渊，打着商量道： “那个……要不……还是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虽然觉得这样实在很没骨气，她明明才给人放过“狠话”。 虞渊答非所问： “松手。” “啊？”叶梓茜有些微愣。 而后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相连的手传来的温度，掌心微微发热。 目光触及到路灯下两人牵着手的剪影。 下意识立刻松开了虞渊的手，叶梓茜退开两步远。 手上的余温还未散去，那抹热意就直接爬上了叶梓茜的面颊，而后爬至耳边，整张脸发热发烫。 “走吧。” “……哦！” 虞渊率先朝前走，叶梓茜微愣了下，立即跟上前并排走着。 男孩一如既往的寡言。 叶梓茜却是难得安静不少，心头的悸动久久未平，指尖下意识轻握紧，似想抓住方才的余温。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握虞渊的手。 好想再握一次呀…… 她还来不及感受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她会更勇敢一点，牢牢地把虞渊的手攥在手心里—— 再也不会松开。 －－－－－－题外话－－－－－－ 看清抢楼活动的规则，记得参与抢楼得奖励！ 第六十八章 拙劣手段(二更) 安素妈妈又出差了。 除了有保姆定时来做饭，家里空荡荡的，没有多余的人。 这种事时有发生。 周六放学叶梓茜就把安素直接带回自己家。 她周末准备就把人留家里。 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安素也总和自己挤在同一张被窝里，省事。 安素一直也留有睡衣在叶梓茜房里。 先洗完澡，安素坐在书桌旁，看着叶梓茜桌上多出来的小物件。 安素知道叶梓茜总喜欢自己动手做些小东西，绘画还有陶艺。 房间内随处可见叶梓茜动过的小心思。 看到桌上多出的相框，安素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把它拿在手中仔细瞧了瞧—— 安素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先前传给小茜的那张论坛上的照片。 照片显然是被折叠过的。 这原本是张合照。 背后应该还藏着一个虞渊。 叶梓茜洗完澡，擦着半湿的发边走出来。 安素举着手中的相框朝她晃了晃。 叶梓茜朝她笑了笑，走到书桌旁的床边坐下。 “哎呦，现在我取笑你和虞渊，你都不会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我不就是喜欢他，正在追他嘛……” “你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把照片放在这，也不怕被叶叔叔发现，再说了，看着这照片，你能好好学习吗？注意力能集中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早恋是要影响成绩的好伐？” 叶梓茜被她整个逗笑： “安安，你这是被方丈附体了吧？” “聪明！我学得像吧？” “像，起码八成像。” 看了眼安素手中的相框，叶梓茜说： “等以后，我一定要和虞渊好好拍一张照片，正面的，而且一定是要哄着他露出笑脸的那种。” 安素因为叶梓茜脸上的神色些许动容，但还是嘴硬道： “虞渊有什么好的，竟然真让你那么喜欢吗？” 叶梓茜反问：“那梁云飞究竟是哪里好？你又为什么偏偏喜欢他？” 安素一时语噎，说不出理由，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叶梓茜故意道： “我看每年情人节给你送礼物表白的男生也不少啊？我记得那个三班的叫禹什么哲的，他不就是每年都会送吗？可执着了？要不安安你干脆放弃梁云飞，考虑一下其他人好了！” 说实话，在叶梓茜看来，梁云飞就是个大傻子—— 竟然还没意识到安素这么多年对他的喜欢。 知道叶梓茜是有心逗弄，安素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跟你告白过的男生还少吗？还有痴心不改的何阳朔学长，你为什么只喜欢虞渊而不喜欢其他人呢？” 这话叶梓茜答不上来。 这也是刚才她没有正面回答安素问题的原因。 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情，她又拿什么来劝她呢？ 抬眸看了眼安素，叶梓茜认真道： “总之，无论你今后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一定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安素沉默片刻： “我也是。” * 周日上午花了大半天时间搞定作业。 下午，叶梓茜和安素定了票，准备去看电影。 天气已经回暖，气候温和。 自从猜到安素的心思之后，叶梓茜总想着要如何哄人开心。 也借看电影放松一下。 不想却事与愿违，而且刚好撞枪口上—— 她们碰巧在影院碰到梁云飞和顾天瑜。 叶梓茜当即就想立刻原路返回回家。 她还没来得及挡住安素视线，想好说辞。 安素的目光就已经注意到前面柜台旁站着的两人。 ——神色僵住。 因为上回体育课的打架事件，梁云飞被史文耀请了家长。 他爹来学校之后，回去不出意外的又把梁云飞骂了一通，而后将他禁足在家。 今天还是因为顾天瑜去梁家，闹着让云飞哥哥陪她出来看电影，梁云飞难得能出来放风，自然溜之大吉，心情不错。 顾天瑜微抬起头，兴致勃勃地挑选要看哪个片子，难以抉择，不时还会转过头同梁云飞说话，似在咨询对方的意见。 梁云飞看起来兴致缺缺，但还是很有耐心地站在旁边等着。 男孩今天没有穿校服，身着简单白色卫衣和牛仔裤，在人群中还是格外醒目。 俊男美女的组合向来是养眼的。 叶梓茜说： “安安......要不我们换一家影院吧？” “云飞哥哥，那边好像有两个女孩子一直在看我们。”顾天瑜疑惑地问。 梁云飞侧头望去，看到叶梓茜和安素，面露喜色地直接走过来。 “小茜，泡面头，这么巧啊！” 以往听到梁云飞这么叫准会炸毛的安素却是直接避开梁云飞的视线。 叶梓茜有些为难地说： “是啊，这么巧，你们也来看电影啊？” “云飞哥哥，这两位是谁呀？”顾天瑜跟着梁云飞走过来。 “同学。”梁云飞朝叶梓茜问：“你们看的哪部电影？” 听了影片名，梁云飞又问：“几点场？” “时间上差不多，那干脆一起吧。”梁云飞转头朝顾天瑜说，“就看这个吧，反正你挑了半天也没选好。” 安素开口道：“梁云飞你还是听听你带过来的朋友的意见吧？” 叶梓茜附和道：“是啊！” 顾天瑜立即出声道： “不用了，云飞哥哥想看这个的话，就看这个吧，我听云飞哥哥的！” 她的目光在叶梓茜和安素两人身上试探地巡视。 最后还是变成四人行，定了同场次的票。 只不过梁云飞他们后来定票，已经没有同叶梓茜她们邻近的座位了。 最接近的是安素她们侧前方的位置。 梁云飞直接选了座。 * 整部电影前半部分的基调偏昏暗些，笼统来说算是一部青春伤痛文学的商业片，消遣观众的青春情怀。 好在因为是文艺作品，至少影片结局是好的。 一场电影放下来，怕是只有梁云飞一个人在认真看。 他觉得无聊得让他有些犯困。 仿若近在耳旁的一声声“云飞哥哥”，安素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地看向侧前方的两人，心中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进去影片。 安素其实一直都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勇敢—— 她只敢借眼前的昏暗才敢放肆地看他。 叶梓茜一直在注意安素的情绪，为自己今日提议要来影院的决定而懊悔不已，哪有什么心思看电影。 顾天瑜显然也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影响到，还直接捕捉到了一次安素看过来的视线。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很敏锐，那目光背后包含的东西顾天瑜看得一清二楚。 影片结束，经过一楼麦当劳，顾天瑜说想吃冰淇淋。 梁云飞说：“你不是说你在减肥吗，吃什么冰淇淋？” “哎呀，我就是想吃嘛！云飞哥哥，你就去给我买一个吧！” “好吧，那你们在这等着。” 三个女生走到旁边休息区沙发坐着。 “小茜，过来帮忙接一下冰淇淋。” 梁云飞站在甜品窗口前排队，朝这边喊。 “哦......安安，我过去一下就来。” 知晓安素心情不佳，叶梓茜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同顾天瑜在一块，她真担心两人一不小心会闹起来。 叶梓茜小跑着过去找梁云飞。 前头还有几个，两人排着队，本来她也没立场多问，但因为事关安素，叶梓茜还是禁不住多嘴问了句：“梁云飞？” “嗯？怎么了？” “你上回不是在班里说，那女孩不是你女朋友吗？” “真不是，天瑜比我小两岁，她就是个妹妹，先前家里长辈跟她说给我俩定了娃娃亲，她当真了才处处把我当成她的专属物，她就是还小，等长大后她就明白了。” “娃娃亲？是真的吗？”叶梓茜有些惊讶地反问。 现在竟然还兴这种吗？应该没有法律效力吧，但要不要负责什么的？毕竟人还是要讲诚信的，可这打娘胎里定下的婚事也太草率了吧？ 梁云飞笑着轻打了下叶梓茜的头： “你傻啊，当然是开玩笑的！我要娶谁，难道不用我自己点个头吗？” 平时看起来就吊儿郎当的，梁云飞也从来不是个会顺家里意的人。 摸了摸自己额头，叶梓茜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说真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吗？会不会哪一天你觉得你们还蛮合适的？就想尝试发展一下？” 梁云飞挑了挑眉头看向叶梓茜： “哎呦，小茜，你怎么忽然这么关心起我的感情状况了？难不成你是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了？你觉得我比何阳朔，还有虞渊那臭小子有魅力对不对？” 叶梓茜正在死缠烂打地追虞渊—— 这点是人尽皆知的，梁云飞才会拿虞渊跟叶梓茜打趣。 “这不是在说你嘛，干嘛扯到我身上？”叶梓茜面色禁不住有些发红。 甜品窗口的服务员问：“请问需要点什么？” 梁云飞：“四个原味甜筒，谢谢。” 沙发区旁。 知道梁云飞他们很快会回来，顾天瑜直接了当的朝着安素说： “虽然云飞哥哥现在还没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家里长辈都说了，等到云飞哥哥大学毕业后，我们两个就会结婚的，现在说这些话虽然还有些早，但我很坚定地认为这辈子我非云飞哥哥不嫁。” 无视安素发白的脸色，顾天瑜接着说： “我说这些话是想让你清楚的明白，以免受到什么伤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云飞哥哥一直很宠我，我们以后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顾天瑜的话句句都带着利刃。 一句一句直接往安素的心尖上戳。 她就像一个担心自己东西会被抢走的小孩。 用笨拙又顽劣的手段，拼命宣誓自己的主权。 安素并未看着顾天瑜，反而抬眸看向朝这边走来的高大男孩。 “是吗？”安素轻声反问了句，而后又说道，“那祝你们幸福。” 以为安素起码会说出什么反击的话，顾天瑜没想到这么轻易就逼退了她—— 看来她对云飞哥哥的喜欢也没多深嘛！至少肯定不如她喜欢。 待到梁云飞和叶梓茜两人回来时，他们很明显感觉到安素神色的异常。 叶梓茜紧张地问： “安安，你怎么了？” 梁云飞询问的目光看向顾天瑜。 顾天瑜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自己的肩—— 接过梁云飞手上的冰淇淋，心满意足吃上了。 安素开口道：“小茜，我忽然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回家吧！”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不像是在说谎。 梁云飞皱了下眉头，问： “你哪里不舒服？要不然我们去医院？” 安素回视梁云飞的目光，眼底晦涩不明，压抑着什么看不清的情绪。 她说：“不用了。” 叶梓茜在旁边接口道: “那梁云飞我们就不一起去吃饭了，我先带安安回家，你放心吧，她如果还难受，我会带她去医院的。” 梁云飞下意识又看了安素一眼： “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再给我打电话。” 看着叶梓茜和安素走出大门的身影，还有手中化了的冰淇淋，梁云飞不知怎么，觉得心情莫名烦躁。 还有安素最后看他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 上次冲动跑去虞渊家还是对的。 叶梓茜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发生一点点变化。 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固定的相处模式。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叶梓茜追在虞渊身后，主动靠上去。 细微之处的不同是有的，比如他不会像之前那样躲她了。 兴许是她说的那些话多少起了点作用吧？ 虞渊虽然还是未正面回应她，但至少不会给叶梓茜带来打击和困扰。 叶梓茜还蛮喜欢两人目前的状态的—— 虞渊会接受打完球后她给他递过去的水。 虞渊会在她拿着题目过去请教他时，细心地为她解答。 语气称不上温柔但和缓。 有时叶梓茜赖床睡过头，急急忙忙出门。 会看到虞渊立在巷子口，车子停靠在旁。 男孩手里通常拿着本英语单词，从那以后，叶梓茜就知道—— 她不用再担心会堵不到人了。 上下学骑车时，虞渊会放慢速度等她，不会甩她老远。 甚至，轮到叶梓茜值日，虞渊会无声坐在位置上刷题，在叶梓茜差不多快结束时，男孩才不紧不慢，开始收拾书包。 两人似有一种无声的默契。 慢慢的…… 相携的身影在校园内变得随处可见。 有不少同学几乎默认了他俩的关系。 其实虞渊从未承认，从未答应做她男朋友。 但叶梓茜却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他知晓她的心意，没有拒绝，且就这么受着了。 那还不够吗？ * 从戎安筠那得知虞渊周末有时会去游泳，叶梓茜又从梁云飞那打听来虞渊喜欢去的游泳馆。 心思不掩饰，叶梓茜自然要去偶遇的。 虽然叶梓茜游泳并不擅长，但好歹是学过，也会游，不是旱鸭子。 她想要了解学校外的虞渊。 想要了解更多面的虞渊。 知晓叶梓茜的计划后，安素调侃道她是不是要穿上性感泳装去对虞渊使美人计。 ——天地良心，叶梓茜原本真没这么想，被安素整得光想象一下画面就犯羞了。 翻了翻衣柜里的泳衣，好在她从来不走什么性感风，泳衣都不会太暴露。 叶梓茜还心虚地给自己挑了件最保守的。 整个人从头到脚裹得紧紧，简直快堪比潜水服了，游泳馆的大妈估计都不这么穿。 不过泳衣到底是设计成紧身的，所以即便没有露出什么肉，还是把叶梓茜姣好的身材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 为力证自己清白，叶梓茜站在全身镜前拍了张照片发给安素，神情肃穆端正。 －－－－－－题外话－－－－－－ 看清抢楼活动的规则，记得抢楼得奖励～ 第六十九章 做错事情的小孩 “哈哈哈……小茜，你这也太欲盖弥彰了吧！” 安素发来语音笑了好半天。 还取笑叶梓茜的胆子太小，没有出息，白瞎了她那么好的身材，不知道好好地利用一下。 “不过，我还真想看看虞渊那个冰块脸遇上美人计会不会还像柳下惠似的坐怀不乱。” 安素心想着除非虞渊真的是那种对女生不感兴趣的人。 叶梓茜：“……他又不是那样的人！” 安素笑个不停：“是是是，就你最维护他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我懂，我懂的！” 话锋一转，安素接着道： “不过说真的，小茜……你不觉得你这件泳衣虽然看起来包得很严实的样子，但是实际上更……更那个吗？你看这腿笔直修长，还前凸后翘的，难道不是更禁欲吗？你确定你这样不会适得其反吗。” 叶梓茜听了，顿觉有些羞恼： “安安，你也没谈过恋爱，这小脑袋瓜里究竟装得都是些什么呀？叫你平时少看一点少女漫画！”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的经验，但我好歹算是思想上的巨人，你看，我不是一直在充当你的免费爱情顾问吗？我跟你认真提意见的好嘛！” “成吧，那等我真把人追到手了之后，再算你一笔顾问费吧！” 微信那头安素的语音传过来： “小茜，你的脸皮真的越来越厚了。” “好说，是安顾问教得好。” “少来，我看根本就是被某人传染的。” * 周日下午。 从梁云飞那打听到虞渊又去了游泳馆后，叶梓茜才出发去堵人。 磨磨蹭蹭地换好了那件保守的泳衣之后，叶梓茜走出更衣室，到游泳边寻人。 家附近的泳池并不多，这个泳池也不是特别大，人倒是挺多的，尤其今天还是周末，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过来。 叶梓茜在泳池旁走着，她的头发还没束起来，泳帽也还没带。 及肩的长发直接披散在身后，裸露在外的肌肤并不多，但却肤白如雪，还是引起了不少游泳馆内人的侧目。 女孩的目光很专注， 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寻人的样子。 ——忽然，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细碎的光，嘴角禁不住地微扬。 隔着不远的距离，叶梓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的醒目。 虞渊其实很好认。 因为他不管在哪里似乎都太过显眼。 叶梓茜很快就找到了他。 抬脚，叶梓茜正准备走过去，忽然看见虞渊又戴上护目镜下了水。 叶梓茜只好转身，沿着泳池边缘走。 想走到泳池的另一边终点去等人。 目光一直追寻着泳池内的那道身影—— 修长的身形，矫捷的身姿，在泳池里活动的状态看起来那般轻快，如鱼得水。 脚步略微加快。 叶梓茜先一步走到泳池的另一边。 她直接蹲下了身子。 双手环抱在身前等着。 虞渊的手扶了下水底泳池壁的栏杆，借力直接出了水，瞬间带起了一小点的水花。 抬手取下自己的护目镜。 映入眼帘的便是叶梓茜带笑的面容，浸透着水光，一时让虞渊微怔了下。 双眸对视后，叶梓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耀眼明媚得过分。 看了眼蹲在自己眼前的人，虞渊问： “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游泳的啊，游泳馆是公共场所，又不是只有你能来的。”说完，叶梓茜又欲盖弥彰地掩饰道—— “不过，好巧啊，在这也能碰到你。” 这话虞渊自然是不信的，但倒是也没有拆穿叶梓茜。 “你会游吗？” 虞渊扫了眼，看叶梓茜身边并没有带游泳圈。 “我当然会呀！” 虽然算起来已经有两年多没有下水游过了，但叶梓茜还是很有底气地说。 她忙道： “你不用管我，你去游你的吧！” 虞渊似是不放心，皱眉看了叶梓茜一眼，转身前还是说了一句： “待在浅水区。” 男孩的声音并不大，游泳馆内还有喧哗声，但是叶梓茜还是将话听得一清二楚。 反应过来后眉眼皆染上喜悦的淡光。 刚想给他回应，人已经游走了。 叶梓茜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来的这趟实在是太值了，她不可能意会错的—— 方才虞渊就是在关心她。 回过味来的叶梓茜心情自然是很好，嘴角一直上扬得压不下来。 她很是听话的，就乖乖地待在了浅水区，周围比较多的都是些孩子。 今天周末，不少是由父母带过来的，大多套在游泳圈里在玩水。 即便待在浅水区很难伸展，但就光泡在水中叶梓茜还是觉得挺开心的。 她本也不是专门过来游泳的。 叶梓茜在那太过显眼了，有一种出水芙蓉的美，还有人主动上前去搭讪询问是否需要教她游泳。 游泳内的人不少，深浅水区离得还有一段距离，没过多久，叶梓茜就已经完全找不到虞渊的身影了。 叶梓茜下意识地滑动四肢，朝着前方深水区的方向。 越过深水区和潜水水两旁的隔水板之后，叶梓茜明显地感受到了两处水位之间的差距。 脚无法踩踏住实地的感觉让她莫名地有种不安全感。 努力地放松自己的身体，叶梓茜让自己的身体浮于半水面，含着水珠的面容抬起，目光去寻找方才的那一抹身影。 还未看得真切，叶梓茜却是忽然感觉自己的腿脚处传来一阵抽疼，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拽着自己似的，让她觉得酸麻，身体不受控制地就要往下坠。 是脚抽筋了！ 叶梓茜的眉头深深锁紧—— 还未出口的求救声，叶梓茜微仰头狠狠地呛了一大口水，胸腔进水的感觉让她整个胸口火辣辣的生疼。 手脚下意识地水中挣扎着，犹如被什么东西给束缚，她想要放松自己的身体，腿却不受控制地乱蹬。 “救......救......救命！” 无力的压迫感让叶梓茜的整个头脑变得一片空白，是从未有过的心慌和害怕。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将会被拽往何处。 “有人溺水了！” 耳旁似乎传来嘈杂的尖锐声。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在叶梓茜的脑海之中是一片混乱的。 她只感觉到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揽着她，禁锢得生疼，似乎是重了力道，将她整个人狠狠地拽出了水面。 溅起了水花！ 以一手揽着人，一手向前游动的姿势，虞渊快速地将叶梓茜带到了泳池的边缘。 泳池里和岸边都已经有救生员在等着。 仅是隔着单薄无骨的泳衣，叶梓茜整个人几近是被虞渊半搂在怀中的，两人的呼吸近得清晰可闻。 受到惊讶的叶梓茜没有意识到她如今与虞渊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她的手一直一直紧紧地攀附住虞渊，似是下意识地依赖，趋向能给予安全的地方。 虞渊最先意识到了这点，他的眸光轻闪，眉头皱的更紧。 “先上岸去。” 叶梓茜脸色苍白如雪，眼眸像是被水给浸湿了，她在虞渊有几分凌厉的目光之下，才有些微惧地松开她牢牢抓着虞渊的手。 虞渊将叶梓茜托力举了上去，将叶梓茜交给了救生员。 旁边的人员忙把人带上了岸。 带到旁边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虞渊而后握着扶手的金属物，冷着张脸上了岸，叶梓茜才看清楚他的面容，看到虞渊沉得发黑的厉色，显然是在发怒的边缘。 水滴从他的发丝上滴落，却丝毫没有柔和他脸上的神色。 叶梓茜还从未见过虞渊这般的脸色—— 不由得有些犯怵。 她还没从方才险些溺水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也没反应过来虞渊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虞渊到叶梓茜身边的速度甚至超过了方才从岸边下来的救生员。 虞渊：“你是傻子吗？不会游泳跑去深水区做什么？” “我......我会游......我刚才只不过是脚不小心，突然抽筋了而已......” 叶梓茜的声音弱弱的，方才呛过水的喉咙有些暗哑，听着更没有底气了。 “下水前不知道要做热身运动吗？你这点常识都没有，你真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像是被叶梓茜方才的话语击中，虞渊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冰冷。 虽然平日里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叶梓茜确是鲜少见虞渊如此动怒的样子。 不知是自觉理亏，还是未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叶梓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嘴。 “麻烦给她好好检查一下。”只朝着游泳馆的医护人员甩下了这句话后，虞渊就冷着一张脸，直直地走向换衣服的洗浴间。 叶梓茜面色有些着急地看向他的背影。 许是因为救护及时，医护人员给叶梓茜做了简单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开口询问是否要带叶梓茜回医院做详细的复查，叶梓茜拒绝了。 “不用了，谢谢！我感觉我的身体还好，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想到刚才虞渊的脸色，还有至今看不到他的人，叶梓茜的心中就觉得莫名的格外焦躁，不知如何是好。 她现在只想要马上见到他的人。 虽然她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跟他道歉。 该如何哄好他？ 匆忙进了更衣室，洗个澡后，叶梓茜就小跑地走出游泳馆大厅。 她担心着虞渊会不会不等她，直接就自己先走了。 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后—— 叶梓茜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忙走上前迎去。 仅看了叶梓茜一眼，虞渊的目光没有丝毫停顿，叶梓茜就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前。 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 回想起方才在泳池发生的意外，叶梓茜还觉得心有余悸，那一刻她的头脑完全是空白的，只能下意识地用力抓紧了那股将自己从水中托起的力量。 牢牢的，紧紧的，熟悉的气息。 全身心的依赖。 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 实则，叶梓茜此时看向虞渊所流露出的目光亦是如此的。 毫无遮掩。 虞渊在这样的目光下，心头骤起的焦急和怒火也顿时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你不是说你会游泳吗？就这水平？” “我……我都说了，刚才那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就是因为我的脚突然抽筋了，我水平其实也没有那么差的……” “小意外？”虞渊冷声反问了句，“只是个小意外？是你明知要下水却没有做好热身运动？还擅自跑到深水区？你觉得这是可以开玩笑的事吗？若是没有人发现你溺水，或者救护人员来得不及时，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虞渊很少一口气对叶梓茜说这么多话。 却是指责的话语。 叶梓茜本来就觉得些许后怕、委屈！ 没错，是她自己自讨苦吃—— 可她这又都是为了谁呀？ 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她好好的没事，为什么要在难得周末休息的时间自己跑来游泳馆？还发生这样的意外，遭受了这样的罪，还要被他这样指责。 紧抿着唇，叶梓茜害怕自己会脱口而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气话—— 转身走向花坛旁边的石椅。 气得一股脑坐下。 侧过头不去看虞渊。 叶梓茜自己跟自己生着闷气。 过了片刻，虞渊走了过去。 将肩上的背包放在叶梓茜坐着的位置旁边。 以为虞渊是要坐下，叶梓茜下意识地挪得离他远一些。 她现在还不想跟他说话。 她单方面决定要先跟他冷战几个小时。 只觉得眼前一道投影掠过。 叶梓茜却不想—— 原本站着的高大身影竟是在她的身前，蹲了下来。 瞳孔睁大，叶梓茜微愣地看向虞渊。 在看到他的手朝自己的腿伸过来，叶梓茜的整个身体僵硬，却是躲不开。 虞渊的神色淡漠如常，他问： “腿还疼吗？” 叶梓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改口道： “还......还有一点点麻。” 她也搞不懂自己究竟是觉得哪里麻了。 虞渊闻言，微蹙着眉，似乎是想要帮叶梓茜仔细察看一下，又放下了手没有动作。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边说着，虞渊站起了身。 叶梓茜连忙摆手道： “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好多了，如果明天还有不舒服的话，我再去医院检查好了！” 因为坐着，叶梓茜只能微仰着头，才能和男孩的目光相接。 虞渊皱眉看向她。 似是在考量她话语的可信度。 停顿了片刻，他说：“那回家吧。” 笑了笑，叶梓茜乖巧地点了点头。 想到什么，她又说道： “不过......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你游够了吗？不然你再进去接着游吧，我自己走回家就行，反正离得也挺近的。” 叶梓茜觉得自己还挺善解人意的。 却不想接收到了虞渊一个冰冷的目光。 男孩直接拎起背包，转过身，慢慢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这是气还没有消的意思吗？ 叶梓茜忙起身，追赶那个高大的背影。 直至并肩同行。 远远的听到叶梓茜没有忍住的问话—— “你还在生气吗？” “......”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我下次游泳之前一定会好好热身的。” 虞渊从头到尾都未出声，一路上到后来只有叶梓茜一人在自言自语地扯东扯西。 实则，叶梓茜的动机虞渊一直是再清楚不过的。 正因为如此，他知道叶梓茜是因为他才会追去游泳馆，而后才出现意外。 所以虞渊才会这么生气。 说到底—— 他绝大部分不过是在生自己的气罢了。 走到两人要分别的路口转角。 叶梓茜跟虞渊道别。 以为虞渊还是不会回应。 却不想，他竟是出声叫住了她。 叶梓茜惊讶地转过身。 “嗯？怎么了？” 他这是有什么话要说？ 叶梓茜看着他，神色专注。 等着他开口。 “以后，不准自己一个人去游泳馆。” 叶梓茜微愣住：“啊......哦，好......” 下意识地先应承他的要求。 第七十章 泄漏指尖的温柔 这会儿，倒不能像平日里那样“厚脸皮”地说出几句主动撒娇的情话来。 等到叶梓茜反应过来，虞渊已经走进巷子里了。 后知后觉地从男孩刚才的话中咂巴出了甜味来—— 所以，他刚才说那话的意思是......在担心她吧？ 是在担心她没错吧？！ 叶梓茜的心里像是被塞了满满一大颗化不开的蜜糖似的。 又像是不小心掉进了蜂蜜罐里。 她是不可能会错意的。 虞渊说让她以后不能一个人去游泳馆。 那意思是说她下次还可以跟他一起去游泳吗？ 如果她想去游泳的话可以约他一起？ 双拳握住，叶梓茜下意识兴奋地蹦了一下。 轻叫出声。 回想起虞渊只穿泳衣在泳池内游泳时的样子—— 叶梓茜方才是因为实在太害怕了，来不及反应，这会儿倒是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方才的亲密接触。 莫名觉得害羞了起来。 面色止不住地发烫。 虞渊方才在泳池中抱着自己的样子，强壮有力的臂膀，甚至是蹙着眉的怒容。 不知为何，都是让叶梓茜觉得安心的存在。 叶梓茜觉得她真的完了。 他难道是真的给她下蛊了吗？ 先前两人从未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这也是叶梓茜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 虞渊是一个男人。 摆脱记忆中还是青涩的少年模样，散发着男性的荷尔蒙魅力。 虞渊少有的回应亦让叶梓茜觉得猝不及防—— 她方才甚至来不及像平日说出半句甜腻的情话来。 正是因为男孩的温柔一直寥寥无几，突然出现叶梓茜才会承接不住，不知作何反应。 对于虞渊，叶梓茜明明抱有太多太多的希冀和期待了，可是她又太容易对他心软，太容易满足了。 只要虞渊对她有超过安全距离，泄漏指尖的温柔，叶梓茜就能多积蓄一点几近飞蛾扑火的勇气。 即使是日后撞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亦无惧。 心中似乎有哪里一角已经轰然塌陷了，瞬间决堤溃败，柔软刹时溢满而出，只为一人。 熟不知，万幸的是—— 塌的又何止是她一人的心呢？ 从叶梓茜的眼中看来，她和虞渊两人之间的关系算是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了。 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叶梓茜当天晚上和安素煲了好久的电话粥—— 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下午和虞渊在游泳馆内发生的事。 还被安素笑话了好久说她是小花痴。 * 高二六班教室。 虞渊的身影走过的时候，叶梓茜正和安素坐在一起聊天。 碰巧聊到了雪球。 叶梓茜顺嘴一提道家里的猫粮用完了。 在注意到虞渊后，叶梓茜的话语就戛然而止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偷偷追寻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又被安素笑话了一番。 不得不说，个子高是真的有优势，在叶梓茜看来，虞渊简直是就像是一个衣架子。 明明是相同的校服，穿在虞渊的身上就是让人觉得格外的显眼。 叶梓茜发现，虞渊最常穿的是蓝色的那套校服，他应该很讨厌红色，因为她从未见他穿过。 晚自习下课后。 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 看了眼虞渊还坐在座位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叶梓茜决定再多攻克几题物理题。 刚好有不懂的，一会儿还可以直接拿去请教虞渊。 在叶梓茜认真刷题时，她没注意到—— 虞渊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竟然难得地还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嗯？今天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你的题刷完了，还是有什么急事吗？” 叶梓茜疑惑地连问了几个问题。 虞渊只说—— “走吧。” “啊？哦......好。”叶梓茜边应着，就开始迅速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一副眼疾手快，风卷残云的架势。 唯恐虞渊会嫌她慢，丢下她自己先走了。 微凉的晚风，两人相携推着自行车，走过烟城长长的校园过道。 不知不觉，他们两人一起走过这条校道的次数似乎已经数不清了。 从一开始，是她追着他，到了如今。 在校门口的时候，虞渊直接带着叶梓茜朝着与家相背的方向走过去。 “嗯？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叶梓茜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 “猫粮。”虞渊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猫粮？你怎么知道雪球的猫粮没有了？”叶梓茜反应过来—— “哦......你是听到了我跟安素说的话了吗？” 虞渊停下了脚步，看向叶梓茜。 他并没有出声回答，算是默认了。 叶梓茜微抿了下唇，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实话。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挣扎后，还是跟心里那点贪念的小心思妥协了。 算起来，虞渊好不容易主动约她一次，叶梓茜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两人到了一家离学校并不算太远的宠物用品店。 叶梓茜不知道虞渊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家店的。 许是提前查过。 但这又实在是不像是虞渊会做出的事情。 但叶梓茜又觉得，虞渊的身上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面。 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或许—— 这份细心，终有一天也会用在叶梓茜的身上。 可是，如今就站在货柜之前，拿着猫粮像是在对比成分的虞渊，看起来还是让叶梓茜觉得十分的不真实。 如此和谐的场景似乎不应该发生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还有这扑面而来的老夫老妻一起买东西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真的太让人觉得不真实了。 叶梓茜甚至还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其实，在晨间出门前发现雪球的猫粮没有了后—— 叶梓茜就已经嘱咐蒋叔白天的时候帮忙去买一下，她怕雪球会饿肚子。 然而此时此刻，叶梓茜却没有办法说破这件事。 反倒是就跟着虞渊一起来了宠物用品店。 可以有多的和虞渊单独相处的机会，叶梓茜自然是再乐意不过的了。 说是来买猫粮的，但实际上从头到尾在认真挑选猫粮的就只有虞渊一人。 叶梓茜大多时候，只是乖巧地跟在虞渊的身侧。 偶尔还会禁不住地就看着虞渊发起呆来。 脑袋中时而放空，时而又回想起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大多是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想到自己私下里称呼自己是雪球的妈妈。 称呼虞渊是雪球的爸爸。 莫名的牵扯和羁绊。 在联系到如今他们两人一起挑选猫粮的样子—— 叶梓茜真的觉得这当真像是夫妻两人在一同为孩子置办物品的样子。 又神游地想到。 如若真的有这么一天的话。 当了爸爸的虞渊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还会像如今这样，这么的严肃吗？ 他应该会是一个对孩子很严厉的爸爸吧？ 虞渊的视线突然转过来，正好撞破了叶梓茜还在出神的目光。 “额......那个......挑好了吗？”叶梓茜找话说。 虞渊的目光定定看着她，像是早就注意到她频频的走神。 一直盯着他发呆，虞渊想不注意到都难。 叶梓茜的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了。 照理说明明是虞渊陪她来买猫粮，挑猫粮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而她顾着发呆，反倒是虞渊认真地在挑。 “额......其实雪球很乖的，它一点都不挑食的。”叶梓茜昧着良心夸着被养出了脾性，变得超级挑食，脾气像极了虞渊的小猫。 叶梓茜接着找补道： “再说了，你给它挑的猫粮，它一定会很喜欢吃的！” 觉得这话听起来又有些许的暧昧。 但叶梓茜一直都忘不了—— 第一次见到虞渊站在草坪抱着猫的样子。 身穿校服抱着猫的清冷少年，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都萦绕在叶梓茜脑海中记忆深处。 难以忘怀。 像是一副定格了的珍贵画面。 甚至于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在叶梓茜人生中最灰暗、最艰难无助的那段时间里，在她与虞渊失联，在她彻底失去虞渊，惨烈分离的那段时间里...... 犹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这些原本破碎记忆就像是照进生命里的一束光，是唯一能够支撑着叶梓茜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不然，或许—— 叶梓茜可能撑不到等回虞渊。 也许如今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的叶梓茜并没意识到，这是虞渊少有地主动向她的靠近。 男孩的城防正在一步一步地被她攻略。 仅有的看似坚固的城防实则早已变得不堪一击。 虞渊还是像叶梓茜妥协了。 当他们两人走出店门的时候，叶梓茜怀中的袋子里抱着的东西不止有猫粮。 还有一些宠物的玩具和零食。 叶梓茜方才瞧着这些实在是萌得可爱，就往购物篮里拿了不少的东西。 可是到了结账的时候才出现尴尬的那幕—— 虞渊竟然要帮她买单。 叶梓茜自然下意识地要拒绝。 两人僵持了好片刻。 偏偏叶梓茜顾虑着虞渊的自尊心，可又担心他会生气。 去过虞渊家几次了，叶梓茜的印象当中总觉得虞渊的家庭状况似乎并不是很好。 会从a市转学来这里，看起来也像是家里遭逢变故的样子。 叶梓茜没有见过虞渊的父亲，怕越距她从来也不敢问。 向来善解人意。 叶梓茜自然不想要平白增加虞渊的负累。 现在人她都还没追到手呢，叶梓茜可不想让虞渊觉得——跟她在一起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她不想要让他觉得这是负累。 虞渊自然也是不可能同意。 男孩沉默的样子甚至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发憷。 叶梓茜向来是有些怕他的。 想着自己不会是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吧？ 他这是生气了？ 虞渊说：“既然如此，那猫你就不要养了，明天你就把它送回学校吧。” “这怎么可以，你之前也说，雪球又不是你的，你没有权利这么做，它现在也算是我的了。” 这只猫可以说是专属于叶梓茜和虞渊之间独有的秘密。 对于叶梓茜而言，更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她怎么可能由得他一句话就如此轻易地收回呢？ 如此轻易地要砍断这份联系。 叶梓茜的神色看着有些许激动，还准备找理由说服虞渊。 虞渊看了她一眼，只说： “那你就听话些。” “啊......”听了虞渊的话，叶梓茜微愣了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实际上，男孩的语气甚至称不上是温柔的。 但就是顿时让叶梓茜整个人都乖了下来。 就像一句真的能让人变乖的咒语似的。 像是瞬间就抚平了一只快要炸毛的猫，使她变得温顺。 而后—— 叶梓茜连虞渊究竟是什么时候把单结好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乖巧地跟在虞渊的身侧出了店门。 任由他将购物袋放在她自行车的车篮子里。 伴着晚风，两人一起骑着车缓缓朝家的方向回去。 无外乎叶父会担心，从小学开始，叶梓茜的上学一直都是有司机专门接送的。 她的确是被像公主似的娇养长大的，未经受过风雨。 自从认识了虞渊之后，叶梓茜一直试图在做出改变，只为更靠近他一点。 但叶梓茜并没有发现—— 其实，虞渊也在变，也在因为她而变。 和叶梓茜在一起时，虞渊连骑车的速度都变缓了。 向来都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有更多的交流，拒绝了那么多女孩子的虞渊，却是默许叶梓茜一直频繁的，明目张胆地待在他的身边，从未真正地驱赶。 是不自知吗？ 又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没意识到，如何不自知？ 只不过是他一直自欺欺人。 若非要说的话，许是再冰冷的人也会眷恋太阳的温度吧...... * 第二次的月考很快来临。 座位安排表也已经提前排出来了。 老赵进到班里，只例行嘱咐了几句，就让班长冯余山把座位表拿去贴在班级布告栏了。 按照烟城中学的惯例—— 这次的座位安排表自然是根据本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来排的。 虽然教材的版本有些差异，但众所周知虞渊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很是变态。 但是在真正看到座位表的时候，同学们还是觉得相当有冲击力。 虞渊的座位直接从末尾的班级一口气跳到了第一个班级。 这可能是所有坐在最后一个班的同学们想都不敢去设想的事情。 几乎是云泥之别。 因此不可避免地轰动整个学校，学校论坛又炸了。 虞渊简直是要成为烟城中学的一个传奇了，同学们也在预测他第二次月考的成绩，不知能不能再有突破。 原本同学们只知道虞渊长得帅，篮球打得好，想着这不知是从哪拔来的冰山校草，却不想竟然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 叶梓茜很满意如今她和虞渊之间的关系，她觉得已经比之前亲近不少了。 他完全都不会躲着她。 除了上学时间，偶尔周末，他们也会约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一起温习功课。 叶梓茜给自己多买了几本物理的题册。 现在，她最常做的就是缠着虞渊给自己勾物理题做。 叶梓茜做完后，会直接拿给虞渊批改—— 而错的题虞渊就会一题一题地给她讲解。 然后下次还会勾出类似的题型出来给她做。 偶尔怕虞渊觉得烦了，叶梓茜还会强调道： “是你说的，让我不懂的题可以问你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让他要负责，不能赖皮，也不能觉得厌烦。 “那就集中精神一点，别老走神，你这题用的公式都不对，这题我之前明明给你讲过一次，你是闭着眼睛看题的？” 闻言，叶梓茜的面色一热。 她以为虞渊一直在认真地刷题，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走神。 他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一心两用的？ 明明她就做不到。 “我......谁让你离我那么近的，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注意力集中。” 第七十一章 咖啡加点糖 “我......谁让你离我那么近的，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注意力集中。” 叶梓茜说到后面，变成小声地嘟囔了起来。 说实在的，跟虞渊在一起学习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因为叶梓茜总是会分心，她觉得真的是“美色误人”啊！ 就坐在叶梓茜旁边的虞渊，还是把她口中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微挑眉地看向了叶梓茜。 虞渊手指敲打了下她身前的桌子： “你这个样子像是出来努力备考的吗？” “都说了是因为你的错，都是因为有你在，才让我老是分心的。” 叶梓茜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虞渊刻意的纵容，现如今叶梓茜在他的面前说话也越发大胆了起来。 也不怕他会回避，也不怕会吓到他了。 这还能怪到他身上来？ “那我们就回去。”虞渊淡淡开口。 男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好啦好啦，你没错，是我的错还不行吗？我马上就订正！” 一边说着，叶梓茜立马就拿起了笔，乖乖地埋头写了起来。 她并没有发现—— 此时虞渊侧过头去，目光却是不经意间地停留在她认真写字的侧脸上。 男孩的眼中一闪而过，莫名的神色，快得让人抓不住的情绪。 虽然虞渊还是刷了不少的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分心的人还有谁？ 他若当真没有去注意她，又怎么会发现她的分神呢？ 她是当真有可以影响他的能力和本事。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样子，怎么会犯迷糊呢？ * 在和虞渊相处得久了之后，叶梓茜偶尔也敢对他做一些捉弄的行径。 就比如像现在，叶梓茜就敢趁着虞渊去洗手间的时候—— 偷偷地往男孩的黑咖啡里头加了好几块的方糖。 叶梓茜一直都不明白这么浓的黑咖啡，苦苦涩涩的，虞渊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的？ 还总是能面不改色地把它喝下去。 她想要给他加点糖。 让咖啡不再那么苦。 虽然知道虞渊并不喜欢喝甜的，但叶梓茜是也有几分故意捉弄的意味。 却不想，不知是否是糖真的加得太多，实在太甜了—— 虞渊只是拿起来喝了一口，轻皱了下眉。 仅抬头看了故作镇定的叶梓茜一眼后，虞渊就直接抬手将两人的咖啡换了个位置。 微张嘴，叶梓茜刹时瞪大了眼睛： “喂......那个......是我刚才已经喝过的了。” 叶梓茜变得有些结巴了起来：“而且......我的咖啡是加了牛奶的啊，又不是你的黑咖啡......” 实在是被虞渊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慑得不知如何是好。 “没关系，我不介意。” 虞渊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倒真像是无动于衷。 边说着，他还一边拿起那咖啡杯，微垂首喝了一口。 叶梓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 整张脸都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 烫得连带着耳朵都红了起来。 他们这算是什么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间接接吻吗？ 叶梓茜的脑子被击得有点儿懵。 她和虞渊如今的关系有好到可以做这种事情的地步吗？ 毕竟也是第一次追别人，叶梓茜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把握不住节奏了。 她原本是想要捉弄虞渊的，到头来，怎么好像被捉弄的那个人变成自己了呢？ 他是故意的吧？ 叶梓茜是发现了—— 虽然虞渊看起来和平常并没有太大异样，显然他也发现她是在故意捉弄他。 但他不会生气，也不会出言指责她。 男孩似乎像是会在一些细节上，对叶梓茜透露出几分纵容来。 这些纵容并不显山露水，像是一种两人之间关系隐秘的靠近。 叶梓茜能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在慢慢的、慢慢的更靠近他一点。 而当虞渊反守为攻的时候，叶梓茜发现她根本就遭受不住。 后知后觉地反应，叶梓茜羞得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物理课本里头。 “给你圈画出来的题都订正完了吗？” 虞渊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 叶梓茜忙抬头，端正地坐直，朝他看了过去：“额，快......快了，我马上。” “......虞渊！” 忽然开口叫了声男孩的名字。 “嗯？” “我下次不敢了。” 微顿，虞渊的神色依旧淡漠，话音却似带着柔软： “哪来的下次？” “是是是，没有下次了，我保证我再也不会了。” 她不仅不会再捉弄他，以后只要是他的口味，他的喜好，她都会牢牢地记住。 她会对他很好的。 朝着虞渊，叶梓茜的脸上露出了个温软到极致的笑容。 虞渊的目光并没有偏移，他忽然觉得—— 加了糖，变得甜腻的黑咖啡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甘之亦如饴。 * 许是借着两人的关系似乎比之前更亲近了的缘故。 叶梓茜的胆子大了不少，于是又开始犯迷糊了。 一起相携着回家。 在两人分别的岔路口。 叶梓茜出声叫住了虞渊。 此时—— 天色已经有些许的昏暗，四周朦胧寂静。 到了路灯亮起的时间点。 准时接二连三地亮起。 两人面对面站立着，头顶上街边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 昏黄的路灯直接打在虞渊的脸上，似乎瞬间柔化了男孩脸上的神情。 像是镀上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温柔。 也给了叶梓茜问出口的勇气，她的嘴角轻动...... 在昏黄的路灯旁边是爬满了藤蔓枝叶的围墙。 透着几分凉意的晚风轻拂而过。 小城的夜晚。 一切都静谧得有些不可思议。 似乎就适合在此刻去探访人内心的悸动。 叶梓茜还是禁不住地，将心底浮出的话问出口： “虞渊，我问你——” “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似乎从方才注意到叶梓茜的神色变化之后，虞渊就已经预料到了她要问出口的话会是什么了。 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似乎只有晚风吹起了男孩眸底的微澜。 虞渊：“......” 叶梓茜葱白的指尖轻攥紧了书包的紫色肩带： “我......我都已经说了那么多次的‘我喜欢你了’，不然你告诉我，我要喜欢到什么程度，你才预备要接受我？我主要害怕自己......我怕我会没有勇气一直追逐你的背影，我怕我受了你的好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到从前了。” 叶梓茜似乎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或者是想要虞渊给她一个限定条件。 让她知道，她只要达到那个标准、或者达到那个界限就可以了。 虞渊沉默地回望着叶梓茜。 他明明知道，他们还太年轻，而她还太天真，一直都被保护得太好。 所以才会理所当然、不管不顾地说出这些话。 不去设想太多的未来。 好像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能坦然接受。 尽管如此—— 虞渊还是被叶梓茜眼底的光照亮了那么一瞬。 久到叶梓茜以为自己又要再一次被拒绝的时候，虞渊开了口——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似乎是他第二次回应她关于感情方面的问题。 虞渊问得浅淡，但却又透着隐隐的认真。 这个问题先前就把叶梓茜给问住了，她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 “可能就只是因为你是虞渊吧......” 因为叶梓茜先前并没有喜欢过什么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可对比性的。 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能够解释的答案。 也许并不是标准答案。 但她不是随口说的，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给出的答案。 因为这个人是他，因为他是虞渊，所以她喜欢他。 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理由。 也不需要什么其他理由。 说实在的—— 这甚至都构不成什么理由。 虞渊说： “我觉得，你需要再想想，想想你究竟为什么非要跟我在一起？” 也许在仔细地思虑和权衡过后，她就会觉得也没有多喜欢，不是非他不可。 在不在一起，也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此时的虞渊只不过是在给叶梓茜一个后悔的机会罢了。 “虞渊，你错了。” 叶梓茜下意识地反驳。 她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才开口道： “我是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也许现在的你也不会相信，对于你——” “我不仅仅是几分的喜欢，”叶梓茜看着虞渊，正色道： “我的十分全是你。”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他一样，这般占据她所有的心思。 毫不缝隙。 叶梓茜深深地看了虞渊一眼，两人的目光交汇。 虞渊的眸色深得叶梓茜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她转过身，第一次率先离开了。 所以叶梓茜自然看不到站在她身后的虞渊，看向她背影时眼底泄露出的情绪。 * 叶梓茜觉得自己这是又一次遭受了拒绝。 回到家后，心里越想越过不去。 想着就决定要单方面地跟虞渊冷战个几天。 当天晚上就没有再主动发微信给虞渊说晚安了。 结果自己失眠到了大半夜。 伸手翻开了无数次的手机，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新消息提示。 好你个虞渊！ 抬手，叶梓茜一边捶床，在床上扑腾了老半天。 失眠熬夜的后遗症就是隔天早上又起晚了。 堪堪就要迟到。 没办法，叶梓茜只好让蒋叔开车送自己去学校。 匆忙跑进教室之后才发现，那个始作俑者竟然好端端地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书。 气得叶梓茜紧抿着唇就走回自己的位置。 叶梓茜和虞渊吵架了—— 班上的同学都看出来了。 安素是第一个发现的。 前些日子两人好得跟什么似的，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 连安素都觉得自己要被冷落了，吃了不少的飞醋。 而如今，白天叶梓茜在学校里头碰见了虞渊，直接就是把对方当空气了。 安素倒是从来没见过叶梓茜对虞渊这么有底气过。 这两天叶梓茜甚至连自行车都不骑了，上下学都是让蒋承平来回接送的。 着实是太反常了！ 安素问了叶梓茜，她只说了虞渊让她好好想想—— 所以她现在在给自己冷静的时间。 一通话说得安素云里雾里的，更懵了。 僵持之下，叶梓茜当真与虞渊断绝联系了三天。 却不想，在第四天去到班级的时候，她连虞渊的人影都没有见到。 是生病了？ 还是他的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叶梓茜的心下难免有些焦急。 虞渊又向来独来独往，没有太多的朋友，她也没有人可以问。 想到什么，叶梓茜直接走到一个人的座位。 “梁云飞......” “怎么了，小茜？” 堵在喉咙口的话还是问出了口： “虞渊人呢？他今天怎么没有来上课？是......生病了吗？” “你不知道吗？”梁云飞的神色有些许意外，他以为以叶梓茜和虞渊的关系，不可能会不知道情况。 “怎么了吗？” 梁云飞的话多少有些刺到叶梓茜，心下一紧。 因为赌气，这几天，她当真和虞渊连一句话都没说，她该知道些什么吗？ 她错过什么了？ 注意到叶梓茜的神情，梁云飞忙转换了神情，安慰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常老师推荐虞渊去c城参加全国的物理竞赛集训了。” 说完，梁云飞又补充了句： “也许是走得太匆忙了，所以他还来不及跟你提起。” “c城？物理竞赛集训？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那他要去多久？” 一连好几个问句让梁云飞有些接不过来，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集训为期一个礼拜，最后一天是全国的物理竞赛......额......好像听说是上个礼拜决定的事情吧......这是好事啊！这样的机会挺难得的，听说全校只有两个推荐的名额，看来虞渊果然是老常的心头宝啊！他一来就把这么珍贵的机会给他了，那个臭小子，要不是他，我也想去......” 梁云飞后来说的话，叶梓茜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只听到—— 这是上个礼拜就已经决定的事情了。 叶梓茜方才焦急的心情，如今通通都转换成了意外、挫败和微怒。 挥之不去的在意，积郁在了心头。 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先前的气都还没有消呢！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哄过她。 甚至于他竟然连要外出参加集训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跟她提起过。 上个礼拜就已经决定的事情，在那天他们吵架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跟她说一声。 可是他却一个字都没有跟她提过。 哪怕是在临行之前，给她发一条简单的微信，提前知会她一声也好。 但是他连这么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也不愿意为她做。 是因为根本不值一提吗？ 连叶梓茜都不得不去质疑—— 所以她在他的心中究竟算是什么？ 真的，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吗？ 是她一个人固执愚蠢？ 所以他才会从不愿意去承认，哪怕是欺骗她也好，他也不愿意对她说—— 他对她有过半分的喜欢。 他们有可以拉近的空间。 眼框控制不住的有些发热，升腾起朦胧的雾气。 叶梓茜是真的觉得特别伤心。 这一次，也是真的被虞渊给刺伤到了。 那个人真的是坏透了！ 她发誓—— 她再也不去搭理他了。 “欸欸欸......小茜，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你别哭啊......等会儿那泡面头该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梁云飞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伸出去的手显得有些无措。 他最受不得女孩子的眼泪了，而且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人。 叶梓茜抬手轻抹了下自己眼角，深吸了口气，含着鼻音说道： “我没事，我没哭，谢谢你。” 说完，叶梓茜就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欸......那个......” 总感觉叶梓茜是被自己惹哭的，梁云飞刚想追上去再安慰一下她。 下课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他把她惹哭了 上课铃响了。 眼见着老常已经走进了教室，梁云飞没办法，只得坐了下来。 一手放在课桌上，背靠椅背，他有些担忧地往叶梓茜的座位看了眼—— 坐在位子上，垂垂着头，明明拿着笔，叶梓茜看起来却像是一幅静止的画面。 在梁云飞看来就像阴霾笼罩。 鲜少见到这样的叶梓茜，梁云飞眉头锁了锁，看了站在讲台上的老常一眼。 目不斜视，他的手偷偷伸进抽屉里摸到手机。 打开微信界面，手指轻动，开始快速打字发送—— “小茜哭了！” “你竟然没有告诉她你去参加竞赛的事！” “你小子完了！” 其实说起来，虞渊的确并不是没有机会跟叶梓茜提这件事。 性格使然，虞渊也没有跟别人做交代的习惯。 即便是从a市转学来b城这么大的事情，虞渊也只跟卓逸宸他们两人随口提起一次。 旁人再没有。 喜欢一个生性这么冷漠的人，可能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因为当一步一步的沦陷，你的奢求越来越多的时候，却发现你的希冀在别人看来是不值一提的。 现在的虞渊似乎还给不了叶梓茜她想要的“特殊待遇”。 并非推拒和冷漠。 也或许当真如虞渊所说的一般—— 他想借由这次的事情让叶梓茜好好地冷静一下。 去思考，再想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留有后退一步的余地。 所以这几天并没有主动联系。 而叶梓茜又碰巧在跟他赌气。 说到底，如今的虞渊根本也给不了叶梓茜任何的承诺。 偏生虞渊也很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这或许，才是虞渊表达温柔的方式吧。 只是他也还没意识到叶梓茜对他的认真和执拗。 * 在虞渊去参加全国物理竞赛集训的这一周时间里。 叶梓茜当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地联系过他一次。 更甚至—— 叶梓茜在那一天早上，听了梁云飞的话，难受过后便是生气。 是哄不好的那种生气。 她气得直接就把虞渊的微信给拉黑了。 不再接收他的任何消息。 其实，叶梓茜本来是想把虞渊的微信直接删除的。 但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连这微信号都是她当初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要来的。 转瞬，叶梓茜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窝囊了些。 又赌气地想，即便是拉黑了虞渊，也不过是在气自己罢了。 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会主动给她发消息。 叶梓茜回想起，这么久以来，虞渊从来没有主动给她发过一次消息。 然而这一次—— 叶梓茜却是想错了。 因为把虞渊的微信给拉黑了，所以叶梓茜这次错过了虞渊主动发给她的消息。 不止一条的消息。 * 一整个星期下来。 叶梓茜看起来似乎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照常地上下学。 她连自行车也不骑了，每天按时早起，却是由蒋承平接送，破天荒的每天都早早到了学校。 连叶铮延都发现了她的反常，有一天吃早饭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无果之后，便直接问叶梓茜是不是跟她的小男朋友吵架了？ 得到的回答却是叶梓茜阴着一张脸说自己没有男朋友。 叶铮延当下挑了挑眉头，看这样子是追求失败的意思？ 本来还想斥责那个臭小子一番，没有眼光，但又不想在自家女儿的伤口上撒盐。 叶铮延便也没再多问了。 熟悉叶梓茜的安素早就看出来了—— 她根本就是一整个星期都魂不守舍的。 脸上的笑容都少了，除了上课的时候，其他时间看起来都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 叶梓茜知晓自己的状态很不好。 即便是再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不受丝毫影响的样子。 但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想他。 越想把那个人剔除出自己的脑子，却越是萦绕不去。 每每等叶梓茜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的目光便已经落到教室后头那个空着的座位上了。 一回到家，在看到雪球第一眼的时候，她也会控制不住地去想起那个人。 想到虞渊让她再好好地想一想...... 这个想，此刻在叶梓茜看来，倒是有几分嘲弄、讽刺的意味。 她还当真是没有什么出息。 越想越觉得愤怒、委屈、生气。 还有几分的不甘心。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强势的，不可控的占据叶梓茜所有的心思。 她明明就还在生气。 她的气还没有消。 明明上一秒还想着再也不理那个人了—— 下一秒却又会忍不住地打开那个已经被她拉黑了的微信框。 定定地看着根本不可能就接收不到任何信息的界面。 盯着那个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头像。 眼神像是想从屏幕上抠出点儿什么东西来。 叶梓茜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 到底凭什么啊？ 气到后面，叶梓茜不禁又觉得有些气馁了。 她想到—— 如果她就这么一直不理他的话。 以虞渊的性格，是不是也再也不会主动来找她了？ 他们就会一下子回到最初相识的那个漠然状态。 那么她这段时间所做的所有的努力，拉近的距离，在顷刻之间就会回到原点，甚至可能比之前更僵硬。 叶梓茜越想越觉得虞渊那个人就是那么坏，他说不定真的就会这么做的 没有自己成天烦着他，虞渊是不是反倒得偿所愿了？ 他肯定就是求之不得的。 她才不会让他就这么得逞呢！ 叶梓茜打死也不会承认—— 自己是因为害怕会后悔，害怕真的就这么从此和虞渊失了联系。 才把虞渊从黑名单里头拉出来的。 她只不过是不想让他太如愿罢了。 根本就不是因为还在意。 一把虞渊从黑名单里头拉出来没多久， 叶梓茜的手机屏幕给就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框。 她顿时微愣了一下。 嗯？ 这么巧的吗？ 自己刚把他拉出黑名单，就收到了消息。 也就是说，如果她再晚上几分钟把他拉出来的话，是不是就看不到这条消息了。 虞渊：我明天晚上8:30到家，在家等着我。 从床上惊坐而起，瞪圆了眼睛。 叶梓茜相当惊讶，又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虞渊发这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但至少在他们两人的这一次冷战中—— 先开口主动联系的人竟然是虞渊。 可是叶梓茜又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他。 凭什么他总是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明明还在生气呢！ 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开口就是这么命令的语气。 他总是这样。 他让她等他，她就要乖乖地在家等他吗？ 他以为自己是谁呀？ 叶梓茜本来就还在赌气，不想回复那个人。 结果最后挨不过半个小时，叶梓茜还是没有忍住拿出手机，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发出去一条消息—— “竞赛加油。” 叶梓茜记得梁云飞说过，他们去集训一个礼拜，然后是在最后一天参加全国物理竞赛的。 也就是说明天就是最终比赛的日子。 在另一头的c城，虞渊是在第一时间收到这条消息的。 靠坐在床头，拿着手机的手放在曲起的一边膝盖上。 虞渊知晓叶梓茜在生自己的气，不然也不会第一次耍脾气到把他给拉黑了。 但虞渊却是没有想到女孩在气了那么久之后—— 给他发的第一条信息会是让他竞赛加油。 她这是在跟他服软、示弱了。 明明该道歉、该安慰的那个人是他。 叶梓茜一直都是明艳的、耀眼的、是骄傲的。 是在人群之中永远吸引目光的那个人。 明明在旁人看来是那么高不可攀的一个人，在对待虞渊时，却是每每如此。 每每放下自己的姿态和骄傲。 或许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吧？ 虞渊是知晓她被自己气哭了，却还总是这样这么容易心软。 她明明都还没有看到—— 这些天他发给她的那些道歉的消息。 这个小傻瓜。 真的是太傻了。 虞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消息良久，才回复了句。 “谢谢。” 叶梓茜总是受不了他如此客气又大有几分疏离地跟她说话。 “你坐什么车回来？你们有统一安排车吗？几点到？要不我让蒋叔去汽车站接你吧？” 其实在冷战中的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先开了口，破了冰。 就会发现，要再出口说第二句话，就没有那么难了。 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先服软。 一来二去，便是和好如初了。 甚至无须要什么刻意的道歉和专门的解释。 只要互相的心还保有余地。 只要互相还有想要和好的心思。 虞渊：“不用，在家等我。” 看到这句话的叶梓茜不禁觉得心尖一颤。 看着屏幕上那几个字发愣。 胸腔当中的暖意似乎慢慢地上升到了面颊和眼眶。 叶梓茜觉得—— 她似乎一直在等他。 * 隔天，物理竞赛。 虞渊最后提前交卷了。 他并没有跟随主办方大部队的路程安排。 而是自己一个人先行坐车回到了b城。 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一个多小时。 虞渊站在离叶梓茜家不远处的街角路口。 那个他们每每道别分离的岔路口。 给叶梓茜发了个消息。 肩上背着个装了不多行李的黑色背包，虞渊站在街角的十字路口处。 男孩习惯性的站得笔直。 路灯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姿拉得老长。 以往相携的时候，叶梓茜总是喜欢去踩虞渊的影子。 转眼间，天气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和缓了。 b城这座城市尤为明显，最早沾染上了春夏的热意。 街边成排的树上都长出了新的绿意。 在这南方的城市，似乎连春天都总是来得更早些。 悄无声息，在人们都还没有刻意做好什么准备时，就已经偷偷降临。 令人猝不及防。 又似乎都在预想之中。 虞渊从小一直是在北方长大，但是从冷入暖，要接受b城这里的气候对于他来说似乎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既然都已经如此了—— 那么，就这样试着坦然接受又有何妨？ 一直以来，看似毫不在意。 其实顾虑太多的人一直是他。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微侧过身，虞渊的目光转了过去。 看到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 身穿着一件紫色的长款碎花连衣裙，叶梓茜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毫不迟疑地缓缓靠近，直接站定在了虞渊的身前。 晚风吹起她的裙摆，捎带着面颊旁的发丝，也吹凉了脸上的红晕。 虞渊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眸色晦深，闪烁着淡淡的细碎光芒。 犹如看起来平静却已经被微风吹起波澜的海面。 海底不知是如何的暗潮汹涌。 眸光沉得像是又摄惑人心的力量。 叶梓茜微喘了喘气，平复气息地开口说道： “你......你不是说要晚上8:30才到家吗？怎么提早了这么多？” 其实，叶梓茜不想承认，她一直都在注意着时间。 一直守着自己手机上的消息。 害怕会不及时，错过了。 所以在刚才看到虞渊发的信息之后， 叶梓茜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连针织衫都来不及披一件。 是按耐不住的急切。 想要看到他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叶梓茜总觉得今天虞渊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和平时有很大的不一样，像时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叶梓茜从未看到过的，也是她有些看不懂的。 虞渊的目光像是多了几分专注，又好似带上了温度，更多的渗透进几分的侵略性，将叶梓茜全然地笼罩着，灼热得让她觉得不禁有些心头微颤。 心跳都下意识的加快了。 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到虞渊的缘故吗？ 又或许是刚才她跑步了的原因。 虞渊开了口，答非所问地淡声道—— “你把我的微信拉黑了？” “啊？” 叶梓茜整个愣住，她没有想到虞渊对自己开口的第一句问话竟会是这个。 “既然都已经把我拉黑了，为什么又放出来了？” 从头到尾，虞渊的目光一直定定地锁着叶梓茜，似乎不想漏掉她脸上任何的神情，语气顿了一会儿，男孩缓声问道—— “气消了？” 叶梓茜怔愣住，下意识地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但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些事情。 不对——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把你给拉黑了？你是先前给我发消息了吗？” “......” “你给我发了什么消息？” 叶梓茜顿时觉得更疑惑了： “不对啊！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把你给拉黑了，那你昨天为什么又会那么巧地给我发来了消息。” 他又不可能有先见之明，怎么可能会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把他放出来呢？那他是如何做到，在昨天她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时候，那么及时的发来消息呢？ 这件事情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啊？ 沉默片刻，叶梓茜又追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把你拉黑了的？” 她想通了，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将他解除黑名单。 除非—— 昨天那条消息根本就不是凑巧。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是梁云飞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主动给我发了消息才发现的？” 叶梓茜问：“所以......这几天你每天都给我发消息吗？你发了多少条消息？” 男孩一如既往的沉默。 虞渊什么话都没有说。 叶梓茜却为着自己突如其来的心领神会而觉得讶异。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他的心思那么好懂？ 虞渊又一次答非所问： “你还在生气吗？” 微抿了下唇，叶梓茜直接朝着虞渊伸出了手： “把你的手机给我。” 叶梓茜可不准备就这么轻易的饶过他。 虞渊看了眼叶梓茜伸向自己青葱的指尖，再看向她的脸，没有动作。 第七十三章 有一颗彼此想靠近的心 虞渊看了眼叶梓茜伸向自己青葱的指尖，再看向她的脸，没有动作。 叶梓茜悠悠开口道： “我是还在生气呀！你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难道你还要再惹我生气吗？” 似乎是因为窥探到了掩埋在那冷漠面具下的脆弱柔软的一角。 叶梓茜像是忽然有了莫名的底气。 她想要逼迫着虞渊去承认些什么东西。 “我不会看你手机上的其他东西的，我就只是想看看你给我发的那些消息，反正那些消息你本来就是要发给我看的，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么她看一看，自然也是不为过的吧？ 不用叶梓茜过多解释，虞渊自然知晓她找自己拿手机是为了什么。 两人相互对视着，似乎又成了僵持对峙的局面。 叶梓茜脸上动容的神情被凉风吹得又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指尖变得僵硬。 眼底的光也慢慢地消散了。 伸出去的手又放了下来。 叶梓茜紧抿着唇，转身就要走掉。 轻微的“啪”的一声。 虞渊伸出了手，牢牢地抓住了叶梓茜的手腕。 男孩厚实的手掌紧紧地包裹住那一方纤细的骨头，带着淡淡的灼热温度。 初次相握，又觉得莫名契合。 身体僵硬片刻后，叶梓茜又觉得面色微热，她轻微挣扎了下，挣脱了虞渊拉着她的手。 转过身，复而面对着，看向了他。 虞渊拿出自己的手机，解开了锁屏之后。 将手机递给了叶梓茜。 这一次，他似乎没有丝毫犹疑。 反倒是叶梓茜，她盯着忽然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机，倒像是一时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了。 仿佛透过眼前的这个手机，她真的能够窥探到虞渊冷漠面具之下真实的想法。 然而也犹如之前虞渊让她自己冷静，好好想一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那似乎是在给叶梓茜后悔和退缩的最后机会。 然而在虞渊朝着叶梓茜递出手机的那一刻—— 像是再也不允许她有任何的逃避和退缩。 她像是已经失去了那样的机会。 叶梓茜不知为何，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谁在逼迫谁了？ 但到底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头的好奇和冲动，叶梓茜还是抬手接过了虞渊的手机。 指尖轻微触屏。 原本已经暗下去的手机界面又亮了起来。 是他们两人的微信对话框， 叶梓茜清楚地看清了那上面的每一个字。 因为被对方给拉黑，信息都是没有成功发送出去的。 每一条后面都有一个信息未发送成功的红色感叹号—— 看起来格外的醒目刺眼。 和叶梓茜预想中的一样。 信息是从前几天就开始的，最初一条是—— “我到c城参加物理竞赛集训。” 到后来，系统提示了被对方拉黑之后，一开始虞渊是简单地解释了原本想跟叶梓茜提这件事，后来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叶梓茜根本没有想到虞渊会跟自己解释。 手指轻动，将屏幕往下拉。 下方竟然还有虞渊跟自己道歉的话语。 虽然只有“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这样寥寥的几个字。 每一条信息都会重复好几条。 每一天都是如此。 像是有十足的耐心，也不因自己被拉黑而觉得生气亦或是愤怒。 到昨天，信息则转变成了虞渊告知叶梓茜他回到b城的时间，让她等他。 一如既往的发了好几条，所以昨天叶梓茜才会收到。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凑巧。 不知是否是确信了这些消息是发不出去的，叶梓茜也根本没有机会看到。 叶梓茜总觉得这些信息越看越不真实—— 一点都不像虞渊平日里会发给她的话。 那些他跟她道歉的话语，几近有点像是在哄她的话。 这些都是叶梓茜平时想都不敢想的。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些消息是不是别人代发的了？ 如果这些话虞渊是当着她的面说的话，叶梓茜觉得自己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肯定就会卸甲投降的。 她怎么可能会受得住啊？ 指尖牢牢地攥紧了手机，几乎像是要把手下的屏幕给抠出个洞来。 叶梓茜的目光盯着屏幕上的字。 像是不敢抬头去看虞渊。 一时没有做好准备，就被从天而降的喜悦给砸中了，不知作何反应。 叶梓茜的脸色有些许发红。 一直看着看着，眼眸又不禁有些发热。 胸腔处控制不住地觉得有些发酸发胀。 泛起了难以抑制住的涟漪。 原本心中仅存着的那一点埋怨和委屈，都在看到这些没有发出去的信息时，一起都消失殆尽了。 “不要再哭了。” 男孩的话语让叶梓茜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还沉浸在汹涌翻腾的情绪之中，叶梓茜甚至没有发现，虞渊的话语中用了一个“再”字。 看着叶梓茜的面容片刻，虞渊开口道—— “对不起。” 他的语音缓慢，却似透着几分郑重。 是叶梓茜曾经找虞渊要过，却没有得到过的道歉。 叶梓茜其实早就已经不生他的气了，但是现如今虞渊这样认真地跟她道歉。 她忽然很想问他对不起什么？ 想要问他—— 他让她好好地想一想，那他自己呢？ 他现在，又想通了吗？ 嘴角轻动，叶梓茜有太多想问的了，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不敢问。 她又怕，虞渊又会像之前那样回避着她。 于是—— 心头百转千回，面上却欲言又止。 虞渊本就是寡言的人，他亦丝毫不擅长去安慰人和哄人。 想到什么，他抬手打开拉链，从背包里透拿出一样东西。 递给了叶梓茜。 眉头扬起，有些疑惑地抬手接过。 叶梓茜询问地看向虞渊。 “偶然间看到的，觉得合适，送给你。” “送......送给我的？” 下意识地反问，有些不敢置信，瞳孔微睁，叶梓茜意外的双眸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嗯。” 简单的一个单音节的应声，似乎都带上了淡淡的温度，叶梓茜第一次这么觉得。 叶梓茜一直都是个有巧思的人，在决定了要追虞渊之后，她自然是想方设法地要对他好。 叶梓茜送过虞渊不少特别的小礼物。 要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送自己礼物。 东西被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外头还系着蕾丝的彩带和蝴蝶结，是在结账的时候，店员顺嘴问了一句——如果是送人的话，是否需要帮忙包装一下。 虞渊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实际上，连虞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鬼使神差地买下这个东西。 他从来没有送过女孩子礼物，这是第一次。 也许单单只是因为网上百度说如果要跟女孩子道歉的话，最好需要准备一个道歉的礼物。 这是这个礼物的由来。 缓缓打开包装精致的四方盒子。 叶梓茜一眼就看清了里头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钢琴模型的挂饰，是水蓝色的，上面还镶嵌着一些白色的晶莹细钻。 在灯光的照耀之下闪烁着亮闪的碎光。 映入眼底，瞬间占据了叶梓茜的眼眸。 不仅仅是因为这项礼物是虞渊送的原因，从看到这个东西的第一眼—— 叶梓茜就知道这是她会喜欢的东西。 她喜欢，而且喜欢得不得了。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用了心思的礼物。 他或许，对她，也并不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的。 一回到家，叶梓茜就将挂饰一会儿挂在钥匙扣上，一会儿挂在显眼的书包外头。 爱不释手。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又将其取下，宝贝似的收藏在了抽屉的最里头。 这毕竟是虞渊第一次送她的东西，要是不小心弄丢了就不好了，她该心疼死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从叶梓茜单方面的冷战拉黑，再到虞渊第一次的主动道歉破了冰。 说来，感情本来就是一场拉锯战，分不清楚谁付出得更多一些，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谁对谁错。 但是能肯定的是—— 这一切的发生肯定是彼此都有一颗想要靠近对方的心。 * 虞渊的物理竞赛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全国一等奖。 最开心的莫过于当初力排众议，以一己之力举荐虞渊去参加物理竞赛的常武邦了，毕竟只有两个名额，给了一个刚转来烟城的转学生，常武邦还是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但他若是知道虞渊竟然提前交卷了的话，恐怕会责骂他太过儿戏。 好在结果是皆大欢喜。 其次最高兴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叶梓茜了。 她是真心地替虞渊觉得高兴的。 虞渊本人看起来倒是没有多大反应，有不少同学大方地给他祝贺。 连老赵都在班级里点名表扬了他。 叶梓茜为了给虞渊庆祝，还拍了一段自己弹钢琴的视频发给了虞渊。 虽然只看得到一个侧身，但是耳边跳动着的音符，由衷的喜悦仿佛就要从屏幕里满溢出来了。 会有那么一个人，会真正因你的所得，因你的成功而觉得喜悦、觉得欢喜。 毫无芥蒂，毫无保留的。 * 眨眼之间，第二次月考就过了。 这一次，虞渊又刷新了自己的战绩，直接进到了年级第二名。 马上就要逼近第一名的冯余山了。 总分之差只有两分，严重撼动了冯余山常年稳居年段第一的宝座。 考完之后，叶梓茜就对自己这次的成绩比较有底气一点，果然成绩出来后，当真进步了不少。 尤其是这一次，叶梓茜的物理成绩和数学成绩都有了突飞猛进，短板有了明显上升，综合排名自然就会进步。 连常武邦都难得在课堂上表扬叶梓茜最近的物理成绩进步不小。 惹得不少同学嘻闹起哄，常武邦还有些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同学们心里只道—— 毕竟人家男朋友是物理大神，有独家的辅导，物理想不进步都难吧？ 叶梓茜也知道，这一切都要得益于虞渊的功劳。 自己平白多了一个免费的物理补习老师。 对于烟城学子而言，有一个很大的危机感—— 第二次月考过后，代表的是，期中考试马上就要来临了。 时间齿轮的摆动永远是悄无声息的，而且不会有丝毫的停歇。 就如同南方天气的变化，瞬息万变，有趣的在于，时常大多时候是从冬天直接就过渡到了夏天，没有丝毫的跨度。 时间过得飞快，转瞬即逝。 不知不觉，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在中午时分偶尔还会觉得异常炎热。 背心短袖t恤都时有见之。 街道旁的树木绿意正浓，校园内绿枝上鸟虫的鸣叫声显得有几分聒噪，在晚自习的教室里听得异常清晰，久到令人习惯。 但岁月正好，青春正盛。 叶梓茜也已经习惯了待在虞渊的身旁，虽然她自认为自己非常的懂事乖巧，很懂分寸而且一点不粘人。 以为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会让虞渊觉得丝毫不适。 但叶梓茜并不只知道的是——在虞渊过去的十八年日子里，从未有过一个人能够像她这般如此靠近。 连卓逸宸他们亦没有过如此特殊。 若要说起来，叶梓茜当真是粘人得紧。 虞渊曾经尝试过要跟她保持距离，但似乎每一次的推拒，都会造成更大触底反弹，使得她进一步的攻略领地，越过两人之间的防护线，超过安全距离，看似柔和，没有攻击力却是步步侵略。 虽然虞渊并不想承认，在这其中，也捎带着自己的对她纵容。 可能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等虞渊清醒地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渐渐默许了她在他身边的存在。 哪怕是那些称得上是无关紧要的，日常琐碎之事。 都一点一滴，温和地渗入，无孔不入。 直至放弃了抵抗。 虞渊就这样—— 任由叶梓茜不管不顾地把他拽进自己的世界。 * 期中考试马上就要到了。 在烟城中学的校园里，可以显而易见地感受到那种紧张的氛围和无形的压力。 从课堂开始，延展扩散到了每个角落。 如果说月考是烟城中学自己学校内部的排名，那么像期中考试这种大型的考试，就是要拖出去和其他学校相比的。 烟城作为b城的重点高中，成绩对比其他学校，自然是相当优异的，有绝对的优势。 但对于这样的学校而言，如何赢得漂亮才是关键。 高处不胜寒，但又必须要有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手，拉开断层的差距，才不算是退步。 期中考复习强度明显加大。 考前当即，各科老师都不可避免地涉略题海战术。 对于烟城学子而言，每学期当中的这两次大考亦是高压战役下的实力拉锯战。 无论是对学生的知识水平还是心理素质，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但叶梓茜莫名觉得，这学期的学习对于她来说似乎轻松了不少。 向来棘手的物理成绩也有了不小的飞跃。 许是因为她的旁边多了一个虞渊。 形成习惯的，虞渊时常会每天给叶梓茜勾画出一些题目让她做。 让叶梓茜觉得神奇的是—— 那些题目竟然会高频地出现在考试的卷子上，虽然有些只是类似的题型，但还是让叶梓茜不得不心生敬佩。 虞渊做题还真的是一抓一个准，简直就像是出题老师肚子里的蛔虫。 叶梓茜有一次按捺不住好奇地问他： “你是老常心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猜到每一次他要考什么题的？老常是不是对你太偏爱了，给你开小灶了？还是给你漏题了？不能吧，这不太像老常的风格啊！” 虞渊继续做着手里的卷子，没有回过头，只是淡淡开口道： “我不是在抓考试的题目。” “嗯？什么意思？你给我勾题难道不是在抓题？”叶梓茜有些疑惑。 第七十四章 虞渊的温柔 虞渊淡声解释道： “我给你圈的这些题是历年来考试的高频考点，并不是针对老常这一次考试的范围。” 说得浅显一点，这些题就是考试重点，所以其实不管是谁来出卷，无论怎么考，都不会跳脱出这个范围。 这或许就是学霸的敏感度和自信的底气吧。 叶梓茜恍然大悟。 跟着虞渊一起做题，复习功课，叶梓茜觉得连自己学习的效率都变高了。 她甚至还从虞渊的身上掌握到一些学习的小技巧。 原来早恋也不一定会影响学习成绩的嘛。 还是可以一起进步的—— 只要男朋友是个学霸就可以了。 叶梓茜觉得自己忽然冒出的这想法，未免有些太凡尔赛了。 但叶梓茜发现她和虞渊两个人待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还真的就是学习了。 简直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 能回忆回忆起来的最浪漫的事情应该就是虞渊耐心给她讲物理题时的样子吧？ 简直可以说是清新脱俗了。 跟方丈口中所说的那些恋爱跑去学校附近的小树林里约会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虽然虞渊现在还没有答应要做她的男朋友。 但在叶梓茜的心中，她已经突破了不少的防线了。 亦早已经把虞渊排在自己预备男朋友的位置了。 是故，叶梓茜也一直都默认着旁人对她和虞渊关系的揣测。 她从来都不否认。 不害怕别人知晓她对他的偏爱和特别。 叶梓茜只在等虞渊全然的真心接纳。 等他的一个点头。 * 周末，叶梓茜同虞渊一起到学校图书馆里占座学习。 烟城中学的图书馆，周末的时候是对外开放的，也就是社会人士亦可进入。 但因为馆内的座位有限，外人要进入的话，需要在网上提前进行预约。 但如果是烟城中学的学生的话，可以直接刷校学生卡进入，享有免预约的特权，自然要方便许多。 烟城中学的图书馆在b城很有名—— 因为是目前全市最大的一座图书馆。 据说当时还是请了国外知名建筑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占地面积极广，呈螺旋式上升状，设计独具风格。 在烟城校内是一处格外突出亮眼的存在。 突破传统的老旧图书馆的模式，以简约创新、舒适静谧为主格式，独有的建筑风格，吸引了不少社会上的人士。 b城的人有机会的都喜欢到这看一看。 众人皆知，这座图书馆是叶梓茜的父亲叶铮延所捐赠。 但其实，在这之前，叶梓茜来到此处的次数是少之又少的。 她是有心为之。 因为叶梓茜一直都不希望在学校里，别人将她特殊对待，她也不想提醒其他同学这座图书馆是她爸捐赠的事实。 所以叶梓茜总是会避免来到这里。 她并不知道虞渊知不知晓那些事。 但当虞渊第一次提议要来学校图书馆的时候，叶梓茜只犹豫了会儿。 到底没有拒绝。 跟着虞渊到了图书馆。 起初还觉得别扭，有些不适。 然而在来这里的次数多了以后，叶梓茜才发现—— 也许这只不过是她自己心底的一根刺。 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人会特意地关注她是否到了这个图书馆。 人总是这样的，记性不是很好。 说到底，可能自己才是心底那个最介意、最介怀的人。 旁人的忘性都是很大的。 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闲工夫去多想。 渐渐的，图书馆成了叶梓茜和虞渊两人周末最常待的地方。 叶梓茜发现，除了基本的学习，虞渊时常会从图书馆里头借各种各样的书籍来看。 偶尔复习得有些累了，休息时，叶梓茜会从旁边拿过虞渊借来的书籍翻一翻，看一看。 因为想要从中更了解他一点。 然而那些书籍对于叶梓茜而言，可以说是晦涩难懂的，特别是那些关于计算机、编程和代码的书籍，竟然还有一些法文的原著，她先前都不知道他还会法文的—— 问起虞渊，他也只说出过几次国，没再多言。 叶梓茜发现他似乎总是回避提起与a市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那里有叶梓茜想要触碰的虞渊的过去。 如今她还捕捉不到，还未真正靠近。 那些计算机的书籍，时常翻一会儿，就让叶梓茜觉得犯困了。 也会疑惑，虞渊怎么什么都懂啊…… 他看这种书不会觉得无聊吗？ 趴在木制的桌板上，下巴轻靠着手臂，叶梓茜将书放在桌面上，有意识地一下一下地翻着。 翻得打起了瞌睡来—— 眼皮实在是太重了，终是压过了眼帘。 悄然无声地、缓缓地闭上了眼。 在午后的阳光里，毫不设防的，安静地睡着了。 没过多久，余光所见，虞渊微侧过头，看向叶梓茜无声静谧的睡颜。 “困了？”神情微顿，虞渊开口问了句。 话语中浸染进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从未对旁人展露过的轻声温柔。 “嗯......”叶梓茜木木的，后知后觉的，似无意识的发出一个嘟囔的音节，脸蹭了蹭自己的臂膀。 像是睡得更沉了些。 不知道是在回应虞渊方才的那一句困了，还是仅仅是在睡梦中发出的不甚清醒的呓语。 午后和暖的阳光—— 从大型落地窗的玻璃处无遮挡地折射而入，直接照射在叶梓茜的面容之上。 几分强烈却不太过刺眼，刹时柔化了女孩脸上的神情。 叶梓茜的皮肤本就清透白皙，而今在这阳光的雕饰之下，更显得吹弹可破，细腻得宛若是引人去触碰的光滑绸缎。 耳鬓间有一些细碎的发丝随意地垂落，遮盖住她半边微嘟的面颊。 清丽的五官格外清晰，在睡梦之中显得愈加柔和动人，毫不攻击性，却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锁住了，挪不开眼。 许是明亮的阳光干扰了她的美梦。 叶梓茜轻皱了下眉头，瞳孔微动。 似有马上要从睡梦中转醒的征兆。 眉色微动，虞渊的手缓缓抬了起来，就放在叶梓茜的面容之上，间隔不远处，为她遮挡住映射在脸上的阳光。 应该是有用的吧。 因为女孩的睡容顿时又变得安稳、平静了下来。 男孩厚实的手掌没有再移开，维持着同一个动作。 这样一来，虞渊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停下，顺着动作，他的目光落在趴在桌上安心睡着的叶梓茜身上。 虞渊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叶梓茜在他的身边，他就没有办法很好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他事情上面。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叶梓茜也从未发现过。 明明这一张脸看起来这么的无辜。 没有任何的危害性和杀伤力。 连虞渊自己都觉得疑惑，她究竟为何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先前也并不是没有碰到过如叶梓茜这般“死缠烂打”的人，但虞渊从来没有因为哪个人而频繁地退让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第一次不想见到一个女生的眼泪。 第一次安慰人。 第一次道歉。 第一次送女生礼物...... 还有太多太多其他打破原则的事情。 * 虞渊为了叶梓茜伸手挡太阳的动作持续了很久。 未经计量，但久到—— 这一幕被同在图书馆内的烟城学生给拍了下来。 照片被实时传到了烟城学校的论坛上。 不需要什么刻意吸引人眼球的标题，刹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本来临近期中考，大家都忙着学习，学校里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 连论坛都沉寂了不少，所以这个帖子发出来堪称引起一时轰动。 又不知碎了多少少男少女的青春期的心思。 拍这张照片的人，坐得离叶梓茜和虞渊的位置其实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所以照片其实拍得并不是近景，也不是特写，不算特别清晰。 仅仅能看得清楚照片上人物的轮廓和动作，但虞渊脸上的神情其实看得并不大真切。 但不知为何，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会萌生一个不约而同的想法—— 这是他们从未见到过的虞渊，也一点不像是他们想象中的虞渊会做出来的事情。 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见过虞渊这么温柔的样子。 而如今，这份温柔就只显露在了叶梓茜面前。 只是透过照片上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大致的画面。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但就是莫名被浸染上了无声细碎的温柔。 谁都说虞渊的性格孤僻、冷漠、不好相处。 在转学到烟城中学将近半个学期的时间里，不知拒绝了多少女孩子的表白。 虞渊的拒绝有一个特点，向来都是不给人留丝毫的余地的，因而显得更加的冷漠、不近人情。 叶梓茜可能是唯一一个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却又不被虞渊排斥的人。 或许从一开始。 虞渊就没有朝叶梓茜彻底关上那扇可以通向他心底的门吧。 甚至连叶梓茜自己都未曾知晓—— 虞渊的温柔， 是独属于叶梓茜一人的。 * 等到叶梓茜一觉醒来的时候—— 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睡得实在是太过安宁。 她有些心虚地看向旁边正在认真看着书的虞渊，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人家来图书馆都是来学习的。 而她竟然看书看到睡着，然后堂而皇之地睡了一大觉。 虞渊也不叫醒她，该不会是等着看她笑话吧？ 还不知道他们又在学校论坛引起轩然大波的两个人，照常像平日里那样相携着回家。 因为是周末，所以并不赶时间，他们今天来的时候是先沿着街道走了一小段路，走到公交站，然后坐着公交车到学校的。 原路返回。 下了公交车后，两人安静地沿着街边，朝家的方向走去。 还带着阳光余温的晚风与平日里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然而，叶梓茜的脚步却是忽然顿住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似是异常惊讶地看向前方路旁的巷口处。 停下脚步，虞渊顺着叶梓茜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虞渊的眉心先是一皱，而后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侧身靠近叶梓茜的身后。 抬起手—— 虞渊直接从后面捂住了叶梓茜的眼睛。 另一只手放在叶梓茜右侧的肩膀上，就这样，半推半带着两人一起往前走。 叶梓茜起初还没有看到画面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因为虞渊忽然靠近的动作而整个人愣住了。 最后只能脚步微踉跄了下，而后顺着虞渊的动作慢慢往前走。 因为眼睛是看不到的—— 所以叶梓茜的其他感官，在当下都变得异常的清晰。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虞渊捂着自己眼睛的手上，还有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两人的距离缩短，就那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步伐挨着步伐， 似乎要慢慢贴近她的胸膛...... 男孩手上传来的温度就如同是下午阳光的炙热。 让人控制不住地为其所惑，心跳加速。 待两人走过了那个巷口之后。 虞渊才自然地放下了他捂着叶梓茜眼睛的手。 脚步顿住，叶梓茜有些愣神地转头看向他。 叶梓茜的小半张脸，包括耳廓、耳鬓，都还残留着方才被虞渊的手掌触碰过的感觉—— 有些微凉，又不禁发热升温。 也不知道是因为虞渊的手温，还是叶梓茜的脸实在是太热了。 那种由表皮之内散发出来的热意。 他们方才撞见的在巷口的画面，是一男一女正在热烈地接吻的场景。 那并不是所谓蜻蜓点水的吻，而更像是成年男女之间的带着渴求和欲念的吻。 所以才会给叶梓茜带来了那么强烈的视觉冲击。 男人将女人推靠在了街边的墙角，一手扣着她的下巴将她揽着，带着更靠近了自己，垂首似深情、似浓烈地吻着。 而女人只能略显无助地承受着所有的给予，抬手攀附紧男人的背。 两人如胶似膝，密不可分。 那样的画面对于现在的叶梓茜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太大的冲击了。 对于男女之事，其实叶梓茜一直都是知之甚浅。 先前也没有过什么经验积累可供参考的。 其实，之于虞渊所做出的种种的举动，叶梓茜基于的只不过都是自己的本能罢了。 时有冲动，所有有些事做了之后她还会觉得后悔。 她清纯干净得宛若是一张白纸似的。 哪怕在叶梓茜意识到自己对虞渊的喜欢后，发自内心地想跟他在一起，想让他做她的男朋友。 叶梓茜也从未设想过什么太多其他的事情，包括亲密关系，包括未来和结局。 她只不过是当下顺着自己的心意—— 很想待在他身边而已。 所以在他们无意中撞见这种尴尬的事后，叶梓茜的脸颊连带着整个脑袋都有些发热，懵得不行，迟缓得不知她该作何反应。 叶梓茜觉得整个人都羞得不行了。 没话找话说。 “额......刚才那个......”叶梓茜有些迟疑地开口。 话还未说完，就被虞渊的声音给打断了—— “忘掉。” “啊？什么？忘掉......？” 叶梓茜有些微愣地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虞渊难得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句： “刚才看到的，忘掉。” “啊？哦......好，忘掉忘掉。” 有些傻气地重复了两遍。 叶梓茜像是很认真地应承下来了，虽然她也并不知晓该如何删除自己脑海当中那些太有冲击力的画面。 许是因为叶梓茜脸上的神情实在太过乖巧听话了，虞渊的神色微顿，像是没忍住地抬手，轻摸了摸叶梓茜的头。 “回去吧。”虞渊说。 叶梓茜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家附近的巷口。 “哦......好，拜拜......” 叶梓茜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下意识触碰了下刚才被虞渊碰过的发。 第七十五章 梦境非她所想 直到回到家中。 叶梓茜都还未从刚才发生的眩晕事中，缓过神来。 天啊，今天究竟是什么吉利日子啊？ 刚才在路口，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虞渊竟然抬手摸了她的头！ 他是摸了她的头没错，还捂住了她的眼睛。 叶梓茜心头的尖叫声简直要从嘴巴里头跳出来了。 忙用手捂住自己越来越发烫，一直降不下去温的脸颊。 听到手机的信息提示音—— 叶梓茜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以为会是虞渊发来的消息。 可惜并不是。 是一张安素发过来的图片，背景很容易认得出来是在图书馆里。 叶梓茜有些好奇地将图片点开。 指尖轻点，将图片放大。 在看到清晰的缓存之后。 叶梓茜不由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那张图片是安素在逛学校论坛时刷到的。 她二话不说，直接转手就发给了叶梓茜。 就是那张—— 虞渊在图书馆里头，抬手帮睡着了的叶梓茜挡住阳光的图片。 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了安素新一条消息的提示：“小茜你可以啊！听说虞渊这样给你挡太阳让你睡了个美觉，你真是出息了！你们俩搁一起成天都是天雷勾地火的。” 因为发图片到论坛上的那个同学直接点名了虞渊和叶梓茜两个人的信息。 不然若光从那张图片上来看，只看得清楚虞渊的面容。 趴在桌子上安然地睡着的叶梓茜其实看不大清楚，辨别不出来究竟是谁。 但身为当事人的叶梓茜自然一眼就瞧出了那张图片上的主人公是自己。 很糗的，在图书馆里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的自己。 这正是今天下午他们在图书馆里发生的场景。 是叶梓茜并不知道的事情，却是被镜头不小心地给捕捉了下来。 虞渊并没有开口跟她说。 叶梓茜也并不知道，在她睡着啦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后续。 他就这样“傻乎乎”地举着手举了多久呢？ 叶梓茜第一次觉得虞渊竟然这样的傻气。 因为这实在是不像是以虞渊的智商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口轻洒进屋内，给这张图片加上了一层天然的滤镜。 叶梓茜下意识地更放大些图片，想要看清楚男孩儿脸上的神情。 一样的想法，连叶梓茜都感到意外—— 虞渊竟会为她做出这般温柔的举动。 会在她睡着了的时候，这般凝视着她。 那会让人错觉是温柔至深的眼神。 太具有震撼力和迷惑性了。 这些都是叶梓茜从未设想过的，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仿佛置身于一个美梦当中。 瞬间被浸泡进了一个糖罐子里。 让她觉得格外的不真实。 看着图片就出了神。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让叶梓茜吓了一大跳，手机都险些掉落在地。 她忙接通了安素的电话。 “喂......” “你小妞终于知道接电话了！看到我微信上发给你的图片和信息了吗？” “看到了。”叶梓茜轻抿了下唇，语气还算镇定。 安素的音量提高了不少： “看到了你还不回我消息？” 将自己整个人甩进沙发里，叶梓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刚才......不小心走了一下神，没来得及回复你消息......” “你刚才不会是盯着那张图片傻乐，所以才忘记回我消息的吧？” 安素眯了眯眼，质问的话语声从电话的哪一头传来。 “额......我才没有呢！”叶梓茜有些尴尬，她刚才—— 可能只是灵魂出窍了吧？ 安素有些不相信道：“你最好不是啦！” 叶梓茜这时候才想起来问： “不过安安，那张图片你是在哪儿看到的？又是学校论坛吗？” “是啊！你们今天下午又跑学校图书馆里去了吧？应该是被有心的同学看到了，拍下来发到论坛上的，你一会儿自己上去瞧瞧吧，学校论坛简直是要炸了，你俩还真是能引起轩然大波！你都不知道有多夸张，学校里头都有你俩的cp粉了，追人追到这份上你也是够可以的了。” 叶梓茜不由得勾了勾自己的唇，难以抑制心头的喜悦。 先前还未意识到自己对虞渊的喜欢的时候，论坛上的那些评论或许给她带来不少的困扰。 然而现如今，叶梓茜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和虞渊两人的名字捆绑在一起。 她喜欢别人总是将他们两人摆在一起，牵扯不清。 她不介意让全世界都知道—— 这段甚至还没有一个确定关系的明恋和暧昧。 “小茜，你是不是又给我走神啦？”电话那头，安素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欸......我听着呢，你说......” 安素可不准备就这么轻易饶过她： “你给我老实招来啊，你们俩究竟进展到哪一步了？你这是已经把人收入囊中了？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牵手了？拥抱了？不会已经接吻了吧？叶梓茜！” 很少会叫叶梓茜的全名，当安素叫出声的时候就证明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安素一副叶梓茜被占了天大的便宜，辛苦养大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激愤。 叶梓茜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如今被安素问得都有些想发笑了。 但当听到“接吻”两个字时—— 叶梓茜又不禁想起了回来的路上，她和虞渊在巷口看到的画面。 瞬间脸颊又升腾起了滚烫的温度，不受控制的有些发热。 说实话，叶梓茜当真是很难以想象，如果是动情的虞渊，在吻人时的虞渊，有欲念的虞渊，会是什么样子的？ 今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给叶梓茜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虞渊在图书馆里对她做出的自以为不为人知的温柔举动。 方才两人在巷口一起意外撞破的那个热吻。 虞渊捂住叶梓茜的眼睛时他手的温度。 还有刚才在家门口分别之际，虞渊触碰她发丝时带来的触感和悸动...... 一桩一桩的事向叶梓茜砸来，让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叶梓茜觉得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安素的声音冲破了话筒： “叶梓茜！你是不是又在给我想那个野男人？！” 又一次直呼了她的名字。 受了不小惊吓，叶梓茜笑着安抚道： “没有的事，我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如果有这样的事情的话，我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绝对不会让你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件事，我向你保证，再说了你可是我的爱情顾问呐！” 不仅是在安慰人，叶梓茜说的这些都是真心话。 如果有一天成真了，她会在第一时间与安素分享她的喜悦。 叶梓茜也相信安素一定会是那个最替她感到高兴的人。 安素的毛被叶梓茜几句话轻易就给捋顺了： “不过......如果你们俩还没在一起的话，那现在这算是个什么情况啊？他这样做都已经搞得人尽皆知了，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了，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太好啊？” 说到底，不关乎虞渊这个人如何？ 从始至终，安素最关心的只不过是不想让叶梓茜在这段关系当中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管是来自虞渊的，还是来自其他旁人的。 叶梓茜的心因为安素的话变得更柔软了几分： “没事的，安安，我没有这么不勇敢的，他们谈论的只不过是我希望的事实罢了。” 叶梓茜补充道：“再说了，这照片也不是虞渊拍了发到网上的，这件事跟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是她先喜欢上他的，也是她主动先追他的。 虞渊也并不是没有将她推开过，而今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松动的痕迹。 叶梓茜不想错过任何可以更靠近他的机会。 无论结果如何，叶梓茜都觉得自己有信心，也足够勇敢能去承担那个后果。 现在的叶梓茜，还是无畏亦无惧的，有着满腔的勇往直前的信心。 安素有些无奈：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你这个傻妞，从之前开始就知道一直护着他了，无论如何，你还是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可以让自己受伤，听见了没有？” 叶梓茜柔声应道：“我知道的。” 在叶梓茜的身边这么多年，叶梓茜有多好，安素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也知晓，当叶梓茜决定真的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她就会倾其她所有的去待他、护他。 奋不顾身、毫无保留，带着倔强的执念。 犹如飞蛾扑火。 正是因为这样，安素才会如此担心叶梓茜会受到伤害。 但无论如何，安素都觉得—— 叶梓茜一直都比她更勇敢，不像她，胆子这么小，从始至终，都只敢躲在自己的保护壳里，不敢踏出任何的一步。 或许也因为如此，她比她更有能够获得幸福的可能和机会吧？ 或许是好事。 这样也挺好的。 当天夜里，怀着复杂又激动心情的叶梓茜，又一次的失眠了。 不知在床上来回地翻滚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进入睡梦中。 而那个在醒着的时候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影，却依然进入她的梦中去干扰她。 是的，叶梓茜梦到了虞渊。 但她醒来后并不想承认。 因为那梦中的内容实在是让她觉得太羞愤了。 叶梓茜觉得一定是因为他们在巷口处看到的那个画面给她带来了不良的影响！ 绝对不是自己的脑中所想，或者心中所求。 不然作为一个单身了17年，明明连初吻都还在的人，为什么她竟然会梦到—— 虞渊在吻她这么令人羞恼的画面！ 梦中—— 虞渊就站在叶梓茜的身前，站在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两人挨靠着，叶梓茜可以清晰地听到虞渊的呼吸声。 但是男孩脸上的神情，她看得并不太真切。 因为梦境与叶梓茜记忆当中的一部分内容是重叠的。 梦中的虞渊抬起了他的手，站在叶梓茜身前。 捂住了叶梓茜的眼睛。 除了视觉以外，所有的感官都被悄然地放大了。 叶梓茜并不知晓虞渊要做什么？ 毫无预兆的。 她只是特别乖巧的，就那么站在晚风中，静静地站立着。 她能做的只是微抬起自己的头，朝向虞渊的方向。 那种对一切都感到未知的感受，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心慌和不安。 她还是想要看清他。 于是叶梓茜轻轻地抬起头。 虞渊还是没有放下他的手。 有些许绵薄的光亮透过男孩的指缝间，折射进了叶梓茜的眼帘中。 朦胧的光华和碎影。 虽然还是看不清晰。 然而在下一秒，叶梓茜却是感受到了身前一道强烈气息的靠近—— 下意识的微微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紧接着...... 她的唇部传来了略带冰凉和柔软的陌生触觉...... 带着令人悸动的心神震颤。 两处试探的碰触， 无缝隙的贴合。 身前人清晰可闻的稍沉的气息。 这是叶梓茜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虞渊的一只手依旧捂住叶梓茜的眼眸，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后颈处，微微施加力道，将她更加牢牢地扣向了自己。 似温柔，又异常强势，不容退却。 叶梓茜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一个带有霸道侵略性的，实实在在的吻。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呼吸在下一刻简直就要停止了，可是明明胸腔内的心脏还在抑制不住的狂烈跳动。 疯狂地跳动—— 速度越来越快，几近就要从胸口处跳出来了。 犹如一个溺水的人，叶梓茜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然而当她没来得及伸手将自己身前的人推开时...... 她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瞪大含水的双眸，仰躺在床上。 叶梓茜的心跳还有些快，呼吸有些许急促。 梦中的余韵未过。 叶梓茜还清晰地记得刚才梦里头的场景，逼真得仿佛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抬起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 叶梓茜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立即把自己的手抽开了。 面色热得似被火烧一样。 叶梓茜翻身直接在床上打起滚来。 将自己整个人都罩在被褥当中，翻来覆去。 天啊—— 这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她对虞渊的心思竟然已经到了如此龌龊的地步了吗？！ 她是有多饥渴呀，竟然能做起这样的“春”梦来！ 叶梓茜觉得这实在是要丢死人。 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直视虞渊了。 啊啊啊...... 叶梓茜整个人趴在床褥上，两只纤细的长脚疯狂地上下拍打着床铺。 整张床震动起来，声音在屋内的木制地板上格外的清晰。 原本正在楼下煮咖啡的叶铮延听到了这么大的动静，抬头看了眼楼上。 叶铮延：“小茜，醒了就抓紧时间，别一会儿又迟到了！” 叶梓茜躺在床上，作垂死挣扎状。 感觉身心都受到了重创。 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 要不今天干脆就请假不要去学校好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脸去见虞渊。 声音又从楼下传了上来： “小茜，你快迟到了。” 紧接着，叶铮延又听到楼上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 叶梓茜今天确实很反常。 这一点只有虞渊感受到了，因为这种反常显然是针对他的—— 叶梓茜在躲着他。 而且十分的明显，笨拙得藏都藏不住。 原本目光时常都注视在他身上，平日里恨不得做什么事情都粘着他的人，今天看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连眼神都在试图躲避着他，不敢与他对视。 不知道的还以为叶梓茜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虞渊哪里知道叶梓茜那些迂回弯绕的心思。 叶梓茜也是真的心虚，她当真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虽然这个亏心事是在梦里做的—— 她在梦里占了虞渊天大的便宜。 虽然自己不是有意的，是无心的。 但是实在是太羞人！ 第七十六章 她看起来很好骗吗? 叶梓茜觉得自己真的是中了虞渊的毒了。 她觉得今天必须要尝试离虞渊远一点—— 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 简直是越陷越深。 在发现叶梓茜明显又一次躲避开自己的视线后，虞渊轻蹙了下眉头。 他在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妥，会让叶梓茜像现在这般躲着他的。 若非要说越距的是临到结束时，虞渊没有控制住地摸了一下叶梓茜的头。 但就算是昨天他们两人发生比较近距离的触碰。 虞渊觉得叶梓茜昨天似乎也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难道是自己昨天的举动吓到她了？ 男孩皱着的眉头无意识加深。 虞渊还在思索着，梁云飞已经走到他的身前—— “你小子可以呀！” 这莫名有些熟悉的开场白。 朝虞渊竖了竖自己的大拇指，梁云飞接着说道： “你们这一波够高调的，也算是宣誓主权了吧，可不知道要伤碎多少烟城少男少女的心。” 轻蹙的眉头还未松开，虞渊抬头看了眼梁云飞。 看到他脸上的不解，梁云飞惊讶地挑眉： “不会吧？你不会还没看到学校论坛上的消息吧？没有人敢来告诉你吗？” 边说着，梁云飞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 将屏幕朝向虞渊。 在看清手机上的图片后—— 虞渊抬手直接把梁云飞的手机拿了过来。 仔细多看了两眼。 他自然是认得屏幕上的人是自己。 昨天下午他们两人在图书馆发生的事，竟然被人拍下来公然传到论坛上。 想到什么，虞渊抬眸看向叶梓茜座位的方向。 所以难道她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开始躲着他？ 又锁了下眉心。 将手机还给梁云飞。 虞渊站起身，直接朝叶梓茜的座位走去。 梁云飞微瞪大眼睛，出声问道： “喂！你去哪儿？这都到饭点了，你不去吃饭吗？我可是专门留下来等你的！” 虞渊突然走到自己的桌前，着实也把叶梓茜吓了一大跳。 身体下意识地靠后，靠着椅背。 离虞渊稍远些。 叶梓茜有些结巴地开口—— “你......你怎么过来了？” 此时正值刚放学没多久。 同学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地跑去食堂吃午饭了，班级内还剩下些许的人。 若是以往，叶梓茜一定是跟着虞渊跑的，虞渊去哪个食堂，她就拖着安素跟去哪个食堂。 但今天，叶梓茜就是存心想要避开虞渊的。 所以才谎称自己还有两道题没有做完，装模作样地赖在座位上。 让安素先等她一会儿，晚点再一块去吃饭。 但叶梓茜没有料到虞渊会这么直接地过来找她。 看着男孩那张明明有些冷漠的脸，再瞬间想到自己晨间做的那个羞耻的梦—— 梦中的面容和现实中的重叠在一起。 叶梓茜有控制不住的，脸上升腾起热意。 下意识地又避开了虞渊的视线。 虞渊率先开口： “论坛上的那张照片......” 男孩的语气稍稍停顿，似在犹豫该如何解释？ 或者说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从何解释？ 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举动？ 原因是什么...... “照片？” 闻言，叶梓茜反问了句，而后说道： “照片......照片我看到了啊，是昨天安安发给我的，照片......拍得还挺好的啊......我保存下来了，还有......谢谢你帮我挡太阳。” “不好意思......昨天我睡得太熟了，都没有发现，其实你没有必要那么做的，下次你可以直接把我叫醒......” 缓缓说完，叶梓茜微垂下自己的头。 “......你不生气？”虞渊沉默了一会，开口问。 有些探究的目光看向叶梓茜。 “嗯？”听到虞渊的问话，叶梓茜有些疑惑地抬起自己的头。 她不确定地问道： “生什么气啊？” 虞渊在她睡着了的时候，伸手帮她挡太阳，她为什么要生气？ 这种事是应该生气的吗？ 不是应该觉得麻烦了别人而不好意思吗？ 叶梓茜的心思也比较简单，她其实也没有过多地去探究虞渊这么做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她去想了，也许更能咂巴出莫名的心思。 尝试着去理解虞渊的逻辑，叶梓茜小心地开口试探道： “你是觉得有人偷拍我们的照片，传到学校论坛上，你觉得很生气吗？” 虞渊从来都不会在意那些旁人的目光，他在意的只不过是叶梓茜一人的想法。 此时，叶梓茜依旧是坐着的，而虞渊是站着的。 叶梓茜微抬起头，晶亮含水的黑眸望向虞渊。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 因为有些许不解，叶梓茜甚至忘记了要回避虞渊的视线。 定定地看着她片刻，虞渊似想要看清楚叶梓茜眼底背后的情绪。 发现似乎和自己所想的不同。 静默片刻，虞渊开口道： “没什么，我不生气。” 闻言，叶梓茜顿时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也很在意这种事情会对虞渊造成什么困扰。 耳旁传来梁云飞的声音—— “喂！你们俩究竟在磨蹭什么啊？到底去不去吃饭，老子都已经快要饿死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能边走边说吗？一会儿边吃边聊不行吗？” 虞渊看着叶梓茜，淡声问： “去吃饭？” 明明应该是一句问句。 虞渊却说得像是不容许人拒绝的冷淡语气。 “哦......好啊。” 等到叶梓茜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应承下来了。 乖乖地站起来。 叫上安素，同虞渊还有梁云飞他们一道去食堂。 越和虞渊相处，叶梓茜也越发觉得—— 其实在很多方面，虞渊都是很强势。 就像他刚刚问出口的那句话，叶梓茜就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并不想要得到她的拒绝。 所以她就应承下来了。 但叶梓茜也发现，虞渊的强势并不是针对所有人的。 对于旁人，虞渊更多的似乎是冷漠和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让人靠近不得，就更别谈什么强势了。 或许正因为如此—— 虞渊对叶梓茜的强势， 才显得特别了些。 * 虞渊，叶梓茜和安素，还有梁云飞、樊弘等人一起到学校食堂吃午饭。 因为今天他们来得稍晚些，等他们到了的时候，食堂人已经很多了。 各个窗口人满为患。 除了高三的同学享有特殊待遇，划开一片安静的用餐区。 其他的窗口，队伍都已经排得老长。 叶梓茜和安素打好了饭，先去找位置坐下来。 接着是梁云飞先过来的。 他直接就落座在了安素的旁边。 安素的身子先是一僵，而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开些许。 收回右侧的手肘，拉开两人距离。 梁云飞却是不自知，他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叶梓茜，见她的目光正落在不远处还在排队的虞渊身上，挑了挑眉。 最近，连梁云飞这种算是神经大条的人，都已经发现了虞渊和叶梓茜之间那点关系的变化。 若要说先前还只是叶梓茜自己一门心思地跟在虞渊的后面跑—— 那么现如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却像是已经是相互的了，因为更为得融洽和契合。 那种默契的气场是难以言说和解释的—— 就仿佛像是没有办法让任何第三个人插足于其中。 可能就连叶梓茜和虞渊他们两人自己都还未意识到这样的变化。 旁人却是看得更加的真切。 梁云飞好奇地开口问叶梓茜： “你这是......把人追到手了？” 虞渊已经答应了叶梓茜的追去？那个冰块脸是真的被小茜给融化了？ 转过头来看了梁云飞一眼，叶梓茜大方地说道： “还没有呢。” 但是叶梓茜觉得他们现如今的关系就挺好的呀！ 稳步迈进。 慢慢来，再小心一点。 她不能急。 她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行。 梁云飞连啧了好几声：“那你可得自己认真观察着点，别被他给骗了。” 即便是心里面再欣赏虞渊那个小子，梁云飞到底是同叶梓茜她们认识得更久一点。 一直是真的把叶梓茜当作自己的妹妹般看待，梁云飞自然不想要看到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叶梓茜笑了笑，说： “我有什么东西好被他骗的？是我自己先追的人，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被他骗的呀！” 叶梓茜还很疑惑，为什么梁云飞会和安安有一样的反应，都会觉得她会受到什么伤害？ 她看起来很傻吗？还是很好骗？ 或者，虞渊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吗？ 再说，就不能是她骗虞渊吗？ 梁云飞回道：“那这点上你就是不自知了，你以为之前那么多跑来跟你表白的人图的是什么呢？你的外貌，或者是你的家世？” 语句似调侃，说得轻描淡写，却是犀利的事实。 放下手中的筷子，梁云飞接着说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毕竟他为人比较淡漠，先前对你又忽冷忽热的，到现在也还没有直接给你一个准话......” “你这个人可真灰色，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梁云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坐在旁边的安素出声打断了。 梁云飞侧过头看向她： “嘿，你想要说我阴暗就直接说，我是怎么着你了？是欺骗你感情还是怎么你了？” 她倒是把他说得像是什么玩弄了女生感情的渣男似的，她是对他有多大的意见？ 梁云飞倒是发现了，最近安素对自己使脸色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他是什么时候又招惹到她了。 像是被梁云飞的话给气着了，安素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瞧见着两人又要开始斗起嘴，又怕梁云飞会无心说出什么势必会伤害安素的话。 叶梓茜连忙在旁出声止战道： “好了好了，梁云飞你就少说两句吧，安安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为了我好，心意我就收下了！” 边说着，虞渊和樊弘两人已经端着饭走了过来。 虞渊直接坐在了叶梓茜的身旁。 而樊弘识相地去坐到了梁云飞的身旁。 拿起筷子，樊弘出声问道： “梁哥，安姐，你们俩刚才是在聊什么呢？” 闻言，安素直接斜眼睨了他一眼，似余怒未消。 梁云飞说：“吃你的饭。” 有樊弘在地地方就不会冷场，他丝毫没有被打击道，接着说道： “对了，梁哥，过两天是不是就是你生日啊？今天有外班的女生过来班上打听你的座位了，我才想起来这件事。” 原本正低着头吃饭的安素闻言，动作几不可闻地顿了一顿。 梁云飞的生日，她自然是记得的，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 樊弘接着取笑道： “到时候当天教室里的场面又要变得相当的壮观咯！” 说壮观那是真的都不为过了—— 每年梁云飞过生日的时候，他教室座位抽屉里的礼物，通常都是多到塞不下的。 连带着桌子旁边的过道，礼物都能堆砌成一座小山的。 比教师节的时候，老赵收到的礼物都还要多得多，那画面可以说是相当壮观了。 因为每年邻近梁云飞生日的时候，他的那些“粉丝后援会”就会在学校论坛上发帖子，开始盖起生日祝福的高楼。 别提多夸张了。 所以梁云飞生日的时间不可避免地被搞得人尽皆知，在烟城中学里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樊弘不提倒还好，一提梁云飞又要开始头疼了—— 这几近成为他非常大的一个困扰。 虽然是家中独子，但从小到大，梁家对梁云飞一直都是打击式的教育，家里的条件再好也从不娇养。 连家里的人都很少帮梁云飞正经地过生日，外人倒是在那一个劲地自我狂欢。 可能就是怕会被退回，那些礼物有些连署名都没有。 还也还不回去，丢也丢不得，大多是用不着的东西，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处理。 “梁哥生日，那到时候要请客吗？” 梁云飞说：“小问题，安排上。” 在这些事情上，梁云飞向来都很爽快，这可能也是他人缘好的原因之一。 樊弘立即回道—— “得了，那交给我来安排，刚好等到时期中考过后，大家可以好好聚一聚，也放松放松，新同学也得来哦！可不能缺席集体活动。” 梁云飞出声反驳道：“都转学过来半学期了，还在新同学，虞渊是我兄弟，肯定会来的是吧？” 边说着，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就都转到虞渊的身上。 虞渊看着叶梓茜，在她隐隐含着期许的目光之中点了个下头。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透露出淡淡的欣喜。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 虞渊是因为自己，才会答应的感觉，令她觉得欢喜。 安素在旁边取笑道：“梁云飞，谁是你兄弟？” 话外之意是说，都说是兄弟，你刚才还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捅别人的刀子。 梁云飞自然是听懂了安素话语背后的意思，他的嘴角轻扯道： “你是我兄弟啊，是吧？” 安素的神色微怔。 梁云飞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恶意，做兄弟和做叶梓茜的男朋友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角色。 是两码事，不可一概而论。 做兄弟的话，梁云飞是认虞渊这个兄弟的。 说到底，不过是安素在潜意识里认为在她和小茜两个人之间，梁云飞始终是更倾向于小茜的，所以她才会那般的介意，才会有口无心地说出刚才那些话。 安素并不是嫉妒叶梓茜，就像她也怕小茜会受到伤害。 其实安素和梁云飞是一样的立场。 但安素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地，觉得难过。 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但她亦不想承认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想法。 实际上，在梁云飞的面前，安素从来都学不会好好地说话。 可是她改不得。 就跟她改不掉—— 自己喜欢梁云飞的这个毛病，是一样的。 第七十七章 意外的礼物 期中复习的冲刺阶段，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 同学们都浸泡在了如山的卷子当中，根本没空去悲春伤秋，也无暇去顾及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即使不是主观、也不是强制的意愿，但青春似乎总是不可避免地会和努力、奋斗扯上些许的关联。 因为大家都在不停地往前跑，带着对未来的希冀，所以你的脚步也不敢停下来。 唯恐被狠狠地甩在后面，跌入长河之中。 期中考试很快就如约而至了。 这一次，不仅是很多的同学们，连很多的烟城的老师都在等着看，虞渊这一次能否再次创造神话。 在众望所归下—— 这一次，虞渊当真是创造了神话。 期中考大考，虞渊的成绩直接就冲到了烟城高二年级的第一，还与第二名的冯余山拉开了十几分的距离。 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这么说吧，冯余山自被高额奖学金特招入烟城中学起，到现在的高二下学期，期间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考试，他的综合排名一直都是稳坐着年级第一宝座的那个人。 而这一回，虞渊算是直接打破粉碎了冯余山的这个神话。 而且不是以细小的差距，而是以绝对的优势碾压而下，看起来赢得是何等的轻松。 这怎么能不让人觉得挫败和冲击呢？ 冯余山在看到自己的成绩单的时候，坐在座位上久久都回不过神来，他的指尖紧紧攥着成绩单，抓得指尖刷白。 其实，冯余山自上次的月考后，就已经早有危机感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刻会来得如此之快！ 这一次，虞渊是当真意义上的一战成名了。 期中考试的分量自然是比月考来得更重些。 因为成绩是和外校一起比的。 连附件外校的同学都知道烟城高二年段第一的宝座易主了。 学校照惯例为本次大考刊登荣誉光荣榜。 虞渊的人头像就那么端端正正地贴在了学校光荣榜上的第一位。 光荣榜就贴在学校格外显眼的一处公告栏上。 虞渊成为了烟城中学名副其实的学神，创造了烟城延续许久的神话，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时常出现在学校光荣榜上的人，通常在他们的头像下方都会有一句自己的座右铭。 虞渊的头像下方却是一片空白的。 并没有任何文字。 那张照片的表情和虞渊平日里大部分的神情一样，看起来极度的漠然，看不出丝毫的喜悦。 这张照片是那天老赵把虞渊叫到了办公室，临时给现拍的。 但叶梓茜瞧着那照片却是觉得十分开心，甚至于—— 比自己也上了光荣榜都还要更加开心。 烟城中学每次的光荣榜都是张贴文理科的年段前50名。 这学期，叶梓茜的成绩一直在不断地稳步前进，从第一次月考的年段七十几名，到了期中考试竟然已经突破到了年段43名。 所以，这其实是叶梓茜第一次出现在烟城中学的光荣榜上。 虽然她离虞渊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两人的照片也隔得很远，但叶梓茜是当真觉得很开心，也替虞渊感到骄傲。 虞渊在光荣榜上的那张照片看起来实在是太过端正了。 但叶梓茜没有忍住，有一次趁放学，公告栏那旁边没有什么人的时候—— 偷偷地去把那张照片给拍了下来。 然后打印了出来。 从相识至今，其实叶梓茜已经偷偷地搜集了很多关于虞渊，还有一些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照片。 有些是从学校论坛里下载下来的，还有一些是叶梓茜平日里和虞渊相处时自己偷偷拍的。 叶梓茜把它们都打印了出来，亲手制作成了一个小小的图册，每一张照片的周围还有一些她随手批注的文字。 像是一本多彩的手帐。 不知不觉，他们之间竟然已经积累了这么多的回忆。 每一步都留下清晰可见的痕迹。 叶梓茜不想要忘记，她想要把这些记忆好好地保存下来。 叶梓茜想着，等到哪一天，她真的跟虞渊在一起了，她就把这本图册亲手送给虞渊当礼物。 说来她还有些不舍得呢。 要不然再做本一模一样的好了。 抱着雪球在沙发上逗弄了好一会儿，叶梓茜嘴里嘟囔道： “球球，爸爸考试得了第一名，爸爸棒不棒？球球觉得开心吗？开心不开心？” 似乎是想让猫咪也知晓，感染到自己的喜悦。 叶梓茜还抱着雪球拍了一张合照。 她给照片p了文字，在雪球的旁边有一个文字框，上面写着一句话—— 第一名，是最棒的！ 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叶梓茜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控制不住地犯起热意。 有一股冲动，叶梓茜拿着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但是叶梓茜还没有那么的大胆，可她却又想让虞渊看到。 于是叶梓茜将那条朋友圈的照片设为—— 只对一人可见。 只有虞渊一个人能够看得见那张照片。 那是专属于虞渊一个人的，来自叶梓茜暗戳戳的隐晦表白。 后来那条朋友圈， 也唯有虞渊一人的点赞。 成为了他们两个之间又一个的秘密。 * 晚自习前。 安素因为今天痛经，晚饭过后就自己先回教室休息去了。 离英语听力测试还有一段时间，叶梓茜就习惯性地自己到操场上跑两圈。 天还未大黑。 学校操场四角的大灯已经全部亮起了。 照得整个操场愈加的灯火通明，几分耀眼。 因为天气越来越暖了，操场的人似乎也比先前更多些。 零零散散的，大家各自跑着自己的圈。 将头发绑起，简单地扎了一个丸子头，叶梓茜匀速地缓慢跑完了两圈。 慢步走到一处大榕树底下，正准备休息会儿再回班里—— 忽然被身旁走来的一个人挡住了脚步，叶梓茜微吓了一下。 “冯余山？” “叶梓茜......” 冯余山开口叫住她的名字。 虽然是同班近两年的时间，但要真论起来，叶梓茜和冯余山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更甚者，叶梓茜一直都觉得，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冯余山似乎应该是不太喜欢她这个人的。 因为每次当她善意地主动跟他打招呼的时候。 他都会躲避她，表现出格外的冷淡和回避。 久而久之，叶梓茜也就习惯了。 所以叶梓茜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他会突然找上她。 “班长，你......有什么事吗？” “叶梓茜......这一次我会输给虞渊，只是一个意外，下一次考试我一定会再赢回来的。” 不是激烈的语速，冯余山的声音低沉缓慢，听起来异常平静。 因为他是背对着操场的灯光的，叶梓茜甚至都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以及他眼底的情绪。 “呃......” 叶梓茜并不知晓冯余山为什么会突然跑来对她说出这般宣誓的话语。 但觉得心里有些许的不自在，叶梓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冯余山接着说道： “我会向你证明的，我一点儿都不比他差。” 他会付出加倍的努力，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会赢回来，拿回那个原本就属于他的位置。 叶梓茜：“呃......其实，只不过是一次考试而已，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知道你一直都挺努力的啊，那个......那你加油吧！” 除了象征性安慰和鼓励的话语，叶梓茜真的不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了。 不知是觉得叶梓茜的话语太过敷衍还是为何—— 冯余山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有丝毫开心的痕迹。 没有出声回应，冯余山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叶梓茜一眼。 而后就转身率先径直地走开了。 留下叶梓茜一个人站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实则从来都没有将虞渊和冯余山两个人拿来作比较。 她高兴的也是虞渊这次得了第一，却没有过多地去在意他把冯余山给打下来了。 但叶梓茜想着，也许这次的失败当真是给冯余山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吧？ 所以他才会这么反常地突然跑过来跟她说要赢过虞渊。 这样的话，说不定他已经跟很多的人说过了。 一想来，他也蛮可怜的。 叶梓茜突然有点同情冯余山了。 从来都一直是第一名的人，这一次等同于是直接残忍地打碎了他的骄傲。 在叶梓茜的印象当中，冯余山一中都是一个沉默寡言，只专注于学习的人。 但这也许是有原因的吧，大家都知道冯余山的家境并不是很好，当时是因为中考的成绩过于优异作为特招生进了烟城中学的。 学校当时还给了10万元的奖学金。 哪怕是到了现在，冯余山依旧是班上为数不多的，每学期都还领着国家贫困资助助学金的学生。 所以众人一直都能了解冯余山为什么会这么努力地学习。 可能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地对别人生活中的痛苦和困境感同身受的。 所以叶梓茜也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理由去嘲笑别人。 总归各有各的忧愁吧。 * 梁云飞的生日当天。 从一大早踏进教室里头，梁云飞那座位旁的情景就可以说是相当壮观了。 礼物都快要堆积成山了。 座位旁已经是连个可以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樊弘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想着明明还这么早，那些女孩子们是半夜不睡觉，翻学校围墙进来，往梁云飞的抽屉里头塞礼物不成？ 等到梁云飞进到教室的时候，就只能站在自己的座位旁。 “梁哥，生日快乐啊！” 由樊弘起的头，梁云飞一连收获到了班上同学好几声接连的生日祝福。 看着自己的座位，梁云飞烦闷地抓了抓因为晚起本就未经打理的头发，几分不羁。 樊弘站起来大声道： “嘿！不然我们大伙一起给梁哥唱个生日快乐歌吧？中文还是英文啊？” 已经有同学开始附和了。 梁云飞抬手懒懒地摆手道： “得了，还是省省吧，有这个闲功夫，不如来几个人帮我把这些东西给处理一下。” 樊弘：“得嘞，兄弟们上！” 边说着，好些同学都上前来帮忙。 那么多的礼物，根本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放置。 没有办法只能先堆放在教室的后头。 眼尖地注意到樊弘手里拿起的一个物品，梁云飞立即出声拦道： “你等等！” “梁哥，怎么了？” 抬手拿过樊弘手中的盒子，梁云飞仔细地加以审视着。 那个礼物并没有任何的外包装，从盒子的外表面就能直接知晓里面装着的东西是什么。 在一众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之中，这个礼物就显得有些简陋了。 但也因为如此，这个礼物异常突出，让人一眼就能够瞧见。 倒像是送礼之人故意为之。 梁云飞却无意去细究对方的这些心思，让他觉得意外的是这个礼物本身。 那是一架飞机模型。 若是内行的人一瞧，便能知晓这个牌子的飞机模型并不是想买就能够买到的，出的一向都是全球限量版的不说，而且价值相当不菲。 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足以可见送礼者有多么的用心。 然而，梁云飞看中的并不是这个礼物的价值。 让梁云飞觉得意外的是——究竟是谁，竟然这么了解他的喜好？ 这架飞机模型刚好是梁云飞先前自己多方寻求，想买却是一直都没有买到的。 究竟是谁这么懂得往他的心窝子里送礼物呢？ 看着有些发愣的梁云飞，樊弘走上前去，靠在他身侧问： “怎么了，梁哥？这个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边说着，樊弘拿过梁云飞手里的盒子四下看着：“也没署名，不知道是谁送的？不然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卡片吧？”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礼物就已经又回到梁云飞自己的手中。 将它放在自己座位上，梁云飞开口道： “这个东西就不用处理了，我自己放着。” “呦呵！梁哥，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礼物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这么会送，难得有入得了你的眼的礼物，可惜这个姑娘还不知道署名，要是知道你喜欢她送的礼物的话，该有多开心呀？” 樊弘直接拍了拍梁云飞的肩膀道： “欸，梁哥，不然我帮你去打听打听这个东西是谁送的？只要拍个照发个帖子到学校论坛上面，保管会有女生直接来认领的。” 这会儿樊弘还真的是失策了，因为就算真多这么做了，这礼物的主人也根本就不可能来认领的。 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梁云飞开口道：“少来，你免了，少操点心。” “别啊，梁哥，你这样做多伤人家妹子的心啊！难得你这么喜欢......” 在梁云飞斜睨的目光下，樊弘的手直接放到自己的嘴前，做了一个拉链闭口的动作。 所有的礼物都暂时被清到了教室的后面。 梁云飞只留下那个飞机模型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是真心觉得有些疑惑。 梁云飞是医生世家，家里还有那么大的私家医院，这是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啊—— 几乎没有人会去怀疑，梁云飞长大以后会想要去做一个医生，然后理所当然地回到家里去接管家里的医院和企业。 毕竟这是一条看起来过于光明和顺遂的道路。 已经是比大多数人幸运了，可能是别人想求又一辈子都求不来的东西。 比如像冯余山这种需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人生和家庭处境的人。 但是这些都是旁人所想的。 鲜有人知—— 其实，梁云飞的梦想一直都是长大了以后希望能做一名飞行员。 无论是空军飞行员还是民航飞行员。 说来可能有些矫情，梁云飞只希望有那么一天，他能够自己驾驶着一辆飞机，翱翔于天际。 他向往着头顶那一片辽阔的天空。 也向往着自由。 第七十八章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所以，从小到大，梁云飞一直都非常热衷于收集各式各样的飞机模型。 他收集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飞机模型。 还在家里专门辟出一整个橱柜用来装那些模型，已经快要放不下了。 但梁云飞自己心里的这点小心思却是很少向别人提起过—— 甚至连对家人他都未曾提起过，要是让他家里头的那几位“老顽固”知道他竟然生出了如此叛逆的想法，恐怕那一柜子的模型会直接被清理出门。 梁云飞只在初中跟友人提起过。 其实安素也是在初中的时候，偶然听一位班上同学说起梁云飞非常喜欢收集飞机模型，便在心里记下了。 且一直都记得。 想他所想，也想要多了解他。 在那之后，每每碰到飞机模型，安素总会多留意几分。 她也去做了不少的研究和功课。 这次的限量版飞机模型，的确是安素专门为梁云飞准备的生日礼物，费了很大很大的功夫。 几经辗转，甚至还少有地动用了安素的妈妈安淑雅的关系，最终才买到了这个模型。 为了给梁云飞准备生日礼物，安素很早就开始在网上预订了。 这个飞机模型实则安素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拿到手了，就为了能在梁云飞生日当天，将礼物及时送给他。 可是在真正送出去的时候—— 安素甚至胆小得连一个正式的署名，连一张卡片都不敢往里面多加。 谁会想到，明明平日里在梁云飞的面前那么嚣张、那么跋扈的人。 在背后却是这般的胆小。 简直匪夷所思。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唯恐泄漏了几分自己似见不得人的心思。 这个礼物的确在众多礼物当中，让梁云飞眼前一亮，正中所好。 很明显的，也是最让梁云飞喜欢的礼物。 但是他却不会知道这个礼物是安素送的。 最让安素在意的或许就是—— 梁云飞甚至可能自始至终都不会将这个礼物同安素联系在一起。 他根本就不可能会联想到这个可能性。 这种绝望就像是梁云飞和安素两个之间现如今的关系。 永远都不可能会在同一个频道上。 就像是两个咫尺之隔，却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平行世界，信号永远都不可能会接通。 这背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会变成安素自己一个人的追逐。 而又偏偏是她自己一个人选择了躲在背后。 没有勇气站在那个人的身前。 这很矛盾的—— 又会让安素觉得难忍的委屈和失落，明知他不可能会瞧得见她。 以至于明明知道梁云飞十分喜欢她送的礼物，甚至独独将那个礼物留在自己身边，安素还是一早上闷闷不乐。 * 上午第三节，庄仲秋拿着课本刚走进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教室后头那壮观的“礼物山”。 笑着开口问道： “今天好像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吧？那是班上哪位同学生日呀？是梁云飞还是叶梓茜？或者说不会是我们的新同学吧？我们六班同学的人气还真是越来越旺了。” 庄仲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一番揶揄下来，一下子就躺枪了三个人。 引得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偏偏庄老师说的还是事实，也就只有这几个人生日才会引起这么大的阵仗。 以往庄仲秋能嘲弄的只有梁云飞和叶梓茜，如今又多了一个虞渊。 叶梓茜的面色有些许热意。 一向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虞渊，也抬眸看了坐在前面的叶梓茜一眼。 他想起自己先前在教学楼前的凤凰树下，撞见何阳朔跟叶梓茜告白时的场景。 分神想到，叶梓茜的确是有些太招人了点。 樊弘先开口说道： “庄老师，今天是梁哥生日，要我说这礼物铁定还有呢，午自习的时候肯定还会来人的。” 嘴角的笑意加深，庄仲秋阿谀道： “可以啊，梁云飞，你真是红颜祸水啊，不愧是在学校里都有粉丝后援会的人了。” 一句话又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有人笑得拍起了桌子。 倒是樊弘惊了：“庄老师你竟然连这都知道了，你不会是平日里也水学校论坛吧？” 庄仲秋也不谦虚：“那是自然，为了追求你们白老师，我必须掌握学校的一切动态。” 此话一出，顿时酸倒了一片—— “咦......” 梁云飞开玩笑道：“那老庄，让你借花献佛好了，有什么合适的礼物你拿去送给白老师，别再去学校花园里头摘那野玫瑰了。” 庄仲秋回绝道：“那大可不必。” 有同学取笑说： “庄老师，这比你送出去的那玫瑰花强吧？” 庄仲秋摇了摇头说：“这些二手的礼物哪配得上你们白老师啊！我得送她更好的！” 此话一出，班上顿时唏嘘声一片，众人都在起哄。 庄仲秋笑道：“好了好了，课前娱乐活动结束了，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打开你们的课本，上节课我们讲到......” * 学校食堂。 午饭的时候，叶梓茜就发现安素今天的不对劲。 她看起来明显是食欲不振，闷闷不乐的样子。 平日里最爱吃的菜也只是懒懒地动了几下筷子。 “安安，你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 安素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还不能跟我说吗？” 放下手中的筷子，安素微垂下头沉默着。 一副执拗又倔强的样子。 她的眼神跟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孩儿似的，拧巴着在跟大人较劲。 又不肯开口，也不肯退让示弱。 叶梓茜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知道安素的性格向来都很开朗，能让她有这般情绪的人，恐怕也只有梁云飞一人了。 今天是梁云飞的生日，叶梓茜思考着今天班上发生什么事了，她出声道: “你不说的话，那我可就猜了。” 叶梓茜试探地开口道： “你是因为……有那么多的女生送了梁云飞生日礼物，所以觉得不开心吗？你不要放在心上了，不是每年都这样吗？我看连梁云飞自己都没有多放在心上，你看那些礼物他看都不多看一眼的，哦，除了那个飞机模型。” 安素摇了摇头。 她的确早就已经习惯了。 习惯有那么多人追逐着他。 因为他总是像自带追光灯一样，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总是会有太多太多的人望着他。 想到某个可能性，叶梓茜的眼眸轻动： “还是说......你也偷偷地送了梁云飞礼物，然后......被堆放在教室后面的礼物堆里了？” 安素抬头看向叶梓茜， 静默片刻，她才轻声开口道： “他座位上的那个飞机模型是我送的。” 叶梓茜闻言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竟然是你送的？梁云飞看起来很喜欢那个礼物啊！” “……嗯。” 安素低声应了句，她自然是按照他的喜好挑的礼物，自然合他的心意。 每年为了给梁云飞送礼物，安素其实都费尽了心思，虽然每次的礼物最后都是匿名送出去的。 犹如是石沉大海一般，和安素对梁云飞的心思一起。 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叶梓茜出声问道：“安安，你那么费尽心思地为梁云飞准备礼物，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他呢？你不要这么傻呀，你真是个傻丫头！亏你还整天说我呢！”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精明的人，却总是这么傻气。 安素一个人在背后默默地为他喜，为他愁。 梁云飞根本一点儿都不知道。 叶梓茜替安素觉得心疼难忍—— 梁云飞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到安素呢？ 你看看她吧，梁云飞。 看看这双这么久以来一直在逆着光的方向，牢牢注视着你，未曾有过偏移的眼睛。 抬手握住安素的一只手，叶梓茜柔声说道： “安安，我们勇敢一点好不好？” 叶梓茜想要给安素一点鼓励，不管结果会如何，她都希望—— 至少要让梁云飞知道安素曾经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因为—— 叶梓茜想，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再坏的结果应该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吧？ 直到后来历经那痛不欲生，犹如行尸有走的六年，叶梓茜才意识到一种更坏的结果—— 有时候曾经拥有过后再失去，是比求而不得还更痛苦的。 那是一种尝过了甜，又从云端跌入深渊粉碎的痛感，骨髓俱裂又经久不去。 知道叶梓茜话语背后的意思，安素下意识地回握紧叶梓茜的手，似咬住自己的声音说道： “不要......小茜不要，不要去找他，不要说，不要做，什么都不要......” 安素的话语中明明是透露着几分胆怯的，但却又异常决绝，坚定。 什么都不要做。 算了。 如果都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看不到她的话，代表他根本就对她没有丝毫多余的想法。 既然是如此的话，她又何必要去强求呢？ 何必要自取其辱？ 安素承认，她的确是一个胆小鬼。 她的确也是卑微的。 她不像叶梓茜，在安素的爱情观里，她根本就做不到勇敢。 安素害怕那种泡沫的破碎。 她更害怕当那些隐藏在背后所谓隐忍的真相被直接揭露在阳光下后—— 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去维持像如今这种表面的平和。 她怕有一天她连能够靠近他，跟他斗上几句嘴，冲他发脾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个人变得形同陌路，明明熟悉却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那个在梁云飞面前嚣张跋扈的安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安素，或者不全是。 莱蒙托夫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也许我爱的已不是你， 而是对你付出的热情。 就像是一座神庙，即使荒芜，仍是祭坛。 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仍是神。” 这些年来，安素早已习惯去追逐那道光。 明知他看不到她。 明知他不会给她任何的回应。 依然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 越陷越深。 安素就眼睁睁的，清醒地放任自己一步步地沉沦，在看着自己越来越失望。 安素如今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也只不过是因为害怕心中光的消散。 她畏惧黑暗，畏惧极了。 这就是安素的世界观，也是她对待和处理感情的方式。 叶梓茜没有办法去强求安素为此做出任何的改变，她想要去帮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帮起。 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越帮越忙。 感情真的只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旁人根本无法插手。 叶梓茜能做的似乎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在安素失望难过的时候，牢牢地握紧她的手，给予她些许的力量。 然而，叶梓茜更希望的是—— 有一天，能够有另外一个人来牵起这双手，让她真正不再难过和悲伤。 自然，她希望那是安素心底认定的，最想要的那个人。 * 虽然远在a市，但卓逸宸和靳尚两个人，时常三天两头都会在群里cue虞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没有了虞渊，他们的生活当真是变得多无趣似的，像是当真离不得虞渊。 先前虞渊还在a市的时候，围绕在他身边逢迎的人数不胜数， 其中大多数的人不过冲着虞渊的家世地位。 如今也只剩下这两个相交多年的死党了。 毕竟人总是现实的， 太过于懂得审时度势了，也太过于势利。 失去了虞家的庇护，失去了虞三少名头的虞渊，在那些人的眼中，根本就已经失去了巴结的必要。 靳尚：“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三少都已经转学过去半个学期了，三少你在那里怎么样？是不是又拿你那变态的成绩去碾压其他同学了？” 卓逸宸抱怨道：“三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没有你一起，我连跟别人打球、打游戏都变得无趣了，还有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被语彤那个丫头给烦死了，她三天两头跑来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恨不得让我马上去把你给抓回来。” 靳尚在旁边接嘴道： “是啊，三少，五一假期不是快要到了吗？你......要不要回来聚一聚啊？” 虞渊出声道：“不了。” 他比谁都清楚，现如今他们在这儿的一举一动，根本就都还在虞家的监视之下。 他若是真的踏足了a市的地界，虞谦绝对会是第一个收到这个消息的人。 这一点根本就不需要怀疑。 虞家绝对有这样的实力和能耐。 虞渊担心他若是回去了，会没有再离开a市的机会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做这么冒险的事。 也不会留下戎安筠自己一个人。 现在的她，比谁，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陪在身边。 像是知晓了虞渊的难处，卓逸宸佯装抱怨道： “算了算了，我早就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指望你回来找我们了，还是我们去看你吧，反正五一我们也正准备找个地方去玩玩，就去b城吧，靳尚你觉得怎么样？” 靳尚回应道：“我当然可以，五一节假我暂时还没有其他安排。” 一来二去，卓逸宸直接就把这事敲了板： “行，那就先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把航班号发给你，三少你就等着亲自来迎接我们吧，还有，你记得要提前做好攻略，到时候，我们的游玩就都包在你身上了。” 卓逸宸做好决定，已经开始设想假期安排。 虞渊沉默片刻，出来打断他： “其实大可不必。” 剩下的话没有再多说。 这话很符合虞渊平时说话的风格。 是什么意思也相当明显。 被泼了冷水的卓逸宸直接就跳了脚。 气得直接发语音道——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做大可不必？！你这个没良心的，没心没肺，你不想我们就算了，还不准我们去看你了？！老子想去哪就去哪，你还能拦着我不成？” 第七十九章 青枣酿酒 卓逸宸：“我没让你给我承包飞机票就不错了，我告诉你，我刚刚已经下单订了飞机票，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有人在催我上线打游戏了，我闪了，再见！” 一副不准备再搭理虞渊的模样。 虞渊：“......” 靳尚出來打圆场道：“好了，三少，你也知道逸宸就那個脾性，他最近在家里跟他爸闹得厉害，你就当作是让他过去你那儿散散心吧！” 靳尚：“不然放假待家里估计又要跟他爸闹起來了，我们的确也好久没见了，又不是在异国，只是两个多小时的航班而已，很快就到了。” 虞渊最后只说—— “到时候把航班号发我，我去机场接你们。” “不用了，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的，有什么好接的，到时候你把你们家现在的住址发一个过来，我们俩直接打车过去就可以了。” 虞渊暂时也没反驳：“到时候再说。” 于是，卓逸宸和靳尚要来b城的计划暂时就这么定下来了。 其实，今天若不是卓逸宸提起，连虞渊自己都觉得很惊讶，他已经在这里安稳地度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不知不觉熬过了最开始的艰难和不适应。 也许是因为有某些人某些事，让他暂时忘却了那一些思绪。 所以此时虞渊的心境对比当初初到b城之时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那抹投射进深渊的太阳—— 让虞渊觉得几分温暖。 故而暂时忘却了寒冷和黑暗。 * 周末。 樊弘组织好了六班本学期的第一次集体聚会。 是原先就定好的，以替梁云飞庆祝生日的名义。 刚好也借此机会在期中考后稍微放松一下。 当然不可能全班都到，但樊弘几乎是叫了大半个班的同学。 加上叶梓茜、安素、虞渊等人，都是一些平日里大家比较相熟的人。 六班的同学都觉得虞渊的性子有些许的孤僻，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的。 转学过来半个学期，虞渊跟班上的大多数同学基本都没有过什么交流。 这说起来算是虞渊第一次参加班级集体活动了。 聚会的地点就安排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处大排档里—— 点了一堆的烧烤、炸鸡还有碳烤的羊排、牛排等。 胆子大点的梁云飞还直接让店员给上了一大箱大啤酒。 周遭的环境比先前虞渊更习惯待的那些五星级酒店和高级会所，毫无疑问是有很大差距的。 但如今和这么一大群人拥挤地坐在这露天的桌椅旁，可以清晰地听到旁边不远处其他客人划酒的声音。 凉爽的晚风吹着。 浸透着白色气泡的冰镇啤酒。 不远处街边自由乐队的歌声传来。 虞渊感觉到的是从未有过的舒适和平静，是真正的宁静。 他承认——一开始，他是强迫自己适应这里的一切的。 但是待久了后，虞渊发现这座小城真的挺好的，能让他的心真的觉得静了下来。 这里的人看待他的目光通常都没有掺杂太多像过往那些不纯粹，沾染尘世世俗的东西。 哪怕是疏离的，也大多数是善意的。 因为太经常光顾，这家烧烤摊的老板和梁云飞还有樊弘他们都已经很熟了。 期间看着他们这群小崽子竟然开了戒——开始饮酒了。 老板还专门送来了一些自家人用青枣酿的果酒，好让他们品一品。 只是果酒，酒的度数并不高。 青枣是叶梓茜最喜欢的水果。 她还从未品尝过用青枣酿的酒呢，听着就觉得十分新鲜。 自然是要尝一尝的。 在入嘴后的第一口，是淡淡的酸涩和清甜，在过了喉咙口之后，又会有后调的回甘。 甘甜醉人。 简直是让真的喜爱青枣的人，仅一口就能够了瘾。 叶梓茜在喝完了第一杯之后，就觉得有一股从胸口处直冒出来的清甜，令人回味无穷。 实在是太过瘾了。 她心想着，过会儿结束的时候，一定要记得—— 去找老板的家里人讨教一下这酿青枣酒的法子才行。 她好回去让爸爸帮忙好好地研究一下。 叶梓茜想着等这果酒酿好了以后，她可以直接在院子里埋上个好几坛，就埋在雪球的小窝旁边，或者干脆可以直接整个酒窖，专门存放这些酒。 这样她以后便是一年四季都可以喝上这酸涩又清甜的果酒了。 那不是绝美的一件事吗？ 光想着就觉得太美好了。 许是因为一开始也没察觉到太大的醉意，又太喜爱，叶梓茜不知不觉地就贪了杯。 等到安素反应过来劝阻的时候，叶梓茜已经喝掉好几杯了。 安素忙说道： “小茜，你就算喜欢青枣，也不是这么喝的呀！一会儿你该喝醉了。” 叶梓茜笑了笑，眼角染上甘甜的笑意： “不会的，我爸的酒量很好的，我应该是能遗传到我爸的好酒量吧......” 安素觉得她这话有些好笑： “是谁告诉你酒量是可以遗传的？这可不是绝对的事情。” 一边拿起刚斟满果酒的杯子递向唇边，叶梓茜一边解释道： “我觉得我没喝醉......” 话都还没有说完，叶梓茜手中的酒杯就已经被身边的人给抽走了。 她有些微愣地转过头—— 看向正将自己的酒杯放下的虞渊。 因为脑袋运转的有些慢，叶梓茜一时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叶梓茜好像一直都不太懂得如何抗拒虞渊。 虞渊的动作其实太过理所当然了，又仿佛他就是有管着眼前人的权利。 安素难得地看到叶梓茜一副被管制又不敢反抗的样子，噗嗤的，很不给面子地直接笑出了声。 叶梓茜只能用有些无辜的眼神牢牢盯着虞渊，顺带还看了眼那被他拿走的那杯果酒，眼眸透着淡淡的毫不掩饰的渴求。 不知是否是因为酒劲上来了，叶梓茜的眸光像是被浸湿透了水汽，带着朦胧的醉人的微醺。 柔和又容易让人觉得心软。 她说：“我还想喝......” 然而虞渊却是没有退让，他出声反驳道： “不要再喝了。” 叶梓茜微抿了抿唇，眼中的失望很明显，但还是乖巧地应了声：“哦......” 到后来，在散场之前，叶梓茜都没有能再沾上一杯酒。 不过后来她也顾不上再去讨要自己想要的酒了—— 因为叶梓茜醉了。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遗传了叶铮延好酒量的人，被几杯度数不高的果酒就轻而易举地灌醉了。 也许是因为青枣酒和啤酒两种酒夹杂在一起的威力也说不定。 虞渊要带着叶梓茜打车回去，众人又知晓了两人是邻居这一事实。 起先，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叶梓茜还是比较乖的—— 她只是靠坐在一边的窗户上不住地打着瞌睡，头几番就要直接敲打到玻璃了。 而后被虞渊的大手一把给揽了过来，连带着她的身子。 叶梓茜的头直接就靠在虞渊的肩膀上。 整个身子都半依附着虞渊。 轻声哼了两声，小脸在肩膀上蹭了蹭。 叶梓茜就循着温暖处，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地睡起了美觉来。 虞渊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阵，而后侧眸看向了靠在自己肩膀的人。 她的呼吸浅浅的，透着淡淡的温热，双颊因为酒醉而透着微醺的红意。 像是睡着的小孩，脸颊红扑扑的。 明明那双总是会动摇他思绪的眼眸已经闭上了，还是吸引住了虞渊的视线。 其实，大多数时候两人相处时，可能是叶梓茜看着虞渊的时间会多一些。 虞渊很少像这样有机会，这样安静的，认真地审视着眼前的人。 她喝醉酒时的样子很乖。 但这份乖巧只延续到了在叶梓茜醒来之前。 在叶梓茜悠悠转醒之后，一开始还分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她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跑到了车厢里。 而后就开始吵着说车里实在太闷了，让她觉得胸闷，有些反胃。 她好像有些晕车了。 觉得很难受。 叶梓茜想要下车去散步。 透透气。 实在是拿醉酒的人没有办法—— 虞渊只好让司机提前就停了车。 好在下车的地方已经离家不远了。 虞渊想要去搀扶着叶梓茜，但叶梓茜却像是很有骨气的非要自己走，不让人扶。 “我没醉......我可以自己走，你是不是以为我醉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不信的话，我走直线给你看。” 叶梓茜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你看看......看看我走的直线直不直？” 就像是走在高跷上一样，叶梓茜像是有些害怕会跌下来，还微抬起来手来试图保持平衡。 虞渊就站在叶梓茜的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小心翼翼，歪歪扭扭地向前走着。 就像是一个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似的。 街旁的路灯将叶梓茜倾斜的影子拉得老长。 像是急于得到肯定和表扬。 叶梓茜转过身，站直了身子，先是轻声唤了一句—— “虞渊......” 因为意识并不是特别清醒，所以叶梓茜并没有注意到，原本站在她的身后，一直望着她背影的男孩，此时脸上的神情究竟有多柔和。 是她最想看见，最想得到的虞渊的温柔。 虞渊朝着叶梓茜走了过去。 叶梓茜看着他问道：“直不直？” “直。”虞渊先是淡声应了句，而后说，“够了，走吧。” 直接牵住了叶梓茜的手。 虞渊带着人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两人相握住的手浸染上彼此的温度，透着热意。 目光看向虞渊牵着自己的大手，叶梓茜先是迷愣了一阵，像是有些反应过来。 然后抬起眼，看向那张她已经觉得异常熟悉了的侧脸。 “虞渊......” “嗯？”半哄人的语气应了句，虞渊并没有转过头。 叶梓茜忽然停住了脚步，她拉着虞渊的手臂，非要让他转过身，面朝着自己。 “其实......其实我觉得......” 半吞吐着话，叶梓茜像是在认真思考斟酌着自己的语言。 像是有什么话特别想说。 虞渊倒是难得像很有耐心的微垂眸看着叶梓茜。 等着她开口。 “其实我觉得你这人脾气特别的坏。” 轻挑起眉头，虞渊像是没有想到她出口的第一句话竟会是这个。 叶梓茜看着虞渊问： “你说，你自己知不知道你脾气特别的坏。” “嗯......还有呢？” “还有......还有你这个人特别的难追，我都已经......已经追了你那么久了，你竟然还不答应，真的，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架子特别的大？我......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追过一个人呢，你是第一个，是唯一的一个。” “你都不知道，你一开始的时候，对我可坏了，特别的没有礼貌，你都不理人的，我主动搭理你，你还对我冷言冷语的，还说了什么你对我不感兴趣这么伤人的话，这话......到现在还有效吗？是你的真心话吗？还是说......我是不是......真的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女孩子的类型啊？那你喜欢的是什么类型呢？我有哪些地方是不符合的，你说说看，说来我听一听，我觉得也许你对我还不是特别了解......我有很多面是你不知道的。” 虞渊轻声应道：“是吗？” “嗯......不过......我觉得你最近对我好多了，最近的你时常有时候特别的温柔，温柔得都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了，你知不知道那种心里真的有小鹿在乱撞的那种感觉？不过，你还是没有答应要跟我在一起啊......” 叶梓茜似乎有些沮丧地微垂下自己的头： “还是说......还是说真的就像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因为是我主动追求你的，所以你就看不上我，因为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了......” 叶梓茜忽然抬起头，直直地望进虞渊的眼底： “你不要这么坏，好不好？” 自言自语，又有些反反复复，喝醉酒的叶梓茜似乎变成了一个小话痨。 把心里头原本藏着那些话，可能平日里根本就不敢说出口的，就那么—— 一股脑地全给倒出来了。 像是就是要让虞渊正视直面自己的心思，就是要找虞渊要一个说法。 虞渊不知道叶梓茜心里头原来有这么多的小心思，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些追人与被追的歪理。 这是虞渊第一次看到叶梓茜醉酒时候的样子。 就像是一个小话痨，傻傻愣愣的样子。 竟然真的是有些可爱。 说着那些掏心窝子的直白的话语，似乎就是存着心思的要惹人怜爱。 虞渊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心性凉薄的人。 此刻都觉得有些心软。 伸出手，他轻抚了一下叶梓茜微垂下头的发际。 虞渊禁不住的轻笑出声。 叶梓茜被男孩的笑声引得抬起了头。 浸透淡淡水光的双眸看向了虞渊，专注而认真。 眼睛里面似乎像是有星星在闪动。 而后，叶梓茜也勾起唇笑了。 笑意像是能够将冰雪融化，浸染暖意。 叶梓茜说：“虞渊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虞渊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笑得明媚灿烂的人—— 嘴角刚刚流露出的笑意已经慢慢收敛成了浅淡。 倾身向前走两步，两人的距离缩短。 叶梓茜更靠近虞渊一点： “你怎么不笑了？我喜欢看你那么笑。” “你不知道，同学们私底下都觉得你是一个冰块脸，安安也这么叫过你，我觉得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过你笑起来时候的样子，所以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好看。” 话落，叶梓茜微踮起脚尖，似有些好奇地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滴触碰到虞渊的脸颊。 点了点。 虞渊的身体下意识先是变得僵硬，却没有抬手推开身前的人。 他只是微垂下眼眸看向叶梓茜。 要知道，虞渊最不喜的就是同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第八十章 耍酒疯? 叶梓茜细致的指尖轻触碰虞渊的脸颊，似乎想要看到男孩的嘴角再次扬起她想要看到的弧度。 许是因为方才那青梅酒的后劲实在太大了，叶梓茜的手上还带着薄热的余温。 那温度像是从身体里头散发出来的，所以久久都不褪—— 冷热相触。 叶梓茜触着的虞渊的面颊有些微凉。 即便现如今的虞渊大多数时候，面对着叶梓茜已经算是温和的了。 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 但叶梓茜还是鲜少能够看到虞渊的脸上有像刚才那样真心露出笑意的模样。 透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天真和纯粹。 叶梓茜想在虞渊的脸上寻觅回刚才那抹少见的温柔，好好地记住，收藏起来。 虞渊就那么站立着，任由着叶梓茜的手在他的脸上为非作歹、胡作非为。 绝对是对谁都从未有过的纵容。 恐怕只有在虞渊还很小的时候，戎安筠才有过这样的待遇，旁人是绝没有的。 然而站在虞渊身前的这个小酒鬼却像是丝毫不自知。 愈发得寸进尺的娇纵。 过了片刻，叶梓茜的注意力又被男孩面容上的另一处位置给转移了。 虞渊的个头很高，叶梓茜要看向他时本来就是要抬起头的。 她的视线所对着的方向正是虞渊那透着几分冷淡的薄唇—— 瞧着有些淡薄，似倨傲，似无情。 叶梓茜微愣住了神，眸光轻闪着，睫毛犹如闪动着的羽翼。 她的意识还不甚清醒，或者说—— 对着虞渊，叶梓茜一直都没有清醒过。 她一时竟分不清楚此时此刻，此景究竟是发生在梦境之中的还是现实。 叶梓茜的脑海中最先浮现出来的画面是先前自己在晨间做的那个恼人的梦。 那个叶梓茜从未敢向任何人提及起，甚至连对安素都闭口不言的梦。 是从心底的最深处满溢泄漏，生长而出的难以切除的藤蔓，捎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杂念和渴求。 在梦中—— 虞渊捂住了叶梓茜的眼， 然后躬身吻住了她。 那个梦境中的场景，其实叶梓茜现如今已经记得不太真切了，变得模糊。 但那一瞬间心跳失速的悸动叶梓茜却一直清晰地记得，仿若亲身经历。 不敢去回忆，但似乎从未忘记过。 不知是否当真是因为——酒醉壮人胆。 或者是海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梦境当中。 循着记忆当中那抹陌生的、令人悸动的炙热温度，叶梓茜葱白的指尖顺着脸颊的线条轻轻滑动，转移了方向...... 指尖先是微顿，而后直接落到虞渊的薄唇之上。 轻点。 碰触。 指尖连着心。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两人相触着的细微位置传来，让叶梓茜的心跳微惊，像是骤停了几下。 但是叶梓茜却不害怕。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的退缩和害怕。 目光亦没有回避，抬起眸，定定地望进那一抹让她深陷其中的黑潭，任由自己沉沦。 只为更看清他一点。 带着无心的探究与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诱引，但叶梓茜却毫不自知。 虞渊的目光不知何时起，已然起了波澜，平静的眸光之下似涌动着什么，变得晦涩莫深，让人看不真切情绪。 叶梓茜的指尖依旧停留在虞渊的唇上。 不同于微凉的面颊，唇是有温度的。 昏黄的路灯之下，虞渊的双眸深深凝视着叶梓茜—— 似乎想要看清楚眼前人那醉意背后捎带的几分清醒的天真，试图遏制自己有些失控的躁动。 “别闹。” 到底还是抬起手—— 虞渊抓住了叶梓茜似无心却胡作非为的指尖，扣在掌心。 眸光有些迷茫的无辜和懵懂，叶梓茜走上前一步，她的指尖微微挣扎几分。 想要挣开虞渊抓着她的手。 没有意识到此时两人靠得极近，叶梓茜有些不解地问—— “闹什么？谁在闹？” 叶梓茜在问话的时候，看起来清醒得并不像一个醉酒的人。 目光审视地看着她，虞渊几分确定地开口问： “在耍酒疯？” “谁在耍酒疯？”叶梓茜又开始认真地反问虞渊的话，像是不承认自己是那个醉酒之人。 看着叶梓茜这副样子，虞渊的嘴角轻勾，复又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男孩面上浮现的笑容再一次让叶梓茜看愣了神，定定看着，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再去触碰。 捕捉住那抹笑意—— 怕其会再次消失。 叶梓茜的手又落入了虞渊的掌中。 她似有几分微恼地看着自己眼前，高大得让人觉得有些压迫感的身影。 手下的力道稍稍收紧，虞渊松了松下眉头。 似叹息地看了叶梓茜一眼，而后又像是挣扎过后的屈服和妥协—— 虞渊的手松开了轻扣着叶梓茜的指尖，改为朝向叶梓茜的面颊。 在叶梓茜热切目光的牢牢注视之下...... 虞渊的手轻抚上叶梓茜的面颊。 明明是同一个动作，此时的施加方却是互换了位置。 换成了虞渊，那杀伤力亦是完全不同的。 叶梓茜像是完全被虞渊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定住了。 愣然的不敢做出任何的动作，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只是微睁大双眸，看着站在自己眼前背对着耀眼路灯的人，有些微暗得看不大真切的面容，依稀透着朦胧寂静的温柔。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叶梓茜连想都不敢设想过的。 就像是梦境和现实撕破了什么间隔的界线， 而后重叠在了一起—— 虞渊躬下身，倾上前，缓缓的，似慢镜头似的吻住了叶梓茜的唇。 双唇相贴。 温热传递。 连空气都亦然，像被蒸得升了温。 那一刻，叶梓茜的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裂了，无法言说的心颤，惊得她久久反应不过来。 她瞪大眼眸看着身前离自己已没有丝毫的间距，连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气息交融在一起的人。 虞渊厚实的手掌由叶梓茜的面颊，缓缓向后移—— 滚烫的手掌直接贴在她的后颈。 另外一只手揽着叶梓茜的腰际，将她更扣向自己，牢牢地贴紧…… 叶梓茜被虞渊的力道带起，微踮起自己的脚尖。 依附于他，严丝合缝。 从始至终，虞渊的眼睛一直都是睁开的，注视着叶梓茜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神色有几分无措和不安，叶梓茜抬起自己的手，牢牢攥紧了虞渊身前的衣襟，寻求一点依托。 不知是因为未曾接过吻不会呼吸，还是当真被惊得忘记了呼吸—— 叶梓茜短促的鼻音听在虞渊的耳朵里就像是在撒娇。 带着几分酒气和醉意的，令人觉得眩晕的吻。 两人第一次的吻。 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明明持续不过十秒钟的时间，却仿佛经过了一整个世纪。 时间像是被按了暂定键。 昏黄的路灯之下，两个身影贴合在一起。 画面在刹那间定格。 所有的动作就好像是被放进了慢镜头里面，一帧一帧地缓慢播放。 叶梓茜干净纯粹的素颜因为酒意的微醺变得泛红，纤长的睫毛，还有眼角那颗似惹人怜爱亦沾染上红意的泪痣…… 所有的画面都被牢记。 叶梓茜在已经被松开了片刻后，都做不出太大的反应，整个人仿佛是宕机了一般。 嘴唇微抿着，木讷得有些过于可爱。 回视着叶梓茜，虞渊的神色少见的柔和，他开口问—— “还闹不闹？” 叶梓茜吞吐了半天：“你……你怎么又亲我？” 眸色先是一暗，虞渊而后出声问：“你和谁接过吻？” 似冷淡又似哄人开口的语气。 眉心一拧，嘴唇微微嘟起，叶梓茜说： “还不就是你嘛……这是你第二次亲我，先前在梦里的时候……” 梦里？ 话音戛然而止，叶梓茜的神色有些许迷愣—— 不对，现在不是也在梦里吗？ 她是不是又做梦了？ 不过，在梦里接吻应该不作数才是，先前的那个吻也不算。 现在这个也不算。 叶梓茜还没有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初吻已经糊里糊涂的，因为自己醉酒之后胆大的敢去调戏虞渊，结果反被人调戏回来—— 迷糊地被夺走了初吻，还不自知。 在反应过来叶梓茜所说的那个在梦中亲她的人是自己后，虞渊的神色微怔住。 没有去问叶梓茜先前梦到的是什么，像是看透了身前人傻气的想法，虞渊只说—— “现在不是梦。” “不是梦……可是...…那这是我的初吻啊……” 叶梓茜又犯糊涂地想——自己这初吻是不是太过随意了些？是不是应该更有仪式感一些，更正式些，虞渊甚至都没有提前告知她这件事，让她能有个心理准备。 叶梓茜并不想承认自己先前有过怎样隐隐的期待。 但其实这些都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这世间所有的心动，所有意外的吻都是来得猝不及防的，不加任何的预设和准备。 那一刻的心跳加速是最真实，最纯粹，也是最美好动人的。 虞渊并不知道叶梓茜心里那些弯弯绕绕，迂回的小心思，只是看到她皱巴着张脸，有些苦恼的神色，轻声问道： “那怎么办？赔给你吗？” 拿他的初吻换给她，还不够吗？ 抬起眸，叶梓茜的目光又深陷入那抹黑潭中，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说出来的东西也变得没有什么底气—— “这种东西怎么赔呀？那……那你要对我负责。” “怎么负责？” 怎么负责？ 叶梓茜又被虞渊的问题给难住了—— “我想想吧......我得先好好地想想。” 头微微垂下，边说着话，叶梓茜就觉得自己的眼皮仿佛已经在打架了。 身体无意识的往旁边倾斜了些，脚步微微地踉跄。 意识坠落。 而后叶梓茜又被纳入那个熟悉的怀抱中，头轻靠向虞渊的胸膛，被虞渊抬手揽住。 仿佛又回到两人初见之时的场景。 又那般契合，仿佛回到她本该回到的地方。 本属于叶梓茜的地方。 在陷入昏睡之前，叶梓茜还迷迷糊糊地分神想到—— 哪里会有梦里出现的人会承认自己是在在她的梦中的？ 所以虞渊说的这不是在做梦，肯定也是在骗她的。 他又骗她，即使在梦中他也要欺负她。 叶梓茜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 依附着站立靠在虞渊的怀中，叶梓茜陷入了安宁的睡眠之中。 虞渊的手臂抬起，微揽住怀中的人—— “好好睡吧。” 叶梓茜，记不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来招惹我。 是你要招惹我的，而今我不会再给你任何的退路了。 她本该是他的人。 * 隔天清晨。 难得周末，自然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纱窗轻洒进屋内，在木质的地板上跳跃。 睡了美美的一大觉，实在是太满足。 叶梓茜在刚醒来的时候，手抬出柔软的被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目光随着阳光看向窗外明媚的天色。 回过神才反应过来—— 自己怎么会还穿着昨天穿出去聚会的那一件t恤？ 她不记得自己昨天究竟是怎么回到家的了。 迷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叶梓茜努力地回想昨天自己记忆的截点。 脑海中惊掠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和破碎的记忆。 拼拼凑凑出来叶梓茜自己根本不敢去相信的事实。 回忆起来越多，叶梓茜的眼中染上的震惊情绪就越来越重。 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红。 抬起手，叶梓茜狠狠地盯着自己昨天夜里那伸出去做坏事的手指。 指尖轻颤，几乎要把它给瞪出一个洞来—— 完了完了…… 要坏事了！ 将自己的长发揉乱，叶梓茜整个人卷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啊啊啊！！！ 酒精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罪恶的东西之一。 叶梓茜悔不当初。 感觉自己努力营造了这么久的美好形象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轰然倒塌的绝望感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初吻对象是虞渊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喜悦。 太过于慌乱的叶梓茜甚至于来不及思考—— 究竟为何虞渊会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 叶梓茜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抓狂了。 她倒是希望自己昨天直接就喝断片，忘了自己做过的那些荒唐事。 “别闹。” “现在不是梦。” “初吻，赔给你吗？” “怎么负责？” 虞渊昨天夜里说过的那些话，像一句句魔咒在叶梓茜的耳边重复地响起...... 当叶梓茜沐浴过后，披散着长发走下楼时。 叶铮延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审阅文件。 顶着一张面如死灰的沉重脸色，叶梓茜坐在叶铮延身旁的沙发上。 双腿坐着，一手抓过旁边的抱枕放在自己身前。 将目光从文件上抬起，看了女儿一眼，叶铮延开口道—— “把桌上的蜂蜜水喝了。” 那是叶铮延方才听到叶梓茜起床的声音，专门起身去厨房泡的。 蜂蜜水是专门用来解酒的。 以往都是叶梓茜为叶铮延泡蜂蜜水，现在角色竟然互换了过来。 看着自己手上的蜂蜜水，叶梓茜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行为的过界。 从小到大，昨天是叶梓茜第一次那么喝醉酒的回家，她不用多想都知道昨晚的情景有多糟糕。 侧过身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神色如常的父亲。 叶梓茜喝了口手中还泛着余温的蜂蜜水，主动坦诚认错道： “对不起，爸爸，我昨天不该喝那么多的酒，只是因为那果酒是用青枣酒酿的，我喝着实在喜欢，没忍住就多贪了几杯。” “哦？”叶铮延像是听到了叶梓茜多话，点了下头当作示意。 叶梓茜瞧着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事态不妙了。 忙又絮叨地解释道： “真的，我真的已经严重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抬手拉扯着叶铮延，半撒娇的姿态，非让他正视向自己。 无奈，叶铮延将手中的平板放到茶几上。 第八十一章 谁占谁便宜 “爸，我都已经快要成年啦，你就不要总是这么操心了，而且昨天是和安素还有梁云飞他们在一起，都是一些班上比较相熟的朋友，不同于你那些应酬的场合，跟其他人的话我是不会随便喝酒的。” “你能保证每次都有人能安全地把你送回家吗？”叶铮延温缓的一句话，直接就堵住了叶梓茜余下未说出口的解释。 危险之所以危险就是因为背后的风险性都是无法预设到的。 难以做好任何防备。 对于自己昨天到底是如何回到家的，叶梓茜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深思之下，这其实是一件还蛮可怕的事情，令人觉得几分后怕。 坐挺了腰背，叶梓茜一副悉心听教的认错模样。 知道自家女儿这是开始在扮乖讨饶了，并不是真正地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看向叶梓茜，叶铮延温声开口道—— “昨天的事情，的确令我觉得生气，但正如你所说的，现在你也已经17岁，马上就要成年了，对于你的生活，还有交友，爸爸不是一个专制的人，并不想去过多地干预和指责，也不想过于片面地去批判和评价你的朋友，但你必须要清楚，昨天那么做是一件多么危险和糟糕的事情。” 人总是这样的，有很多的劣根性，忘性也大。 总是无意识的，对谁都毫不设防，若非是真的彻底栽了跟头，摔了个头破血流，是永远都不会长记性，也不会真正害怕的。 叶铮延并不想让叶梓茜因为放松警惕而在日后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必须警醒。 他面色严肃地说道—— “无论你是在哪里，无论和谁在一起的，在做什么事情，首先要做到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如何保护好你自己，要记得把自己的安全永远放在第一位，不能让自己置于任何危险的境地之中，而且你还要知道，并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值得你信赖的，不要轻信别人。” 由于叶铮延的脸色实在太过于严肃了，少见他如此，让叶梓茜一时沉默。 她能体会到父亲对她的担心。 叶铮延对叶梓茜似叹息、似感慨地说道：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其实......爸爸倒是希望你能一直都长不大，一直都像小时候那样，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不用去经历外面的那些风雨，最近，我也时常都会回忆起你小时候的样子……” 可能孩子真的是长大了。 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叶铮延近年来的确变得容易徒生感慨。 “但爸爸没有办法把你一直的关在象牙塔里，也不想让你错过外面的风景，你始终都是要走出去的，自己一个人去独立面对这个世界，一直会与你并肩，继续前行的人也不会再是爸爸。” “爸......”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么伤感的话题，叶梓茜觉得有些许无措和不安。 曲起手指，像叶梓茜还很小的时候，常对她做的那样—— 叶铮延轻轻地敲打了一下她的脑门。 “要绝对放心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希望你能做到让爸爸不那么的担心。” 皱巴着整张脸，叶梓茜抬手抚了抚被敲打过的额角。 在叶梓茜还未记事的时候，叶铮延的妻子就过世了，叶铮延至今也未曾续过弦。 从小到大，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女儿本来就有诸多的不便。 昨天夜里，当虞渊把叶梓茜带回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平日来叶家煮饭的刘姨也已经回去了。 家里头连一个能帮忙照顾的女眷都没有。 叶铮延想找个人帮叶梓茜梳洗梳洗，换身舒服点的睡衣都没有办法做到。 那一刻，即便是在生意场上再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叶铮延瞧着这情景也觉得一阵无力感。 再次感受到了自己身为一个父亲的失职。 他从来没有给过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这一点是给再过的物质和父爱都无法弥补的亏欠。 这或许就是叶铮延一直都过度溺爱叶梓茜的原因。 抿了下唇，叶梓茜郑重地开口道： “爸，我知道你担心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外面乱喝酒了。” 叶铮延定定地看向她，似乎是在审视叶梓茜这话语中的真诚性。 扑扇着自己那明亮的眼睛，叶梓茜满是诚恳地看向叶铮延。 空气静默。 两人就在这对视之中，慢慢的，像有默契似的，眸色都沾染上了笑意。 知道自己算是已经把人给哄好了，叶梓茜顿时觉得神经松了不少。 微倾身靠近一点，叶梓茜揽着叶铮延的臂膀，柔声说道： “爸，你不知道，昨天那个青梅酒实在是太好喝了，我本来想着要去问下老板的家里人这酒是如何酿的，可是我后来喝醉了......就给忘记了......” 说到这，叶梓茜就觉得有些心虚，但想到什么又很快的恢复了兴致： “下次有机会要去问问，爸，我们院里头那颗青枣树的果子是不是也可以用来酿酒呀？我们试一试怎么样？酿好了酒以后，我们就把酒坛直接埋在院子里头，或者我们干脆直接在院内挖个酒窖怎么样？” 叶梓茜想到要是以后一年四季都可以随心地喝上青枣酒的话—— 那日子未免也太美了些。 喝了一口陶瓷杯里已经泡得有些久的浓茶，叶铮延浅淡地开口道： “刚才才跟我保证了以后不乱喝酒，现在又打算准备在院子里凿个酒窖，当小酒鬼了？” 站起身，叶铮延到茶几旁，往陶瓷水杯里添了一些热水，而后端着水杯，直接走到雕花的窗户旁。 立在窗边，男人的身姿习惯性地站得笔直。 叶梓茜忙出声辩解道： “那怎么能一样，不在外面乱喝，但我可以在家里喝嘛！我可以跟你喝呀？” “我可不是小酒鬼，我又不是什么酒都喜欢喝的，比如啤酒我就觉得很难喝。” “再说啦，我得先把酒量给练好了以后，才能避免出现像昨天那样糟糕的情况呀。” 这点都能被她拿来当作理由，叶铮延笑着摇摇头道—— “就你的歪理最多。” “才没有呢，我还以为爸你的酒量那么好，我一定能遗传到你的好酒量呢！说不定我练一练就会变好了。” “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你练。”叶铮延说。 叶铮延自己的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的，他比谁都清楚，至今胃都还落下了一些病根。 叶铮延希望叶梓茜不需要有一个好酒量。 他希望她永远只是因为喜欢而去碰触酒。 眸光转向窗外，看向院内那棵已经有几个年头，有些压弯枝头的青枣树，叶铮延淡声开口说： “明年吧……” 赖在沙发上，已经趴着开始翻起杂志的叶梓茜闻言抬起头，看向站在窗边的叶铮延，出声问—— “爸你说什么，明年怎么了？” “等到明年二三月份青枣成熟的时候，再取一些下来酿酒吧。” 听到这话，叶梓茜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爸，你最好了！” 当真是被自己给惯坏了，叶铮延觉得自家女儿这“糖衣炮弹”真是信手拈来。 笑着摇了摇头，叶铮延走过来坐回到沙发，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还记得，昨天是谁送你回来的吗？”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躲也躲不过。 神色微僵住，叶梓茜原本还以为昨天的事已经算是翻过去了，不过再过问。 刚在心头松了口气，没想到就被提及了。 犹豫片刻，叶梓茜磕磕绊绊地开口道： “那个……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叶铮延反问了句。 叶梓茜试探地回问—— “昨天我是怎么回到家的啊？” 说实话，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叶梓茜脑海中的画面当真就只是停留在那个吻后没多久。 然后记忆就戛然而止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当真不记得了。 叶梓茜明明记得昨天晚上他们两人原先是在街边的…… 所以虞渊是怎么把自己这么大一个人给送回家的？ 不会是......扛回来的吧？ 微瞪大双眸，皱巴着一张脸，叶梓茜越想越觉得丢人，贝齿轻咬着自己的下唇。 她抬眼看向叶铮延，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宣判。 挑了挑眉头，叶铮延出声道—— “你啊，是被人给背回来的。” “背回来的？”叶梓茜重复了句。 叶铮延取笑道：“对啊，你还赖在人家背上耍酒疯，死活不下来呢，不然你以为会是公主抱吗？” “爸！”叶梓茜像是被火给点着了毛，羞恼道—— “我只是觉得实在太丢人了！” 她喝醉酒了，一定是睡得跟猪一样，形象全无，竟然还耍酒疯，她的酒品是有多差啊？！ 叶梓茜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明明初吻是一件那么浪漫的事情，叶梓茜却觉得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够完美，可又无法倒带重来。 叶铮延不置可否道： “有什么好丢人的，你没有被那个臭小子占什么便宜吧？” “他才没有占人便宜。”叶梓茜说完后，又自己埋下头来禁不住嘟囔道—— “明明是我占人家天大的便宜好不好……” “你说什么？”没有听清楚叶梓茜低声的细语，叶铮延出声问。 叶梓茜抬起头：“没有，我说......人家才不是什么臭小子，他有名字的呀，他叫——虞渊。” “虞渊？他就是那个你之前心心念念，为了他还养了猫，为了他非要每天早起骑自行车上下学，还跑去人家家里见家长的那个臭小子是吧？昨天你们是一起出去的？他竟然没拦着你，还让你喝得醉成了那个样子。” 叶铮延这话说的，虞渊在他这似乎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 “爸，你怎么这么记仇的样子啊，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这样会显得你很没有气度的样子！” 不提这些事情还好，一提起这些事叶梓茜就觉得整个人燥得很，毕竟还是脸皮薄了些。 为了虞渊，叶梓茜还真是做了不少原不会做的事。 叶铮延嘴角勾起的笑几分儒雅，出口的话却是： “他都已经到家里来，想跟我抢我的宝贝女儿了，这时候还跟他谈何气度呢？” 闻言，叶梓茜顿觉紧张了起来： “不是吧，爸，你昨天跟他说什么了？你们俩谈了什么？你不会对他的态度......很不好吧？” 微抬起头故作冷漠，叶铮延问道： “现在就已经开始要护着他了？那小子真有那么大的魅力？我昨天瞧着也就一般的。” 抓着叶铮延的手臂，叶梓茜忙解释道： “不是啦，爸，我先前不是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是我先喜欢的他，是我先追的他，跟虞渊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到底......是你女儿想占别人的便宜......” 而且，昨天借着那酒劲，叶梓茜还就把自己心头的那点想法给落实了—— 真就那么做，直接调戏了虞渊，再反被调戏。 叶铮延简直是要被自家女儿的话给气笑了： “你倒是出息了！” 叶铮延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竟然生出这么个“争气”的女儿来。 “爸，你还没告诉我说，你昨天晚上到底跟虞渊说什么了？” 像是不准备要告知叶梓茜，叶铮延只说： “我们只是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对话而已，你不需要知道。” “爸！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有这么吊人胃口的吗？” 接下来，任由着叶梓茜怎么软磨硬泡，叶铮延就是死活都不肯告诉她，昨天晚上他究竟和虞渊谈了什么。 把叶梓茜的整颗心都挠得安定不下来。 想着不行，她就跑去问虞渊，非把事情搞清楚不可。 * 今天是周日。 叶梓茜没有想到下午的时候，她竟然会收到虞渊的消息。 准确来说，还是两条消息—— 一条是问她醒了没。 另外一条是问她要不要去学校图书馆。 惊得叶梓茜整个人差点跳起来，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实际上，叶梓茜还没有做好这么快就要见到虞渊的准备，原本还以为今天可以躲过的。 却不想如今的虞渊已经不想给叶梓茜任何逃避的机会了。 瞧着男孩一副与平日无异的语气，应该没什么关系，叶梓茜原地打转纠结了许久，才回了消息，还是应承下了。 对于虞渊，叶梓茜一直都学不会如何拒绝。 待到叶梓茜背着书包走出院门的时候，抬起眼就看到—— 虞渊已经站在路边巷口等着。 男孩高大的身姿站在街边就显得异常显眼和突出。 不知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因为实在是太过于喜欢了，叶梓茜总是能在人群中第一个就找到虞渊。 似乎周围的环境和人同他相比起来总是暗淡了些许。 站立在街角，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叶梓茜的脚步定住，任由街边树叶飘落在肩，就那么发愣地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人。 像是感受到叶梓茜的目光。 虞渊没过多久就转过头来。 目之所至，准确地捕捉到那抹注视。 叶梓茜忽然觉得心头一紧，有些局促和无措，想到两人昨天那个由她引起的意外的吻。 带着温度的手掌，和那抹与虞渊本人气质不符的炙热柔软...... 脸上刹时蒸腾起热意，烧红了双颊。 叶梓茜面色微红地抬脚走向虞渊。 男孩并没有动，只是微微侧过身，像就是在等着叶梓茜自己朝他走过去。 叶梓茜的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虞渊。 即使是在第一次跟虞渊表白了后，叶梓茜都没觉得像现在这般无措过。 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像是走在冬日结冰的湖面上—— 想要再靠近一点，透着欣喜、喜悦、紧张、胆怯和不安。 叶梓茜想要坠落。 又害怕坠落。 第八十二章 你不用负责(一更) 待到叶梓茜走到虞渊身边，他只是淡声地说了句——“走吧。” “哦......”小跑两步，叶梓茜走到同虞渊并肩而立的位置。 初夏午后的热风，已经隐隐带上躁动的热意。 偷偷地探过头去看向自己身边的虞渊。 叶梓茜觉得他看起来当真是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好像当真不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 心想着虞渊昨天也有喝酒，他不会也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不对啊，昨天醉酒的人明明是她，他明明比她还更清醒。 所以说，虞渊肯定是记得的，除非—— 他是酒意散去了后觉得悔了，然后想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叶梓茜越想越纠结，简直是要钻进死胡同里了。 注意力分散，甚至没有注意公交车站旁的台阶，踉跄了下险些就要跌倒在地。 被旁边的虞渊抬手给拉了一把。 男孩的眉心微蹙，出声道：“好好看路。” 像是早就注意到了叶梓茜的不专心。 午后的公交车站旁没有人，只有虞渊和叶梓茜两个人在等车。 并排坐在木椅上，算是保持着安全距离。 叶梓茜的身体无意识的更倾向虞渊的方向。 虞渊向来寡言，难言的静默持续了好了一会儿，叶梓茜终是先开口道—— “那天......昨天我喝醉了......给你添麻烦了......我做了什么你别......” 叶梓茜想让虞渊不要放在心上，她并不介意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孩淡声给打断了：“还记得自己昨天做了什么？” “……啊？”叶梓茜整个人愣住了，抬眸看向了虞渊转过来的视线。 男孩的个头很高，即便现在两人都是坐着的，叶梓茜还是觉得莫名的有压迫感。 眼神交汇，在虞渊的目光下觉得心尖微颤。 虞渊的话语听起来不像是在质问，但不知为何就是有隐隐的逼迫，不允许叶梓茜有丝毫回避和退缩的强势。 “记……记得。”轻咽了下口水，叶梓茜吞吐地说。 点了下头，视线没有偏移，虞渊他说：“是你先动手的。” “我知道……”顿时觉得羞愤，叶梓茜眸光躲闪开，抬手掩面，简直想要直接找一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谁让她被美色给冲昏了头脑呢？ 一沾了酒竟然暴露了这样的心思，叶梓茜怎能不觉得无地自容呢？ 双颊之上的红晕直接就蔓延到了耳后根，连带着叶梓茜的整个耳朵都红得异常厉害，简直下一秒就要烧起来了。 还没缓过神来，叶梓茜又听到了虞渊的一句问话—— “怎么负责？” “……啊？！” 抬起头，眸光轻闪叶梓茜一时没有反应虞渊在问什么。 眼前的画面和眼前的人和昨晚的情境交叠在了一起。 昨晚—— “那怎么办？赔给你吗？” “这种东西怎么赔呀？那……那你要对我负责。” “怎么负责？” “我想想吧……我得先好好地想想。” 微瞪大了双眸，叶梓茜脸上的神色简直可以称之为震惊了—— 虞渊所说的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神色坦然，虞渊看起来平静得不像是刚才朝叶梓茜扔了个深水炸弹的人。 他问：“还没想好吗？” 叶梓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嘴角轻动，但久久都发不出声音。 “我……” 叶梓茜没有想过，她又怎么敢想呢？ 耳旁传来了公交车停靠在站的警示声。 在这场似拉锯战的间隙，他们在等的去往学校的公交车已经到了。 车门打开的声音—— 无声的催促和提醒。 移开视线，虞渊先站起身。 叶梓茜还没有回答，她忽然觉得有些慌乱。 她着急地跟着虞渊一起站起身，本是想抬手抓住虞渊的衣袖，结果直接就抓住了虞渊的指尖。 相触。 即使是细小的部分—— 也被牢牢地攥紧。 虞渊微垂首看向叶梓茜有些慌乱的脸色，眸光浅淡，却似安抚。 他的手先是轻挣开了叶梓茜的手，又缓缓下移，而后直接牵住了叶梓茜的手。 两人像是已经牵手过无数次一样，那般自然。 虞渊直接握着叶梓茜的手，带着她一起。 在先让叶梓茜上公交车时，还又提醒了一句——“好好看路。” 直直地走向车最后面的位置，虞渊让叶梓茜进去坐在了里头靠窗的位置。 车没过多久就开了出去。 沿着城市干净的沥青马路缓缓前行，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外投射进来，温暖却不刺眼，伴随着捎带炙热余温的微风。 叶梓茜的心情突然慢慢的变得平静了下来，她的眸光望向了窗外—— 目之所及皆是绿意。 像是认真地思考了良久，叶梓茜才复又转过头来，看向身旁坐着的男孩。 “虞渊……” 虞渊侧过头去，看向了叶梓茜。 “我已经想好了。”嘴角的笑意柔化了眉眼，叶梓茜温声开口道。 似是才想好了 眸光轻动，虞渊就那么看着叶梓茜，静静地等她开口。 “不用，你不用负责。” 不用，没有必要，还是不想了。 间断的话有太多可以解读的含义。 虞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追问。 叶梓茜看着虞渊静了一会儿，而后像被灌足了勇气，轻声开口问—— “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闻言，虞渊的神色微怔住，向来都淡漠的眼眸似是泄露出了思绪。 “我对你负责，你能不能就先把我放在你的身边，我想要一直陪着你，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到哪一天你觉得困扰了为止。” 叶梓茜喜欢虞渊，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但她甚至没有要求他什么时候要喜欢上她。 只要虞渊不觉得困扰，不觉得厌烦，叶梓茜就想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她只要他能把她放在身边就可以了。 在与虞渊相处的关系中，叶梓茜从未去计较过什么给予和付出，公平与回报。 这究竟是多傻的想法？ 从相识至今，在虞渊的眼中，叶梓茜似乎有太多傻气的行为。 叶梓茜似乎也就是凭着这股傻劲，这样横冲直撞地撞开了虞渊的心门。 这一次，换叶梓茜反问虞渊了，她又问了一句——“好不好？” 神色舒缓，在叶梓茜眸光的注视下，虞渊轻吐了一个字：“好。” 明明如往常一样寡言，只有简短的一个音节，却似沾染上了太多道不明的情愫。 令人觉得欣喜，又雀跃。 想起什么，虞渊又开口说了一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准喝酒。” 就像是想起来才加上去的例行条款。 这话昨天虞渊就想说了，只不过后来想想，他要在她清醒的时候告诉她，好让她清楚地记得。 虞渊面上的表情也是严肃的，叶梓茜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想着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看起来跟她爸一个样子。 思及什么，叶梓茜抬手扯了扯虞渊的袖子，出声问道—— “对了，你昨天送我回去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吧？我爸对你的态度还好吧？你们聊什么了吗？” “没聊什么。”虞渊的回答竟是与叶铮延一致。 叶梓茜却是不信的，于是直接忙着先解释道：“我先声明一下哦，我爸的态度可不等同于我的态度哦，其实，我爸这个人是很好相处的，只不过是因为这么多年他在生意场上待惯了，所以不那么容易相信人，对人总是有所防备，相处久了你就发现其实他很好相处的，而且也很好哄的。” 从叶梓茜的话中，虞渊就听得出来他们父女俩的关系有多好，叶铮延有多宠溺这个女儿，将她保护得多好—— 不然，昨天叶铮延也不会开口对虞渊说那些话。 “所以......你们俩到底是说了什么呀？我问了我爸他不告诉我，还说什么是你们男人间的对话，不让我知道。”叶梓茜的话几分娇怨，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两人昨天到底是说了什么。 “等以后再告诉你。”虞渊并没有完全否定了让叶梓茜知道的意思，只不过将这件事推迟了，也算是短暂的安抚她。 －－－－－－题外话－－－－－－ 还在修文，晚些时候二更～ 第八十三章 双向的奔赴 其实叶铮延告诉叶梓茜的并没有错，他和虞渊两人之间昨天的确是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对话—— 叶铮延从始至终都不是将虞渊放在自己女儿的同学、玩伴、或者友人的立场上来看的。 而是先入为主的，就把虞渊摆放在—— 叶梓茜喜欢人的位置上。 从昨天晚上，见到虞渊的第一眼开始，叶铮延看着他的目光就是带着审视的。 他在审视能让他的女儿这般倾心的是个怎样的男孩子。 审视着虞渊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资本和资格去站在叶梓茜的身边，照顾她，保护好她。 简单来说，就是看这个人值不值得托付。 也许有人会觉得现在才什么时候，就开始考虑这些问题未免有些过早。 毕竟还只是十七八岁的花样年华，少年人间的情愫和爱恋，谁想到的不是那些单纯的、纯粹的美好——不掺杂任何的杂念和精心算计，令人心生往之。 因为人生中的有些时期，有些事情，经历过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身为一个父亲的角度，叶铮延确实不得不考虑那么多的事。 也因为叶铮延的确意识到了自家女儿对虞渊的上心，这份特殊性是在之前那么多年从未有过的，所以叶铮延必须要思虑。 有些人遇见了便可能是一辈子的牵扯和纠缠。 若是叶铮延觉得这个人当真无法让他觉得认可和信任的话，他宁愿从一开始就掐断那些幼苗，熄灭所有火星，遏制住燎原之势—— 无论叶梓茜在日后知晓后，会不会怪罪于他，或者是埋怨他。 叶铮延都会那么做。 这就是身为一个父亲的立场，也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父亲的出发点。 如何在一个少年才十八岁的时候去判定他的能力和资格，这件事情本身就无法完全预估，亦存在一定的风险性和错估性。 而叶铮延也不想那么快下定论，所以他昨天与虞渊之间的谈话，也只能算是一种试探。 而他们两人间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便是那些他们之间的谈话，叶梓茜并不需要知道—— 许是因为都存着相同的欲袒护一个人的心思吧。 虞渊想——再等等，再等等吧。 有太多现实的问题，男孩已经决定面对。 虞渊想，即便可能会更辛苦一点，但还是就把她带在身边吧。 而在他真正做到一些事情之后，再把那些话告诉她吧，如果她到时还非想要知道的话。 叶梓茜还并未知晓，在虞渊今后人生活计划中，已经打算——加入一个叶梓茜。 沿着每日重复不变的路线轨迹，固定的起点和终点，公交车平缓地向前驶去，和着微风。 阳光、玻璃、清风。 这场从一开始就是单线奔跑的追逐，像是终于跨越了太多的阻碍和间隔。 变成了双向的奔赴。 两颗心亦在阳光的融化之下，慢慢的愈加贴近。 侧眸看到虞渊随意放在膝盖上的手，叶梓茜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触碰他的想法。 叶梓茜原本只想着就靠近一点就好，轻轻地碰一下，没想到刚一接触，虞渊的手竟然就直接主动地握了上来。 这已经是虞渊今天第二次主动握叶梓茜的手。 叶梓茜整个人被吓了一大跳，本能的想要往回缩。 可是虞渊却没有让叶梓茜挣脱，反而是有些霸道强势地轻抓住她的手。 抬眸，两人的目光相触。 叶梓茜想要看清楚虞渊的想法，却被那道似带着温度的目光烫得失去了思考。 尝试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叶梓茜最后还是慢慢的反过来手，主动地与对方相握。 十指相扣。 侧过头去，车窗之上，映照着叶梓茜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空气中仿佛都开始冒腾着彩色的气泡。 叶梓茜像是极力在掩饰自己的喜悦，但周身的气息还是已然倾泻而出。 虞渊侧过头，看了眼身旁明媚如阳光的人。 叶梓茜，你不是说要追我吗？ 我教你。 * 烟城中学。 图书馆四楼。 这层楼的人相对会少一些，因为图书分区主要是一些外文原著和典籍。 若是非本专业的学生，通常会觉得这些类别的书籍很陌生且有点杂，也不会感兴趣。 不过因为今天是周末，是图书馆对外开放的时间，所以人还是零散有不少的，是因底下几层人实在太多了，跑到楼上来找清静的。 此时，叶梓茜和虞渊两人正在一处书架旁找书。 虞渊正在对照着书架上的编码。 叶梓茜手里捧着两本书，就乖巧地靠在旁边的书架等人。 看着虞渊抬起手臂，不用踮脚就从书架的最上层取下一本俄文书。 虽然叶梓茜的很多门学科成绩也很突出，比如英语，但叶梓茜自己知道，对于这些自己拔尖的科目她花了多少的时间和心力，绝非一日之功。 所以叶梓茜才会觉得纳闷—— 对于像虞渊这种各科成绩都这么突出的人，他是哪里挤出这么多时间去学习这么多其他东西的？ 叶梓茜心想，这可能只能论证，虞渊真的是一个天才吧？ 她禁不住出声问道—— “你到底会几种外语呀？你究竟上哪儿学的这么多语种？” “只是涉猎而已，并不精通。”翻了翻手中的书，虞渊淡声回答道。 叶梓茜走上前去凑近，看了眼虞渊手中犹如是天文一般的俄语书： “少来了，只是涉猎的话，怎么可能看得懂这些原著书呢？” 叶梓茜好奇地多问了句： “你们家是不是有外文的老师啊？还是有学外语的遗传基因？” 不知道是不是叶梓茜的错觉，她只见虞渊翻书页的手停顿了下，而后才出声回答道：“没有。” “哦......”叶梓茜的眸光轻闪，低声拖长了音，又立马转移话题道—— “对了，你昨天是怎么把我给带回去的？我爸说......你是把我给背回家的？” 叶梓茜没有说出口的是她爸还说她赖在人家的背上不下来呢！ 叶梓茜其实是很难想象—— 自己这么大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缠烂打地赖在人家背上不下来的。 她都能想象，虞渊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叶梓茜想要练好酒量的另一个原因就是—— 下次一定不能再在虞渊的面前这么出洋相了。 像是也想到什么相同的画面，虞渊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叶梓茜问： “不记得了？” 她说的只记得一部分，还当真是忘了一些。 叶梓茜有些局促，又有一些无辜地点了点自己的头。 虞渊又问：“那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 虽然当时的意识不太清醒，但是叶梓茜清楚地记得那个让她觉得心颤的吻。 真实的吻和她梦境中的感觉自然还是不一样的。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虞渊说——要把初吻赔给她。 那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 叶梓茜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虞渊那一抹薄唇，轻颤着声音问道： “昨天......也是你的初吻吗？” 叶梓茜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虞渊那“招蜂引蝶”的能力，叶梓茜可是从他初到烟城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叶梓茜没有想到—— 所以，昨天虞渊究竟是怎么会容忍自己的越距的？ 越想叶梓茜越发觉得自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虞渊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叶梓茜问出口的话会如此大胆直接。 而且叶梓茜看向虞渊唇部的目光是袒露而真实的，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要遮掩。 眸光闪过一抹快得抓不住的神色，虞渊走上前，靠近叶梓茜。 忽然贴近的高大气息，让叶梓茜觉得瞬间有压迫感。 她微睁大眼睛看向虞渊。 虞渊抬起了左手，展开的书刚好挡住书架靠近座位区的那一侧。 书遮挡住的内面—— 虞渊躬下了身，动作没有犹疑，薄唇贴近...... 给了叶梓茜一个清醒之下的吻。 蜻蜓点水。 两处柔软的双唇仅短暂地相贴了一下，一触及分。 应该比昨天的那个吻还要更短暂。 但带给叶梓茜的震撼和冲击力几乎是毁灭性的。 可能是昨天她真的是醉了，意识反应也比较慢。 而如今这是叶梓茜在清醒之下，第一次和虞渊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丝毫的间隙，再深入下去就是负距离了。 站直身子，将抬起的书放下，虞渊低着嗓子说道—— “昨天是，现在不是了。” 虞渊是在回答叶梓茜刚才的问题。 昨天是他的初吻，而现在不是了。 虽然赔不了初吻，但虞渊还是给了。 瞪圆了眼睛看向虞渊—— 叶梓茜背靠着书架，攥紧了自己没拿书的手，她感觉下一秒她的心就要从自己的嗓子眼跳出来了。 虞渊说完了话后，便自己先拿着书，朝外面座位区走去了。 留下叶梓茜自己一个人背靠着书架。 久久缓不过神来。 叶梓茜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莫名觉得自己刚才收到了一个超强力的攻击。 震惊过后，叶梓茜又觉得有些惊慌失措。 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 图书馆四楼的人本来就比较少，他们又在书架的内侧，刚才似乎真的没有人注意这边。 叶梓茜是真的没想到虞渊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这实在不像是虞渊会做的事，叶梓茜难以想象。 她发现虞渊似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答应了让叶梓茜对他负责的虞渊，当真正的反攻为守，开始有所动作的虞渊—— 叶梓茜根本就承受招架不来。 叶梓茜也根本就不是虞渊的对手。 等到叶梓茜终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走出去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左侧休息区的虞渊。 男孩正微垂首，看着自己刚才找出来的书。 又恢复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漠然样子。 叶梓茜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心想着虞渊究竟是如何把自己的情绪给收得那么严严实实的，总是一副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符的沉稳。 叶梓茜心想—— 也许真正靠近虞渊并不是一件那么难的事情，为什么她之前会觉得那么难呢？ 越跟虞渊相处，叶梓茜就越发现虞渊还有很多面是她未曾见到过的—— 他总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 但却总是做出令她觉得意外的举动，叶梓茜觉得虞渊骨子里根本就是只老狐狸才对。 但叶梓茜还会真正意识到，这只老狐狸只有在遇到自己亲近、想靠近之人，才会伸出自己的爪子去逗弄，露出狐狸尾巴。 狐狸就狐狸吧，虽然现在才发现，但谁让这是自己心悦之人呢？ 叶梓茜在自己的心中许下一个小小的愿望。 她已经在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 她希望有一天可以做到—— 让虞渊只喜欢叶梓茜一个人。 而在日后，这颗种子终会生根发芽，变成参天大树。 即便那繁茂的枝杈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刺穿皮肉，刺得两人遍体鳞伤。 但也还是无法将那颗大树连根拔起，越用力使劲只会使其越刺入一寸。 经岁月冲刷，终究是摘除不了，割舍不去。 * 虽然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对虞渊负责，但其实两人之间的相处和之前并没有太大不同，至少在叶梓茜看来是如此的。 叶梓茜在追虞渊，班上同学都知道。 先前她本就一直跟着虞渊，如今两人在学校变得形影不离，大家也没有觉得太大意外。 但在两人的关系之中，众人始终默认单方面主动的一方是叶梓茜，虽然一开始他们还觉得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但渐渐的也已经都习惯了。 他们想也许高傲的公主就是图新鲜，会喜欢靠近那些漠视自己，求而不得的人，享受这种乐趣。 但直到一次体育课上发生的事，才让众人转变了想法—— 也许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那天体育课，活动训练完后，老师照常给同学们留下一些自由活动的时间。 虞渊被梁云飞叫去篮球场打球了。 安素和叶梓茜在操场旁边的栏杆处，站着休息。 叶梓茜今天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惨白，安素在旁边说道： “我早就告诉你，不要逞强了，刚才就应该举手跟老师请假的，你这来姨妈的，还跑什么八百米啊？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整个人的气息都有点虚，叶梓茜轻声说道： “你就别说我了，我哪知道呀，先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我原以为慢慢跑就没事了，哪里知道这次的反应会这么大，天啊......简直要我的命。” 一手轻捂着自己的小腹，叶梓茜连唇色都白得没有丝毫的血色，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喂喂......小茜你没事吧？不然我带你去校医那看看吧？” 紧接着，安素的面色一阵惊慌，出声喊道：“小茜！” 在听到叶梓茜晕倒的消息后，众人只见虞渊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扔掉了手中的篮球，朝着操场的方向大步跑了过去。 梁云飞也连忙在其后跟着跑了过去。 后来，叶梓茜是被虞渊给背到校医室去的。 虞渊刚跑过去的时候，叶梓茜和安素的旁边已经围了很多同学。 众人是在虞渊的呵斥声中才让出一条过道。 在询问过安素是什么情况后，虞渊才谨慎地把叶梓茜背起来去了校医室。 虽然虞渊从始至终表现出来的都是异常冷静和镇定。 但毫无疑问，大家都看出虞渊对叶梓茜的紧张。 那种在意是装不出来的，也掩藏不住的。 众人心领神会——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 叶梓茜在被虞渊送到校医室后，先是躺在床上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因为咨询了是因为经期疼痛，校医也没有随便给叶梓茜用药。 只是一开始就很自然地使唤虞渊去烧水泡红糖。 第八十四章 祝你好运 席滢渟——是烟城中学的校医，已经在学校任职多年了。 她是b城本地人，很有缘分的，烟城中学刚好也是她的母校。 席滢渟博士生毕业了以后，就放弃了去一线城市大医院高新任职的机会，反倒是回到烟城中学做了一个小小的校医。 这样子的选择和行为让很多人都难以理解。 一开始有很多的友人、同学，包括席滢渟的导师都不太赞成她的决定，毕竟学医多年，又是名校毕业，她原本应该有大好的前程，这样的出路未免太过将就了，甚至可以说显得有些落魄。 但席滢渟本人自己的心态却是极好的。 一开始席滢渟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是为了就近照顾自己身体一直不太好的母亲，不想要离家太远。 但后来发现其实像这样平静顺遂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有一份独属于自己心灵的安宁。 在律师所上班的丈夫是席滢渟中学的同学，性格温和，结婚多年以来待她极好，在家时席滢渟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更是膝下儿女双全，自己的工作也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孩子们慢慢长大。 也许是每个人的选择和追求不同吧。 平静安宁的生活滋养下的席滢渟面容清丽柔和，似是一直都保留着几分少女未脱的稚气，被养得很好。 不知是否是因为学医的人大多都擅长保养，明明年纪已经是将近过百，但席滢渟给人看起来却像是不过三十几岁的人，格外年轻。 在烟城，学生们有个大病小痛的都喜欢去找她，因为席滢渟为人实在是太过亲和了，脾气又好，有些同学总是会亲切地称呼她一声“校医麻麻”。 虞渊在泡好了红糖水之后，拿过来放在了病床旁的桌板上。 抬起眼，看着还躺在病床昏睡，没有醒过来的人。 叶梓茜的皮肤本就是白皙的，但如今看起来几乎可以称之为惨白了，明显的病态，瞧着没有丝毫的血色，几分惹人心疼和怜爱。 她的额头间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仍然紧闭着自己的眼睛，不知是否是还太难受，还是因为在做着什么梦睡得不太安生，叶梓茜一直都微蹙着自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虽然叶梓茜并不算是那种特别活泼跳脱的人，但至少在虞渊的眼中，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有生气和活力的人，身上总是充满着阳光。 虞渊是第一次看到叶梓茜这样病弱地躺在他的面前，毫无攻击力，带着脆弱的易碎。 这样的叶梓茜在虞渊看来觉得不甚舒适，不想要看到这样的她。 轻皱了皱自己的眉头，虞渊开口问道—— “她什么时候会醒？” 原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是在写什么报告的席滢渟闻言，抬起自己的头，看向已经把人送过来还一直久久站在床边不走的人。 这看着就不像是普通的同学。 见多了，席滢渟自然是瞧出了其中的猫腻。 眉眼间闪过一抹淡淡的柔和笑意，席滢渟出声问道—— “怎么，是你女朋友啊？” 虞渊并没有转过身来，依旧定定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没有多余的人的校医室内显得格外安静。 席滢渟挑了挑自己的眉头，久到她以为男孩并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席滢渟听到了一个简短的音节—— “嗯。” 男孩儿的声音听起来平淡得有些冷漠了。 这是虞渊第一次的妥协，第一次的承认，也是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认同了两人的关系，承认了叶梓茜之于自己的身份。 但是一直还处于睡梦之中的叶梓茜就这么错过了自己一直以来最想听到的话。 席滢渟的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意，似是也回忆起了自己的什么青春往事。 “不用治？” 虞渊转过身来，问了一句简短的话。 他发现在他把人给送过来了之后，校医除了简单地看了看情况，询问了下，并没有做出什么医治的措施和诊断。 席滢渟像是已经了解到虞渊惜字如金的个性。 她一边收拾的自己的材料，一边随意答道—— “这治不了啊。” “什么意思？”虞渊的眉头下意识地皱紧。 治不了？ 那代表叶梓茜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这样的情况，还没有办法治愈。 席滢渟笑着开口道：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但这种经期疼痛一看便知道是身体的老毛病了，属于旧疾，跟她本身的身体情况有很大关系，但女孩子经期来的时候，情况又比较特殊，通常如果在非必要的情形，正常情况下我们医生是不推荐用药的，因为不知会对身体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这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所以我只让你泡了红糖水，而且这种情况的病因有很多，因为有的人对疼痛的敏感度和承受力是不同的，这点也有差，所以说啊，不要小看了一个月流七天血还无恙的生物，她们可是很顽强的。” 虞渊沉默了会，又多问了句： “治不了？” 席滢渟答：“这么说吧，也只能靠后期慢慢条理身体，在平时的生活中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说最简单的，会经期疼痛的女孩子一般都有些宫寒的毛病，体质会有些偏寒，所以在平时的时候就要注意尽量少喝一些冰饮，少食一些冰淇淋什么的，可以辅以运动、泡脚等措施，长期坚持下来的话情况多少也会有所改善的。” 席滢渟倒是很少有机会，能对一个男孩子这么详细地解释女生经期疼痛的问题，看着男孩有些严肃的样子，听得一本正经，像是都仔细记下了，席滢渟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瞧着这孩子有些面冷，倒还是挺细心的一人。 其实可能是因为虞渊平时就是这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听到身后病床上传来窸窣的声响，虞渊转过身去—— 果然看到叶梓茜已经醒了过来。 走近两步，虞渊出声问道：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瞧见叶梓茜想要坐起身的动作，虞渊伸手扶了她一把。 看了眼自己竟然在校医室里，而她显然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叶梓茜意识到自己竟然经期疼到昏过去，这次真的是有点太夸张了。 坐好后，叶梓茜抬眸看向神情有些严肃的虞渊，忙出声解释道—— “我没事的，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我不常这个样子的，你不要太担心了，又是你把我背过来的吗？” 叶梓茜边说着，便想要抬手去抓虞渊的衣袖。 虞渊没有说话，只是将桌上还热着的红糖水递给叶梓茜。 看他似乎有些生气，叶梓茜抬手接过来，忙埋头乖巧地喝了起来。 她也不算是在哄他，她现在的确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 席滢渟从座位上起身，走了过来到病床旁边，笑着打趣道： “这红糖水是他亲自给你泡的，你要是再不醒来呀，你男朋友就要担心死了，一副你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模样。” 叶梓茜喝着红糖水险些呛到，她的神色顿住，双手捧着水杯，有些无辜的抬眼看向站在旁边的虞渊。 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两人之间的关系，叶梓茜的心中还是觉得冒着甜甜的气泡，抑制不住的窃喜。 但毕竟虞渊就站在身旁，叶梓茜还是乖乖地出声解释道： “不是的，他还不是我的男朋友。” “哦？是吗？” 席滢渟挑了挑自己的眉头，打趣地看向站在旁边神色依旧漠然，看着似无动于衷的男孩子—— 看不出来呀，这难道还是在暗恋吗？还是人还没追上？ 席滢渟想着男孩刚才都已经默认了对方是他女朋友了，而后她又听见叶梓茜说道—— “不是，校医麻麻，我还在追呢，还没追上。” 说完，叶梓茜又笑眯了眼，轻声补充道：“不过我觉得应该快了......” 席滢渟嘴角的笑意禁不住上扬，直接轻笑出声—— 傻孩子，你这不是都已经追到了吗？ 但席滢渟却没有在出声多说些什么，也没有想要去打破些什么东西。 毕竟感情中暧昧期最是美好，也最是易碎，没有必要去点破。 席滢渟先看了眼站在床边的虞渊，再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叶梓茜。 温柔开口道： “那祝你好运哦！” 叶梓茜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头，收下祝福。 席滢渟给叶梓茜简单地检查了下身体，在确定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时候，嘱咐了几句就让叶梓茜他们先回去了。 她还给叶梓茜开了张病例单假条，让她如果再觉得难受的话，就直接先回家去休息。 * 叶梓茜在回到班级以后，毫无疑问地收到了很多来自同学的慰问。 基本是逢人就被问到身体好点没。 晚自习前。 叶梓茜在楼梯间接水的时候，意外地碰到了冯余山。 连平常向来都很冷漠，一直都把她当空气的班长都出声问她身体好点没，真是让叶梓茜觉得受宠若惊。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个人一起站在饮水机旁接水。 连叶梓茜都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一丝丝的尴尬。 就在叶梓茜接好水，想要转身先回教室的时候。 叶梓茜听到了冯余山的问话—— “你跟虞渊......是在一起吗？” 今天下午在操场上的人都看到了是虞渊背着叶梓茜去校医室的。 后来也是虞渊领着叶梓茜回到了教室。 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似旁若无人的气场让人不由得不去揣测。 叶梓茜听到问题时还微愣了下，脸色微红，想起今天下午在校医室时发生的“误会”，叶梓茜还有些纳闷儿为什么今天突然有这么多人来关心她和虞渊之间的关系了。 重点是这件事情似乎跟冯余山没有什么关系吧？ 叶梓茜看向冯余山，她想着不知是否是因为排名的关系让冯余山还耿耿于怀。 叶梓茜不知为何总是感觉—— 冯余山似乎对虞渊有着莫名的敌意。 但叶梓茜还是很坦诚的，站在楼梯间白色的灯光之下，叶梓茜的神色看起来异常温柔，她说： “还没有，但是我很喜欢虞渊。” 说完后，叶梓茜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冯余山的整个神情僵住了，他的眸色一暗，忽然想起了似乎在很久之前，在虞渊才刚转学过来没多久。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偷偷地观察叶梓茜的时候，碰巧捕捉到了她正托着腮帮子坐在桌子前，眸光似透着淡淡的探究和欣赏地看着虞渊。 冯余山仿佛突然明白了，也许从很久以前，也许从那时候起，叶梓茜就已经...... 叶梓茜对虞渊的喜欢，也许比她自己所意识到的时候还要更早些。 瞧着冯余山忽然又变得沉默不说话了，叶梓茜又等了片刻，就自己先行转身回教室。 在走近的时候才发现—— 虞渊竟然站在了教室门口，正望着楼梯间的方向，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视线一看见虞渊，叶梓茜的面容就似被染上了什么光亮。 她走近问道：“你怎么出来了，要去哪吗？” 其实，虞渊是因为看见叶梓茜的座位上没人，才走出来看了一眼。 叶梓茜没有发现，当她走后，冯余山就已经转过身来看向她的背影。 并没有回答叶梓茜的话，虞渊只是抬眼看了过去，正好迎上冯余山正望过来的视线。 瞧清楚了那目光背后所蕴含的深意，虞渊的眸光骤然一冷，周身的气息似乎都变得凛冽，看向冯余山的视线隐隐透着威慑—— 像是在警告对方，不要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叶梓茜是他的人。 接收到虞渊带着占有欲的强势目光，冯余山的脸色刹时一白，隐在灯光之下的身影透着淡淡的阴沉。 “怎么了吗？” 看着虞渊的脸色，叶梓茜觉得有些许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试探地开口问，想着是谁惹到他了吗？ 虞渊看了眼叶梓茜，轻摇了下头，说—— “没事，进去吧。” 在两人一起走进教室前，虞渊又补充了句： “以后少跟冯余山来往。” 叶梓茜的神情一愣，有些疑惑不解，直接问道：“为什么？” 在触及到虞渊像是染上些许不悦的眼神后，又忙解释道： “不是，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来往啊，你不是都已经把人家的第一名给夺走了嘛，我看他还挺受打击的，怎么你也对他敌意那么大呀？” 叶梓茜说到后面，怕人听到还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虞渊转过头对上叶梓茜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了一下，没溅出一丝丝的火星。 虞渊发现了叶梓茜是真心地在发问，他只回答了几个字—— “因为我不准。” “......啊？不准？” 叶梓茜愣了愣—— 不准什么？ 不准跟冯余山来往吗？ 可是为什么呢？他还是没有跟她解释原因啊！ 难道说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因为第一名的排位争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吗？可是在叶梓茜看来虞渊不像是会那么功利，把排名放在心上的人啊？ 叶梓茜也悟不透虞渊的这声“不准”里头究竟包含着几层意思。 只是虞渊的确很少用这么强势的命令语气跟她说话，叶梓茜只是点了点头，先应承道:“哦。” 表示自己知道了。 冯余山喜欢叶梓茜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光是瞧见冯余山看向叶梓茜时的眼神，虞渊便已经看出来了，而他们两个待在一个班级那么久了，叶梓茜却像是似乎没有发现的样子。 叶梓茜除了在自己对虞渊的心意方面难得聪明的开了窍，在对旁人的爱慕时反应似乎是不那么灵活。 但是虞渊并不讨厌叶梓茜在这方面的迟钝。 她只需要看着他一个人就够了。 只需要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他就够了。 第八十五章 五一小长假 要经过头尾没有周末的两周补课—— 才能勉强凑个五一三天的小长假。 三天的假期对于烟城中学的学子而言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拿这么来说吧，对于烟城中学高三的学生而言，整个寒假的假期就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 所以三天的假期可以说是已经相当长了，等同于半个寒假。 虽说扣掉了前后的补课，实际算起来还是亏的，但到底是难得可以有这么长的假期。 但学生并没有丝毫可以放松和休闲的机会。 光是各科老师发的如雨洒的卷子，就让他们苦不堪言。 其实也不能说老师们的心肠太硬，只不过是因为碰上假期总得意思意思发两张卷子。 而一门学科的最低基数至少是两张的话，所有的科目加起来打底算也有十几张。 十几张的卷子平均摊下去给三天，一天也得刷上好几张的卷子。 简单来说—— 就是一个痛并快乐着的小长假。 原本就定好了五一假期要来b城找虞渊玩，卓逸宸和靳尚两人的兴致极高。 不仅早早的就订好了机票，而且竟然还是定的午夜凌晨的飞机。 当天晚上，他们两人还在学校里头晚自习。 一下课后就把校服一换，拿着简单收拾好的行李，直接就奔赴了机场。 靳尚在飞机起飞，乘务员提醒要关上手机之前，还是给虞渊发了个消息。 提前告知一声。 免得到时候飞机抵达了b城的时候实在太晚了，找不到虞渊人。 虽然卓逸宸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但毕竟兄弟几个实在是太久没见了。 大老远的跑这么一趟，也就不整那些虚的意外惊喜什么的了。 靳尚原本只是嘱咐让虞渊发一个他们家现在的地址定位过来，然后在家等着他们就行。 而虞渊在收到消息没多久后，就拿着手机出门了。 两个小时的飞机行程，说长不长。 靳尚和卓逸宸抵达b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 即便是在午夜，两人一下飞机还是感受到了这座南方城市的余温，和a市有明显的不同。 热得让他们将脖间的围巾脱掉挂在手臂上。 并没有托运行李，两人直接朝出口走去，抬眼就瞧见一个靠站在石柱旁边的熟悉身影。 虞渊今天穿了一身的黑，显得整个人更加瘦长。 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卫衣，还带了一个黑色的鸭舌帽，整个人似懒懒散散地站靠在石柱旁边，周身的气息似乎都微微地收敛起来。 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寂寥。 没有低头看手机，也没有在发呆，没有多余动作。 像就是单纯的在等着什么人，但神色并不焦急。 即便是虞渊带着帽子，看不大清楚面容，卓逸宸还是一眼就瞧出了自己熟悉的友人。 因为男孩的气场实在是太过显眼突出了，依旧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和清冷。 卓逸宸一认出虞渊，整个人脸上的神情显露出愉悦和兴奋—— 大步就直接朝着虞渊跑了过去。 虞渊在听到前方的声响，又或者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便淡淡地抬起自己的眸光，一眼就瞧见—— 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神情略显浮夸的卓逸宸。 还有站在卓逸宸的身后，带着温和笑容也正看过来的靳尚。 神色浅淡，又肉眼可见的变得柔和。 跑到虞渊的身边后，卓逸宸抬手直接就揽过了虞渊的肩膀，试图将比他高半个头的虞渊直接揽抱过来。 “三少，你够意思啊！都叫你说不用来了，你还亲自来机场迎接我们！你是不是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我们呀！” 虞渊像是已经难得宽容的，任由卓逸宸的动作持续了两到三秒—— 而后才伸手将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扒了下来，淡声答道：“不是。” 虽然男孩的神情依旧淡漠，但不难看出他眉眼间少有的温和，是心情愉悦且外露的表现。 卓逸宸是知晓虞渊有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的坏毛病，但还是觉得委屈地开口道： “口是心非了，我们都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将近大半年，三少你竟然还嫌弃我？连抱都不给抱一下的！” 靳尚也已经慢慢走上前来，他的步伐不紧不慢的，比起活泼跳脱的卓逸宸，更有几分不属于少年人的沉稳，这点倒是跟虞渊很像，只不过靳尚的气质会更温和些，更像是个翩翩公子。 诚然，卓逸宸和靳尚都属于是世家子弟，但本质上又有些许区别。 虞卓两家是世交，和虞家不同，卓家的生意向来以娱乐产业为主，旗下经纪公司捧红了不少大腕，许是因为从小接触到的都是些形形色色之人，也造就卓逸宸有些外放跳脱的性子。 然而靳家和虞卓两家却是大有不同的。 靳家人向来都是走体制内路线的，平日里瞧着似乎都极为低调，但其实近几年来，靳家人的位子早已是坐得越来越高，好在靳尚的上头还有个哥哥作为长子，算是走了家里给安排的“正道”，靳尚是家中的小儿子，肩上的担子自然也没那么重，亦想着今后便是要不务正业，不再走家中人的“老路”，当然这都是些后话。 但许是因为家庭的影响，靳尚的性子一直是这般温文儒雅，瞧着温和容易让人亲近，但实则可能是那个最难以靠近之人。 待走到虞渊的面前之后，靳尚嘴角的笑意加深了，显得愈加温和。 并没有开口说话，两人相互对视。 靳尚朝着虞渊抬起了自己的手，微张开双臂—— 一个明显暗示的动作。 虞渊的神色微顿，停了几秒之后，到底是走上前来。 与靳尚进行了一个简短的拥抱。 少年人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背。 哪怕只是一个点到为止的拥抱，还是惹得一旁的卓逸宸跳了脚： “不带这么偏心的三少！你都不给我抱，竟然还主动抱了靳尚！” 边说着，卓逸宸就也二话不说地靠上前去—— 伸出手去，一把抱住了还没分开的两个人。 三个高大的男孩子就这么互相抱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显得有些滑稽搞笑。 好在如今夜已经深了，机场候机厅并没有太多的人。 没有引来太多的侧目。 不然这样的一幅画面，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 待分开以后，虞渊看着卓逸宸说了许久未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很蠢。” 惹得卓逸宸又一次跳了脚： “三少你......你都这么久没见到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这么损我，亏我还这么大老远地跑来见你，老子是跑来找骂的吗？！” 虞渊眉心轻动，看了他一眼，又淡声回了句： “你不是为了避开你爸才躲来b城的吗？” “谁说的！我躲我爸有必要躲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吗？我难道不能出门左拐直接找家酒店住下吗？我干嘛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卓逸宸一连几句轰炸，一副就是非要虞渊朝着自己服软的样子。 靳尚任由着他们两人日常的互怼，在旁边适时地开口道： “好了，别抱怨了，卓少，有飞机上的那场艳遇，我看你来这一趟也值了。” 虞渊倒像是难得好奇地开口问道： “艳遇？” 靳尚点了点头，说： “刚刚在飞机上，有个很性感成熟的女孩子跑过来跟卓少搭讪。” “结果？”虞渊又问了句。 靳尚轻笑了声： “结果就是人家女孩子专门换了座位，跟卓少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后，发现卓少还未成年，就兴致缺缺地又回去了。” 站在旁边原本神色还有些自得的卓逸宸直接一把揽过靳尚，说： “好了，后面的话你就可以不用说了！” 卓逸宸是他们三人之中年龄最小的，如今才17岁，也的确是未成年，但从小就有招蜂引蝶的潜质。 虞渊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很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靳尚温声道：“好了，三少应该已经等很久了，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一走出机场大门，就闻到了空气中海水的清新咸淡，椰子的香气。 和着夜里带着几分温热的晚风。 黑色干净异常的沥青马路。 入眼满目皆是绿意。 卓逸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叹出声—— 他当真忽然有了自己是来这个南方城市度假的感觉。 机场出口随处可见的出租车。 三人上了车，靳尚随口问了句： “去酒店吗？” “不。”卓逸宸立即否定了这个提议—— “我要去三少家住。” 虞渊帽檐下的眼眸抬起，看向他说： “我家没房间让你住。” “这么热的天气，打个地铺不是很方便吗？” 从车窗外投射进来的灯光映照着靳尚嘴角的笑意： “卓少，你确定你要打地铺？” 从小到大，卓逸宸应该没有什么这样的体验吧？ 卓逸宸反驳道：“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难道不是应该三少去打地铺，把床让给我们俩住吗？” 边说着，卓逸宸还看向了坐在车前座的虞渊。 只听到虞渊问说： “在飞机上休息了吗？” 卓逸宸说：“有小睡了一会儿。” 虞渊接着问：“没睡醒？” 闻言，坐在旁边的靳尚直接就笑出了声。 卓逸宸还是听到笑声才反应过来虞渊又在拐弯抹角地损人。 “卧槽，三少，你会不会一点儿待客之道啊？” 虞渊说的话是在回答卓逸宸刚才的问题—— 是否要把床铺让给他们两个住？ 而没睡醒的意思等同于是说你在做梦吗？ “我不管了，我想戎阿姨了，我就要去三少家住。” 虞渊最终还是领着靳尚和卓逸宸回了家。 一开始看到虞渊如今居住的环境，和之前的相比，用恶劣两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卓逸宸和靳尚也只是觉得意外和新奇，却没有丝毫嫌弃的意味。 卓逸宸还旁敲侧击地问虞渊是不是缺钱花，可以找他借，他还是有点儿自己的小金库的。 被虞渊直接拒绝了。 即便如今的条件和以前相比天差地别，虞渊还是并不缺钱。 只不过是因为母亲的病情，花销实在是太大，而虞渊也必须要做好长远的打算。 最终，打地铺的人变成了靳尚。 虞渊正如他所说的，并没有要把床让出来的意思。 而卓逸宸则是死皮赖脸地非要爬上床去睡。 三个人扯东扯西地聊了许久。 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卓逸宸和靳尚在说，而虞渊就在旁边负责听的角色，偶尔插上回应几句话。 到临睡之前，卓逸宸没有忍住问了句—— “三少，你是真的不准备回去了吗？” 隔了良久，虞渊只是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嗯。” 而后一切都回归了寂静。 夜，沉静。 * 第二天。 卓逸宸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只剩下他一人了。 抬手揉了揉自己微乱的头发，卓逸宸拖着拖鞋走出了房间。 “小宸醒了啊？昨晚那么晚赶过来，累坏了吧，快去洗漱一下，来吃早饭，阿姨亲手做的！” 家里许久都没有来客人了，还是熟悉的人。 戎安筠自然觉得高兴。 今天早上早早地便起了床，还亲自下厨为孩子们做早餐。 “戎姨，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呀！” 卓逸宸的嘴向来都很甜，能把长辈们哄得开开心心。 卓逸宸走了过去，虞渊和靳尚已经早早洗漱好，坐在桌旁吃着早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卓逸宸问：“阿姨，你现在都会做饭了呀？” 他记得戎姨之前从来都不下厨的。 “阿姨现在学会的东西可多了，你快去洗漱来吃饭。” “得嘞，我这就去。” 经过门边的时候，卓逸宸忽然听见清晰的敲门声。 “谁啊？”边说着，卓逸宸直接一边伸手开了门。 而另一头，原本坐在位子上的虞渊，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在b城，会来他家敲门的人没几个，虞渊几乎是想想就能猜到来的人是谁。 卓逸宸打开门，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一个—— 极为漂亮的女孩子。 看到一个同龄的男孩，却不是虞渊，叶梓茜同样觉得有些意外，她抬头又看了看门上的门牌号。 确定自己并没有敲错门，才开口问道： “那个......请问虞渊在吗？” “找三少？你是哪位？” 卓逸宸瞪大眼睛，看着叶梓茜反问道。 这么一大早的，就有一个漂亮的姑娘跑来家里找三少，卓逸宸怎么能不好奇她的身份，看来他是错过了什么三少在b城发生的事。 卓逸宸认识虞渊这么多年，三少身边出现过的女孩子，简直就是屈指可数。 “三少？是谁？”叶梓茜也有些奇怪地反问，好奇眼前的男孩子和虞渊之间的关系。 叶梓茜还在觉得疑惑，就忽然看到从后面走过来的虞渊的身影。 眸光顿时一亮，笑了笑，出声喊道：“虞渊。” 虞渊温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发信息，你没有回复我，想着你应该在家，我刚好晨起出来散散步，就过来看看了。” 看着两人之间自然的互动，卓逸宸挑来挑自己的眉头，一脸已经瞧出猫腻的样子，看向虞渊： “三少，这是哪位？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叶梓茜出声问道： “三少？你为什么叫他三少？” 看了眼虞渊，在接收到他的眼神后，卓逸宸随口胡诌道： “哦，那是因为他的年龄最小啊，他在我们之中排行老三，所以我们就称呼他三少。” 靳尚走过来刚好听到卓逸宸把自己老幺的身份直接推给了虞渊，禁不住摇头笑了笑。 亦有些好奇地看向叶梓茜。 “这样啊......”叶梓茜像是了解。 “小茜来了是吧？快进来，今天家里头可真热闹，快进来一起吃早餐，你还没吃吧？” 第八十六章 虞渊哥哥 叶梓茜应道：“没呢，阿姨。” “那正好，快进来坐，别在门口杵着了。” 来虞渊家的次数变得多了—— 叶梓茜也不认生，直接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戎安筠一起进到厨房里，乖巧地搭把手。 帮忙端菜，拿些碗筷。 卓逸宸对着靳尚挤眉弄眼的，卓逸宸心里的八卦之魂被燃烧起来，快压抑不住了。 卓逸宸直接走到虞渊的身旁，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抬手揽着虞渊的肩膀。 朝着叶梓茜所在的方向挑了挑眉头，卓逸宸出声问道—— “三少，你还没给我介绍一下呢？这个漂亮的姑娘究竟是谁呀？” 靳尚的双手习惯性地环抱在胸前，微侧头，迟疑温声道： “这都已经登堂入室了，该不会是……” 没有再多言，但这背后暗示的意蕴已经很明显了。 卓逸宸也盯着虞渊，等着他开口回答。 空气静默了几秒。 虞渊并没有出声回应。 但是很诡异的，也没有出言否认。 仅抬眸淡淡地看了卓逸宸一眼。 卓逸宸顿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嘴巴微张开，激动地想要抬手去拍虞渊的背，又被虞渊把自己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直接扯了下来。 靳尚和卓逸宸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毫不掩饰的震惊—— 他们没有想到虞渊竟然真的会默认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代表事情就跟他们所猜想的事实是一样的。 原本只是单纯地想起哄的卓逸宸简直要惊呆了。 连靳尚都难掩讶异 卓逸宸忙压低声音道： “三少，你可以啊！这才来b城多久，你的动作竟然这么迅速，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然会对女生感兴趣的？你可真是老铁树开花，一鸣惊人啊！” 靳尚在旁边听得顿觉哭笑不得： “你能别老是乱用成语吗？” 卓逸宸理所当然道： “不是，这不是现在的重点好嘛？！所以三少，这真的是你女朋友吗？那不就算是我嫂子嘛，我得先去自我介绍一下......” 边说着，卓逸宸抬脚就想要过去找叶梓茜好好聊聊。 被虞渊一把从后面给拽住了衣领。 听到虞渊淡声道—— “还不是，你别吓到她。” 我的天啊！ 卓逸宸的整个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还是那个他认识了那么多年的三少？ 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他之前拒绝其他那些女生表白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着要温柔一些，别吓到人家女孩子？ 这会儿倒是知道要对女孩子温柔了？ 合着这之前攒下来的温柔都是要给一个人的呗！ “三少，不是我说你，人家女孩子都主动上家里来了，肯定是有那个意思的，你竟然还没把人攻略下来？你也太没用了吧？你就说你想不想要吧，我来帮你！” 靳尚笑道： “人家两个人的事你懂什么，你就别瞎掺和了，就你那点伎俩，光一个语彤你都招架不住，你还能给人出谋划策。” “那哪能一样？”卓逸宸反驳道，“语彤，那不是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我怎么着也得让着她吧！” 闻言，靳尚眼角的笑意更深了，取笑道： “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可不把你当哥哥。” 虞渊的嘴角也轻轻勾起。 卓逸宸出声道： “三少，你可别笑，我看你根本就是喜欢南方姑娘吧？明明之前学校里那么多人跟你表白，你都无动于衷，不行，这次回去，我要把你这事在学校里好好宣扬一番，粉碎那些还成日里等着你回去的那些少女心。” 他们口中的语彤即——栾语彤。 栾家的小公主，名副其实的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也是被虞渊、靳尚和卓逸宸从小宠到大的妹妹。 栾家在a市服装业的商界巨头。 称得上是a市名门，虽还远不及虞家和卓家，但几家一直有所往来，长辈交好，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所以几家孩子便是自小就有来往。 虞栾两家先前还提出过想要联姻的想法。 但最终没有实行的原因在于栾语彤。 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栾语彤也不知为何，就是偏偏喜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最不踏实稳重的卓逸宸。 可能也是因为卓逸宸的年纪和栾语彤最是相近，小时候两人便经常打架。 卓逸宸总是会欺负栾语彤。 反倒是虞渊和靳尚事事都会让着这个妹妹，更像是哥哥。 照靳尚的说法，就是彤彤的眼光不太好。 栾小公主开窍的也比较早，便是一门心思的到处跟着卓逸宸跑。 卓逸宸觉得自己实属无意，觉着栾语彤只适合作自己妹妹，却又成日被缠得摆脱不得。 栾小公主倒追了卓逸宸多年无果，为此也是伤了不少的心，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靳尚他们一提起栾语彤，卓逸宸就觉得有些头疼了，这次来b城，也算是能躲开她一段时间，幸好他跑得快，没被她跟上。 这人是不能念叨的。 一念叨就像是有感应似的，卓逸宸的手机没过多久就响了起来—— 是栾语彤发来的视频通话。 卓逸宸吓得差点就把手机给丢出去了。 靳尚和虞渊在旁边好笑地看着卓逸宸。 垂死挣扎地将手机按了下静音后。 卓逸宸将手机放在餐桌上。 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任由着手机响到停了下来。 期间，戎安筠和叶梓茜已经端好了所有的早餐，从厨房里走出来。 戎安筠招呼着大家赶快入座。 本来就不甚宽大的一块桌子，如今挨挨挤挤地坐满了四五个人。 虽然有些许拥挤，倒也显得温馨。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人坐在一起吃饭了。 白粥、煎饼、油条、鸡蛋和烤红薯。 桌上摆满了简单的早餐，有些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透着几分岁月静好的气息。 不是什么大鱼大肉的美味佳肴，戎安筠如今的生活水平和先前在虞家被娇养时的条件，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但戎安筠却是更加享受如今安宁的日子。 这桌上的很多饭菜都是戎安筠亲自下厨做的，从一开始几乎是难以下咽，到如今她已经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戎安筠也不每天下厨，兴致来了，她便研究一道新的自己喜欢的菜色，闲暇在家时也无事，倒是乐在其中。 叶梓茜有些拘谨地坐在戎安筠和虞渊的中间，靳尚和卓逸宸就分坐在两侧。 戎安筠格外热情的一直给叶梓茜夹菜，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戎安筠给卓逸宸他们做了介绍： “小茜是渊渊现在班上的同学，就住在这附近，也是邻居呢！” “小宸和靳尚也是渊渊的同学，是这次放假专门从a市过来看他的。” 卓逸宸的性格向来都很自来熟，碰到自己真心想要搭理的人，恨不得能给你来一个孔雀开屏—— “你好，我是卓逸宸，他靳尚，我们是三少的同学，是在a市的同学，我跟三少从小一起长大，认识十几年了，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去a市的话，我带你玩儿！” 靳尚拿起手中的豆浆杯，笑着看了卓逸宸一眼，一副哪里轮得到他去带人玩的样子。 叶梓茜原本还觉得很意外虞渊竟然会有这么活泼跳脱的朋友，原来竟然是一起长大的，怪不得呢！ 叶梓茜忙应声道：“我是叶梓茜，你们也可以叫我小茜，那这么说的话，这次你们来了b城，应该是我给你们当导游才是。” 靳尚温和道：“我们全听三少的安排。” 叶梓茜说： “b城他还没有我熟呢！还是我来帮你们安排吧！” 可以有时间多看看两人的八卦，卓逸宸忙连声道：“好啊好啊，大家一起去玩，这样才比较热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桌上又响起了手机的提示音。 卓逸宸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好在并不是他的。 是靳尚的手机。 靳尚扫了眼自己的手机，而后嘴角微微上扬，将屏幕拿着对向了卓逸宸的方向。 上面清晰地显示视频来电对象是——彤彤。 卓逸宸吓得忙对着靳尚连连地摆手，示意他不要接。 而靳尚却是不顺他的意，不紧不慢地就接通了视频通话。 屏幕上没多久就显示出一个女孩子的面容，特别娇俏迷人。 皮肤白皙，有些许异域风情的深邃五官，栗色的卷发——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样。 女孩的声音和她的面容相衬，分外甜美。 “靳尚哥哥......”栾语彤礼貌地先打了招呼出声。 “彤彤。” “卓逸宸跟你在一块儿吗？我刚刚打他手机，他没接，我去他家也没有找到他的人，连卓叔叔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卓叔叔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栾语彤一直都叫虞渊和靳尚叫哥哥，叫卓逸宸却总是直呼其大名。 似乎就是想要提醒他—— 她并不想要跟她做兄妹的关系。 “逸宸跟我在一块儿呢！”靳尚温声回答。 “你们去哪儿了？放假了去哪玩儿，竟然不带上我！” 靳尚哪敢带上栾语彤啊，卓逸宸躲她都还来不及。 还是温声哄道： “我们出来的比较匆忙，就忘记通知你了，我让你看一个人。” 栾语彤有些疑惑地问： “谁啊？” 靳尚直接转了后置摄像头，将手机对准了虞渊。 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入了框，屏幕那头的栾语彤惊叫出声： “虞渊哥哥！” 叶梓茜在听到这声甜美的呼唤后，手上拿着筷子的动作霎时顿住，神色都变得有些微僵。 虞渊......哥哥？ “好啊！两个竟然跑去b城了，竟然还不带上我，你们一定是故意的！” 栾语彤的声调上扬，小公主的脾气上来了，隐隐有发怒的趋势。 靳尚觉得烫手，直接很不讲义气的就把手机丢给了虞渊。 “虞渊哥哥，你怎么连转学都不跟语彤说一声啊！我给你发视频，你也时常不接，你什么时候回来a市呀？语彤好想你啊！” 虞渊淡声问道： “你不是在找卓逸宸吗？” 虞渊此话一处，原本一直默不作声装作自己不在的卓逸宸，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慌张，朝着虞渊连连地摆手。 那一头，嘴硬的栾语彤口是心非道：“我才不找他呢！我只想见到虞渊哥哥，不然我现在第一张机票也飞过去找你吧！” 靳尚笑着和卓逸宸对视了一眼，他严重怀疑彤彤要来a市是为了来逮卓逸宸的。 虞渊回答道：“你别来，乖乖待在家里。” 那一头，栾语彤的神色变得委屈，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为什么他们两个可以去，我不能去，我也想要去找你！” 虞渊的面色从头到尾都很温和，而且少见的有耐心—— “你一个人过来太危险了。” 话语间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担忧。 叶梓茜很少见到这个样子的虞渊，在他的印象当中，虞渊对待旁人一直都是很冷漠的。 包括两人初相识的那一阶段，他待她亦是漠不关心的。 叶梓茜觉得自己是花费了很多的力气和勇气，才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虞渊的。 而她如今发现，竟然还有其他的女孩子在离虞渊那么近的位置。 虞渊在和栾语彤说话的时候像是隐隐透着特别的温柔和亲近。 这一切都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的慌乱和不安。 虞渊向来都不是一个会哄人的人，在栾语彤闹着要过来b城的时候，虞渊就把手机递给了戎安筠，让她去哄去了。 栾语彤是戎安筠看着长大的，也算是半个女儿了，先前她是真的有意想让彤彤做自己的儿媳妇，但她也是开明的人，如今都什么年代了，自然要是随着子女自己的心意。 戎安筠和栾语彤说了些什么，后来叶梓茜都听得不大真切了，只记得那个女孩子似乎和虞渊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长大的，她和戎安筠似乎也很亲近。 比起她和虞渊仅仅才相识不到半年的时间，青梅竹马是一个多么带有威胁性的词语，因为这背后代表的是十几年的时间—— 是叶梓茜无法跨越和比拟的岁月。 因为叶梓茜一直在胡思乱想，脸上的笑容少了，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默，一顿饭吃到后面也变得有些食不下咽。 虞渊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叶梓茜的情绪变化。 他抬眸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到最后，桌上众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一顿早餐。 和卓逸宸他们约好了下午一起出游露营，叶梓茜得先回家一趟和叶铮延打声招呼，再做一些准备才行。 只有不到几分钟的路程。 虞渊既然难得的第一次提出要送叶梓茜回去。 戎安筠觉得自家儿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卓逸宸和靳尚则是觉得自己见到的怕是假的三少吧？ 这三少来了b城是当真的转了性吗？竟然会主动地要送女孩子回家？ 连叶梓茜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若放在平时她已经高兴的不得了，只不过今天由于饭桌上的事情的影响，叶梓茜的心情一直欠佳，多少也有些提不起劲来。 两人并排着，一起走在巷道里。 叶梓茜难得的有些静默，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好在气氛也并不尴尬。 虞渊向来都很寡言，叶梓茜也已经习惯了。 她其实是想要开口问些什么的—— 问那个女孩子是谁？ 和他是什么关系？ 现在的他究竟是把她放在什么样的位置呢？ 她的位置和刚刚那个女孩子相比呢？ 谁高谁低？ 是可替代的吗？ 叶梓茜并不想显得自己这么的没有气度，这么的小肚鸡肠。 更重要的是叶梓茜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质问他些什么。 第八十七章 虞渊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看着叶梓茜似没有任何觉察的，一个人兀自地，慢慢地继续向前走着。 一副明显在神游开外的模样。 “叶梓茜……” 虞渊站在原地，出声唤了声。 叶梓茜闻言回过神来，她转过身去，才发现虞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在她的身后。 没有跟上她的步伐。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虞渊刚才叫了自己的名字，不觉心头有些微紧。 回忆起来，相识至今—— 虞渊似乎很少会唤她的名字。 更甚者，似乎每一次他在叫她的全名的时候，都是在说一些什么不好的话。 思及此，叶梓茜难免觉得紧张。 “嗯？怎么了？” 她的喉咙有些发紧。 看着她，虞渊并没有立即出声回答。 叶梓茜忙出声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不小心走神了……我家就在前面，你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也……” 还未和虞渊说完“再见”的话，叶梓茜听到虞渊忽然开了口—— “语彤……” 心头狠狠地一跳，叶梓茜微睁大眼眸看向虞渊。 明明她不敢去问。 没想到虞渊却是自己开口提及。 “什……什么？” 叶梓茜的话音变得有些吞吐。 像是怕虞渊接下来的话会给自己直接宣判什么死刑，叶梓茜忽然不敢听了，有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她突然不想深究了。 不想知道答案了。 不想要那么快知道。 看着虞渊高大的身影朝向自己缓缓地走过来，叶梓茜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脚底生根，只能站在原地。 “语彤，”虞渊先重复了句，而后接着说道： “只是一起长大的妹妹。” 已经是从未有过的对人的解释，叶梓茜却是没有听懂虞渊的话。 “哦……” 叶梓茜有些失落地低声应了句。 她知道的啊—— 她刚才都已经听到了，那个女孩子和他是青梅竹马，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叶梓茜觉得虞渊没有必要再提醒她这件事，没有必要跟她强调。 她的确是觉得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可是叶梓茜知道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因为虞渊的过去，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重新参与。 又陷入自己设的轴里的叶梓茜，压根就没有听出虞渊对她的解释。 只是自己微埋下了头。 显得几分外露的委屈。 虞渊的眉头轻皱了一下又松开，而后像是斟酌着又开口说道—— “语彤，她喜欢卓逸宸。” 男孩的话像是轻描淡写地直接朝着叶梓茜扔过去了一个炸弹，把她整个人都给震傻了。 叶梓茜一下子抬起头看向虞渊，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什么？卓逸宸？是刚才那个人……那个……不是，你是说，你的意思他们两个是吗？” 因为情绪些许的激动，叶梓茜的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但虞渊听懂了，也知道她听懂了自己话语的意思。 虞渊温和地点了个头： “嗯。” 所以这么说，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自己刚才还在那纠结难过了好半天，也太傻了吧！ 这下，叶梓茜就算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虞渊这是在跟自己解释。 专门地向她解释。 叶梓茜的心情顿时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 如果说刚才她的心情已经跌落到了谷底的话，那么现在叶梓茜的心情就是一下子飞速上升。 快到叶梓茜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也来不及掩饰什么，就那么直接地显露在了她的脸上——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虞渊垂眸看向她，目光透着淡淡的温柔，似随口一问。 “我以为……”叶梓茜抬眼，跌入了那一潭深邃的瞳孔之中。 她以为…… 目光相触，叶梓茜的话音顿住。 心领神会的，叶梓茜忽然就看懂了虞渊眸光背后的浅淡笑意。 他根本就知道，也看出来她误会了，所以才会跟她解释，而现在竟然还故意反问她，想让她自己承认。 叶梓茜先前怎么没有发现，虞渊竟然这么“坏”，越跟他相处叶梓茜就越发现男孩本质的“恶劣”。 微抿了下自己的唇—— 叶梓茜也没有示弱的意思，她可以坦然地承认自己是吃醋了。 叶梓茜故意说道： “谁让人家都叫你虞渊哥哥了……” 闻言，虞渊微愣住，眸光霎时变得晦涩莫深，目光看向叶梓茜。 显然同样的一句称呼，同样的一声“虞渊哥哥”—— 从不同人的嘴巴里说出口，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叶梓茜起初也只是故意的，结果说完以后自己又觉得面色一热，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阳越升越高，空气中的温度仿佛也沾染上了热意。 在虞渊的注视下，叶梓茜变得有几分手足无措，忙出声： “好了，我要先回去收拾一下了，下午见！” 虞渊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叶梓茜心情格外愉悦地进了家门，几乎是半跳着走上了庭院的长石阶。 男孩只是一句简短的解释的话语， 就能完全地安慰到叶梓茜。 治愈她的坏心情。 叶梓茜其实很好哄的。 回到家里，简单地收拾行李，叶梓茜还不忘往自己的书包里放试卷也是很苦了。 叶梓茜还打电话叫上安素和梁云飞。 她决定要穿越整个b城，带着虞渊他们到西郊的海边去露营游玩 近两年西郊那还专门开发了一个度假村，环境和风景独好，很适合游玩。 叶梓茜先前去过几次，那时候还没有完全开发好，她就被那里的景色吸引，印象最深的便是—— 清晨，走了一个多小时的沥青山路，爬到高处的山上看了日出。 叶梓茜打电话过去给叶铮延时，他正在开会，只是嘱咐了她几句注意安全的问题，还说要派专门的司机接送他们过去。 叶梓茜只道不用了，车的问题梁云飞已经解决了，一行六人刚好租了辆大车。 梁云飞直接让司机开去接上安素后，一同来叶家汇合。 安淑雅假期又出差了，安素连报备行程都不用报备，直接拎着简单的背包就出门了。 少年人相熟总是很快的。 加上有梁云飞和卓逸宸这样的人在，完全都不会冷场。 沿途车内的说话和玩笑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穿越了大半座的城市。 越接近似乎越能够闻到空气中海水的咸淡气息，裹着草木的清新，还有椰子的香甜，甜腻腻的。 细软如棉的沙，赤着脚踩在上面格外的软糯，带着被太阳拂拭过的温度。 此时正值节假日，海边还是有不少的游客，零零散散的分布。 海面上还有正在冲浪的人。 在更远处，依稀可以看见船行的踪迹。 这一带的海水瞧着格外的干净，蓝得有些发亮了。 将帆布鞋拎在自己的手中，叶梓茜和安素赤着脚，直接从沙滩上跑向了海边，脸上的笑容肆意灿烂，映照着傍晚天边的晚霞，格外明艳动人。 安素更加的放肆，跑到海边，浪花翻涌而来依旧没有停歇，膝盖以下的长裙顿时就被海水给浸透了。 身着紫色的碎花裙，脚陷在了水下的泥沙里，安素还借力做了一个动作，直接在水中旋转了一圈，常年的舞蹈功底使得安素的动作看起来舒展飘逸，透着柔美灵动的气息，带动衣裙随风起舞—— 和着余晖，就像是一朵在海平面上盛开的紫色的花。 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顿时就吸引了沙滩上不少人的侧目，更有人起哄的吹起了口哨声。 许是也觉得很美，站在沙滩上的梁云飞就鬼使神差的拿起了自己挂在胸前的相机，拍下了这幅一闪而过的画面，瞬间被定格成了永恒。 其实，真正跳起舞来的安素和平日里看到的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梁云飞也时常都会忘记安素会跳舞这件事。 除了先前初中毕业晚会的时候，安素曾经登台表演过一次舞蹈，后来梁云飞便再没有看见过。 上了高中以后机会就更少了。 应该说，梁云飞很少有机会能够仔细认真地看一看安素。 所以，他总是看不见她。 就是因为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故梁云飞也没有发现过那双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心并没有在一个频率上，所以眼睛也变得盲目。 安素是真的很喜欢大海，可能是向往这种自由吧。 她躬下身子，舀起海水直接就朝着叶梓茜泼了过去。 叶梓茜笑着躲开了，转移到另一处阵地，两人直接就在海边打闹了起来。 少年们就站在沙滩上看着这处亮眼的风景。 其他几人的打扮还稍显正常些，卓逸宸就太过浮夸了—— 只见他穿着一条宽松的热裤，配上花衬衫，脚上穿着双路边随意买下的十几块的凉拖，脸上又戴着他那几千块钱的骚包墨镜，这样的混搭风竟然还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在这沙滩上实在是一处显眼的存在。 被靳尚取笑了几句的卓逸宸说道：“你们懂什么，这样才有度假的感觉好嘛！” 天很快就要黑了，少年们决定先把带来的帐篷搭好。 夜降降临，海滩旁的篝火也亮了起来，装饰的霓虹灯和商铺的灯光也接连亮了起来。 海风透着几分沁人心脾的凉爽和欢愉。 许是见太阳落了山，沙滩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烧烤摊，支架上冒腾而起的热烟，增添了几分热闹的烟火气。 叶梓茜和虞渊他们一行人坐在一个露天的海边烧烤摊。 白色的桌子映衬着漆黑夜空上的繁星。 从游戏到篮球，从体育到竞技，少年人们要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似乎总是很容易。 烧烤配啤酒绝佳。 卓逸宸叫了一整箱的冰镇啤酒。 但叶梓茜紧记着自己答应过叶铮延的话，整个桌子上只有她一个人乖乖地喝着冰镇椰汁。 靳尚到海边吧台上点了一杯现调的鸡尾酒。 安素瞧着有些心动，就也放肆地要去点一杯。 靳尚很有绅士风度地起身跟安素一起过去。 两人相携着沿着沙滩一同过去。 靳尚随口问了句安素她是不是跳芭蕾的，安素意外于靳尚是如何知晓，她刚才在海边随意做的那几个动作并不算是专业芭蕾舞动作，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靳尚温和地笑了笑说：“我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专业的芭蕾舞蹈的演员，我小时候时常待在舞蹈房看她练舞。”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安素笑着问道，“那阿姨现在还有在跳舞吗？” 神色一顿，靳尚淡声答道：“没有了，她脚受伤过就没有再跳了。” 安素向来都比较敏感，她像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靳尚泄漏的情绪，柔声开口道： “芭蕾舞演员的职业生涯本来也就不长的，我觉得只要曾经在舞台上肆意燃烧，发光发热过就够了，在我的心目中，芭蕾是我的生命，但却没有必要一定要作为我的职业，舞蹈本来就是最自由的存在。” “是吗？”看着安素，靳尚轻声反问了句。 许是因为觉得这件事情在母亲的心中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所以靳尚平日里总是避免跟母亲提起舞蹈的话题，也没有机会能真正地去听一听她的心理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今能从另一个舞蹈者的口中听到这句话，竟然靳尚亦觉得有些许的宽慰，也许在母亲的心中，并没有真正的放下芭蕾，但这本来就应该是被她一直放在心里的才是。 风将安素一头散发的卷发吹得更加的随性，安素笑着点了点头，随手将发丝撩到身后，感叹道： “其实吧，我也觉得舞者其实都挺傻的，练武多年的人基本到最后倒是落下了一身的旧疾和毛病，在舞台上真正发光发热的时刻也就那么几分钟吧，这说的还是那些领舞的主舞，就别说那些总是不被人看到的配角舞者了，说是用生命在舞台上燃烧，可能真的也不算是夸张吧，确实挺傻气的。” “那你后悔吗？”靳尚在旁边发问了句。 没有丝毫犹豫的，安素摇了摇自己的头： “怎么可能后悔，这是因为这样才说傻气呀！” 安素像是要强调地说道： “练舞的辛苦倒是其次的，真正的痛苦在于禁食，我这么馋美食的人，你不知道我从小到大为了管住自己的嘴有多痛苦，简直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靳尚听到后，禁不住地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呀！我是跟你说真的，这是很严肃的，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妈管我有多严，我每次在家吃点零食都搞得跟做贼一样！” “不是，抱歉，我不是在笑这个。”靳尚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想到，你怎么跟卓少一样，喜欢乱用成语。” 安素的脸色顿时一红： “谁乱用成语了！我只是想跟你强调一下而已。” “是我失态了，我理解你说的意思，一定很难受。”靳尚温声道。 与人相处，靳尚向来都是松弛有度，会时常出言取笑卓逸宸也是因为两人实在是太过相熟才会如此，对外旁人，靳尚一直都是很有风度的，彬彬有礼，鲜少失态。 许是安素真的让靳尚觉得相处起来很放松，毫无防备才会如此。 两人原路折返。 薄荷之下，整个杯身的颜色是黄蓝相间的，透着淡淡的神秘魅惑之感。 调酒师说这酒的度数其实并不高，但是后劲不小—— 容易醉人，而且也容易让人觉得上瘾。 但对于每一个想要尝试鸡尾酒的人，调酒师都会让他们去试一试。 瞧着安素一副把鸡尾酒当果汁喝的样子，靳尚笑着提醒她不要喝得太猛了，一会儿酒劲上来该难受了。 第八十八章 你牵着我 安素答道： “我才喝了没几口，醉不了的。” 叶梓茜在旁边笑着提醒道： “是啊，安安，你还是少喝点儿吧！鸡尾酒的后劲很大，我们是专门出来玩儿的，你别待会儿醉成一个小酒鬼，我可不照顾你哦！” 叶梓茜一直都还记得自己先前喝青枣酒的教训，在虞渊面前闹的洋相，还有那抹唇齿间的炙热柔软，不同于他面冷的温度，是叶梓茜从未接触过的虞渊。 想来，那一次其实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叶梓茜忍不住地转过头去，不知道第几次地偷偷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虞渊。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让自己真正上瘾的并不是青枣酒—— 而是那个背着醉酒的自己回家的人吧？ 那才是让她眷恋上瘾的存在。 * 即便被提醒了不能贪杯。 但人总是容易被新奇的事物所吸引，不受控制。 安素并没有什么酒瘾，她之前也只喝过啤酒。 在她看来“酒”也并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 尝试鸡尾酒后是第一次让安素觉得惊艳和心动的—— 她禁不住地又拿起杯子小酌了一口。 那种复杂的滋味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入口的感觉有些许酸涩和辛辣，但回过味来以后却是异常的甘甜和清新，明明是矛盾冲突的感觉，却又被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那份甘甜能一直都萦绕在你的唇齿之间，久久不褪。 像是如今这扑面而来的海风—— 给人沁人心脾，凉爽心尖之感。 安素转过头去，看向了坐在身旁的靳尚，目光停留在了他手中的鸡尾酒上。 整个杯身都呈现出淡淡的晶蓝色，冒着细微的气泡，瞧着有些诱人。 像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想法，顿了片刻，安素还是开口道： “我想尝尝你的酒。” 靳尚闻言，神色难得地微愣了一下—— 显然没有想到安素会提出如此大胆的想法。 这种类似是有心挑逗的行径。 但是偏偏女孩的目光看起来又那么纯粹，像是不掺杂任何的杂念。 眸光清澈又单纯。 像只是单纯地想要尝尝他的酒。 坐在同一张桌上的众人都听到了安素出口的话。 “安安......” 叶梓茜在桌子下的手，轻扯了下安素紫色的长裙摆。 想着安安不会是因为才喝了几口酒，现在就醉了，开始耍酒疯了吧？ 毕竟她们和靳尚今天也才第一次见面，如此的做法未免显得有些冒失，太过于无礼了。 安素没有醉，她也是单纯地只是想尝一尝靳尚手中的酒而已。 在反应过来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安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 忙出声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晚点再去多点一杯好了。” 嘴角扬起温和的浅淡笑意，靳尚说道： “这杯就够了，你可不能再喝了。” 边说着，靳尚一边将自己手中的酒递向安素，温声说道： “你尝一口吧，不要喝太多了，混酒的话会更容易醉的，宿醉的话明天该头疼了。” 这下子—— 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的人变成安素了。 她看着靳尚递到自己眼前的酒，他的手指十分修长，明明是男孩子，却是难得一双十分好看的手。 指节分明地握着还在冒着气泡的透明酒杯。 安素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鬼使神差地说出那个提议。 现在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不接的话反倒显得是她嫌弃靳尚似的。 另一边，不止是卓逸宸觉得惊讶，连虞渊的脸上都有些许的讶异。 真正熟悉靳尚的人都知晓—— 虽然他的性子看起来十分温和，但其实是极其不好接近的，每当你自认为更靠近他一点的时候，他总是会适时地提醒你该保持的间距，疏离克制有礼却又是冷漠的。 所以这种同饮一杯酒的事几乎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卓逸宸心想——虽然靳尚的洁癖并没有三少的那么严重，但也是有洁癖的啊！ 今天这太阳究竟是打哪出来了？ 到了晚上还带着热意的海风，这春天不是已经过了吗？ 三少神乎其神地有了疑似对象就算了，怎么现在连靳尚到b城后也变成这样了？ 难不成这还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梁云飞坐在另一头，瞧见了安素和靳尚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暧昧互动。 忽然觉得这让他有些许不舒适。 但又不知道究竟问题是出在了哪里。 究其原因，梁云飞认为也许是他也觉得安素这样的行为不是很有礼貌。 其实从很早以前梁云飞就发现了—— 安素似乎总是把握不好自己和男生之间相处的度。 所以班上很多男同学都把安素当成是兄弟，或者哥们。 久而久之。 连梁云飞自己偶尔都会忽视这个问题，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安素最终还是接过了靳尚递过来的酒。 不过她也只是轻靠着杯沿，小酌了一口后，就将酒还给了他。 靳尚手里的鸡尾酒味道十分奇特—— 入口的时候就如同是冰水一般，没有太过凛冽的滋味。 温和地润过你的喉咙，而后升腾起淡淡的酸意，最终又回归了浅淡清新的甜。 安素并不是特别了解靳尚这个人，但就是莫名觉得这个酒似乎很适合他，就如同是靳尚本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耳旁传过了海风和乐队的声音，衬得空气都不再变得那么静默。 在烧烤摊的不远处搭了个简易的表演场子—— 那有一个自由乐队正在那儿唱着歌。 吉他的声音清亮随性，伴随着女主唱略显浑厚低哑的声音，极其勾人，歌声在整个海滩上缓缓地浸透。 让听到的人，心都变得安宁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海边的风景，也许是耳际清凉的歌声。 也可能是因为在身旁的人。 在歌曲唱到中间的间歇，乐队的吉他手弹奏了一段吉他solo，看似很随意轻松，但懂音律的人一眼便能瞧出这其中技艺的高超，海滩上有人顿时就发出起哄的赞叹声。 卓逸宸听到后嘴角不住的上扬，又觉得实在是有些手痒。 打了声招呼后，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大步就朝着乐队的方向走了过去。 叶梓茜有些好奇地开口问虞渊： “他这是要做什么？” 虞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道： “等着听。” “嗯？”叶梓茜微睁大自己的眼—— “他这是要过去唱歌吗？” 只见卓逸宸走了过去后，跟他们乐队的吉他手沟通了几句。 没过多久，那个人就将自己身上背着的吉他脱了下来递给卓逸宸。 卓逸宸十分熟练地背起那个木质的吉他，微垂下头，躬身随意地在上面调试了几个音。 音符从他的指尖滑泻而出，在空气中激起微漾。 “哇呜！”安素十分捧场地抬起手，朝着卓逸宸所在的方向挥了挥。 嘴角轻勾而起，卓逸宸抬起头朝着这边的方向，做了个示意的动作。 然后便是走到麦克风架前。 指尖勾动琴弦，前奏声顿时抓住了人的耳朵。 对比刚才的音乐，听着并不是一首欢快的歌曲，所以反倒是让沙滩上一些原本吵闹的声音瞬间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受到音乐声的吸引—— 或陷入其中。 或回忆起那些曾经的往事。 或将那些掩埋在心底废墟之下的东西，悄悄地勾勒出来。 然后恍悟， 原来可能从未忘记过。 这也许就是音乐这种无声的语言的力量吧。 “卓逸宸唱歌好好听哦！”叶梓茜转过头去，朝着虞渊说道。 她是真心的在夸奖人 虞渊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反问道： “是吗？” 明明只是简短的两个字，但叶梓茜发现她越跟虞渊相处，也能够很快地感知到他情绪的变化。 顿时哑然了下，而后试图转移话题道—— “额......这首歌是什么呀？我怎么没听过啊？歌名叫什么？” 虞渊淡声开口道：“他自己写的。” 叶梓茜觉得更惊讶了： “真的吗？这么厉害？”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卓逸宸明明这么跳脱，吊儿郎当的人，竟然还会是一个喜欢玩音乐的人。 安素在旁边赞同地说道： “真的好厉害！” 靳尚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虞渊的脸色，像是为了替他挽回些什么地说道： “我们三少唱歌也很好听的，有机会可以让他唱给你听。” “真的吗？” 叶梓茜的声调顿时高了不少，整个人像是已经在椅子上坐不住了。 她眼巴巴地转过头去看向虞渊，而后讨好地说—— “我想听。” “我也可以听。” 喝了酒后的安素显然兴致也很高，对谁都很捧场，虞渊这个冰块脸唱歌，她也想要听。 虞渊只是面无表情地赏了她一眼，而后说：“不唱。” 而后又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正在看热闹的靳尚，似警告地看了看。 虞三少今天并没有心情。 他显然是很难哄的那一种人—— 至少是比叶梓茜难哄的。 瘪了瘪自己的嘴，叶梓茜想着要怎么想法子下一次让虞渊唱一次歌给自己听。 这样其实也好，就唱给她一个人听就好。 通过看到卓逸宸和靳尚，似乎又让叶梓茜看到了更多面的虞渊。 每一次的他都能给她意外和惊喜。 叶梓茜意外虞渊竟然会有这么性格截然相反的朋友。 她一直以为他为人向来就是冷漠疏离的，不喜与人亲近。 即便是到了烟城，有梁云飞和樊弘这样外向的人主动上前结交，但在叶梓茜看来，虞渊在和班上同学相处时，和跟卓逸宸还有靳尚他们相处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以看出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特殊—— 那种相处的气场和舒适正是叶梓茜最想要的。 原来他也是会把一个人放在离自己这么近的位置。 这个认知似乎忽然让叶梓茜觉得充满了信心。 虽然是截然不同的，像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但也许只要更多的时间—— 叶梓茜觉得自己可以静待岁月将这个时限拉长。 即便是后来，叶梓茜成了虞渊住进心尖上带刺的人，成了经久不愈的陈年旧疤，但那根刺也是深深地扎入血肉之中的，难以剔除。 虽然过程捎带些许钝痛，但却是愈加刻入骨髓。 * 原本一行人是约好了—— 要早起爬山去看日出的。 在因为昨天夜里实在是闹得太晚了，大多都起不来。 尤其昨天夜里还喝了点酒，更是如此。 卓逸宸和梁云飞昨天还组了牌局玩到很晚。 晨起，叶梓茜是第一个醒来的，叫了安素半天也没把她叫起来。 向来都很自律的虞渊很早就起了。 其实靳尚也已经醒来了，只不过后来，觉察到自己并不想去做那个发光的电灯泡—— 就没有同叶梓茜还有虞渊他们一起去看日出了。 于是到最后，只有他们两人一起相携着出发。 沿着上次的路程。 叶梓茜带着虞渊一起走着山道。 他们需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行程，才能爬到山上最佳的观看日出的地点。 晨起后，叶梓茜只是简单地梳洗了一下，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身侧，纯净的素颜显得几分稚嫩和干净。 太阳还没升起，山间有些微凉。 叶梓茜只在白色的连衣裙外套了一件简单的开衫。 觉得有些寒意地微拢了拢脖间戴着的围巾。 两人并排走在山道上。 其实要爬山去看日出的人并不少，只不过基本没有成群结队的，大多是懒懒散散的分布开来。 所以叶梓茜和虞渊的近处看不到什么其他的人。 看了一眼自己身侧走了这么远的路，看起来气息依旧平稳的人，叶梓茜出声开口道: “虞渊，我累了。” 他们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 男孩转过头来看了叶梓茜一眼，声音带着他惯有的冷淡： “是你说要走路的。” 这话听的是当真不像在安慰人的样子，而且很不给面子地戳穿叶梓茜的想法。 方才虞渊的确是有提议要租车上来，而是叶梓茜自己说要走路上来的。 在经由自己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到最后真正看到日出时那一刻的震撼—— 叶梓茜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 叶梓茜也想让虞渊体验一下那种感受。 而她刚刚那句话并不是那个意思。 但叶梓茜也发现了，面对虞渊似乎总需要打直球。 她朝着虞渊伸出手去说—— “你牵着我。” 男孩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叶梓茜，眸光深深浅浅。 叶梓茜的视线原本一直看着脚下，过了片刻才抬起眸，像刚分出视线去看虞渊，丝毫不回避他的视线。 闪动眼睫，叶梓茜像是极其慎重地开口道—— “我在撒娇。” 叶梓茜的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多余的情绪没有，好像在说一句普通得不能再寻常的话，只是想让虞渊帮自己一个小忙。 但其实，叶梓茜根本就是在故作冷静。 慢慢的觉得有些发热的耳根就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 叶梓茜觉得虞渊如果再不给自己回应的话，她就要觉得有些尴尬了。 就在叶梓茜觉得无地自处的时候—— 虞渊终是伸出手来。 两个人的手牵住，不松不紧的。 对于这个年纪的青涩暧昧，牵手似乎已经就算是个很越距的行为了。 这并不是虞渊第一次牵叶梓茜的手，但其实叶梓茜也没有太大的熟悉感。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跳还是在加快，甚至比之前因为担心虞渊并不想牵她的手还要更忐忑。 心头的热意传到了面容之上。 方才两个人一起走着的时候，还能不咸不淡地聊天。 而今牵手并肩后气氛反而变得沉默了下来。 行至坡陡的地方，虞渊的手似乎就会握得用力一些。 有他带着叶梓茜，叶梓茜的脚步像是也加快了起来。 虞渊只是想——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吧。 第八十九章 山间日出 伴随着朦胧的晨雾和凉意清风，还有山间是不是传出的细碎鸟鸣声。 寂静、安宁异常。 那是一种绝对的舒适。 似乎是因为人总归是动物出身的，所以是应该偶尔走回大自然中。 去寻找最原始的纯粹和烂漫。 自从叶梓茜开口让虞渊牵着她后，虞渊就一直都牵着她的手。 再没有松开过。 因为久握的手传来了温润的热度。 一大一小，契合得像慢慢地越来越适应对方。 从刚才到现在，他们已经又走了半个多小时了—— 依旧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叶梓茜这会儿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走路的步伐都变得沉重了不少。 被虞渊拉着，半落在他的身后。 “好累啊……我已经快要走不动了。” 借着虞渊牵着她的力往前走着，叶梓茜朝在前头的人轻声喊道。 女孩柔和的声音透着半撒娇的意味。 “是你自己说要走路的。” 虞渊又淡淡地提醒了叶梓茜刚才陈述过的事实。 言下之意，她要自己负责。 抿了抿自己的唇，叶梓茜抬眼看向远处的天际，原本有些朦胧的晨雾看不大清楚天空的颜色。 如今天色越来越亮了，不知何时，那些雾已经缓缓地散开了。 露出天空的颜色，是浅蓝色的，在晨雾中显得很浅很浅。 天空越来越亮了，慢慢地还变了颜色，依稀可见浮现出一片浅色的红晕。 红光的范围朝着四下扩散开来。 “虞渊……” 叶梓茜开口叫了男孩的名字。 “嗯？” “太阳好像快要升起来了，我觉得我们可能赶不上看日出了。” 刚才他们在叫其他人的时候，也耽误了些出发的时间。 叶梓茜的声音捎带几分沮丧。 虞渊的脚步停了下来，也抬眸看了眼远处的天际，而后—— 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叶梓茜。 虞渊先是松开了自己牵着叶梓茜的手。 神色微慌，叶梓茜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握紧他，却是没有牵住。 看见虞渊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叶梓茜慌忙地有些想要开口解释—— “那个……不是……我是……” 声音却是在看到虞渊接下来的动作之后戛然而止了。 虞渊站在叶梓茜的前方，高大的身姿微躬下来，并没有转头的，直接对身后的人说道—— “我背你，上来。” “啊？” 叶梓茜完全怔愣住了，看着此时做出她完全想象不到的动作的虞渊。 恍然觉得，如今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此时此刻，她不会是又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吧？ 没有起床，也没有和虞渊一起来爬山。 可是明明眼前发生的一切—— 如今悸动都是如此的真实。 叶梓茜轻攥住自己的指尖，扣紧。 见身后没有丝毫的动静和声响，虞渊转过头来，话音透着些许冷淡： “愣着做什么？上来。” 平缓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像是已经失去了耐心的发怒征兆。 眸光轻闪，嘴唇微张，叶梓茜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担心虞渊会生气，到最后又都只化成了一声—— “哦……” 叶梓茜缓缓走上前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动作极其小心翼翼地趴到虞渊的背上。 一开始，叶梓茜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如何放置，该碰触虞渊哪里。 可是，她整个人要趴到虞渊的背上，就必然会有很大面积的身体接触。 叶梓茜只能尽量控制身体的重量，不敢全然依附于虞渊的身上。 背起叶梓茜直起身。 待她固定好身形后，虞渊才接着往前走。 男孩的步履异常沉稳，好似肩上额外的背负并不存在，缓步朝前。 叶梓茜还没从方才的冲击之中缓过神来，也不敢出声，她只是无声地一直望着虞渊。 其实，叶梓茜或多或少只是想跟虞渊撒撒娇而已，却是没有想到虞渊竟然会主动地提出要背她。 这个人是虞渊啊—— 怎么能不让叶梓茜受到惊吓呢。 在叶梓茜的记忆之中，曾经仅有过的让人背过的经验，可能就只有小时候在叶铮延背上的时候吧？ 长大之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其实，这并不是虞渊第一次背叶梓茜。 之前，在叶梓茜喝醉酒的那一次，还有在操场上昏倒的那一次，都是虞渊背她的。 那种感觉很奇特。 但这却是叶梓茜第一次在清醒的意识之下，被虞渊给背着的。 因为先前都处于意识还不清醒，还没有体会过那种特殊待遇的感觉—— 所以叶梓茜才没有那么强烈的感受。 “我重不重......” 叶梓茜看着虞渊的侧脸，还是出声问道。 声音轻轻柔柔的擦过男孩耳边。 虞渊的神色一顿，没有立即出声回答。 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叶梓茜又接着问： “是不是很累，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自己毕竟是一个一米六几的成年人，叶梓茜总觉得这样背着她是虞渊很大的负担。 边说着，挣扎地就要从虞渊的背上跳下来。 “别动。” 虞渊淡声轻吐了两字—— “你再动我更吃力。” 闻言，叶梓茜顿时连动都不敢动了： “哦。” 异常干净的山间公路。 虞渊背着叶梓茜缓步走在道路围栏旁边—— 背着叶梓茜时行进的速度似乎比两个人一起走的时候还要更快些。 可能是因为怕错过女孩想看到的日出。 步伐沉稳，虞渊连气息都听不到太大喘动。 很快的，他们便在山路上遇到了一些其他前来的游客。 会想着要早起看日出这样浪漫的事，大多是些年轻的小情侣。 不少女孩子在看到虞渊背着叶梓茜的时候，都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叶梓茜甚至依稀听到旁人在谈论着什么别人家的男友力问题。 她忽然觉得心头悸动更甚，下意识地不禁更靠近虞渊一点，碰触到他。 虞渊的身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他也没有用香水的习惯，更多可能只有戎安筠惯用的洗衣液味道，带着淡凉的薄荷气息。 叶梓茜想着难得有机会，就让自己大胆地放肆一次吧—— 她将头轻靠在虞渊的背上，双手环抱住了男孩的脖颈，微微拢紧，肆无忌惮地越距。 感受着两人气息的交汇。 是那种会让叶梓茜觉得舒适和安心的感觉。 在颠簸之中—— 叶梓茜甚至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下意识轻闭上自己的眼帘。 没过多久，叶梓茜就感受到眼前似乎有强烈的亮光照射，似是泛红的金光。 轻睁开眼。 叶梓茜一眼就瞧见了天边骤然升起的太阳。 像是在刹那之间发射出万丈的光芒，那光亮的范围还在不住地扩大。 刺目得有些耀眼，但还是让人挪不开视线。 “太阳出来了！虞渊你快放我下来！” 叶梓茜的手轻拍着男孩的背。 虞渊将背上的人缓缓放了下来。 他的目光也正看着那个太阳升起的地方。 虽然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叶梓茜那么激动—— 但还是可以从虞渊的目光中看出情绪波澜。 缓缓升起的骄阳，带着新生和希望。 在刹那之间染红了整个天际。 叶梓茜有些欣喜地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人。 她看到了虞渊。 也看到了折射在他脸上的亮光—— 顿时抓住叶梓茜的视线，让她挪不开眼。 太阳光将虞渊脸上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立体，一寸一寸地仿佛已经深深印刻进叶梓茜的脑海中。 光是虞渊的照片，还有虞渊的画像，叶梓茜已经不知道勾勒了多少幅了。 从始至终—— 叶梓茜一直都是很认真在看着虞渊的。 天知道，那一刻，叶梓茜觉得，眼前的男孩似乎被天边的太阳还要耀眼。 鬼使神差的叶梓茜甚至分神想到，虞渊真的很高，时常面无表情的冷漠带着绝对的疏离。 又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去靠近。 试图打破那一层面具，想看到那张脸上露出温柔笑意的样子。 他太高了，叶梓茜想虞渊只要挺直腰背，扬起脸的话，自个儿就算想要强吻他，可能连蹦起来都够不到他吧？ 叶梓茜承认—— 她就是忽然的心底又起了些邪念。 控制不住的。 如同青枣酒。 如同虞渊， 一旦沾染上了就会觉得上瘾。 难以戒断。 “虞渊......” 叶梓茜轻声唤了虞渊的名字。 虞渊转过头来看向她，眼神回应。 “那个，我想......” 叶梓茜的话音又开始吞吐，面颊在太阳光的映照下红意慢慢加深。 “我想抱一下你。” 像是个一本正经的认真请求。 又怕僭越，是故只能如此的小心谨慎。 “......可以吗？”叶梓茜眸光轻闪。 她没有说自己想要这么做的缘由。 只是透着隐隐期待地看向虞渊。 叶梓茜原本是想等着虞渊同意了后，自己再伸出手去的。 最近虞渊对待她的态度让叶梓茜觉得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有底气。 她才敢如此放肆。 她总感觉虞渊应该是不会拒绝自己才是？ 等待的过程中—— 心跳还是下意识地加快了。 不想，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叶梓茜瞪大自己的双眸。 虞渊并没有开口多言，而是直接抬手，轻扣住叶梓茜的肩膀，而后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神情微怔地靠在虞渊的肩膀上，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手一时无处安放。 眨了眨自己的眼， 才反应过来是虞渊抱住了自己。 其实，在叶梓茜和虞渊的这一段关系中，似乎叶梓茜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方，但其实不知何时起，虞渊也不再是推拒的那一方了。 而且叶梓茜还未意识到，这是仅仅对于她一个人的。 并非是虞渊变了，而是叶梓茜成了那个之于虞渊而言特别的存在。 微抿着自己的唇，叶梓茜的嘴角上扬。 露出了一个柔美至极的笑容，笑意直达到眼底，上了眉梢。 抬起自己的手，叶梓茜轻轻地半搂住身前抱着自己的人。 倾身向前，叶梓茜将自己更靠入虞渊的怀中，像是想从对方的身上汲取什么更多的力量和坚持的勇气。 太阳越升越高了。 两道相拥着的身影拖成一个长长的剪影。 目光缓缓地拉远—— 红日绿意。 依稀可见明霞岁月的美好和欢愉。 第九十章 沙滩排球 * 叶梓茜和虞渊他们两人回去了之后—— 卓逸宸，安素和梁云飞他们几人才刚起来没多久。 正在服务区悠闲地吃着自助早餐。 身穿黄色的碎花连衣裙，戴着防晒的草帽，安素的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椰子，整个人盘坐在凉椅之上，吹着海风实在是好不惬意。 不禁放假出来放风一趟是正确的，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嘛！ 靳尚的桌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今天鼻梁上还戴着一个细框的金边眼镜，明明是在如此嘈杂热闹的海边，只适合游玩返送—— 而靳尚竟然能够像是旁若无人的敲着手中的代码。 今天的天气极好，阳光明亮又不会太过于炎热，许是因为还没有到正午，早起的人可以享受到这份惬意。 看到叶梓茜和虞渊回来后，桌上几人的视线都转过去。 一整天的好心情从晨间的日出开始。 虞渊和叶梓茜一起走进来，两人间似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气场。 叶梓茜高兴的神色一直都表现在脸上，并未遮掩。 安素朝着叶梓茜挥了挥手。 靳尚仅分神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微勾了下，而后视线又转回到电脑上。 卓逸宸故意出声逗弄道： “三少，二人世界的感觉怎么样啊？” 在虞渊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后，卓逸宸还轻捂着自己的嘴，压低声音对虞渊说道： “我可是故意给你们俩制造机会，才没起床的，不要太感谢我。” 虞渊抬眼轻睨了卓逸宸一眼—— 不知道是谁昨晚打牌打得太晚，还喝了大半箱的啤酒，今天早上才起不来的。 安素就没有那么有眼力劲儿了，她直接出声问道： “怎么样，小茜，日出好看吗？你怎么都不叫我起来呢？” 叶梓茜接过了安素递给自己的椰子，先埋头喝了一口，才道： “我早上叫了你多久，你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你还出声回应我了，难不成你早上是在说梦话吗？我就应该拿手机录音下来再给你听一听的。” 趁着还没到正午，阳光还不算太过炙热—— 他们决定先去玩一下沙滩排球。 六个人就直接两两组队，打双排正合适。 一说到要组队—— 叶梓茜二话不说的，直接就挪动脚步，乖乖地走到虞渊的身旁。 她自然是想要和虞渊一个队的。 她微抬起头看向了虞渊的侧脸，男孩默许了叶梓茜的行为。 她是一定要跟虞渊在一块的。 如同是约定俗成的，也没有人会故意去把他们两人拆开。 安素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梁云飞，并未太过刻意。 其实，安素总是很善于，也已经习惯了掩饰自己对梁云飞的心思。 照着场上剩下的几个人，有卓逸宸和靳尚，梁云飞和安素。 按关系的熟悉程度而言，梁云飞几乎是默认自己应该是和安素一个队的。 却不想，忽然听到一道旁边传来的声音—— “安素，那你跟我一队吧？” “嗯？” 闻言，安素也有些意外地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的靳尚。 “我？好啊......” 卓逸宸的眉头挑高，佯装不满道： “怎么着，你小子还嫌弃起我来了？不想跟我一队？” 卓逸宸心想着—— 这个家伙竟然从现在才开始见色忘义了。 靳尚很坦然地笑了笑，温和道： “一直都跟你一起打球，这次刚好可以有机会换一换。” 而后还挑衅地说了一句： “这样才能让你有机会可以赢我，不是吗？” 卓逸宸瞬间就被激到了，脸上扬起自信的笑意： “你等着，看我一会儿不打趴下你。” 而后卓逸宸就直接走到梁云飞的身旁，一副哥俩好地揽着他的脖颈： “走，我们过去那一头。” 梁云飞的心情似有些许不悦—— 他的眉心微微皱起，在走开之前又抬眼看了安素一眼，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边。 安素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朝着靳尚问道： “我看起来很弱吗？” 一米七二的身高，加上从小就有练芭蕾和跆拳道。 安素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运动细胞还是挺好的—— 靳尚怎么就会觉得跟她一队会输呢？ 听到安素的问话，靳尚笑了笑后，解释道： “我是故意的，卓少在球场上是不能激的，一激他，他就会冒进冲动，而且我刚才那么说他才会轻敌，这样我们获胜的把握就更大了。” 瞧着靳尚用温和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像是理所当然又成竹在胸。 安素不禁挑了挑自己的眉头—— 果然是因为才刚认识，所以她还不太了解他。 她怎么没有发现靳尚看起来这么温和无害，竟然会是只老狐狸呢？ 这么会算计人，还算计的是自己的兄弟。 先对战的双方就是卓逸宸这组和靳尚他们组。 叶梓茜和虞渊就悠哉地坐在旁边的凉椅上观战。 被方才靳尚的话激到，卓逸宸的好胜心极强，非拿下这场比赛，梁云飞今天却也不知为何，亦是如此。 他们两人经过一开始短暂的磨合，已经配合得相当默契了。 每一次接球都非常的快稳，而且是用足了力道。十分迅猛。 这一头，靳尚一人带着安素，对阵卓逸宸和梁云飞，必然是趋于弱势的，瞧着有些许的吃力。 但是双方的比分还是扯得非常焦灼。 并没有被大比分的拉开差距。 擦了下额头的汗，靳尚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沉稳淡定。 眼看着差距又被缩小到了三分，离比赛结束只剩下不长的时间。 场上的战况又变得更加激烈起来。 梁云飞抬手飞快地拭去自己额角滚落的汗珠，目光专注地盯着对面。 在球靠近自己身前的时候—— 跳了起来，狠狠地把球给打了过去。 那个球是直直地朝着靳尚所在的方向而去的。 起初是如此，但是因为安素所站的位置在靳尚的身前。 瞧着球飞了过去，脚下一动，安素就飞快地跑了过去—— 抬起手试图想要接住那个球。 由于反应速度不够快，球的冲击力又实在是太大了。 紧接着，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安素的头被那个球狠狠地砸中了！ 身体随之踉跄了下后跌倒在沙地。 原本在旁边观赛的叶梓茜吓得一下子从座位上惊站起来。 离安素最近的靳尚是第一个跑过去的。 而后叶梓茜和梁云飞他们也冲了过去。 靳尚率先蹲下身来，察看安素的伤势。 那球碰巧砸中了安素的眼睛。 安素的眼睛一开始还有些睁不开，一直紧眯着。 被直接砸到眼睛，是真的很疼。 安素痛得眼睛都流下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她的眼睛周围红了一大片，感觉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泛青的趋势，瞧着应该会很吓人。 “眼睛能睁开吗？你试着慢慢地睁开来看看。” 手扶着抬起安素的头，靳尚说话的声音像是已经失了平时的温和，有些急促的紧张。 轻声哼了一声，安素试图缓缓地睁开自己的眼。 因为怕疼，又有些小心翼翼的不敢睁开。 她的眼眸内布满了红血丝，眸光中还含着一层薄薄的泪水。 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安素睁开眼睛之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靳尚。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靳尚迎着安素的目光出声问道。 眉头紧皱，安素回答道： “好疼啊......” 女孩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委屈。 边说着，安素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触碰自己的眼睛。 却没有碰到，她的手直接被靳尚给抓住了： “别碰！” 叶梓茜吓坏了，在旁边看着直着急—— “安安，你先别抬手去碰伤口！” 安素瘪了瘪嘴说道： “小茜，我是不是破相了？！” 叶梓茜安慰道： “没有，没有，只是眼周有些泛红而已，你先乖乖的，别去碰。” 梁云飞在旁边说道： “我去找个医药箱，还是先稍微处理一下吧！” 叶梓茜点了点头： “好，那我先带安安去休息。” * 等到梁云飞拿着医药箱回来的时候。 眼见着他要将医药箱拿过来给自己。 叶梓茜的眉心微动，忽然开口说道： “梁云飞，你先帮安安处理一下伤口吧！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安安你就好好休息，你想吃什么？我晚点给你带回来。” 坐在沙发上的安素回答道： “我还没想好。” “那你想好了再给我发个消息。” 叶梓茜看向了虞渊，眼神示意着—— 让他把卓逸宸和靳尚也一并叫走。 卓逸宸本来还想着早饭本来就吃的晚，如今明明还未到正午的时间，又着急去吃什么饭？ 毕竟是因为跟自己打球受了伤，靳尚总觉得自己有几分责任，有些不放心，但叶梓茜暗示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 像是才想到什么，靳尚在离开之前多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安素，还有在她旁边坐下来的梁云飞。 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打开医药箱。 梁云飞先拿出里头消毒的棉签和酒精。 在里头翻找着消肿化瘀的药膏。 眉头轻蹙—— 梁云飞脸上的神情少有的冷凝，像是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心情不悦。 梁云飞的情商很高，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会将情绪过多的表现在脸上的人。 算十分了解梁云飞的安素自然也感受到他的情绪，不知道是谁惹到了他。 有些沉默乖巧地任由着—— 梁云飞替自己处理伤口。 偶尔会倒抽一小口凉气。 安素被脸上的伤口转移了注意力，还分神思考梁云飞为什么好像生气了的样子，让安素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梁云飞此时此刻在离她有多近的位置。 两人的气息似乎都已经交融在了一起。 虽然神情有些严肃，但是梁云飞手下的动作却是异常谨慎小心。 看着安素越来越红肿，有些吓人的眼睛—— 梁云飞到底压抑不住自己怒气的出声说道： “你是傻吗？干嘛自己往球上撞？” 明明是担心的关怀话语，出口又让人觉得如此的刺耳。 安素直接就躲开了梁云飞伸过手来的棉签。 “你说谁傻？我们刚才是在打球，难道我不应该去接你的球吗？” 安素想着玩这种运动类的游戏，发生意外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甚至没有把责任归咎到梁云飞的身上，也不需要他的道歉—— 他怎么还反过来指责起她来了？ 还是一副如此生气，理所当然的模样。 安素本来就觉得出来玩，意外受了伤有些难受，如今还要受着梁云飞莫名其妙的指责。 梁云飞的语气依旧生硬： “我让你去接那个球了吗？我那个球又不是朝着你打去的。” 梁云飞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丝毫不退让。 安素被激得顾不上自己眼睛上的伤，直接坐直了身子。 “梁云飞，你现在是吃错药了吗？干嘛莫名其妙朝我撒气？我们刚刚在打双打，我跑过去接个球有错吗？我都没说你什么，你干嘛莫名其妙对我发火？” “我......” 梁云飞一时语噎，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时的他根本就不会如此的没有风度，也不会在竞技的时候好胜心如此之强。 梁云飞知道自己的反常，但却还没想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只是在意识到是自己不对后，还是先低了头—— “是我不对还不行嘛，可是，谁让你自己好端端的，要跑过去接球的，你就......就那么护着他。” 他就那么紧张那个人吗？ 安素直接就被梁云飞给问懵住了。 他不明白梁云飞所说的那些话，前后有什么关联？ 他究竟是怎么想到那儿去的？ 什么叫做“她为什么那么护着他”？ 她被球砸中这件事情和靳尚有什么关系？ 梁云飞眼中所看到的她和靳尚之间...... 梁云飞竟然会去在意她和别人的关系吗？ 他是真的介意吗？ 安素的神情完全怔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又太过害怕去深究—— 因为安素总觉得一定是自己会错了意。 梁云飞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在意呢？ 看到安素的神情僵住，没有给他回应，梁云飞以为她还在生气，又接着说道： “我......没有要朝你发火的意思。” 整个人背靠进沙发里，安素紧绷的神经像是忽然松懈了下来。 “梁云飞。”她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梁云飞还听不出来，安素叫他的名字的时候，背后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情绪，而现在的梁云飞还听不懂。 “梁云飞，你真的介意这个吗？介意我跟靳尚......”安素的语句顿了下，而后像是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又接着说—— “介意我跟靳尚组队？” 小心翼翼的话语，满怀期待的试探。 此时，安素的眼睛其实十分的酸涩，但她还是牢牢地盯着梁云飞脸上的神情—— 等着他的回答。 梁云飞知道这样的自己是很没有风度。 但安素对着卓逸宸和靳尚时脸上的笑，眼底的光，还有对他的生疏和疏离，这一切都让梁云飞觉得不悦。 梁云飞也很坦然地承认了： “怎么说也是我们认识比较长的时间吧，你怎么能这么护着一个外人呢？小茜就算了，你难道不是该跟我一组的吗？” 梁云飞的话说得就像是一个男孩在玩游戏时，自己受到了冷落，而觉得有些不开心。 不知为何，安素就是觉得是自己会错了意。 安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觉得高兴—— 因为她并不在梁云飞口中的所谓“外人”的范围内，他还是把自己纳入一个离他比较近的距离的。 安素并不知道梁云飞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安素清楚的知道—— 从始至终，他们一直都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即便安素可以只因为梁云飞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或喜或悲，或期待，或挣扎。 很可悲的，这一切梁云飞并不知道。 第九十一章 小嫂子 像是一个突然消了气的气球，一时之间又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不知该如何反应。 安素靠坐在沙发的椅背上，神情有些许的愣神，像是一个没有什么情绪的木偶。 因为脸上眼睛周围的伤又太过明显，瞧着又有些让人心疼。 梁云飞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想看到这么没有生机的安素。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在安素身旁的沙发坐了下来。 梁云飞拿起自己手中的药膏，朝着安素说道： “那个……要不，我还是给你抹一下药膏吧？” 话语之中的担心并不是虚假的。 听到声音，安素的眼睛转了一转，转过去看向了梁云飞。 在男孩像是异常真诚的目光之中，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 梁云飞挤出一些药膏，小心翼翼的给他安素上着药，动作有些笨拙，可能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使劲，唯恐多一份力气就会不小心碰疼眼前的人。 离得太近了，安素根本就无法忽略梁云飞的存在，看着眼前这一张她已经在脑海之中细细临摹过无数次的脸庞，安素忽然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明明早就已经该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却总是会一次又一次控制不住地生出一些贪念。 眼前的这个人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操控她的心思？ 如此想着，安素就难以抑制自己心头翻涌而出的委屈和酸涩。 禁不住地又红了眼眶，眼中的生理性盐水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如此示弱的举动，是安素最不想在刘亦菲面前做的，她一直就是一个如此倔强的人，不然也不会将这份酸涩的情感一直越埋越深—— 压制心底，一步步地刺伤自己。 原本正在给安素上药，眼见着那泪水从女孩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顿时就把梁云飞给吓坏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欸……欸！你别哭啊，你在哭什么呀？是不是伤口还疼？我弄痛你了吗，我轻点还不行？你别再哭了！” 别说着梁云飞还一边手忙脚乱的，想要从桌上抽纸巾给安素擦眼泪。 梁云飞是家中这一辈的独子。梁家的男丁比较兴盛，家族旁系中女孩子也比较少。 所以梁云飞是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女孩子的眼泪。 他觉得那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头疼的东西。 “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你真的别哭了，我求你了，一会儿再把眼睛哭肿了，你就更疼了！” 梁云飞用着自己认为最温柔的声音轻声哄着眼前的人。 他的手里拿着纸巾，想给安素擦眼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哭了一小阵，安素的情绪也已经都发泄出来了，她直接抬手扯过了梁云飞手上的纸巾，自己糊涂地擦拭着脸上的泪。 有时候最能击垮一个人的心理防线的，只是短暂的刹那间的温柔。 尤其梁云飞的温柔是安素不曾拥有过的，只要梁云飞朝她泄露一点点，安素根本就承受不住的。 为什么给不了她想要的，却还要对她温柔呢？ 这样不是很残忍吗？ 梁云飞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你没事吧？” 哭得有些累了，忍受着眼睛的酸痛，安素低哑着嗓子说道—— “我没事，可能是眼睛被刺激到，有些失去控制，眼泪是自己流下来的，只是生理盐水而已。” “真的没事？”梁云飞再迟钝的人似乎也反应过来安素是在敷衍自己。 “嗯……”浅淡地应声，安素已经没有力气再跟梁云飞掩饰什么。 看着他一脚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安素突然轻声开口道—— “我饿了。” 梁云飞立即回应道： “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件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心头从方才一直延续至今的那点无力感少了一些。 安素说：“我想吃菠萝饭。” “好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 梁云飞一边站起身，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道： “你就在这坐着啊，别瞎跑！” “嗯。”安素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她忽然意识到其实从始至终梁云飞都没有错，还要承受着自己无理取闹的情绪。 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上来看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不对等的是因为满足不了安素的心头那点超乎朋友的贪念和渴求。 * 虞渊和叶梓茜还有卓逸宸几人在不远处的一家海边自助烤肉店。 趁着虞渊并不在叶梓茜身边的间歇，卓逸宸到底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八卦心思，直接飞速地凑到了叶梓茜的身旁。 叶梓茜感觉到自己身旁忽然冒出来一个人，用手肘推了推她—— 刹时被吓了一大跳。 “卓逸宸？” “那个……叶梓茜，不是……小茜，你是不是我们三少的女朋友呀？” 卓逸宸有些好奇的，偷偷开口问道，虽然三少说现在还不是，但卓逸宸还是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八卦心思。 叶梓茜听到卓逸宸叫自己小茜的时候还有一些不适应，毕竟是虞渊多年的朋友，突然这么关心起她和虞渊之间的关系—— 叶梓茜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没有力气出声回答。 其实叶梓茜觉得自己现在和虞渊之间的关系，她也定位不了边界，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了。 但至少应该是在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的。 “怎么啦？到底是不是啊？你是不是我的小嫂子？” “小嫂子？”叶梓茜有些疑惑地挑眉反问： “你昨天不是说虞渊是你们之中的老幺吗？所以你们才会叫他三少的，那怎么又会是嫂子呢？” 叶梓茜觉得卓逸宸是不是糊涂搞错了。 但反应过来卓逸宸话语中的意思又觉得耳朵不禁有些发红，很不好意思—— 虽然叶梓茜很乐意接受这样的称呼。 卓逸宸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接着问道： “额……那个……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是不是三少的女朋友？” 卓逸宸并问着，还要一边注意着三少的位置，害怕他会忽然走过来。 叶梓茜轻摇了摇自己的头，说： “我还不是，但我希望有一天会是。” 她希望？ 卓逸宸原本还在疑惑着—— 这两个人究竟是搞什么鬼？这难道不是互相对对方有意思吗？究竟是谁在暗恋谁？还一直互相不捅破就这么僵持着。 就在他准备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卓逸宸忽然叶梓茜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你们三少真的好难追呀，我都已经追了很久了，还没有追到。” 叶梓茜想着自己能不能从卓逸宸这里取取经，这样就能打入敌人的内部。 卓逸宸闻言，心想着果然如此，忙在旁边打抱不平的说道—— “哎呀，我跟你说，我们三少就是这么一个不识风趣的人，他这个人很闷的！我以前都怀疑他根本就是吃素的，对女生丝毫都不感兴趣，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追他的女生可多了，他一直都是油米不进，刀枪不入的，所以我觉得你一定要主动一点！我感觉三少对你已经很特别啦！” 卓逸宸不停地鼓励道—— “我是觉得你的机会很大，我看好你哦！加油，努力做我的小嫂子！” 叶梓茜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又承受不住卓逸宸如此的热情。 卓逸宸毕竟是虞渊从小到大的好友，能够得到他的认可和支持，对于叶梓茜来说自然是一件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了。 卓逸宸也没有去戳破三少先前已经对他和靳尚的默认，但是他又担心以三少的性子实在太过冷漠了，怕他容易把人家女孩子给吓跑或者冻跑—— 所以关键时刻，还不是得需要他来出马，卓逸宸觉得自己这兄弟实在是做得太讲义气了！ “不过……你们进展到哪一步啦？” 卓逸宸人不知多嘴地多问一句。 “啊？”一句话刹时问得叶梓茜的面色涨红。 “什么哪一步？” 卓逸宸的耳旁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吓得他惊转过头去，看到不知何时三少竟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实在是因为刚刚他和叶梓茜聊得太投入，一时没有注意。 “有什么好奇的事，你可以直接问我。”虞渊刚才是把卓逸宸最后的问话听进去了，才故意反问的。 卓逸宸听着他那不咸不淡的语气透着淡淡的阴森，顿时转移话题道—— “哎呀，我饿了，我的肉应该烤好了吧？我去看看！” 而后他又转过头去，朝着站在自己身旁一脸无辜的叶梓茜说道： “我们有空再聊啊，小嫂子！” 说完，瞬间就跑路了。 虞渊将卓逸宸对叶梓茜的称呼听得很清晰。 罪魁祸首跑了。 留下叶梓茜一人呆愣在了原地，有些无措，慢慢地涨红了脸和耳根，有些无措地迎上虞渊看向自己的目光。 她试图解释道： “那个……不是我让他叫的，真的……” 虞渊只是眸光盯盯地看着叶梓茜，最后只说了句：“过去吧。” 然后便转身先行走了过去。 竟然没有出言反驳。 然而叶梓茜却没有那个觉悟，只是觉得松了一口气，逃过一劫。 * 天气晴朗，阳光绚烂。 下午海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还面上还多了不少在冲浪的身影。 虞渊向来都很喜欢一些极限运动，对他来说是转移情绪和压力很好的方法。 有一段时日没有冲过浪了，虞渊难得的动了心思，却借来了冲浪板后就下了水。 虞渊身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服，即便隔着一段距离，站在滑板之上的身影格外的显眼。 叶梓茜先是拿着照相机，站在海边给虞渊拍了好多张的照片。 眼见着那个身影到了比较远的位置，叶梓茜忽然又有了下水的冲动，像是怕他会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叶梓茜把相机拿给了坐在不远处遮阳伞下办公的靳尚，让他先帮忙保管一下相机。 叶梓茜起初还一直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靳尚看起来会那么忙，明明是出来旅游的，而且他从早上开始就见到靳尚一直抱着电脑在忙着办公。 他看起来甚至都不像是一个高中生的样子，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忙的样子？ 叶梓茜看到靳尚手边的书她有些熟悉，是之前她在图书馆的时候看到的虞渊在翻的那些她看不太懂的计算机编程的代码书。 叶梓茜刚才还看到虞渊和靳尚一起在研究什么的样子。 但因为跟靳尚并不相熟，叶梓茜也没有多问。 这一次，叶梓茜带过来的泳衣，依旧是她先前那套极为谨慎的，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得一丝不漏的紧身泳衣。 叶梓茜刚才把这身泳衣穿出来的时候还被安素给笑话了好久，说她这样—— 根本就是欲盖弥彰，看起来更加的引人注意。 其实卓逸宸看到叶梓茜的时候，也稍微笑话了一下，只不过到了后面还是很给面子地夸奖了一句说—— “小嫂子这样也很可爱。” 担心宴会不小心脚抽筋，叶梓茜这次长记性了，先做好了热身运动而后才下敢了水。 她先是慢慢地往前游一些，想要去到离虞渊更近一些的位置。 没过多久，叶梓茜看到了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伴随着一同而来的巨大的海浪。 她停了下来，往前望去—— 看到虞渊微躬着身子站在冲浪板上，整个人几乎是在最贴近海浪中心点的位置。 海浪不停地往岸边翻滚着，行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试图将里头的东西一并吞没。 而虞渊就定定就站在冲浪板上，目光专注凝神地看着前方，借助海水的冲劲，飞快地往前滑动着—— 直至翻越过了那个海浪。 越见识到不同的虞渊，叶梓茜总是时常会疑惑，为什么他真的什么都会的样子。 叶梓茜先前曾经在虞渊之前发的朋友圈里看到过他冲浪的照片。 虞渊没过多久，就到了叶梓茜所在的位置。 下了水，他一手扶着滑板到了叶梓茜的身侧。 看着女孩毫不掩饰的含着光亮的双眸，虞渊出声问道—— “想学吗？” “啊？”叶梓茜先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后便是惊喜地点了点头说道： “想！” 虞渊这是要亲自教她冲浪的意思，叶梓茜怎么可能不想学。 “没有那么容易，先试试。” 要在短时间内就学会冲浪，没有那么容易，但虞渊想他可以带着她先试一试。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她可以慢慢学，总会学会的。 第九十二章 海平面之下 她可以慢慢学，他总会把她教会的。 现在的虞渊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的他在未来的设想之中，已然加入了一个叶梓茜。 没有预想过两人的分离。 虞渊任由着叶梓茜不管不顾地，把他拽进她的世界里。 虞渊曾天真地以为，在这段关系之中，他才是拽线的那个人。 只要他愿意，就能牢牢地拽住一辈子。 结果却并不是如此。 众人只记住了—— 后来叶梓茜对虞渊的始乱终弃。 * 这么难得的假期。 让安素自己乖乖地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基本是不可能的。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 安素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 还是忍不住换好了专门带过来的泳衣，走出门到了沙滩外面。 和叶梓茜保守的泳衣相比起来，安素的泳衣可以说是相当性感了。 上身只有类似短小的肚兜，搭配短裙，水蓝色的颜色好像和海水融合在了一起，看起来犹如是一个精灵一般。 安素的身材本就很高挑，如今这泳衣可以说是将她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安素走到沙滩上最先看到的是凉伞底下看着电脑的靳尚，便直直地朝他走过去。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靳尚闻言转过头，看到安素时，眼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一抹惊艳和欣赏—— 除了眼周还有些未消淤化肿的伤，安素看起来就如同是一幅完美的画，一个完美的编程代码，至少在靳尚的眼中是这样的。 “好点了没？怎么不在里面休息？”靳尚出声问。 “我好多了，本来就没什么事，还扫了你们游玩的兴致。”安素温声说道。 安素觉得可能是因为靳尚的性格实在是太温和绅士了，连自己跟他说起话来时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有礼起来，并非刻意。 靳尚不赞同安素的说法。 这怎么能算是她的错？ 明明她才是最不想自己受伤的人。 盖上电脑，靳尚停下了自己手头的工作，转头朝安素问道： “你这是要下水？” “对啊，难得来一趟海边，我还没有下去好好地玩一玩呢！” 安素边说着，视线就转向了前方漫无边际的大海，禁不住出声感叹道： “我是真的很喜欢大海，从小就很喜欢。” 靳尚不甚赞同地说道： “你的伤口不能碰水吧？” 若是不小心引起些炎症一定会更严重。 安素皱了皱自己的脸： “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本来也没破皮，只是因为红肿泛青所以看起来有些恐怖而已。” “保险起见，我觉得你今天还是不要下水。” 靳尚的语气依旧温和，但似乎又带着哪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强硬。 神色微怔，安素犹豫地说道： “我会小心一点的，尽量不沾水，应该就没有什么关系吧。” 靳尚没有再开口，但安素不知为何就是从男孩的眼神当中看出他的不赞同。 靳尚在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目光移开，安素的注意力又被远远从前方走过来的梁云飞转移了注意力。 梁云飞大步走到安素和靳尚所在的位置。 是因为刚才去屋里没找到安素，所以梁云飞才有些担心地出来寻人。 想着安素怎么能这么不让人省心？ 受伤了还一个人到处乱跑。 走到沙滩上，梁云飞远远就看见正坐在凉伞下面和靳尚聊天的安素。 安素今天穿的泳衣实在太过清凉—— 淡淡的清纯和性感巧妙融合在一起，在人群之中是格外亮眼的存在。 俊男美女，坐在一起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和谐，瞧着十分赏心悦目。 尤其是衬着这海边的景色，真的美得就像是一幅画似的。 但在梁云飞看来却没有丝毫舒适的感觉，反而生出某些说不出道不明的不悦。 “不是让你呆在房间里头好好休息吗？你瞎跑出来做什么？” 明明是关心他人的话语，此时从梁云飞的口中说出来又显得有些尖锐。 两人平常斗嘴习惯了，安素一时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反倒是靳尚像是觉察到什么似的，抬头看了梁云飞一眼。 安素出声答道： “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啊！我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一直让我呆在房间里，我都快闷死了，难得大老远跑过来这里一趟，我当然要出来透透气了，呆在房间里有什么意思？” 一时像是找不到理由反驳，梁云飞的语气顿了片刻，扫视了安素一眼。 脱口而出的话语又是—— “那你这穿的是什么衣服呀？这是衣服吗？丑死了，你就不能跟小茜学一学？” 安素闻言刹时瞪大自己的眼睛，微低下头看向自己觉得再正常不过的泳衣。 音量顿时提高了不少： “我穿什么衣服关你什么事啊？！我又不是穿给你看的！” 安素越发觉得这家伙就是一个钢铁直男吧？ 谁让她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活该自讨苦吃。 有些生气地站起身，安素说道： “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看小茜他们在干什么了？” 说完，安素就率先走开了。 梁云飞站在原地，觉得情绪复杂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始至终一直看着两人，默不吭声的靳尚看了一眼梁云飞似有些挫败的背影。 淡声开口提醒道—— “说话不要拐弯抹角的，担心人就直说，女孩子都是需要哄的，不然是追不到人的。” 梁云飞闻言立刻转过身去，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靳尚，皱了皱自己的眉头，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谁在追人？” 梁云飞思索了下，才反应过来靳尚话语当中的意思应该是说—— 靳尚以为他在追安素？ 怎么可能？他对安素…… 从来都没有那一个意思啊！ 他们两个只不过是多年的同学。 靳尚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在追求安素的？ 看着梁云飞脸上过激的反应和疑惑的表情，靳尚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有多迟钝。 迟钝到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愚蠢了。 不然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靳尚从一开始就感觉到梁云飞对自己莫名的敌意，梁云飞根本就是恨不得把要让他离安素远一点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如此明显的在意。 赤裸裸的介意—— 这难道说还不是在吃醋吗？ 就都这样了还不承认自己喜欢人家，还没发现自己对对方的想法。 这家伙实在是愚蠢得有些可爱了。 靳尚瞧着还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梁云飞，不禁摇头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梁云飞的眉头蹙紧。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靳尚是在嘲笑自己。 靳尚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梁云飞的肩膀，似叹息地开口说了句—— “没关系，来日方长。” 靳尚觉得他并没有必要去点醒梁云飞，还是让他好自为之吧。 这样也可以给自己留下些许的余地。 说完，靳尚就拿起桌上的电脑离开了。 留下梁云飞自己一个人在原地干瞪眼—— 靠！ 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意思啊？ 说话还说一半，他说话才拐弯抹角吧！ 还胡乱揣测他和安素之间的关系，他才认识他们多久，哪来的自信这么妄下定论的？ 梁云飞觉得这一定是靳尚的错觉——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安素呢？ 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 不远处的海平面上。 叶梓茜已经不知时第几次—— 从冲浪板上跌落下来了。 虞渊今天难得像是很有耐心的，一直在细心教导叶梓茜冲浪。 起初虞渊只是在旁推着冲浪板让叶梓茜学习如何在冲浪板上滑动。 而后学习在冲浪板上站立起来的姿势。 练习得差不多了，嘱咐叶梓茜一些注意的事项，虞渊才带着叶梓茜往里游去，到了稍微深处一些的海平面—— 等着远处的浪涛缓缓而来。 理论性的战术，在真正实践操作起来的时候总是会碰到很多困难的。 叶梓茜原以为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她却是频频地从冲浪板上给摔下来。 要不就是没站起身来，要不就是站起身来了而后跌得更惨。 叶梓茜觉得自己已经不知喝了多少海水，感觉都要喝饱了。 长发都已然湿透，被简单地束起在身侧，被海水浸泡过的肤色透着晶莹的雪色，依旧如出水芙蓉般动人。 叶梓茜的性子其实一直都挺倔的，越失败她就越想要学会，尤其还是虞渊喜欢的运动。 从始至终，虞渊一直都呆在离叶梓茜很近的地方。 每一次叶梓茜的跌落，虞渊都会第一次时间游过去将她的人从水中带起来。 经过一次又一次失败的尝试。 眼见着这次的浪似乎大了些，叶梓茜屏息凝神，目光专注地看向前方，身体微微僵持着，而后一个使劲，借力直接在冲浪板上站了起来。 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终于成功了！ 叶梓茜的脸上露出了绚烂夺目的笑容，在若日的余晖之下，格外亮眼。 还来不及朝着虞渊喊出声，脚底下的浪越来越大，叶梓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阵失衡—— 而后又控制不住地从滑板上侧身直直跌落到水中。 再掉落到水下的那一刻，耳旁传来的水花声剧烈震动，叶梓茜似乎能够听到清晰的耳鸣声。 因为浪头有些大—— 所以这次跌得的确有些狠了。 叶梓茜任由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坠入水中，她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失去意识。 只不过是忽然觉得有些许疲惫，想要放松一下自己的身体—— 在水中缓缓飘浮一会儿。 轻睁开自己的眼帘，叶梓茜目之所及看到的是一个飞速朝自己游过来的身影。 她感觉到虞渊飞速游到她的身旁，一个有力的臂膀瞬间罩住了自己。 叶梓茜睁大自己的眼，她朝着虞渊轻摇了摇自己的头，示意她没什么事。 虞渊的眉头才微微松了松，也松了些许抓住叶梓茜的力道。 即便是如今身处于这水波之中，叶梓茜觉得虞渊的面容依旧是格外清晰—— 因为这已经是被叶梓茜深深纂刻进自己脑海记忆深处的面容。 但叶梓茜还是试图睁开自己的眼睛，想要更看清楚虞渊的面容。 海平面之下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 感官都被放大，异常的清晰，令人动容。 尤其是听觉，海浪声 心跳声…… 叶梓茜眼里只看得见虞渊一人。 女孩甚至还萌生出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感觉。 心随着海浪的漂浮在微微颤抖。 明明一切都在动，但一切又像是忽然静止了一样。 叶梓茜觉得此时此刻，这样的感受实在太过美好，她想要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却不想，下一秒—— 眼前的身影却是更靠近了。 虞渊缓缓地朝着叶梓茜过去，他伸出臂膀，直接把叶梓茜纳入自己怀中。 而后又做出一个让叶梓茜心跳骤止的举动。 不知是否是因为在水下呆的时间实在太久，心脏有些缺氧—— 还是因为叶梓茜忘记了呼吸。 就像是两块不知受到什么吸引的磁铁似的。 虞渊和叶梓茜两人缓缓地靠近。 相拥。 进一步地贴近。 虞渊的手抬起，微扣住叶梓茜的头，将她带得更靠向自己—— 而后倾身，在水下吻住了叶梓茜的唇。 双唇相触，霎那间的悸动传来，直达到心尖，带来剧烈的震颤。 在某些时刻，叶梓茜总是会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再更喜欢虞渊了，因为已经超过之前以往所有的极限。 然而更可怕的是—— 虞渊似乎每每都会打破那个极限。 让叶梓茜觉得愈加沉沦下去。 平静的海平面下，掩藏着是波涛汹涌的吻。 没有人知晓，但却又具有足以毁灭和吞噬对方的可怕力量。 冰凉水下的吻，带着绝对炙热的温度。 叶梓茜从未感受到如此汹涌翻腾的情绪和爱意，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压迫感和不安恐慌。 即便是后知后觉，但感情却来得太过迅猛。 都自以为自己是绝对的，可以控制的一方，但其实都在愈加沉沦。 在成年人的眼中，甚至每每在回首自己的往事的时候，人们也总是喜欢给自己少年时期的青涩爱恋加上不靠谱、不长久、太天真这样的字眼。 其实反倒是因为年少—— 才最是义无反顾。 最是无所顾忌。 最是能抱着飞蛾扑火的心态。 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成年人反而顾忌太多，束手束脚，举足不定，无法前行。 所以少年人又有何不好么？ 明明才最是难得—— 亦最是珍贵的青春。 不知道这个吻究竟持续了多久…… 久到叶梓茜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整个世纪。 在叶梓茜感觉自己的胸腔缺氧，已经快要爆炸的时候—— 她又感觉到男孩抱着自己时，手臂撑起的力道。 虞渊直接抱着叶梓茜，带她往上游，将人带出了海平面。 原本平静的海平面，两道相拥着的身影从水底下翻涌而出，霎时间溅起飞落的水花。 夕阳的余晖直直地洒落在两人的身上。 叶梓茜被虞渊紧紧地搂抱在怀中，甚至越过了男孩头顶的位置。 夕阳余晖的洒落，投下周身的晶莹。 叶梓茜垂眸看向自己眼前的虞渊，她的心跳此时跳得飞快，几乎马上就要从叶梓茜的胸腔中跳出来了。 久久都没有办法平复下来。 不知究竟为什么，他总是能给自己带来如此惊心动魄的震撼和悸动。 叶梓茜从来都没有做过如此疯狂的事情。 她还在不停地喘息，含着水光的眼眸牢牢盯虞渊。 被虞渊紧抱在怀中，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叶梓茜不禁分神想起先前在游泳馆的事。 心灵的贴近，再次的接触，所带来的颤动像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叶梓茜来说如此，但她并不知道，对于虞渊来说亦然。 许是虞渊如今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虞渊抬眸看着自己眼前逆光的身影。 这个女孩打破了他太多的先例。 其实正如卓逸宸所说的—— 叶梓茜之于虞渊是从未有过的特殊。 第九十三章 朦胧的夜色 旅途自是相当快乐的，但也多少让人觉得疲惫。 返程的路上没有来时那么热闹了。 大家玩累了，都困了—— 在车上打起盹来。 安素想到自己回到家中，还要眯着这受伤的眼睛狂补假期堆积下来的作业，顿时就有些生无可恋。 感觉今夜怕是要熬个通宵了，安素赶紧趁着在路途上的这段时间补补眠。 耳朵里插着耳机，安素习惯性的听着舞蹈曲的轻音乐，没过多久就伴着音乐声入眠了。 安素是和梁云飞坐在一起的。 起初刚睡着的时候，安素是在不停的点着自己的头，看着像是点出了了节奏似的，却一直都没有醒来。 梁云飞瞧着有些好笑，禁不住的还多看了两眼—— 想着要不要拿出手机把她此刻的姿态拍下来。 还会掏出手机，就感觉到安素忽然歪着身子朝自己倾斜过来。 安素的头直接就靠在了梁云飞的肩膀上。 梁云飞的整个身子刹时变得僵硬了起来。 微侧过头去，看向靠在自己肩膀上安然入睡的人。 她的呼吸近得仿若清晰可闻。 梁云飞的神色微怔，他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了靳尚在沙滩上对他说的那些话。 惊得梁云飞匆忙的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但是没过多久，男孩的目光又禁不住地看向了车窗上投射的两人之间的剪影。 好似窥伺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 叶梓茜睡着的时候很乖，她是把头挨着玻璃窗睡的，随着车行进时候的颠簸，叶梓茜的头会不时的轻轻去敲打玻璃。 因此睡得有些不太安稳。 瞧见叶梓茜时不时地轻蹙眉头，坐在她身旁的虞渊直接抬手将叶梓茜整个人揽了过来。 不同于只是靠在肩头—— 叶梓茜整个人是被揽靠进虞渊的怀中的。 她的头轻靠着男孩儿的胸膛。 像是察觉到了身前几分熟悉的温热气息，叶梓茜的眉头微微松开。 头轻轻的蹭了一下，在虞渊的怀抱之中找到一个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 安然地入睡。 玻璃窗上印照着虞渊的神色依旧漠然，却是做出如此温柔的举动。 车缓缓的行进，穿过了大半座的城市。 窗外的天色慢慢的由明亮转暗，车内的光影也变得有些昏暗了。 车内原本开着空调，在夜幕降临之后就有些微凉了。 虞渊拿出自己的一件外套披在叶梓茜的身上。 外套有些过大—— 显得在虞渊怀抱之中的叶梓茜格外的娇小。 一隅小小的天地，格外的安宁。 一次短暂的快乐旅行，创造了都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宝贵回忆。 城市的灯火掩映着，窗外是看不见的朦胧夜色。 是少年人们看不清的未来。 * 期中考，加上五一假期过后，这学期的脚步就跑得飞快了。 很快的，学生就迎来了高二下学期的会考。 自从有虞渊在自己的身边，这免费的辅导老师。 这学期以来，叶梓茜的成绩一直是在稳步长线的上升的。 这一点各科老师都有所发现。 本来在期中考后，叶梓茜就已经冲进了学校的光荣榜。 虽然只是掉位堪堪进去的。 但在期中考后的一次月考中，叶梓茜的成绩又有所进步，虽然如今座位号还只能排在1班的中下游。 但这已经是叶梓茜自入烟城中学以来考过的最好的成绩了。 叶梓茜最近学习的干劲可大了，连以前最讨厌的物理，她似乎都能从中找到一点学习的乐趣来。 每天和虞渊一起上下学，刷题学习。 不知不觉中，真正的夏天真的已经悄悄地来临了。 校园之中随处可见的绿意，还有愈加聒噪，不绝于耳的蝉鸣声伴着学生每日的晚自习时间。 雪球最近在家越来越受宠了，尤其是受叶铮延的宠爱。 所以雪球最近胖了不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型的毛茸茸的圆球。 甚至于似乎它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有些慵懒了，一副提不起劲来的样子。 所以叶梓茜总觉得这样不太健康。 于是一直试图要给雪球减肥。 闲暇无事的夜晚，叶梓茜就会带着雪球出门去遛弯散步，叫上虞渊。 大部分时间说是遛猫，其实到最后都会变成是叶梓茜在抱着猫。 雪球的脾气越发地被娇养了出来后，架子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有时候懒了，不想走了，叶梓茜把它放到了地上。 它就会在原地不动，像就是在等着人再把它抱起来似的， 然而后来，叶梓茜就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就是雪球对着虞渊就不敢如此。 每次要是虞渊把它放到了地上之后，它就会乖巧地自己往前走着，回回都是如此，惊得叶梓茜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叶梓茜总觉得，雪球就像是还记得虞渊似的，在虞渊的面前，它似乎就会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变得格外的温顺。 叶梓茜一直都知道，虞渊看起来是那种莫名很有威严的人，但她不知道他对付动物竟然也这么有一套。 叶梓茜惊讶地朝着虞渊问道： “球球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它是不是还记得你一开始喂养它？” “你别太宠它了。” 虞渊看了一眼在地上慢悠悠走着的小猫，淡声开口道。 叶梓茜一时语塞。 可是在她的记忆中，虞渊和雪球的相处一直很自然，他对雪球明明也很温和。 叶梓茜还是觉得根本就是雪球自己会看人脸色。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两人就像是在共同探讨要如何去教育孩子。 想起自己在私下里都对雪球说虞渊是它爹地。 叶梓茜不禁又觉得面色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虞渊看向自己的视线。 像是察觉到了虞渊对自己的纵容，叶梓茜在虞渊也越来越有底气了。 叶梓茜问虞渊—— 想考哪个大学。 在得知虞渊想考c市的q大的时候，叶梓茜也在心中开始勾勒着两人的未来。 她想着，以她现在的成绩和虞渊还有很大的差距，要跟他一起考上q大，还有很大的难度，但现在离高考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不是没有希望，不试试怎么知道的？ 叶梓茜想着她必须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行。 叶梓茜还想着到时候他们可以把雪球一起带过去c市。 她可以和虞渊一起在校外租一个小房子，因为宿舍里舍管阿姨应该不会允许她养猫，也会给舍友带来不少不少的麻烦。 定好了想和虞渊考上同一所大学的目标，叶梓茜真的好努力在学习。 叶梓茜的心思一直也都不难猜，在虞渊听到她问自己理想的院校时，虞渊就已经猜到了女孩的那点小心思。 没有去戳破，也没有去承诺什么，但虞渊也很用心地在指导叶梓茜学习。 叶梓茜的物理笔记和题型本都是虞渊亲自手写给她了，还给她专门勾了每日训练的题集。 其实，叶梓茜本来的成绩就不差，更甚者有几科是很出类拔萃的，先前只不过是因为偏科实在是太严重了，所以整体的排名才会一直冲不到最前面去。 如今有了虞渊的指导，补足了一些短板，成绩自然是稳步上升，慢慢地挤进了年段的中上游。 叶梓茜对自己的学习成绩也越发自信了起来，她甚至和虞渊约定如何她期末考进步的话，有没有什么奖励。 虞渊反问叶梓茜她想要什么奖励。 说实在的，叶梓茜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想到了她最想要的东西。 那就是她想要名正言顺地做他的女朋友。 但是在虞渊浅淡的目光之下，叶梓茜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叶梓茜一直是个很不喜欢给别人造成困扰的人，她担心有些话她说出口了会给虞渊带来困扰—— 会不小心关心那扇好不容易才朝她打开的门。 在对虞渊的关系上，叶梓茜一直都是勇敢，但也毫无疑问一直是小心翼翼的。 就像叶梓茜一直都认为虞渊如今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猜想他的生活应该是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比如那个叶梓茜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虞渊提起过的父亲，叶梓茜还不敢多问，她只是一直小心谨慎地想要去呵护虞渊的自尊心—— 如同每次跟虞渊一起出门，只要是有任何涉及到需要金钱的活动，叶梓茜总是会想法设法地想要自己先付钱，虽然到最后一般都是败在虞渊之下，实在是傻得有些可爱了。 * 叶梓茜最近的成绩有了飞速的提高，甚至受到了老常的表扬。 在和虞渊的相处之上，似乎也一直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一切都太过顺遂了。 叶梓茜的心情自然是愉悦的。 但却总是会有少数人眼红别人，是见不得人好的。 班上同学少有的和叶梓茜不对付就是丁灵诗，偏偏她的性子还很跋扈，向来喜欢煽风点火。 这天晚自习下课，叶梓茜返回教室拿自己落下的题集时，就碰巧撞见了人在议论自己。 “叶梓茜最近的成绩进步那么大，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她不是在忙着追虞渊，忙着谈恋爱吗？竟然还有时间认真学习，我还真是小看了。” “虞渊可是个学霸，人家有虞渊每天亲自辅导吧！” 听见坐在身旁两个木同学说的话，丁灵诗不屑道： “即便她现在的成绩再好，也掩盖不了她那不光彩的过去，谁不知道她当初怎么进的烟城中学，她靠的可不是自己的实力，要不是她爸花重金给学校捐了栋图书馆，她怎么可能进的来啊，我还听人说是买通了出卷老师才考上的。” 旁边的女生附和道： “是啊！我也听说过，谁让我们没有这个命呗！谁让我们没有一个这么有钱的爸爸呗！” 想到什么，一旁的女同学直接抓着丁灵诗的手： “照我说，虞渊会看得上叶梓茜而不喜欢你，肯定也是因为叶梓茜有那么一个有钱的爸爸，不然叶梓茜她哪里比得上你啊？虞渊那个人平日里瞧着挺高傲的样子，没有想到也是一个那么势利的人！” 站在教室后门，一直迟迟都没有踏进去的叶梓茜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一开始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叶梓茜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的感觉，直到她听到了—— 他们竟然也那么贬低虞渊的时候。 叶梓茜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地大步走进了教室里：“你们说够了没有？” 其他两人女孩子闻言，转过头来看见了叶梓茜后，神色都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慌张。 丁灵诗在微讶以后，却是不屑地笑了笑说： “怎么了？敢做还不允许别人说了怎么了？” 第九十四章 莫名委屈 “怎么了？敢做还不允许别人说了怎么了？” 原本被叶梓茜撞破就已经够尴尬了，见丁灵诗还在继续出言挑衅叶梓茜，坐在丁灵诗旁边的两个女同学连忙抬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试图制止住她。 人总是这样的，可能是劣根性，在人后敢堂而皇之地嚼人舌根，真的到了人前却又会变得畏畏缩缩的，屈服于所谓的“权势”之下，做着自己口中最瞧不起的事情。 叶梓茜微吸了口气，语气还算平和地开口道： “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事了？那些论坛上的流言蜚语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了，我很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是我做的我不会不认，不是我做了你们也没有必要一直在后面议论，要是真好奇的话你们大可像这样当面问我。” 丁灵诗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问你，你就会认了，你当我们傻呀？” 闻言，叶梓茜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正是因为是我的事，难道我说的不比你们说的更有真实性吗？” “不过也对。”语意一转，叶梓茜接着说道—— “我是给学校捐了栋楼，那我说这样吧，既然你们这么瞧不起这件事，以后你们都不准去学校图书馆了，你们看怎么样？” 叶梓茜的话问得不咸不淡的，似温和又透着淡淡的冷意。 丁灵诗直接就被激得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 “叶梓茜，你不要太欺人太甚了！” “究竟是谁欺人太甚了？不就是人身攻击吗？谁不会，这点程度就已经受不了了吗？我难听的话还没有说呢。” 丁灵诗出言讽刺道： “叶梓茜，我就说你之前那副柔弱无害的样子，根本就都是装出来的，现在你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吧？真不知道虞渊知不知道你是一个这样的人。”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回应道： “像你这样只会躲在背后，偷偷摸摸地议论诽谤别人，虞渊才是根本就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因为你不配。” 丁灵诗面含怒容的走上前来更靠近叶梓茜。 仿佛被激得下一秒随时可能动起手来。 微抬起头，叶梓茜没有丝毫的怯场和回避，她看着丁灵诗的脸，一字一句缓声说道： “即使虞渊最后没有跟我在一起，他也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叶梓茜你......”丁灵诗被激得抬起了手。 被站在旁边一直在观察局势的那两个同学及时的上前制止住了—— 把丁灵诗拉得退后了一些。 丁灵诗大力地扯开了她们两人的手： “你们放开我！” “灵诗，算了，别再闹，事情闹大的话说不定会被记过的。” 烟城中学的校规校纪一向森严，尤其是还有史文耀这样的人随时随地盯着，学生向来比较守规矩。 想着叶梓茜还有她爸的关系在那隔着，兴许没有什么事情，那到时候遭殃的就是他们几个了。 说实在的，那两个女同学根本就不敢去惹叶梓茜，她们也只敢跟着丁灵诗在背后说几句酸话。 其实，从以前到现在，丁灵诗这么针对叶梓茜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以往叶梓茜的处理方式一直都是冷处理的，不过多的计较，大事化小，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丁灵诗才敢愈加嚣张跋扈地对待叶梓茜。 安素就常说叶梓茜不要太过温和，这样别人就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 叶梓茜的确也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没有在同学的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给刺到了。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丁灵诗她们真的触碰到了叶梓茜的逆鳞了吧。 大家都知道，叶梓茜是喜欢虞渊的，在追虞渊。 但可能鲜少有人能够想象得出—— 虞渊在叶梓茜的心中是怎样一个珍贵特别的存在。 叶梓茜从来没有将一个家人以外的人看得如此重过。 她不允许任何人有抹黑污蔑虞渊的行为，这甚至比他们去抹黑更让叶梓茜觉得生气。 尤其叶梓茜的认知中，一直是觉得虞渊的家境并不好，但他又是有着自己的傲气的，所以叶梓茜就下意识的也想要去维护虞渊的自尊心。 叶梓茜并不让虞渊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些话。 “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议论这些。” 丁灵诗瞬间就被叶梓茜的话给激怒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你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 紧抿了下自己的唇，叶梓茜说： “你们要讲我可以，不能去议论虞渊。” 丁灵诗直接冷笑出声： “叶梓茜，我看你还真是护着他呀，真一门心思地倒贴倒追，人家有给过你多少的好脸色吗？还不是一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就是故意吊着你吧？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他是不是真心看得上你？或者说他看上的是你的什么？” 她话语之中的含沙射影实在是太过明显，叶梓茜不知道一个人究竟得有多势利多恶劣，才能把另一个人想得如此的不堪，她冷声开口道：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操心，你们管好你们自己就可以了。” 说完话后，叶梓茜直接就转身朝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就迎面撞上了站在门边，背靠着墙壁微垂头的虞渊。 男孩的神色一如往常的漠然—— 他不知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 叶梓茜不知道她们刚才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叶梓茜回来教室拿题集，虞渊原本是在楼下等着的。 因为久未见人下来，虞渊才缓步走上来的。 迎上男孩看向自己的目光，叶梓茜的眼睛微睁，原本周身的气焰霎时都褪去了。 由刚才的生气转为讶异，不安，有些慌乱。 却又不知为何委屈的红了眼眶。 紧抿着自己的唇，叶梓茜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转身就跑开了。 虞渊在反应过来地抬起手，想要去抓住叶梓茜的时候—— 还是没有抓到。 这应该是叶梓茜第一次试图躲避开来虞渊。 她其实并不像让虞渊看到这样浑身似乎都满带刺的自己。 他本来就没有多喜欢她—— 叶梓茜害怕虞渊会讨厌这样的她。 即便是不想承认，但是方才丁灵诗所说的那些话对叶梓茜来说还是有杀伤力的。 在对于同虞渊的这段关系中，叶梓茜其实一直都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是主动追逐的一方吧。 虞渊追着叶梓茜下了楼梯，在一楼的楼梯口抓到了人。 叶梓茜在转过头来的时候，虞渊瞧见她的面容之上竟是有清晰的泪痕。 虞渊的眉头一下子深深地锁紧了。 一手抓着叶梓茜的手腕，虞渊一手直接推开了楼梯口左侧的一扇门。 两人进到了一个漆黑的房间。 这是一件用来储藏工具的小隔间，格外的狭窄，进来两个人就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门叩上了，光线重新被隔绝在外，里头变得有些漆黑。 虞渊并没有抬手去开灯。 叶梓茜不安而慌张地被虞渊带着扑在了门上。 目之所及，在一片黑暗之中，叶梓茜察觉到了—— 虞渊的另外一只手也抬起抱住了她。 男孩的手掌透过相贴的肌肤，带给叶梓茜滚烫炙热的气息。 此时的叶梓茜沉浸在自己的委屈和不安之中。 在虞渊的怀抱之中，几乎是瞬间就红了自己的眼眶。 叶梓茜本就无法拒绝虞渊的怀抱，无法拒绝虞渊朝她伸出的手，无法拒绝虞渊的温柔。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挣扎，叶梓茜就更紧地抱住了在自己身前的人。 “想哭就哭吧。”虞渊离自己极近的声音响起，“哭一会儿。” 似乎是从懂事到现在，十多年的岁月里，叶梓茜像是第一次找到了可以安心哭泣的地方。 明明只是低泣声，仿若是要将自己满腔的情绪宣泄于其中—— 如细丝，又有太强的穿透力，牵动虞渊的心。 实则，单亲家庭的影响是不可逆的，从小到大叶梓茜一直都能感受到叶铮延对自己过分的呵护的宠爱，许是试图弥补缺失的爱。 但叶梓茜并没有被宠坏，她懂事得很早。 因为不想让叶铮延操心，所以叶梓茜总是鲜少在叶铮延的面前展现负面的情绪，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 而此时此刻，在这个幽暗密闭的空间之中，身前这个抱着自己的人。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整个脑袋里都是空荡荡的，她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如此委屈—— 而委屈这种情绪竟然是这么有侵蚀性的，已经从叶梓茜的心脏扩占到她的大脑里，她靠在虞渊的身上，头埋在他的肩头，眼泪簌簌地往外流，不停地疯狂地仿佛要把所有挤压的委屈不安和慌乱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虞渊的眉头轻蹙着，什么话都没有说的，只是偶尔会抬手轻拍了拍叶梓茜的背。 哭了好一会儿，叶梓茜才微微抽泣地停了下来。 她先低下了发红发肿的眼睛，又抬起来试图在黑暗中看清眼前的人—— “我是不是很坏？” “什么？” 下意识反问，虞渊像是没有预料叶梓茜哭了这么久后第一句问出口的话。 “你不要讨厌我。”叶梓茜的话音顿了下后，又轻声说道—— “也不要假装喜欢我。” 即便是假装的，叶梓茜也觉得她曾经感知过虞渊的温柔的。 一旦接触过温暖过，她觉得自己根本再承受不来虞渊的冷。 只是尾音，但虞渊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黑暗中，虞渊的神色僵住，他的心里翻江倒海的，还未开口，虞渊先是抬手一把将叶梓茜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用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里。 “家庭从来都不是我可以自主选择的东西，就像我也选择不了我妈妈的离世一样，我跟她们几乎就没有什么来往，为什么她们会对我有这么大成见？” 叶梓茜这么些年深埋在心底的东西，以为自己不会对人说，也无法说出口的话，说出来的瞬间，竟然觉得心头一阵轻松。 这样的话听着在一些人看来或许会觉得有些可笑，毕竟叶梓茜就是拥有了令很多人艳羡的家世，即便那些光鲜亮丽并不是她所追求—— 所以旁人对她口中的苦闷是无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的，只会觉得她是因为拥有了才会觉得嗤之以鼻。 互相是不可能会理解的。 叶梓茜一直都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但她也觉得没什么，反正自己的人生也的确就是这样过来的。 偶尔听到一些流言，叶梓茜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 叶梓茜并非是一开始就能做到如此释怀的，她只不过是慢慢地学会了和自己和解罢了。 可是当她被虞渊有力的臂膀揽在了怀里，有温柔的手一下下地抚摸着自己的后脑，揉着自己的头发时候，叶梓茜发现她其实还是在意的—— 叶梓茜突然就被心头冒腾起的委屈给淹没了。 整颗心都被浸泡得有些酸楚难忍。 叶梓茜已经很久没有经受这么委屈的情绪了。 “你并不欠她们的，没有必要在意她们的想法。” 虞渊的声音响起，透着让叶梓茜觉得安定的力量，叶梓茜低声说： “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办法做到全然地不在意。 感受到颈间眼泪的热意，男孩下意识地放柔了自己的声音： “你不欠任何人的，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很漂亮，很聪明，学习也还可以，你会有很好的将来，你只要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可以了。” 印象当中，虞渊似乎没有一下子跟自己说过这么多的话，还是用如此温柔的语气，竟还是一副老干部口吻的样子，说着类似人生导师的话。 就像是在告诉叶梓茜什么才是人生的意义。 这样的虞渊一下让叶梓茜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梓茜抬起脸看着他，眼睛里面还蓄着泪痕，有些懵懂地问道—— “你刚才是在夸我吗？” 疑问的语调微微上扬，因为刚哭过，叶梓茜的声音还透着点沙哑，听着还捎带几分天真。 虞渊不否认他有些心软，是带着几分哄人的语气说道： “是，我在夸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不用去在意旁人的看法。” 有时候，一些事情你自己相信，自己说服自己是一回事，但如果有人愿意与你一起相信、告诉你你不是盲目的，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感觉。 因为你的身边有人同你站在一起。 那种悸动几乎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叶梓茜的神情还有些微愣，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哭得有些糊涂了，头脑有些不太清醒—— 她觉得今夜的虞渊实在是温柔得有些过分了。 让她觉得特别的不真实。 头脑都变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伸出手去抓着身前的人，叶梓茜像是想将虞渊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们回去吧。”看叶梓茜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也不哭了，虞渊轻声开口道。 虞渊牵起叶梓茜的手，想要带着她走出去，却不想在一片昏暗中，叶梓茜将虞渊的手握得更紧了，却是没有移动步伐。 没有再往前走了，于是回过身来走了一步，站在叶梓茜的身前，虞渊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等着叶梓茜自己开口。 黑暗之中，眼前人温柔的表情其实有些看不大清，但还是令叶梓茜觉得有些失神。 狭小的空间里，虞渊就站在离叶梓茜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低着头目光似含着温柔地看着她。 叶梓茜真实地感受到这股温柔。 微微屏息，叶梓茜忍不住地轻轻抬起头，踮起脚尖—— 给了虞渊一个吻。 第九十五章 想要奖励 微微屏息，叶梓茜忍不住地轻轻抬起头，踮起脚尖—— 给了虞渊一个吻。 因为虞渊并没有试图想要去躲闪，双唇就那么碰上了。 黑暗之中，清晰地感受到倾身靠上前来的人，虞渊的气息有一瞬间突然的微滞。 他的眸光微垂，去看叶梓茜。 睫毛轻颤，肉眼可见的紧张。 一个无声静寂的吻，带着能刮起汹涌心潮的颤动。 从距离缩短直至没有丝毫的缝隙，两人的唇相贴着。 虞渊就站在叶梓茜身前靠得极其近的位置—— 近到仿若只要叶梓茜的睫毛眨一眨，就能像是小扇子一样可以轻轻地拂过虞渊的面颊。 似有若无的撩动心弦。 黑暗中，不约而同的，两人都没有闭上眼睛，任由着双唇轻轻的相贴。 像是一幅静止了画面，除了气息交错泄露出了情绪。 虞渊并没有抬手去推开叶梓茜，也没有做出丝毫回应的动作，只是任由叶梓茜靠近自己—— 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越来越大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还有似融合在一起的气息。 气氛升温变得有些微妙。 一触即发。 叶梓茜的面颊慢慢地泛起热意。 过了好半晌，叶梓茜竟是鬼使神差地探出了一点自己柔嫩的舌尖—— 在虞渊的唇上轻轻地碰了一碰。 胆大妄为。 就像是一只不知道危险，做出挑衅试探，引火自焚举动的小猫。 在越过心里防线，踏出第一步后，叶梓茜的胆子似乎就变得越来越大了，不再畏畏缩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黑夜的掩护。 第一下的时候，叶梓茜只是试探性地蜻蜓点水，带着几分新奇和好奇，探索着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也想知道男孩会给她怎样的反应。 但虞渊却是毫无反应，男孩的眸光像是依旧深沉寡淡，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眉心微蹙了下，像是积蓄了什么汹涌的情绪。 叶梓茜便又大胆的碰触了虞渊一下—— 以柔软轻轻地描摹虞渊的唇形。 虞渊的身体刹时一僵，面色上似还是无动于衷。 叶梓茜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了—— 于是她就收回了自己。 叶梓茜刚想撤回自己的唇，挪开时，不料虞渊的眼神在陡然之间就变得异常的凶狠。 虞渊倾身上前—— 双手揽着，直接就将叶梓茜抵靠在了旁边的一处货架上。 呈笼罩压迫之姿。 架子上不知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来直接砸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在原本安静的隔间中发出清晰可闻的动静，不过此时在房间内的两人却都无暇去顾及。 叶梓茜微睁大了自己的双眸，看向了虞渊。 虞渊直接强势地欺压上来，抬手微扣住叶梓茜一边的脸，不让她有机会躲避，趁隙钻入她的口中。 纠缠在了一起。 而后便是越吻越深。 触动。 心悸。 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让叶梓茜觉得有些不安和害怕。 气息也变得不稳。 就在叶梓茜下意识想要去躲避的时候—— 虞渊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又霎时变得平静了下来。 趋于和缓。 随即便是温柔地引导着、回应着这个由叶梓茜点火而引起的吻。 他们接吻了。 肆无忌惮的。 应该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在这个幽闭的无人知晓的隔间几里，突破禁忌，两人就像是第一次偷食禁果。 只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在暴风骤雨趋于结束的时候，头脑一片空白，格外混乱的叶梓茜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但是很明显的，她的大脑，她的身体都不买她的账。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整个人晕眩得厉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有些迷糊地想到方才虞渊所说让她要过好自己的人生。 叶梓茜希望—— 她可以找到她爱的，也爱她的人，或许这样，她的人生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 还有便是，今后她每每走过这里的时候，恐怕无法再直视这个楼梯间了。 * 对于叶梓茜而言，到了每一学期的期末考阶段，除了应付各科繁重的学业以外，还有一个重大的难关—— 就是每学期结业前的体测。 其他一些基本的项目还好，但是八百米对于叶梓茜这样基本运动量为零的人来说实在是很难。 叶梓茜在每次强撑着测完了八百米之后，都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一回，连着好几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所以体测对于叶梓茜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安素总觉得就是因为叶梓茜个人的体质实在太差了，时常说要带着叶梓茜去锻炼练习一下。 眼见着下周又要进行体测了。 这两周，安素又开始拉着叶梓茜去锻炼跑步。 叶梓茜想出了好几个理由用来推脱，不想这件事情被虞渊给知晓了。 而且虞渊竟然难得像是很有兴致地接手了安素的这个训练任务。 虞渊亲自去管，安素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安素总觉得，小茜根本就是被虞渊给吃得死死的，虞渊来管，她肯定就会听话。 叶梓茜就惨了—— 虞渊总是会直接无视她的各种理由，每天雷打不动地带她去操场上加练跑步，还要回回掐表，连浑水摸鱼的可能都不给。 叶梓茜发现虞渊是真的变了—— 以前的他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情？认识虞渊这么久，叶梓茜就没见他这么热心过。 叶梓茜甚至都自暴自弃地想着虞渊是不是抓住机会，有心要捉弄她。 毕竟跑步对叶梓茜来说实在是一件太过痛苦的事情了。 许是见叶梓茜的锻炼热情和效率实在太低—— 虞渊难得提出了如果叶梓茜每突破自己的八百米记录时间一次，他就允诺给她一个奖励。 奖励的要求虞渊是让叶梓茜自己去想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他都会答应，虞渊并没有给叶梓茜设置什么条件和范围。 只不过很简单的—— 最终要不要答应叶梓茜提出的奖励要求取决于虞渊自己，如果虞渊拒绝了，叶梓茜就得再另想一个。 听起来似乎还是有点吃亏，但叶梓茜还是就突然觉得很有动力。 毕竟叶梓茜难得有可以向虞渊提出要求的机会，她可以随意地使唤他，让他为自己做一件事，或是讨要一个怀抱，一个亲密的接触—— 不论是什么事情，对于叶梓茜来说，由她主导，都具有太大的诱惑力了。 所以叶梓茜后来一周的训练都格外地卖力，格外地配合。 连安素见到了都不得不感叹虞渊还真的是教导有方。 明天就要进行体测了。 晚上晚自习下课后，虞渊又把叶梓茜带到操场上要进行加训。 每次训练的时候，虞渊几乎都是全程跟着叶梓茜一起在跑的。 一圈都没有落下来过，跟着叶梓茜。 在叶梓茜跑过线后，虞渊抬手掐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秒表。 看了眼表上的时间。 虽然不太理想，但叶梓茜如今的速度已经能够勉强擦过合格线了。 明天加把劲的话要过关应该是没有问题。 叶梓茜站在原地微躬下自己的身体，相对于男孩的神色无常，叶梓茜的气息至今还喘得停不下来。 “怎么样......我有没有又破纪录了？”有些费力地站直身子，叶梓茜朝着虞渊走过去。 虞渊抬眼看向她，轻点了下头。 叶梓茜的面色顿时扬起欣喜—— “耶！那这样算起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欠我三个奖励了？” “嗯。”虞渊的目光浅淡，似透着纵容。 轻拍了下自己的手掌，叶梓茜跳了两下，笑着说道： “唉呀，那我可得要好好地想一想了，想想要让你做些什么呢？你有没有什么特别不想做的事情呀？” 叶梓茜故意逗他，毕竟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可以把虞渊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呢！ 她暂时还没有想到，因为想要的太多了，也太过难以取舍。 总觉得不能轻易浪费了如此难得的机会，虽然她还不知道要讨要些什么。 今天的运动量实在太大了，叶梓茜一停下来之后就觉得整个人饿得不行。 她抬手拉住虞渊的衣袖： “那个......我饿了。” 叶梓茜另一只手摸着自己肚皮。 “不如，我们去吃点儿夜宵吧？”叶梓茜提议道。 见到虞渊开口欲言，想到了什么，叶梓茜立即补充道： “这可不能算在那三个奖励之中，那些奖励我还没想好呢，这个不算，大不了我请你。” 叶梓茜可不想让虞渊误会，随随便便就浪费了一个奖励的机会。 虞渊本来倒是没想到那儿去，看到叶梓茜有些过激的反应，不禁嘴角微微勾起，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笑什么呀？是不是被我给看穿了？你刚刚就想拿这件事抵我的奖励对不对，还好我聪明！” 叶梓茜边说着，还颇有些自得。 只身穿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绑着高马尾，晚风吹起，柔化了女孩面容之上的笑意，异常的干净清澈动人。 嘴角噙着的笑意加深。 虞渊并没有告诉叶梓茜—— 他只是在笑她傻气。 * 离烟城中学的后门只离了两个路口，有一条非常热闹的小吃街。 尤其是到了晚上，十点多学生晚自习下课后，这里的人就更多了。 关东煮、烧烤、大排档、章鱼小丸子、酸辣粉等等应有尽有。 都是街边的垃圾食品， 但最是美味。 而且是那种高级饭馆里都买不到的美味。 带着独特的味觉记忆。 叶梓茜也是慢慢的，才发现虞渊的一些饮食小习惯。 他不喜吃香菜，而且不吃辣。 这几乎是和叶梓茜完全相反的。 叶梓茜超级爱吃香菜，而且可以说是无辣不欢的。 几乎不管是什么东西，叶梓茜都是可以直接就蘸着辣椒油来吃的。 叶梓茜想着只不过是饮食习惯不同嘛，都是小事儿，她可以迁就他的。 此时，叶梓茜和虞渊两人就站在一处关东煮的摊位前。 随着晚上的凉风，香味飘散萦绕在街道的四周。 叶梓茜光闻着这香味就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了。 她忙抬手接过了老板手中递过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纸碗。 “谢谢老板！” “不客气，小姑娘。” 两人一边沿着街道旁向前走着，叶梓茜先从碗里拿出一支鱼丸，递给了虞渊。 在递到男孩的面前，才反应过来地说： “额......我忘了你不能吃辣。” 叶梓茜刚才还特别嘱咐老板加了变态辣，而虞渊就站在她的身旁竟然也没有提醒她。 刚想把自己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不料却是被虞渊给接了过去。 接着虞渊没有多大反应地吃起了手中的鱼丸—— 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阿姨不是说......你一点辣都吃不了吗？”叶梓茜小心翼翼地出声问。 “没事。”话音方才落下，虞渊就像是被辣到了似的咳嗽起来，他微侧过身掩饰地咳了两声。 叶梓茜：“......” 她站在旁边，眨着眼睛看着虞渊。 他的耳朵还少有的泛着些微红，叶梓茜先前从来没有见过。 禁不住的贝齿轻咬下唇， 扬起笑意。 叶梓茜就是莫名地觉得这样的虞渊显得有一些可爱。 叶梓茜像是终于找到虞渊的一个弱点。 一个好玩的可以捉弄他的点—— 以后如果虞渊敢惹她生气的话，她可以直接往他的菜里加辣椒。 两人慢慢地沿着街道往前走，远离了喧嚣热闹的摊位。 似是已经斟酌思考了良久，叶梓茜忽然叫住了人： “虞渊......” 虞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 轻攥了攥自己的指尖，叶梓茜抬眸望进虞渊的目光——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可以不要先前你说的那三个奖励了......” 叶梓茜的话音有些吞吐，似欲言又止。 知晓她还有话没说完，真正想说出口的还没说。 虞渊只是静默地站着，等着叶梓茜开口。 男孩的眸光轻闪，泛着深沉的薄光，像是已经预知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如果这次期末考试，我进步了的话，你可不可以就答应我……让我做你的女朋友？我都已经追了你这么久了，合不合适你总该有点想法了吧？” 叶梓茜其实还是觉得异常的忐忑，这些话说出口也许可以让她真的得偿所愿，但也有可能会将虞渊推回到比原来更远的位置。 她根本就是在赌博，赌得就是虞渊的在意。 叶梓茜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得寸进尺了—— 许是因为最近的虞渊实在是待她太好了。 才会让她如此的放肆，她又一次得意忘形了。 虞渊久久都没有回应。 微垂着眉眼，叶梓茜以为自己的希望又要再一次落空了。 叶梓茜率先抬步往前走去了，背影显得有点僵硬。 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用所有的感官去留意着自己身后的人，突然虞渊的声音传了过来—— “进步多少？” 叶梓茜微愣住，立即转过身来。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虞渊话语中的意思。 “什么？” 虞渊在问她进步多少，意思是说......如果达到要求的话，他就要答应她的意思吗？ 顿时瞪大自己的眼睛，叶梓茜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她朝着虞渊直接走了回去： “要进步多少？三十名怎么样？如果我能进到年段前三十的话......” 剩下的话，叶梓茜没有再说出口，她只是又问了一句： “如果的话......可以吗？” 语调小心翼翼的，还捎带着点可怜。 虞渊抬起一只手握住了叶梓茜的，那只手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随意就可以挣脱开，只是虚虚地圈着又似乎像是带着淡淡执拗的依恋，叶梓茜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虞渊温声和缓道： “可以。” 闻言，叶梓茜的眸光怔住，被虞渊的手圈着的手刹时反握了上去。 立刻握紧了虞渊的手。 握得很紧很紧。 不肯松开。 第九十六章 敲开心门 叶梓茜握得很紧很紧。 仿若不肯离去。 叶梓茜把男孩的手抓的很紧，不知道是想抓住什么—— 也许是虞渊难得松口的承诺吧。 自相识至今，叶梓茜似乎已经等了很久，才等到虞渊的这句话。 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明明已经盼望了这么久了，当它真的朝自己砸过来的时候，叶梓茜反倒是被这种狂喜惊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隔了良久，她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你......你再说一次。” 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叶梓茜想再次确认一次。 虞渊像是难得很有耐心地，缓声重复了一句： “可以。” 叶梓茜一直屏息凝视着，这一次她听得格外的清晰。 男孩并未再多言，也没有去过多解释“可以”什么？但这两个字的背后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这代表着叶梓茜这么长时间以来对虞渊的追逐终于得到了正面的回应。 微抿一下自己的唇，叶梓茜真心实意地笑了，她说： “你答应我了，不准反悔，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就......” 说到这里，叶梓茜的话音戛然而止。 虞渊看着她，浅淡地开口问道： “你就怎么样？” “我就......” 叶梓茜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口，她发现对着虞渊，自己根本就说不出什么威胁性的话语，因为她根本就做不出任何推离虞渊的举动。 叶梓茜忽然就意识到，安素说的是对的—— 自己根本就是被虞渊吃的死死的。 嘴唇紧抿着，叶梓茜有些许娇嗔的抬眸看着虞渊。 虞渊眉眼间的神情似松了松，他朝着叶梓茜说道： “不会” 虞渊是说—— 他不会反悔。 他是当真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接受她了。 叶梓茜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敲开了那一扇心门。 顿时觉得眼眶有些微热，叶梓茜含着水光的眼眸牢牢地盯着眼前的人。 不是从何时起，叶梓茜总是喜欢用这种毫不掩饰饱含着坦诚情绪的目光看着虞渊。 其实，从虞渊开始迎上叶梓茜的视线的那一刻—— 就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谁禁锢了谁了。 虞渊是真的已经认栽了。 晚风似乎吹不散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氛围。 看着叶梓茜忽然变得有些迟缓的反应，虞渊也没有再去说什么，他只是抬手直接伸向了叶梓茜手中的纸碗。 却不想—— 叶梓茜确实直接将自己的手挪开了，不让虞渊去碰。 男孩下意识地挑了挑自己的眉头看向了叶梓茜。 其实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 叶梓茜这会儿的动作反应倒是机灵了。 脸上后知后觉的泛起了红晕，叶梓茜朝着虞渊说道： “你不能吃。” 说完连忙解释道：“这个实在太辣了。” 叶梓茜想着从今以后，她要对虞渊好一点，再好一点。 虞渊不能吃辣椒—— 所以她一点辣椒都不能让他碰。 叶梓茜甚至想着以后要是跟虞渊一起出来的话，她便再不点辣的东西了。 她不需要他迁就她。 她也可以迁就他的。 “走，我们再去买个不辣的。” 边说着，叶梓茜就极其自然的拉去了虞渊的手，带着他就要往回走。 从始至终，虞渊都没有再多说一句什么—— 只是任由着叶梓茜拉着自己的动作。 配合着迎上她的脚步。 * 第二天体测的时候，天气极好。 热的有些过分了。 太阳光炙烤着操场，跑到旁边排队等着体测的人大多被晒得面红耳赤。 八百米是放在最后测的，到最后开始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由男生开始先测，而后才轮到女生。 叶梓茜在排队候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 安素和叶梓茜两人并没有在同一组，安素在第二组，而叶梓茜在第三组。 轮到叶梓茜开始跑的时候。 一开始还好，叶梓茜一直试图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已经跑完步的虞渊一直在跑道旁边观察着叶梓茜的情况。 许是因为真的不想让虞渊，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叶梓茜在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就一直开始试图加速。 临近中午，气温越来越高。 太阳将正在跑步的人晒得不住地冒着汗。 叶梓茜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变得有些不稳，呼吸变得有些不顺畅，脚步也越来越重了。 本来已经加快的速度又缓缓地慢了下来。 没过多久就被身后的两名同学给超过了。 隔着一段距离—— 虞渊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叶梓茜的异样。 男孩直接抬脚就跑了过去，跨越了大半个操场。 直接去到了叶梓茜的身旁。 气息不稳，脚步变得有些漂浮的叶梓茜听到身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叶梓茜！” 她微侧过头去：“虞......虞渊。” 叶梓茜想要告诉虞渊觉得自己好难受，感觉跑不下去了。 “叶梓茜！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终点了！要是再重来一次的话，你更受不了的！” “听话！调整自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 虞渊一直就跟在叶梓茜的身旁，一直在旁边出声提醒、鼓励、引导着叶梓茜跑完最后剩下的一圈。 在越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叶梓茜刹时就觉得整个人有些腿软，站都已经站不住了，眼见着下一刻就要倾倒摔落在地。 下一秒—— 叶梓茜却是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不顾旁边众人的目光。 虞渊直接抬手就抱住了叶梓茜，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旁边的许多同学简直震惊了！ 甚至可以听到周遭学生清晰可闻的抽气声。 虞渊仅仅是微微蹙了下眉头，而后抱着怀中还在不住喘息的人，离开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 “还难受？带你去医务室？”虞渊皱着眉头看着叶梓茜。 叶梓茜摇一摇自己的头。 过了好半晌，又出声问道： “我刚才成绩有合格吗？” 叶梓茜刚才的头脑根本是混乱有些不清醒，在越过终点线的时候根本就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但是虞渊却是清楚地听到刚才体育老师在掐表时嘴里念出的时间。 他点了点头说道： “合格了。” 叶梓茜这会儿已经稍稍缓过劲儿来了，她笑了笑说道： “我真棒。” 男孩的神色顿了顿，而后竟是出言附和道： “很棒。” 叶梓茜嘴角的笑意加深，抬头望进了虞渊的目光—— “虞老师教得好。” 听到这一声称呼，虞渊的神色微愣住，眼底的眸光霎时变得晦涩莫深。 虞渊在叶梓茜体测的时候陪跑，还在最后公然在众人面前直接抱住了叶梓茜的画面被人拍了下来，直接传到了学校的论坛上面—— 标题直接注明了【体测陪跑拥抱，叶梓茜和虞渊恋爱实锤】 没过多久就被顶上了一个热帖。 底下有不少学生议论道—— “怎么天天都是他们两个的事？学校是真的没有什么其他事了吗？” “他们两个不是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吗？这算是什么新鲜的事吗？” “对呀，这两个人不是早就醒影不离了吗？早就已经在谈了吧？” 底下有人回贴道：“不过好像都没有公然承认过关系吧？大家还是不要胡乱揣测。”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是在谈吗？这两个人要是没在谈恋爱的话，我把头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你们看平常虞渊对待其他人时候冷漠的样子，再对比一下叶梓茜的，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恋爱的酸臭味好吗！你们清醒一点好吗？！” “真的是特殊待遇了！” “不过虞渊真的好敢啊，刚才体育老师还站在旁边掐秒表呢！直接就瞪大眼看着呢！” “哈哈哈哈体育老师肯定也没有料到现在的学生竟然这么大胆。” “还别说，要是这件事情被告到方丈那里去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我瞧着楼上怎么似乎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可没有，只是有些酸了。【柠檬】” * 在经历了几科会考之后，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很快就如期而至了。 这段时间以来，叶梓茜复习备考得格外努力。 卯足了劲儿的—— 只为了达到自己心底的那个目标。 她好不容易才从虞渊那里争取来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这次的成绩对于叶梓茜来说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在考完试，看着老赵拿着成绩单，缓缓地走进教室的时候——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呼吸都有些微滞了。 因为叶铮延也从未给叶梓茜施加过什么学习方面的压力，所以从小到大，对于自己的成绩，叶梓茜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如此强烈的紧张感。 当初自己中考的时候，叶梓茜在等待自己是否考上烟城中学的结果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下意识的微转过头去看了教室后头的虞渊一眼，眼中闪过情绪。 两人似乎不约而同的没有人再提起过那天晚上的约定。 但是叶梓茜一直都记在了心里。 而且叶梓茜莫名就是觉得—— 虞渊是知道她记得的。 这些时日起来叶梓茜的努力， 虞渊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九十七章 公布成绩 六班的同学已经养成习惯了—— 他们从老赵走进教室时的脸色，还要走路步伐的轻重就基本已经能够判断出他们班这次整体的成绩如何了。 班级综合排名的成绩还是比较稳定的。 赵世亮在简单说完班级排名后，就开始要公布个人的成绩。 班上有男同学直接出声道： “老赵，你不如就先公布虞渊的成绩吧？” 这话立即得到了附和： “是啊是啊，先公布虞渊和班长的成绩好了。” 若是有心注意到冯余山的同学就会发现—— 他从看见老赵走进教室后，整个人的身体和神态就都是僵直着的。 如临大敌。 众人并非在单纯地起哄，也是真的觉得好奇。 因为基本毫无疑问的，年段第一必然是在虞渊和冯余山两人之中产生的。 在这种竞争相当激烈的高中院校，就是靠实力说话的，向来都是奉行以“强者为尊”。 众所周知，虞渊之所以会成为烟城中学的神话，就在于虞渊把冯余山推下了神坛，打破了冯余山先前一直延续的年段第一的神话。 这两个人之间的竞争几乎是不言而喻的，摆放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总是显得有些微妙，剑拔弩张。 虞渊却是知晓冯余山对他的敌意并非只是因为成绩。 不少同学也是打着看热闹的态度，想要知道两人这次的期末考成绩。 挑了挑眉头，赵世亮随意地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成绩单： “哦？好奇想要先知道虞渊和冯余山的成绩是吧？” “是……” 同学们拖长声音懒懒地回答。 “那你们觉得谁会是第一呢？”赵世亮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开诚布公地反问。 这问题毕竟太不给人留面子，即便有的同学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也不敢直接说出口。 叶梓茜看了一眼坐在教室后头似无动于衷的虞渊，男孩戴着细边框的眼镜，微低着头，一副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大家话题议论中心的样子。 或者是当真并不在意。 梁云飞直接冲着赵世亮问道： “老赵，还是虞渊吧？” 赵世亮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微垂着头的冯余山，也不再拐弯抹角的给他压力，直接出声道：“是。” 一个简单的音节一出，给出了答案，教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喧嚣起来。 要知道，自从那一次的月考，虞渊把冯余山给打下来之后，紧接着的几次月考和这次的期末大考，冯余山都没有再反超过虞渊，一直居于第二。 根本就是已经被虞渊给压得死死的。 冯余山也没有做到他对叶梓茜所说的要拿回自己的第一名的话。 樊弘不禁在底下多问了句： “老赵，差多少啊？” 这话虽然听起来问得不清不楚的，但同学们和赵世亮都听懂了樊弘在问什么—— 他问的是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差距。 赵世亮略微沉默了下，看了眼坐在座位上脸色有些发白的冯余山，而后开口道： “23分。” “卧槽！！” “多少？23分？真的假的！” “太牛了吧！！” 教室里直接沸腾了—— 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总分差了23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根本就是断层式的碾压。 虞渊不仅赢过了冯余山，而且两人之间的差距还在不断地被拉大。 在烟城中学这样高手如云，竞争如此激烈的学校，根本就是半分定生死，想要守住年段前十的地位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通常真正的尖子生差距是极小的，排名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变动。 看剩下的第二名到第十名之间细小的差距就能够体会到—— 这二十三分的差距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根本就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老赵抬起手维持了下班内秩序： “好了，你们就别光顾着起哄了，这说明什么？人外有人，你们也该好好努力了，期末考一过，这代表很快的，你们马上就要升高三了。” 经老赵一提醒，班内很多学生都开始发出哀嚎。 “接下来我们来公布一下其他同学的成绩。” “梁云飞，第9。” 梁云飞听到自己的成绩，慢悠悠地站起身，勾了勾唇角，轻声笑道： “发挥得还真是一如既往稳定。” 赵世亮听到他脱口的话，出言打击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有点儿出息吧！成天卡在10名左右不上不下。” “老赵，你可别这么说，要保持这个成绩也不容易，我很努力的好嘛！” 梁云飞并没有说：以他现在的成绩想要考上他梦寐以求的飞行员专业，已经绰绰有余了。 但是离梁家想要让梁云飞考的全国数一数二的医科类专业院校自然还是远远不够的。 然而大家似乎都已经默认了梁云飞以后是会从医的。 赵世亮出声反问道： “你努力什么了？努力翘课去打篮球吗？我知道最近校际篮球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可给我收敛一点，作为一个准高三的学生，你可是没有什么暑假的。” 说完，赵世亮又补充道： “要是再敢翘课去训练被史主任给抓到，到时我可不会保你。” 梁云飞摆了摆手，一副不用赵世亮担心的神色： “好啦，我有分寸的。” “你自己有分寸就行了，可别怂恿着带其他同学去翘课。” 赵世亮知道梁云飞可是带着虞渊一起翘过课。 虽然以虞渊的性子，赵世亮一直希望他能更融入班集体，但可不是以这样的形式。 梁云飞敷衍道： “老赵，你就放心吧！” 安素这次的成绩，在年段排名退步了五名。 瘪了瘪嘴，安素有些委屈地转过头去看向叶梓茜—— 想要寻求一点安慰。 却看到她似乎神色非常的紧张，一直看向站在讲台桌上的老赵。 安素心想着小茜最近的成绩不是还挺好的吗？一直都在进步，怎么她看起来还一副如此紧张的样子？ 安素从来没有见过叶梓茜在听成绩的时候表现得如此紧张过。 终于念到了叶梓茜的成绩。 呼吸微滞，叶梓茜屏息等待着。 却不想，赵世亮在念完了叶梓茜的名字后，又忍不住停下来说道： “叶梓茜......你这学期的成绩有非常大的进步，我必须要好好表扬你一下，已经有很多科的老师在我面前夸奖过你了，尤其是常老师，他说你这学期的物理有很大的进步，物理一直以来都是你的短板，补齐自己的不足，在剩下最后一年的时间里，再更努力一点，坚持到最后，我相信你的成绩一定还会有飞跃性的进步，有机会的话，也跟班上同学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经验。” 说实话，现在的叶梓茜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听老赵这些鼓励性的话语。 她现在就只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成绩排名。 赵世亮说了那么多的话，就是还不给叶梓茜一个痛快。 瞧出叶梓茜的紧张，安素禁不住出声催促道： “老赵，所以小茜这次到底是第几名啊？你倒是说啊！” “叶梓茜，第32名。” 闻言，叶梓茜的神色顿时僵住了，面容之上未见丝毫喜悦的神色。 反倒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似的。 有些难以接受。 叶梓茜甚至忘记了—— 要起身去讲台桌上领自己的成绩单。 赵世亮看出她神色的异常，出声问道： “怎么了吗？比上一次已经又有了很大的进步，还不够满意吗？” 叶梓茜回神，慢慢站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失落。 因为她失去了那个自己好不容易才向虞渊争取来的机会。 这代表她的希望就要落空了。 明明这一次她这么的努力，这么渴望。 叶梓茜有些沮丧地答道： “不是......我……我这次的目标是想要进前三十名。” 赵世亮安慰道： “那没有差多少啊，第32名，只差一点点了，下次再努力一点的话就能达到了，有志气是好事，但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知道吗？” 叶梓茜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走到讲台桌旁拿回自己的成绩单。 下一次？ 说好了是这次的。 下一次的成绩还会作数吗？ 叶梓茜并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她好不容易才让虞渊答应了如果这次她的成绩进到前30名的话—— 他就答应要做她的男朋友。 虞渊好不容易松了口，可是现在，她竟然没有达到目标。 叶梓茜别提有多伤心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在高空中突然泄了气的气球，猛的从高空坠落而下，失重的痛苦让她不可控。 叶梓茜难受得当场就要哭出来。 禁不住地抬起眼，目光寻着坐在教室最后头的虞渊。 此时，虞渊也正抬眼看向叶梓茜，却不想—— 男孩竟是微微扬起自己的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意。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口倾洒而入，映照在了身穿蓝色校服的男孩身上。 那抹似乎透着温柔和抚慰的笑容出现在虞渊的面容之上。 一时之间让叶梓茜微怔住了，甚至忘记了伤心。 叶梓茜很少见到过虞渊的脸上出现这么温柔的神情。 但是转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虞渊竟然在笑？！ 他为什么会笑？ 她没有达到预定的目标，虞渊竟然还笑得出来？！ 他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想要让她达到目标，因为虞渊根本就不想要做她的男朋友？ 一想到这里，叶梓茜就觉得更加的沮丧了。 抿了抿自己的唇，叶梓茜率先挪开自己的视线，坐回到座位上，耷拉着自己的脑袋。 赵世亮接下来所公布的成绩，叶梓茜几乎都没有听进去。 她甚至连晚饭都没有食欲吃，安素哄了她半天也没有去吃饭。 下午一放学，虞渊就被梁云飞带走去打篮球了。 如老赵所说，校际篮球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梁云飞千方百计的想要哄骗着虞渊进校篮球队，无奈虞渊一直都没有松口答应。 梁云飞就想着再不济的话，能把虞渊骗去做一个替补选手也是好的。 叶梓茜从放学到晚自习前的时间就一直没有见到虞渊。 梁云飞和虞渊他们是在晚自习的上课铃响十几分钟之后，才偷偷摸摸地从教室后门进来的。 叶梓茜只是转头看了虞渊一眼，又马上移回了视线。 她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自习下课后。 叶梓茜和虞渊，如往常一样一起骑车回家。 在临近家的街道上。 两人牵着自行车，缓慢地走在沥青的黑色马路—— 今夜，叶梓茜的话非常少，而且一直都是垂头丧气的。 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她的情绪。 因为自己并没有达到目标，叶梓茜也不敢主动去提起两人之间的那个约定，也不敢给自己讨要一些余地。 在即将分别的十字路口。 叶梓茜停了下来，扶着自行车，转过头去面对着虞渊。 她一直都微垂着自己的头，没敢抬头，又像是欲言又止。 看着眼前的人，虞渊的眸光一动，还是顺从了自己心头的想法—— 男孩抬起了自己的手，去摸了摸叶梓茜的头。 感受到额际传来的触感，叶梓茜才抬起头去看向虞渊。 映照着街灯细碎光芒的眼睛，犹如是小鹿般清明干净，又似平静无波的湖水。 到底是没有忍住，叶梓茜还是将自己心头的委屈说出了口： “我这次没有进前三十。” “嗯。” “我都已经够伤心了，你早上在班里时竟然还在笑我？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不是。”虞渊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短。 “那你为什么笑，你在笑什么？” 叶梓茜有些不依不饶。 微顿，虞渊说： “笑你笨。” 他们两个现如今的关系，虞渊对叶梓茜的态度和行为，甚至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已经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恐怕只有叶梓茜一个人还迷迷糊糊的在状况外吧。 虞渊想，她难道真的到现在还以为他们两个还只是同学或朋友的关系吗？ 如果是朋友的话—— 他怎么可能允许她那样靠近他。 甚至是亲吻呢？ 那是朋友间会做得事情吗？她以为他是一个那么随便的人？ 她的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 虞渊想，这不是笨是什么呢？ 根本就是个傻瓜。 叶梓茜顿时忘记了伤心。 变得有些生气起来了： “你在说谁笨？你还说你不是在笑我，你就是在笑我笨，所以才考不进前三十的。” “不是笑你笨。”男孩又改口道。 “你刚刚自己说的你在笑我笨。” “笨的不是你的成绩。” 虞渊本来就不擅长对别人解释。 其实是因为虞渊和叶梓茜的某些想法是不一样，所以虞渊不太能够理解叶梓茜对两人关系的不安，即便如今虞渊已经默认了这个关系。 无论他们的相处方式如何，从始至终，叶梓茜想要的—— 只不过是一个正式的承诺，站可以站在虞渊的身旁恰当合理的身份。 虞渊其实原本是想哄叶梓茜的， 并不想让她生气。 犹豫了半晌，他斟酌地开口道： “你可以，再接再厉。” 叶梓茜微抿了下自己的唇： “你说什么？” 虞渊开口道： “下一次。” 虞渊这话说得其实和老赵很像。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意思。 但叶梓茜所能领略到的话语背后的含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差点放倒手中的车子，叶梓茜忙一只手抓住了虞渊的： “什么下一次？你是说......你说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答应我了，那就不许反悔，我已经听到了！” 话语有些激动，语无伦次。 叶梓茜原本没有勇气开口要第二次机会—— 而虞渊却是主动给了。 或许当真是因为，在虞渊真正敞开心扉的时候，叶梓茜早就恰巧走了进去。 其实—— 虞渊早就已经给了叶梓茜留下来的机会。 第九十八章 来日方长 因为有了虞渊的话，即使这一次她还没有办法让他兑现自己的承诺。 叶梓茜的心里却是也自有一份笃定，觉得来日方长。 他们还有很长，足够长的时间。 作为一个苦逼的准高三学生，可以说是没有暑假的—— 因为学校从七月中旬开始就得提前开学补课。 假期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高三来临了。 大多数旁人口中所谓真正苦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实则，高三看起来像是最艰难痛苦的一段时间，而只要是真正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当你自己身处其中的时候，是不会觉得苦的。 当你再回首的时候，可能会觉得那是一段最具希望的奋斗青春。 在没有越过那道门，没有揭示最后的结果之前—— 所有人都是在同一条起跑线的。 似乎只要你付出足够的努力，就什么都可以达到，旁边的所有人都会在推着你，裹挟着你一同前进。 时间的齿轮已然悄悄地开始飞速的转动。 仅放假那么小半个月的时间。 叶梓茜还是止不住自己想要见到虞渊的心思。 好在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家实在是离得太近了—— 所以叶梓茜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地的困扰。 叶梓茜总是借此之便，成日里就往虞渊的家里跑。 美名其曰是去请教问题，让虞渊帮自己辅导功课，叶梓茜跑虞渊家跑得那是相当的勤了， 在戎安筠面前也刷足了存在感。 连戎安筠都开始在虞渊的面前试探地打听两人之间的关系。 白天大多时间就是一起做作业，温习功课。 晚上闲暇的时候，叶梓茜和虞渊饭后还会一起出门去遛猫。 两人就像是提前过起了老年人的退休生活。 好不悠闲自在。 叶梓茜觉得虞渊最近的脾气似乎变得好了许多，因为她时常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淡淡的柔和笑意。 男孩脸上让叶梓茜想要珍藏的笑容如今已经越来越多了。 在开学的前几天，叶梓茜想着好不容易放个假，总该去放松一下—— 就和虞渊约好了要一起去郊外游玩一下。 这天中午，叶梓茜早早地就开始收拾背包，捯饬自己。 最后将帽子、雨伞、平板相机等放进书包里，刚要背上，叶梓茜又看到了自己放在书桌旁的零食架。 这些零食都是叶梓茜平日里最喜欢吃的，有些还是叶铮延专门托人从国外给叶梓茜带回来的。 想着虞渊说不定也没吃过，也未多加思考虞渊平日里似乎不喜欢吃零食，叶梓茜就只想拿过去跟他分享。 叶梓茜于是又将自己背上的书包放了下来，将里头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下，腾出一小块儿的空间—— 而后塞满了她最喜欢的零食。 收拾好了之后，又背起书包，像一阵小旋风似的飞速冲出了家门。 叶梓茜和虞渊两人之间的往来和相处，叶铮延一直都是知晓的，别说如今自家女儿这三天两头往外跑的频率。 只不过是在发现了女儿并没有因此而懈怠学业，反而还变得更加的积极上进，学习成绩也有了很大进步，叶铮延的态度也就转变成了默认，并不反对，暂时呈观望的态度了。 叶铮延其实还算开明，而他也明白，像这种青春期时期的爱恋，过分的压制和反对有时候也只会适得其反，引起孩子叛逆的心理，所以不如就顺其自然的发展，也并无不可。 郊外一处人并不多的公园。 微风吹拂之下，原本平然如镜般的湖面，忽然变得波光粼粼起来，湖水波动了，晕皱了倒映在上面的周遭的景色。 偶有飞鸟和闲鱼略过水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和动静。 如今已经是临近黄昏，倦鸟归巢，太阳快要落山了。 天空变得有几分暮霭沉沉，残阳却于其中散发出了柔和的光线，映照天空，慢慢地又扩大范围，光线霎时穿透了云层—— 而后整个天空都被红霞染红了。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美了。 叶梓茜小跑着冲到了湖边，忍不住地抬起自己的双手，做深呼吸状。 为着眼前安静祥和的景象所着迷。 大自然真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能够让人的心回归到宁静。 想要捕捉下眼前动人的画面—— 叶梓茜自己拿着相机拍了几张照片，而后让虞渊给自己拍照。 叶梓茜觉得自己得好好培养一下虞渊的摄影技术。 网上都说很多男孩子的拍照技术很不好，让男朋友拍出来的照片基本就等同于灾难。 这样的言论数不胜数。 而让叶梓茜觉得意外的是—— 当她看到虞渊给自己拍的照片时，觉得异常惊讶。 照片无论是从构图，光线，还是角度上来看都很完美，只是张未修过的原图。 还把她拍得显高显瘦。 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叶梓茜有些惊喜的转过头去看向虞渊。 她忽然想起她先前逛过虞渊的朋友圈，看到了很多他之前拍的照片。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虞渊应该是个摄影技术很好的人。 叶梓茜甚至还非缠着虞渊要跟自己合照。 起初毫无疑问地直接遭到了男孩的拒绝。 到后来虞渊竟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叶梓茜跟她合照。 于是，叶梓茜得到了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合照，别提有多开心了。 叶梓茜按着快门键，连拍了好几张，就想着回去可以好好地挑一挑，看下哪些比较好看，再把他们洗出来，给自己的相册里添加一些照片。 终于不是拿着别人偷拍的照片了。 叶梓茜来到这样的郊外，似乎就变得比较好动了一些。 而虞渊大部分的时间就站在一处望着她。 偶尔也会拿起自己手里的手机—— 捕捉下某一个定格的画面。 虞渊偶尔也会看着手机画面当中活泼灵动的人，略微地出了一下神。 虞渊一直都觉得，叶梓茜如同一个太阳一样，她身上的暖意像是具有能融化一切冰雪的力量。 而像虞渊这种处于冰凌黑暗之中的人，最忌讳的，也是最渴望的就是阳光。 所以，叶梓茜是虞渊深渊之中投射进来的阳光。 终成了男孩抬眼仰望的太阳。 手机的震动声让虞渊回过神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虞渊接通了电话，确实没过几秒之后神色巨变。 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站在不远处的叶梓茜转过头来—— 瞧见了虞渊脸上苍白的厉色。 怎么了吗？叶梓茜有些疑惑地问。 中断了的行程，那一天的后来，叶梓茜和虞渊一起打车回去—— 直接去往了医院。 返程的出租车上，叶梓茜来时的喜悦心情完全被冲淡了。 连路程似乎都变得更加的漫长。 叶梓茜有些紧张地看向身旁，周身似乎突然被阴霾气息笼罩住了的虞渊。 这样子的虞渊让叶梓茜觉得有些害怕。 像是为了寻求某个支点似的，叶梓茜只敢伸出自己的手，抓住了虞渊的。 虞渊的身体先是一僵，而后反应过来的回握住了叶梓茜的手。 将她的手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心，许是因为有些失控，攥得已经有些生疼了，但是叶梓茜却没有丝毫的挣扎。 还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给他力量。 这种感觉让叶梓茜觉得有些无力感。 叶梓茜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虞渊的情绪，却是无能为力。 她先前就已经见到过一次戎安筠直接昏倒在了路边时候的样子。 回想第一次去虞渊家的时候，虞渊拿了那么多的药给阿姨吃。 叶梓茜一直都知道戎安筠应该是生病了，但她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阿姨可能只是身体比较弱而已—— 她也从来都不敢开口去问虞渊。 刚才是医院打过来的电话，而现在，叶梓茜是真的觉得害怕了。 其实，在叶梓茜的妈妈离世的时候，那时候叶梓茜还不记事，所以叶梓茜从来没有切身的感受到这种恐慌的情绪。 背靠在座椅上，虞渊轻闭着眼睛，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像是强撑着什么似的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些僵直。 握着虞渊的手，叶梓茜试图安慰道： “你别担心，阿姨......她一定会没事的。” 叶梓茜想要开口给予他一些力量。 出口的语言却是苍白无力的。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向了车窗外面。 天不知何时已经全然的都黑了下来了。 阴沉沉的。 看不大清楚外面的景象。 * 医院安静的过道。 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并不是让人觉得舒适的气息。 叶梓茜乖巧的站在虞渊的身边，听着他和医院在沟通些什么。 神色几分局促不安，眼神有些无处安放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叶梓茜听见了虞渊在跟医生解释家属只有他一个人，家中没有其他的大人，所有的事情他全权都可以负责，他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有能力可以做所有的决定并承担后果。 紧接着叶梓茜又听见医生在跟虞渊讨论着戎安筠的病情。 戎安筠是在楼梯的过道处忽然摔倒，被人撞见了后打120送来医院的。 幸亏是在过道处摔倒的，送来医院后医生检查后并没有摔落下楼梯的痕迹。 许多的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 医生向虞渊询问着病人过往的病史。 叶梓茜于是听到了什么“癌”“晚期”“保守治疗”“三次化疗”“定期复查”“用药”等等这一系列可怕的字眼。 叶梓茜睁大了眼睛，整个人犹如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似的僵直在了原地，她觉得周身发寒，那种寒意是从脚底尖升腾而起的，然后没过多久就蔓延至全身，流转到四肢百骸，直达心尖处。 叶梓茜瞪着虞渊站得直直的背影。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少年的肩膀上似乎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令人不堪重负。 那天夜里，叶梓茜并没有见到戎安筠。 她一出急救室之后，就被直接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等到虞渊似乎才刚匀出精力注意到叶梓茜的时候，外面的夜已经深了。 虞渊要先送叶梓茜回家，被叶梓茜给拒绝了—— 他已经够累的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叶梓茜说她可以自己打车回去，这里离家也不是特别的远。 叶梓茜原本想着是要不要留下来帮忙的，但是看守病房的护士专门提醒了，夜里只能有一个家属留下来看护。 还要去看戎安筠的情况，虞渊也没再说些什么，只出言嘱咐了叶梓茜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信息给他。 回家的路上，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叶梓茜的整颗心都被浸泡在了酸涩的冰水之中。 一整夜也是久久无法入眠。 隔天早上，定了闹钟，叶梓茜早早的就起了床。 打车去了医院，还给虞渊和戎安筠带了早饭。 虽然她并不知道阿姨醒来了没有。 坐在病房楼下花园的长石椅上，叶梓茜给虞渊发了一个消息。 没过多久，就看到虞渊从门口走了出来。 叶梓茜忙站起了身，待虞渊走到了自己面前，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怎么样了？阿姨好些了吗？” 虞渊的情绪似乎也已经调节过来不少，点了点头，他淡声开口道： “好多了，昨天半夜就醒来了。” “现在醒着的吗？要不我上去看看她？” “刚才下来的时候还在睡，改天吧，医生说留院观察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若不是昨天晚上直接跟着虞渊来到医院，还听到了他跟医生之间说的话，叶梓茜恐怕真的就轻信了虞渊此时说的话，觉得没有什么大碍。 而如今叶梓茜根本就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癌”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啊！ 她也说不出什么能安慰虞渊的话。 叶梓茜有些吞吐地说道： “那好吧......对了，我给你还有阿姨买了早餐，因为不知道能吃什么，所以我就只买了粥，你就凑合着吃点。” 叶梓茜一边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早餐，要递给虞渊，又说道： “你还是坐着吃吧！” 抬眸看了叶梓茜一眼，接过了还泛着热意的白粥，虞渊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少年其实没有任何的食欲，但在女孩殷切注视的目光之下，还是机械式地往嘴里送了几口粥。 “多吃点，你加点这个菜比较有味道，光白粥没有味道。” 虞渊顺从着任由着叶梓茜的动作，只是没吃几口还是将碗给放了下来。 “吃饱了吗？你才没吃几口。”叶梓茜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不是不好吃？不然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买好不好？” 边说着，叶梓茜已经站起了身。 虞渊淡声拒绝道：“不用了，我不饿。” “哦。”叶梓茜又有些沮丧地坐了下来。 两人一阵沉默。 目之所及，叶梓茜看着前方一些扶着病人正在散步的家属们，还有一些推着轮椅的，个别的轮椅上坐着的甚至是年龄很小的孩子。 记得有人说过，医院是最能看尽人间百态的地方，因为有太多的生死离别。 病魔真的很可怕的东西—— 它从不会去估算你的年龄，毫不留情，轻而易举地便是在瞬间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而能陪伴一个人走过最后的那一段岁月，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幸运了。 那些记忆虽然是痛苦的，那起码是纂刻进骨子里。 叶梓茜觉得自己就没有那种幸运。 看着不远处两个身穿着病号服还在快乐嘻笑打闹的孩子。 视线没有移回，叶梓茜缓声开口道： “其实……我对我妈妈并没有什么印象，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她就过世了，我对她的记忆可能就只停留在相册里的那些照片上吧。” 虞渊闻言转过头来，看向了坐在身旁的叶梓茜。 “所以，我觉得你已经是很幸运的了，而且我可以感受得到阿姨，她其实非常非常的爱你。” 第九十九章 悄然飞逝 “但是......” 话音戛然而止。 叶梓茜原本是想要用自己的经历来安慰虞渊的，让他不要那么难过。 但是转而又觉得这些话语显得有些过于苍白。 应该说，当叶梓茜的妈妈离世的时候，叶梓茜其实还小，还不记事，所以也感觉不到痛。 如果不是因为从小翻着相册里的照片—— 叶梓茜甚至可能连妈妈的样子也记不大清楚。 而虞渊却不同，正是因为长大了，堆积了经年累月的记忆，所以那种疼痛的感觉才会更加的清晰。 语气微顿，叶梓茜轻叹地说道： “但是我知道，我还是无法真正体会你的心情，你一定......很难受。” 而她却安慰不了他。 也无法帮他做任何的事情。 虞渊向来都是自傲的，叶梓茜也不想要让虞渊觉得自己在同情或可怜他。 就像是一只做错事显得沮丧的小猫—— 一直耷拉着自己的脑袋。 叶梓茜原本是想要安慰虞渊的，却觉得自己还是把事情给搞砸了。 难以避免的觉得失落。 “我没事。” 虞渊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叶梓茜闻言，立刻抬起头来看向他。 虞渊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反倒是给了叶梓茜几分安定平稳的感觉。 昨天，虞渊的确是强撑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即便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母亲的病情。 这件事虞家人也是知道的。 在a市的时候，戎安筠便已经被下过病危通知书了，医生甚至还给出了最后的期限日期。 只是当那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虞渊即便是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也无法坦然地接受。 说到底，再成熟，虞渊也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 戎安筠的病情虞渊并没有告诉叶梓茜。 虞渊瞧见她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了，他怕自己告诉她以后会直接弄哭她。 而虞渊是真的不会哄人。 也是真的对女孩子的眼泪没有招架力。 当然，在很久以后，当虞渊忆及此刻，也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的动机—— 下意识地想要维护。 虞渊不知道那时自己看向叶梓茜的目光便已经隐隐含着炽热。 余光注意到什么，视线挪开，虞渊皱眉，注意到不远处灌木丛旁有一个望向这里的穿黑色衣服的人影。 那人在虞渊的眼神看过去之后便匆忙地回避开了。 觉察到了异样。 虞渊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寒意，目光刹时变得凛冽了起来，眸光环顾了一圈花园的四周。 寻找着其他类似可疑的人物。 还有谁会这样偷偷盯着他？ 虞渊几乎是不用过多的思考，便能猜到这背后定然是虞家的人。 虞家人的手向来都是够长的，要伸到这里来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虞渊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身边是有虞家人的眼线的—— 只不过这两天，他身边的人似乎忽然变得多了起来。 而此时此刻，虞谦必然早已收到了戎安筠昏倒住院的消息。 微垂首轻敛眉目，虞渊的眼底霎时变得几分晦涩阴暗。 “怎么了吗？” 注意到了虞渊的异常，叶梓茜有些担心地出声问道。 “没事。” 这些人就像是甩不掉的，讨人厌的苍蝇，虞渊根本就没想要刻意躲避开他们。 “你先回家去。”虞渊看着叶梓茜，温声说道。 “可是......你一个人照顾阿姨可以吗？不然我留下来帮你忙吧，有人搭把手，你偶尔还能休息一下？” 叶梓茜觉得自己待在家里也不会觉得安心，还一直想东想西的—— 不如就待在医院里陪着虞渊。 此时她已经不想顾及自己有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 “不用，你先回去。” 虞渊的语气听起来依旧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硬。 叶梓茜语噎，还想试图说服虞渊： “可是......” “听话。” 叶梓茜瘪了瘪自己的嘴—— “哦......” 将叶梓茜送到医院门口，虞渊帮她叫了车。 叶梓茜在上车之前，打开了车门—— 忽然停了下来。 转过身，叶梓茜从自己的小包夹层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直接递给了虞渊。 “这卡里面有10万块钱，你先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叶梓茜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放得自然些—— 她并不想要去伤害虞渊的自尊心，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施舍于他。 虞渊看了一眼叶梓茜手中拿着的银行卡，并没有抬手去接。 “你......你愣着干嘛呀？你先拿着，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以后再还给我就是了。” 叶梓茜出言解释道。 对于戎安筠的病情叶梓茜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想来这种病还需要化疗，吃那么多的药，应该是要花很多钱才是。 叶梓茜知道戎安筠并没有外出去工作，她又生着病，而虞渊自己都还是个学生，又怎么负担得起这么巨额的费用呢？ 虞渊并未觉得生气，或被冒犯，他只是问道：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找你爸拿的？” “不是，这是我自己存的零花钱，我爸说了算我自己的，存下来以后刚好当嫁妆。” 叶梓茜的话音说到后面忽然顿了下来，变得没有什么气势了。 从小到大，叶铮延从来不会金钱上吝啬于叶梓茜，时常或多或少地给叶梓茜零花钱。 给太多了，叶梓茜也花不完，叶铮延就开玩笑让她存着，给自己当嫁妆。 这些的确是叶梓茜这些年自己存下来的。 微愣住，虞渊微挑了挑眉头，明知故问道： “嫁妆都给了，以后你想嫁给谁？” 难得出言逗弄。 叶梓茜顿时觉得有些羞恼，语调扬高了不少： “都说了借给你了，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到底要不要？” 冲着虞渊说倒是越来越大胆嚣张了。 这一次，虞渊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浅淡道—— “不要。” 叶梓茜被噎住。 一时分不清楚虞渊话语中的意思—— 他是不想要银行卡还是不想要娶她？ 她又没要求他收了钱就得娶她。 虽然叶梓茜还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虞渊的问题跨度会这么大。 他们明明连男女朋友都还不是，怎么就直接上升到了嫁娶的问题？ 虽然这个话题是由叶梓茜自己挑起来的。 见叶梓茜还不上车，出租车司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小姐，你们是走还是不走啊？” “不好意思啊，师傅，马上。” 而后转过头，叶梓茜又将手中的银行卡更推向虞渊一点。 “密码是三个一三个三，你快拿着呀！” 被虞渊直接抬手推了回去： “不用，我有。” 虞渊并没有在欺骗叶梓茜，他的确没有太大的经济压力—— 先前便自己存了不少钱，再加上虞渊和靳尚从两三年前就开始一起做编程，写代码，替人研发设计软件。 虞渊是真的不怎么缺钱。 但他却还是动容叶梓茜的傻气。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直接就把自己存下的小金罐就这么掏出来给他。 她究竟为什么如此信任他？ 叶梓茜还想试图说服虞渊收下钱，却被男孩推着坐上了车。 “好了，你先回去，师傅，开车。” 眼见着车马上就要开走了，叶梓茜又莫名觉得有些着急，她靠在车窗上朝虞渊嘱咐道： “你要记得好好吃饭！” 虞渊并没有出声回答，只是朝叶梓茜摆了下手。 * 病房内。 床榻被摇了起来，戎安筠穿着病服，半躺在其上。 除了面色看起来有些许苍白，戎安筠的脸色其实还好—— 瞧着和平常并没有太大不同，更不像是什么重症之人。 头发披散在肩头，戎安筠的整个人透着淡淡的柔和气息。 此时，虞渊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看起来像是十分专注地在给戎安筠削苹果。 从自己今早又醒来后，儿子就没跟自己说上两句话。 戎安筠了解自家儿子的个性，知道他这是还在跟自己生气。 便出声温柔地哄道： “渊渊你别担心，妈妈已经没事的，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并没有出声回答—— 虞渊只是抬头看了眼戎安筠，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那苹果被削得不是很均匀，瞧着有些丑。 戎安筠还是乖乖地接了过来。 轻轻地啃了一小口，戎安筠出声问道： “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吗？” 神色微顿了下，虞渊反问道： “哪个女孩子？” 还想瞒她，戎安筠微眯了下眼： “小茜啊！你还跟妈妈装傻啊？我刚才在窗户边可是都看见了，你们俩坐在那花园的石椅上，她不是还给你送了早餐来？” “她是给你送。”虞渊淡声纠正道。 竟是不动声色的在戎安筠面前给叶梓茜揽功。 啃了口苹果，戎安筠点了点头，说道： “也对，不过一定也是因为你，人家女孩子才想着要这么孝敬我的，所以说到底是不是啊？” 虞渊答：“还不是。” 戎安筠惊讶地瞪大自己的眼睛： “儿子，你是不是在感情方面太迟钝了不开窍啊，我看那女孩很喜欢你的样子，你不喜欢人家？” 这一次，虞渊没有出声回答。 没有辩解，也没有否认。 那就是默认了。 戎安筠的脸上扬起了柔和至极的笑容—— “那你可得对人家好一些啊！” 紧接着又说道： “我看小茜这姑娘就挺好的，做我的儿媳妇还挺合适。” 虞渊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情绪。 并没有告诉戎安筠女孩可能真的想做她儿媳妇—— 毕竟叶梓茜刚刚连嫁妆都想给了。 隔天下午。 叶梓茜不顾虞渊的反对。 还是带着水果篮来医院看望戎安筠了。 在医院看守其实是累人又挺无聊的事情。 除了照顾病人，并没有什么其他事可做。 叶梓茜也帮不上什么忙，起初只是陪着虞渊，后来就禁不住在沙发上打起盹儿来。 这两天因为担心虞渊和戎安筠，叶梓茜半夜也总是睡得有些不踏实。 所以是真的觉得有点累了。 等到叶梓茜再醒过来的时候—— 便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变成是枕着虞渊的腿在午睡的姿势。 叶梓茜的面色微惊： “我怎么睡成这样了？” 下一秒就挣扎着要从虞渊的腿上起身，被男孩抬手给按了回去。 “继续睡。” 叶梓茜有些僵硬地枕着虞渊的腿，吞吐道： “不好吧......一会儿你的腿该麻了。” 虞渊淡声说：“已经麻了。” “啊？”叶梓茜的神色愣了愣。 她又想要爬起来，虞渊抬手把她的头按着： “睡。” 叶梓茜这下是真的不敢动了。 她抬起眸看向病床上亦正在闭着眼浅眠的戎安筠。 放低了声音问道： “阿姨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翻书页的手微顿住，虞渊说： “快了，过两天就可以了。” “哦......”叶梓茜低低地应了声。 轻靠在虞渊的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 叶梓茜又悄然无声息地进入到宁静祥和的睡梦之中。 偶尔虞渊翻着书页的手会顿住良久。 因为他又垂眸看着身下睡着的女孩。 * 很快的，暑假的补课就开始了。 高强度和快节奏的学习生活悄然开启。 堆积如山的作业。 每天做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 少有的算是放松的活动是八月中下旬的校际篮球赛。 虞渊最终还是被梁云飞架着过去当了校队的替补队员。 从始至终，虞渊就只上了三次场，每次都只打了一个半场的时间，却是惊艳了众人。 虞渊最后一次登台上场是在决赛那一天。 在场上重现了他的三分球绝杀，在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拿下关键性的得分，扭转了场上的局势。 叶梓茜和安素在看台上为队员们呐喊加油，简直要把嗓子都喊破了。 烟城中学的篮球校队，最终拿下了校际篮球赛一等奖第二名的成绩。 这也是烟城中学篮球校队有史以来取得的最好成绩。 在带着队员上台领奖的时候，梁云飞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后—— 他还兴奋地把原本站在台下并没有登台的虞渊一并拉上了领奖台。 搂着虞渊和队员们一起合照。 向来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的虞渊微微蹙起自己的眉头。 却还是没有推开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站在台下的叶梓茜拿起自己胸前的相机。 照相机的快门声一响—— 捕捉下这一瞬间的永恒。 * 时间飞一般的流逝。 很快的，因为高一高二也接连开学了，烟城中学的校园又变得热闹起来。 步入九月，叶梓茜和虞渊他们也正式地成为了高三的学生。 自从知道戎安筠出院后，和以前一样安然地待在家中，叶梓茜也就放心不少。 她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也没有在戎安筠和虞渊的面前过多地提及这件事。 她只是会在周末的时候，往虞渊家跑得更勤一些。 多陪戎安筠一起聊聊天，陪她看看电视讨论一下剧情。 偶尔，叶梓茜还会和戎安筠一起下厨研究新菜色。 而这个新菜色试验对象的小白鼠自然是虞渊了。 说实在的，叶梓茜和戎安筠都不是什么具有厨艺天分的人。 所以往往最后这个遭罪的人就变成了虞渊。 戎安筠和叶梓茜越发亲近了起来。 戎安筠待叶梓茜是极好的—— 她甚至还在家中专门整理出来一个小隔间，晒好了被子，装上了新的被套和柔软床褥—— 这个房间是专门为叶梓茜准备的。 戎安筠想着偶尔叶梓茜累了可以在这个房间休息午睡一下。 叶梓茜第一次看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别提有多感动了。 在叶梓茜的脑海之中，并没有太多关于妈妈的记忆。 但她是真的感觉到了戎安筠对自己的真诚和用心。 是那种被人全然接纳的动容。 叶梓茜是真的就想把戎安筠当作妈妈一样来看待。 第一百章 生日愿望 九月二十四号，是虞渊的生日。 卓逸宸和靳尚很早就开始在微信群里cue虞渊了。 本来因为那天刚好撞上周末—— 卓逸宸还想着要不要专门从a市跑到b城一趟给虞渊过生日。 反正坐飞机的话也也才两个小时的行程，很方便，就算是要当天来回也不算是什么问题。 卓逸宸一点也没有自己已经是高三学生的自觉了。 如此的大动干戈，自然被虞渊给严令拒绝了。 而且话语和态度都相当强硬。 直接说了就算来也不会让他进家门的。 卓逸宸可不认为这个是在恐吓，因为三少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他说了不让他进，就可能会直接把他堵在家门口的。 虽然卓逸宸觉得自己很有骨气的并不是住不起酒店，但还是觉得好端端的三少生日，自己还是别去给他添堵了。 卓逸宸被拒，没有办法，又不想让三少就这么一个人孤单地在b城过生日—— 于是他相当聪明的，直接把这件事情提前告诉了叶梓茜。 想着刚好可以让三少和小嫂子两个人过二人世界。 卓逸宸觉得自己这兄弟当得实在是没有话说。 自从上次五一卓逸宸他们来了b城之后，叶梓茜就跟他们加上了微信。 叶梓茜直接就和卓逸宸成为了盟友，还从卓逸宸那里窃取了不少关于虞渊的秘密。 叶梓茜在知道了虞渊的生日后，简直是如临大敌。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给虞渊过生日，该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上回安素送给梁云飞的生日礼物正好是投其所好，叶梓茜于是专门去请教安素自己该送什么生日礼物。 眼见着日期越来越接近了，叶梓茜成日就在安素耳朵旁念叨着这件事，念得安素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长茧了。 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足够了解梁云飞，一直太用心的在看着他了，所以安素才能送出梁云飞真正喜欢和接受的礼物—— 所以安素觉得叶梓茜自己应该是最清楚该送虞渊什么礼物才是，她不需要去问别人。 而且在安素看来，虞渊和叶梓茜两人之间的关系同她和梁云飞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自己费尽了心思为梁云飞去准备礼物，他的眼中也不一定会看得到她—— 而小茜不同，安素相信只要是小茜用心准备好的礼物，虞渊一定都会喜欢的。 毕竟旁观者清，这一路走来，虞渊如今对叶梓茜前后态度的变化，安素都是看在眼里的。 因为虞渊的眼中是看得到叶梓茜的。 * 虞渊的生日当天是周日。 周日晚上是烟城中学一周内唯一不用晚自习的一天—— 叶梓茜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助她。 周六白天在学校里头碰到虞渊的时候，叶梓茜一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不敢泄露半点的小心思。 就想着晚上可以给虞渊一个惊喜。 一回到家以后，叶梓茜就匆忙地开始做准备。 她想在午夜零点过后，给虞渊送上第一份的祝福，要比任何人都早。 即便在往后可能还有很多次，但这是她第一次给虞渊过生日，所以意义特殊。 一晚上，叶梓茜忙活个不停—— 亲自在厨房里头做蛋糕，包装礼物，准备贺卡。 她甚至还把叶铮延叫过来帮自己打气球。 在沙发上的叶铮延瞧见女儿直接坐在白色的毛绒地毯上，趴在桌上用心写着生日贺卡。 有几分无奈地摇头轻笑了下，心里头还是不禁冒出了些酸气。 他怎么忽然觉得自己生日的时候都没见女儿这般的用心？ 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臭小子，倒是让他占尽了好，分去了女儿的用心。 感叹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叶梓茜就开始在微信上给虞渊发消息，缠着他跟自己聊天—— 唯恐他还没到零点的时候就跑去睡觉了。 叶梓茜今天晚上表现得粘人得紧，虞渊多少察觉了些异样。 似有所感。 果然，到快临近零点的时候。 叶梓茜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她开口直接让虞渊赶快下楼，走到街角处。 叶梓茜说她就在那里等着他。 虞渊先是微愣了下，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眸光轻闪。 仅穿着件宽松的白色t恤，格子长裤，虞渊直接就下了楼。 一走出楼道，迎面而来的凉风。 让虞渊的脚步下意识地加快。 走到街口的时候。 拐角过后—— 目之所及所看到的景象。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一直都保留在男孩记忆的最深处当中。 即便在虞渊最想抛却与叶梓茜任何相关记忆的那些年里，这一幕也时常会出现在虞渊的脑海之中。 不远处街灯下。 光亮所在之处。 叶梓茜身穿一件白色的蕾丝过膝长裙。 她一手捧着个蛋糕，一手拽着一束五彩的气球的带子。 蛋糕上的蜡烛已经被点燃了。 细碎柔和的烛光直接映照在女孩的面容之上，映红了她脸上柔和却异常耀眼的笑容，晃得有些迷人眼。 虞渊的脚步顿住，先是微怔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好几秒。 即便在走出来的途中，虞渊已经有预感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眼前的画面还是给虞渊带来不小的冲击。 抬起脚，虞渊朝着光亮所在的温暖处走去。 缓缓靠近。 直至停留在了叶梓茜的身前。 仰起脸，笑着看向虞渊，叶梓茜开口轻声唱道：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女孩清甜透亮的歌声在此刻安静的街道显得异常的清晰。 一字一句都落入了虞渊的耳朵之中，巡着脉络直达心尖。 唱完歌后，叶梓茜笑着开口道： “虞渊，生日快乐—— 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 并不擅长去感谢别人，虞渊一时竟没有出声回应。 叶梓茜倒是不介意，她直接把手中的那束气球递向了虞渊说道： “你帮我拿下这个。” 眉眼松了松，虞渊抬手接过叶梓茜递过来的气球。 瞧着男孩面色漠然的拿着一大束气球，看起来似乎有些许不协调，让叶梓茜不禁轻笑出声。 用着那一只自己空出来的手，叶梓茜直接牵起了虞渊的手—— 拉着他走向旁边街道的黄色木椅，木椅的后头是一面爬满了绿色常春藤的墙壁，掩映在街灯之下。 清晰可见的绿意。 接过虞渊手中的那束气球，叶梓茜直接将手里的蛋糕递给虞渊。 男孩顺从地抬起手捧着，垂眸看了眼—— 手里的蛋糕看起来线条轮廓有些许粗糙，一眼便能瞧出是自己动手diy做的。 上面还用巧克力酱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生日快乐，金榜题名” 叶梓茜转过身，一边动手将手里的气球绑在木椅的扶柄上，一边出声说道： “这蛋糕是我自己做的，所以看起来可能有点儿丑，你不要嫌弃，不过我之前试验过几次了，味道还是可以的。” 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外面的蛋糕店里定，但叶梓茜总觉得自己动手做的，会更有心意一点。 绑好带子之后，叶梓茜忙转过身坐直了身子。 那气球因为打得氢气，如今就随着夜晚的风，在木椅旁边随意飘浮着，微微摆动。 其实从始至终，虞渊都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叶梓茜的一举一动。 不知是否是因为夜色笼罩下的原因，男孩的神色罕见的柔和。 看了眼虞渊手里的蛋糕，叶梓茜神色有些着急： “差点忘了，你快点许个愿吹蜡烛吧！” 看了叶梓茜一眼，虞渊顿了片刻，当真轻闭上了自己的眼帘。 叶梓茜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虞渊，神色专注到可以细数他眼睑上的睫毛数量。 几秒钟过后，虞渊睁开了眼，吹灭了蛋糕上的烛光。 叶梓茜在旁边捧场地拍了两下手，她出声问道：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你猜？”虞渊反问道。 叶梓茜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 笑着开口道： “许愿让我这次月考能考进年段前三十吗？” 虞渊闻言也笑了： “是你的愿望还是我的愿望？” “哎呀！我胡乱开玩笑的啦，我怎么可能猜得到你的愿望呢？” 叶梓茜觉得虞渊的心思最是难猜了，特别是他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更猜不透他的喜怒情绪。 “所以到底是什么？” 下一秒，叶梓茜忽然听到虞渊缓声的问话—— “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啊？什么？！”叶梓茜的笑容顿时僵住，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虞渊愣住了。 她的神情似难以置信，瞪圆了自己的眼，隔了好久才找回了声音： “可......可是我还没有考进年段前三十啊，这样也可以做数吗？这是……你的生日愿望吗？” “嗯。”虞渊浅淡地应了一声。 其实男孩并没有什么太多想要的东西，所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 拥有叶梓茜，是虞渊想要给自己的十九岁生日礼物。 叶梓茜忽然冒出一句—— “可是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虞渊心想着：这个傻瓜。 抬眸看着叶梓茜，虞渊问： “所以呢，灵还是不灵？” 这一切都不过取决于叶梓茜一人的想法，她想不想让这个愿望实现。 只要她想，就可以是灵的。 虞渊是在问叶梓茜—— 她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 虞渊正征求叶梓茜的同意。 叶梓茜听懂了虞渊的意思，像是怕他会反悔似的立即出声答道： “灵灵灵！我要我要！” 追了虞渊大半年，一直“苦求不得”，这次不用达到什么要求就可以直接升级，叶梓茜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边说着，叶梓茜坐了下来，抓着虞渊还捧着蛋糕的手: “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反悔！我一会儿要把它录音录下来，省得你明天就忘了不承认。” “……傻瓜。” “对了，还有生日礼物。” 叶梓茜的神情雀跃激动，像是变魔术似的，从椅子后面拿出一个精致包装好的盒子，递给了虞渊。 她拿过男孩手里的蛋糕。 放到一边。 “拆开看看喜不喜欢，其实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送你些什么。” 再加上，叶梓茜先前基本没有给男孩子送礼物的经验。 这个礼物后来还是叶梓茜去请教梁云飞，让他帮忙参谋参谋虞渊可能会喜欢什么。 叶梓茜只发现了虞渊喜欢打篮球这一个兴趣爱好。 所以最终送的礼物是一双限量版的球鞋—— 梁云飞说先前和虞渊谈论过一次，梁云飞自己也眼红得不得了。 叶梓茜坐在一旁，有些期待地看着虞渊打开盒子。 看到礼物之后，虞渊一下便知晓了叶梓茜的用心。 盒子里头还有一张卡片，男孩刚想抬手去拿，便被叶梓茜阻止了： “那个……卡片要不你还是回去再看吧！” 让虞渊当着她的面看自己写的生日卡片，总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不好意思。 虞渊是当真不喜欢甜食，但他还是和叶梓茜两人一起解决了大半个蛋糕。 当虞渊送着叶梓茜走到家门口的时候。 叶梓茜还是觉得晚上发生的事让她觉得有些许不真实—— 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虞渊的女朋友了吗？ “回去吧。”虞渊温声开口道，要放开自己的手。 不料，下一秒却又被叶梓茜紧紧地握住了。 劲明明不大，却仿佛是用尽了女孩全部的力气，把虞渊牢牢地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虞渊......” “嗯？” 虞渊疑惑地看向她。 如今这般近距离的彼此对视，让叶梓茜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似的。 微抿了下唇，叶梓茜开口道： “你晚上说的话，会一直都算数的，对吧？” 叶梓茜睁大自己的眼睛，再次确认道，她的声音似乎还有些许发颤。 这样的叶梓茜，不知为何，竟让虞渊觉得莫名心疼了起来。 “算数。” 叶梓茜只见虞渊的眸光满是宠溺地看着她，目光温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旁街灯的原因，虞渊的整个脸部轮廓都变得柔和了起来，就连唇上的浅笑都有一分温柔缱绻的意味。 叶梓茜突然觉得这样就够了—— 不需要什么空洞的山盟海誓，也不需要什么夸张的甜言蜜语。 只这样就够了。 “那......你以后，就要把我放在你的这里。” 叶梓茜走上前两步，更靠近虞渊，戳了戳他的心口，心落定了之后似是大胆地开始提出要求。 “我也会把你，放在我这儿的。” 叶梓茜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她没说，其实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把他放在那里了。 虞渊未再出声安抚—— 只是直接伸出手，把身前的人纳入自己的怀中。 将叶梓茜紧紧地抱住。 熟悉的温热怀抱，叶梓茜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造访了。 萦绕在鼻间的气息，让叶梓茜觉得那样的安心，莫名的安全感让叶梓茜甚至想要让时间就在这一秒静止就可以了。 此时此刻，抱着她的人是虞渊。 今夜，虞渊对她所说的话是真的。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幻想。 这些都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叶梓茜忽然就觉得克制不住自己心头冒出的喜悦。 从虞渊的怀中抬起头—— 叶梓茜踮起自己的脚尖，像是不顾一切地朝着虞渊吻了上去。 叶梓茜仅有的，所有的经验都是来源于虞渊的。 她不懂得任何的技巧。 横冲直撞—— 生涩得就犹如是一个傻瓜。 但对于虞渊而言，却像是有一簇火焰似的，直接铺天盖地地朝着他烧了过来。 其实，虞渊一直都能感受到叶梓茜身上，温暖到极近能灼伤他的温度。 第101章 第一封情书 其实，虞渊一直都能感受到叶梓茜的身上，温暖到几近能灼伤他的温度。 虞渊的手贴在叶梓茜的背部抱着她，将女孩的背脊更用力地压向自己的胸膛。 相贴，刻入怀中。 终于突破了最后那道仅存的形如虚设的防线。 两人之间最开始的那一步是由叶梓茜踏出去的，而如今这一步却是虞渊主动走向叶梓茜的。 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属于情侣间的炙热的吻。 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叶梓茜像是第一次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沦陷—— 整个世界除了虞渊，便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格外漫长，一吻才暂歇。 叶梓茜被虞渊松开了之后，轻睁开眼帘，下意识的还在不住微喘着气。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眼，再一次与虞渊对视，又跌入那一抹深潭之中。 空气中像是突然爆发了一阵细微颤动的电流，仿佛有什么磁力似的把两个人的目光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互相绞住。 虞渊此时也正垂下眸看着自己身前的人，那是叶梓茜从未见过的虞渊的眼神—— 浓烈的、炽热的，似深情，又仿佛带着些许的侵略性，具有压迫感。 总是淡漠冰冷的眸光像是第一次被点燃了火星，其中夹杂着太多叶梓茜看不清楚的复杂浓烈情绪。 看着这样注视着自己的虞渊，叶梓茜就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下意识的加快了，有些不受控制的失速。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地开口道—— “虞渊，我……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的那一种……你之前曾经问过我究竟喜欢你什么，其实连我自己也还未搞清楚为什么，但我想……我也许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你。” 因为叶梓茜至今都还摸不清楚那条边界的底线在哪里？ 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喜欢虞渊的时候，在下一秒，她就似乎可以变得再更喜欢一点。 没有度，没有下限。 叶梓茜伸出手紧紧地搂住在自己身前的虞渊的腰际。 仰起脸，微侧过头去看他： “但是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没有疑虑，也不会后悔，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后悔，好吗？” 这一次，虞渊并没有丝毫犹豫的，很快就缓声给出了答案—— “……好。” 叶梓茜的眸光闪烁，看起来像是惊讶于虞渊回答问题的速度，似乎有点担心男孩回答得太过草率了，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但是虞渊此刻的眼神，又让叶梓茜莫名觉得有安心落定的感觉—— 全然的被虞渊一个字就给安抚。 实则，在迎着叶梓茜坚定的眼神时，虞渊又怎么可能没有触动呢？ 毕竟面对的是这么一个耿直、执着，为了自己一直勇往直前的人。 虞渊先前曾经三番几次的试图将叶梓茜推离自己的身边，而如若—— 叶梓茜真的为此而犹豫，甚至退缩，恐怕到那时追悔莫及的人就会变成虞渊了。 * 回到家中，坐在床铺之上—— 虞渊拿起了叶梓茜给自己写的生日卡片。 起初一开始，虞渊还惊讶于这张贺卡为何如此之大。 打开之后才发现，明明应该是一张简短的贺卡，竟然生生地被某人给写成了一封长信。 标题是—— 叶梓茜写给虞渊的第一封情书 虞渊挑了挑眉头， 情书吗？ 【虞渊童鞋： 你好！首先既然是贺卡，依照国际惯例，还是要先送上祝福，生日快乐哦！祝你天天开心，每天笑容都更多一点，或者你可以只在我面前笑就可以了！（千万不可以在其他的女孩子面前展露出你的笑容！） 写到这儿，我忽然有种在给你写情书的感觉。 想起了第一次帮外班同学给你送情书的场景，那时候的你真的是超级冷漠的！可怜的情书就那么被你直接丢进垃圾桶里了，希望我的生日贺卡不会有这么惨的下场！先前学校里传的我给你送情书的谣言是假的，但这次是真的，我也算是坐实这个谣言了，这就当做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情书好了。 还记得我酒醉那一次跟你说的话吗？我说——虞渊，你真的好难追呀！安安说你是冰块脸，你这座大冰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被融化呢？我都已经追了你大半年了，你好歹也该给个回应吧！哪天我要是被打击了不追了你要怎么办？ 好啦，以上都是我开玩笑的，其实我已经觉得很知足了，最近的你脾气越来越好了，待我也越来越好了。我只想告诉你，我觉得能遇到你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我很高兴，也很开心，希望你也是。 我只愿能岁岁有今朝，我想陪你过你接下来人生路上的每一个生日。 ——梓茜】 一字一句地看到了叶梓茜最后的落笔，虞渊的目光闪烁，坐在床铺上似出神，久久都没有动作。 只是指尖轻捏了住手上的卡片。 床褥之上传来的手机接连的震动声让虞渊回过神来。 拿起手机来查看—— 上面有叶梓茜刚传来的消息，还有好多的群消息。 虞渊先点开了叶梓茜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图片—— 是刚才叶梓茜哄着虞渊拿着手机一起拍的两人的合照。 照片之上，叶梓茜和虞渊两人坐在木椅上，叶梓茜就依偎在虞渊的身旁，挨得极近，脸上的笑容格外明媚。 木椅旁边飘浮着的气球，还有他们身后在路灯下泛着淡淡光泽的常青藤的绿墙。 昏黄路灯下细碎朦胧的光影。 就像是加了一层滤镜。 一切的一切都让这幅画面看起来显得太过美好。 似乎连虞渊脸上的神情都被柔化了，浸透进了温和。 指尖轻动，随手将图片保存到了相册。 手机屏幕上方的消息弹窗还在不停地冒出来—— 是卓逸宸在虞渊他们三个人群里在不停地蹦跶。 他跳出来给虞渊送生日祝福。 发了一堆的表情包。 还很大方地连发了好几个红包，即便虞渊和靳尚基本都没有去点。 卓逸宸甚至八卦的在问虞渊小嫂子有没有给他送生日祝福？ 想着自己都已经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小嫂子了，她再怎么样总该是会有所行动才是啊！ 卓逸宸在虞渊的面前一直都是称呼叶梓茜为“小嫂子”的，虞渊也像是也已经默许了这个称呼，从未纠正过他。 看着卓逸宸还在群里不停地起哄，一副不停歇的架势—— 虞渊直接手指动了动，把刚才叶梓茜发过来的两人的那张合照，直接转发到了他们三人的群里。 顿时犹如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刹时把卓逸宸和靳尚都给炸出来啦！ “卧槽！三少，你这照片是什么意思？这是公然官宣吗？！” 靳尚最后只说了一句： “三少你可以啊！手脚这么迅速！这是已经确认关系了？” 卓逸宸：“这点蜡烛的，这就是刚刚在发生的事儿吧？小嫂子实在是太给力了！不枉我这么看好她。” 靳尚：“这样看起来怎么像是三少被小茜给拿下了。” 卓逸宸附和道：“我早就说过三少不行啦，哪一次不是小嫂子主动的。” 靳尚：“三少竟然也会秀恩爱了，太可怕了。” 说完卓逸宸又跳了出来： “不行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好想发到学校网站上，让其他同学也看一看！不能只有我被吓到！” 本来甩了照片之后就不准备再出现的虞渊又发了一句—— “不准” 连标点符号都不带，言简意赅。 卓逸宸立即回道： “你还知道回复消息？三少，我跟你说，跟小嫂子提前告知你生日时间的可是我，你小子享福了吧？不要太感动哦，你不用太感谢我！我就是这么大公无私，功德无量，大义凛然！” 靳尚在底下回复道： “卓少，我跟你说过了不要乱用成语，你干脆还是别用了，真的很想截图发给你们班林老师，让她看看你这用词水平。”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林老师说了，要多用才能进步，不怕出错，错了才有进步的空间。” 靳尚笑了：“她那是不好意思违背她的师德良心，才会说得如此的婉转，不然她就不会送你一本成语字典了，人家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卓逸宸的脸皮更厚：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会的成语比你多呗！改天我的成语词典也借你翻一翻，都是兄弟不用跟我客气。” 靳尚说：“大可不必。” 几句口舌嬉笑之间，有时候少年人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纯粹。 * 在自己和虞渊正式确认了关系之后—— 叶梓茜第一时间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安素。 如她先前所说的那样，她想最先让安素知道这件事。 那天晚上让叶梓茜的记忆犹新。 她自己一人兴奋到大半夜，在床上辗转反侧都没有入眠。 像是担心一旦睡过去了之后就会惊扰了自己的好梦。 安素是在隔天早上醒来之后，才看到了叶梓茜半夜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叶梓茜告诉安素—— 她和虞渊在一起了。 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的关系。 而且这一次，还是虞渊先对叶梓茜开的口。 有些许的意外，又像是在意料之中似的，安素禁不住地勾唇笑了一下，发过去语音道—— “你这个小傻瓜！不然你以为你们两个之前是在干嘛？难道你们不是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吗？” 安素的确是这么想的，她可能比叶梓茜还要更早的看出来虞渊对叶梓茜的纵容和妥协，所以两人会走到这里，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只是由衷的替叶梓茜感到高兴。 真好，她是求而得之的。 而小茜可以获得这样的幸运。 夜里睡得太晚了，叶梓茜一觉睡到了正午。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格外的明媚了。 今天算是她跟虞渊在一起的第一天。 叶梓茜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见到虞渊，但因为并没有丝毫的准备，又知道该约虞渊去哪里。 设想着两人第一次的约会地点。 还在思索之际，叶梓茜就忽然收到了虞渊发来的信息—— 问她下午要不要去学校图书馆。 叶梓茜自然是二话不说的立马便答应了。 出门之前她还不忘匆忙地化了个妆，换了两三套的衣服，给自己捯饬了一下。 虞渊和叶梓茜两人当真是就在图书馆里温习了一下午功课。 起初，叶梓茜频频地走神，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她的目光不时地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虞渊。 见男孩一直神色如常的在看着手里编程的书。 她怎么觉得晋升为自己男朋友的虞渊和先前的虞渊并没有什么两样呢？ 叶梓茜心里估摸着他们两个这样到底算不算是在约会？ 看起来又好像不太像？ 正常的约会程序不是应该是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场之类的吗？ 还有泡图书馆的吗？ 难道说和学霸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吗？ 因为叶梓茜先前并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什么经验，一时也有些搞不懂了，她忽然有种掏出手机上网去查一查的冲动。 到了后来，叶梓茜盯着虞渊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虞渊才开口提醒道： “好好做，一会儿我要检查。” “哦......”叶梓茜收回自己的视线，瘪了瘪嘴。 看向自己面前的物理练习册，叶梓茜心道他还真的是带自己来读书的。 等到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 两人才相携着走出了图书馆。 看着眼前的天色，叶梓茜莫名的起了一个念头—— 她带着虞渊一起去到了天台。 学校综合楼的天台。 就是叶梓茜第一次和虞渊告白的地方。 虞渊显然也是记得的。 依旧没有乘坐电梯，两人一起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了顶楼的天台。 推开未上锁的门，两人走出去。 回想当初两人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间隔的时间并不是特别的久远。 但是叶梓茜就是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时候第一次跟虞渊告白的自己，手足无措，说出口的话，语无伦次，还有藏在校服口袋里自己的告白小抄，临阵之时变得一片空白，完全忘词的脑袋。 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又像是已经隔了太远的。 因为是在高处，目之所及的视野格外的开阔。 叶梓茜望着校园内已然熟悉的景物，望着她和虞渊递伞的学校过道，望着综合楼楼下那片他们发现雪球的草地。 叶梓茜禁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的虞渊，抿了抿唇，她柔声开口道： “虞渊，我喜欢上你了，不管你现在想不想交女朋友，我只是先告诉你，你是我看上的，我就当先预定了，这样可以吧？” 停顿了下，叶梓茜接着说了句： “我是一定会把你追到手的。” 在叶梓茜开口之后没多久，虞渊就反应过来—— 她是在说那一天她在天台上跟自己告白的话。 毫不掩饰自己坦诚的心迹。 将自己的心扉又一次直接地袒露在虞渊的眼前。 而这一次，没有丝毫犹疑，虞渊给出了正面的回应。 他说：“我很难追的。” 叶梓茜闻言，不禁微侧过头，笑了，她没有想到男孩竟然会这么记仇，他说的一定是她昨天晚上写在卡片上的话，他倒是不记得其他的好话，倒是对这些话印象深刻了。 看向虞渊，叶梓茜坚定地开口道： “我不怕，我这个人也很执着的，我说要追你就一定会追到的。” 女孩眼中望着虞渊的光芒从始至终就没有消散过。 叶梓茜重复了自己那天所说的话，仿佛时间的回溯，两个时空交叠在了一起，画面重叠。 只不过这一次， 虞渊给出了回应—— “你已经追到了。” 叶梓茜得到了她一直以来最想得到的答案。 第102章 热恋悸动 高三刚开始的这个学期几乎是让叶梓茜觉得最最幸福的一个时期了。 也许对于很多的高三学子而言，这可能是人生当中最紧张、最有压迫感的一段岁月—— 但对于叶梓茜来说却不是的。 相反的，她觉得自己每天待在学校里的日子简直都要甜得冒泡了。 这一切当然都是因为有了虞渊的存在。 从原本的单恋期到如今是直接跨度到了甜蜜的热恋期。 在两人确认了关系之后，叶梓茜感受到最强烈的，便是虞渊虽然青涩还不够成熟的孤傲之下却隐藏着的细腻和温柔—— 而这些都唯独只对叶梓茜一人展现。 就像是窥探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寻得了独属于自己的宝藏。 在一段关系的相处之中，情绪会随着另一个人而起伏，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对自己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这些都是必然的，且难以掌控。 叶梓茜也不可避免的被影响—— 在晚自习的时候，她总是会控制不住的，频繁想要转过头去看一眼虞渊，看看他此刻在做什么，或者拿出手机来给男孩发一条信息，这些都严重地影响到了叶梓茜晚自习的效率。 次数多了，连坐在讲台桌上的姚翁翠都发现了叶梓茜的反常，推了推她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睛，看向叶梓茜以示提醒。。 好几次当叶梓茜转过头去的时候，还会被虞渊给逮了个正着。 触及到虞渊惯有的冷淡目光，叶梓茜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忙转回自己的视线。 心跳下意识的有些加快。 没过多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叶梓茜收到了虞渊发来的信息。 一如既往的简短—— “收敛点，专心。” 叶梓茜下意识瘪了瘪自己的嘴，他倒是能够专心了？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受影响了，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在叶梓茜看来，虞渊根本就是不够在意她。 回复过去消息： “哼！还不都是你影响我的，都赖你，我要跟老师举报你晚自习偷偷玩手机。” “笨蛋。” 虞渊回复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她还想要举报他玩手机，那她自己现在又是在干嘛呢？ “过分了，谁是笨蛋？你这还带人身攻击呢！” 她是笨蛋他还要捡来当女朋友？ “好好复习，这次月考要是退步了的话，就取消一切约会。” 叶梓茜看到这条消息，顿时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不带这样的，他太恶劣了，竟然拿这个来威胁她。 而且说得好像他们之前就有约会过一样。 他们就没有好好约过会！ 叶梓茜不情不愿地转过头去，瞪了坐在教室后头的虞渊一眼。 转头狠狠地敲击屏幕打字—— “我错了，还不行嘛！我、马、上、该！” “认错还有错别字？” “虞渊！” 叶梓茜整个人变得气鼓鼓的。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他竟然这么恶劣的？！ * 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的确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只不过叶梓茜的生性向来比较浪漫一点。 她总是喜欢时不时地制造一些小惊喜。 时常还能替自己找出各种合理的由头来。 比如周末她约虞渊一起去海洋馆，还送了虞渊一个礼物，就是以庆祝两个人恋爱满一个礼拜为由的。 虞渊还挑眉问她： “有谁会庆祝一个礼拜的？” 虞渊倒是从来都没听过这种纪念日的，照她这种算法的话，几乎每周都可以有纪念日了。 “谁说没有的？我们不就有嘛！” 叶梓茜轻歪了下自己的头，接着说道—— “我们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呢？我们就是要有自己的节日，我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可以是纪念日，都值得好好庆祝。” 就像是在讨糖吃，叶梓茜的话语之中透着几分孩童的天真与甜腻。 但说这话的表情却是格外认真。 虞渊先是微怔了下，而后才缓声说道：“你都几岁了，还跟个三岁小孩一样撒娇。” 虞渊的确发现了，叶梓茜最近似乎愈发地喜欢对他撒娇，也被他纵得带出些脾气来，在他的面前愈加大胆了。 叶梓茜反驳道—— “撒娇是不分年龄段的好吗？我就算是到了七老八十，也还是会跟你撒娇的，到时候你可不准嫌弃我！” 此时的叶梓茜是真的觉得她和虞渊可以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到七老八十，一路顺遂，不会有任何的分离和苦痛。 叶梓茜送给虞渊的礼物是一条围巾，而且还是大红色的，叶梓茜给自己也买了一条，是情侣款的。 看了眼手里的围巾，虞渊提醒道：“现在才刚十月。” 特别是在b城这座南方的城市，此时的气候还犹如是在夏天，正午穿短袖都不过分。 言下之意是——叶梓茜这礼物是不是送得有些早了。 “哎呀，你不懂的，很快就能用上了。” 虞渊没过多久就明白了叶梓茜这话语中的意思。 他们今天去的地方是—— 极地海洋馆。 一进到海洋馆里头，气温就直接降到了零下—— 这时候围巾就有了用武之地。 叶梓茜非要让虞渊戴上那条大红色的围巾。 虞渊多次反对无效，摆冷脸也没有用，最后是毫不掩饰不情愿的，被叶梓茜亲手戴上了那条围巾。 b城这座南方的城市，从来都没有下过雪，连冰雹都很少。 所以叶梓茜从来都没有见过冰天雪地的场景，一进到海洋馆里头就显得格外兴奋。 两人戴好了同样款式的围巾，叶梓茜又拉着虞渊用拍立得拍了好几张的照片。 有一张照片，两个人的头原本只是靠得极近的，叶梓茜却是在按下快门键的那一刻，忽然地转过头来，飞速地轻吻住了男孩的面颊。 画面定格。 照片上女孩的侧脸扬起的弧度足见笑容的璀璨明艳。 明明是自己的主动，叶梓茜却是短暂的就快速地抽离，整个人羞红了一张脸，毕竟他们是在人如此多的海洋馆里，这样大庭广众之下。 叶梓茜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胆的事情。 好半天，叶梓茜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自己拍的照片，不住地笑着，她的面颊泛红，甜意像是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了她的心尖。 像融化了的棉花糖一样，越来越甜，蔓延至胸口。 看着眼前的人。 虞渊想，或许有机会的话—— 以后，他可以带她去看看a市的雪。 她定然会很高兴。 * 每天一起上下课，一起晚自习，一起骑车回家。 周末一起泡图书馆，偶尔会一起去逛逛街，在外吃个饭。 如同最寻常的情侣一般—— 学校里的每一条过道，图书馆里渐渐固定不变的座位，叶梓茜愈加熟练了的自行车车技，15路公交车后排右手边靠窗的位置，下雨天那把倾斜的伞，还有一起冒雨骑车最后沦为落汤鸡的糗样，偶尔会打电话听着对方入睡的呼吸声。 后知后觉的，虞渊的学校和生活都留下了太多太多属于两个人的印迹。 留下了太多关于叶梓茜的回忆。 潜移默化。 悄无声息的。 就温和又强势地侵占了全部。 就像是获得了自己渴望已久的珍宝，恨不得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叶梓茜总是喜欢做一些能显露两人关系的事情。 宣示占有欲。 如同那两条相同款式的围巾，叶梓茜还陆续买了相同的卫衣还有衬衫，两人之间相似的情侣款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 甚至于叶梓茜偶尔还会要求虞渊要跟她穿同一种颜色的校服，这样两人看起来就会像是穿了情侣装一样。 但这些并不是叶梓茜一个人的独角戏。 叶梓茜发现虞渊虽然不是一个特别懂得浪漫的人，但是偶尔却也会给她制造一些小小的惊喜。 虞渊第一次正式送给叶梓茜的礼物是一条项链。 后来那条项链挂在叶梓茜的脖子上，很多年都没有摘下来过。 那条项链外观看起来很独特，是不规则形状的，棱角分明，上面还镶嵌着一些晶莹的小细钻，并不特别显眼，透着淡淡的亮光，低调的摄人。 叶梓茜第一眼瞧见它的时候，就喜欢的不得了。 项链的背部还刻着几个像是英文字母的字—— “soleil” 叶梓茜是认识这个单词的，在英文里是纹织物的意思，但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含义。 她疑惑为什么会把这个英文单词刻在项链后面，还是就只是做装饰。 直到叶梓茜又看到礼品盒里的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一句话—— “c‘est mon soleil.” 叶梓茜瞧着这不太像是英语，便上网查了一下。 才发现是法文，意思是—— “这是我的太阳。” 叶梓茜并不知晓，这条项链是虞渊专门托人定制的，上面的字母也是虞渊亲手写的。 所以全世界就只有这么一条。 是独一无二的。 并不是把自己的太阳送给了叶梓茜，之于虞渊而言—— 叶梓茜就是他的太阳。 * 烟城中学每年高考的升学成绩都格外漂亮，不算名牌重点大学的录取率，光看本科录取率就可以高达90%几，是绝对傲人的成绩。 而且按照惯例，每年学校都会邀请一些优秀毕业生返校进行演讲，给学弟学妹们分享一些学习的经验和应对高考的心理调节，另一方面也是加油打气。 何阳朔作为刚刚经历高考的应届毕业生，以优异的成绩，被q大临床医学专业录取，八年本硕博连读。 他在烟城中学之时就是校学生会的会长，当之无愧的作为优秀毕业生被邀请回学校。 这类演讲的场合，即将高考的高三学生一般都是被要求全部到场的。 看着站在台上看起来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何阳朔，安素还微侧过头去，跟坐在自己身旁的叶梓茜打趣道： “怎么样，有没有后悔的感觉？这么一个绝佳的潜力股，如此的优秀，有没有后悔自己拒绝了他那么多次啊？” 叶梓茜转过头来看向安素，笑了笑说：“才不，虞渊也很优秀，虞渊是最好的。” 安素顿时被叶梓茜的话酸掉了大牙，做了一个扶着脸的夸张表情。 话听着是酸了点儿，但叶梓茜说的却是实话， 她从来没有都想过要将任何人拿来跟虞渊比，因为在她的心中—— 虞渊就是最好的。 他也不需要去跟任何人比。 不想，安素前脚还刚在说，后脚当演讲散场后，叶梓茜她们回到教室之后，何阳朔竟然又跑到教室外面来找叶梓茜。 一时之间不知道聚集了多少的围观群众。 要知道，何阳朔和叶梓茜那点过往的事情本就十分轰动，学校里头几乎是无人不知的。 从叶梓茜入了烟城之后，何阳朔前前后后跟她表白多次都被拒了。 而如今，何阳朔回到学校之后竟然又跑来找叶梓茜，毫无疑问的勾起了同学们八卦的心思。 不知是否是当真觉得自己如今有了足够的条件匹配，有自信的资本，何阳朔没有丝毫躲避人群的意思，直接就大方地迈进了叶梓茜的教室里头去寻人。 引起周围人的惊呼和喧嚣。 叶梓茜在注意到何阳朔的时候，下意识的皱起自己的眉头。 “叶梓茜。” 站起身来，叶梓茜语气透着淡淡疏离地问道： “何学长，你有事吗？” 何阳朔定定地看着叶梓茜，开口道—— “为了不打扰你们学习，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你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了，先前已经跟你表白过那么多次了，我的心意你应该也都清楚，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没有改变过。我只想问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等你，就算是等到你高考结束后也没有关系。” 话音一落，一时之间羡煞旁人。 教室外立即有学生出言起哄，有人甚至喊道—— “何学长好帅！” “答应他，答应他！” 叶梓茜皱着的眉头锁得更紧： “何学长，对不起，我......” 坐在不远处座位的丁灵诗，一听到叶梓茜出言道歉，就开始讽刺道： “叶梓茜，你可别再糟蹋人家何学长的心意了，这几年，何学长可是对你痴心一片啊！你何必自讨苦吃呢，成日里一直跟在虞渊的后面跑，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人家可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你跟他的关系啊！” 表明是在维护何阳朔，其实丁灵诗不过明里暗里地在讽刺叶梓茜倒贴虞渊，行为掉价，也在讽刺何阳朔别人不要的东西，他倒是还要捡回去当块宝。 周围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僵凝。 这话听得叶梓茜和何阳朔两人的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丁灵诗的嘴角微微勾起，闪过嘲讽的笑意，刚想再出言多损上两句。 后门忽然被人大力地推开，门板撞在墙壁上，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安素看了一眼出现在教室后头的人，微松了口气，她看见何阳朔出现在班级的时候，就赶快给虞渊通风报信了。 把原本还在篮球馆的虞渊给叫了回来。 其实，就算没有安素提前的通风报信，虞渊一走进教室，看到眼前这阵仗，就已经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事了—— 毕竟虞渊先前就曾经亲眼见到过一次。 男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阴沉了，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冰冷凛冽。 虞渊直接就朝着叶梓茜和何阳朔两人的位置走去。 走到叶梓茜的身旁，虞渊抬起透着寒意的眼，同何阳朔两相对峙。 何阳朔看着虞渊突然的出现，不禁皱起眉头，他看向叶梓茜，还是固执地想要她的一个答案—— “叶梓茜，你还没有回答我......” 何阳朔的话未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她不需要回答你。” 第103章 宣示主权 虞渊的话让何阳朔的整个脸色都冷了下来—— “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来代替梓茜来做回答。” 虞渊的语气更冷，缓声说道： “她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犹如是一记狠锤强有力地砸了出来。 炸裂在空气中。 毫无疑问的，引起了周遭学生的躁动和喧闹。 甚至有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的确大家都知道，叶梓茜是喜欢虞渊的，而且成日都跟在虞渊的身旁，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虽然很多同学都已经默认了他们之间暧昧的关系，甚至在学校论坛上面还有他们两个人的cp粉。 但的确，以虞渊向来都冷漠高傲的性子，他从未在人前承认过自己和叶梓茜之间的关系—— 更别说是做出像如今这般宣誓主权的强硬行为。 霸道毫不掩饰对叶梓茜的维护。 虞渊这话无疑是当众承认了叶梓茜是自己的女朋友，也是当中打了何阳朔的脸，告诉何阳朔—— 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 而叶梓茜不需要回答他。 也不可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周围正在看戏的学生们，简直是看得津津有味。 好不热闹。 有人已偷偷拿出手机来拍照了。 何阳朔强忍着自己愤怒的情绪，看向站在虞渊身旁的叶梓茜，紧抿了下唇，出声道： “叶梓茜，他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何阳朔像是不死心的，想要再次确认，牢牢地盯着叶梓茜。 起初，叶梓茜此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正抬起头呆愣地看着虞渊。 叶梓茜感觉自己刚刚就像是被什么突然落下来的惊喜给砸中了—— 不然她怎么会听到虞渊竟然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宛如幻听一般。 眉头蹙紧，何阳朔再次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叶梓茜？” 叶梓茜轻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地看向何阳朔，调整了下自己的神态，她郑重地说道： “嗯，虞渊说的是真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刚才就是想要跟你说，实在是对不起了，何学长你一定也可以碰到相互心仪的人。” 如果刚才没有丁灵诗突然出声打断的话，叶梓茜本来也是要自己拒绝何阳朔的—— 只不过她应该是不会像虞渊用这么直接的方式。 但是叶梓茜又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好幸运，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虞渊对自己的在意。 叶梓茜感觉自己像是她真的拥有了虞渊。 虽然男孩此刻的脸色看起来相当的难看—— 叶梓茜担心虞渊是不是生气了，已经开始想着要怎么去哄他了。 虞渊强势的态度。 场面一度变得僵持，眼看着就要不欢而散了。 好在何阳朔还算是一个有风度的人，他只是对虞渊开口说道： “虞渊，你要是敢欺负她，不好好珍惜她的话，我一定会把她从你的身边抢走，我说到就会做到。” 虞渊给出的回应简短却强硬： “你没有机会。” 他奉劝他最好死了这条心。 不用妄动这样的念头—— 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没过多久上课铃声响了，赵世亮来了，他在过道上看到聚集那么多的学生时，就已经觉得有些疑惑了。 赵世亮走进教室，看向了引起风暴中心的几个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何阳朔你怎么跑这来了，刚才史老师还在找你，不知道是有什么事，他说你一散场就不见人影了。” 何阳朔朝讲台走了过去，表现得倒是落落大方： “没什么，就是和认识的学弟学妹聊了一下，我也正要过去找史老师。” “去吧，有空啊……要常回学校里来走动走动，反正我们这些教书匠也基本这辈子就困在这小小的四方讲台了。” 何阳朔忙道：“老师别这么说，你们是桃李满天下。” 同赵世亮简单地叙了下旧，何阳朔而后才离开了高三六班的教室。 临犹之前，他还是转过头去，最后地看了一眼已经坐回自己位置上微垂着头的叶梓茜。 似是告别，似是留恋，也似是缅怀。 在大多数人的青葱岁月里，也许都会有这么一个心心念念却又求而不得的人。 而像叶梓茜和虞渊这样的，也只不过是于千万人之中的幸运罢了。 毕竟能够遇到一个你喜欢他，而他也正好喜欢你的人—— 本来就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 一同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虞渊就表现得相当的沉默。 虽然虞渊平常的时候就很寡言，但是和虞渊相处得久了，叶梓茜总是能够很敏锐地察觉到男孩情绪的异样。 很明显的，这肯定是因为下午在教室里头发生的事情。 碍于梁云飞，安素，樊弘他们几个个也都在一起吃饭，叶梓茜也不方便直接出言解释或者哄人。 吃完饭，叶梓茜开口让虞渊同她一起绕另外一条路回教学楼，刚好散散步。 其他三个人都很识相，特别是下午刚发生的事，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我们都很懂”的神色—— 大方的就让两人单独先走。 在人迹较少的实验楼后面的过道，道路两旁还各栽了一排的玉兰花。 行进之间，有淡淡的玉兰花花香沁人心脾，萦绕在身旁，叶梓茜今日却是无心欣赏。 她一直注意着自己身旁人的情绪，微侧过头去观察虞渊脸上的神色—— 男孩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让他觉得异常棘手的问题，似想得有些出神了，陷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终于，应是没有忍住的，叶梓茜还是抬起手去直接扯住了虞渊的右手衣袖。 男孩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向叶梓茜，眸光有几分复杂。 看起来又不太像是单纯的怒容。 叶梓茜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几分斟酌地开口问道—— “你……你是在生气吗？因为……何阳朔？” 叶梓茜可不是一个会蒙混，逃避事情的人，她觉得两人之间最重要的相处之道就是—— 有问题就一定要及时解决，这样才不会堆积成关系的不稳定因素，这样便会累积然后爆发。 虞渊浸透进淡淡温意的眸光锁着叶梓茜，顿了两口，才道—— “叶梓茜……” 虞渊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很轻很轻的几个字，像是直接挠在了叶梓茜的心底，有淡淡的痒意。 “有！”叶梓茜立马应声道，扮乖的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在脸侧。 “以后不管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直接去做。” “……嗯？”叶梓茜挑了挑眉头，看向虞渊，面带几分疑惑，一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虞渊补充地开口道—— “我们的关系在人前，没有任何拐弯抹角遮掩的必要。” 虞渊是在告诉叶梓茜，以后若是逢有人问起了，她可以大方地承认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也可以对外宣誓主权。 叶梓茜闻言下意识地睁大自己的眼睛，似有些欣喜的意外。 虞渊先前说的是她是他的人。 那代表—— 她也可以说虞渊是她的吗？ 即便不想承认，但其实叶梓茜对虞渊的心底还是有很大占有欲的。 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而叶梓茜先前一直都觉得虞渊是一个生性冷漠的人，可能就是不太懂浪漫，也不会哄人的。 终归是自己喜欢的人，想着也只能这样。 然而渐渐的，越是相处，叶梓茜就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其实虞渊也是会哄人的。 而且是很会，非常会的那种。 原本以为虞渊是生气了，自己想要去哄人的叶梓茜不想竟然反过来被虞渊的一句话就哄得一颗心顿时柔软得不得了。 简直都快要融化成一滩水了。 目光流转，叶梓茜笑着开口道—— “虞渊，我很高兴。” “我真的很高兴。” 闻言，虞渊的眉眼松了松。 目光都变得柔和了下来。 眼底只盛放着叶梓茜一人。 相携着一同走回教室，在行路之时，偶尔被一只手轻轻拿住，指尖抚过，衣袖之下的手白皙修长，骨骼分明，有力而沉稳，动作之间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其实，叶梓茜先前的想法并没有错，虞渊并不是一个生性温柔的人。 两人都是初次踏入一段新的关系—— 难免莽莽撞撞，磕磕碰碰。 谁也没有过往的经验。 但虞渊为了叶梓茜，渐渐学会了如何待一个人温柔。 叶梓茜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忽然又往左侧贴近了两步。 她牢牢地拉住了虞渊的手，再没有放开。 无惧风雨和前程。 * 经过何阳朔的事在学校这么一闹，虞渊和叶梓茜的关系在学校几乎是搞得人尽皆知了。 连庄仲秋也知道了，上课的时候甚至会拿虞渊和叶梓茜来逗趣，说虞渊才刚转学过来一个多学期，竟然就能一举拿下他们烟城中学的校花，还是学校里有名的高冷女神。 樊弘听后不由大讶，朝庄仲秋竖起了大拇指道： “庄老师你可不愧是水学校论坛的人，竟然连我们班叶梓茜学校高冷女神的称号都知道。” 庄仲秋笑了笑，坦然的接受夸奖： “那可不，我这都还没追到你们白老师呢！你们这些臭小子倒是抢先我一步了，你们懂不懂得什么叫做尊师重道啊？” 梁云飞取笑庄仲秋道： “老庄，你是不是想向虞渊取取经啊？” 庄仲秋摇头道：“那倒是不必，你们白老师那可绝非凡人，寻常人的法子和伎俩在她那儿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毕竟该试的，庄仲秋试得也不少了。 “吁......”同学们起哄喝倒彩，心道庄老师这也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眼光独到，就喜欢白老师那朵带刺的玫瑰，极富挑战性。 叶梓茜恋爱了—— 从小看着自家女儿长大，向来都最了解女儿的叶铮延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就等着看她会不会自己招供，而且这个对象叶铮延不用再多猜也能知道是谁。 之前，叶梓茜醉酒的那一次，叶铮延曾经和虞渊有过一面之缘。 后来有一回周末，但虞渊给叶梓茜送笔记的时候又见了一面。 那是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叶梓茜还专门在家里给叶铮延打过预防针，让他见着人家的时候态度要好一些，不能对人太过严苛。 上次自己醉酒实属意外，叶梓茜是真的怕虞渊因此就在叶铮延的心中留下来了不好的印象。 所以总是试图在叶铮延的面前挽回一点虞渊的形象。 好在，叶铮延再次见到虞渊的时候，对他的态度还算和善—— 但那可不代表他完全接纳虞渊，承认他的身份，只不过是暂时把他列入了考察的阶段而已。 叶梓茜是知道跟叶铮延报备，虞渊却是从来没有跟戎安筠提及过这件事。 还是又一次，当叶梓茜去虞渊家的时候，戎安筠旁敲侧击的问了起来，叶梓茜才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戎安筠心下大喜，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以自家儿子从小那冷淡的性子，这回倒是难得的能开了窍—— 给自己找回来个儿媳妇。 虞渊的性格，戎安筠最是清楚，他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更不可能随意的开始一段关系。 一旦真正开始了之后，代表他是足够认真的，有自己的考量，而且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设想考虑好了所有的问题。 他必然是认定了是这个人了。 戎安筠为此而觉得庆幸。 更何况，如今他们的家庭环境和以前的生活是天差地别的，这一切都使得这段关系变得更加的纯粹，不添加任何的杂质。 戎安筠为有一个人能够陪在儿子的身边而感到高兴。 以前她总觉得孩子的性格太冷了，总担心他会一直一个人。 好在先前有卓逸宸和靳尚那样的好孩子，如今到了b城也有了小茜这样的孩子。 戎安筠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带着虞渊回到b城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 国庆假期到了，但对于高三的同学而言几乎是没有假期的。 成日里堆在成堆的作业和试卷之中，几近是快要麻木地刷着题。 看到卷子发下来，条件反射的拿起笔就开始习以为常刷卷。 每天高负荷的学习，时间也过得非常快。 期中考试很快就来临了。 第104章 重蹈覆辙 高三的第一次期中考大考。 叶梓茜的成绩第一次冲进了年段前三十名，位列第二十七名。 虽然来得有些晚了，但叶梓茜还是达到了自己先前跟虞渊定下来的目标。 在学校宣传栏张贴出来的光荣榜上—— 叶梓茜照片所在的位置，也离虞渊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转眼间， 两人在一起已经近半个学期了。 早在真正松口点头之时，虞渊就已经决定了即便以后辛苦一些，他也想把叶梓茜一直就带在自己身边。 而叶梓茜也在不断设想和规划着两人的未来—— 如今叶梓茜的成绩在不断地进步。 这似乎离她自己预设的目标更近一些了。 叶梓茜想要和虞渊一起去c市读书。 她并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和拖累。 之前想过的—— 两人一起租个小房子，一起养猫，一起上学，一起生活的日子。 这些愿望现在似乎都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叶梓茜想，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实现了。 虞渊和叶梓茜在学习上，某些方面可以说是互补的，比如数学和物理毫无疑问是叶梓茜的弱项，而这些都是虞渊的强项，而虞渊唯一的短板语文却是叶梓茜所擅长的。 叶梓茜在烧烧补足自己的短板的同时，发挥原本语文和英语拔尖的优势，成绩才会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绝非是一日之功。 自然是感谢虞渊那么辛苦地带着自己，叶梓茜的物理笔记很多都是虞渊亲手给她整理的—— 叶梓茜便也想着自己能不能也给虞渊一些帮助。 他专门整理了一些优秀的作文，每一片都是精挑细选，打印出来以后再装订成册。 这样亲手做出来，叶梓茜觉得这可比老赵直接送作文选给虞渊来得有诚意多了。 送给虞渊的时候，叶梓茜告诉他—— 这个是回礼。 礼轻情意重。 比任何其他各种贵重的礼物都显得更有真心。 * 这次期中考试叶梓茜的进步，让虞渊难得开口地问她—— 想要什么奖励？ 这可把叶梓茜高兴坏了，原本定下这个目标时说的最想要的奖励是想要和虞渊在一起。 如今这个愿望早就已经实现了。 叶梓茜于是又苦思冥想，纠结了两三天，才想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喝酒。 叶梓茜想要喝她上次喝的，至今都还念念不忘的青枣酒。 这甚至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东西。 虞渊听到叶梓茜的答案时，还挑了挑自己的眉头，反问道： “这就是你想了三天，想出来要的奖励？” 叶梓茜一脸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你之前说过，不准我一个人在外面喝酒，那只要是跟你在一起的，就没有关系吧？我想要喝我上次喝过的那个青枣酒，就要上次那个！” 叶梓茜算是有些执拗，很是坚持，给虞渊抛出了一个难题。 但既然是自己开口的，虞渊最后还是应承了。 周六的晚上，叶梓茜和虞渊两人一同去了上回聚餐的大排档。 在上菜的时候，叫住了已经跟他们相熟认识的老板。 叶梓茜就坐在旁边，看着虞渊似乎有些僵硬和别扭的向老板解释两人的来由。 开口要那青枣酒。 叶梓茜在旁边看得直乐。 老板倒是不觉得他们见外，刚听到时是有些微讶，而后便是开怀大笑，让他们等着，他这就去拿。 还笑着说道家里人若是知道有人怀念起她的酒，定然会十分开心的。 将酒送上来的时候，老板笑说： “你们可算是有口福了，这酒是开春时候酿的，放的时间久了，如今味道更加香醇浓厚了。” “但酒劲也更大了，若是酒量不好的话，可别贪杯。” 老板走之前，还不忘提醒道。 只要是有虞渊自己身边，叶梓茜便是不怕的。 她心里念着这酒许久了，就想趁着这一次好好地满足一下自己。 明天是周末，而且叶铮延去邻市出差了，明天晚上才回来—— 所以叶梓茜才敢如此的放肆，也不担心虞渊又会给父亲的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叶梓茜也是当真由着自己性子，喝了个够。 两人回家的时候，夜色已经有些深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重蹈覆辙。 虞渊觉得叶梓茜的酒品其实并不怎么好。 叶梓茜又在半路就闹着要从出租车上下来。 家附近的街道，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偶尔隔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一辆车经过。 金色路灯照在街道上，投射出融合又漂亮的光影。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天气渐渐转凉。 走道路旁边的人行道上—— 叶梓茜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觉得自己的头似乎变得越来越晕了。 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为了彰显自己并没有醉，叶梓茜倔强得不让虞渊牵她，可是突然没走几步，就“哎哟”的一声，跌倒在了路旁的世阶上。 摔的并不重，可那样子看起来却有几分的滑稽可爱。 虞渊的眼中经不住的闪过淡淡的笑意，他走到了叶梓茜的跟前蹲下来说： “不听话，受罪了吧？” 她还总是逞强不让他牵。 叶梓茜就坐在石阶上，抬起眼来无辜却有有几分懵懂的看向虞渊，在路灯下眼中带着些许金色的流光。 倒是一点都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 有一辆车从他们的身旁驶过，带起些许的微风和声响。 虞渊朝着叶梓茜伸出手说： “还不赶紧起来。” “我不……我乐意坐着，我就……就不起来。”叶梓茜说话有些许的吞吐，断断续续的，一副当真是喝多了的样子。 像个耍脾气的任性孩子。 没过多久，她又看向了虞渊，乖巧地轻声开口道： “我……我喝多了，站不起来了。” 几分讨好示弱的语气。 像是一时之间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刺，变得格外的温顺。 犹如一只将肚皮袒露给他人触碰的小猫。 让人瞧着不禁心软了几分。 叶梓茜说完之后，便朝着虞渊举起了自己的胳膊—— 虞渊抓住了女孩的手，把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谁知道叶梓茜还没有站稳，就又要倒下去的姿态。 虞渊伸手直接将她整个揽入自己的怀中，低声问道： “怎么这么爱胡闹？” 无论是非要喝酒， 还是耍酒疯。 都是。 在虞渊怀中的叶梓茜声音闷闷的，有些细不可闻—— “你不就是喜欢我胡闹吗？” 这话却叫虞渊听着微微愣了一下，他想要确定叶梓茜是不是在说醉话，心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于是虞渊将怀中的人松开，看向她的面容。 可是叶梓茜就像是已经快要睡过去了，她迷迷糊糊地开口道： “我不想回家……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行不行？” 虞渊当然不会过多的去猜测叶梓茜话语之中的意思，因为她很明显是喝多了，在说醉话。 喝醉了的叶梓茜似乎变得格外粘人，所以才会执拗地非要跟他待在一块。 眼见叶梓茜的眼睛都快闭上了，虞渊无奈最好将她背了起来。 静静地背着叶梓茜往回走。 安静的巷口，昏黄的路灯之下。 男孩背着女孩的影子，被街角的路灯拉得老长。 虞渊的神色浅淡，似在思考冥想些什么。 虞渊的心，原本一直是滴水不漏的。 却不知从何时起，一切的城防都被破解，功亏一篑。 犹如覆水难收。 叶梓茜不知何时起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侵占进了虞渊的生活。 成为了虞渊无法割舍之人。 或许叶梓茜的醉话并没有错—— 虞渊的确能够容忍和接纳她所有的无理取闹。 * 晨时。 一夜无梦，叶梓茜睡得极度的舒适。 眼睛还没有张开，纤细的手臂先是已经伸出了被褥之外了—— 叶梓茜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感觉自己就像睡在柔软的棉花之上，鼻子间萦绕着的都是洁净的芳香的气味。 睡得实在是太舒服了。 叶梓茜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入目所见的场景却是让叶梓茜愣住了。 她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而起！ 再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杏色的丝绸光滑面料的衣服，这么成熟的款式根本就不是叶梓茜自己会买的衣服。 叶梓茜刹时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她并不是睡在自己家，叶梓茜刚从这个冲击里缓过神来。 好在如今这屋内的摆设，叶梓茜也并不是全然陌生的。 她是认得这里的—— 是虞渊家。 手抬了起来，叶梓茜先是捧着头，而后插入发中，抓着自己的头发。 叶梓茜的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 不知是否是酒量上涨，这一次她并没有喝断片，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都还记得。 脑海当中的记忆渐渐浮现，变得愈加的清晰。 【我不想回家……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行不行？】 回忆起昨天晚上自己醉酒的脸。 又一次出了洋相。 只不过后来虞渊背着自己回到家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叶梓茜还是不记得了。 脑子像是宕机了一片空白。 听到门把被转动的细微声响，惊得叶梓茜忙抬起头看向门的方向。 来人像是刻意放轻了自己开门的动作。 走入叶梓茜眼中的是戎安筠那张温柔至极的脸。 “小茜，你已经醒来了，我做好了早饭，正准备来瞧一下看你醒来了没有呢？” “阿……阿姨……” 叶梓茜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毕竟叶梓茜的面子比较薄，她面对戎安筠的时候就没有办法像之前虞渊背着酒醉的叶梓茜回家，遇到叶铮延时表现得那么坦然。 果然每次喝酒就会误事，叶梓茜觉得自己先前在戎安筠的面前苦心经营的良好形象就这么轰然倒塌了。 “既然醒来啦，就赶快起来洗漱一下，然后过来吃早餐，渊渊已经醒来有一会儿，刚好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 掀开了被子，叶梓茜动作有些迟缓的走下了床。 发现这些身上衣服是一套的，看起来像是材质很好的睡衣。 而这睡衣是谁替自己换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注意到叶梓茜的视线，戎安筠笑着说道： “这套睡衣是我的，你别嫌弃。昨天也是我帮你换的，想着稍微梳洗一下，你应该会睡得舒服一些，你穿这衣服真好看。” 戎安筠也并非是在客套，这套衣服穿在叶梓茜的身上的确相当的亮眼—— 贴身的丝绸面料将叶梓茜姣好的身体曲线都勾勒了出来。 杏色也衬得她更加的肤白如雪。 整个人散发着轻熟的气质，的确是十分好看。 叶梓茜走到了戎安筠的面前，有些拘谨地开口道： “我怎么会嫌弃呢？我...我很喜欢......” “你要是喜欢的话，这套衣服就送给你吧！” “对不起，阿姨，昨天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吧，我昨晚是不是失态了？” 试图给自己找补，叶梓茜又轻声解释道： “其实我平常不怎么喝酒的，唯一两次醉酒还都是......还都是跟虞渊在一起。” 叶梓茜又嘟囔地说着：“其实他也不准我喝酒。” 看着叶梓茜的反应，戎安筠哑然失笑道： “没关系的，我偶尔也会起一点酒瘾的，而且其实我觉得醉酒的小茜看起来很可爱啊！放心，你没有失态的。” “啊？”叶梓茜听完戎安筠的话微愣住了，她昨天醉酒之后，不会是又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然后她还给忘了吧？ 还来不及多问，叶梓茜又听到戎安筠一惊一乍地说道： “糟糕，我忘了我锅里还热着牛奶呢！小茜，你快点去洗漱一下哦！” 话说完后，戎安筠就走出了房门，看到就站在离房间不远处的虞渊，她经过的时候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虞渊走近了房间，肩膀直接靠在了门板上。 叶梓茜看到了虞渊出现后，立即就小跑着靠上前去。 有些着急的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把醉酒的我直接背回家呢！” 虞渊闻言挑了挑自己的眉头，似无所谓的开口道： “是你自己说不回去，要跟我一起回家的。” “不是，你怎么能把醉酒的人说的话当真呢？” 虞渊可不是这么认为的，相反的，他为什么总是觉得—— 叶梓茜每次都是酒后吐真言呢？ 第105章 婆媳关系 虞渊不咸不淡地开口问道： “你醉酒之后说的话都是假的？” 下意识觉得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陷阱，叶梓茜便犹豫了—— “那个……那应该也不全是吧……具体还是要看是什么话吧，像这种明显像是耍赖的什么我不想回家的这种话你就不要当真了嘛！” 叶梓茜回忆着自己在醉酒之后到底都跟虞渊说了些什么。 那些话到底是该当真还是不该当真呢？ 眉眼松了松，虞渊不知是什么意思地轻点了下头。 叶梓茜懵了，心道他这点头是哪门子意思，还是忍不住地问出口—— “你刚才问的是指哪句话？” “没什么。”虞渊说。 叶梓茜当下不满道： “什么没什么，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虞渊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只不过是想要确定一下，有没有必要在你酒醉之后问你问题？” “啊？问我什么问题？你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现在问我？而非要等到我喝酒了之后再问？” 叶梓茜先是有些疑惑地问了几句，而后反应过来的说道—— “哦……你根本就是想要趁人之危吧？想要趁着我醉酒逼供？我决定了，我以后再也不再你面前喝酒了。” “不在我面前喝，你想在谁面前喝酒？” 叶梓茜瘪了瘪嘴说道：“我......我不喝了还不行嘛！” “最好是。”虞渊淡声应道。 他回想起了昨天叶梓茜子在喝青枣酒时，那个小馋猫的样子。 她最好是真的能控制住自己不喝酒。 虽然虞渊也觉得叶梓茜喝醉酒的时候有一些可爱—— 但是她的酒品是真的不怎么样。 “还害得我这回还在你妈面前出了那么大的洋相！” 叶梓茜又开始懊恼了起来。 瞧见叶梓茜当真担心戎安筠的想法，虞渊难得开口安慰道： “她昨天晚上照顾你时还挺乐意的，你的衣服也是她专门从自己柜子里挑了好久才拿出来的。” “你懂什么，你不知道，我听人家说过这婆媳关系可是……” 可是世界上最可怕、最危险的关系，必须要谨慎认真地对待和经营，稍有出错那可是很恐怖的。 叶梓茜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 虞渊显然也抓到了叶梓茜话语之中的关键字—— “婆媳关系” 不禁挑了挑自己的眉头。 看向神色有些局促的叶梓茜。 “哎呀……我好饿了，我要先去洗漱了。” 说完后，叶梓茜就飞快地出了房门，躲进洗手间里面。 镜子中投射出的女孩的面容止不住的有些泛红。 先前是傻乎乎的拿着自己的嫁妆要来给他。 现在就开始这么认真地考虑起了婆媳关系。 虞渊心想—— 看来有些人是真的很着急想要嫁给他。 他就当她是在暗示他。 * “阿姨……那个，请问一下，我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在哪里呀？” 洗漱完的叶梓茜走到桌边问道。 她刚刚在洗手间里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叶梓茜心想她昨天晚上应该是没有喝断片，也没有吐才是。 而衣服是戎安筠帮她换下来的。 “哦，你的衣服啊！阿姨昨天晚上顺手帮你一起洗了，应该还没有干，你着急穿的话一会儿阿姨拿烘干机把你烘干一下，你别着急，快先坐下来吃饭来！” “谢谢阿姨，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都让你别这么见外了，快坐下。” 叶梓茜只好有些局促，又依旧穿着那一套睡衣。 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在虞渊的身旁坐了下来。 实则，因为虞渊从小到大都太过独立了，他在很小的时候基本就已经不怎么需要戎安筠照顾了—— 所以戎安筠一直都没有什么做母亲的成就感，她就想着能有一个孩子能够让自己一直照顾，要是女儿就更好了，因为可以给她挑选漂亮的衣服。 因为是在家中，方才晨起，虞渊也只是穿着简单的家居服—— 男孩穿着他最穿的白t恤。 三个人就那么围坐在一起吃着早饭。 场面看起来倒是显得十分和谐，透着淡淡的温馨。 有家的感觉。 戎安筠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安静吃饭的两个孩子—— 越发觉得两个人很是般配。 越看越觉得舒心。 戎安筠笑着开口道： “小茜，你多吃一点，别客气。” “阿姨，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往嘴里塞了一口鸡蛋花，叶梓茜还不忘出声夸奖道。 闻言，戎安筠的脸上顿时扬起温柔的笑意： “还是小茜乖，会哄人。” 这早餐绝对称不上是多么好吃的。 虞渊转过头去看向身旁像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叶梓茜，他觉得她是昧着良心在说出夸奖之词。 联想到刚才女孩说的婆媳关系，虞渊的眼中不由得闪过淡淡的笑意。 不过若是对比先前戎安筠初到b城之时，对厨艺一窍不通的样子，如今这水平的确可以说是进步不小了。 * 烟城中学，高三六班。 教室内灯火通明。 此时格外的安静。 同学们都在认真地晚自习，白婧坐在讲台桌上改着卷子。 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却是乌云密布。 风雨欲来之势。 已经积蓄了一下午的黑云，到现在雨都还没有下下来，一会儿真的下起雨不知该是多大的阵仗。 果然没过多久，天空中就开始轰隆隆地打起了闷雷。 偶尔还有闪电划过，划亮了一处夜空。 “哇……” 教室内的不少学生被惊得看向了窗外。 坐在讲台上的白婧也抬头看了眼窗外，浅声道： “好啦，别看了，你们坐在这教室里头也淋不到你们，认真自习吧。” 这南方的天气，本来就是说风就是雨—— 如今这都已经是十一月份了，看着雨还有些许夏天雷暴的趋势。 果然憋了没多久，大雨就落下来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还有闪电。 带着席卷天地的架势，倾盆而落—— 哗哗的大雨霎时溅起水汽和凉意。 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雨了。 坐在窗户边的同学们连忙起身去关窗户。 稍稍隔绝了外面的狂风骤雨，教室内只留下雨水疯狂拍打玻璃窗的声音，还有窗外隐隐呼啸而过的风声。 校园内的树木被风雨击打得左右摇摆。 有些枝干比较细小的树木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冲击了。 安素从小到大就不喜欢下雨天—— 因为她有过太多下雨天独自呆在家中的经历了。 即便是现在已经长大了，也足够勇敢，但小时候经历过那样的害怕和恐慌，还是印象深刻，难以忘却。 她皱着眉头，轻声开口问道： “怎么这么大的雨？是有台风吗？” “这个季节哪来的台风啊？”有同学出声回答。 “天公发怒。” “说不定是哪一位神仙在渡劫呢！” 这雨下得如此之大，以为只是雷暴，下上片刻就要停的—— 可是这雨还是断断续续的下了好一阵。 时大时小。 忽然又一声雷鸣轰响。 教室内的灯忽然全都熄灭了—— 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同学们一下子变得躁动起来，教室内喧嚣不止。 有同学跑出去外面走廊上看了眼，大声喊道： “停电了！整栋教学楼都停电了！” 果然没多久就听见了各班学生躁动的声音。 “好了，只是雷雨天气引起的断电而已，不要惊慌，也不要吵闹，都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学校应该会派专人去检查电路的，先耐心地坐着等待一会儿。” 樊弘大声喊道： “老师，太黑了我害怕，我可不可以去跟梁哥坐一块儿啊！” 白婧笑骂道：“你就那点出息。” 梁云飞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了眼安素，见她微埋着头似情绪有些低落。 忽然朝她扔了一支笔过去。 安素抬头看向他：“做什么？” 梁云飞说：“你坐过来。” “为什么？” “你先坐过来再说。” 安素皱了下眉头，出声问道：“你也害怕？” 梁云飞的眸光一瞪：“拿来那么多废话，你坐不坐过来。” 樊弘在旁边插嘴道：“安姐，你就坐过来嘛，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比较不会无聊。” 安素于是还是搬着椅子坐了过去。 只不过是因为停电了，大家也做不了作业。 难得可以放松一下，便想坐在一起闲聊下。 只要他们不是太吵闹，白婧也就不管他们了，于是教室内的同学都搬着椅子，三三两两的扎堆坐到了一起。 教室内一片昏暗，只有朦胧的月光，从窗户外面投射进来。 庄仲秋忽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他一手拿着手机开着照明灯照亮，另一只手拿着一把紫色的伞。 看起来并不像男士用的伞。 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着急。 “michelle！” 庄仲秋站在门口，出声唤白婧的名字。 白婧有些奇怪地走出教室： “你怎么来了？” “我看忽然停电了，教学楼的灯全都暗了，担心你会不会害怕，就赶紧过来看一看，你别担心，电路已经在修了。”庄仲秋一脸温柔地说道。 白婧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会怕打雷下雨的。” “你竟然不怕吗？”庄仲秋反问了句—— “其实刚才我都有点害怕了，本来晚上我是没课的，是看着这天色似乎要下雨了，想着你不知道有没有带伞，就想来学校给你送一把伞，没想到在路上的时候就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坐在车里的时候，看着外面电闪雷鸣的，我都有些害怕了。” 对着白婧，庄仲秋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苦肉计也是使得行云流水。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庄仲秋的确是专门跑来学校给白婧送伞的。 话说完了后—— 庄仲秋就把手中紫色的伞递给了白婧。 白婧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最后只说道： “我车里有伞。” “就算你车里有伞，那你从教学楼走到停车场呢？难不成是要飞过去啊？” “这雨这么大，一会就停了，我可以晚点回去。” “让你拿着就拿着，不就是一把伞吗？你怎么总是这么倔呢，就算是普通同事之间借把伞也很正常吧？” 庄仲秋知道白婧的性格总是不喜欢麻烦别人—— 她尤其不喜欢欠他的人情债。 而庄仲秋就是想让白婧欠他的。 而且最好是欠得越多越好。 白婧说道：“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吗？放心，我的办公室里还有伞呢，不止这一把，这把伞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 此话一出，让原本一些正在听墙角的同学们直接笑出了声—— 想着这庄老师的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了，已经到了无敌的地步，白老师这话都能被他解读成这样，当真是够自恋了。 知道自己劝不动庄仲秋，再跟他周旋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白婧无奈直接抬手把那伞接了过来，出声道： “好了，你回去吧。” “这雨势这么大，晚点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有开车。” “那我帮你开车回去也可以啊！” “你不是有开车？” 庄仲秋似无所谓道： “没关系的，车可以直接就放在学校里。” 白婧直接拒绝道：“不用了，你自己开车回去吧。” “好吧，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哦！下雨天开车要慢点。” “好的，谢谢关心。” 边说着，白婧就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庄仲秋一向都很有风度，知分寸，临走之前他说道： “这伞就送给你了，不用还我了，觉得这紫色很适合你。” 一句话顿时又酸倒了一片学生，心道： 庄老师还不承认自己追人的本领差，这都是些什么老掉牙的技俩和台词啊！真是白瞎了他那么帅气的外表，还不如直接用“美人计”来得快些。 白婧再次走进教室时，同学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坐到了一起，而且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手机出来照明。 一时之间，原本黑暗的教室像是落入了一片晶莹的灯海之中。 而那一片灯光之中掩映着的—— 是同学们青涩又似乎愈加变得成熟的脸庞。 让白婧顿时微愣住。 而后她笑着开口道： “这时候就应该让史老师拿着麻袋过来收手机。” 保准一收一大把。 听到方丈的名字，有些同学吓得就想要收起手机，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白老师，你可不会这么狠心。” 白婧微挑了挑眉： “少来，我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反正现在电还没有来，你们干脆就先自由活动一段时间吧，等电来了再回教室。” “耶！”有同学乐得直接叫出了声。 还是有不少学生直接呆在教室的。 叶梓茜走到虞渊身边，伸手摘了男孩的耳机—— 让他陪自己出去外面走一走，透透气。 暴雨的确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知何时就忽然停歇了。 被雨浸湿过的校园过道，有些地方还有晶莹的小水坑，照映着月光。 气温骤降，空气之中沾染上了寒意。 叶梓茜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回去吧？”虞渊开口道。 叶梓茜转头看向他说： “再走走吧，好凉爽啊！” 雨后的空气实在是太清新了。 仿佛能直达人的心尖，浸透进湿意。 走过教学楼前的那棵凤凰木，叶梓茜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 转过身朝着虞渊开口道： “那一次……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跟何阳朔说的话啊？” 那一次，她为了拒绝何阳朔，拿虞渊当挡箭牌。 还一时情急地冲上去想要跟虞渊解释。 当时虞渊是插着耳机的，看反应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第106章 雨后的凤凰树 当时虞渊是插着耳机的，看反应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虞渊的神色微顿了下，似是没有预料到叶梓茜会忽然在此时问起了这件事。 沉默片刻，虞渊还是坦诚道： “听到了。” “什么？” 叶梓茜原本只是因为看到这处地方，突然想起来才随口一问—— 却没想到会听到令自己意外的答案。 “可是你当时不是插着耳机吗？” “音乐没开。”虞渊淡声解释。 虞渊一直有插着耳机的习惯—— 只不过是不想旁人靠上前去打扰他，这样比较省事。 “所以说，你当时明明就听见了，还假装没有听到？” “……嗯。” 叶梓茜瘪了瘪嘴，说： “那你为什么假装没听见？” 虞渊神色微顿了下，答—— “麻烦。” 当时的虞渊是真的不想和这里的人有丝毫的牵扯，也的确是厌恶麻烦。 即便是如今自己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虞渊还是坦诚的没有加以隐瞒。 “你是觉得我很麻烦吗？”叶梓茜似乎想要刨根问底。 “不是你。” 在叶梓茜没有成为虞渊心目中的那个特别以前，带着满身的戾气从a市来到b城的虞渊，那些人际关系和所有其他的人在他眼中都是麻烦。 叶梓茜听懂了男孩儿话语中的意思，知道他最开始的冷漠一直是对着所有人。 但她还是偶尔会觉得，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对虞渊死缠烂打的话，是不是他们两个就没有今天了？ 叶梓茜会对着自己的勇敢而感到庆幸，但偶尔也会计较自己在虞渊心目当中真正的分量—— 他就是想要求等同的在乎。 但还是禁不住出声抱怨道： “我当时拿你当挡箭牌，还想着上前跟你解释一下，而你还对我那么凶，还说什么叫我不要再招惹你，眼见着要下雨了，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坐车回家，你还拒绝我了，说起来，一开始你就拒绝了我好几次。在路上的时候看见你淋雨，我把伞塞在你手里的时候，要不是我跑得快的话，你是不是又会把那个伞丢还给我？” 叶梓茜当时坐在车里面，看着车窗外面连把伞也没有，就那么走在雨中的虞渊，心里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心想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其实，但虞渊看到叶梓茜跑下车给他送伞的时候，心里面的想法和叶梓茜是一样的，男孩也在想——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再被他那样凶过，冷漠的对待之后，还会这样傻傻的下车跑进雨中来给他送伞。 叶梓茜忍不住抿起了自己的嘴： “你就说说，你这个人是不是特别坏？” 这是叶梓茜第一次在虞渊的面前这么说他，先前她也就只敢在喝醉酒的时候，说醉话时放肆的“骂”上虞渊几句。 而现在，她已经不怕他了。 叶梓茜的胆子是当真被虞渊给养出来了。 “这么记仇？”虞渊并没有生气，只是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意。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心里的小本本上记着可多了。” 叶梓茜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又接着说道： “不过呢？我觉得你最近的表现还不错，要继续努力哦！” 嘴角的笑意加深，虞渊沉默了片刻，还是出言解释道： “也许是因为对你，我的态度才会那样。” 闻言，叶梓茜当下就觉得不高兴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特别会惹你生气呗？” “是你对我有影响力。” 虞渊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简短的一句话背后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深意。 并未再开口，虞渊只是目光深深的锁着叶梓茜。 叶梓茜的神情微愣住了，她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虞渊话语之中的意思，眸光下意识轻闪，为着男孩的几句话而觉得心跳加速。 有些许的悸动、意外和欣喜。 或许，叶梓茜之于虞渊而言—— 早就是特别的。 虞渊也只不过是因为意识到了叶梓茜对自己的影响力，所以才会如此的失控。 并不喜有人能够如此影响自己的情绪。 试图逃避、抗拒过。 而感情这种东西向来都不许人去违逆。 当一个人愈加试图的将另一个人推离自己时，彰显的可能是另外一种特别的在意。 有时候这种压抑的情绪也迟早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更加汹涌的回扑向你。 让你愈加的觉得措手不及。 也许虞渊对叶梓茜的在乎，可能比他承认的时候还要更早一些。 微抿了下自己的唇，叶梓茜忍不住的笑了笑。 她转过身去，朝凤凰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并不是凤凰木的花期，枝干上并没有火红鲜艳的花。 但叶梓茜还是觉得这样的枯枝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走到凤凰木的底下，偶尔会有些许的雨滴滴落—— 落在人的发丝和肩头。 带来些许的凉意。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连带着此时的凉风，雨后潮湿的空气。 即使是停了电昏暗的灯光之下，还是让叶梓茜觉得心情愉悦。 叶梓茜走到凤凰树下转过身来看着虞渊。 虞渊缓步走上前去靠近她。 像是压抑不住自己心头的喜悦，叶梓茜忍不住的抬起手臂抓住他的。 将虞渊一同拉到了凤凰木的树后面。 此时，叶梓茜背靠在树干上，虞渊要比叶梓茜高很多，此刻完全就是个倾身的姿势，头顶的光线落下来，正好将虞渊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男孩那双墨色的眼睛暗了暗。 像是为了表达自己此刻高兴的心情—— 叶梓茜惦记了自己的脚尖。 在雨后的凤凰树之下，一个简单的轻吻。 短暂的犹如蜻蜓点水，却悸动人心。 那可能是叶梓茜平生做过最大胆的事情，就在这校园之中，借着这停电时昏暗的光线和凤凰木的遮掩。 她做了此时，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轻吻过后，叶梓茜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往后退，但虞渊捏着她下巴的手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还没等叶梓茜有所反应，男孩温热的唇面已经又贴了上来，直接被吻了个结结实实。 这回换男孩满意了才松手。 等到一吻暂歇，叶梓茜的脸色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她不住地喘着气，带水的眸光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摄人。 仿佛有动人心魄的能力。 很快的，电来了。 偌大的校园又恢复了灯火通明。 同学们回到了教室中继续晚自习。 没有人知道在那棵凤凰树之下曾经发生过怎样的事情。 悸动一直都只有两个人的心。 在晚自习放学回家的路上。 因为雨水的击打地面上飘落了一地的碎花，铺满了整个街道，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透着几分萧瑟的美意。 两个人，两辆自行车。 同款蓝色的校服，一高一低的两个背影。 沿着街道旁边撒满碎花的道路。 叶梓茜的心思跳跃，她忽然开口朝身旁的虞渊小声地问了一个问题—— “我们已经接吻过多少次啦？” 恋爱的人可能多少都有点傻气，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去数接吻的次数。 虞渊的目光顿了下，像是当真思考了片刻才开口说了一个确切的数字。 叶梓茜其实已经是自己偷偷数过了才问出口的，在听到男孩的答案时，她立马就否认了—— “你多数了一次。” “没有。”虞渊淡声的回答。 “嗯？”叶梓茜有些许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难道是她刚才算错了吗？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虞渊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没有多熟，你睡着的时候。我偷亲了一下。” 叶梓茜顿时愣住了！ 她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难不成是她在图书馆里打瞌睡的时候？可是在图书馆那样公众的场合，实在不太像是虞渊会做的事情。 见叶梓茜的眼珠子还在转悠，带着疑惑没想到答案。 虞渊淡声说道： “上次你醉酒谁在我家的那一次。” “什么？”叶梓茜顿时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她想象着自己睡在虞渊的床上，男孩倾身去吻自己的场景。 光是想象一下那种画面，叶梓茜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有些心跳加速，脸色泛红。 “你……你竟然真的趁人之危！你把我背回家，是有预谋的吧？不对，你不会是当着你妈的面吧？！” 如果虞渊真的这样做了的话，叶梓茜觉得自己就当真没有脸再去见戎安筠了。 虞渊轻曲起自己的手指，敲了一下叶梓茜的额头—— “你的脑袋瓜里整天在想些什么？怎么可能，而且我只是吻了一下你的额头。” 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看着那样一张安静柔和的睡颜，那般的乖巧赖着自己。 虞渊才会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思。 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做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就如从刚才叶梓茜对虞渊所做的那样。 听到了虞渊的解释，叶梓茜禁不住地笑，弯了自己的眉眼，笑意似乎都隐隐地传到了虞渊的眼底之中。 街角昏黄的路灯闪烁着的细碎光芒，似乎全部都落进了叶梓茜的眼里—— 又像是一杯盛满了酸辣浓意的烈酒，随时都有可能会泼洒出来。 然后醉死人。 第107章 圣诞老人 时间的齿轮不停歇地在往前转动…… 圣诞节将至。 城市的大街小巷都被浸染透了是节日的气息。 连街边路旁拐角处的便利店都摆放出来了精致的圣诞树。 各大商铺都不约而同地循环放着同一首节日歌曲，腻耳又喜庆。 卓逸宸不时地在群里蹦跶，囔囔着圣诞节想要出国去旅游，一点都没有自己已经是毕业生，而且已进入了高考倒计时的觉悟。 高三的生活的确是相当快节奏辛苦的，偶有节日可以多少冲散些许这样的压力，让同学们可以稍稍松口气。 虽然圣诞节并不是法定的节日假，但学生依旧会以此为契机庆祝一下，哪怕只是简单地互换一下贺卡或者是礼物。 因为考虑到这已经他们六班同学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 梁云飞和樊弘商量了一下—— 这次倒是难得的想要大动干戈。 准备给同学们准备一个惊喜，就当做是给高中的校园生活留下些许纪念。 既然是惊喜，当然是得私下偷偷准备。 在平安夜的晚上。 同学们照常在教室里晚自习。 许多同学的桌上都摆放着颗红苹果，梁云飞，叶梓茜和虞渊的桌旁场面就更壮观了。 不知道发生什么，突的一闪—— 教室里的灯忽然暗了下来。 有同学出声问道： “怎么了？是又断电了吗？” “应该不是吧，操场上的灯不是还亮着吗？” 其他教室的灯也都还好好地亮着。 赵世亮从讲台桌上走下来： “大家别慌，坐在原位上，我去叫人过来看一看。” 刚要走出教室，赵世亮就迎面和走进来的人撞上，后退两步，吓了一大跳。 一身很明显的圣诞老爷爷的装扮—— 不仅是服装，连妆发，帽子，胡须，看起来都十分的逼真。 他的背上还驮着一个红色的大麻袋，就是要过来派送礼物的架势。 赵世亮一时没有认出来人是谁， 社会上的人士应该是没有办法随意出入烟城的校园才是。 在这样的节日里。 圣诞老爷爷就这么直接凭空出现了—— 同学们看到了都惊喜得直呼出声。 不少人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捋了捋自己下巴白色的长胡子，圣诞老爷爷压低自己的嗓音开口道： “来，这第一个礼物就送给你吧！” 边说着，他一边埋头从自己的麻袋里翻找着，想掏出一个礼物来。 听到了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赵世亮镜框之下的眼睛微微睁大： “……梁云飞？” “老赵，这你都能把我给认出来，看来对我是真爱了！”梁云飞笑着说道，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配上他现在的妆容，笑起来的样子竟然让人觉得有几分慈祥的感觉。 既然想好了就要有所行动，他们可是来真的—— 光这个圣诞老爷爷的妆容就花了梁云飞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是为了要做到足够的逼真。 樊弘推着一辆蛋糕车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蛋糕上的烛光亮着，闪烁着淡淡柔和耀眼的光芒。 一个三层的水蓝色的蛋糕，上面写着相遇、成长和远行，然后还有写着每个六班学生的巧克力卡。 将所有六班人都集合在了一个蛋糕上。 同学们又是一阵惊喜地叫喊，樊弘顺手打开了教室前排的灯光。 赵世亮出声问道：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名堂？” “哎呀，老赵，这不是都很明显吗？今天不是平安夜吗？大家平时学习都这么辛苦，我和梁哥就商量着刚好要借今天这个机会让大家开心一下，以后大家可能就没有机会聚在一起过节了。” 虽然樊弘一直是笑着说的，但是说到最后，还是让同学们不免觉得有些许的伤感。 即便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已经无时无刻地在提醒同学们了，但这样直接说出口的分离还是让同学们不得不觉得触动。 将手中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赵世亮，梁云飞笑着说道： “来，老赵，圣诞节快乐！感谢你这两年来的照顾，忍受我们的闹腾。”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礼物，一向觉得自己一直很啰嗦的赵世亮一时间微愣住了，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早已经不是年轻的教师，也已经带过几届的毕业生，总觉得自己不会再有太多伤感。 但此时赵世亮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些孩子真的即将就要毕业了，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的在减少，他们即将远行，他们的相遇也即将变成一次错身而过。 今后可能连要再见面都是一件难事。 有同学出声喊道：“梁哥，只有老赵有礼物吗？我们也要！” “对对对！我们也要，我们的礼物呢？” “放心，放心，每个人都有，没看我驮着这一大麻袋吗？一会儿一个一个发。”说完，梁云飞还开玩笑道—— “都怪老赵，让我这么快就破功了，本来还想糊弄你们一阵呢！我们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 这话引得不少同学笑出声。 “不会啊，梁哥，你的妆发太逼真了吧！” “废话，我可是坐着给人化了一个多小时。” “一会儿可以求合照吗？”有女生直接开口要求道。 “我也要，我也要，求合照！” 老赵在旁边开玩笑道：“这么多人，还挺受欢迎？” 梁云飞挑了挑自己白色的眉毛： “那可不，那你们可先排队，过时不候，先到先得。” 樊弘：“好啦，好啦，同学们，我们先来吹蜡烛切蛋糕吧！一会儿再让我们的圣诞老公公给大家派发礼物，还可免费合影哦！” 同学们都高兴得蜂拥而上。 叶梓茜一直站在虞渊的身边。 全班同学围站在一起，自然显得有些拥挤，人挨着人，胳膊挨着胳膊。 叶梓茜的手在人群之中轻轻地握住了虞渊的手—— 侧头迎上了男孩投过来的视线，笑弯了眉眼。 算起来，这是他们两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和其他同学不同的是，这不是最后一个。 往后，他们还会有很多圣诞节。 很多很多这样的日子。 察觉到了男孩的回握，叶梓茜禁不住地更握紧了虞渊的手。 六班同学就这样一起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圣诞节。 结束时，还拍了许多的照片—— 还有班级的大合照。 赵世亮也入了镜。 算是提前拍了一张特别的毕业照了。 赵世亮的脸上还有被蛋糕涂抹过的痕迹。 只有梁云飞又如此大的胆子，敢放肆地去袭击老赵了。 照片上，叶梓茜就站在虞渊的身侧，脸上的笑容明媚耀眼，连男孩都少见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摄像机的快门落下。 定格。 瞬间就变成了永恒—— 这是他们记忆当中一部分最无邪最美好的青春。 一直都被完整地保留在了叶梓茜记忆当中的最深处。 犹如被放置了多年的老酒，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加的香醇浓厚。 日久弥新。 * 晚自习下课后。 叶梓茜邀请了虞渊去她家过圣诞节。 叶铮延这两天去外市出差了，答应了叶梓茜等他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圣诞节礼物补偿她。 虞渊听到了叶梓茜的邀请，还微挑了下自己的眉头，含义莫深。 叶梓茜顿时心领神会，脸色微红，忙出声解释道： “你不要想歪哦，我还叫了安素和梁云飞他们一起。” 并不关心其他人，虞渊只是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歪了？” 言下之意—— 想歪的人是谁呢？ 虞渊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叶梓茜被虞渊逗得脸色愈加的发红了： “我才没有，明明是你......” 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劣。 第108章 圣诞树 因为是要在家里过平安夜，叶梓茜就只叫了虞渊，安素和梁云飞他们几个相熟的人。 期间卓逸宸他们还发来了视讯邀请。 叶梓茜直接打开了家里的投影仪投屏—— 方便大家能够通过幕布直接互相看到对方。 也算是隔着屏幕一起过节了。 久违不见。 连打招呼都异常热情。 卓逸宸一看到叶梓茜就兴奋地叫她“小嫂子”，当着虞渊和其他几人的面。 叫得叶梓茜一阵脸红，安素还在旁起哄。 忽然，卓逸宸旁边有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 “哪里哪里！哪一个是虞渊哥哥的女朋友？我来看看！” 紧接着没多久，屏幕里就走进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这也是叶梓茜第一次看到先前靳尚和卓逸宸他们口中所提到的栾语彤—— 她看起来活脱脱宛若一个娇俏的小公主。 叶梓茜是问了虞渊才知道，语彤比她还小一岁。 这样特别的节日，栾语彤必然是要跑过来缠着卓逸宸的。 她还得防着卓逸宸跑出去跟其他女孩子约会。 背靠着圣诞树，坐在沙发上的栾语彤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她的骨架子看起来比较娇小，配上一头栗色的长卷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可爱精致的洋娃娃。 栾语彤的性格活泼开朗，简直就是个小话唠。 她没过多久就已经跟叶梓茜，还有安素梁云飞他们聊得火热了—— 栾语彤和叶梓茜一样从小就练钢琴，琴艺精通。 在听说了安素竟然同时会芭蕾舞还有跆拳道时，栾语彤惊呼厉害，还囔囔着等下回她来b城的时候，要让安素教一教自己。 卓逸宸在旁边幽幽地问了一句： “谁要带你去b城了？” 栾语彤立刻转身朝卓逸宸扔抱枕—— “哼！不用你带，我自己也可以订票去！” 透过屏幕，看到叶梓茜他们的桌上竟然放着两盒啤酒，栾语彤惊喜地喊道： “有酒！你们竟然要喝酒吗？我也想喝。” 边说着，栾语彤还转过头去对身旁的靳尚说： “靳尚哥哥，我也想要喝酒！” 靳尚微耸了下肩，说道： “我冰箱里可没酒。”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是靳尚在靠近学校附近的地方租的一个房子。 一开始想单独出来租房子，就是想图个清静—— 但不想卓逸宸时常动不动就跑来靳尚这窝着，连带着栾语彤也会跟过来，就会变得格外闹腾。 “冰箱没有酒，你就去帮我买嘛！” 栾语彤拉着靳尚的手臂，开口撒娇道。 卓逸宸立即在旁出声制止道： “不准喝酒，小孩子家喝什么酒？” “谁是小孩子了？” 其实，栾语彤也只比卓逸宸小两岁而已。 但或许真的是因为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卓逸宸总把栾语彤当作是小孩子。 “喝酒是长不了个的，你就会一直这么矮！” “你说谁矮？卓逸宸，你今天是故意找打吗？” 眼见着就要开战，靳尚在旁边习以为常似的，无奈地摊了摊手。 叶梓茜看着那头已经有些失控的局面—— 对虞渊笑了笑说： “没有想到语彤看起来这么乖的样子，竟然还是个小酒鬼，卓逸宸干什么偏不让她喝呀？” 虞渊回答说：“她的酒品很差，喝了酒就特别会闹腾人。” 还非要一直粘着卓逸宸不放。 卓逸宸还得照顾小酒鬼，自然不让栾语彤喝。 “哈？真的吗？”叶梓茜觉得有些意外又有点好玩。 “嗯。”虞渊淡声应了声，又接着说了句—— “和你一样。” “嗯？什么一样？” 叶梓茜坐在地毯上，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了沙发上的虞渊。 她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虞渊口中的一样是指 ——酒品很差。 叶梓茜霎时面色涨红了： “谁……谁的酒品差了。” 叶梓茜没有想到，自己和虞渊两次喝酒竟然给他留下来了这样的印象。 虞渊的嘴角微微勾起，笑而不语。 似是已然心照不宣。 未再多言。 * 别墅的庭院里有一棵两米多高的圣诞树。 是叶铮延专门叫人送到家里头来的。 拿着要装饰圣诞树的挂件、礼盒和彩灯。 摆上梯子。 几个人走下半环形的大理石阶。 兴奋地跑到了圣诞树下。 准备开始动起手来装点圣诞树。 一人站一边，动作起来还是很快的。 抬眼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很多的圣诞树—— 安素格外的兴奋，囔囔着自己要挂那圣诞树最高处的那颗星星。 她让梁云飞给自己扶着梯子，就要爬上去。 梁云飞拦不住她，只能站在树底下出声提醒道：“你慢点，别摔着了。” “不会的。” 到底是从小练舞的人，安素的身子很柔软，没有多久就身手矫捷地爬到了梯子的最顶端。 她拿起自己手中的星星，抬起胳膊，小心又谨慎地将星星给放了上去。 像是带着某种庄重和虔诚。 极具有仪式感地在做这件事。 等到都装点好了之后，叶梓茜打开开关—— 从上到下缠绕着圣诞树的彩灯顿时全亮了，一齐闪烁了起来，透着节日气息的暖意。 “哇……” 闪烁的灯光映照着众人脸上明媚的笑颜。 看到这样的圣诞树，有种魔力，总让人不由地萌生出幸福的感觉。 叶梓茜拿来了一些细小的玻璃瓶子，还有彩纸和笔。 她让众人写下自己的心愿，放进瓶子里—— 然后把瓶子埋在庭院之中，等到来年圣诞节的时候，再一起把它给挖出来。 看看自己许下的愿望实现了没有。 叶梓茜在落笔的时候—— 看起来似乎没有丝毫的犹豫。 其实，叶梓茜不贪心。 从小到大缺的东西，渴求的事其实并不多。 即使是到了现在，叶梓茜对未来的渴求和希冀也很简单。 笔下的心愿毫无疑问的跟虞渊有关。 或者说，是跟两人的未来有关。 她希望他们两人的未来是重叠交融的。 她希望虞渊一直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在虞渊的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 且没有人能将她取代。 这么算，其实叶梓茜渴求的事还是很多的。 只不过这一切的出发点， 都只有虞渊一人。 只不过，这些瓶子在来年的时候，并没有被及时地挖出来。 这些愿望就也像是停滞凝固了一般，深埋于这泥土之中。 无人问津。 亦没有办法一一实现。 更甚者，在叶梓茜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些渴求的念头和希冀只不过是将她的生活活活割裂的一把把刺骨刀刃。 愈加触碰不得。 然而在当下的时候—— 叶梓茜的确是浸透着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写下这些心愿的。 安素在落笔之前，却是望着彩纸出了神—— 不知在犹豫什么，竟然发起呆来。 梁云飞也不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他只是纯粹的没有什么想法。 若是写希望自己能够考上飞行员专业的话，未免有些矫情，而且不太现实。 毕竟他还得先想办法说服家里头的那些老顽固。 目光抬起。 梁云飞不知为何下意识看向了站在自己右前方的安素。 见她正看着自己手里的纸发呆。 久久没有动静。 许是察觉到梁云飞投射过去的视线，安素缓缓抬起自己的眼，望了过来。 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梁云飞下意识地微愣住了—— 他总觉着安素的目光中包含了太多他看不清的东西，但又似乎带着澎湃汹涌的架势。 不知为何让梁云飞整个人愣住了，霎时挪不开自己的视线。 而且，梁云飞总觉得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 似乎，她已经这样看着自己很久了。 微抿着自己的唇，安素最终率先移开了眼。 抬起笔，安素还是在那个纸上写下了—— 不切实际的心愿。 是她认为永远无法达成的希冀。 * b城市区在这两年已经开始禁炮了。 礼花是放不得的。 梁云飞他们只好买了些小型烟花。 散花，还有一些仙女棒。 即便持续的时间再短暂—— 在点燃烛火那一刻的耀眼，还有带来的心悸和欣喜都是格外真实的。 烟花擦亮了众人的眼。 打下几道不怎么明亮的光线—— 将此时此刻的情景渲染得温暖异常。 月光和烟火，连带着拍下的照片，都一起被融入进了青葱岁月之中。 坐在叶梓茜家沙发上。 一起看着投屏上的电影。 吃着零食，炸鸡和啤酒。 几个人一直闹到，过了零点。 夜深了才有散场的准备。 家里的空房间不少，叶梓茜问他们要不留下来休息一晚，只要再重新装些被褥就好了。 凑合睡上一晚应该没什么问题。 梁云飞纯粹就是因为嫌麻烦—— 梁家的家教一向甚严，梁云飞要是露宿在外的话，回家一定得废口舌跟他们好好解释一番。 着实麻烦。 虽然不太有所谓，但梁云飞要回去，安素便也一同跟着了。 而且如今虞渊还在这，安素觉得她待在这里总显得有些许多余。 在这样一个特别的节日里，总要给他们两人留下自己的空间。 犹如是两个主人的姿态—— 叶梓茜和虞渊一起送着梁云飞和安素，到庭院的大门口。 叫的出租车很快就来了。 安素朝着叶梓茜挥了挥手，说： “好了，我回去了，你进去吧。” “放心，我会把她安全送到家的。” 梁云飞在旁边温声补充了句。 叶梓茜笑了笑，还是站在门边，看着他们两人上了出租车。 又只剩下她和虞渊两个人。 此时夜已经深了，路上见不到什么人。 他们站在庭院的门口，相望无言—— 空气一时变得有些暧昧寂静。 看着虞渊的眼，叶梓茜缓声开口道： “那你......要进去坐一下？还是要回去了。” 虞渊于是并没有拒绝。 走进庭院后，两人没有进屋。 叶梓茜带着虞渊到了离庭院里那棵圣诞树不远的一处秋千。 两人一起坐在秋千上。 进了午夜之后，空气似乎变得更凉了—— 被浸透了丝丝的寒意。 叶梓茜下意识地轻拢了拢自己身上米色的披肩。 秋千随着重力微微晃动。 因为把灯都关掉了，庭院显得有些许昏暗。 但圣诞树上的彩灯还亮着，不住地在闪烁。 四周一片寂静，男孩一如既往的寡言。 叶梓茜伸手指了指一个位置，柔声说道： “你看到那边那个黄色的小木屋没有？” 那个小木屋低低矮矮的，很明显，可以看出是动物的住所。 “雪球的？”虞渊开口问道，语气听起来已是相当肯定。 “是的，你猜那是谁做的？” 叶梓茜转悠着自己晶亮的眼眸。 “你做的？”男孩猜测到。 虞渊知道叶梓茜总是喜欢自己动手做一些手工，就比如她之前送给他的那个自制的小陶器。 像是知道他会猜错，叶梓茜笑眯了自己的眼，开口答道—— “错啦！那个是我爸亲手给雪球做的，说是让雪球在庭院里跑累了的时候可以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叶梓茜半埋怨地说道： “你都不知道我爸有多宠它，它现在会越长越胖，大部分都是我爸的功劳，还纵容它成日懒懒的，不运动。” 虞渊说： “它再胖下去的话，连路都走不动。” 叶梓茜赞同道：“可不是嘛，而且我觉得太胖了，一点都不健康，再过几年可怎么办？” 叶梓茜已经开始担心雪球过几年的日子了。 雪球是虞渊和叶梓茜两人之间特别的存在。 叶梓茜希望—— 它可以多在他们身边陪伴一段时间。 其实，叶梓茜是幸运的。 说到底，叶铮延也只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顺着圣诞树的顶端，被安素挂上去的在发光的星星，叶梓茜无意识地抬起眼，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为着自己目之所及所看到的景象。 她抬起自己的手朝上方指去： “虞渊你看，有好多的星星啊！” 叶梓茜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当庭院里的灯都关了之后，抬起眼竟然可以看到这么多这么亮的星星。 “走，我们去楼顶吧？” 叶梓茜忽然拉着男孩的手，开口说道。 她想要离得近一点。 这样也许看星星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一点。 叶梓茜带着虞渊一起爬上楼。 到了别墅顶楼的阳台。 阳台上有一套木制的藤椅，周围都是一些叶铮延自己种的花花草草，只有一些符合当下时令的才开着花，大部分只有一些枝叶。 叶梓茜在刚才爬上楼的时候，还顺手从客厅的桌上拎了两瓶啤酒上来。 站在阳台的围栏旁边，叶梓茜将其中的一瓶啤酒递给虞渊。 男孩抬手接了过去。 叶梓茜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手中的啤酒，易拉罐被打开，带动气泡冒腾的声音。 扬起头，微喝了一口啤酒。 叶梓茜禁不住地微叹了口气。 实在是太舒爽了。 双手靠在围栏上和着迎面而来午夜的凉风。 “你还喝？” 虞渊亦打开了酒，在旁边浅淡地开口问。 叶梓茜刚才便已经喝了两瓶啤酒了。 “啤酒又不会醉。” 叶梓茜转过头来，试图争辩道。 虞渊挑了挑自己的眉头，说道： “我也没见过，有人喝果酒能喝醉的。” 叶梓茜被噎，瞪圆了自己的眼—— “你是不是又想说我酒品差了？” 虞渊嘴角微勾，露出了笑意，不可置否。 他发现了，她还挺记仇的。 “反正现在是在我家，一会儿我要是喝醉了的话，你就不用管我，直接就把我丢在家里就好了。” 放她自生自灭就可以了。 第109章 新年快乐 “酒品差，还不让人说？”虞渊淡淡反问了句。 “那下回我喝酒的时候，你就离我远远的好了，不要靠近我。” 叶梓茜微抿着自己的唇，说完之后还转过头，报复性地微仰头喝了手中的一大口酒。 “我不管你，想让谁管？” 虞渊似是随意地问道。 他像是已经默认了自己无法抛下叶梓茜不管的事实。 虽然叶梓茜很麻烦，她也可能会成为虞渊身上的一个负担—— 但是如今的虞渊已经全然接受了。 并且甘之如饴。 霎时，叶梓茜转过头，有些微愣地看向虞渊。 明明男孩是用那么冷漠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的，但是叶梓茜竟还是觉得心里冒出一些微甜。 她感觉自己在虞渊的面前，简直就可能是有受虐的体质吧？！ 许是因为见过了虞渊最开始真正漠然的样子，也见识过虞渊的温柔—— 叶梓茜心想着在她感受过虞渊的温暖之后，她恐怕再也无法承受他的冷漠了。 今夜。 星星很亮，月色也很美。 景色醉人。 连口中原本叶梓茜觉得有点难喝的啤酒似乎也变得口感醇香了起来。 叶梓茜想酒可能真的是一个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整个夜晚像是都太过美好—— 但是让叶梓茜印象最深的，还是当虞渊突然吻住她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这并不是两人之间的第一个吻了。 但似乎无论经过了多少次，叶梓茜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节奏，她还是会觉得心跳加速，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如同轻羽似的睫毛在脸颊上留下颤动的阴影，鼻端之间似乎都能够闻到两人略带着酒味的呼吸，让叶梓茜觉得整个人愈加地发软。 有些站不住脚。 双唇被触及到了的瞬间，叶梓茜就忍不住地抓住了虞渊腰间的衣衫。 虞渊复又轻轻地触碰了下叶梓茜的唇。 两人的唇微微松开。 虞渊低压着嗓音开口道—— “嘴巴，不要闭那么紧。” 虞渊湿润带着热度的呼吸近在咫尺。 一双墨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暗沉沉的，仿佛两汪蓄着太多翻涌情绪的深潭，光是看一眼就会让人忍不住地溺下去。 此时，虞渊并没有再接着吻下来。 但凑得极近的距离让两个人几乎是鼻息相抵的，配着这样的眼神和这样的声音—— 反倒是比吻更加撩动人的心弦。 叶梓茜的睫毛紧张地不停地在颤抖，还是依言轻轻微张开自己的唇。 而后被虞渊准确地捕捉住了，霸道地侵略。 强烈而甜美。 微微颤动的手指攥紧了手里的衣服。 叶梓茜觉得自己就像是要溺倒在虞渊的怀里了。 * 在烟城中学，高三同学的寒假只有一个礼拜，而且上课到临近除夕夜才放假。 似乎因此，连这个年都过得比往年快了些。 年夜饭—— 叶梓茜和虞渊自然都要在家中陪着家里唯一的长辈吃饭。 这是两人相遇以来的第一个除夕夜。 是他们即将一起跨过的第一个新年。 叶梓茜觉得意义还是十分重大的。 从傍晚开始，手机就一直震动得停不下来。 群里都是各路人员的红包轰炸。 连卓逸宸和靳尚也在群里发了红包给叶梓茜，还备注了是“小嫂子专属！” 叶梓茜笑着收下了。 礼尚往来地也给他们发了红包。 客厅内的电视机习惯性地打开了。 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喜庆而嘈杂，各类庆贺新年的歌曲，满是节日的气息。 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在认真观看。 今天是除夕夜，叶铮延自然是要亲自下厨的—— 他做的全部都是叶梓茜最喜欢吃的菜。 叶梓茜窝在沙发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红色针织毛衣，黑色的半身裙，头上还带着个黑色的贝雷帽。 叶铮延刚开始看到的时候，还取笑她： “在屋里你带什么帽子？” “爸，你懂什么？这个叫做服装搭配好吗？” 叶梓茜试图辩解道，其实她是想着—— 要等什么时候有机会，溜出去和虞渊见上一面。 家住得近一点的好处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毕竟是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 叶梓茜想要和虞渊一起跨年。 屋内的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但窗帘并没有拉上，五光十色的城市灯火从玻璃窗外透进来。 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虞渊就站在窗户边，看着还未到零点就已经陆续升起的礼花，窗外五彩的光芒映红了天际。 今天是除夕夜，b城解禁了一晚上烟花，还专门策划了一场零点跨年的烟花秀。 可惜叶梓茜他们家所处的位置，并不在市中心，并不是绝佳的观赏烟花秀的位置，但是还是可以看得挺清楚的。 “渊渊，过来吃饭。” 将最后一道菜搬到桌子上，戎安筠出声喊了句。 原本站着看向窗外的男孩转过身，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叶梓茜家的年夜饭可以说是相当丰盛了，光处理准备这些食材，叶铮延就忙活了大半天的时间。 吃完饭，叶梓茜和叶铮延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不住看了看自己手机的时间，叶梓茜开口问道： “爸，这个春节联欢晚会有那么好看吗？” 叶梓茜看她爸看得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叶铮延勾唇笑了笑，面色温和，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在过年的时候，坐下来和家人一起看看电视，可能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仪式了吧。 就算是一些本就该做的事情。 看到叶梓茜又瞄了眼自己手里的手机。 叶铮延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你是有什么事准备去做吗？” “额……那个……没有啊。” 叶梓茜无辜地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是吗？”叶铮延又反问了句。 “不是，那个……爸，我能不能出去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眼见着时间已经快到零点了，叶梓茜还是禁不住朝叶铮延开口道。 “你这是又准备去找那个臭小子吧？现在有了他连跨年都不跟你爸过了？” 自己女儿那点小心思，叶铮延不用多想，都能猜到。 “唉呀，爸，你又没风度了不是？你是最重要的，我就是想出去看看那个烟花秀，看完了我就回来，好不好嘛？” “去吧，不用在这撒娇了！” 叶梓茜高兴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出门之前还跑过去抱了一下叶铮延。 然后才像一只小兔子似的兴奋地跑出了门。 叶梓茜在跑下庭院楼梯的时候，一边给虞渊打电话，让他出门。 已经快要进入倒计时了。 叶梓茜下意识地加快自己的脚步，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一边还得伸出手护着自己险些跑掉了的帽子。 叶梓茜终是在新年的钟声敲响的前一秒—— 看到了虞渊。 她先是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扬起唇看向离自己不远的男孩，脸上浮现了明媚动人的笑容。 微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叶梓茜才抬脚朝着虞渊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烟花秀就开始了。 天空之中一齐之间就炸裂开了各种形状的各色烟花，天空被映照得光彩夺目，格外绚烂。 烟火把整个夜景都照得亮堂堂的—— 新的一年到了。 满怀着对新的一年的憧憬和期待。 叶梓茜朝着虞渊说道： “虞渊，新年快乐，我们都大了一岁。” “新年快乐，叶梓茜。” 明明虞渊在叫她名字的时候，总是叫她的全名。 听着并不算是特别亲切，但叶梓茜却总是有一种分外悸动的感觉——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说出的时候。 “虞渊，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看烟花好不好？” 叶梓茜禁不住地开口说道。 像是脱口而出的约定，也默认了虞渊的答案。叶梓茜并不心急着想要他的回答—— 在说完了以后，她又转过头去看漫天的烟火。 眼底光亮和笑意映照了嘴角。 有太多的事情想要跟虞渊一起做了。 叶梓茜并没有发现—— 他们似乎已经做了太多太多的约定。 包括高考倒计时之后，他们即将迎来的新生活，叶梓茜都已经做了太多的预设。 她还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虞渊。 叶梓茜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可以与时间抗衡的。 其实，叶梓茜是一个很会哄人的人，至少她总能把虞渊给哄开心了。 可以说，虞渊在叶梓茜面前笑过的次数，应该超过了在旁人面前的总和。 虞渊心想叶梓茜就是这样，悄然无息地走进他黑暗的世界里，让他可以借着微薄的光亮看到她。 虞渊盯着叶梓茜看着烟花的侧脸好一会儿。 和叶梓茜在一起的每一个片刻，虞渊并不会有时间过得太快的感慨或者喟叹，相反，他的心中是一派温柔和踏实。 他希望从现在叶梓茜还没有一丝细纹的十七岁到未来的很多年，到女孩的眼角再笑起来都会有细纹的时候。 在很多年以后，他们都还是在一起。 虞渊心头的那片海，水位又上涨了好几寸。 不知何时起—— 叶梓茜早已成了虞渊的心头至宝。 * 正月初三是叶梓茜的生日。 这种日子她自然是想要和虞渊一起过的。 并不需要虞渊给她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叶梓茜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够陪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不需要旁人的提醒，叶梓茜自己就提前告诉虞渊自己的生日日期—— 还邀请了他当天陪她吃饭。 其实虞渊也早就已经提前从安素的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在年前就知道了，也想着该如何给叶梓茜过生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素就已经成为虞渊的盟军了，关于叶梓茜的什么消息，安素总是会提前告知虞渊。 但这一切都基于安素是为了叶梓茜着想的基础上。 如果有一天，虞渊真的让叶梓茜伤心了的话，安素还是会是那个第一个冲上去找虞渊算账的人。 今年的生日刚好是叶梓茜十八岁的生日—— 也算是一个重要的成人礼。 叶梓茜觉得自己今年收到的最好的成人礼礼物，应该就是同虞渊的两情相悦。 原本她只是励志要在高考之前，把虞渊给追到手，然后争取在大学的时候可以做他的女朋友的。 连叶梓茜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能够这么快地确立关系。 也许真正地拥有虞渊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只不过叶梓茜先前一直都觉得很难。 只是叶梓茜并不知道，如果这个人不是她的话，也许情况就不是现在这样的了。 感情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相互的。 有时候即便是单方面的付出和情根深种也并不会有结果。 在生日当天，叶梓茜约虞渊去一处很正式的餐厅吃饭。 叶梓茜还是十分正式地穿上了件粉色的小礼物，专门拿着卷发棒给自己做造型做了半个多小时。 配上精心打理过的妆容，看起来清丽动人。 叶梓茜几乎很少这么正式过。 配上一个黑色的精致的小皮包，叶梓茜站在镜子面前站了好久，确定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出了门。 虞渊就站在叶梓茜的家门口等着。 在看到叶梓茜的第一眼，只是微愣了一下。 虞渊的确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叶梓茜。 如果说先前的叶梓茜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含苞欲放的清丽之美—— 今天的叶梓茜就犹如一朵开得娇艳的百合。 实在是太过亮眼了。 是在人群当中一眼就能抓住人视线的存在。 叶梓茜抬眼看着虞渊。 还等着他对自己的夸奖。 却不想，男孩第一句脱口的话竟是： “怎么不知道穿衣服？” 虞渊这话说的，其实并不无道理。 的确今天降温了，到了如今夜里，气温更是凉了不少，透着丝丝寒意。 而叶梓茜就这样只穿着一件小礼服，露着自己的锁骨和肩头就出门了。 叶梓茜瘪了瘪自己的嘴说道： “不好看吗？” 她倒腾了好半天。 他竟然连夸都不夸她一句。 “不冷吗？”虞渊淡声问了句。 叶梓茜微吸了口气，还是坦诚地开口道： “我好冷啊……” 边说着，她还缩了缩自己的肩膀。 “去穿一件外套。”虞渊开口说道。 “哦……”叶梓茜应了一声，听话地转过身要往回走，却被虞渊出声给叫住了。 “等一下。” 叶梓茜又转过头去：“嗯？怎么啦？” 虞渊看着，顿了片刻，还是自然地开口道： “好看。” 一声迟到的回答。 第110章 叶梓茜原本的神色还有些可怜兮兮的，一听到虞渊的这句话，脸上霎时就浮现了明亮得有些耀眼的笑容。 原本些许紧张和忐忑的心也顿时放下了。 要从虞渊的口中讨得一句夸奖可真是不容易。 叶梓茜忽然觉得自己花费的那么多的时间和功夫都是值得的—— 就为了男孩此时出口的这句话。 “真的好看吗？”叶梓茜转过身面对着虞渊，忍不住地又开口问了一句。 “嗯。”虞渊轻点了下头，浅淡地应了声。 “既然好看的话，那就不穿了吧，我忍一忍。” 挑了下眉，虞渊并没有出声回答。 只是停顿了片刻，抬起手臂直接揽住了叶梓茜的后腰，讲她整个人都带进自己的怀里。 叶梓茜被虞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又有些紧张—— 现在就在叶家的家门口，而且门口是有装监控的。 叶梓茜担心她爸会突然出来撞见这尴尬的情景。 “怎……怎么了？”叶梓茜睁大了自己晶亮的眸。 虞渊抬手轻捏了一下叶梓茜的鼻子—— “不准再使小性子。” 明明男孩的嗓音还是透着几分他惯有的清冷和漠然，叶梓茜却觉得虞渊的嗓音实在是太好听了。 像是带着些许气息的颤音，又像是在三九寒冬里头温过的一坛酒，醇厚而又甘柔。 两人挨着的距离很近，那声音就从叶梓茜的耳朵滑了进去，一直烧遍了五脏六腑，活络在每一处的血液里。 叶梓茜无端地就热了脸，大概是因为这嗓音。 她觉得她当真是有些受不住，脸愈加热了几分。 人在虞渊的怀里也变得老实了，嘴上还是依然不饶人，咕咕哝哝地说道—— “是你自己说好看的。” “我要是说不好看的话，你是不是要去把衣服换了？” 叶梓茜的面色霎时一皱： “你刚刚明明才说好看的。” 松开了抱着叶梓茜的手，虞渊的眉眼温和： “好看，去穿外套。”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又把叶梓茜给哄好了。 “哦……”叶梓茜应了一声，乖巧地转身走了进去。 乖乖地回去房间换了一件白色的毛茸茸外套。 虽然配上女孩的晚礼服看起来有些许不太搭调—— 但毛绒外套中和了原本礼服轻熟的气息，女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清丽的气质，还是格外动人。 也不会显得太过于突兀。 只穿一件小礼服，真的实在是太冷了。 穿上暖和的外套之后，叶梓茜舒服地轻叹了一口气。 “好暖和啊！” 看来她果然不适合因为想要爱美而放弃温度。 * 他们两人晚上吃饭的餐厅是叶梓茜提前一周就预约好的。 其实，叶梓茜很早之前就想带着虞渊来了，只不过一直没寻到一个正式的机会。 餐厅所在的位置在b城是一个标志性的地标—— 是一栋高达二十几层楼的塔形建筑物，就建在一个天然湖的旁边。 建筑除了从外表看有观赏性之外，实用性也很高，内里的空间很大。 每层楼都分布着各式各样的休闲娱乐场所还有特色的餐厅。 叶梓茜和虞渊今天去的是第21层，不是顶楼，但已经属于中上层的楼层。 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就可以俯瞰整个建筑物下方的全貌，还可以清晰地欣赏的湖面的景色。 整个建筑物的外层有一层一环又一环的外架组成，上面包裹着黄色的霓虹灯。 从远处往这儿看，就像是一次泛着金色光芒的塔型建筑。 从踏进底楼大厅的那一刻，虞渊就看出来这个地方和他们平日里时常去的一般餐厅和路边大排档是完全不相同。 甚至于连周围人的穿着和谈吐都能让人明显感受到区别。 起初一开始，叶梓茜还担心虞渊到这样的地方会不会有些不自在或不舒适。 但后来她发现其实完全不会。 叶梓茜并不知道的是—— 从小到大，虞渊对于这样的场所早已经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了。 即便没有身着名贵的西装，虞渊也不会觉得出现在这里有丝毫的不舒服。 男孩给人感觉亦是如此。 即使身着简单的服饰，虞渊在举手投足之间，还是给人矜贵的感觉。 今天是正月初三。 正处于春节期间，值得餐厅的布置加了不少有心的装潢—— 在高雅之中透着些许喜庆的气息。 服务员送上来菜单。 虞渊让叶梓茜来点餐。 叶梓茜看着菜单上的菜品，想着虞渊有什么忌口的？ 她知道他是不能吃辣的，香菜也是碰不得的，太过甜腻的东西虞渊似乎也不喜欢吃的，如果是玉米的话，入汤虞渊是会喝的，如果单独作为配菜加进去煮的话，虞渊好像是从来不碰的。 叶梓茜早就发现，虽然虞渊看起来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挑的样子，其实骨子里的食物挑剔的很，特别的不好投喂。 但叶梓茜也总是如此，她在做任何事情之前，总是把虞渊的想法作为出发点。 即便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叶梓茜考虑的也不是自己喜欢吃什么，而是虞渊不喜欢吃什么—— 她太过于习惯总是为虞渊去考虑和着想。 或许是觉得来之不易，才会更加的小心翼翼，试图更多的给予和为他想。 就如同后来造成两人分离的原因更多的可能也是因为叶梓茜觉得对那对两人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 才会单方面的做出了逃离。 造成了后来两人失散的多年。 虞渊由着叶梓茜点单。 不需要去看菜单上的价格，虞渊也知道这家餐厅的价格，必然是不菲的。 但今天买单的人肯定是自己，虞渊是不可能会让叶梓茜付款的。 这是一家法式风格的餐厅—— 上来的食物看起来十分精致小巧，分量很少，但味道却是极佳的。 总让人吃了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所以更期待着下一道菜赶紧到来。 叶梓茜在吃饭的间歇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见虞渊手里拿着刀叉举止透着几分优雅，叶梓茜就是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不禁心道为什么虞渊做什么事情看起来都这么的淡定自若的样子？ 相识至今，叶梓茜似乎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虞渊有过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禁好奇当虞渊失控慌张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饭吃到中间的时候，服务员突然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过来。 餐车上放着一个粉色的双层蛋糕，精致得有几分华丽了。 叶梓茜立即欣喜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看向了虞渊。 这份惊喜是谁准备的，已经很明显了。 服务员将蛋糕车推到了叶梓茜的面前，躬身对叶梓茜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开心。 晚上用餐愉快！” 叶梓茜甜笑地回答了句：“谢谢！” 叶梓茜还没有想到，虞渊会为了她费这么多的心思，她原以为惊喜已经够了。 却不想再下一秒—— 虞渊竟是从上衣的口袋当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看起来像是装首饰的。 女孩顿时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她没想到今天还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这……这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 虞渊只是淡声地开口说了一句。 抬手拿过了桌上那个礼盒，叶梓茜有几分小心而郑重地打开了。 入目所看到的就是一条简约却又精致的项链，在餐厅的灯光下闪烁着璀璨耀眼的光，格外夺目。 “喜欢吗？”虞渊问。 叶梓茜狂点头，说了句： “喜欢！好喜欢！我好开心！” 叶梓茜对虞渊说： “你把我戴上吧！” 男孩于是站起身，站到了女孩的身旁，接过她手中的项链站到了叶梓茜的背后。 抬起手，虞渊不紧不慢地给叶梓茜戴上了那一条项链。 女孩微低下头看到自己脖间的项链。脖子间的项链。眼底的笑意将像是浸透浸了柔和的光。给女孩带好了项链之后。原本自然的想缩回手的。却不想确实被女孩给抓住了。女孩没有放开男孩的手。轻声开口说道。你真好。这份好当然并不是因为？ 第111章 生日快乐 “虞渊，你真好。” 并非迎合，叶梓茜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这种好并不是因为虞渊送了她什么名贵的礼物，而是叶梓茜觉得男孩是真的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心上。 愿意为她去花心思，想要让她高兴。 这比什么其他东西都重要。 抬起另一只没有被叶梓茜抓着的手，虞渊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 似无声的回应。 从始至终一直仰着头望向虞渊，叶梓茜—— 更握紧了一下虞渊的手，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过了片刻，叶梓茜而后才缓缓地松开了。 虞渊于是站到叶梓茜的身旁，温声道： “吹蜡烛吧。” 而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补充了句—— “先许愿。” 男孩显然想起了叶梓茜之前给自己过生日时候的情景，她叫他要许愿。 其实虞渊并不是没有过过生日，只不过他真正许过愿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 叶梓茜于是仔细地看了一眼蛋糕上的设计，用奶油精心雕琢出来的玫瑰花从底层一直延伸到第二层，蛋糕的边缘还围绕着一圈白亮的珍珠。 在蛋糕顶层的文字上写着—— “我的女孩，生日快乐！” 叶梓茜瞧着有些许的惊喜，有点想要开口去问他，这上面的文字是他写的，还是店员自己写的。 有点怕自己会失望，又有些忐忑，叶梓茜一时没有问出口。 其实最终会定下这句话的原因是因为在订蛋糕的时候，店员随口问道这蛋糕是送给谁的？祝福语要怎么写？ 毫无疑问两人如今的关系，叶梓茜是虞渊的女朋友。 然而最终虞渊给出的答案却是—— “我的女孩。” 于是便有如今蛋糕上的祝福语。 看着眼前点着暖光烛火的蛋糕，虞渊忽然轻声开口道： “我的女孩，生日快乐。” 当这句话出现在蛋糕上的时候，叶梓茜已经觉得有些惊喜了。 可如今，当她听到这个称呼从虞渊的口中说出来，所带出来的威力是完全不同的。 叶梓茜在那个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心跳微滞。 透着淡淡的宠溺和暧昧的两个字，甚至比“女朋友”这几个字还来得让人觉得心动。 叶梓茜想，也许他只不过是在念蛋糕上的字而已。 但是当虞渊的视线转过来朝向自己的时候。 叶梓茜觉得自己就要陷进去他的眼眸之中了。 “不许愿？”虞渊看着对着自己发呆的叶梓茜，略带宠溺的开口说道。 “啊？哦......好。”反应过来的叶梓茜转过了头，面朝着烛火。 烛光柔化了她脸上的神情，显得愈加动容。 虞渊坐回到了座位上，见叶梓茜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的身前，微闭上眼睛，面带虔诚地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许好愿之后，叶梓茜才睁开了眼眸，吹灭了蜡烛。 看向自己对面的虞渊，叶梓茜率先开口道： “你可不要问我愿望是什么哦！我不会告诉你的，说出来就不灵了，等什么时候实现了，我再跟你说吧！” 虞渊本来也没有什么刨根问底的想法，只是温声说了句：“好。” 叶梓茜切了好大一块蛋糕给虞渊。 向来不喜欢吃甜食的男孩还是微微皱了下眉，但到底是没有拒绝。 期间，虞渊的手机响了，接了一个电话。 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便挂了。 坐在他对面的叶梓茜停住了自己吃蛋糕的动作，乖巧地等虞渊打完电话，而后才开口说道：“怎么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虞渊并没有立即出声回答。 得不到回应的叶梓茜又说了一句： “如果真的有事的话，你可以先去忙。” 虞渊神色微顿了一下，而后才开口说道： “叶梓茜，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哄？” 男孩的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似乎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莫名的在叶梓茜的心头轻轻一勾。 “没有啊......没有人这么说过。”叶梓茜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她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虞渊的这句话听起来是不是在夸她。 其实刚才打过来电话的人是卓逸宸。 别看虞渊总是表现的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样子—— 包括给叶梓茜准备今天的生日惊喜。 但其实说到底，虞渊并没有什么给女孩子过生日的经验，在思索着要如何给叶梓茜过生日的时候，虞渊思考了良久，到最后还去请教了卓逸宸的意见。 毕竟在这些方面，虞渊觉得卓逸宸比自己有经验多了。 卓逸宸于是知道今天的日子，是专门热心的打电话过来询问虞渊的情况的。 卓逸宸还自得地觉得自己堪比是虞渊和叶梓茜两人之间的月老了，为两人的感情发展做出了卓越重要的贡献。 而虞渊是真的觉得叶梓茜很好哄—— 她在自己的面前总是很好脾气，即便有时候耍性子时，看起来也不过像是小猫伸出她的爪子在挠人罢了。 仅仅是帮她准备简单的生日惊喜，就能让她如此满足和高兴，说出他真好这样的话来。 他应该对她的好，远不止该如此。 所以虞渊觉得叶梓茜应该更贪心一点。 “怎么了吗？”叶梓茜又出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没事，吃饭吧。” 虞渊温声答道。 * 叶梓茜一晚上都十分的高兴。 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过过这么开心的生日了。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她还借着从窗户外边投射进来的路灯—— 不停地把玩着，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 看样子像是喜欢的不得了。 心情全表现在了脸上。 像一个得到了自己心爱礼物的孩子一样。 出租车停靠在红绿灯路口，在抬眼看向窗外的时候。 叶梓茜忽然注意到了马路对面的一个老人，有些惊喜地开口道： “冰糖葫芦！” 许是因为童年的记忆，叶梓茜一直都觉得这种在马路边边走边卖的糖葫芦最是香甜了，小时候，叶铮延带她去游乐园的时候时常买给她，叶梓茜也总希望能够在路上遇到卖的。 但似乎这种现在在路上越来越少见了。 “想吃？”虞渊顺着女孩的视线看了过去，开口问。 “我......”叶梓茜止住了自己脱口而出想说的“想”字，有些犹豫地说道—— “不用了，还是算了吧。” 他们现在就坐在出租车里，也不方便过去马路对面买。 看着叶梓茜脸上的神情，虞渊并没有再开口多问些什么。 他只是朝着前面的司机开口道： “师傅，麻烦前边路口靠边停车。” 叶梓茜神色微讶，忙开口制止道：“不用了，真的不用，我也不是真的特别想吃。” 她就是顺嘴一提而已。 但虞渊的性格骨子里就是强势的。 他决定了的事情，叶梓茜也争不过他。 两人到底还是下了车。 其实，因为今天是叶梓茜的生日，虞渊早就已经做好了无论今天叶梓茜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她的准备。 两人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旁边。 他们下车的附近是一个很大的十字路口。 车流量非常的大，所以过往行车很多。 叶梓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许任性，她转过头去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神情温和的虞渊。 第112章 冰糖葫芦 红绿灯间隔的时长很短。 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虞渊开口说道： “在这等我。” 边说着就要朝前方走去—— 叶梓茜连忙抬手抓住了男孩的手，神色看起来莫名有些微慌： “我陪你一起去。” 就是下意识的，不想被一个人丢在这里。 也不想要让虞渊一个人去。 “你就在这等着。”虞渊重复了一句。 男孩的面色温和，语气却透着几分强硬。 “我不要，那我不吃了，我们回去吧。” 叶梓茜握紧了自己抓住虞渊的手，执拗地说道。 仰起脸看着虞渊——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沉默了片刻，虞渊到底还是拗不过叶梓茜—— 未再开口说些什么，他直接拉着她的手，缓步朝前走去。 有时候，在两个人的相处之中，表面上看起来是强弱的双方，事实上可能并不是如此的，总有最合适的相处模式。 可能连叶梓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让虞渊改变想法和决定，做出妥协的能力。 虞渊早已为叶梓茜打破了太多的原则了。 一直紧紧地握着叶梓茜的手，环视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车辆—— 虞渊牵着叶梓茜，无声地穿过匆忙的车流。 叶梓茜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虞渊的身上，却又觉得莫名地安心。 走到街角的对面。 这里是个很大的十字路口，来往的车辆很多。 但会停下来买冰糖葫芦的人却是不多。 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来光顾老人的生意。 偶尔老人会将糖葫芦扛在自己的肩头—— 沿路去敲那些停下来等红绿灯的车的窗户。 若是运气好碰到车里刚好有小孩的话，孩子嘴馋也许就能卖出几根。 夜里的风越来越大了。 老人已经在这街角站了老半天了，才只卖出去一根糖葫芦。 眼见着一男一女朝自己走来，老人的神色微动： “要买冰糖葫芦吗？” “要的，老爷爷！”叶梓茜站在虞渊的身旁，率先开口答道。 “要几根呢？我家的冰糖葫芦口味有很多，都是我家老婆子亲手做的，手艺特别好，你们可以多挑几根！” “三根吧。” 虞渊起初想要说的是一根，在听完老人的话，看着他面容上的神色，话到了嘴边就改了口，变成了三根。 叶梓茜在旁边听到，忙说道： “我要一根就可以了。” 晚上本来就吃得很饱，叶梓茜还自己吃了两大块蛋糕—— 这会儿她的肚子还撑着呢！ 叶梓茜就是太久没吃到冰糖葫芦了，有些嘴馋罢了。 “我带回家。”虞渊淡声解释了句。 “阿姨也喜欢吃吗？” 叶梓茜明白了过来，有些意外地反问道。 “嗯。” 虞渊心想她应该会喜欢的。 老人笑了笑，说： “那你们就自己先挑一下口味吧！” 叶梓茜选着自己想要的口味。 虞渊付了钱。 接过了老人手中递过来的冰糖葫芦。 虞渊直接递给了叶梓茜。 叶梓茜本来就站在旁边有些期待地等着—— 在看到将冰糖葫芦递给自己的虞渊时，反倒是有些微愣住了。 没有立即抬手去接。 看着自己的眼前，站在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海之中的虞渊，叶梓茜一时觉得有些许的恍惚。 时光回溯，突然想起了初见之时。 和刚见到虞渊之时的面容重合，似乎变得有些熟悉又陌生。 仿佛已经隔得太过久远了。 眼前的这个人。 会为了她穿过繁忙的街道来买冰糖葫芦。 会为了她去找大排档的老板讨要青枣酒。 会为了她专门花心思准备生日礼物和惊喜。 这些种种都是先前叶梓茜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现在这些事全部都实现了。 叶梓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幸运了—— 她甚至想要让时间就停留在现在。 即便她是如此的展望着未来的日子。 如此期待和渴望能够见到未来愈加成熟的虞渊。 “怎么了？不是想吃？” 看着又开始出神的叶梓茜，虞渊出声问道。 “想！”反应过来的叶梓茜忙开口答道。 虞渊递给了叶梓茜两根，自己手上拿了一根。 “你不吃吗？” 叶梓茜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芦，有些疑惑地问。 “你吃吧。” “这个东西真的很好吃的，你之前有吃过吗？” 虞渊的脸色顿了一下，在叶梓茜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叶梓茜顿时惊讶地睁大了自己的眼，心想着虞到底是有没有童年啊？ 他长这么大，竟然连冰糖葫芦都没有吃过！ 倾身走上前两步—— 叶梓茜将拆了封，自己还没咬过的冰糖葫芦直接就递到了男孩的嘴巴面前。 “真的很好吃的，不信你试一试！就尝一颗就好了。” 垂眸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女孩的眸光当中似带着隐隐的期待。 虞渊的动作僵了片刻，到底还是张开了自己的嘴—— 就着叶梓茜手的动作，咬了一颗冰糖葫芦。 这根冰糖葫芦是山楂做的，表层裹着一层厚密的糖块，一入口后，那股甜腻的糖味儿直接就在嘴里头融化开来了。 虞渊忍不住地轻轻皱了下眉。 “怎么样？好吃吗？喜不喜欢？”叶梓茜有些期待地开口问道。 像是害怕她又要往自己嘴里再塞一颗，虞渊顿了片刻，还是缓声地说道： “……不喜欢。” 叶梓茜看见虞渊一脸实诚又认真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禁不住也轻笑出声。 心想着虞渊当真是不喜欢吃甜食，晚上刚让他吃了一大块的蛋糕，可能已经够为难他的了。 叶梓茜笑着开口道： “我觉得挺好吃的呀！你要是真的不喜欢的话，要不就吐了吧？” 边说着，叶梓茜的眼睛就巡视着周围有没有垃圾桶。 但可能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没过多久，虞渊便将口中的冰糖葫芦吃下了。 两人一起相携着往回走。 叶梓茜一手一根冰糖葫芦，吃得格外满足。 太惬意了。 叶梓茜享受得都微眯起了自己的眼。 她觉得今天晚上这个生日过得实在是太幸福了。 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虞渊，叶梓茜忽然开口道： “喜欢，喜欢极了。” 虞渊闻言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 心道她果然是很好哄的。 比起那些奢华名贵的首饰，可能叶梓茜更喜欢的应该是路边的冰糖葫芦。 叶梓茜忽然停了下来，她侧过身去看向虞渊。 似随意又像带着几分郑重地开口说道： “最喜欢你了。” 这个世界上最喜欢。 “最”字代表的含义是唯一。 虞渊刹时微怔住，看着突如其来对自己表白，说着如此有分量的话的叶梓茜。 后来想想—— 无论是否是因为太年轻，出口的话总是太过轻易或太过绝对。 但这的确是叶梓茜当下最真实的想法。 她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虞渊，让他知道。 从来没有要求过虞渊要有等价的回应。 所以就像是说完了一句随口的话，叶梓茜又接着说道： “我们要走回去吗？” 虞渊轻敛眉目，问： “你走得动？” 他们此时下车的地方离家还有蛮远的一段距离。 “我走不动，走累了的时候你就背我。” 叶梓茜似是理所当然地开口道。 肆意妄为的要求—— 却是得到了虞渊的一句回应：“好” 女孩霎时嘴角扬起，笑颜如花。 面容之上的暖意似能驱散了寒冬里的冰冷。 * 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到家，叶梓茜蹦蹦跳跳地上了庭院的石阶，像只小兔子似的。 打开钥匙进了门，刚准备要打开灯—— 叶梓茜就看到叶铮延手里捧着一个蛋糕，从厨房里走出来，立即惊喜地睁大了眼： “爸，你怎么回来啦？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事不能回来吗？” “我的宝贝女儿生日，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将蛋糕捧到餐桌上，叶铮延把叶梓茜唤了过去：“快先来许个愿。” 叶梓茜于是走了过去。 今天晚上叶梓茜吹了两次蜡烛。 许下的是同一个心愿。 她希望这个愿望在不久的将来可以实现。 吃完了蜡烛之后，才开的灯。 叶梓茜先开口问道： “爸，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事吗？这样临时赶回来可以吗？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叶铮延这两天到e市去出差，原本是跟叶梓茜说晚上赶不回来给她过生日了。 但从小到大，叶铮延从来都没有缺席过叶梓茜的生日，所以他还是压缩了时间，提前把事情都处理完，赶了最近时间的一班飞机回了b城—— 唯恐会错过女儿的生日。 好在还来得及。 其实在叶梓茜进门之前，叶铮延也才刚到家没多久。 “都处理完了，没事。” 看着叶铮延脸上有些许疲惫的神色，叶梓茜有些愧疚地说道： “爸，其实你不用这样专门赶回来给我过生日的，我都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哪有什么非要过生日的道理，你这样是不是很辛苦？都没有好好休息，你看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叶梓茜的面容带着担心，这半年多来，叶铮延出差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工作上的事情叶梓茜也不太懂，叶铮延向来也不会跟她过多地提及这些事情。 叶梓茜只是有些担心，担心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面色温和，叶铮延眼中透着几分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爸爸没事，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处理完了就提前回来了。” 叶铮延只来得及回来给女儿道一声生日祝福，甚至连其他的准备都来不及做。 “今天晚上出去过生日了？和虞渊？” 叶铮延开口问道。 光看着自家女儿这难得盛装出席的样子，叶铮延就已经猜到十之八九了。 对于虞渊的事情，叶梓茜从来都没有瞒着叶铮延。 她点了点头说道：“嗯，他给我准备了很多的生日惊喜，晚上过得特别开心。” 说起虞渊，叶梓茜就像是有很多说不完的话，她又接着说道： “爸，你知道吗？我原本一直以为虞渊应该是一个很不解风情，不懂得浪漫的木头，安安先前就老是说他是冰块脸，但其实我发现并不是这样的，他还是很懂得浪漫的，只要他花心思去做的话。” 虽然虞渊总是说是她太好哄了，但叶梓茜却不这么觉得，她每一次的喜悦和满足都源于她真的感受到了虞渊对自己的用心。 “是吗？”叶铮延反问了句。 叶梓茜点了点头：“嗯，他对我真的很好，有很多的事我都很难想象他竟然会去做。” 其实，虞渊的确为了叶梓茜做出很多改变。 男孩的身上也少了很多的尖刺—— 变得柔和了不少。 许是因为有叶梓茜在身旁，被治愈。 要真说起来，叶铮延是看着自己女儿这样一步一步地深陷进去，到了如今。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看向叶梓茜。 叶铮延总是难以完全的放心，他总是担忧自己女儿会在这段关系当中受到什么伤害。 “有些话爸爸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感情的事情是相互的，但无论如何，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一切都尽量做到以自己作为出发点。” 叶铮延语气顿了下，又接着说道： “还有……你已经高三了，再过不久就要高考了，高考是人生当中很重要的一个关卡，绝对不能太过于松懈，不要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影响到学习，你知道吗？” 叶梓茜认真地听完叶铮延的话，然后才点着头说道： “我知道，我不会松懈的，一定好好努力。” 叶铮延背靠在椅子上，看着叶梓茜，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 “还是说……你有没有想要出国留学的准备？” 叶梓茜被问住了，惊讶地睁大眼： “没有啊！爸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叶铮延先前从来都没有跟叶梓茜提到过这个想法，所以她才会觉得意外。 而且就算真的想要出国留学的话，也可以等大学毕业之后再出去啊！ 叶梓茜原本就做好了同虞渊考同一所大学的准备，所以她一时被叶铮延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 “没有，爸爸就是随口问一问，看你有没有这个想法，现在不是有很多人出国留学吗？出去看一看，也没什么不好的。”叶铮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是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以后也还有机会啊！爸，我之前跟你提过了，我想要和虞渊一起考c市的学校……” 叶梓茜的语音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 “爸……你是不是还不太同意我跟虞渊在一起啊？虽然他的家境是不怎么好，但是……” 叶梓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铮延出声给打断了：“爸爸不是那个意思，爸爸……爸爸有自己的考虑，所以才问一下你的看法。” 轻叹了一口气，叶铮延温声说道： “放心，无论如何，爸爸都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要的决定。” 这是叶铮延对叶梓茜的承诺。 这个女儿是叶铮延自己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他怎么舍得她受到伤害？ 他只怕自己会没有能力保护好她。 “爸……”叶梓茜禁不住的倾身靠上前去，抱了一下叶铮延。 “爸，你最好了！”叶梓茜撒娇道。 叶铮延抬起自己的手，拍了拍女儿的背，眉眼松了松。 在叶梓茜松开了之后，叶铮延笑着开口道： “现在最喜欢的人还是我吗？” 叶梓茜语噎，他想起来自己晚上才跟虞渊说她最喜欢他了。 如果她现在承认了的话，不就是在说谎吗？ “爸……你们两个现在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你们两个争风吃醋的话，我不是很难做嘛！” 叶铮延忍不住摇头轻笑道： “那个臭小子，这么快位置就跟我相提并？” “爸，你最重要，还是你最重要，可以了吧？” 叶铮延可不信：“你就哄我吧。” 第113章 理科生的浪漫 “爸……” 叶梓茜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她唤了一句。 “嗯？”叶铮延抬眼看向她。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对虞渊改观啊？没有办法真心地接纳他吗？” 毕竟爸爸是自己唯一的家人—— 叶梓茜每次对叶铮延所说的话并不是在哄他的，她是真的这么认为。 叶铮延对叶梓茜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叶梓茜自然是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够得到叶铮延的认可和祝福。 这真的很重要，她是真的怕自己会陷入两难中的境地。 夹心饼干可不好做。 叶铮延看着女儿依旧有些不谙世事的稚嫩脸庞，神色有些许复杂—— 徒增了些感慨。 这些年来，叶铮延的确将叶梓茜保护得很好，全然地护在掌心，为她遮挡所有的风雨，叶梓茜的身上依旧保留着孩童独有的天真和无邪，还有着无惧于任何风雨的勇气和执着。 像是不惧怕未来可能发生的任何的苦难，因为从始至终叶梓茜就一直活在叶铮延所搭筑的象牙塔之中。 在同虞渊的这段关系之中，叶梓茜从来都是跟随着自己的本心的，随性而为，只是凭借着满腔的热情和喜欢，从未过多地去谋划些什么。 因为叶梓茜总觉得他们可以克服一切的阻碍和困难。 然而叶铮延是大人，是长辈，也是父亲，他眼中所看到的，心里所计较的，和叶梓茜相比自然是不同的，也远远不止如此。 但叶铮延不想将这些重担直接地压在叶梓茜的身上。 轻叹了一口气，叶铮延开口道： “从始至终，我对虞渊其实都没有什么过多的意见。” 叶梓茜有些疑惑地问：“但我为什么总是感觉你好像对虞渊不太满意的样子。” 先前，叶梓茜一直都以为叶铮延在意的是虞渊的家世，似乎又不全是如此。 叶铮延换了一个说法道—— “应该这么说吧，从一个父亲的角度而言，可能无论你最终选择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将他带到我的面前，我都不可能做到绝对的满意和完全放心的，所以我总是有这或那的顾虑，但也许，爸爸应该相信你自己的选择，毕竟你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有能力为自己做选择，而这也是你自己的人生。” 人生总是难免会历经风雨的。 即便叶铮延努力地将这把保护伞打造得再牢固，可能也没有办法完全地护住叶梓茜，但叶铮延始终希望会有那么一个人，能够站在叶梓茜的身旁，偶尔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可以照顾好她。 叶梓茜听着叶铮延在自己面前袒露心迹，那其中毫不掩饰对她的担心。 让叶梓茜不禁觉得难掩心头涌起的感动。 她不禁倾身又抱了叶铮延一下—— “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是我总是让你操心了。” 叶铮延无言地拍了拍叶梓茜的背。 其实从小到大，叶梓茜一直都很懂事，她不娇纵也不任性，一直都让叶铮延省了不少的心，并没有太过操心。 只不过为人父母的，总是无法全然的放下心来。 尤其是中国式的父母，更是如此。 放下可能是他们永远都学不会的一堂课吧。 * 一个礼拜的寒假几近于无。 各科发下来的假期作业，卷子加起来堆积成山。 过了一个极为匆忙的春节—— 眨眼间高三又提前开学了。 紧张快节奏的高三下学期的高考冲刺阶段终于拉开了帷幕。 到了如今的阶段—— 无论是想学习的还是不想学的，都会被迫被老师，被其他同学，被时间的洪流推着不停地往前走。 像是不得不为高考付出些许的努力。 为了不给自己的青春增添太多的遗憾和悔意。 毕竟没有多少人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和决心。 所以大家都想好好的，跑完这最后的一程。 在开学后没多久，就迎来了一个重要的节日。 2月14号——一年一度的情人节。 这是叶梓茜和虞渊成为恋人以来的第一个情人节。 当然不可随意敷衍了事。 更何况以叶梓茜这种连恋爱满一周也要庆祝一下的人，她恨不得把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成纪念日来过—— 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种重要的日子。 但只要情人节是刚好在上课期间的，通常也会给叶梓茜带来不小的困扰。 即便是如今学校里头大多已经知道了叶梓茜与虞渊两人的情侣关系。 知道叶梓茜已经名花有主了。 但还是会有很多的男同学送来情人节礼物。 每年一到情人节，六班教室里的阵仗就不小—— 以往本来就有叶梓茜、梁云飞和安素几人这样的存在。 而今年却是又加了虞渊，架势更大了。 有意思的是，因为虞渊自己也收到了不少的情人节礼物，所以他竟是连吃醋的理由都没有，那么多人给叶梓茜送礼物难道不是怀着觊觎的心思。 难得的，激得虞渊想着该如何地宣示主权。 毕竟已经过了太多的纪念日和节日，叶梓茜也送了虞渊不少的礼物。 这次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礼物可以送了。 叶梓茜知道虞渊很喜欢滑雪，喜欢打篮球，她本来想着要送虞渊一副滑雪板的，想着有机会可以跟虞渊一起去滑雪，让他亲自教她。 但又觉得他们这儿是南方，很少有专门的滑雪场。 若是要去远一点的地方的话，带着滑雪板出门好像也很不方便，倒不如到时现场借，于是这个想法又作罢。 叶梓茜思来想去地想了很久。 最后她送给虞渊的礼物是—— 一条领带。 那是一条蓝白相间的条纹领带，面料光滑，做工瞧着十分精细，透着淡淡低调的奢华，一看便是花了心思挑选的。 叶梓茜觉得这条领带很符合虞渊的气质。 每一次送虞渊给礼物，叶梓茜都是用足了心思的。 虞渊收到礼物之时还有些许惊讶。 虽然虞渊先前在a市的衣服当中有不少高定的西服。 从小到大，虞渊跟着父亲虞谦出***小小的正式公开场合，西装对于虞渊来说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先前虞渊所穿的西装都还是虞家请常年合作的国外设计师专门设计定制的。 而和戎安筠一起离开虞家的时候—— 虞渊他们几乎没有带走虞家任何多余的东西，更别说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那些名贵的西装全部都被虞渊放在了衣柜里。 一套都没有带走，也没有拿来b城。 虞渊觉得自己并不需要那些东西。 而如今，虞渊也没有一套西装可以用来配这条领带。 叶梓茜看着虞渊的神情，忙出声解释道—— “这次我先送给你一条领带，接下来我会慢慢补齐的，等到我们高考完，你考上大学之后，我就送给你一套西服，到时候你就穿着我送给你的衣服和领带给我看。” 能为自己喜欢的人挑选衣服的感觉真的是令人愉悦的。 拿着手中的领带多看了两眼，虞渊朝叶梓茜开口问道—— “想绑住我？” “啊？”叶梓茜微愣了下，反应过来虞渊的意思。 心里想的却是虞渊怎么会知道送人领带有要将对方绑住的意思呢？ 叶梓茜顿时觉得面色一热，她才不会向虞渊承认自己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呢！ “我……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呢，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需要绑住你吗？难不成你还会跑了不成？我告诉你，你才要看牢我呢，我受欢迎得很。” 叶梓茜打死不承认，嘴硬地反将一军。 说到底，倒是被虞渊养得愈加自信了起来，若是先前对两人关系没有安全感的叶梓茜怕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虞渊看了一眼叶梓茜收到的那些堆积如山的礼物，挑了挑眉头说道—— “是挺受欢迎的。” 这一点，虞渊早就已经见识过了。 虞渊并不反驳她，附和着她的话说，反而让叶梓茜的脸色更加红了： “哪有人这样的，送你礼物还一副这么嫌弃的样子！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的话你干脆直接还给我好了！” 叶梓茜边说着，就要去抢虞渊手里的领带。 虞渊直接抬起手，躲过了叶梓茜伸过来的手。 意思很明显—— 谁说他不要的。 叶梓茜微抿了下自己的唇，掩饰着喜悦。 她朝着虞渊伸出自己的手。 男孩明知故问地说道： “什么？” “什么什么啊？我的礼物呢？你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虞渊在叶梓茜的注视下没有什么动作。 叶梓茜霎时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真的没有？！” 叶梓茜忽然又有种想把自己的领带给抢回来的冲动。 虞渊淡淡地勾了下自己的嘴角，他朝着叶梓茜伸出了手。 这一次换叶梓茜愣住了： “什么？” “手机给我。”虞渊淡声答了句。 “要我手机做什么？”叶梓茜面带些许疑惑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虞渊。 见虞渊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将两个手机对照在一起，不知捣鼓着些什么。 叶梓茜凑上前去想看—— 被虞渊侧身给躲开了。 搞什么神秘？ “你到底要做什么？查岗啊？” 虞渊并没有出声。 叶梓茜于是就在旁边乖乖地等着了。 没过多久，虞渊就将手机还给了她。 “好了？”叶梓茜问了一句。 “好了。” “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虞渊浅声说。 叶梓茜有些好奇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滑动屏幕，起初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 滑到最后一个界面的时候，叶梓茜发现虞渊给她下载了一个新的软件。 软件的图标是一个金色的不规则太阳的形状—— 叶梓茜瞧着竟觉得莫名的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软件的名称是简单的英文字母：yeyu 叶梓茜有些好奇地抬起头问虞渊： “这是什么软件啊？我之前怎么好像没有见到过，做什么用的？” “我设计的。”虞渊淡声答道。 叶梓茜顿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你设计的？真的吗？” 虞渊点了点头，说道： “嗯，现在软件还在测试的阶段，可能还有很多功能不太完备，有些基础的功能已经差不多了，可以试用看看。” 叶梓茜觉得有些惊喜，忙点开了图标看看。 她先前曾经看到过虞渊在看很多关于计算机编程的书，也看到过他在图书馆里打代码—— 但叶梓茜不知道虞渊竟然还会设计软件。 打开之后，叶梓茜看到整个软件的界面，十分的清新淡雅，是由白色和浅蓝色相间而成的。 看起来应该是个社交软件，因为可以看到联系人，也可以分享发布自己的动态，以文字、视频或者是图片多种形式。 叶梓茜还发现了自己的联系人那一栏只有虞渊一个人。 她笑着看向虞渊，故意出声问道： “联系人就只有你一个啊？” 虞渊很坦然地回答： “你是第一个试用这个软件的人。” 这个软件是虞渊亲手设计的—— 未经任何开发和推广，所以并没有任何其他人用过。 叶梓茜是唯一的一个。 这款软件本来就是虞渊为了叶梓茜专门设计的。 也是因为叶梓茜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是虞渊送给叶梓茜的情人节礼物。 听懂了男孩话语当中的意思，叶梓茜顿时惊喜地睁大了自己的眼—— “这个软件是给我设计的？只给我一个人用吗？” “嗯，我的手机上也有。” 虞渊说完，轻摇了下自己的手机。 只有他们两人的手机上有。 虞渊补充道： “以后你可以用这个软件联系我。” 叶梓茜于是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 这个软件上的图标形状和她脖子间项链吊坠的形状一模一样。 而且软件的名称就是由他们两个的名字组成的。 简单直接，又浪漫。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独属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就像是一种特别的浪漫。 叶梓茜心想如果以后她再想要发什么动态只想让虞渊一个人看到的话。 她不需要再去发朋友圈，然后还要专门设置只对一个人可见了。 她只要发到这个软件上，就只有虞渊一个人看得到了。 这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这个软件目前只能适用于聊天，和发布一些动态这样简易的功能，到后面我会再慢慢完善。” “嗯嗯，好！”叶梓茜瞧着格外的欣喜，她直接试着给虞渊发过去一条消息。 “你看看能不能收到？”叶梓茜有些兴奋地对虞渊说。 当然可以收到。 即便觉得叶梓茜的行为有些许的傻气，虞渊还是打开了手机给她看。 叶梓茜像是玩上瘾了，她习惯性地想发些表情包。 她对虞渊说道： “这上头的表情包好像不是很多。” “嗯，你可以画一些你喜欢的表情，我加进去。” 听完，叶梓茜于是更兴奋了： “真的吗？什么都可以画吗？” “嗯。” “那我画你也可以吗？” 虞渊的表情微怔了下，停顿片刻说道： “还是算了吧。” 叶梓茜轻笑出声： “等我先画出来再看看吧！” 收到这个礼物，叶梓茜又一次见识到了虞渊的浪漫。 有时候看起来冰冷的代码比文字更有情感。 果然理科生的浪漫才是最极致的浪漫。 * 通常高三上学期就已经完全结束了高中的课业。 到了下学期就是在全力地复习备考冲刺。 马不停蹄。 成日里淹没在做不完的试卷和题海当中。 从校级，市级，再到省级以上的各类模拟考如同车轮战一般接踵而来。 学生甚至练就了能够坐着睡觉的本领。 即便是睡着了也能在课堂上正襟危坐，许是因为实在是太过于疲惫，又不知是靠着怎样的毅力就那么坚持了下来。 即便是无谓的坚持。 第114章 匆匆忙忙 有时候在午间的时候，累得就想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 等到醒来之时，可能会发现原本胳膊肘下面压着的卷子已经不翼而飞。 被风给刮跑了。 而在教室这样神奇的地方，可能你再也找不到那张自己丢失的试卷了。 就像是被风刮跑的，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卷子可以再重印一张新的，然而时光却是回不去了。 日子过得拥挤而匆忙，来不及停下脚步多看一看，多挽留几分。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每天都是由老赵亲自改写的。 这是老赵每天走进教室第一件会做的事情。 在同学们的注视下，一笔一划地写下那些数字。 不需要过多的提醒，就像是一种无声的语言。 已然形成了默契。 数字从原本的三位数渐渐变成了两位数。 到了如今只剩下五十几天的时间—— 转眼就只剩下不到两个月。 五一的时候，学校非常仁慈地给了一天假期。 虽然加上头尾的补习还亏了，但好歹是有一天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 这对苦逼的高三学子而言实在是太珍贵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机会过多地去放纵。 叶梓茜一直都想要和虞渊一起去看一场演唱会。 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也没有合适距离的场次。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太过远的地方可以说是免谈了。 碰巧这次五一的时候，在邻市有一场草莓音乐节。 距离大概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不算太远，刚好合适，也可以当天来回。 还是虞渊先订好了票。 当他告知了叶梓茜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简直高兴地就要蹦起来了，别提有多开心。 虽然还没来得及能一起去看一场演唱会—— 但一起去音乐节也是挺好的。 * 明天要出去玩，今天晚上叶梓茜在房间里挑灯夜战地做作业。 学习态度实在是太过端正了，叶铮延压根都不需要担心她。 有不懂的问题，她就直接发信息问虞渊。 男孩竟不知为何，也一直没有睡，因为叶梓茜发现每回她发信息过去，虞渊总是能及时地回复她。 知道叶梓茜刷卷子刷了两点多，险些就要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着书桌上有着两人合照的相框，叶梓茜微愣了下神，似乎又从中汲取到了什么力量。 听到了手机的提示音，叶梓茜拿起来一看—— 是虞渊让她去睡觉了的消息。 明天还要早起坐车，虞渊担心叶梓茜会没精神。 这一点叶梓茜倒是不担心，因为明天她可以在路途上补眠。 其实，叶梓茜一直有个习惯，每每一坐上车，她就觉得犯困。 一天来回车程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她刚好可以用来睡觉。 而且有虞渊在自己的身边，叶梓茜也可以很安然的入眠。 叶梓茜于是回复虞渊道： “你先去睡吧，我很快就睡了，刷完这张卷子。” 果然到了隔天，叶梓茜当真是睡了一路—— 被虞渊揽在怀中护着。 但毕竟是路上颠簸，睡得始终不太安稳。 叶梓茜到了下车的时候还睡得有些迷愣，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来。 她昨天晚上实在太晚睡了，在跟虞渊发完了信息之后，她还接连做了两张卷。 到了天边已经露出淡淡的白才爬上床。 音乐节要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开始。 虞渊和叶梓茜他们到了之后时间还早，还是上午。 原本他们的打算是在音乐节开始之前先到处去走一走，逛一逛的。 但现在虞渊直接就带着叶梓茜去了一家酒店，开了一间房间，准备让叶梓茜好好睡一觉。 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叶梓茜可不想就这么在酒店里头虚度时光。 她觉得自己已经清醒了不少了，但无奈抗议无效—— 最后还是被虞渊带上了电梯。 现在两人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好避嫌了，虞渊直接订的是一个大床房，还是里外的隔间，卧室和客厅是分开的。 只是想让叶梓茜好好地休息一下，虞渊并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将叶梓茜带进来卧室之中，虞渊用遥控器放下了遮光的帘子，落地窗被遮盖了起来，房间内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昏暗了。 从始至终，叶梓茜一直都乖巧地坐在床铺的边缘，看着虞渊的动作—— 见他走到自己的身旁，抬手熄灭了屋内的灯，只留下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 借着灯光，男孩脸上的神情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睡吧。”虞渊说了这句话后，就要抬脚往外头。 叶梓茜下意识的就抬手抓住了他的手。 虞渊侧过头来看她： “怎么了？” “我……”叶梓茜的语音顿了一下，又缓声说道： “我有点害怕，你陪着我好不好？” 不像撒娇却更是撒娇的柔软语气。 怕是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 叶梓茜不全然是假的—— 或许是昨晚睡眠的不充足让神经变得敏感脆弱。 或许是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或许是眼前屋内昏暗的光线让叶梓茜变得有些没有安全感。 或许是愈加临近的高考带给叶梓茜厚重的压力感。 为什么会如此期待这次的出行？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叶梓茜偶会觉得有些心慌得厉害，常常夜半莫名失眠。 所以她才更加迫切的想让虞渊陪在自己的身边。 叶梓茜脸上的神情是真诚的，不加任何的掩饰，直接表达出来的便是对虞渊的需要。 虞渊自然不会拒绝—— 他走回到了床边，对叶梓茜温声道： “靠里边。” 叶梓茜于是掀开了被子，乖巧的进到了床铺的里边，将外铺的位置留给了虞渊。 并没有说话，她只是抬起了自己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此时站在床边的人，像透着隐隐的期许。 今天的叶梓茜看起来似乎毫无攻击性。 虞渊心想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太过疲惫了，或者是没有睡醒的缘故。 总之，今天的叶梓茜竟是让虞渊觉得莫名的心软，难以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虞渊于是也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他走上前两步，亦上了床铺。 叶梓茜一边抬起手，将一半的被子拉了过来盖在虞渊的腰侧。 虞渊只又说了一遍—— “睡吧。” 像是怕虞渊会突然反悔，叶梓茜立马乖巧地躺下了，她将身子往被褥下方缩了缩。 被子直接盖到了自己的脖颈，只留下一个头在外面，她乖巧地抬起眼来看向身旁的虞渊。 这是两人第一次的同床共枕。 严格意义上来说，叶梓茜是躺着的，而虞渊则是背靠着坐上床上的。 起初，叶梓茜当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只是睁着自己的眼睛偷偷的看向身旁的人。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叶梓茜总是习惯这样认真的看着虞渊。 渐渐的，可能是真的困了吧，叶梓茜不知何时就轻闭了自己的眼帘。 格外安然地入睡了。 像是感受到了身旁躺着的人气息的平稳，虞渊缓缓的侧过头去。 看到了，女孩陷入睡梦中安静的容颜。 男孩本想去屋外拿一本书来消遣。但因为他刚入睡，又不想惊扰她。 别想再等等。 而好像是为了更看清她一点，虞渊也躺了下来。 用着女孩从未见识到的认真的目光审视着他。 到了最后，两人竟是都睡着了。 无梦，却又睡得格外的安稳。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细碎的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使人更好入眠。 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徒留下这一小方的安宁。 两人竟是一觉安稳的睡到了下午。 等到叶梓茜再次醒来的时候—— 她的眼前是虞渊放大了的面容。 两个人的枕头是挨着的。 男孩就在靠近她极近的位置。 他脸上的五官此时此刻在他的眼前都格外的清晰。 仿佛一伸出手就可以随意的触碰。 叶梓茜的目光描绘着男孩脸上的棱角和五官。 从他的眉眼一直往下直至到薄唇。 那薄唇叶梓茜碰触过不止一次，一种心悸的感觉，她至今想起来还令她记忆犹新。 像是她记忆中酸涩清甜的青枣的味道。 仅一次便是上了瘾。 此时周围的一切都太过安静，屋内昏暗的光线透着隐秘，心确实有些躁动了起来。 叶梓茜放纵着自己心头的想法，缓缓的倾身上前更靠近虞渊一点。 两个人的头部挨得越来越近…… 叶梓茜想要去亲吻虞渊的唇。 咫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气息都像是若有似无的交融在了一起。 叶梓茜微微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但却是叶梓茜第一次去偷吻虞渊。 不算光明正大的事总是难免忐忑。 即便是她早已经具备了能做这件事的资格。 呼吸微滞，她只要再靠近他一分，就可以吻住他的唇。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眼睛晶亮—— 然而在下一秒，她却是又跌入了那一抹深潭之中。 男孩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自己的眼。 在叶梓茜即将要吻上他之际。 而且他的眼底看起来格外清明，仿若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叶梓茜的眼眸微微睁大，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她下意识地想要先往后退。 却是在下一秒，被虞渊反攻为守。 倾身—— 吻住了她的唇。 第115章 音乐节 倾身—— 吻住了她的唇。 叶梓茜看起来无辜得不像是刚才想要去做坏事的人。 乖巧地不动，任人索取，眨巴着眼。 虞渊伸手搂住了叶梓茜，将人贴近自己的怀中，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虞渊凑过去轻啄了一下叶梓茜的唇。 而后便退开了。 叶梓茜抬眼望进了虞渊的眼，什么都没说的，她只是轻缓地更靠近他一些。 把自己整个地塞入虞渊的怀中。 伸手搂住了。 感受是虞渊的身上传来的让她觉得熟悉又异常安心的气息。 一定是因为有他在她身边，她才能如此的好眠。 将自己的脸贴在虞渊的颈侧，并非是有心地挑逗，叶梓茜只不过是就随着自己的心思，忍不住的微仰起头—— 用自己的唇去碰触虞渊脖子间突起的部位。 喉结。 只是因为它恰巧就在自己的眼前。 下一刻，叶梓茜明显的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虞渊霎时变得僵硬了起来。 整个身体都肉眼可见的变得紧绷。 叶梓茜有些懵懂的轻抬起眼，看向虞渊，他的眼中似乎透着隐隐克制的不明情绪。 晦涩似积蓄着风暴。 到底是有过几次亲密接触的，并非是完全的不谙世事，叶梓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虞渊究竟是为何会有这个反应。 可是叶梓茜又不太确定，她竟是大胆地生出了想要再次试探，验证一下自己想法的坏心思。 两人的目光交汇—— 叶梓茜又缓缓地靠近了虞渊。 这一次，她的目光是看着虞渊的，像是想要注意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然而虞渊却像是看穿了叶梓茜的想法。 及时制止住了她点火的行为。 虞渊直接抬手反搂住了叶梓茜，将她的头整个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行了，别玩火。” 在虞渊的怀中，叶梓茜微愣了下，忍不住地从嘴里溢出一声轻笑，满足于虞渊对自己的纵容。 说起来，在叶梓茜和虞渊两人的相处之中，叶梓茜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方，包括醉酒之后两人的第一个吻。 对着虞渊，叶梓茜一直都是打直球选手。 横冲直撞。 虞渊纵容着她的淘气，也乐于她对他的主动。 “玩什么火？”叶梓茜状似无邪地开口问了句。 “你确定要玩？”虞渊反问了句。 即便方才叶梓茜明显地感觉到了虞渊的反应，但此时他的话语听起来还是有几分克制的冷淡。 叶梓茜不知为何还从中听出了淡淡的威胁之意。 他仿佛在告诉她—— 真想玩的话，过会儿就不要后悔。 虞渊心想着叶梓茜怕是学坏了，因为她愈加懂得如何击溃他的克制和防线。 此时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躺在床上，窗帘还没有拉开，房间内的视线昏暗，只有他们两个人，屋内弥漫着浅浅的安宁和暧昧。 自己如今是什么样的处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叶梓茜还是有点觉悟的。 觉察到自己脸上的热度控制不住的上升。 叶梓茜刚才也就只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她可没有那个胆子敢去挑战虞渊。 毕竟她知道他向来威胁人都是说到做到的。 面色泛红，叶梓茜嘟嘟囔囔地低语道—— “谁要跟你玩了。” 虞渊的嘴角微勾，露出淡淡的笑意，他抬起手抚过叶梓茜的后脑勺，将她挨靠在他的胸口，若有似无地亲了下她的耳鬓： “我的忍耐力，可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叶梓茜：“……” 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虞渊话语中似怜爱的温柔却是毫不掩饰。 毕竟年轻气盛，有多少人能够受得住喜欢之人有心的挑逗。 紧抿着自己的唇，叶梓茜似当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低语反驳道： “谁让你忍了……” 当真是年少无知，无知者无畏。 许是因为虞渊向来都很克制，太具有欺骗性呢，并未见识过真正失控的虞渊，所以叶梓茜并不畏惧。 也或许是因为她骨子里对虞渊的信任吧？ 她并不怕他。 虞渊的眸光霎时变得晦涩莫深，而后他用实际的行动给予了叶梓茜警告。 一手搂过她的脸，将她的头部微抬起，面向自己，虞渊微垂下自己的头—— 擒住了叶梓茜透着殷红的唇。 如果说方才叶梓茜刚醒来之时的吻只是蜻蜓点水的话，那如今就犹如是狂风骤雨的攻势。 没有任何的过渡。 不留丝毫喘息的间歇和空间。 叶梓茜很快地就被虞渊强势的吻夺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城防尽数失守。 任由着虞渊步步地侵略。 耗空了胸腔内所有的呼吸。 只能紧张又无助地依附。 紧接着，像终究还是有几分仁慈的，虞渊松开了叶梓茜的唇。 但未带停止的，又转移了自己的目标。 虞渊的唇移向了叶梓茜的脖颈—— 礼尚往来的。 虞渊在叶梓茜的脖间留下了一个吻。 女孩并没有喉结，虞渊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似微恼，所以更加的用力。 叶梓茜微微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虞渊在叶梓茜的脖间印刻下了一个清晰的红印。 力道之大，像是想在叶梓茜的骨髓之中纂刻入自己的印迹。 做上专属的标记。 * 天上的雨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 主办方在检票入口给每个观众都发放了统一的蓝色雨衣。 即便此时下着雨，前来音乐节的人还是热情高涨。 他们有人手里一直举着应援牌和应援灯。 好在只是小雨，雨势并不大。 就是有些恼人，一直下个不停。 下过雨之后，空气中的温度降了不少。 不再像早间那么燥热。 透着些许凉爽的寒意。 但会场内的气氛却是相当热烈，丝毫没有被雨势浇灭的趋势。 叶梓茜和虞渊一起检票入场。 这里形形色色的人非常多，从始至终男孩一直都紧紧地握着叶梓茜的手。 他们的位置刚好在观众席的正中央，淹没在一众淡蓝色的雨衣之中。 叶梓茜的全身上下都被雨衣包裹着，她还戴着帽子，面色在透明的帽沿之下泛着晶莹的纯白。 看着手中的节目单，叶梓茜挨着虞渊，跟他讲着这上头自己最喜欢的乐队。 是个向来以摇滚乐出名的老牌乐队——青鸟。 青鸟乐队出道已经有二三十年了，队内成员的平均年龄都超过四十岁了，他们时常自嘲自己是摇滚界的老古董了。 无论是从年龄还是风格上，都显得太过老成，很难想象是叶梓茜这个年纪的女孩会喜欢的。 但叶梓茜瞧着又是真的喜欢，因为一说起那些队员来，她就如数家珍，都了如指掌。 这让虞渊觉得些许意外。 叶梓茜告诉虞渊，其实起初是因为她爸非常的喜欢，小时候她就经常在她爸的车载音响里听到这个乐队的歌—— 是在她爸的耳濡目染之下，才渐渐地熟悉他们。 在愈加了解过后，叶梓茜便真的喜欢上了这些热爱摇滚、永远都不会老去的灵魂—— 因为他们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炙热，又那么的迷人。 温柔却有个性—— 都是最可爱的人。 不仅是摇滚人，那些真正热爱摇滚乐的人，通常也都有一颗不羁的、向往自由的、年轻的心。 舞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 华光溢彩。 音乐节在动感跳跃的鼓声和吉他声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即便是冒着雨的，整个会场的气氛，还是越来越热烈，观众丝毫都不吝啬自己的呐喊和高呼。 给予最极致的热情。 那些登台表演的嘉宾基本是连防护的雨具也没有带，直接在雨中为人们纵情高歌，释放着能震撼人心灵的力量。 当你通过屏幕去看一场演出时，跟你身临其境的去感受一场演出，那种感觉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 明显更让人动情，也更易受到震撼。 音乐声。 呐喊声。 贴在脸上微凉的雨水。 以及胸中炙热躁动的心。 挨着的身躯。 紧握着的双手。 叶梓茜忽然意识到虞渊跟她所爱的摇滚乐其实很有共同之处，都是初见之时让她觉得完全无法相容，无法靠近，冰冷凛冽又陌生。 可是当叶梓茜一步一步地走进虞渊，慢慢的更了解他之后，就能发现他冰霜之下旁人难以见之的温柔。 可能没有人会相信，但是叶梓茜觉得—— 虞渊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有着他独特的温柔。 而这份温柔就像是溶于他冰冷的血液之中。 而叶梓茜，是第一个碰触到这份温柔的人。 才看到了真正的虞渊以后，叶梓茜才会变得割舍不下。 愈加的沉溺其中。 就像是她所喜欢的摇滚乐一样让她欲罢不能。 那种喜欢是不受她所能控制的。 细雨之中，叶梓茜忍不住的更靠近身旁的人一点，回握住了虞渊牵着自己的手。 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呐喊声中，叶梓茜忍不住的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身旁的人。 耳边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慢慢离她远去。 叶梓茜的眼中，心中，耳中，仿佛都只能看到眼前这个映照在自己瞳孔下的人。 “虞渊……”叶梓茜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男孩的名字。 声音一下子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但其实挨得比较近，虞渊还是听到了。 他回过头去看向叶梓茜。 微低下头靠近她一点，眼中带着询问。 “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句话叶梓茜并不是喊出来的，她反倒是轻柔地开口，瞬间就淹没在了旁边的声浪之中，被冲散的一干二净了。 就像是从叶梓茜的心头涌起，然后从她的口中自然地满溢而出的一句话。 轻轻柔柔的。 虞渊并没有听清楚叶梓茜的话，也无法从她的口型中辨别出她方才所说的话。 “你说什么？”虞渊提高了些音量出声问道。 叶梓茜微抿了下自己的唇，摇了摇头—— 示意并没有什么。 像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她已经跟虞渊说过很多次喜欢了，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她真的好喜欢他。 她想要一直一直的，都跟他在一起。 这个出现在自己青春岁月中的少年，叶梓茜想要牢牢的抓住，保留在自己的记忆和未来之中。 他就像是一束光一样—— 虽然这时光似乎带着冰冷的温度，却有能够熨烫叶梓茜的力量。 或许从始至终，两人对待双方的态度，同旁人变是脱节分割的。 独有的特殊。 这次五一节的单天假期—— 对于叶梓茜而言就像是给自己放的一个假。 她把这当成是高考前最后一次的放肆。 她由着自己暂时放下所有的一切，享受在音乐声当中，和旁边所有陌生的人一起呐喊狂欢，挥动自己的双手。 而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便真的到了散场的时候。 犹如敲醒灰姑娘的午夜钟声一般，即便音乐所带来的浓烈气氛还在心头泛着余温，但他们也必须要返航了。 回到他们如今最重要的轨道之上。 就像是从那个地方临时的跳脱抽离出来，在回程的路上，叶梓茜靠在虞渊的肩头，并没有真正入睡。 她只是觉得有些累了，在闭目养神。 今天所经历的一切，虽然很短暂，但对叶梓茜而言，却幸福得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在她的记忆当中，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很多年以后，叶梓茜时常都会做着重复的梦，虽然有时候梦中的情节她已经觉得有些模糊，记不太清了—— 但从始至终，她梦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没有变过。 * 时光匆忙。 黑板上的数字一天天的在减少，仿佛不受任何控制地在往前走。 高考愈加地临近了。 在高考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大事—— 便是烟城中学每年惯例的毕业汇演。 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庆贺高三学生毕业的一次汇演晚会。 说是毕业汇演，但并不是只有高三学生才能登台演出，考虑到汇演的时间和高考临近，为了不影响学生的备考，高三学生出的节目并不多，也不强求，一个班至少出一个节目即可，而且大多形式也比较简单，不需要过多的花费时间来进行彩排，以有经验的人作为优先考虑。 往年高三同学的节目只不过为了助兴，重点还是高一高二的学生为了学长学姐们精心排练的庆祝毕业的节目。 班长冯余山拿着毕业汇演的报名登记表走进了班级，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冯余山看向了叶梓茜，提议她要不要上台表演。 立即有同学附和道： “那我们班就直接派梓茜出一个节目好了，刚好她会弹钢琴，只要上台弹奏一曲就可以了，这样也比较简单，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有不少同学附议。 冯余山看向了叶梓茜问： “你愿意吗？” “……可以吧。”叶梓茜其实并不大感兴趣，但其他同学让她去，她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平日里即便课业再忙，对于练琴这件事，叶梓茜的却始终都没有放下过，的确也不会手生。 只是上台弹奏一曲对于叶梓茜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所以她觉得无所谓。 但是率先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冯余山，却是让坐在后面的虞渊抬起了头，似不悦的压了压自己的眉头。 原本打算就这么定下了，班上出一个节目就好。 但梁云飞竟鬼使神差地开口道： “安素不是也会跳舞吗？” 梁云飞刚才脑海不知为何，竟突然回忆起在初中毕业晚会时，安素在舞台上跳舞时的身影。 听到熟悉声音的安素抬起眼看向了坐在位置上的梁云飞，神情有些微愣。 她像是觉得非常的意外，梁云飞会是主动提起这件事的人。 在安素的记忆中，梁云飞永远是那个眼中看不到她的人，更别说记得她会跳舞。 第116章 懵懂无知 所以先开口说这件事情的人是梁云飞，才会让安素觉得意外。 并不是惊喜，安素只是觉得奇怪。 他是真心想要看她跳舞吗？ 就算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会忽然想看，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 还是只不过是随口一提？ 总不至于是想要看她闹笑话吧。 对于梁云飞，安素早已经做过太多的心理，预设了，防备的一次又一次消除自己心头的心悸。 安素从来都不敢把梁云飞的想法往自己不该想的地方上去想。 不敢抱有不该有的奢望—— 竟是莫名其妙的很有觉悟。 安素看向梁云飞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不解和疑惑，似乎是想要看清楚他这么做背后的动机。 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去质询。 其实别说是安素了，就连梁云飞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做什么了—— 或许就只是因为那个在脑海当中的身影一直都挥之不去，挨着梁云飞不得不去妥协。 自从上次他们一起去海边回来之后，梁云飞总是时常莫名其妙地想起那日靳尚对他所说的话。 其实只是觉得震惊和荒谬，不敢置信，下意识的想要去否认，到后来竟是连梁云飞自己也搞不懂。 因为他总是不受控制地会去注意安素，他也留意到了许多自己先前忽略的事实。 梁云飞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安素在他的身边竟然如此有存在感。 本身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安素和梁云飞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已经回到了从前—— 成日里吵吵闹闹的，碰在一起动不动就要掐架，有时又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但梁云飞就是感觉到了他似乎回不去之前对待安素的方式了。 就像是心里头忽然有了鬼，起了心思了。 又怎么还能够做到坦坦荡荡呢？ 应对即将来临的高考，安素的压力其实并没有像班上其他的同学那么大，因为她要考取的是艺术类院校—— 以安素现在的文化课成绩早已是绰绰有余了，剩下的主要就是要看专业方向的成绩，只要专业达标就没有什么问题。 有不少同学羡慕死了安素，觉得她轻易就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学府。 熟不知，安素如今才十八岁，她自三岁起便练舞，已有十五年的时间。 她付出的努力远比常人要多得多，吃过的苦也更多。 在学校毕业汇演上演出这样的机会对于安素来说其实挺好的，在她的简历上可以加上一笔，的确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虽然安素是以舞蹈特长生的身份考进烟城中学的，但其实班上的很多同学都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安素跳舞。 所以对她的舞蹈水平大都不太了解。 甚至有人以为安素是不是和叶梓茜一样是托关系进的烟城中学，而后假借着舞蹈特长生的名义当幌子。 丁灵诗在旁忍不住出言讽刺道： “梁云飞，你在开口提议之前，也不看看人家到底会不会跳舞，你可别让人家给闹笑话了，我看安素她不是会跆拳道吗？干脆让她直接上台去耍一套跆拳道好了。” 听到丁灵诗的话，梁云飞本来温和的面色霎时变得一冷： “丁灵诗，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没有你开口的资格。” “笑话，这是我们班自己的节目，大家一起讨论，凭什么我没有开口的资格？” “凭我说的，你行要不让你上？” 梁云飞冷笑了一声，驳斥道。 “你……梁云飞……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欺得就是你，难道你不是自找的？” 不要看梁云飞平时的性格似乎很好相处，总是一副开朗，自来熟的样子—— 但梁云飞在学校里却是出了名的护短。 不然先前也不会为了篮球队的队员直接和四班同学在球场上打起架来了。 自己的人容不得旁人欺负。 梁云飞自然容不得丁灵诗如此地嘲讽安素，何况这件事情还是自己挑起的话头。 “好了！”冯余山站在讲台桌上，皱了皱眉头，适时地出声打断道—— “安素，你自己怎么想？” 原则上来说，高三的学生每个班只需要出一个节目作为代表即可，但也没有限定人数。 所以这件事情就看安素自己的意愿了。 叶梓茜坐在位子上，转头朝向安素，柔声开口道：“是啊！安安，你要不再想想，要是不想的话，就别去了吧？” 毕竟这个建议是从梁云飞的嘴里提出来的，只有叶梓茜知道安素的心结，叶梓茜并不想让安素觉得为难。 因为要排出一个完整的舞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是比较辛苦的。 叶梓茜心想着自己上去弹奏一曲还是比较简单的事，毕竟对于钢琴这种东西—— 外行人也听不出什么门道来。 就算是她不小心弹错了什么音，糊弄一下也能过去，没有几个人能听到出来。 叶梓茜看着安素似有些复杂沉默的神色，又有些担心地开口说道： “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 “没事。” 叶梓茜的话还没有说完，安素就开了口。 她似安抚地看了叶梓茜一眼，示意没有关系，而后转头对冯余山出声应承道： “可以，我去吧。” 冯余山的神色似乎也觉得有些意外，停顿了片刻，他又朝着叶梓茜开口道—— “既然安素要去的话，要不……你就不用去了吧？让安素去就行。” 冯余山心想着叶梓茜刚好也可以专心备考，他们一个班没有必要出两个节目。 没有犹豫的，叶梓茜摇了摇头，说道—— “不用了，你把我的名字也一起报上吧？” 因为就在刚才，叶梓茜忽然萌生了一个很棒的想法。 她禁不住地转过头去，寻向了坐在后头的虞渊的身影。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忍不住地微勾起嘴角笑了笑。 叶梓茜心想—— 也许她可以在毕业之前，给虞渊一个特别的毕业礼物。 * 这天，梁云飞在学校篮球馆训练完了之后，简单地冲了个澡之后，才单肩背着包走了出来。 在经过舞蹈练习室的时候，梁云飞听到了从里头传来的声响—— 梁云飞不知为何，竟是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微抬起头，他的眸光轻闪了一下，而后抬脚缓缓地靠近窗户的方向。 透明的玻璃窗，梁云飞看到了一个纤细又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是安素独自在舞蹈室里练舞。 头发被束盘而起，安素身穿着一身芭蕾舞服和舞鞋。 像只是自己先在练习，她甚至没有放配乐，只是像是随意的、轻盈的，在光滑的地板上跳跃着，旋转着，飞舞着。 看似轻巧的动作，其实都极具专业难度，但安素做起来却像是不费丝毫的力气。 外行人在旁边瞧着只会觉得她跳得非常的美，甚至看不到，下意识会忽略她的技巧性。 好像只是跳得美，跳得花哨而已—— 确实不知在舞蹈界当中，最高的评价便是让观众看到你的舞时，只看到了美，而看不到丝毫的技巧，这就是一种至高的评价。 并不是所有的舞者都可以达到这个境界，有时候跳舞之人光会炫技是不行，亦很难让人有共情的能力。 梁云飞自从站在了窗户边，看到了安素之后便再也挪不开自己的眼。 他的眼睛一直轻轻的盯着那一抹跳动的身影。 在跳舞的安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灵一样—— 这是梁云飞此时的脑海当中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词。 眼前正在跳舞的女孩，和梁云飞记忆当中的那一抹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安素的整个人都融入到了舞蹈之中，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转身，包括脸上的每一个神情，都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故事。 梁云飞其实并不太懂得舞蹈，他也不太了解安素这个舞蹈背后所表达的故事—— 但梁云飞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了那其中悲伤共情的气氛，还有从安素的身上满溢出来的那种易碎的孤独感。 让梁云飞想要去靠近，想要去安慰她，又不敢轻易的碰触。 安素像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在跳舞。 梁云飞觉得这一点都不夸张，他又会想起了初中毕业晚会上，第一次看到安素跳舞时候的震撼。 舞蹈室内并没有音乐声，安素像是随着自己心中的节奏缓缓地停了下来。 梁云飞却是还没有从方才的情绪当中抽离出来。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锁着那一抹身影。 眼底的眸光轻颤。 其实那个目光当中带着的温度，终是被安素给察觉了。 像是感受到了旁人的注视，安素的眼睛缓缓的抬了起来，看向了窗口。 落入了梁云飞的视线之中。 刚才安素的确是沉浸式的在舞蹈，她也还未从悲伤中的情绪抽离出来，忽然看见了站在窗边的梁云飞，一时之间微愣住了。 像是一时分不清楚是自己脑海当中的人，还是仅是幻觉。 两个人就这样一内一外。 安素有些呆愣的站着看向梁云飞， 她的脸颊上还渗透着一层淡淡的薄汗，面色安宁恬静，眼底仿佛都捎带着薄光。 相顾无言。 安素似乎不想打破眼前的局面，最后还是梁云飞先抬脚，他打开了舞蹈室的门—— 走了进去。 像是还没有想好要开口说些什么，梁云飞先朝着安素笑了笑。 看到他的笑容，安素微愣了下。 最后还是回以了一个微笑。 “你在练毕业汇演上的舞蹈吗？”梁云飞率先开口道，打破了沉默。 “嗯，你呢？怎么还没有回去？” “我刚才馆内打完球，正准备回去……刚好看见你在这里。” “哦，这样。”安素似了然地点了点头。 像是简单的寒暄，气氛又沉默了下来。 梁云飞出声问—— “你……还要练舞吗？我在这会不会打扰到你？” 虽然梁云飞不想要承认，他是真的挺想留在这里看她跳舞的。 安素摇一摇头说： “不练了，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安素在跳舞的时候总是十分投入，这样是有利有弊的，之前安素的指导老师就说过她这个毛病。 因为共情的缘故，安素总是很难将自己从舞蹈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而且每次这样跳完舞，她总是会觉得十分的疲惫。 就如同现在一样，安素表现出来的情绪还是有些许低落。 一直站着聊天似乎显得有些奇怪。 最后两人便是在舞蹈室的木质地板坐了下来。 靠坐在镜子前聊天。 姿态随意自然，像是已经认识多年的好友。 其实从初中相识至今，他们的确也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快要满六年的时间。 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又能有几个六年？ 这六年可以说是占据了梁云飞大半个人生。 虽然认识了这么久，但最近这一段时间，梁云飞确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安素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反倒是变得越来越有距离感。 从自己的背包里头拿出一瓶矿泉水—— 梁云飞打开了瓶盖后，递给了安素。 看了她一眼，安素抬眼接了过去，开口道： “谢谢。” 微仰起头，安素喝了一口瓶中的水，然后她竟是忽然听到了身旁的人开口跟自己道歉。 “对不起。” 安素微愣住了，她转过头去看向了梁云飞。 不懂她为什么会忽然跟自己道歉。 难道他是发现了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 道歉的意思是…… 安素的脸色霎时一白，她顿了片刻开口道：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对不起，”梁云飞又重复了句—— “我看你练舞似乎很累的样子，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我应该提前问下你的意见。” 安素很少见到梁云飞在自己的面前这么坦然承认错误的样子，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反应过来的微抿了下自己的唇，安素开口道： “是我自己答应的，跟你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梁云飞忽然又开口问了一句。 他像是真的想要知道安素心底真实的想法。 这个问题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安素的眸光轻闪，整个人怔住了。 她该拿什么理由跟他解释—— 因为是他，所以她才会答应。 第117章 欲盖弥彰 她该拿什么理由解释跟他解释—— 因为是他，所以她才会答应呢？ 安素语噎了片刻，而后才反应过来地轻声开口问了句：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突然提起？” 安素被梁云飞似乎有些冒犯的问题刺到了，便是也想要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她自觉这个问题并不好答。 但是梁云飞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给出了她答案—— 他说：“因为我想看。” 像是带着些许冲动，梁云飞说出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你说什么？” 安素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眸光轻闪着看向了梁云飞。 梁云飞丝毫都没有躲避她的视线。 在男孩似带着温度的目光之下，安素又缓声开口说了句： “我没有听清。” 这话毫无疑问的，欲盖弥彰。 明明如今这间舞蹈教室里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静得很。 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安素怎么可能没有听见。 她根本就不是没听清。 安素只不过是有些不敢置信。 似乎梁云飞的这个答案当真让她觉得特别的意外—— 甚至有些难以接受。 安素说她没有听清，梁云飞便是又开口说了一次。 “我想要看。” 才发现，有些话在说出口了之后，就没有那么难了。 第二遍也变得更加的坦然。 看了梁云飞片刻，安素缓缓地移开了视线，她轻眨了眨自己的眼。 这一次，她听得非常的认真。 也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 还是那个让她觉得意外的答案。 “你呢？”梁云飞在旁边又开口问了句。 “什么？” 安素只好又转过头去，像是有些懵懂的接不住男孩的问题。 梁云飞耐心地问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他刚才问了她什么问题？ 安素思及梁云飞问她的是—— 她为什么会答应他的提议？ 想与不想？为什么会答应？ 这个问题应该并不难答才是。 但安素的喉咙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 干涩的开不了口。 就如同是一张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窗户纸，一点点风吹雨打就要将其摧毁、暴露。 安素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故意这么问的，因着梁云飞疑似的步步紧逼而觉得莫名的委屈可不甘。 有这么一个说法—— 据说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人往往会觉得对方也喜欢自己，这是一种典型的注意力偏误。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对方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主动，都会让人觉得欣喜若狂。 偏差地误以为他喜欢的人真的不是我吗？ 如果不是我，为什么要跟我这么接近？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安素的心中也会产生这种偏差，也有心怀希冀。 总是必不可避免的—— 会在心头对着两人相处的回忆进行加工和美化。 每一次的重复记忆，似乎都能加入一些莫名的情愫。 但现在的安素已经不会再这样了。 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梁云飞的眼底心里都没有她。 所以她不会再自作多情。 即使是在如今这样的时刻，面对着梁云飞也是如此直白的，袒露心思的话语，安素也不会再想多了。 她明明是开窍更早的那个人，而现在只不过是因为不敢想了。 安素微吸了一口气，回答了梁云飞的问题—— “没有什么，可能是因为忽然想要上台跳舞了吧......” 就只是单纯的一念而起，心之所动。 安素也是这么告诉，这么安慰自己的。 或许是在毕业之前最后一次任性的举动。 安素决定就让自己放肆一次。 这么多年不受控制地望着一个人，即便这些念头最终可能真的要淹没在沙海之中，不会有人知晓。 安素还是不想给自己的青葱岁月留下太多的缺憾。 或许她只是想要给这段虽然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演出的关系画上一个完美的休止符罢了。 我这一场独角戏，终归是该谢幕了。 “这样啊......”梁云飞像是接受了安素给出的解释和说辞，又随口问道：“你刚才跳的那个是什么舞？背后有什么故事吗？” “你......你刚才一直在那里吗？你什么时候来的？”安素的神色起了波动，出声问道。 不知道为何安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梁云飞有些犹豫地说道： “抱歉，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你别已经在跳了，我并没有出声打断你，我只是有些好奇，才随口问一问。” 并不是安素太过于敏感，安素是觉得梁云飞真的是自己的克星。 他问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戳着她的心窝子问的。 安素的嘴角轻动，开口道—— “天鹅湖。” “什么？”梁云飞有些疑惑的问。 “我刚才跳的舞蹈的名字。” “天鹅湖吗？名字还挺好听的，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安素抬起自己的眼，直直地撞进了梁云飞的眼眸之中。 目光涌动着太多的情绪。 第118章 天鹅湖 《天鹅湖》是俄罗斯伟大作曲家柴可夫斯基所作的经典三大芭蕾舞曲之一—— 在世界芭蕾舞史上具有重要的、非凡的、不可替代的地位。 历经时代的淬炼，日久弥新，毫无疑问是浪漫主义古典芭蕾舞的经典之作。 《天鹅湖》的故事取材于民间传说。 以王子齐格弗里德和公主奥杰塔的爱情为主要线索，通过魔王的阻扰以及黑天鹅的出现等一系列事件串联而成。 恶魔把美丽的公主变成了白天鹅，黑天鹅以假乱真的阻挠，但最终爱情和正义的力量还是战胜了邪恶。 《天鹅湖》一直都有两个不同版本的结局—— 一个是正义战胜了邪恶，坚贞的爱情战胜了万恶的妖魔，最终魔法破灭，天鹅姑娘们重获新生，王子和公主沐浴在旭日的霞光之中，是幸福的大团圆结局。 另一个版本的结局是王子虽然打败了魔王，找回了公主，但却因为在战斗之中身负重伤而死去。 白天鹅奥杰塔伤心欲绝。 在一段凄美的独舞过后，公主依偎着王子的身体，慢慢地倒下了。 生死相随。 《天鹅湖》是浪漫爱情主义的代表剧目，就是因为实在太过于经典了，表演难度也是极大的。 对于表演者的水平要求极高，一般级别或中等水平的芭蕾舞者是绝对没有那个能力和自信敢轻易地挑战的。 是故《天鹅湖》这个剧目已经成为能够衡量芭蕾舞演员的试金石了。 只是区区一个学校的毕业汇演，又是自行选曲的，选择这样的一个舞曲，毫无疑问可以说是不太理智的，因为难度实在过高，也没有太大必要，也没有其他的配角一同排舞。 但安素并不是有心自讨苦吃。 她会选择这个曲子是有原因的—— 这也是《天鹅湖》的特别之处，不仅仅在于它在世界芭蕾舞史上的非凡地位。 更是因为在芭蕾舞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 并不是谣言，而是几近公认的，约定俗成的。 《天鹅湖》是跳给所爱之人看的。 换言之—— 这是一首被当作示爱的舞曲。 若是有一个芭蕾舞者要跳《天鹅湖》给另一个人看，那代表她（他）是在跟那个人表白。 因此这也给《天鹅湖》更增添了些浪漫的色彩。 有些刚入门的初级芭蕾舞者一直把能够真正学会跳好《天鹅湖》作为自己的长远目标—— 想着哪一天能够将这个舞跳给心爱之人看。 这是独属于一个芭蕾舞者最极致的浪漫。 安素也不能免俗。 她从很早以前就起了这个念头，在把梁云飞装入自己的心尖之际开始。 安素在很早之前就学会了这个舞蹈。 但一直都没有什么恰当的机会和正当的理由去跳给梁云飞看。 这一次算是误打误撞，也是阴差阳错。 安素怎么也没有想到，能让她有这个机会的，竟是梁云飞自己先开的口。 这或许也让她变得不那么难堪吧…… 《天鹅湖》作为一出爱情剧目，当中最出彩的部分毫无疑问是王子和白天鹅的双人舞，但因为安素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其他舞伴。 安素选取的那一部分是全曲的高潮结尾—— 当王子死后，白天鹅奥杰塔的那一段独舞。 公主伤心欲绝，是在一段凄美的独舞之后，缓缓地倒下的，偎依在王子的身旁。 其实，若是芭蕾舞蹈界以外的人，很多人并不知晓这个舞代表的特殊含义。 换言之，如果是圈外人的话，用这个舞来示爱，可能也只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除非有心暗示，不然对方可能根本就接收不到你的心意。 这一点安素自然清楚。 她并无所谓。 这就如同安素觉得她的喜欢对于梁云飞来说也是无所谓，是一样的道理。 即使一直劝自己这么想—— 但有时候，跳舞跳得脚痛了，心也是会跟着莫名其妙的痛的。 “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一个有名的曲目。” 舞蹈室内被异常的静默弥漫着，安素隔了良久才回答了梁云飞的问题。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跳得那么的悲伤？ 梁云飞还有很多的问题想要去问安素，但不知为何，今日安素脸上的神情，还有处处点到为止的迟缓回答，总让梁云飞觉得—— 她并不会告诉他真实的想法。 必然会有所隐瞒。 安素像是给自己的全身包裹上了一层保护壳，而梁云飞在方才小心地试探过后，觉得自己像是敲不开的。 而梁云飞竟有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又有种不知所措的苍白无力感。 梁云飞只问：“所以......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安素先是下意识地反问。 而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生气什么，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都已经说了，是我自己答应的，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又不是没有拒绝的权利，也不是被逼着架上台的，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的了？” 这会儿的安素像是已经慢慢从刚才的舞蹈情绪当中抽离出来，又变得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跟梁云飞开起了玩笑。 但不知为何，梁云飞就是觉得方才对他袒露情绪的安素已经不见了，被掩藏起来。 那个安素像才是真正的安素。 但现在梁云飞触及不到了。 而他该死的在意这一点。 已经这么多年了，习惯性的掩藏，在梁云飞的面前，安素的演技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有时候她甚至连自己都能欺骗过去。 在安素坦然的目光下，梁云飞问： “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你最近就是在生我的气？” 一直找不到答案， 所以梁云飞就在死胡同里转悠着。 执拗地徘徊。 安素：“你究竟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说到底只不过是一种感觉，安素的确没有对他“恶言相向”，梁云飞斟酌着开口道： “你最近……都不太爱搭理我。” 安素：“......” 为什么今天梁云飞的问题总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安素问：“我以前......很爱搭理你吗？” 安素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懂得把握分寸。 梁云飞有些无辜地说道： “以前不管我说什么，你总是很爱怼我。” 没几句话都能跟他吵起来，好像全天底下看他最不顺眼。 而现在的安素似乎兴致不高，有时候即便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她也表现得过于安静了。 时常游离在外。 安素闻言挑眉，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她不好意思告诉梁云飞—— 他这就是欠的吧？ 别人不怼他，他还觉得心里头不舒坦了？ 安素出言搪塞道：“也许是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吧，最近课业压力比较大。” 这个理由非常官方，梁云飞立即反驳道： “你不是都已经被舞蹈学院预录取了吗？” “……你怎么知道？”安素有些惊讶地问。 其他同学还在羡慕安素高考的文化分要求较低，却不知道人家早就已经被提前预录取了。 不想太拉仇恨，这件事安素没给几个人说过。 “之前和小茜聊天，她告诉我的啊，所以说，你还拿这种理由来搪塞我。” 边说着，梁云飞脸上神色瞧着就有些不开心了。 就这儿他还委屈上了。 安素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梁云飞，我看你根本就是个受虐狂吧？” “你就应该是这样的。” 看着安素愣了一下，梁云飞忽然开口说道。 安素就应该是这样的，富有生机，活泼又灵动，总是喜欢出言怼他—— 这就是梁云飞记忆当中的安素。 脸上的神情收了收，安素沉默了下，缓声道： “梁云飞，你就是个抖m。” 这次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语气。 梁云飞笑了笑说： “咱俩的关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样的好消息你竟然都不跟我说。” “咱俩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吗？” 反正梁云飞口中的关系绝对不是安素心中想要的那种关系。 自从上次在海边，那场双人排球赛过后，安素就发现了，梁云飞那该死的占有欲，只不过是把她当成认识多年的好朋友，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想法。 梁云飞委屈地说道：“你这话说的可太狠心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口中变得一文不值。” “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撒起娇来很恶心吗？” “我没有在撒娇！”梁云飞反驳道。 “你有。”安素直接一锤定音。 而且他的撒娇看着就很刻意。 “我都不知道什么叫撒娇，不然你撒一个给我看看？” 听到梁云飞发自善心的建议，安素只回了句—— “滚，我不会！” 边说着，安素就从坐着的地板上站起来。 梁云飞也跟着站了起来： “休息够了，你要接着练习了吗？” “不练了，我今天累了。” 梁云飞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也是，挺晚的了，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安素神情顿了下，说： “我还得要去换衣服。” “我等你啊。” 看了她一眼，梁云飞理所当然地说道。 安素：“......那你等着吧。” * 那天晚上，梁云飞在回去之后，就去查了一下安素口中所说的—— 《天鹅湖》的芭蕾舞剧目。 安素在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说得模棱两可的，梁云飞就是想要了解其背后的故事。 他想要知道，为什么安素在跳舞时，会流露出那么悲伤又易碎的情绪，让人禁不住地觉得心疼。 在发现是个悲伤的爱情故事之后，梁云飞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一个悲剧，到最后两情相悦的王子和公主都没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梁云飞心想，安素在跳舞的时候，应该是把自己融入进了主角的身份，代入其中，所以才会显得那么悲伤吧？ 其实安素的认知并没有太大的偏差，要等梁云飞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自己意识到什么—— 根本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夜里。 叶梓茜在家中和安素视频通话。 叶梓茜和安素商量着，这一次毕业汇演上想要弹奏的乐曲是贝多芬的《a大调第七交响曲》。 她想要以此作为送给虞渊的毕业礼物。 这首《a大调第七交响曲》在1812年创作完稿，贝多芬本人也于1813年在维也纳大厅亲自指挥了这部交响曲的首次公演，这也是为奥地利和巴伐利亚伤兵而举行的一次义演。 叶梓茜想要演奏的章节是《a大调第七交响曲》中的第四乐章，这一乐章是奏鸣曲式的，整个章节节奏轻快，力度很鲜明，体现出了胜利狂欢的欢腾景象，可以说是整个乐章中强烈的高潮部分。 安素疑惑于叶梓茜既然只是一个钢琴独奏，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首交响乐曲—— 毕竟交响曲作为合奏曲，如果只有钢琴这一乐器的话，未免会显得过于单薄了，气势上肯定是不够浑厚的。 但叶梓茜的选择也必然是有理由的。 贝多芬在一生当中写过九部交响曲，部部都是经典，令后人赞颂不已。 若要细数，将其逐一定性的话—— 最有名的应该是以三个八分音符加四分延长音为全曲动机的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 最伟大的是首次在交响曲在当中加入人声，象征人类文明的《第九交响曲》； 而这其中最能表达快乐的一定是以八六拍奏鸣曲式为第一主题的《第七交响曲》—— 也就是叶梓茜所要演奏的这一乐章。 将这个曲子送给虞渊，叶梓茜所想要表达的就是自己跟虞渊在一起时的心境。 是虞渊带给她的从未有过的欢愉和喜悦。 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叶梓茜希望能够以此曲作为他们高中毕业的一个完美的节点。 象征一份美好的祝福。 她想要让这份幸福能够一直延绵下去。 安素笑着说道： “小茜，你是想拿这个曲子跟虞渊表白吧？” 叶梓茜笑了笑，并不否认。 安素忍不住感叹道：“哎呀……这虞渊可太好命了吧？竟一直让你对他如此主动。” 而且还一直死心塌地的。 说到底，安素总是会惊讶于叶梓茜的勇敢。 还有对其两情相悦的艳羡。 “对了，安安，你为什么这次会突然答应要上台去跳舞？”叶梓茜想起来问安素这个问题。 虽然她知道这其中多少应该有梁云飞的缘故。 “怎么连你来问我这个问题？” “还有谁也问你了？”叶梓茜下意识反问。 “梁云飞啊，他今天也问了我这个问题。” “梁云飞？”叶梓茜惊讶地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凑近了些镜头—— “他为什么会跑去问你这个？” “不是很清楚，可能只是凑巧吧，今天他刚好在舞蹈室看到我练舞，我们就聊了一会儿，他也问起这件事。”安素缓声解释道。 叶梓茜语噎了下，出声问道： “所以……为什么呢？” 叶梓茜并不是随意问出这个问题。 她总觉得安素并不是随便做出这个决定，就如同她自己，这其中必然是有缘由的。 安素沉默了，轻声开口说道： “我跳的舞是——《天鹅湖》” 叶梓茜直接愣住了。 她惊讶地睁大了自己的眼。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叶梓茜就听懂了安素的话。 也知道这其中所包含的深意。 安素在很久以前就曾经跟叶梓茜提及过这个浪漫的说法，所以叶梓茜清楚的知道《天鹅湖》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安安，你是想……” 叶梓茜的眸光轻颤。 “小茜，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我只是想把这个舞跳给他看而已，我想以后可能就更没有什么机会了吧。” 安素到底还是怯懦的。 对待梁云飞—— 安素从始至终一直都学不会勇敢。 第119章 毕业汇演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他呢？ 叶梓茜很想要这么问安素。 但是她始终都问不出口——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过于狠心了吧...... 但旁观者清，叶梓茜还是出声提醒道： “梁云飞为什么会突然跑去问你这个问题啊？他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叶梓茜心想，如果梁云飞真的已经觉察到什么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捅破那层窗户纸，把话给摊开来讲了。 叶梓茜不想让安素这么一直逃避下去。 这样可能真的无疾而终。 安素的神情微怔，轻声答道： “应该不会吧......” 如果他真的是意识到了什么的话，难道他不是应该躲她躲得远远的吗？ 为什么还会主动地靠近呢？ 他不担心——她会缠上他妈？ 沉默了片刻，安素缓声说道： “反正我只不过是上台跳支舞而已，没有什么关系的。” 没有人会把这件事同他联系在一起。 话音顿了下，安素又开口说道： “小茜，你把我被预录取的事告诉梁云飞了？” 叶梓茜点了点头说： “是啊，之前有一次跟他聊天时，他忽然问起来说你想要考哪个学校，我就告诉他了，我还嘱咐他不要跟其他人提及这件事，他今天问你了？” “嗯……”安素轻声应道，又忍不住问道： “那他呢？他没有说……他想考哪个学校？他的目标应该是q大的医学系吧？” 全国医科专业最顶尖的学府。 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安素也觉得梁云飞像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会去选择医科类的专业。 毕竟他们一家都从事医生行业，还有那么大的一家私人医院。 而q大和安素已经被预录取的舞蹈学院，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 相隔甚远。 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就如同他们两个如今的关系一样。 叶梓茜犹豫了下，说道：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没有听他提起过。” 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叶梓茜忍不住又说道： “不过安安，我还是觉得......梁云飞他最近似乎一直都很关心你的样子，上一次也是他主动跑过来问我你想要报考哪个院校的，我觉得......” 叶梓茜的话音顿住了。 她试图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我觉得……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叶梓茜想要劝安素，让她勇敢一点。 也许并没有那么难的。 就像一开始，叶梓茜也觉得要靠近虞渊是一件那么难的事。 但梁云飞和虞渊也不同。 明明梁云飞看起来那么关心安素。 屏幕这一头，安素的眸光轻敛，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酸涩。 出口的话语很是直白： “没有机会的，他要喜欢我的话，早就喜欢上了。” 不会等到现在。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安素也不想以友情的羁绊去给他施加任何的压力，造成他的心理负担。 这只会让两人都变得更加的难堪。 “安安......” 叶梓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隔着屏幕，她甚至没有办法去握住安素的手，给她些许的力量。 “我没有关系的，小茜。” 安素说：“会想跳这个舞，是因为我真的已经想要放下，这样也挺好的。” 喜欢梁云飞这么多年。 安素早就已经习惯了口是心非。 安素本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她也忍不了这么多年。 总是说着自己不在乎、不介意。 总是告诉自己没有他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在梁云飞的面前从未出声，从不敢袒露。 情意到了嘴边也总是—— 抵舌不言，入眼不语。 安素也发现，原来就算是明白了自己是在多情，也还是会觉得失望的。 安素甚至曾经梦到过有一天她跟梁云飞真的在一起时候的场景，在美梦惊醒过后，安素竟未感觉到丝毫的喜悦。 或许是觉得梦境太不真实，或许是因为忽然意识到，梦境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才会愈加的残忍。 或许她和梁云飞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是谁说过—— 暗恋对一个人来说，是一场兵荒马乱。 对方仅一个人就有本事能挡住人山人海。 即便只字未提喜欢，却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就像是一个卑微的献祭者，将那些珍贵却又滚烫的感情小心翼翼地捧在自己的手心里，却始终都不敢问那人是知与不知。 经年累月，那些隐秘而柔软的爱意像是被融入进血液之中，连接心脉，在胸腔之中不停地跳动。 渴望心的靠近，就像干渴了整整一季的草在渴望着春日的雨。 高考一天天的在临近。 安素觉得他们已经走到了那个分别的路口。 要真正地走散了。 即将远行。 然后天各一方。 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能自然而然地放下了自己心头这么多年对他的执念。 安素并不知道她所信奉的“不将就”能够坚持多久，那个他一出现，别人就不过如此的人—— 她还会再遇到吗？ * 在结束了跟安素的视频通话之后。 叶梓茜才发现卓逸宸不知何时给她发来了消息。 “小嫂子，你最近在忙什么呀？” 紧接着还有好几个表情包。 他怎么总是一副这么清闲的样子？ 叶梓茜忍不住轻笑了声，回复信息道： “当然是忙着在学习啦，马上就要高考了，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高三的学生？” 会这么说是因为叶梓茜时常都能够刷到卓逸宸的朋友圈，他的生活真可谓是丰富多彩，骑马、射击、游泳、篮球保龄球—— 当真是没有一点高三学生的样子。 “小嫂子你是在讽刺我不务正业吗？这我可要伤心了，我的成绩虽然没有三少那么变态，但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好嘛！” 还有哭泣受伤的表情包， 叶梓茜早就习惯了卓逸宸说话的风格： “我可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我也想去玩，所以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呀？” 卓逸宸说：“我听三少说你们学校毕业汇演的时候，小嫂子你要上台去表演啊？” 叶梓茜挑来挑眉头，回复道： “虞渊还告诉你这个了？他平常……会在你们面前提起我吗？他都说些什么呀？” 叶梓茜旁敲侧击地打探道。 她是真的很好奇虞渊都是怎么跟别人提起她的。 “三少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吗？就跟个木头冰块似的，哪次不是我自己开口问的？” “好吧……” 看到信息，叶梓茜的神色有些许失落。 卓逸宸连忙安慰道： “不过小嫂子，三少对你已经算是很特别了，他还是蛮经常跟我们说到你的，之前他生日那回，他还把你们两个的合照发到群里了，我和靳尚都给吓坏了，三少都会秀恩爱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真的吗？”叶梓茜惊喜地反问了句。 “那还有假，我还有截图为证呢！你等着啊，我给你找找去！” 这种简直就像是天上下红雨的事—— 卓逸宸当下立马就截图了。 他还把那张虞渊和叶梓茜的合照保存了下来。 卓逸宸直接把照片发给了叶梓茜。 叶梓茜看着那一张截图，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简直就要高兴坏了。 那天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确认关系，叶梓茜没有想到虞渊就对外公布了。 对待叶梓茜，虞渊从始至终一直是谨慎而认真的。 卓逸宸又说道： “语彤一直都闹着要去b市找你们，这次听说了你们学校毕业汇演你要上台的事，已经追着我闹了好几天了，我想着到时候带她过去b市一趟吧，不然她能跟我闹个不停。” 叶梓茜有些惊讶地回复道： “我们学校的毕业汇演刚好是安排在周六晚上，可是就一个周末，你们这样来回会不会太累了？你们现在高三周末应该也有加课吧？” “没办法，那个小丫头片子就会折腾人！不过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们了，刚好趁这次机会，到时候我再叫上靳尚，我们几个就作为是你的亲友团去参加，可以吧？” 叶梓茜嘴角的笑意加深： “当然可以啦！相当欢迎！” “那到时候你把航班号发过来，我和虞渊去机场接你们。” 叶梓茜已经很有东道主的自觉了。 更别说卓逸宸都叫了她多久的“小嫂子”了。 卓逸宸和栾语彤他们要过来，叶梓茜觉得自己定然是要好好招待他们的。 卓逸宸直接发过来一个语音—— “不用啦！我们几个大活人又走丢不了，何况上次已经去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我大概记得路线了，小嫂子你就好好地准备你的毕业汇演，到时候上台去惊艳众人吧！” 叶梓茜禁不住笑了笑，回复道： “好，那你们要注意安全，到时候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行！你让三少准备着怎么好好招待我们。” 对待虞渊，卓逸宸可就没像对待叶梓茜那么客气了。 就这么约定下来。 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日子，一天一天地溜走。 繁忙的学习，偶尔还要抽出时间来排练节目。 在距离高考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烟城中学的毕业汇演—— 如期而至了。 一年一度的毕业汇演是烟城中学的传统，也是学校的一大盛事，校方一直都十分重视。 学校还会专门邀请优秀校友、优秀毕业生返校，还会邀请一些有名的社会人士、企业家来参与。 去年的汇演电视台还专门来进行实时的转播，架势可谓十分隆重盛大了。 从场地的布置到舞台踩点彩排、后台化妆，灯光师音响师的调配，从一大早起，学校礼堂就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 一直到夜幕缓缓的降临，星月亮起。 后台工作和预案都被井然有序地安排着。 一切准备就绪。 舞台灯光徐徐亮起。 音响师微埋头，神色淡然地调试着设备—— 很快的，礼堂内就响起了和缓的音乐声。 学生会主办方的成员还有校艺术团行政部的人员，已经开始在入口处着手准备接待入场的人员。 除了本校学生和被邀请来的嘉宾，其他的社会人士、校外人员、以及学生的家属亲友团等都要凭入场券，由人员检票过后才能够入场。 原本空旷的礼堂，座位渐渐有的被人占下，逐一填满，人越来越多。 气氛渐渐变得喧嚣热腾了起来。 虞渊和梁云飞两个人就站在入口检票点旁边。 并肩靠站在一根石柱上。 两个人的神色，看起来都有些许百无聊赖。 今天是周六，两人的身上都没有穿校服。 只身着私服。 虞渊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蓝色的牛仔裤，梁云飞穿着白t恤和一条黑色宽松的哈伦裤—— 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分外和谐。 周围人来人往的，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无论是站在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毫无疑问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 惹得不少排队检票的人不停地在朝这里观望着。 甚至还有女生鼓起勇气跑过来搭讪，讨要联系方式。 没有悬念的都碰了壁。 只不过虞渊的态度更冷一些，宛若一座冰山。 他会告诉别人，他有女朋友了。 而梁云飞的态度明显更温和一些，婉拒别人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或许是有人觉得这样的梁云飞还有机会接近，即便被拒绝了，也还会赖脸地去问理由，问梁云飞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而后得到的结果便是—— 即使没有女朋友，梁云飞还是不给任何人机会。 其实对于情感之事，梁云飞一直都没有太大所谓，他不向往感情，也不相信婚姻，更从未想过要去追求些什么。 所以他从没有想过要去接受那些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捧着的心意。 其实这是另外一种残忍。 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虞渊轻皱了下眉头，听到旁边的梁云飞出声问道—— “他们怎么还没到？说是几点来着？汇演差不多马上就要开始了。” 门口检票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此刻，梁云飞他们站在礼堂外，已经能够听到里头主持人在预热的声音了。 虞渊答道：“该到了。” 虞渊刚才已经用手机查过卓逸宸和靳尚他们乘坐的航班，早就落地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拿出手机，虞渊拨打了卓逸宸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而虞渊其实听见了两道声音。 “三少！” 一道是从手机的话筒里传来的，另一道是从他们所站的石柱前方的位置传来的。 虞渊抬眼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当中的卓逸宸、靳尚和栾语彤三个人。 卓逸宸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激动地朝他挥着手。 站在他旁边的栾语彤也看了过来，出声喊道： “虞渊哥哥！” 梁云飞和虞渊抬脚迎了上去。 靳尚朝着他们笑了笑以作是示意。 虞渊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人都到了，接什么电话？” 言下之意是卓逸宸的行为多此一举。 卓逸宸直接抬手一个拳头挥了过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看我下次还接不接你电话？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是这么欠揍！” 梁云飞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入场券，笑着开口道： “好啦！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进去吧！” “梓茜姐姐和安素姐姐呢？怎么没有看到她们两个？” 栾语彤在旁边出声问道，她的眸光巡视着四周。 “汇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她们已经在后台休息室准备了。”梁云飞出声回答道。 先前在圣诞节的时候，梁云飞曾经在视讯里看到过栾语彤，这次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 就如从在视频里看到的那样—— 栾语彤本人更加灵动，看起来娇俏得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 第120章 舞台汇演 但梁云飞并未起什么心思，他只是单纯觉得栾语彤挺可爱的，许是因为梁家的家族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女孩子—— 梁云飞想着或许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妹妹会是一件还不错的事情吧。 原本满心期待想要见到叶梓茜和安素的栾语彤显得有些失望，她出声道： “那我可以先去后台看一看她们吗？” 她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可以啊！我带你过去吧。” 梁云飞笑着应承道。 其实今天这种正式重要的场合，演出后台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一般是禁止外人出入。 只不过因为校学生会的人梁云飞都熟得很，要让他们通融一下放他们进去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烟城中学里，就没有哪里是梁云飞吃不开的地方，之前安素就老是吐槽梁云飞就是“交际花”，着实是因为他人缘实在太好。 栾语彤惊喜地点头：“好啊！那你带我去！” 边说着，栾语彤就朝着梁云飞的位置靠近了两步—— 被卓逸宸直接一把拽着衣领给抓了回来： “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倒是也不认生。” 栾语彤挣扎着手往后挥去打人： “认什么生啊！大家不是都是朋友吗？卓逸宸，你给我放开！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拽着我的衣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而且每次都还是在外面，她不要面子的吗？！ 未免太丢人了吧？ 靳尚看着他们两人日常的“斗殴”场面，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去救援。 把栾语彤从魔爪下解救出来，揽到自己身旁： “好啦，不用麻烦别人了，后台的杂务多，很混乱的，一般也不允许闲人随便进，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很快你就能见到了。” 梁云飞：“没关系的，不麻烦。” 靳尚：“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语气温和有礼又有距。 “啊……”栾语彤抬眼看向靳尚，有些许失望，她伸出手抓着男孩的手臂，轻甩了甩试图撒娇。 靳尚又道： “她们在忙着准备，也没有时间招待你。” “好吧……”栾语彤轻叹了口气，无奈妥协。 虞渊在旁边出声道： “我们先进去吧。”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早就让樊弘他们占好了绝佳的观看席，梁云飞他们一行人进到礼堂会场，就直接径直走向前排的位置。 先后入座。 栗色的卷发搭配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白色的卫衣加上牛仔短裙，看起来青春又有活力—— 栾语彤坐在位置上，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节目单，找着叶梓茜和安素的出场顺序。 没过多久，一阵宏大的开场音乐后，舞台灯光亮起，拉开了序幕。 精致妆发，衣着华丽的主持人缓缓走上了舞台。 简单的开场词后。 首先的惯例是介绍晚会的主要来宾，而后由校领导先致贺词，宣布晚会正式开始。 而后便是热闹的开场合唱曲目以及每年都会有的学校校歌的演唱。 叶梓茜的节目被安排得稍往后些。 安素的独舞被安排在了晚会的中间。 等下一个轮到是安素上场的时候，晚会的气氛进行得正热。 而且刚结束了一个校音乐社的乐队演出。 观众们的兴致正高，意犹未尽，都期待着下一个节目。 “接下来有请高三六班的安素为我们带来芭蕾舞独舞《天鹅湖》，大家掌声欢迎！” 主持人上台报完幕之后，舞台的灯光骤然暗了下来，音乐声还未响起，变得很安静。 礼堂内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栾语彤在听到主持人的报幕后，就禁不住地坐直自己的身子，略微惊讶地问道—— “什么？天鹅湖？” 坐在她身边的靳尚转过头来问她： “怎么了吗？” 有什么问题？ 栾语彤有些激动地朝靳尚说道： “没什么，应该是巧合吧！就是我曾经听到过一个关于《天鹅湖》很浪漫的说法，是一个跳芭蕾舞的朋友告诉我的，她说《天鹅湖》是一首献爱的舞曲，是用来跳给所爱之人表白的。” “是吗？应该只是你们小女生浪漫的说法吧？” 靳尚微怔了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情绪。 栾语彤点了点头说： “是真的！她说她们芭蕾舞蹈界的人都知道！” 坐在栾语彤他们身旁的梁云飞和虞渊显然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梁云飞毫无疑问的十分诧异，刚听闻时他的神色都僵住了，心头下意识轻颤了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快要呼之欲出了，可是他还抓不到。 梁云飞回想起了在舞蹈室的时候安素看向他的眼神，还有回答问题时候的模棱两可、点到为止。 他总觉得她对他有所隐瞒。 隔着一层朦胧的轻纱，有些答案梁云飞似乎已经快要触及到了—— 就差最后的索引。 在栾语彤和靳尚说话的间歇。 音乐声已经缓缓地响起了。 舞台上先是亮起了轻柔的灯光。 安素犹如一只美丽优雅的白天鹅出现在了舞台上，一时之间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安素本来就很高，她的身形纤细，手脚修长，优美的天鹅颈更是凸显了绝佳的气质。 一身雪白的芭蕾舞裙将她的身材优点勾勒得淋漓尽致！ 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栾语彤忍不住出声惊呼道：“天啊……安素姐姐好美啊！她好高啊，身材也太优越了吧？我好羡慕！” 对于栾语彤这种只有一米五几的娇小可爱星人，安素的身高真的是她梦寐以求的了。 听到她的话，卓逸宸忍不住出声道： “小时候哄你喝牛奶不喝，都说了会长不高的吧！你这个小矮个！” 栾语彤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卓逸宸一眼道： “你是不是就喜欢大长腿？” 果然男生都是一样肤浅。 栾语彤的脸色毫不掩饰的不忿。 卓逸宸挑了挑自己的眉头，还未开口就听见栾语彤接着说道—— “你别烦我！我要专心看舞了，过会再跟你算账！” 连忙把自己的视线转回到舞台上。 靠坐在椅子上，靳尚的目光从头到尾都一直很认真地看着舞台上的那抹身影。 他的眸光恬淡又包容。 安素的身体随着音乐声开始舞动，纤细的手臂，灵活的脚尖，一举一动的轻盈，柔软的不可思议，像是不费丝毫的力气，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舞台上飞跃而起。 一时之间惊艳了众人。 初时的轻盈和优雅，随着音乐声的变化，安素的动作也随之发生了明显的起伏和转变。 显而易见，她的技巧十分娴熟，各种高难度的旋转动作，都完成得几近于完美无瑕。 挑不出任何的失误。 一个轻盈如飞的跳跃，霎时引得观众席的人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叹和掌声。 脚尖舞可以说是芭蕾舞蹈的灵魂—— 它可以完成各种令人眩目的旋转，还有舞步的连接，动作流畅得令人目不暇接，又让人舍不得离开自己的眼睛。 音乐声渐渐转为哀戚，安素面容之上的神色孤寂而又脆弱，仿佛沾染上了极致的悲伤。 像是透支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在诠释这个舞蹈。 心爱之人的离去让白天鹅对这个世间再无任何的眷恋，仿佛再也无法被点燃的灰烬，渐渐的被风吹散，洒向四方，飘向不知名的遥远的远方。 公主奥杰塔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要一直跟所爱之人在一起。 宣泄的舞蹈带来强烈的情感共鸣。 礼堂之内除了音乐声—— 其他声响都变得安静下来。 观众们都静静地看着舞台上那一只白天鹅。 梁云飞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他又感受到了那日在舞蹈室外的情绪，看到了令他会觉得难受，觉得心疼的安素。 随着几个连续旋转的动作，安素微扬起自己的头，脚微曲而下， 而后整个人缓缓地倒在了舞台之上。 梁云飞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有刺刺的痛意传来。 天鹅身上的纱裙也落了地，在一束灯光的照耀之下，显得绝美之极。 安素将自己的头伏在手臂上。 音乐声缓缓停了下来。 似乎还在空气中保留着余韵。 观众席上的人们静默了片刻，而后爆发了如雷般的掌声，有不少人是站起来鼓掌的。 安素是在观众们的掌声中，过了好半晌才缓缓抬起头，站起身来谢幕的。 像是还未从舞蹈当中抽离出来—— 安素的眼睛在舞台灯光下，像是沾了一层朦胧的水光，莹莹闪烁着，似是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在掌声和喝彩声中，她缓缓躬身谢幕。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安素在抬起眼就准确地望向了梁云飞他们所在的位置。 栾语彤激动的朝舞台挥了挥手，出声喊道： “安素姐姐，你太美了！跳得好棒啊！” 梁云飞的身体微僵，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但梁云飞明显感觉到安素的眼神像是看向自己的。 两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 又似隔着千山万水。 梁云飞莫名觉得安素像是那只白天鹅一样，就要离他远去—— 像是一种特殊的告别。 这种感觉竟让梁云飞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刚才看到安素跳舞的时候，梁云飞就突然回忆起了很多关于安素的事情。 才发现他的脑海之中竟是保留了那么多关于安素的记忆。 高兴的她，活泼的她，生气的她，难过的她。 一切的一切在梁云飞脑中看起来是那么清晰。 他像是从未这么清楚地认识过安素一样。 又原来这些都存在他的记忆之中。 只是梁云飞从未刻意去想起。 观众们的掌声隔了好久才停下来，直到主持人上台附和着赞美。 安素塑造的凄婉优雅的白天鹅具有令人神往的气质，将舞蹈的极致和故事的凄美一并融合进音乐之中，给观众带来了一场绝美的视听盛宴。 简直浪漫到了极致。 等到安素下了台之后，栾语彤有些激动地问虞渊：“虞渊哥哥，安素姐姐跳完舞了，是不是就可以过来找我们了。” 虞渊淡声答道：“她应该先回后台。” 卸妆，换舞蹈服，这些繁琐的事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虞渊向来寡言，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更何况他此时的注意力不在于此。 虞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停留在和叶梓茜的微信对话框。 刚才叶梓茜给虞渊发来一条消息—— “一会儿我上台的时候，好好看着我。” 虞渊此时就在等着他的女孩上台。 栾语彤瘪了瘪说道： “我还是想去后台。” 和他们这几个大男生呆在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卓逸宸出声道： “你去什么后台，小嫂子马上就要登场了！” “不是还隔着好几个节目嘛！” “小嫂子现在在后台准备，你去添什么乱？” 栾语彤反驳道：“我去找安素姐姐啊！又不是去添乱，是吧？” 栾语彤边说着还看向了梁云飞，像是为了寻求多一个人的认可。 梁云飞的神色有些许的恍惚，像是还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他看向了栾语彤—— 他可以带她去。 因为此时此刻的梁云飞也莫名很急迫的想要见到安素，没有缘由的。 靳尚在旁边出声道： “她换完衣服，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你就乖乖坐这等着吧，不要乱跑了。” 栾语彤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 虞渊他们还准备预留了两个位置是给叶梓茜和安素的，只不过叶梓茜的节目排得比较后面，出来估计也看不了什么演出了。 毕业汇演的节目大多是精心编排的，极具特色，形式多样，各有各的精彩。 在等待着叶梓茜上台，看其他演出节目的过程也不会太无聊。 终于等到主持人上台报幕完叶梓茜的节目之后，观众席的气氛顿时变得喧嚣热烈了起来。 像是有很多人都在期待着这个节目。 千呼万唤始出来。 栾语彤在听到了旁边的喧闹声后，忍不住笑了笑说：“没有想到梓茜姐姐在学校人气这么高啊！” 说完她又转过头来取笑虞渊—— “虞渊哥哥，看来你的情敌很多嘛？” 卓逸宸在旁边忍不住拆台道： “要说起这点的话，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半斤八两吧？” 据卓逸宸所知，三少在他们学校的粉丝后援会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解散呢！ 虞渊斜睨了卓逸宸一眼，不置可否。 像是没有什么兴致驳斥他些什么，虞渊的视线转回舞台之上。 注意力都在那上面。 后勤部人员很快将一架木质的钢琴搬上了舞台。 一切准备就绪。 聚光灯打下—— 叶梓茜缓缓地从舞台的左侧走了出来。 一袭粉色的拖地长礼服，乌黑的长发被披散在肩后，肩膀裸露在外的肤色肌白如雪。 被精细打磨过的妆容，使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此时更加显得倾国倾城，艳丽之姿中又透着几分纯净的清丽，两者融合在一起，愈加显得绝美动人。 实在是太美了。 美得在观众席中有人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聚光灯直接打在了叶梓茜的脸上，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莹润。 嘴角微微扬起，绽放了一抹动人的微笑。 叶梓茜的双手微微抬起自己的裙摆，信步地缓缓走上了舞台—— 走到了钢琴前的位置。 面朝着观众席。 叶梓茜微躬下身行了一个礼。 在直起身之后，叶梓茜下意识的在观众席中寻找那一抹熟悉的目光。 在被触及捕捉到了之后，女孩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说了的要他好好的看着他。 虞渊的眼睛一直都望着叶梓茜。 叶梓茜而后才步履优雅地坐到了钢琴之前。 坐在观众席上只能看到她纤细的侧身…… 第121章 音符跳跃 观众席只能看到她纤细的侧影…… 挺直了背脊，将十指轻置于钢琴的琴键之上，举止优雅，叶梓茜微垂首，轻闭起眼帘—— 她微吸了一口气。 而后指尖轻动，不稍片刻，跳跃的音符就从叶梓茜的指尖下流畅的飞泻而出。 飘扬在礼堂之中，带来愉快的感受。 所有的音符就像是在不经意之间被叶梓茜注入了喜悦的心情。 女孩纤细的指尖灵活的在琴键上跳动，手臂起伏之间，肆意奔腾的欢乐情绪仿佛能够感染场上所有的人。 作为想要送给虞渊的一份特殊的毕业礼物。 这首乐曲叶梓茜这段时间已经练过太多次了，一有闲暇时刻她便会谈上几次，早已烂熟于心。 熟悉到甚至有时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叶梓茜仿佛都能听到耳旁传来的阵阵钢琴声。 是但可那种闭着眼睛也能一个音没有错的弹奏下来得程度。 嘴角微勾而起，叶梓茜放松着自己的心情，她的眼帘垂落，将自己所有的心绪都投入到了音乐之中。 起初她的眼前还是朦胧的光亮，而后就开始渐渐变得明朗清晰了起来。 与虞渊相识至今的种种，犹如电影画面一般，一幕幕的在叶梓茜的眼前浮现而过。 有些只是快速地惊掠而过； 有些却是一帧一帧的，在叶梓茜的脑海之中不停地回放着，复刻记忆，纂刻心底。 从初见之时不小心的投怀送抱。 一封使流言蜚语遍布全校的代送情书。 被撞见的告白，还有雨天之时叶梓茜塞到虞渊怀里的那一把雨伞。 都阴差阳错地一直将两个人牵扯到一起。 或许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 那个酒醉后肆意试探，打破了所有禁忌和设防的吻。 虞渊家门口那条一起走过太多次的巷道—— 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老长的两个相拥的身影。 楼道拐角处那个每次叶梓茜经过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的小仓库，那个在黑暗当中给予她慰藉的拥抱。 还有雨后校园的凤凰木下为人知的亲密。 一个个在图书馆里恬静安宁的午后，直至夜幕余晖。 公交车末排靠窗的位置试探相牵的手。 一起牵着车，缓缓走过雨后落满了金黄色树叶的宛若画中街道。 最难忘—— 虞渊生日那天夜里怦然心动出口的承诺。 在冰雪融化后，显露出来的男孩独有的温柔与暖意，独独给予一人。 一切的一切都犹如耳旁始终挥之不去的盛夏蝉鸣，仿佛已经纂刻进了叶梓茜的生命里。 叶梓茜才发现，她和虞渊似乎已经一起走过了一条很长的路，见到许多的风景，留下了太多的珍贵的回忆。 那本叶梓茜亲手整理的两人的回忆相册，如今已经变得越来越厚了。 虞渊就犹如是一棵苍天大树—— 枝繁叶茂，不知不觉包裹住了叶梓茜身体的每一个纹路，无法斩断，亦无法剔除。 仿佛已经和她融合在了一起。 像是他们本就该在一起。 在叶梓茜十七岁的时候，那个她最爱的少年，走进了她的生命之中—— 从此扎根于血肉中生长。 再没有离开过。 随着这一乐章最顶峰部分的来临，叶梓茜的演奏也随之变化，指尖的动作变换得越来越快。 就像是带着某种神奇的魔法，浸染进了叶梓茜所有欢愉的情绪。 这首歌叶梓茜是要送给虞渊的。 她想告诉他—— 是他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欢愉。 是他教会了她何为真正的心动。 能跟他在一起真的是一种幸运的幸福。 音符里面饱含着叶梓茜最诚挚的心意，莹润动人萦绕，好在这一切都被虞渊寻获至宝、小心安放。 这首乐曲像是成为了叶梓茜和虞渊两人的见证者，也为他们送上了最光夺目的祝福。 手臂骤然抬起，最后一个重音落下。 叶梓茜的指尖也缓缓地落了下来。 音乐声戛然而止。 思绪像是也随着音符在跳动，在音乐停下来的那一刻，叶梓茜仿佛能听到自己失速的心跳。 那是一种心灵的震颤和狂喜的心悸。 缓缓深吸了两口气，叶梓茜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而后才慢慢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观众席在短暂的静默之后，顿时爆发了，如雷般的掌声，是从晚会开始到现在为止最热烈的掌声和喝彩的狂潮。 一场绝佳的表演，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卓逸宸直接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喊道： “bravo！” 人群中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声来喝彩。 连虞渊也第一次站起来鼓掌了。 站在他旁边的栾语彤惊呼道： “天啊……实在是太绝了！” 栾语彤也是从小练琴，钢琴技艺十分的精湛，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看的更加明白，更控制不住的为叶梓茜刚才的表演拍案叫绝—— 且不论精准度和技巧性，栾语彤刚才听得非常的认真，叶梓茜的音速比一般的演奏版本还要稍快一些，难度毫无疑问的也更高，但是叶梓茜从头到尾连一个转音都没有错，整个演出下来流畅的仿佛行云流水，不费丝毫的力气，那是一种绝佳的状态。 而更让栾语彤觉得震撼的是叶梓茜能够将技巧和情感融为一体，她的音符能够引起人强烈的共情，这是栾语彤的指导老师常常提起的她的薄弱项。 叶梓茜却能将两者融合的完美无缺，她一会儿一定要跟她好好交流一下。 栾语彤觉得自己来b城这趟了这场演出真的是超值！ 掌声和欢呼声隔了好久都没有消停的趋势。 众人只见叶梓茜缓缓站起了身，她抬手取过了原本立在麦架上的麦克风。 缓步走到靠近舞台的中央。 台下的观众席黑压压的满是人，有坐着的也有很多是站着的。 叶梓茜的眼中却像是只看得到她心中的那个人。 抬起了手中的麦克风放在身前。 见叶梓茜要开口说话，观众席的声音渐渐静了下来。 嘴角先是扬起了一抹明艳的有些璀璨的微笑，叶梓茜清甜的声音从话筒当中传出，清晰的落入会场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叶梓茜定定地看着那个站在观众席的人。 目光交汇，她缓声开口道—— “这个曲子，是我想要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话音一落，整个观众席又沸腾了，喝彩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叶梓茜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人群中甚至还有人开始喊虞渊的名字。 叶梓茜的行为相当于是公然的在全校面前对那个人表白。 肆意又大胆。 带着袒露的真诚心意。 给他专属的表白。 观众席一下的灯光自然是更暗些，虞渊的眸光晦深涌动，那之中似乎包含着太多的情绪，压抑不住的就要倾泻而出，只有滚动的喉结泄露了他异样的情绪。 没有再开口多道明自己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叶梓茜在说完了话之后，就鞠了一个躬，而后缓缓地走下了舞台。 毫无疑问的，在虞渊旁边的几个人都是知道内情的。 栾语彤直接就惊呼道： “天啊！梓茜姐姐这是当众跟虞渊哥哥表白吗？未免也太勇敢，太浪漫了吧？！” 栾语彤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该羡慕谁了，她想要有人能这么对自己，也想有一天能当众这样宣示主权。 栾语彤别想着就转过头去看了眼身旁的卓逸宸，那个她从年少之时就当成目标不停追逐的人。 靳尚都转过头去看向虞渊，眼底是意味深长的笑意，满是戏谑。 卓逸宸能够拿下三少的小嫂子果然是非凡人，够勇猛—— 直接就当众就宣示主权了！ “三少，你不去看看小嫂子吗？”卓逸宸有些逗趣地开口道。 不用他提醒，虞渊原本就不准备再坐下了。 他现在只想要立刻马上见到叶梓茜。 “让开。”虞渊缓声说了一句。 他是坐在靠里边的位置，如今是让卓逸宸他们几人给他让道。 大家可都是识相的主。 靳尚甚至拿起他们刚才在路上买后，带过来的一束鲜花，递给了虞渊： “给，拿去吧！” 卓逸宸在旁边出言补充道： “看我们想的多周到，就知道三少你没有情趣，不用客气，赶快拿去给小嫂子吧！” 虞渊看了靳尚手里的粉红色玫瑰，没有拒绝，抬手接了过来，只留下一句： “谢了。” 就拿着花走了出去。 “等一下，我也想去后台！”栾语彤一边说着，一并站了起来。 被卓逸宸一把给拽了回来： “你又去凑什么热闹？” “我也想去后台看梓茜姐姐她们，你们刚才就不让我去，现在虞渊哥哥要过去，你们还不让我去？！” 栾语彤有些不满的出声说道，嘟嘟囔囔的。 她都已经尽量不给人添麻烦了，她们还揽着她。 靳尚禁不住的摇头轻笑了一下，就栾语彤这个榆木脑袋，还天天嚷嚷着自己喜欢卓逸宸呢？她真的懂什么叫做喜欢吗？ 靳尚温和地开口道： “你虞渊哥哥一定有什么话要说，你现在过去不是当电灯泡吗？” “……是哦！”栾语彤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又开口说道—— “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虞渊哥哥那么着急的样子。” 靳尚闻言也不禁笑了一笑。 卓逸宸简直就是喜闻乐见，他直接开口说道： “没有想到三少也有这么一天。” 看来这回真的是栽了。 第122章 坚如磐石 栾语彤口中所说的虞渊那种着急并不是直接表现在步伐或者外在动作上的—— 只是因为从小到大对虞渊的了解，栾语彤能够明显感受到虞渊此时的心情，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乖巧地坐下来，栾语彤开口道： “那我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吧……安素姐姐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栾语彤的话音方才落下，梁云飞抬眼就看到从舞台的左侧缓缓走出来的安素。 即便只身着一身素净的白裙子，安素高挑纤细的身姿在人群中还是格外显眼。 梁云飞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栾语彤也看到了人，她惊喜道： “安素姐姐！” 观众席内有不少人认出了安素，有不少想上前去攀谈的，都被安素给婉拒了。 安素的目光下意识朝着梁云飞他们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空气中交汇。 似带着灼热的温度。 明明还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安素却是明显地感觉到了梁云飞带着几分侵略和压迫的目光带给她的震颤。 胆小的毛病又犯了—— 下意识地就想要逃避。 脚下犹如是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 片刻没有动弹。 又转念一想，她究竟是在怕什么呢？ 自以为永远天衣无缝的掩饰，是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 心门顽固得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隐藏在里头经年的情意密不透风。 但安素并不知道的是，有时候只是她不经意间泄露的一个眼神，亦或是像栾语彤这般旁人无心的一句话—— 就能将那块坚硬的石头敲开一道裂缝。 风随之涌动而起， 潜藏的其中的情愫便会像再也压抑不住似的倾巢而出。 “安素姐姐，你怎么还不过来呀？” 舞台上晚会还在继续，人群渐渐都坐了下来。 栾语彤音量有些微高的声音，顿时引起了身旁不少人的侧目。 栾语彤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埋下自己的头，压低帽檐，她朝着安素摆了摆手，示意她赶快过去。 眸光轻闪，安素还是抬起脚缓缓走了过去。 等到达他们所在位置的时候，安素的脸上已经扬起了似她平日里无懈可击的开朗笑容。 坐在走廊外侧的靳尚先是站起身来，他拿起座位旁的一束郁金香，递给了安素—— 优雅又不失风度地开口道： “送给你，刚才的舞台很精彩。” 安素微愣了下，自然地抬手接了过去。 嘴角的笑意加深： “谢谢！” 鲜花本就是他们来学校的路上，靳尚提议去买的。 刚才虞渊拿走的那一束粉红色的玫瑰是卓逸宸和栾语彤一起挑的。 而如今这束郁金香是靳尚亲自挑选，专门准备送给安素的。 他觉得很衬她。 靳尚看着安素，温声道： “不客气，可能有些冒犯，刚才你在跳舞的时候，我拍了一小段发给了我的母亲，她很喜欢，给了你很高的评价，还说有机会的话，想要认识一下你。” “是吗？那帮我谢谢阿姨了！” 安素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为了不干扰其他观众看演出，安素直接就在靳尚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卓逸宸坐在旁边，接着的是栾语彤。 梁云飞坐在了最边角的位置。 靳尚侧过头去看向安素，浅淡地开口道： “是我应该谢谢你，我们家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跟母亲提起舞蹈的事了。” 自从靳尚的母亲因为腿伤再也没有登台跳舞后，舞蹈在靳家就变成轻易不敢提及的词汇。 原本墙壁上挂着的演出照片，还有服装和舞鞋，也一并都被收拾整理进一个房间里。 门上落了锁。 没有人敢随意去触碰，那道疤痕。 而自从上次和安素提起母亲的事后，听取了她的想法，靳尚就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改变一下对这件事的态度。 有些事情可能并不是逆鳞。 刚才在看着安素跳舞时，靳尚突然想起了母亲，思虑再三之下还是拍了个视频过去。 几乎是立即就收到母亲的回应。 靳尚说： “她其实很高兴。” 母亲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坚强、勇敢。 还是依旧热爱舞蹈。 其实，靳尚的话已经有所保留了—— 母亲在看了安素的舞台表演之后，说的话远不止这些，她甚至还提出想要将安素引荐给她的导师，也就是国内芭蕾舞蹈圈绝对的领军人物。 但靳尚觉得以他和安素如今的关系，提及这些未免显得有点过于冒犯，毕竟他的母亲对于舞蹈总是太过于狂热。 或许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同样身为舞者，似乎更能够感同身受，安素听到靳尚的话之后也觉得很开心，她笑着说： “那这样就很好。” 卓逸宸知道靳尚的脾气对外向来都比较温和，但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今日的靳尚话似乎比平常还要更多些—— 而且更让他觉得意外的是，这才见过几次面，靳尚甚至就把自己母亲的事告诉了安素。 这实在是不太像靳尚的做事风格。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都是跳芭蕾舞的吗？ 卓逸宸侧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纳闷。 而坐在边角，从始至终沉默不语，似乎在认真看演出的梁云飞，听见安素和靳尚两人有这么多共同话题，旁若无人地聊着天，也觉得莫名有些胸闷。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 找不到任何的出口，难以宣泄。 又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问题想问。 栾语彤就耐不住了，她直接就拉着卓逸宸和她换了座位，坐到了安素的身旁，抓着她的手臂，兴奋地说道： “安素姐姐，我是语彤，你还记得我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语彤，自然认得你。” 安素笑了笑说，觉得她这话有些傻气得可爱，她本人真的如视讯中看到的那样，十分娇俏可人，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你刚刚跳的那个舞实在是太棒了！简直是绝美，你是怎么把身材保持得那么好的？你平常是怎么经受得住美食的诱惑的，快点把方法传授给我！” 安素勾着唇角说道：“根本就经受不住啊！你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为了练舞，节食得有多痛苦，我感觉自己从来就没有吃饱过。” 栾语彤禁不住认同地感叹道： “果然美女都是对自己足够狠心的！” 说到底，栾语彤觉得安素的身材有很大一部分是得益于优越的先天条件，她的身高还有纤细修长的四肢，都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对啦，还有那个！”想起来什么的栾语彤忽然开口说道—— “靳尚哥哥，不信你们直接问安素姐姐，《天鹅湖》就是一首表白示爱的舞曲，是不是，安素姐姐？” 听到栾语彤的问话，安素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整个人微愣。 一句话引得坐在旁边的靳尚，卓逸宸他们都转头看了过去。 像是被戳破什么的心虚和慌乱，让安素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梁云飞。 所以……他是知道了吗？ 不—— 就算他知道了， 也不会以为那个人是他自己的。 在看到梁云飞此时竟然也在看自己的时候，安素惊得微睁大眼，下意识逃避，躲闪开视线。 有些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本正望着安素的梁云飞在看到她的反应之后霎时怔住。 如果说原本只是好奇和试探—— 如今的梁云飞却像是真正确定了些什么他不敢去相信的猜测。 “安素姐姐，你快说，到底是不是吗？” 栾语彤一边扯着安素的手臂，复开口问道。 回过神来的安素试图平复自己起伏的心境： “好像……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说法…” “是不是，我就说有这么一回事吧？” 栾语彤边说着，神色还有些许小得意。 靳尚从头到尾一直都看着安素，眼底闪过一抹快得抓不住的情绪—— 他还顺带抬头看了眼坐在内侧的梁云飞。 卓逸宸挑了挑自己的眉头，说道： “还真有这种说法的啊？不过……这用舞蹈来表白，要是跳给一个外行人看的话，人家也看不懂啊，这不就等于是白跳了嘛！” 坐在旁边的栾语彤出声反驳道： “你懂什么呀，这样多浪漫啊！不过也是，我看这舞要是跳给你看的话，估计也就是对牛弹琴了！” “你别说，还真是。” 卓逸宸也不生气，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说的是很现实的问题。 的确外行人是自己看不出门道的。 在观看汇演的时候，梁云飞不时朝这边投过来的视线，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安素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现都很难。 她觉得如坐针毡，有想要落荒而逃的心思。 害怕再次受到质问。 试图想要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和自尊。 不想在那个人面前卸下自己仅剩的伪装。 连安素都没有办法面对那样的自己， 而他呢？ 他又怎么能够接受？ * 烟城中学的学校礼堂已经不算小了，但这么大的毕业汇演，场地毕竟还是有限。 后台安排了许多的更衣间、化妆间还有休息室。 但通常除了重要的嘉宾，其他都是好些个人共用一个房间。 叶梓茜此时所在的休息室里就有七八个人。 化妆师不少，但基本都是忙得站不住脚。 已经换下原本穿着的晚礼服，叶梓茜坐在镜子面前简单地收拾着自己的妆发。 因为是舞台妆，化妆师下手通常都会更重些，叶梓茜今日脸上的妆比平日浓了不少。 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之下还没有太大感觉，此时在镜子面前近看，美是真的美得艳丽夺目—— 但叶梓茜瞧着镜中的自己，还是有些许不适应，毕竟平日里习惯了未施粉黛。 休息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而后被工作人员打开。 似有所感—— 叶梓茜的目光望向了镜子当中门的位置。 再看到出现在门外手里捧着鲜花的虞渊。 叶梓茜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梳子，站了起来，转身朝向门的方向。 “你怎么来啦？” 叶梓茜有些惊喜地开口问道。 虞渊缓缓地走进门内，就停在门边。 这个房间里还有不少人，虞渊不想再走进。 此时此刻，虞渊只想带着叶梓茜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地方。 不等他靠近，叶梓茜直接就小步跑向他。 停在虞渊的身前。 叶梓茜微垂头看了一眼虞渊手中不太符合他气质的粉红色玫瑰。 “这花……是送给我的吗？” “嗯……” 在房间内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之中，虞渊将手中的花递给了叶梓茜。 “好美啊！” 叶梓茜抬起头，笑着看向虞渊，脸上的笑容比花朵还要明艳。 “靳尚买的，喜欢的话，下次送你更多。”虞渊似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男孩的实诚顿时更逗笑了叶梓茜。 她抱着花笑得更开心了。 “走吧。” 看着叶梓茜，虞渊突然开口说道。 “嗯？要去哪里？” 叶梓茜微睁大眼眸，有些疑惑地问道。 虞渊却是没有再回答，他只是直接抬手牵起了叶梓茜没有抱着花的那只手。 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 长长的廊道上。 叶梓茜一手捧着鲜花，一手任由虞渊拉着。 她忽然觉得，只要是跟他在一起—— 无论是去哪里都可以。 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叶梓茜柔声问： “我们究竟要去哪儿啊？”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虞渊忽然脚步一转，带着叶梓茜直接开门走进一个房间。 叶梓茜有些好奇地审视着这个房间。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虞渊一把将叶梓茜的手拉了回来。 叶梓茜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鲜花一时没有抱稳，掉落在地上。 落在木质的地板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 叶梓茜感觉到自己被纳入一个怀抱。 迎面而来的压迫和侵袭—— 虞渊直接强势霸道地吻住了叶梓茜。 突破一切提防。 “唔……” 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的晕眩。 虞渊这一吻的力度完全超出叶梓茜的预料。 叶梓茜的力气似早就被刚才那一场演出给耗尽了，她承受不住虞渊带给她的压力，虽然她也从没想过要去推拒。 身体微晃，有些向后倾倒—— 虞渊一把将叶梓茜揽住，手掌顺着手臂下落到腰际。 将人扣在自己的怀中…… 第123章 一时轰动 虞渊一把将叶梓茜揽住，手掌顺着手臂下落到腰际。 将人扣在自己的怀中…… 全然的禁锢。 步步紧逼。 称不上温柔的绝对强势的掠夺。 叶梓茜顿时觉得一阵心惊，几乎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处于弱势，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身前人所带来的狂风暴雨之势。 连心都跟着有些摇摇欲坠—— 而虞渊的亲吻却是一直都未停止。 抬手将人更扣进自己的怀中，强悍的完全占有。 气息的交换。 力量的角逐与侵略，让叶梓茜全然放弃了抵抗。 她伸出双臂抱紧了身前的人，乖乖地任予索取。 只是持续的时间实在太久了，直到当真是喘不过气来，甚至胸口都觉得有些发闷。 叶梓茜才抬起自己的手，微微的推拒着虞渊的胸膛，换来的却是更深的掠夺。 今天的虞渊真的有些失控了。 像是受到了叶梓茜行为的刺激，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以及想把叶梓茜藏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的暴戾心思。 虞渊把这些都倾注在了这个吻里。 带着绝对掌控的掠夺。 轻易挣脱不开—— 叶梓茜的眉间深深地皱了起来，放在虞渊身前的手攥紧。 在她感觉到自己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的时候，虞渊才将她松开。 叶梓茜睁开眼，控制不住的喘着粗气。 她觉得自己明明只是接了一个吻，却仿若是进了一场恶战似的。 耗尽的身上所有的气力。 含着盈盈水光的眼眸看向虞渊，带着几分娇嗔。 虞渊曾经说过，他的初吻已经还给她了。 也就是说两人最开始的那个吻也是他的初吻。 虞渊的吻毫无疑问是如他本人一般强势的，捎带掠夺，只不过刚开始时，更多的也像是用着蛮劲以及横冲直撞的情绪，也没有丝毫的技巧性。 但现在却是远不止如此。 在叶梓茜看来，虞渊的吻技和自己相比，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简直是突飞猛进。 明明一开始两人都不懂，为什么现在差距这么大？ 叶梓茜内心觉得有些纳闷呢，想着他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偷练习了？ 可是他又没有别的对象可以练习。 叶梓茜眸光看向了虞渊的薄唇，注意到虞渊的唇在经过方才之后，竟是已然被沾染了嫣红。 是被她的唇彩给染红了，粉粉的，甚至连嘴角都沾染了些，足以可见方才的战况。 这样的虞渊实在是有些许的滑稽。 不禁嘴角微勾，轻笑出声。 眼底的笑意明媚。 她一边抬起手，因为身边没有带纸—— 叶梓茜只能这么用指尖直接轻轻帮虞渊擦拭着。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目标位置，心无旁骛的，未带任何的邪念，自然而然的帮他擦拭着。 眼神当中含着淡淡轻柔的光。 没有办法完全擦拭干净，但好在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叶梓茜擦拭得非常仔细和认真，下次在做一件非常值得用心的小事。 叶梓茜抬眼看向了虞渊，顿时掉入了一抹黑色的深潭之中，有什么东西将她缠绕着，使之坠落。 心脏便在刹那间又失了速。 疯狂的跳动，不受控制。 “你……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叶梓茜的话还没有说完，虞渊没有丝毫的言语，却是又倾身上前吻住了她。 叶梓茜脑海当中最幸福的想法竟然是—— 他明明刚给她擦完。 他又亲，一会儿又该被染红了。 但叶梓茜没有任何间歇的空隙可以去抗议。 好在这一次，虞渊还算是仁慈的。 只是浅尝辄止，没有经过多久并缓缓放开了她。 带着几分缱绻，意犹未尽。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着看向他。 “叶梓茜……”虞渊轻声开口唤她的名字。 透着淡淡的低沉和微哑。 明明他叫她的是全名，叶梓茜却是感受到前所谓的暧昧。 只得出声应道：“嗯？” “……我很高兴。” 虞渊隔了良久，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道出了自己今晚，此刻最真实的心境。 而这一份喜悦，毫无疑问是叶梓茜给的。 叶梓茜微愣了下，笑着反问了一句： “有这么高兴吗？” 虞渊点了点头，应道：“嗯。” “你要是真的喜欢的话，我以后常弹给你听就是啦！”叶梓茜似是宠溺地开口道。 只是想要让她弹琴给他听的话，那还不容易嘛！ 叶梓茜觉得这是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了。 她觉得就算是让她每天弹琴给他听也是没问题的。 虽然虞渊总是说她很好哄。 但叶梓茜有时候会觉得其实虞渊才是挺好哄的那个人。 即便有时候虞渊的性格比较强势，但叶梓茜细想一下，便会发现，其实他从来都没有要求过她做些什么。 除了不允许她一个人在外面喝酒。 没有回答她的话，虞渊复又开口说道： “叶梓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叶梓茜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莫名的预感，似乎接下来虞渊所要说的话是极为重要的。 所以叶梓茜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想要听清楚。 虞渊定定的看着叶梓茜，缓声说道： “来到这，能遇见你，是一种幸运。” 虞渊先前从不相信什么命运，也不相信什么，从天而降的缘分和幸运。 而在遇到了叶梓茜之后，虞渊第一次相信了。 其实他相信的不是命运，只不过是因为相信叶梓茜，虞渊才会对未来的生活更抱以期待。 也许第一次感受到如果这算是命运的话，他希望能一直得到眷顾。 所有人都觉得从始至终都是叶梓茜在倒追虞渊，是叶梓茜的死缠烂打才最终促成了两人的感情。 包括有时候，连叶梓茜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相比虞渊，自己应该是把他看得更重的那个人吧。 但是没有人知道—— 叶梓茜的喜欢对于虞渊来说有多重。 即便心中曾经再鄙弃，再无所畏过往的家世和身份，但虞渊毕竟还是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天之骄子一朝跌入泥潭。 带着生病的母亲，犹如丧家之犬似来到b城。 男孩的生性本就凉薄，他的周身都带着尖锐的刺。 而是叶梓茜一次又一次的不顾被他身上的刺所刺伤，主动的靠近。 毫不设防地袒露着自己柔软的身躯，傻傻地去拥抱那个周身长满刺的人。 试图去温暖他，总是为他所想。 傻气到虞渊觉得她甚至有些愚蠢。 但是又无法拒绝这专属于一个人的偏爱和示好。 叶梓茜曾经说过，她最想看到的就是虞渊脸上的笑容，她觉得那很好看，是世界上最耀眼的东西之一。 叶梓茜是虞渊处于深渊之中，投射进来的太阳。 早已习惯了寒冷的虞渊又如何割舍得掉这份米足珍贵的温暖。 听到虞渊所说的话，叶梓茜的眼中闪过动容的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莫名地觉得有些想哭。 眼前升腾起了朦胧的水雾。 她知道这是虞渊对自己刚才在舞台之上，所说的话给予的回应。 她说，谢谢他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他说，能够遇到他，是一种幸运。 他们是一样的。 在彼此的生命当中，亦都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 烟城中学的毕业汇演是学校最为隆重的盛事之一，本来关注度就是极高的，不仅是校内，甚至是校外更是如此。 而叶梓茜就是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大胆的事，公然的在舞台上跟虞渊表白。 一时间真的是全校轰动，人尽皆知。 舞台表演之时，本就是有人在拍照跟录像的。 有人更是举着手机全程在录叶梓茜的表演。 所以自然把全程的经过都拍了下来。 直接就把完整版的视频上传到了学校论坛上。 几乎是瞬间被顶上了热门帖—— 整个学校论坛都炸了。 “叶梓茜的胆子真的是够大的，方丈天天在抓早恋，她也不怕被抓去教导处训话写检讨，看来是觉得马上要毕业了不怕事！” “方丈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气死吧，简直是带坏学校风气！” “哈哈哈哈哈楼上那位同学在这么浪漫的视频底下提到方丈，未免也太煞风景了吧？简直绝了！” “是真的，我之前还撞到过方丈晚上没事的时候拿着手电筒在操场周围的树林里转悠呢！你们这些学生实在是太难带了！” “我瞧见坐在舞台下方的老庄也是看热闹看得欢，他一定是在想着这帮小兔崽子，又跑到我前面去了，真是不懂得尊师重道！” “哈哈哈哈也不知道老庄什么时候才能追到白老师，看来依旧是任重而道远啊！” “先前是谁给叶梓茜冠的学校高岭之花的称号的？我觉得现在这个称号可以转给白老师了，白老师才是那个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的人。” “我觉得老庄追不到白老师纯粹是因为她追人的手法实在是太烂了，可是他自己从未意识到，就算是提醒了他也不承认，无可奈何。” “哈哈哈楼上这位不用说，应该是六班的吧？是不是整天在班里欣赏老庄追人的戏码？” “咳咳不要拆穿，大家都有提醒老庄，他是真不承认，再这样下去，他何年何月才能追到我们白老师！” “毕业季不是应该是分手季吗？为什么这两个人到现在还在秀恩爱？他们竟然还没分手吗？这不太科学啊，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楼上那位同学的心理未免也太阴暗了吧？没事不要在这里平白咒人家分手，亏心事做多了，可不好，不想要看人家秀恩爱的话，你直接右上角点叉出门右拐不送！” “说实在的，我原本是真的以为叶梓茜这样的人，应该只是玩玩而已，没有想到这两人还能走的这么长久，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叶梓茜倒像是真心的，从一开始也是她主动追求，主动在人前承认关系的。” “说到底是应该酸，叶梓茜就不说了，去跟虞渊表白的人也很多，如果这个人不是叶梓茜的话，也许结果就不同了，这是事实。” “是啊！说真的，我觉得叶梓茜真的很勇敢，且不说什么家世外貌的，想想有时候自己不能拥有一段真诚的感情，也许是因为自己不够勇敢吧！高中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希望以后自己可以勇敢一点，在碰到那个合适的人之后不要再轻易放开手。” ——或许是触及到了什么心头某些过往的记忆吧！这一层楼主的评论平白的生出了诸多感叹，也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有不少同学鼓励道： “听楼主这话的意思，是碰到过那个合适的人吧？如果那个人还在你身边的话，现在勇敢一点兴许为时还不晚！” “为时不晚感觉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词。” “楼主加油！你要勇敢一点！” “是啊，即便高中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但不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也可以给那个自己喜欢或者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勇敢的袒露心迹，就算真的没有机会在一起，在即将分别的时候，互相给对方道一声祝福也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的。” “不用怕，边走边看，未来还很长，你一定能够碰到那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 “那份幸运终会来临的，就算是晚一点也没有关系，你应该要耐心的等待。” “是的，你要等。” “等风来。” 上帝造人的确是不同的，有的人生来便是不凡，有的人是通过后天的努力成就不凡。 毕竟是这样出色耀眼的两个人放在一起，总能引起太多的谈论的话题，吸引太多的目光，好奇的、羡慕的、甚至是嫉妒的。 毕竟人性总是如此。 学校论坛几次话题的爆发几乎都是围绕他们两个人的。 也有不少同学心想着为什么这两个人从一开始的追求、表白、确认关系，到如今的公然秀恩爱都搞得如此的轰轰烈烈。 惹得一众人羡慕的同时，也引来了不少的柠檬精，有些同学简直酸得不行，为着别人的爱情。 更何况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离自己如此的靠近，自然便会更加的渴求—— 也会渴求着自己的那一份幸运。 第124章 喧闹过后 等到虞渊和叶梓茜他们出来同卓逸宸他们汇合的时候，毕业汇演已经结束了。 人群差不多都已经散完了。 一行人就那么站在礼堂外面等着虞渊和叶梓茜。 虽然温度不会很低，但到了夜里好歹是有些凉风的。 人群散场得非常快，一下子，方才的喧嚣顿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仿佛刚才的热闹不曾存在过。 他们看着虞渊牵着叶梓茜的手从学校礼堂里走了出来。 卓逸宸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说： “小嫂子，我们在这里。” 在和靳尚随意聊着天的安素听到声音也抬眼看了过去，虽然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多大的异样，但安素此时心底的情绪是有些慌乱的—— 因为身旁不时望向自己的梁云飞的目光实在是太有存在感。 从刚才表演结束到现在，两人一直都没有独处的机会，梁云飞的心底有太多的话想问了压抑的太久找不到丝毫的出口。 他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看向那个干扰自己思绪的人。 梁云飞不停的在肯定自己和否定自己的想法之间来回跳转着。 迫切的想弄清楚安素真实的想法。 叶梓茜任由虞渊拉着，手中抱着的是方才虞渊在后台送给她的粉红色玫瑰。 看起来格外的乖巧。 即便虞渊只不过是借花献佛，但只要是他送的东西，叶梓茜都很喜欢，亦都想要珍藏。 叶梓茜刚才把花从地上捡起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心疼。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融合得似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介入。 叶梓茜面容上的几分窘迫和羞涩，还有被亲得有些微肿的红唇。 毫无疑问的昭示刚才发生了什么。 连最小栾语彤都看出来了。 她故意出声逗弄道： “虞渊哥哥，你这是把梓茜姐姐给带到哪里去了？我们刚刚去后台的时候都没找到你们，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你们刚才干嘛去了？” 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栾语彤一脸无辜的好奇地问道。 “小孩子家家的瞎关心些什么？”卓逸宸站在栾语彤的旁边，拍了拍她的头说道。 “我才不是小孩子！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拍我的头，就是因为你老拍我的头，我才长不高的！” “长不高就长不高呗！这样小小只的，不是很可爱吗？”边说着，卓逸宸还一边伸出手去想要再摸一下栾语彤的头。 栾语彤却像是十分抗拒男孩的动作的似的，下意识的躲开了，连脸上的笑容都收回去了。 卓逸宸的手直接就僵在了半空中，他微怔了下，而后笑着说道—— “还真生气啦？” 其实，栾语彤的感觉并没有错，在卓逸宸的心中一直都把她当作是个孩子一样。 就如同现在，卓逸宸也把栾语彤的反应当成是青春期的孩子有些许，叛逆在耍脾气。 卓逸宸明明就记得小时候她很喜欢他摸她的头的。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就是因为栾语彤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当卓逸宸做出摸她头的宠溺动作时，还有像刚才笑着夸她可爱的时候—— 这些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哥哥才会有的表现。 卓逸宸在摸她的头的时候，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妹妹。 而栾语彤不想做卓逸宸的妹妹。 所以她最不喜欢卓逸宸的这个动作，就是如此简单的逻辑。 栾语彤直接就走到了叶梓茜的身边。 因为叶梓茜一手被虞渊抓着，一手捧着鲜花，栾语彤只能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梓茜姐姐，我是语彤，你记得我的吧！” “当然记得了。” 叶梓茜心想着这么可爱的姑娘，怕是谁见过了一面都不会忘记吧？ 更何况自己先前还是莫名其妙的把她当成了假想敌，叶梓茜想不印象深刻都难了！ “你刚刚弹奏那一曲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实在是太精彩了，有机会的话我想要跟你一次合奏！” 光想想就有些雀跃和激动—— 栾语彤禁不住的将叶梓茜往自己的身边更拉近一些。 叶梓茜温柔的笑一笑说： “好啊，如果有机会的话。” 栾语彤提出了自己的苦恼： “我的导师总说我的演奏徒有技巧性，情感上不够充沛，后劲不足。” 叶梓茜出声宽慰道： “首先如果能保证技巧性的话，已经代表了你是有天资的，本身就高于很多人了，就算是谈及情感，本身也需要以技巧作为根基的呀，这两者不矛盾的呀！” “对哦！你说的很有道理。”栾语彤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原本是栾语彤很纠结的一点，她一直感觉自己身处于一个脖颈期，像是被这个缺点给束缚住了，而如今叶梓茜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是让她忽然觉得茅塞顿开了。 是啊！感情和技巧这两者本来就不是矛盾的，二者都是不可舍弃的。 “谢谢你！你好棒哦！”栾语彤心下觉得欢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出这样有些泛的赞美，有些可爱。 叶梓茜不禁转过视线，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的虞渊，心道别的曲子就另当别论了—— 但她清楚地知道，今天演出会如此的成功，那首曲子当中所浸染的所有的情感和思绪全部都是虞渊给的。 她在舞台上弹琴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满心满眼都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微抿着自己的唇，叶梓茜的眸光轻闪。 像是感受她的情绪，接受了她未出口的想法，知道她在想什么。 毕竟不止虞渊知晓，现在全学校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叶梓茜的那首曲子是为虞渊所弹奏的。 两人的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靳尚瞧见了虞渊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看向了栾语彤抓着叶梓茜的手臂，意识到了什么，不禁下意识的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靳尚心想着三少竟然是连这种飞醋也要吃吗？ 就占有欲未免太强了吧？ 其实只不过平日里在虞渊和叶梓茜他们周围的人—— 基本是没有人敢跟虞渊抢夺叶梓茜的注意力的。 如今冒出来一个栾语彤这样的。 第125章 难以掩饰 看着三少这难得吃瘪又有几分无可奈何的神情。 靳尚嘴角的笑意难以掩饰。 当真觉得着实有趣。 抬手揽着栾语彤纤细的肩膀，将她带过来些许，和虞渊的视线对视了眼，靳尚似笑非笑，出声道： “好了，有什么话就先边走边说吧！” 卓逸宸在旁边出声附和道： “是啊，我都已经快要饿死了，飞机上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走吧，我带大家去一家我们这儿有名的特色餐厅。” 沉默了许久的梁云飞开口说了句。 若要说起这方面的话，在这的人应该没有比梁云飞更精通的了。 他最善交际，平日里b城的餐馆几乎是早就吃了个遍。 “好啊好啊，那我们快走吧！” 能出来玩，栾语彤显然是最兴奋的那一人。 一行人开始缓缓朝校门口走去。 在经过安素的身边的时候，叶梓茜出声道： “走吧，安安，你怎么啦？” 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梁云飞的背影，到了喉咙口想要先行离开的话又咽了回去，安素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一行人多得需要打两辆车。 栾语彤本来还想粘着叶梓茜的，被靳尚直接伸手给拉了回来。 栾语彤转头就去找安素了，而靳尚可能是喜闻乐见，便也没有阻止。 梁云飞拦下了两辆车。 到最后就变成了靳尚、栾语彤、梁云飞还有安素坐一辆车。 而虞渊和叶梓茜，还有卓逸宸坐另一辆。 叶梓茜本来想让安素和她一起的，因为她觉得晚上的安素情绪看起来有些异样，但见栾语彤拉着她说的正开心便作罢了。 车厢内。 梁云飞坐在副驾驶座，抬眼从后视镜看向了坐在后排的人。 栾语彤坐中间，拉着身旁的安素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她有些好奇地问： “我听说在你们芭蕾舞蹈界，《天鹅湖》这个舞曲是很神圣的，除了多人一起联排的巨大曲目，独舞的话一般不轻易表演的，因为只会跳给自己心爱之人看，安素姐姐你之前听过那个说法吗？怎么会选择在毕业汇演上跳这个曲目呢？” 车厢内，只有栾语彤一个人的声音，其他三人都是静默的。 但似乎也都在屏息等待着答案。 安素的坐姿都变得有些僵硬，努力地微扬起自己的嘴角，尽量自然的开口道： “我当然......有听到过这个说法，会选择这个舞曲，因为它实在是太经典了，也算是一种特别的方式跟自己的青春道别吧。” 跟自己的青春当中所爱的所有的人和事表白和告别。 梁云飞无疑是安素的青春当中那抹最亮丽的色彩。 安素的说得模棱两可，但出口的话已然是事实了。 梁云飞就坐在前面，安素的心尖微颤，想着有些话就当时已经当他的面说过了，这样便足够了。 要做到这样，对于安素来说，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了。 “哇啊！天啊，我觉得好浪漫啊！”栾语彤禁不住的感叹道—— “我原本还以为，安素姐姐你是偷偷的在跟哪个男生表白呢？不过你这么漂亮，应该早就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哪个男的这么幸运？栾语彤有些好奇。 安素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没有。” “怎么可能？你们学校里的男孩子是不是都眼瞎啊？”栾语彤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不科学啊，这样漂亮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人追？ 安素笑着反问道：“那你呢？你有男朋友吗？” 栾语彤嘟了嘟嘴说：“我可没有。” 谁让有的人死活要把她当妹妹，就是不愿意接受她。 嘴角的笑意加深，安素说道： “那不就一样吗？你也很漂亮啊。” “那不一样，我是因为喜欢卓逸宸那个大傻子，说起他就觉得来气！” 栾语彤的话说得相当坦然，她从来都不害怕让别人知晓自己对卓逸宸的喜欢—— 也不怕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求而不得。 因为她早已经抱着绝对不会放弃跟他死磕的念头了。 栾语彤想着反正她比卓逸宸年轻，她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他耗。 安素听到栾语彤的话，却是一时沉默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身边的人都比她勇敢得多。 其实，安素和栾语彤就是一样的。 会始终孑然一身，都是因为心头有着那一个割舍不掉的人。 下意识抬起眼看向后视镜—— 安素忽然落入了一道带着灼热温度的视线之中。 心脏骤然紧缩了下。 连眼眶似乎都被戳得有些生疼。 不知道他已经这样看着她多久了。 那种已然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难堪了。 慌忙移开了视线，安素觉得自己脸上的神色一定不会好看。 栾语彤道：“不说他了，那安素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呀？” 安素转头看向栾语彤，犹豫了很久，说不出一个具体准确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 如今梁云飞就坐在前面，安素不敢说出任何与他相关的昭然若揭的答案来欲盖弥彰。 更何况，和梁云飞性格或者外形类似的男生其实不是没有。 说到底，梁云飞并不是一个标准的模板。 不是像梁云飞这样的人—— 安素喜欢的只不过是梁云飞一人而已。 车厢内的气氛顿时变得静默下来。 靳尚忽然开口道： “那代表谁都有机会了，我怎么样？” 安素和栾语彤同时看向靳尚，连梁云飞也从前面转过头来。 安素犹疑地开口道：“你……认真的吗？” 算起来他们才见过几次面，在安素看来，靳尚只不过是虞渊的朋友，若不是隔着一层小茜的关系，安素觉得他们甚至不会有丝毫的交集才是。 嘴角微勾，靳尚温和地说道： “我开玩笑的。” 安素：“……” 栾语彤挑了挑自己的眉头，心道靳尚哥哥这是在开玩笑吗？ 转悠着眼珠子，可是靳尚哥哥从来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啊！他又不是卓逸宸会耍嘴皮子。 栾语彤还是觉得这里头有点猫腻。 * 另外一辆车，因为有卓逸宸在，气氛明显就欢脱许多，他的话就不会停的，又嘴贫，一口一个小嫂子。 想到什么，叶梓茜有些担心地说道： “安安今天晚上好像有些奇怪，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卓逸宸回道：“没有什么事吧，她刚才不是和靳尚聊天聊得好好的。” 虞渊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问道： “安素今天的舞是跳给梁云飞看的？” 一句话顿时让车内的两个人大惊失色。 一个是觉得意外，另一个则是不敢置信。 卓逸宸惊讶地问：“三少，你的意思是……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们怎么会知道那支舞的含义？！”叶梓茜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是安安自己说的吗？这不可能啊！那梁云飞他也知道了吗？” 卓逸宸出声解释道： “《天鹅湖》的含义是语彤在看演出的时候说呢，当时梁云飞也在场，不过……他能不能猜到那个人是他就不一定了。” 眸光轻闪，叶梓茜看向虞渊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之前。”虞渊只给出了一个简短的回答，从没有外过多解释些什么，但很明显，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或许即便再隐藏，安素对梁云飞的喜欢还是太明显了，难以掩饰。 也许只有梁云飞那个大傻子才会这么久还没有看出来吧。 卓逸宸的心里却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梁云飞是什么心思他并不太清楚，但靳尚的心思他却是看出了些许的，如今看来恐怕是没戏了—— 卓逸宸忽然有些同情靳少了。 * 一行人到的地方是一家很特别的餐厅。 特色之处就在于这家餐厅是位于湖中央的，在用餐时顺带可以透过雕花窗栏欣赏湖心周围的景色。 服务员带着他们走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才真正到达餐厅的位置。 整个餐厅的装扮都是新中式的风格，以木制材质为主，雕花的窗栏，餐厅内的陈设简单，一走进大门入眼可见是一个蝶恋花的大屏风。 目之所及，青瓷白梅，纱灯团枕，一桌一椅都拿捏着雅致。 让人一走进来，思绪都似乎变得安宁了不少。 栾语彤一走进餐厅的大门就禁不住地感叹道： “哇……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别致了吧？” 餐厅那并没有寻常餐馆的喧嚣，以为客人并不是很多，但一往里走便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这家餐厅在b城很有名，自然是受欢迎的，无论是什么时间点来，餐厅内的位置都显得有些许的紧迫，要是再碰上个节假日，兴许就排不上号了。 但虽然餐厅内的客人很多，却一点都不会显得喧闹，可能是进到了这样的场所里，人们的行为自动都变得安静不少。 梁云飞刚才便打过电话，提前预订了包厢。 所以服务生直接就恭敬地领着他们绕过平风往内里走。 走到接近廊道尽头的一处包厢。 走进之后，包厢内竟还摆设着一个小的折扇屏风，是乳白纱的、双面绣着芙蓉。 空气之中飘着清淡的茶香。 当真是个典雅极了的地方。 包厢内的桌子比较低矮，是没有椅子的，人直接坐在毛毡的绣花垫子上。 第126章 往事如烟 栾语彤一坐下来就禁不住感叹道： “天啊，这个地方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简直就是完全戳进栾语彤的心坎里了。 许是因为这里的陈设都太过于精巧别致了，连桌子亦是那种小巧的方桌，他们一行人围坐在一起倒是显得些许拥挤。 不过挨得近些也好。 店内的一切物品都是新中式的风格，连店员呈上来的菜单都是仿照着旧卷轴的形式设计的，上面的文字用毛笔印刷体，闻着似乎还有淡淡的墨香，瞧着格外有韵味。 身穿粉白色旗袍的女服务员走上前帮他们挨个斟了茶。 精致的白瓷玉茶杯，淡黄的茶水倒下去像是透着晶莹的亮光，还有几片茶叶尖落在杯底仿若点缀。 热气升腾而起…… 没过多久，屋子内就茶香四溢了。 闻着沁人心脾。 “好烫……”栾语彤心急地喝了口，被烫到。 葱白的指尖忙又放下手中的茶杯。 靳尚在旁边温声开口道： “你慢点喝。” 无外乎卓逸宸他们总是把栾语彤当做像孩子似的，诚然是因为她的性子实在太过活泼跳脱了。 总是没有什么定性。 栾语彤朝着靳尚笑了一笑—— 看见梁云飞和卓逸宸两人正在点餐，忽然有些兴奋地开口道： “可以点酒吗？我想要尝尝这儿的酒！” 卓逸宸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开口拒绝了： “不可以，菜单上没有酒。”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酒？我不信，不然你把菜单拿过来我自己看看。” 栾语彤边说着就想要抬手去抢卓逸宸手里的菜单—— 被卓逸宸直接抬手躲开了。 卓逸宸：“人家来这种地方都是品茶的，多风雅，有谁喝酒？姑娘家家的整天想着喝什么酒？” 栾语彤瘪了瘪自己的嘴，挣扎着辩驳道： “谁规定女孩子家就不能喝酒的？” 栾语彤还求助似的看向餐桌上的其他几个人。 叶梓茜刚想要开口，就听见卓逸宸毫不留情地说道： “酒品差的人不能喝酒，大老远的跑这儿来，可不能丢人哦！” “你说谁酒品差！” 隔着张桌子，栾语彤直接蹲起身，小拳头朝着卓逸宸挥了过去，一脸被冤枉了的羞愤。 叶梓茜瞧着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想起来之前和虞渊聊起过的话。 看来语彤还当真是个小酒鬼呢！ 不过叶梓茜也没忘记虞渊还取笑过她酒品差—— 神情似笑非笑，叶梓茜面含几分娇嗔地望向坐在身旁的虞渊。 男孩似有所感，也转过头来看向她。 安素缓声开口道： “点一些吧，我也想尝一尝。” 对于酒，安素也是感兴趣的，但她更多的是不想让栾语彤失望。 终于找到盟军的栾语彤连连点头，面含期待。 梁云飞开口道： “她们都想喝，那就点一些吧，我知道这儿有一种清酒还不错。” 卓逸宸出声阻止道—— “不用了，明天一大早，我们还要赶飞机回a市，你们明天也还要上课，还是算了吧！” 靳尚也淡声开口道：“别喝了。” 连靳尚哥哥都不站在自己这边，栾语彤也觉得无可奈何，她只好妥协道： “那不让我喝，你们也不准点了，省得诱惑我。” 梁云飞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安素。 安素的神色有些局促，在说完那我也不用了之后—— 就转移开了视线。 不知从哪里传到一道古筝的琴音。 栾语从垫子上站起身，兴奋地跑到雕花的窗栏旁边，兴奋地往外望去。 入目就是湖周围动人的景色。 在湖心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亭子，亭子内坐着一个身穿素色旗袍的女子正在抚琴。 琴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被晚风吹得泛起波澜和涟漪的湖面，湖上泛着的五彩花灯。 木屋外挂着一排排的红灯笼散着朦胧的光。 一切都美得有些不可思议。 栾语彤忍不住抬手拍了好几张照片，而后又转过身出声唤道： “卓逸宸，你过来帮我拍照！” “你没手吗？不会自拍吗？” 卓逸宸出声应道，他正在和虞渊他们说话被打断。 栾语彤娇声道：“哎呀！自拍太刻意了，一点儿都不自然，你快点过来帮我拍呀！” 即便是面上表现出来的再不情愿—— 卓逸宸还是乖乖的从座位上站起身。 走过去接过栾语彤递过来的手机，帮她拍照。 卓逸宸皱眉问： “你为什么不看镜头？” “就是这样才比较自然啊，不然多像摆拍啊！” “你不就是在摆拍吗？” 栾语彤嗔怒道： “叫你拍就拍，哪来那么多废话。” 又补充道:“你多拍几张，我一会儿再自己挑。” “好了吗？够了吧。” “你拍的没几张我的眼睛是睁开的，你能不能认真点拍，你这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栾语彤的音量顿时提高了好几分。 卓逸宸一脸无辜道： “那你就别眨眼啊，你自己在拍照的时候把眼睛闭上了还怪起我了？” “眨眼那是我能控制的吗？” 卓逸宸好声好气地说： “好了好了，那你就尽量别眨，我再给你拍几张！” 栾语彤有些嗔怒地再次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卓逸宸。 安素看着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回想起栾语彤在车上对自己所说的话。 心想着他们虽然还没有在一起，但是这样的相处也挺好的—— 像是有种旁人无法介入的亲密无间。 不像她。 她和梁云飞现在已经连过往的那种关系也回不去了。 过了今夜—— 怕是连维系表面平和的体面也要消失殆尽了。 徒留下难堪。 安素不敢再去看梁云飞。 拿起身前桌面的茶杯喝了一口。 安素忽然觉得，她真的有点儿想喝酒了。 叶梓茜凑到虞渊的身旁偷偷问他——语彤是不是已经和卓逸宸在一起了，毕竟他们之间的相处实在是太过自然融洽了。 虞渊只摇了摇头。 叶梓茜有些意外地挑眉看向他。 看出她眼底的疑惑，虞渊淡声解释道： “他没有答应她，但也拿她没办法。” 毕竟是自己从小欺负，从小惯到大的人，无论是欠下的债还是割舍不掉的情分都无法让卓逸宸对栾语彤真正地狠下心来。 若是等到哪一天，栾语彤真的喜欢上别的男生了，卓逸宸的心里兴许还会觉得不是滋味。 所以说，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 不同人的相处有不同的模样。 菜很快就上桌了。 被美食诱惑的栾语彤霎时也没有什么拍照的心思了—— 跟着卓逸宸一起，坐回桌上吃饭。 这儿的菜品和这家店整体的风格类似，也是精致小巧的，每盘菜的量不多，装饰精巧，但味道和口感都是绝佳的。 色香味俱全，令人吃了意犹未尽。 饭桌上，栾语彤提起来： “对了，虞渊哥哥，戎姨怎么样了？她的身体还好吗？我好久没有看到她了，好想她啊！一会儿吃完饭之后，我们先回你家去看看戎姨吧？她应该没有那么早休息吧？” “没有，她知道你们今天要过来，她的身体还好。” 虞渊只挑了几句简短的回答。 亦是点到为止。 餐桌上知道戎安筠病情的几个人都霎时变得沉默了下来。 叶梓茜回想起戎安筠先前一次突然晕倒被送往医院时候的场景，至今还觉得有几分心惊。 其实早该意识到的，在她第一次碰到阿姨的时候她就是因为晕倒到了路旁，还有虞渊递给她的那些形形色色的药丸。 明明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 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能多眷顾她一点呢？ 餐桌之下，叶梓茜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虞渊的手。 将其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想给予他微不足道的温度。 虞渊的神色无波，却是无声息地回握住了她。 栾语彤轻声感叹道： “不过，戎姨现在应该觉得很开心吧？毕竟可以回到自己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安素有些惊讶地问： “阿姨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吗，她是b城的人？” 安素一直都以为虞渊他们是外地人，是突然从a市转学到b城的，不想其中竟还有这样的渊源—— 那这样说起来虞渊也算是半个b城人。 先前从未听他提起过。 虞渊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点了下头。 其实，戎安筠是一个孤儿，在她七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一场车祸突然去世了，所以戎安筠从小就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 而戎安筠对于虞家而言，还有另外一层特殊的身份。 为了营造企业的良好形象，虞家多年来一直都有做一些公益事业，其中包括资助一些福利院的孩子、贫困的大学生等读书。 而戎安筠，就是虞家众多资助对象当中的一个。 戎安筠在22岁大学毕业之后，就通过面试进到了虞家的公司实习，巧合之下做了当时还只是一个总监的虞谦的助理。 虞谦——现任虞家的实际掌权人。 是个毫无疑问含着金钥匙出生，在豪门财阀里打滚长大的孩子。 自小被当成集团的接班人来培养。 天之骄子，生性漠然，强势冷颜，他年纪轻轻，在当时还未真正掌权的时候，在公司里就已经称得上是运筹帷幄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做什么都杀伐果断，看似铁血无情的人，谁也没有想到虞谦竟然会对小小的戎安筠一见钟情。 因为戎安筠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戎安筠在自己年仅23岁的时候，就嫁给虞谦为妻，得到了多少人一辈子眼红又贪求不来的殊荣。 戎安筠当时只不过是公司内的一个实习生，还是一个孤儿，没有任何的身家背景或是有权有势的靠山，还隔着虞家的资助对象这么一层敏感的身份。 明显的门不当户不对。 两人的地位悬殊。 当时的虞谦要娶一个对家族发展没有任何助力的戎安筠进虞家，并不像外界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虞谦当时不顾家里人的激烈反对，立下赌约，执意娶了戎安筠为妻。 虞谦向来都是一个相当自傲的人。 他始终认为无须出卖自己的婚姻，凭他自己一人之力他也有本事让虞家的基业更上一层楼—— 多年以来，虞谦也的确用事实证明了他确实有这个本事，也有绝对的能力做到。 当年两人的这段婚姻在a市可以称得上是轰动一时的，整个a市的上流社会都为之觉得震惊。 还有不少是等着看虞谦笑话的。 后来因为公司的流言蜚语实在太多了，戎安筠碍于自己的身份，加上虞谦的干涉也就没有再去公司，就只留在了家中。 但其实，虞谦与戎安筠多年来的夫妻关系可以说是相当和睦的。 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之中，虞谦实则一直将自己的妻子保护得很好。 戎安筠在23岁就嫁给了虞谦，一辈子都没有吃过什么苦，算是被捧在掌心里养得极好的—— 这一点从看戎安筠便是看得出来的。 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如果不是抵不过命运无常，戎安筠在年纪轻轻便得了难治之症。 其后，夫妻两人的关系开始冰化，本来温顺的妻子变得喜怒无常，加之各类事件的发酵，关系无法挽回的破裂，最终使得原本的家分崩离析。 戎安筠同虞谦提出离婚，并未得到男人的同意，知晓他向来强势自己也说服不了他半分，戎安筠于是一意孤行地离开了a市。 其实，因为戎安筠从小便是一个孤儿，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去。 b城是戎安筠小时候生活过的城市—— 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虞谦的地方。 看着虞渊，叶梓茜缓声开口问道： “那你以前有回来过这里吗？” 虞渊看向她，点了点头。 听到这，栾语彤立马笑出了声，说道： “虞渊哥哥不仅回来过，而且那一次还走丢了，差点就回不去了！” “真的吗？” 叶梓茜有些惊讶地睁大眼，反问道。 卓逸宸笑着说道： “当然是真的了，没有想到吧？三少竟然也会有这么愚蠢的时候，要不是阿姨有一次跟我们提起来，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而卓逸宸和靳尚他们难得抓住虞渊的把柄，拿着这件事情取笑了虞渊好久。 看着虞渊那张冰块脸，连安素光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也觉得有一些好笑： “多大时候的事啊，还会迷路？他是怎么走丢的？” 靳尚在旁边温声开口道： “应该是在六岁那年的暑假吧，是吧，三少？听戎姨说，三少当时应该是追着一个奥特曼的风筝走出公园的，然后就迷路了，戎姨说她当时简直是要急疯了，差点就要报警了，没有想到最后……” 靳尚的话音忽然顿住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虞渊—— “三少，你还有印象吗？” 虞渊直接斜睨了他一眼，答道： “没印象。” “最后怎么了？”叶梓茜有些好奇地开口问。 连梁云飞和安素都被勾起了兴趣。 卓逸宸笑着抢答道： “最后三少是被一个小女孩给捡到的，把他送回了公园保卫处的。” “小女孩？”叶梓茜挑眉，反问了句。 靳尚点了点头，说道： “听戎姨说，她当时去保卫处接人的时候，三少的手里还拿着人家小女孩好像是用来哄他的冰糖葫芦，可是那个小女孩根本不知道三少从小最讨厌的就是甜食了，所以三少从头到尾一口都没有碰，就一直拿在手里，不过戎姨要扔他也不让她扔，最后甚至还把那根冰糖葫芦带上飞机，带回a市放了好几天，放到最后坏掉了，戎姨才偷偷地给他扔掉了，三少后来发现了还自己生闷气生了好几天呢！” 第127章 油纸伞下 “哈哈哈哈……”卓逸宸每听一回这件事，还是觉得耐不住的想笑—— 毕竟真的很少见到三少有这么愚蠢的行为。 “三少，你就说你这个人是不是特闷骚吧？明明就不喜欢吃还不让人丢，实际上自己心里头宝贝得很吧？” 虞渊轻眯了下眼，看向卓逸宸： “吃你的饭，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语气中透着淡淡的警告。 毕竟是在叶梓茜面前讲自己儿时的糗事，虞渊自然不会觉得高兴。 叶梓茜却是越听越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故事听着很熟悉呢？ 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快吃吧。” 虞渊抬手帮叶梓茜夹了菜。 叶梓茜反应过来，略微有些迟疑地看向虞渊： “你……是不是在市中心的钟楼旁边那个街心公园里走丢了？” 虞渊的脸色霎时怔住了。 此话一出，桌子上的人顿时都看向叶梓茜。 似乎是受到了震惊。 卓逸宸最先反应过来。 他直接爆了一个粗口—— “卧槽……小嫂子，你不会就是……” “这么巧的吗？”靳尚问。 还有些不太确定，叶梓茜犹豫地解释道： “也可能只是巧合吧，我小时候曾经在那个街心公园帮助过一个小男孩，那天我刚好在附近练琴，下完课正站在街边等司机来接，恰巧碰到了一个小男孩……他好像是迷路了……我跟他说了好些话，他才告诉我他的妈妈在公园里，他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去，在那附近就只有一个街心公园，我刚好认识路，于是就把他带回了保安室，不过……应该没有那么巧吧，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虞渊忽然开口问道： “……你当时是不是去练小提琴？” “你怎么会知道？” 叶梓茜有些惊讶地睁大自己的眼睛。 和虞渊对视着。 栾语彤有些不解地问： “梓茜姐姐，你不是练钢琴的吗？怎么变成小提琴了。” 叶梓茜柔声说道： “起初一开始我也练了两年多的小提琴，后来是因为对钢琴更感兴趣才转学钢琴的。” 定定地看着虞渊，叶梓茜出声问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渊用一种很深的目光看着叶梓茜—— “我记得你当时的肩上，背着一把小提琴。” 当时小女孩儿在领着他往回走的时候，就走在他的正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沿着路道慢慢地走着。 虞渊就一直看着在自己前头的人，对她肩膀上背着的那个小提琴印象十分深刻。 他已经记不得小女孩的面容了。 却依旧记得她肩上背着一个很重的小提琴。 虞渊当时隔了很久才跟她开口说他帮她背，被女孩给拒绝了。 眸光轻闪，叶梓茜惊讶又有些激动地说道： “还真的是你吗？” “卧槽……真的是吗？！”卓逸宸没忍住，瞧着倒是比当事人还要更激动道。 栾语彤双手合十，惊叹道： “天啊！你们两个这也太有缘了吧？” 靳尚禁不住勾唇笑了笑： “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过往，三少，我记得这么多年来，你好像就只跟阿姨回过那么一次b城吧？就这么一次，在b城的茫茫人海当中，你们两个小家伙还能碰上，也当真是有缘了。” 众人都觉得十分的戏剧化，简直难以置信，连叶梓茜自己都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虞渊难得的也唇角微扬起柔和的笑意—— 今日看起来像是当真心情很好的样子。 叶梓茜欣喜地笑了笑： “所以你从小就不喜欢吃甜食啊？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呢？你不知道那冰糖葫芦我可宝贝着呢，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拿在手里好久了。” 还专门送给了他。 叶梓茜记忆当中有模糊的印象当时那个小男孩好像比她还矮，她一直都以为对方是一个小弟弟，所以才特别善心地想要帮助他—— 却不想他竟然比她大。 如今还长得这么高了。 现在的虞渊丝毫都看不出一点小时候的样子。 不，应该说还是有点相似之处的。 叶梓茜笑着说： “原来你从小就那么寡言少语的吗？” “没有错，我记忆当中，小时候的虞渊哥哥就一直是一张酷酷的扑克脸了。”栾语彤在旁边附和道。 “扑克脸还不是会喜欢奥特曼？哈哈哈……三少你说说你当时为什么会走丢，真的是像阿姨所说的那样吗？” 虞渊看了卓逸宸一眼，纠正道： “我只是迷路了。” 卓逸宸笑道： “好好好，你只是迷路了，还好有小嫂子捡到你了！这可算是大恩啊，三少你可该好好报答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应该是要以身相许的？是吧，靳少……” 卓逸宸说完之后还转过头朝靳尚问道： “我这次没用错成语吧？” 靳尚摇头轻笑道： “也算没毛病吧。” 以身相许也对—— 至于谁许谁的问题就不用介意了。 靳尚心道怪不得三少这次会栽的这么狠呢？ 原来还有这一出，是小时候被人家给捡到过。 叶梓茜想着早知如此的话，她真想要回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直接把虞渊给捡回家了。 这有时候欠了人家的恩情，的确得用情债来还。 原来有一些缘分的种子，早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种下了。 无数次的擦肩而过终会换来相遇。 情不知所起—— 有些相识似乎早就已经注定了。 * 夏夜的雨总是来得匆忙。 在吃饭的间歇，外头不知何时就开始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下雨了……” 叶梓茜禁不住轻声感叹了句。 一桌子人不约而同的，安静地看向窗外—— 听着外头的雨声。 呆在木制房屋内听着外面的雨声格外清晰。 雨水似有节奏地敲打着，沿着屋檐坠落，落成了朦胧细密的雨帘。 耳旁还有雨水滴入湖面的嘀嗒声。 湖面升腾起了迷离的雾气，一时宛若仙境。 透过雕花的窗栏吹进来的凉风似乎都沾染上了几分寒意，沁得人心凉。 此时桌面上的热茶就派上用场—— 显出它的好处来了。 众人以茶代酒，相敬了好几杯。 雨似乎下得不大，但断断续续的下了好久。 等到他们一行人吃完饭的时候，依旧没有什么消停的趋势。 餐厅的工作人员服务得相当到位。 他们不知上哪儿找来了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的油纸伞—— 小到一把伞的细节，这家店里的东西真的都有自己独特的韵味和风格。 油纸伞的做工看起来相当精美，伞面的图案像是人手绘上去的，但不知用了什么颜料，被雨浸湿了，竟也没有晕染开。 店员提起来，在他们店有一个传统—— 若是恰逢突如其来的雨天，到他们店里得客人，临行之前，他们会每人赠予一把油纸伞。 是无须归还的。 油纸伞的伞柄处还挂着一个香囊，从里头传来阵阵的青草花香。 来到这家店的客人总是会不由得感叹道难怪这家店会如此受欢迎，老板应该也是个妙人吧？ 拒绝了店员每人赠予他们一把伞，虞渊和叶梓茜他们一行有七人，便只取了四把伞。 叶梓茜和虞渊同行，梁云飞和安素同行。 栾语彤自然是闹着要和卓逸宸一起的—— 到最后独落下靳尚自己一人悠然地撑着伞。 一行人慢慢地从湖中心餐厅所在的位置，沿着长长的石廊道缓缓往外走。 感受到下意识往自己这边倾斜的伞，叶梓茜禁不住更靠近身边的虞渊一点，抬手揽着他的臂膀，将自己整个人都依偎在他的身旁。 天地偌大，整个世界却像只剩下一把油纸伞。 只剩下在伞下的两个人。 周围的雨声喧嚣，雨水沿着伞檐往下滴落，朦胧了眼前所见的周遭迷离的夜色。 起初，梁云飞拿着伞走过来遮住她的时候，安素的整个人就表现出局促不安，神情似有若无的僵硬，她甚至不敢抬眼去看梁云飞。 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安静得只听见雨声。 安素的视线没有一个着陆点，渐渐的竟像是出了神，她禁不住地抬起自己的手去接从天而落的连绵雨水。 神情显得有些许落寞。 却是突然的，有一双手握住了安素的手—— 让她整个人吓了一大跳，心头微悸。 再也没有办法逃避的，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梁云飞微蹙着眉头，欲言又止，最终只道： “一会儿该感冒了。” 而后男孩松开了抓着安素的手。 安素的眸光轻闪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乖乖的放下了自己的手。 手下意识地握紧，轻搓指尖。 梁云飞就是觉得见不得安素刚才的举动和神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他越看着安素的时候，就越总能发现她让他觉得心疼的地方。 是安素变了吗？ 梁云飞渐渐意识到其实并不是的。 只不过是因为先前的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 穿过长长的廊道，要走下石阶的时候—— 才发现因为雨势，台阶下积了一层雨水。 叶梓茜轻撩起自己的长裙，正准备要直接跨下去的时候，却是被虞渊轻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叶梓茜转头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了？” “拿着。”虞渊边说着就将自己手里的伞递向叶梓茜。 叶梓茜有些云里雾里的接过了男孩手中的伞。 而过了片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就被虞渊整个一个公主抱给横抱了起来。 叶梓茜吓了一大跳，忙一手撑着伞，一手揽着虞渊的脖颈，依附在他的身上。 瞪圆了眼睛，看向他。 即使是叶梓茜喝醉了的时候，虞渊也从来不曾对她公主抱过，背倒是背过好几回了。 这是虞渊第一次这么抱她！ “你……你要做什么？” 叶梓茜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问道。 走在他们后面的几人显然也都看见了，卓逸宸直接出声起哄道： “三少，这光天化日一下的你在做什么？！你可别占小嫂子的便宜啊！” 虞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浅淡地看了叶梓茜一眼，抱着她直接就往台阶下走。 最后叶梓茜别说趟水了，她连鞋都没有沾湿。 虞渊的球鞋倒是整个湿透了。 在走过了那一摊积水之后，虞渊才把自己怀中的人放了下来。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虞渊的用意。 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变软了，感谢的话也不会说： “不就是一摊积水嘛，我又没有那么娇气……” 站在他们身后的几人，何曾见过虞渊有如此柔情似水的时候，惊得简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三少，你现在倒是知道疼人了！” 靳尚笑着说道： “我刚刚就应该拿手机拍下来的！” 他们算是见识到了，叶梓茜之于虞渊的特殊待遇。 栾语彤禁不住对身旁的卓逸宸撒娇道： “我也要抱，你也抱我过去！” 卓逸宸为难道： “你就算了吧？你要不还是自己蹦过去吧？反正你这么小只，一蹦就蹦过去了。” “不要，我就要你抱我过去！你看虞渊哥哥，你也太弱了吧？！” “我就是弱，我抱不动你～”在脸皮方面，卓逸宸向来境界都比较高，服输服得坦坦荡荡的。 靳尚撑着伞走上来说： “不然我抱你过去？” “不要，我就要让卓逸宸带我过去！”栾语彤执拗地抓着卓逸宸的手，微撅着自己的嘴。 靳尚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卓逸宸，别说他不帮他，根本就没有用。 明明只是一道小小的积水，如今反倒是成了艰难险阻，死活都过不来的样子。 这一切全都是由虞渊突如其来的一个公主抱引起的。 叶梓茜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看向自己身旁的始作俑者。 虞渊说的没有错，卓逸宸的确是拿栾语彤没有办法的，到最后他无奈妥协道—— “抱不行，只能用背的。” 栾语彤顿时绽开了自己的笑颜： “好啊！背的就背的。” 边说着，她就拿着伞跑到了卓逸宸的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你稍微蹲下一点，我上不去。” 卓逸宸听话的微躬下身子，而后感觉栾语彤直接蹦上了自己的后背。 他忙抬手去接住。 “你这么小的一只，哪来这么重的重量？” 栾语彤直接搂住了卓逸宸的脖颈，在他耳旁质问道： “你说谁重了？！就应该让你拥抱的！” 第128章 “你懂不懂礼貌，你说谁重了？就应该让你直接用抱的！” 栾语彤在卓逸宸的背上不安分。 卓逸宸被栾语彤紧搂着脖子—— 能屈能伸地开口求饶道： “我错了，我错了，是骨头重还不行嘛！” 这才饶过他，栾语彤娇哼了一声。 但即便是在跟男孩斗着气，栾语彤手中的雨伞还是撑得牢牢的—— 沿着伞檐落下的雨水却是落到她的身上。 明明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还是尽量护着卓逸宸的肩头不淋到雨。 少年意气。 似乎连温柔都是小心翼翼、横冲直撞的。 栾语彤对着靳尚能够说出口的软话，对着卓逸宸反倒就像是不行了。 其实是因为对着他有独属于自己的骄傲吧？ 毕竟是真的喜欢呀…… 即便面上看起来似乎很不情愿，但卓逸宸在背着栾语彤过积水的时候，动作还是没有丝毫含糊。 一步一步的步伐格外稳健。 靳尚看完了热闹，就跟在他们身后过去了。 如今长长的石廊道上，只剩下梁云飞和安素两个人了 梁云飞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人，欲言又止道：“你……” 梁云飞原想问的是安素需不需要他带她。 而安素在读懂梁云飞的意思之后，却是显得有些慌乱和退避。 像是真的害怕梁云飞的靠近。 安素退后两步，差点就直接走进雨帘里—— “我……我不用……我可以自己过去的。” 边说完，甚至一副想要逃跑的架势。 梁云飞皱着眉头，直接抬手抓住了安素的手腕：“你躲什么？就这么怕我？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他们两个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梁云飞至今不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竟然这么怕他。 她有必要这样避他如蛇蝎吗？ 她就真的害怕他的靠近和碰触吗？ 她不是……喜欢他吗？ 她……是喜欢他的吧？ 梁云飞的目光牢牢地锁着安素，似乎被她的应激反应弄得有些无可奈何，又格外头疼。 而安素无处躲藏的爱意终究还是被梁云飞给捕捉到了。 梁云飞带着侵略性的灼热目光让安素觉得有些许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解释道： “不是，我没有，我……我今天穿的是凉鞋，没有关系的。” 像是找到了一个十分恰当合适的理由。 安素的手腕动了动，想要挣脱开。 梁云飞也没有再使劲禁锢她，他只是用一种很深的目光看着安素，沉默了半晌才说道： “走吧。” 前面，已经从卓逸宸的背上跳下来的栾语彤出声唤道： “安素姐姐，你们快点呀！” 眼见这雨势没有丝毫收敛的样子，靳尚提议要不要打车直接回酒店。 这次他们来了三个人，还有一个栾语彤，自然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随便挤在虞渊家里了。 卓逸宸他们在来之前就提前订好了酒店。 栾语彤出声道： “不行，我想先去看看戎姨，我们还是晚一点再回酒店吧？” 站在虞渊身旁的叶梓茜开口道： “我家离虞渊家很近，不然晚些时候语彤就跟我一起回家住吧？反正房间多的是，跟我睡一起也是可以的，先前安安就经常留宿我家，然后卓逸宸你们还是像上次那样住在家里头吧，这样也比较方便，省得你们来回跑，你们可以直接把酒店退了。” 栾语彤在旁边听着兴奋的开口道： “可以吗？好啊好啊，那我要去梓茜姐姐家住，梓茜姐姐，你家有琴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弹琴吗？今天晚上的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 栾语彤光想想就觉得自己有些手痒了。 叶梓茜温柔地笑了笑说：“有，好啊……” “你们两个的家住得很近吗？” 淡淡点了个头，叶梓茜说道：“嗯，刚好搬来我家附近。” 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的。 虞渊在刚转学来到b城的时候，在还没去到新班级时，就已经提前撞上了叶梓茜。 在还只是一个新的转学生这种生疏的关系时，就已经又多了一层邻居的关系。 紧接着关系更是突飞猛进到了暗恋对象的关系。 栾语彤禁不住感叹道： “天啊，你们俩这究竟是什么缘分啊？” 在今天晚上的饭桌上无意间发现了两人小时候的往事，真的让人惊讶于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奇妙。 即便是成日都呆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可能也萌生不出什么情愫。 而即使相隔万里的人，可能偶尔有一天就会有那么一根细线，将两个人牢牢地牵扯到一起。 “安安，你今天晚上要不要也去我家住？”叶梓茜转过头去寻向安素的身影，柔声问道。 “我……”安素看着叶梓茜，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身旁的梁云飞出声给打断了： “今天不行。” 一句话透着淡淡的强硬。 顿时惊到了旁边的几个人。 安素也被吓到了，她转过头去，微睁大了眼睛看向梁云飞。 男孩的语气，让叶梓茜微蹙了下眉头，她缓声道：“什么不行？梁云飞……我问的人是安安。” 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他又有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察觉到气氛似乎变得有些许不对劲，大家忽然都变得沉默下来。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梁云飞解释道： “今天不行，今天我有话要跟她说。” 出口的理由还是有些苍白无力的冷硬。 安素的眸光轻闪，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的无措，试图作出防御和遮掩，她的目光回避着。 没有人比叶梓茜更清楚她的为难。 也没人比叶梓茜更心疼安素。 她朝着梁云飞试图劝阻道： “有什么话非要在今天说吗？明天不可以吗？” 至少先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吧？ 一直都掩埋在黑暗之中的爱意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下，定然无法适应，难免不知该如何应对。 叶梓茜的眼睛和梁云飞对视着，试图通过自己的目光给他暗示。 梁云飞并不是看不懂，但是今日他并不想要再这么任她躲下去了。 梁云飞的心里像是莫名的就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 这股气也不知是对着谁气。 但只要一想到安素之前已经不知道这样躲着他多久了，梁云飞的心中就像是有一股莫名的火在烧，灼得他的心肝脾肺肾都觉得难以抑制的疼痛。 又似乎像是找不到痛源，无法将其拔出。 而如今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安素。 向来都很好脾气的梁云飞像是第一次如此的犯轴，即便出面劝说的人是叶梓茜，他也没有丝毫的退让—— “明天不可以，我有话要问她。” 梁云飞像是铁了心的要质询到底。 在出租车上已经知晓的内情，和似乎像是早就已经看出点什么的靳尚此时都沉默的看着他们两人。 只有栾语彤一个人还在云里雾里，她有些疑惑地开口道：“你们有什么话就直接开口说嘛，反正好好说就是了！” 栾语彤怎么瞧着他们一副快要吵起来的样子。 别看平日里叶梓茜的性子向来都是比较温润的，但她也是护短的紧。 她打心眼里觉得，因为梁云飞，安素早已经自己一个人闷了不少的苦水，如今她更是不能再让安素因为梁云飞而受委屈了。 叶梓茜就是见不得他一副准备拷问斥责的样子。 “梁云飞你……” “好了，小茜，我没事的。”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的安素出声开口道。 叶梓茜直接上前把安素抓到了自己的身边： “安安，你不用管他了，你跟我回家，今天晚上刚好也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等他自己想清楚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拍了拍叶梓茜抓着自己的手，安素缓声解释道： “我真的没事，而且今天晚上我妈出差刚回来，应该是在家里等我的，我本来就有回去的，没有关系的，只不过是聊几句而已，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呢……” 虽然从始至终，安素一直都处于一个心虚的状态，但她依旧嘴硬的强撑着自己的自尊。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暗恋梁云飞是一件多么卑微的事情。 她喜欢他，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安安……”叶梓茜心疼地唤了一声安素的名字。 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更帮到她。 站在她身旁的虞渊开口道： “有什么话让他们自己去说吧，我们走吧。” 虞渊抬眸看了梁云飞，从一个男生的角度而言，他或多或少能够理解梁云飞此时的心情—— 所以他想，让两人好好的谈一谈。 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吧。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向虞渊。 虞渊似安抚地朝她垂了垂眼眸。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安素自己的想法。 叶梓茜最后选择了顺从她的心意。 其实在看到栾语彤和卓逸宸的相处方式的时候，总会让叶梓茜觉得有莫名熟悉的感觉—— 因为她能够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看到梁云飞和安素的某些影子，很神奇的。 但是叶梓茜一方面又觉得并不太一样。 栾语彤实际上是比安素要勇敢得多的。 因为无论他们如何的掐架、斗嘴，从一开始，卓逸宸就知道栾语彤是喜欢他的。 所有一切的行为都有爱的名义，这就会变成性质完全不相同的事情了。 自从知道安素喜欢的人是梁云飞以后，叶梓茜就一直在想，如果安素能够早一点踏出那一步，能够再更勇敢一点的话，兴许他们两个人早已经捅破那层窗户纸在一起了。 这一切并不是没有机会的。 又是不可能的，因为安素就是不可能会这么做。 如果她会这么做的话，她就不会忍这么多年了。 她就不是安素了。 然而就凭着梁云飞今天晚上种种有些失常的反应，叶梓茜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会聊出一个怎样的结果来。 但或许这样也是好的—— 逃避只会觉得这段感情真正的无疾而终罢了。 * 虞渊和叶梓茜，还有卓逸宸他们一行人先行打车回家，戎安筠方才便已经来了两个电话催人了。 而梁云飞和安素并没有立马打车离开。 很显然的，车里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依旧是共撑着一把油纸伞。 男人沿着雨后的街道缓缓往前走着。 像是被自己半强留下来的人，刚才口口声声的说着有话要说，有话要问的梁云飞此刻却是沉默了。 他不问，她便也不说。 两人就那么静默着，相携带在雨中走着。 气温越来越低了，好像雨势似乎有所减缓。 两人寻到了路边一家24小时经营的咖啡店。 推开店门—— 风铃声骤响。 因为下雨天，客人少，坐在吧台出百无聊赖的老板，听到了风铃声才站起身来迎客。 一杯热的卡布奇诺，一杯温的黑咖啡。 两人靠着街边的位置坐下来。 右侧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玻璃窗，转过头去，目之所及就可以看见外头的街景。 只不过因为玻璃被雨水打湿过。 此刻显得有些许的朦胧。 看不大清楚。 但安素的视线还是一直转向玻璃外头的方向。 视线不知落在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又或者她只是不想和坐在对面的人交汇视线。 梁云飞的目光却是一直都落在安素的身上。 他像是还在斟酌着自己的语言，又或者是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说起—— 所以迟迟都没有开口。 服务员的手脚很麻利，很快就把咖啡送了下来。 安素这时才像是找到了另外一个可以做的事。 抬起葱白的指尖，安素轻轻搅拌着眼前并不需要任何搅拌的黑咖啡。 咖啡的浓郁香气缓缓的飘散，萦绕在两个人之间，久久不去。 梁云飞忽然分神的想到，他总以为自己认识安素足够久了，也足够了解她。 但其实他越来越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在舞蹈室里练舞的安素他是完全陌生的。 甚至于眼前的这杯黑咖啡，比起甜腻的让人觉得腻牙的奶茶，梁云飞先前并不会以为安素会是一个喜欢喝黑咖啡的人，然而她却是喜欢的。这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想来根本就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所以才会被蒙蔽住双眼，根本就看不清楚。 所以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所以她才可以瞒着他那么久。 第129章 难以说出口 喝了一口自己最为喜欢的黑咖啡， 却发现似乎比平时的还要更为苦涩。 那份苦意就一直梗在了她的喉头。 萦绕不去，甚至有些难以下咽。 安素垂眸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一直在看着她的梁云飞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开口问道： “怎么了，不好喝吗？不然你喝我这一杯？” 一句话引得站在吧台旁的服务员都看了过来。 安素抬眼看向梁云飞，像是惊吓于他的问话。 将自己还未喝过的卡布奇推向了安素的方向。 在男孩的目光之下，安素的心似乎也渐渐变得沉静下来——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喝酒了。” 梁云飞闻言微愣了下，刚才在店里的时候，安素就提过一次了。 难道是真的想喝？ 梁云飞抬手直接叫来了服务员。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梁云飞一边看着菜单，一边出声问道： “请问你们店里有卖酒吗？” 服务员微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是咖啡馆，是没有卖酒的。” 安素忙出声开口道： “不用了，我只是随口说说。” 跑到咖啡馆里来点酒—— 这不是在存心给别人找麻烦吗？ 说完她还转过头去朝着服务员说： “不用了，麻烦你了。” 这时，老板碰巧从旁边走来说道： “怎么啦，是有什么问题吗？” 服务员答道：“这两位客人在问店里有没有卖酒？” 老板似乎觉得颇为有趣，挑了挑眉头说道： “那二位是想要喝什么酒呢？” 这回愣住的的反而变成安素了： “......还真有吗？” 老板是一个看起来很有魅力的青年男子，他笑了笑说道： “卖的话，我们店里是真没卖，不过后厨的冰箱里还放着半瓶我昨天开过的剩下来的红酒，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拿过来给你们。” 梁云飞说： “那看下多少钱，还是算我们给你买的。” 老板温和地笑了笑说： “钱就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酒，而且还是喝剩下来的，拿能跟你们算钱呢？就当是送你们的吧！” 安素：“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本来就是开门做生意，就当是交个朋友吧。” 说完，老板就转过头去朝着一直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去吧，去把后厨冰箱那剩下的半瓶红酒拿过来。” 服务员：“好的。” 那个青年男子而后朝着梁云飞和安素开口道： “那你慢用。” “谢谢啦！” 老板于是又走开了，只留下了梁云飞和安素他们两个人。 服务员很快就将酒了上来，还顺带送过来两个红酒杯。 经过了刚才那个小插曲，气氛似乎变得不那么尴尬了。 梁云飞抬手倒了两小半杯的红酒。 而后看了看瓶子上的标签。 梁云飞多少也是认识点酒的，这瓶红酒并不是如老板口中所说的是便宜的酒—— 相反的价值应是不菲。 他就想着从那个老板的穿着打扮到言行举止，看起来都像是一个有品位的人。 在品酒方面自然也是如此。 安素再拿起来喝了两小口后，也觉得酒味甘甜，比啤酒不知道好喝多少，跟上次她在海边酒吧喝过的鸡尾酒相比也别有一番韵味。 没过多久，安素手中的酒杯就快见了底。 “你慢点喝，不要喝那么猛。”梁云飞在旁边出声提醒的。 安素只问：“你怎么不喝？你也喝点啊！” 他为什么看起来依旧如此坦然镇定，处变不惊，这么清醒的样子。 就不能好好喝点酒吗？ 梁云飞看着安素说：“真这么喜欢喝酒啊？” 就这种东西，说到底对身体并不是很好，大部分的酒喝着并不是很好喝。 事实上。是真的喜欢喝酒的人并不多—— 有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在酒桌上无奈需要去逢迎他人，交际应酬。 有的人只不过是借酒浇愁，只有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才会想着要去喝酒。 真正喜悦的酒其实不多。 一般都是为了醉才去喝的，然后喝着喝着也会忘记嘴里酒的滋味，忘了酒是不好喝的。 而醉了之后是要做什么？ 不过是因为有清醒时不敢说的话，还有抛不下的自尊罢了。 两杯酒下肚了之后，安素的神情瞧着像是冷静了不少。 “你不是说有话要问吗？问吧……”安素主动开口说道。 梁云飞沉默了几秒，还是想着就从今天晚上的舞说起，男孩问—— “《天鹅湖》的含义你之前知道吗？” 梁云飞真正想问的不过是安素跳这支舞的用意和动机，但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说。 但无论怎么样，此刻从梁云飞的口中提及《天鹅湖》对安素来说都像是一把刀子。 直往她的心窝里戳。 “我当然知道。”安素回答的很坦然，她本来就是芭蕾舞圈的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安静地等待着男孩接下来的问题。 梁云飞缓声问道： “你今天为什么要跳那个舞？” “没有人规定不能跳那个舞，并不是非要在……才能跳的，我只不过是选了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的经典剧目。” “那我上次在舞蹈室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没有为什么。” 这次，安素甚至没有去找搪塞的借口，而是直接否定道。 “什么叫没有为什么？总该有一个理由吧？” 本来六班已经安排好了叶梓茜钢琴演奏的节目，安素甚至都不需要上台—— 他又为什么坚持要上台，还跳了《天鹅湖》呢？ 安素不再开口说没有理由，而是微吸了一口气，直接握紧了手中的红酒杯，安素看着梁云飞开口道： “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梁云飞几乎要被女孩刀枪不入的防御姿态给气到了： “什么叫做跟我没有关系？难道不是因为我的提议你才上台的吗？你的舞……” 梁云飞的语音先是顿了一下，而后才缓缓地接着说道：“难道不是跳给我看的吗？”不允许她再逃避自己的问题。 直接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冰刃插入了安素的心尖。 撕碎了她长久以来自以为强硬的伪装。 袒露出带着鲜血淋漓的血肉。 徒留下难堪的脆弱。 安素此时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不堪一击，握着的拳头像是在微微发抖，甚至连眼眶都有些发红。 安素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是的。” 梁云飞整个心潮翻涌，神情有些焦急又激动，连声调也抬高了几分： “不是吗？都到了现在，你还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吗？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松口跟他说一句实话，说一句软话呢？就真的那么难吗？ 难道他是那种会直接摔碎她的心的人？ 她究竟在怕些什么？ 安素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 还能是因为为什么？ 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他罢了。 但即便是已经在自己的脑中、心中重复过无数次的话，此刻也像是堪堪地堵在了喉咙口里。 那经年累月的沉重爱意已经给她带来了疼痛。 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梁云飞是出了名的女生缘好，喜欢他的人有很多，不止她一个，这一点安素自己一直是知道的，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一旦喜欢上了一个人，所萌生的独占欲是很可怕的，她甚至会让一个人变得丑陋，变得斤斤计较。 安素害怕那个样子的自己。 她有时候甚至也会因为梁云飞和叶梓茜被传绯闻而觉得伤心落寞，然后这些安素从来都不敢表现出来。 隐忍的厉害。 总是口不对心。 偶尔有一次的任性冲动，像今日这般的失控才会泄露她的真心。 即便是有很多女生跟他表白过，但在感情方面，梁云飞向来都是比较后知后觉的—— 所以他才会感受不到安素对他的用心。 而就是这份疏忽，有时候是最伤人的。 无意间也伤到了安素很多次。 梁云飞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安素会喜欢自己。 不仅仅是今天的这场《天鹅湖》。 很明显的在过往的时候，他一定忽略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梁云飞努力的想要去回想，却想不出什么具体的轮廓。 所以他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安素了。 慢慢的，安素凝固着的表情似乎开始松动和变化了，她泛着有些微红的眼，轻声开口道： “是啊，《天鹅湖》是跳给你看的，其实我已经看着你很久了，但是你一直都不知道，不过，还是被你发现了。” 像是用着最平静的语气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句话将两人定坐在了原地。 安素费力地朝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梁云飞拉扯出一个难堪至极的笑容。 将自己的真心毫无保留的袒露在对方的面前。 让对方拥有能够伤害自己的武器。 明明是早就已经猜到的秘密，可是当梁云飞真的从安素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合适的反应。 他像是被闷拳猛的打了一下。 梁云飞看到了她的笑容，心却是隐隐地刺痛着，他该死的觉得心疼。 后知后觉的，心疼的一塌糊涂。 原来知道自己被喜欢被在意也可以是一件这么痛的知道。 只要开了口之后就会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她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他的了。 注意着梁云飞的神色，安素轻声开口道： “其实，我会这么做并不是想让你有什么负担的，你不需要有什么压力，你也可以……这些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安素心想着他本就可以如此，本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要跑来质问她。 徒增难堪呢？ “不需要有负担？”梁云飞反问了一句，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她倒是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了？ 可是她究竟将他置于何地呢？ 梁云飞步步紧逼道： “你从始至终就不准备让我知道这支舞的含义吧？上次在舞蹈室的时候你就瞒着我，如果不是今天栾语彤忽然提起到，你还准备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别的事情我不说，难道在这件事上我没有知情的必要吗？” 安素紧咬着自己的牙根，就是迟迟没有开口。 梁云飞先抬起手，夺过了安素的手中被她攥得紧紧的杯子，唯恐她会不小心伤到自己。 梁云飞在半晌之后，才轻叹了一口气，用另外一种的方式替安素说完了她难以启齿的告白。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开口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你呢？” 反应过来男孩话语当中的意思，安素霎时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她的嘴角有些许的颤抖，感觉自己的心跳害得要承受不住了—— 她想要去相信，却不敢相信。 所以片刻之后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别开玩笑了。” 不要再让她误会了。 拥有了希望再破灭的痛苦比从始至终都未曾拥有过要难受得多。 梁云飞顿时拧紧自己的眉头看着安素，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梁云飞没有想到当他往前一步，想要正视她的心意的时候，她反而后退了。 说到底，梁云飞其实就是慢半拍，在发现安素喜欢的人是自己之前，这段时间，他其实就已经有在思考自己对安素的想法了，有在考虑两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今日梁云飞也并非是一时冲动，只不过是终于确认了自己心头的想法。 这么多年的遮遮掩掩，举步维艰，安素其实，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 但在某种意义上—— 他们都是。 梁云飞也是。 然而就在今夜，有些缺憾似乎终于缝补上了，有些感情也终于对上了茬。 本来始终在错位时空的两个人，像是终于在同一条轨道上看到了对方，真正意义上接通了信号。 定定的看着对外自己对面的人，梁云飞开口道： “安素，你好好听着，我没有不喜欢你，如果你……哪怕是曾经喜欢过，就不要半途而废。” 男孩的眼中，像是流淌着黑暗却又光彩夺目的星河，而那些尚未破土而出的惊喜与极乐像星星点点的银与璀璨的金—— 全部都掩藏在了这一缕目光之中。 第130章 我是喜欢你的 梁云飞说—— 他没有不喜欢她。 这个意思是可以等同于他喜欢吗？ 安素根本就不敢把这事如此反过来想。 明明自认为酒量非常好，而且也只喝了两小杯的红酒而已，但安素却是觉得自己此刻醉得厉害。 她的脑中犹如是天旋地转。 晕晕眩眩的。 梁云飞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踩在她心尖的痛点上。 让安素禁不住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莫名的想要落泪。 呼吸似乎早就已经失了频率。 安素微吸了口气，开口道：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像是无法相信—— 甚至于说无法理解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梁云飞闻言，微蹙着眉心，问道： “你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吗？” 明明他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 她不可能会听不明白。 垂眸，安素沉默着，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 像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难以解决的问题。 试图想找到方式让安素相信自己。 梁云飞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缓声道： “我的意思是—— 我想要正视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没有及早发现你的心意，让你等了这么久，是我的错，我想说……我是喜欢你的……” 安素霎时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她瞪大了眼，眸光轻闪。 梁云飞看着她，缓慢而笃定地说道： “你并没有求而不得。” 男孩的话音一字一句的落入了安素的耳畔。 眸中的星河霎时燃烧成了瑰丽的海洋，安素的身心俱颤，神色动容得厉害。 看起来却无措得像是一个孩子。 她的眼睫颤抖得厉害，一滴泪花在眼眶中摇晃，终是坠落而下…… 像星河里滑落人间的流星。 是让人抓不住的耀眼。 从相识至今，似乎有许许多多的画面在安素的脑海之中走马灯似的变换着—— 初时有意无意的试探；俩人时常斗嘴的样子；梁云飞打球时奔跑的画面；在教室里头和别人嬉笑打闹时候的样子；甚至还有其他女生跟梁云飞表白时候的场景…… 其实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安素一直都是安静地看着梁云飞的。 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偶尔会羡慕与他同行的身影。 安素喜欢得太用力了，但她真正渴求的却太少。 梁云飞只用说一句“我喜欢你”，便足以击溃她经年积攒下来的所有委屈。 击碎她鲜血淋淋的心伤。 滴落的泪水之中或许还夹杂着欣喜吧。 梁云飞被安素突然落下的眼泪给吓到。 他慌忙站起身，抽过桌上的纸巾，跑过去坐到安素的身旁。 拿起纸巾想要去擦拭安素脸上的泪水。 竟是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你别哭啊，你哭什么......” 只不过梁云飞的安慰没有丝毫效果。 反倒是让安素哭得更厉害了。 梁云飞是真的觉得手足无措，无奈只能抬手将安素轻揽进自己怀中。 用手有些笨拙地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安素只是将那些忍了太久的泪水—— 都藏进了男孩的白衫里。 是真的哭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微推距着让他松开她。 安素抬起发红的眼，看向了梁云飞。 梁云飞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出声问道： “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梁云飞......” 安素忽然开口唤了他的名字。 因为方才哭过，她的声音还显得有淡淡喑哑，带着些许鼻音，听起来沙沙的，像是有羽毛在梁云飞的心尖上挠着。 “嗯……怎么了？” 梁云飞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都下意识变得温柔不少。 “你要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 “想清楚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是因为这样的感情让你觉得有负担了，我今天跳这个舞并不是非要你有所回应的，我只不过是想要做一个道别而已，我们马上就要高三毕业了，以后可能……” “道别什么？道什么别？！”安素未说完的话直接被梁云飞出声给打断了—— “我告诉你，安素，你已经招惹我了，现在不是你说道别就可以道别的了，我是不会允许的，我们明明才刚刚开始。” 什么狗屁负担？ 比起这些，梁云飞更害怕看到的是安素的眼泪，他不想要让她伤心。 更害怕看到她受伤。 说到底，梁云飞只不过是在乎安素。 他明白了安素的重要性罢了。 才不是因为什么负担感。 她是傻吗？ 难道说只要有女生喜欢他，他就必须要有所回应吗？那他的心还够分割吗？ 安素一直都以为在这场她与梁云飞的拉锯战中，她始终都是那个输得一败涂地的人。 她从未设想过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梁云飞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握住安素的。 安素却是像被什么东西给烫到了，她微微别开自己的眼，躲开了梁云飞的触碰。 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 “梁云飞，你不要这样……” “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把话跟我说……”梁云飞柔声哄道。 他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告诉她了。 梁云飞希望安素也能这样。 毕竟他从来都猜不准她的心思。 如果他能早点猜到的话，他们两个也不会就这样蹉跎这几年。 安素：“你别这样，你都没有问我的意愿。” 就像是之前每次希望落空时一般，安素很快就在自己的心中建立了坚实的堡垒，牢牢地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包裹了起来，确保刀枪不入。 她真的没有勇气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你的意愿？”梁云飞皱着眉头，反问了句。 她刚才已经承认了今天的舞是跳给他看的。 梁云飞知晓她对自己的心思。 难不成说—— 她承认自己喜欢他，却不愿意跟他试一试？ 梁云飞定定地看着安素。 等着她的解释和回答。 安素低声开口道：“是，梁云飞，你只是说了你的意思，但是你没有尊重我的意愿，你甚至都没有问我，还喜欢你吗？” 安素听起来像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顿时让梁云飞如鲠在喉，他的神色微愣了下。 难道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 安素今天真的是在告别。 她已经决定要放下了？ 已经选择半途而废，不想坚持了。 喉咙忽觉干涩，梁云飞缓声开口道： “不是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并非是要你一定接受，我只不过是想把我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你，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如今他们的位置身份似乎发生了颠倒。 梁云飞何曾对自己说话这般小心翼翼过。 安素莫名觉得心下一痛，她轻声说道： “……那如果我不接受呢？” 梁云飞的神色并未表现出丝毫受伤和惊讶。 他定定看着安素，称得上温柔的语气说道： “那我会追你。” 声音缓慢却又笃定。 安素被男孩目光当中的温度烫得心下一颤。 “直到你什么时候愿意接受我的心意。” 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梁云飞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安素觉得一点也不真实。 她仿佛身处一个美好的梦境当中。 不知该作何反应。 又唯恐会不小心打碎眼前的梦境。 梁云飞说：“这一次，我把决定权交到你的手上，无论最后你选什么我都会接受，我只是想要告诉你—— 你的好你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上你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梁云飞不想安素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如此的小心翼翼，甚至于委屈自己。 无论她最后是不是接受他，还是说在以后她可能会碰到一个更好的人—— 梁云飞都希望安素能够更护着自己一点。 少年时期的懵懂，其实连梁云飞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对她如此在意。 但他清楚的知道，这颗种子的萌芽一定比他真正意识到时，开始得还要更早。 而让梁云飞觉得庆幸的是—— 现在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他已经下定决心。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她已经望着他这么久了。 这一次就换他来追她。 虽然到最后两人都没有谈出一个结果，安素始终都觉得梁云飞今夜是一时冲动。 她希望他能够自己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 再确定他的想法有没有发生改变。 安素有多执拗，梁云飞慢慢的也了解不少。 他并没有强逼着她立马去相信他所说的话。 反正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证明。 梁云飞心想，起码今晚两人开诚布公地谈过了。 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说实话，梁云飞的信心还是挺足的。 当然，这份信心是安素给他的。 毕竟他的手上握着的—— 是她几年来对他的喜欢啊。 梁云飞并没有把这当做是自己的筹码。 但有了这些，他便是有了追逐到底的勇气。 * 栾语彤跟着叶梓茜一起回叶家了。 一进到叶梓茜的房间里，她被屋内各种精巧的摆设给吸引了注意力。 在指导着屋内很多东西都是叶梓茜自己做的，自己捣鼓的，就更加觉得叹服了，拿着叶梓茜自己做的一些小陶器还有杯子来回把玩了好久。 叶梓茜瞧着她似乎当真喜欢，别让她自己挑选喜欢的便送给她。 洗完澡后，叶梓茜将衣服一并拿去洗衣室。 回到屋内的时候碰巧看到栾语彤正拿着她书桌上的相框在看着—— 叶梓茜禁不住的微微一笑，心道这相框放在书桌上还是太过显眼了一些。 本来叶梓茜是打算给栾语彤收拾一间新的客房的，柜子里的床套被褥也都有新的。 但栾语彤拒绝了，她说她想要跟叶梓茜一起睡。 叶梓茜走上前去，拿过了栾语彤手上的相框，将其拆开之后，取出了里头折叠着的照片。 将照片张开之后递给了栾语彤。 栾语彤有些疑惑地接了过去，仅看了两眼，她就认出了图片上的那个背影： “这个人是虞渊哥哥吧？” 叶梓茜笑着点了点头。 栾语彤拉着叶梓茜走到床边坐下，自个上了床整个盘腿坐着—— “梓茜姐姐，你快来跟我讲一讲你和虞渊哥哥的故事吧？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是谁追的谁呀？是谁先开口表白的？” 栾语彤激动得话说个不停。 叶梓茜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这么多个问题，我要从哪个先回答起啊？” 栾语彤说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们是谁先追的谁？” 叶梓茜很坦然的开口承认道： “是我先追的他，而且我跟她表白了，不止一次吗？” “真的吗？！”栾语彤迫切地想要听细节，她道： “我就说嘛，虞渊哥哥怎么会忽然转性主动去追女孩子了，不过我还是好佩服你啊！既然能够收服虞渊哥哥这座大冰山，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还被虞渊哥哥给吓哭过呢？” “他从小就是现在这副冷漠样子吗？”叶梓茜有些好奇的问。 她想到如果是小时候的虞渊这么故作成熟的样子应该很可爱吧？ 虽然已经知道了当时是自己在公园外捡到了迷路的虞渊，但其实仅仅是一面之缘，叶梓茜对小时候的虞渊并没有多深刻的印象，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真的很想要穿回到以前，去看一看虞渊从小到大的样子。 栾语彤嘟了嘟嘴说： “我都已经忘了，好像从我有印象起，虞渊哥哥就一直是现在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而且你不知道，在以前的学校，主动追求虞渊哥哥的人可多了，不过我觉得那些人都没有梓茜姐姐你漂亮，难怪虞渊哥哥对你情有独钟。” 虞渊的魅力叶梓茜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她淡淡笑了笑说：“在现在的学校也很多。” 叶梓茜感觉自己的情敌可是一箩筐，遍地都是，她曾经甚至也把栾语彤当作是虞渊的青梅竹马。 栾语彤说：“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看到他对谁如此特殊过，你不知道今天在外面的时候，虞渊哥哥突然抱起了你，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 忍不住轻笑出声，叶梓茜说： “说实话，也把我给吓坏了……” “是不是？”栾语彤抓着叶梓茜的手，有些激动地说：“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虞渊哥哥这么对一个女孩子的，说真的，梓茜姐姐，你是怎么追人的呀？你也教教我呗？” 第131章 偷师学艺 栾语彤是真的想要和叶梓茜偷师几招。 嘴角的笑意加深，叶梓茜反问了句： “教你去追卓逸宸吗？” 栾语彤眨巴着自己的眼睛，也不羞涩，只是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喜欢卓逸宸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旁人都看出来了？ 叶梓茜笑道：“不是，是虞渊告诉我的。” 栾语彤恍悟道： “我就说呢，怪不得呢！” “不过......是挺明显的。”叶梓茜轻笑地说道。 “真的吗？”栾语彤有些讶异，其实她未曾了解过在旁人看来她和卓逸宸的关系是怎样的。 究竟是更像兄妹，还是......可以是恋人呢？ 叶梓轻点了下头：“嗯，是挺明显的。” 少年人青涩懵懂的爱恋， 怎么可能藏得住呢？ ——就像恨不得满心满眼都是他。 很明显的待卓逸宸与待旁人不同。 栾语彤忍不住轻哼了声说道： “就算我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也根本就无动于衷的。” “怎么会呢？如果真的是无动于衷的话，他就不会默许你待在他的身边了。” 面对自己真的不喜欢的人，人性是可以做到最极致的冷漠的。 叶梓茜忽然想起了虞渊对她说的话。 虞渊说卓宸宸拿栾语彤没有办法。 有时候，这种没办法到最后只会步步失守。 栾语彤有些疑惑地问： “……是这样的吗？” 叶梓茜换了一种方式问道： “那这么说吧，卓逸宸他有明确地拒绝过你吗？类似于你们两个完全都不可能的那种话。” 栾语彤皱巴了下脸，说道： “……应该有吧？” “应该？” 叶梓茜挑了挑眉头。 抓起床上的枕头抱在自己的怀中，栾语彤回忆道：“是啊……记忆中他好像一直都说我还小，他就是总把我当妹妹来看的。” 叶梓茜说：“他也可能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身份转换吧？” 栾语彤立即反驳道： “什么叫做一时之间啊，我很早以前就跟他开诚布公地说过了。” “很早以前？多早？” 栾语彤回答说： “大概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后来陆陆续续又跟他说过很多次，他估计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小学三年级？你也太早熟了吧，那我知道了，就是因为你从小就在卓逸宸耳旁念叨这件事，他可能就只把你的话当做戏言吧？他可能没有当真？” “那我该怎么办？”栾语彤有些苦恼。 总不至于她说出口的真话他死活不信吧？ “没事的，我觉得你不用着急。” 叶梓茜补充说—— “毕竟他现在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吗？所以我觉得你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你要好好把握这先天的条件和优势，有什么好怕的。” 一提起这事，栾语彤就有些挫败感。 从小到大，栾语彤就是一个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基本上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她自己又事事要强、骄傲。 栾语彤就唯独在卓逸宸这件事上摔了跟头。 一直“苦求不得”。 栾语彤问：“所以我到底该怎么追呢？” 叶梓茜有些好奇地问： “那你先前都是怎么追的？” 叶梓茜倒是想要听听看—— 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栾语彤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追人不就是那些招数吗？就是……网上说的每天送送鲜花，每天送送早餐，写写贺卡，送礼物什么的……” 叶梓茜听着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对劲。 这些方法听起来怎么像是男生追女孩的。 这样颠倒过来适用吗？ 叶梓茜有些惊讶地问： “你每天都给卓逸宸送鲜花和早餐？” “之前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持续了一个多月吧，后来我就没送了。” “为什么，卓逸宸生气了？还是没有效果？”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又不在同一个学校，我是拿钱请他们学校的一个同学，每天帮我送鲜花和早餐的，后来他们学校的人都在传这个同学和逸宸哥哥的绯闻，我就不想让她再去送了。” 只有在卓逸宸的背后，栾语彤才会松口，偶尔像小时候那样称呼他逸宸哥哥—— 因为栾语彤并不想要当着卓逸宸的面提醒他两人的这一层关系。 这也是卓逸宸逃避的借口。 “啊？你还真花钱请人替你跑腿啊？” 栾语彤：“我也没有办法，我上的是私立的半封闭学校，我们学校离他也蛮远的。” “那卓逸宸知道东西是你送的吗？”叶梓茜出声问道。 这个小妮子不会这么傻吧？ 栾语彤点了点头，说： “他知道倒是知道，因为那花上的卡片都是我亲自写的，说到底，都是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来为了破除他们俩的绯闻，我还专门跑到他们学校去了。” 叶梓茜有些好奇地问： “你去做什么？” “我搬了一架电子钢琴，拿了个大喇叭过去，在卓逸宸的宿舍楼下给他弹了一首情歌。” 叶梓茜顿时就被栾语彤逗笑了： “这么大阵仗？那结果怎么样？” 栾语彤说—— “别提了，我当时还是很聪明的先确定了他在宿舍里头才开始弹的，结果几乎整栋宿舍楼的人都跑出来阳台看了，就卓逸宸没有出来，他还给我发信息说他没脸出来，丢脸的是我又不是他好吗？他倒是现在装脸皮薄了。” 叶梓茜光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还是惊叹于她的勇敢。 栾语彤禁不住感叹道： “梓茜姐姐你看看，同样是弹琴，我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和虞渊哥哥那么浪漫呢？哪像我呀，丢脸丢大发了，这是不是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呀？” 叶梓茜安慰道： “不要担心，一定会有机会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相信一定可以把卓逸宸拿下的。” 栾语彤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追—— 她已经没法子可以使了。 说到底，当初叶梓茜能够追到虞渊，其实绝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虞渊默许了叶梓茜的靠近。 包括和叶梓茜约定只要进步几名就做她的男朋友。 虞渊就差直接手把手地叶梓茜该怎么追了。 所以感情这事还是要因人而异，不同情况差异是很大的。 想了想，叶梓茜出声提醒道: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要拿捏好尺度，就是别把他给逼急了。” 这样可能他真的就会躲她了。 其实在感情上，叶梓茜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初学者——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现在都可以做别人的爱情顾问了。 栾语彤听着觉得很有道理，她点了点头说道： “不愧是追到我虞渊哥哥的人。” 嘴角的笑意加深，叶梓茜摇头轻笑道： “你不知道他有多难追！我是第一次追人就碰到一个如此难攻略的对象。” 说到这个，栾语彤就颇有一点感同身受了： “虽然卓逸宸那家伙平时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但其实他才是真的软硬不吃，说实在的，有时候我被他气得恨不得就想拿一块布把他的嘴巴堵起来，然后拿个锁拷把他给绑着，就关在就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里，看他还怎么老是躲着我！” 叶梓茜又一次被栾语彤逗笑了。 虽然知道她是在半开玩笑，叶梓茜整个人笑歪倒在了床上。 叶梓茜倒是没有看出来语彤这个小身板里还有如此的雄心壮志，竟然还动过这样的心思。 栾语彤是真的想要将卓逸宸牢牢地捆在自己的身边。 叶梓茜出声安慰道： “没关系的，来日方长，说不定你以后还会碰到一个你更喜欢的人也不一定。” 可能真的是因为栾语彤的外形看起来实在太过娇小，总让人觉得她像是个小孩子，连叶梓茜都偶有这样的错觉。 栾语彤闻言微愣了一下，眸中一闪而过的沉思。 静默几秒，她缓声开口道： “不会的，不会有更喜欢的人了......” 其实，人性就是如此的。 当一个人越长大就越难真正的把一个人放在自己的心里。 面对周遭的人事物，只会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淡薄。 那些牵扯到儿时的记忆，留下无邪岁月的痕迹—— 才是最纯粹的。 保留着那份纯真，最是珍贵。 看着叶梓茜，栾语彤亦开口问道： “那梓茜姐姐你呢？你也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再碰到另外喜欢的人吗？” 叶梓茜似思索了片刻，嘴角扬起柔和的笑意： “其实我们现在都还太小，这样的承诺出口从显得太过沉重了些，而这件事情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做出保证。” 而后叶梓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会又开口道： “我想我是不会了。” 栾语彤闻言也笑了笑，她像是听懂了叶梓茜的话。 栾语彤说：“梓茜姐姐，我想跟你合奏。” 叶梓茜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两人一起合奏了今天晚上叶梓茜在舞台上演奏的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 仅看了几眼放在钢琴上的琴谱，栾语彤就弹格外得流畅—— 从头到尾，竟是没有出现一处失误。 足以可见琴技的精湛。 叶梓茜止不住的夸赞她。 他们两人明明是第一次合作，四指连弹，就是配合得相当的默契，仿佛已经磨合过很多次了。 互相欣赏。 音乐真的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一起这样弹过琴过，他们的心似乎都变得亲近了不少。 叶梓茜说道：“你真的很棒！” 她敢说自己在两年前弹得绝对没有栾语彤好。 栾语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没有啦，其实这个曲子我之前私下里也有自己练习过，所以还是比较熟悉，我的指导老师总说我在弹琴的时候光会炫技，没有融入什么情感，空有美丽的躯壳。” 叶梓茜说道： “这点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首先能够保证技艺其实很了不起的，至于情感上的境界可能还需要多一点生活的历练吧，你现在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棒了。” 栾语彤：“我想请教你如何做？” 今天晚上坐在观众席听着叶梓茜弹琴的时候，栾语彤当下真的是觉得震撼的，仿佛灵魂上的共鸣。 叶梓茜柔声道：“其实，这个曲子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例外，那是因为我在弹奏这个曲子的时候，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虞渊，或许是因为这样才能做到情感宣泄，我在弹琴的时候总喜欢回忆一下记忆中的画面，也许你也可以尝试着给自己找一个情感的依托，不是非要是爱情呀，亲情或者是友情都可以，只要找到一个情感的出口就可以。” 栾语彤努力地消化着叶梓茜所说的话。 过了好半晌，她的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懂得了，下次我试一试，我觉得我这一趟来b城真的是太值了，简直赚到了！” 栾语彤边说着还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叶梓茜： “谢谢你！” 她突如其来的热情顿时让叶梓茜柔化了眉眼。 还觉得手痒，栾语彤对叶梓茜说道： “我们再来谈一曲吧？” “好啊，你带我。”叶梓茜温声道。 “好。” 拿出手机放在旁边打开了录音键。 栾语彤而后将自己修长的指尖放在了琴键，率先起了一个调音，跳动的音符从指尖流淌而出。 没过多久，叶梓茜的琴音就缓缓融合进去。 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的侵略，二者很快就交汇在了一起。 两道琴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亲昵的耳语...... 栾语彤后来还将她和叶梓茜合奏的音频，还有两人的合照，一同发到了微信群里，他们几人已经建了一个小群。 靳尚很给面子的，没过多久就出来捧场，出声赞美。 连卓逸宸都跳出来吹彩虹屁，虽然这吹得大部分是对着叶梓茜的。 栾语彤直接艾特了虞渊说道： “虞渊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女朋友，怎么办？！” 靳尚和卓逸宸瞧着这话倒是乐坏了。 心道三少听到这话应该不会觉得丝毫的开心吧？ 靳尚今天晚上就见识到了虞渊对叶梓茜的占有欲。 毕竟虞渊不会愿意有丝毫的人来分散叶梓茜的注意力—— 这种强烈的占有欲，不管是对着男生还是女生。 都是一样的。 虞渊说：“她是我的。” 言下之意是不要妄想，也不要觊觎。 第132章 凤凰花开 靳尚笑着出来说道： “语彤，你还是喜欢你们家逸宸哥哥吧，一会儿卓少说不定该吃醋了。” 栾语彤立即回复道： “我才不要喜欢他呢，让他先去后头排队吧！” 明显的口不对心。 看到了群里靳尚发出那句话—— 卓逸宸直接顺手拿过自己旁边的枕头。 朝着床下直接就砸了过去。 躺在地板上的靳尚也不恼。 抬手接过，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卓少，不然你来说一说，你觉得语彤究竟是哪里不好。” “她没有哪里不好。” 栾语彤是他们几人看着长大的，绝对称得上是了解，也不可能存什么坏心思。 靳尚问：“那是为什么？” 连虞渊也挑了挑眉头，看向旁边的卓逸宸。 像一直都是个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卓逸宸自己已经够头疼的了，怎么连他们两个也来逼问他—— “说了不是那种喜欢就不是，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再说了，语彤就是个妹妹，不然你让三少不要和小嫂子在一起，让他和语彤在一起好了，你看三少愿不愿意？” 卓逸宸和靳尚同时看向了虞渊。 嘴角似笑非笑，靳尚觉得卓逸宸这波挑拨离间简直是在找死。 果然，虞渊只给了卓逸宸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冷声开口道—— “语彤看上的不是我，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一句话顿时逗笑了靳尚。 他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卓逸宸。 卓逸宸也不知道那个小妮子究竟是存着什么心思，若要真论起来的话，其实从小到大，靳尚对栾语彤绝对比自己待她更好，相反，他小时候还总爱欺负捉弄她，她明明一直好像跟靳尚更亲近—— 究竟是为什么会看上他的？ 实则，心若是真的能够听话的话，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黯然神伤、求而不得呢？ 念念不忘到最后也只会叠加更多的无望罢了。 但卓逸宸拿栾语彤的确是无可奈何的。 他能做的也只能是保持距离适当。 他怕它的肆意生长—— 又似不愿它消亡。 * 相聚的日子总是格外短暂。 分别的不舍。 卓逸宸和栾语彤他们在临走之前和叶梓茜约好了让她高考结束之后，让虞渊带着她去a市玩。 高考越来越近了。 冲刺复习差不多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到如今已经是步入到心理战阶段了—— 考验谁的心理素质能够支撑到最后，才会是最终的胜者。 十年磨一剑，只为不负青春韶华 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最后这一个多礼拜的心理状态调整当然是至关重要的。 * 6月4日这天夜里。 烟城中学一年一度的高考“喊楼”如期到来。 这是烟城中学延续多年的一个传统了。 在高考来临之即，高一高二的学生会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为高三的学长学姐们送上高考的祝福。 这场独属于青春的仪式—— 从高二学生给高三学子送明信片开始。 晚上八点开始，由高二各班代表带着写满了祝福的明信片到高三对应的班级，送上学弟学妹们的祝福。 而在这些明信片之中，有很多是学校老师，甚至还有烟城中学的校长亲笔题写的卡片。 在字体行间里，都凝聚着老师和同学们对这届高三学子们殷切的期待与祝福。 晚自习下课铃响之后，在教室里就能听到教学楼下传来的动静，还有音响声的调试。 不明情况的同学出声问道： “楼下怎么那么吵啊？” 站在讲台桌上的老赵笑了笑，开口说道—— “都出去看看吧。” “卧槽......不会是那个吧......” 有很多同学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还真来呀！” 其实喊楼，大部分的同学都是经历过来的。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先前都是站在楼下喊的人，而这次他们的身份发生了转变。 他们成了站在楼上看着的人。 有的同学出声说道： “天呐，我有点不敢出去了。” “要是我等会儿哭出来了怎么办？那会不会太丢人啊！” “我真的见不得那样的场面。” “我年纪大了，我也不太行。”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 叶梓茜和安素一起走向教室后头，去找虞渊，梁云飞自然地跟在安素身后。 安素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从始至终也没有抬眼去看他，而梁云飞像是已经习惯了安素这几天都把他当空气。 高三学子们纷纷都走出教室—— 来到走廊上。 高一高二的同学们早已经都手拿着荧光棒和横幅在楼下集结完毕了。 夜幕之下，五彩缤纷的荧光棒霎时将整个现场都化作成了梦幻的海洋。 美得令人失神。 “学长学姐好！” 同学们开始对着站在楼上的学长学姐们大声地“喊楼”—— 接连不断的巨大声浪此起彼伏。 寂静的校园开始变得喧闹起来，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呐喊助威声从话筒中传递到每一个角落，响彻校园，为着热血无悔的青春。 悄然飞逝的盛夏青春—— 似乎真的要结束了。 叶梓茜控制不住地觉得泪目，她抬起手轻擦拭着自己眼角滑落的泪珠，又禁不住地转过头去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虞渊。 去发现他竟然也在看着自己。 楼下是漫天的灯海，而虞渊的眼中就像是只容纳得下自己眼前的这个人。 眼角还含着微亮泪光，叶梓茜却是朝着虞渊扬起了嘴角，笑容如明媚骄阳。 虞渊只是回握住了叶梓茜一直牵着他的手。 来到b城，对于虞渊来说只是一个意外。 他自己以为自己跟这里永远会格格不入，只是过客，是叶梓茜悄然地闯进他的世界，用自己身上的光温暖了他。 面对着学弟学妹们激情的呐喊和应援，很多高三学子早已是潸然泪目，他们用着最热烈的掌声和呐喊声给予回应。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 当《夜空中最亮的星》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全场一起大合唱。 笑中带泪。 无数的纸飞机从楼上飞落而下。 随之的还有无数的试卷。 都化成漫天洒落的白色纸雨。 那一年，一起唱过的歌很美，一起喊出的誓言也很酷。 或许，那些摇晃的荧光棒，和身边那个穿着校服的同学，都会是独属于这个夏天里最美好的记忆。 凤凰花开，永不言败。 * 晚自习下课过后，叶梓茜和虞渊一起牵着自行车，缓步走在离家不远的街道上。 他们时常就这样两个人安静地走着。 有时候甚至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虞渊的话本来就很少，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他听着叶梓茜在说。 每天一来一回—— 这条街道他们似乎已经一起走过无数次了。 街道旁的一草一木都异常熟悉。 坐在小轿车里头和自己骑着自行车，走过同一条街道，看到的景色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和虞渊在一起，叶梓茜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她为此而觉得庆幸。 因为下午刚下过一场暴雨，街道看起来还有些许潮湿。 散落了一地被雨水打落的树叶—— 和着晚风，瞧着有一种别样的寂静和安宁。 “南方的雨水是不是很多？” 叶梓茜忽然开口问虞渊。 虞渊转过头来看她，浅淡地应声道：“嗯。” “你先前在北方应该没有见过这么多雨水吧？这个季节就是这样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的，得持续很久才消停，时常好些日子都看不到太阳，会不会觉得很恼人？” 虞渊回答说：“还好。” “原来被人喊楼是这样的感觉，站在楼下和站在楼上的心情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好神奇啊……” 叶梓茜不由得出声感叹道。 晚上看到那样的场面真的让人很难不动容。 “虞渊，我们真的马上就要高考了。” 叶梓茜轻声开口说道。 “嗯......” 即便从百日多日起，教室的黑板上就每天都有在倒计时—— 但那先前看叶梓茜的眼中似乎都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今天是她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了高考的迫近。 连带着而来的还有对未来的惶恐和迷茫不安。 高考是一个终点，也是一个起点。 它也意味着大多数人的别离。 重新的扬帆起航，去到的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也可能从此再无任何的交集。 就像是走到了一个人生的分叉路口，选择了不同的方向，甚至有可能是背道而驰的。 “虞渊，你怕不怕？” 叶梓茜忽然在一个路灯处停了下来，她抬起眼看向虞渊，出声问道。 “你怕什么？”虞渊反问了一句。 正常人听到这样的问话，可能会觉得是在问担不担心高考会考砸，或者是考不上理想的学府什么的，但虞渊却是知道叶梓茜在问的并不是这些。 而其实，怕的人是叶梓茜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儿心慌......” 叶梓茜并没有告诉虞渊，她之前还做了不好的梦。 但是人们都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所以叶梓茜一直安慰自己不要在意，许是因为高考让她难免有压力，所以她才会做梦。 “你说我们要是考不上同一所学校怎么办？” 叶梓茜挑了一个具体一点的问题，开口说道。 说到底，叶梓茜害怕的只不过是一个变数，她害怕和虞渊分开，害怕两人的关系会因此发生怎样的变化，是她所无力控制的。 虞渊并没有直访回答叶梓茜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如果我们两个没有在同一所大学，你觉得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叶梓茜一时回答不了虞渊的问题，只能重复着他的问话。 虞渊看着叶梓茜，缓慢而笃定地告诉她：“不会怎么样，我们之间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虞渊想告诉叶梓茜——所以不要怕，也不用担心。 “好的学校那么多，就算没有机会上同一所大学又怎么样？这对我们之间不会有丝毫的影响，你在害怕什么？你是不相信我，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叶梓茜很会挑男孩话里的关键词来回答： “我没有不相信你......” 她只是有一点儿害怕，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不相信她自己。 叶梓茜没有那么大的自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虞渊都放不下她—— 她没有那份笃定。 对于叶梓茜而言，虞渊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毫无防备的闯进了她的世界里。 她费尽了所有的心力才把这阵风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而叶梓茜现在却不知该如何保留它，她担心只要她不小心一个松手，这阵风就会立即飞走，她便再也追不回来了。 而虞渊已经习惯了对自己的人生有绝对的把控。 他不喜欢一切会让自己失控的事情，所以一开始他才会如此抗拒感情对自己带来的影响。 在与叶梓茜的这段关系当中，虞渊一直都天真的以为—— 他才是那个拽线的人。 只要他愿意，就能够牢牢地拽住一辈子。 只要他不松开手，叶梓茜便会一直地待在他的身边。 所以对于未来，虞渊有着自己的笃定，他并不害怕。 虞渊也不知晓为何叶梓茜会如此的不安，其实因为他还没有给她足够的信心。 下意识地轻皱了下眉头。 注意到虞渊的神情，叶梓茜出声道： “我只是......你不要生气......” 虞渊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抬手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叶梓茜。 包装袋里装着的像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叶梓茜有些疑惑的抬手接过： “这是什么？送给我的吗？” “嗯，自己打开。” 叶梓茜的脸上立即浮现了喜悦的神情，把自行车停靠在了路边。 有些小心又期待的打开了包装袋。 入目看到的就是一个很明显的装首饰的盒子，是藏蓝色的，上面还有一串的英文字母，许是一个牌子的名称吧。 眸光轻闪，叶梓茜抬眸看了一眼虞渊，男孩的目光似淡然无波。 “我前几天就拿到了，看来想着等高考过后再拿给你，现在便给你吧。” 虞渊是因为想要安抚不安的叶梓茜。 叶梓茜心道他先前都已经送过自己项链和手链了。 这回儿是什么呢？耳环吗？ 禁不住猜测道。 缓缓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叶梓茜没有想到入目的竟然会是戒指。 而且是一对对戒。 叶梓茜霎时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她抬头惊喜地看向虞渊。 第133章 宣示主权 只是一对简单的铂金对戒，款式看起来低调中又透着淡淡的奢华和独特。 在女戒的上方镶着一颗八角形的小碎钻，不会显得突兀，凑近一点看可以看出在那碎钻上闪烁着淡淡的粉紫色的光芒—— 此刻在路灯之下更显出耀眼的亮光。 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叶梓茜的心跳下意识的有些加速。 呼吸微滞。 不同于项链和手链，戒指所代表的含义实在是太过于特殊了。 这一点叶梓茜觉得虞渊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她更害怕是自己多想，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戒指......你……送我戒指做什么？” “你说呢？” 虞渊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又把问题抛回去给了叶梓茜，让她自己来说。 像是真的可以让她自己的定义这个戒指背后所包含的意义似的。 叶梓茜有些许微怔，她问： “那我说什么就可以是什么吗？” 虞渊似大方的允诺，不紧不慢道： “可以。” 一向都相当谨慎理智的人，却是第一次开口给了这样的承诺，像是可以不计较自己任何的利益和得失，无条件附和—— 这其中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叶梓茜想要怎么解读这个戒指都可以。 虞渊都认同且答应。 但其实，虞渊还是很坏。 因为有些话他自己不开口说，却是想要由叶梓茜的口中说出那些话。 越跟虞渊相处，在越了解了他后，叶梓茜就发现这个人的骨子里根本就恶劣得很。 下意识抿了抿自己的唇。 叶梓茜抑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的笑意： “你知不知道是不能随便送女孩子戒指的？” 虞渊微挑了下眉心，用他惯有的冷淡嗓音说： “这是我第一次送女孩子戒指。” 被哄开心了。 叶梓茜笑得别开了眼。 又转过头来，看着虞渊说道： “那你......你这是要向我求婚吗？这未免也太简单敷衍了吧？我有这么好骗的吗？再说了......我又还没有答应要嫁给你......” 边说着，叶梓茜又躲避开自己的视线，她感觉自己的心口碰碰的直跳，脸上都禁不住泛起了热意。 虞渊当然不可能把这当做是自己的求婚。 此刻听着叶梓茜如此说，他难得出声调侃道： “之前都已经要把自己的嫁妆给我了，你以后不嫁给我，想要嫁给谁？” 上回虞渊母亲忽然晕倒住院的时候，叶梓茜就拿着自己的存折要给虞渊了—— 而叶铮延曾经跟叶梓茜开过玩笑，说那些存着的钱以后是要给她当嫁妆的。 虞渊上次就拿这件事情取笑过叶梓茜。 没想到又来。 他竟然还记得这件事，叶梓茜羞恼道： “我上次就说了是借你的，又没有说要免费送给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了……” 他这说得好像她是多心急地想要嫁给他似的。 传出去的话，她不要面子的吗？ 虞渊朝着叶梓茜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嫁给我？” 叶梓茜立即出声反驳道： “我又没有这么说，你这人怎么总是自说自话？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送戒指的人也是你，说让我自己怎么理解都可以的人也是你，现在又这样，不然你自己说，你送我戒指做什么？” 叶梓茜就发现这个人真的就是坏透了，总是喜欢无缘无故地捉弄她，还装着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 面含娇嗔，叶梓茜定定地看向虞渊，似乎想要就直接地望进他的眼睛里。 虞渊的目光并没有丝毫闪避，脸上的神情绝对称得上是温柔的，他缓声开口道： “说任你怎么解读都可以，是真的，虽然不是我的初衷，日后我必然也会准备一个更正式的求婚，但你想要把这当作是求婚戒指也可以。 ——意思是我不会再送其他任何女生戒指。 你可以用这个戒指套牢我，跟所有人宣示主权。 就算我们真的没有在同一所学校，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我可以答应你，每天都带着这个戒指，让别人知道我已经有主了。 所以，你究竟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叶梓茜下意识地否认道： “我......我没有……你今天是怎么了？” 叶梓茜的脸上难掩动容。 她的眸光轻闪着，已经是今夜第二次泪目了。 一次是刚才在教学楼“喊楼”的时候。 一次便是现在了，听着虞渊所说的话。 “我怎么了？”虞渊反问道。 叶梓茜笑中带泪地说道： “你今天的话很多耶，很少听到你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而且还是情话……” 这一点儿都不像他。 叶梓茜是真的从来都没有从虞渊的口中听到如此动人的情话。 他很少会这么哄她的。 “不喜欢？”虞渊不浅不淡地反问道。 神色似斟酌。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有心思说他话多。 叶梓茜连忙否认道： “谁说我不喜欢的，我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你以后要多说一些这样的话，培养一下自己说情话的技能，听到没有？” 如今叶梓茜被虞渊惯得—— 都敢如此大胆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了。 虞渊倒是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情话说多了还有用吗？” 叶梓茜小声的嘟囔道： “对别人不知道，反正只要是你说的，对我应该就是管用的。” 只要是从虞渊口中说出口的情话，叶梓茜觉得自己应该都是受用的。 这样说起来好像有些没出息—— 但谁让自己就是被虞渊给吃得死死的呢！ 她认栽还不行。 虞渊听到叶梓茜嘟囔的话语，不禁勾唇笑了笑。 他抬起手，轻摸了一下叶梓茜微躬下来的头，温声说道： “所以，不要怕。” 闻言，叶梓茜立即抬起自己的眼，定定地看向虞渊，她的眼睛在路灯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光，眼底所映照的身前人的面容格外清晰。 虞渊缓声的话语—— 仿佛是给叶梓茜吃了一颗定心丸。 让她的整颗心都霎时变得安定了下来。 不再惶恐，也不再不安。 说到底，虞渊能够直接地感受到女孩的不安。 虞渊想要给叶梓茜，也只不过是一个安心罢了。 叶梓茜柔声应道： “……我不怕。” 扬起几近璀璨耀眼的笑容。 叶梓茜又接着说道： “不过我还是会好好努力的，我会努力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因为我不想要跟你分开。 我无时无刻都想要待在你的身边，不需要用戒指来宣示主权，我就要做你行走的标签，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一个人的。” 谁也不能觊觎。 虞渊看着叶梓茜温和地笑了笑。 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语音简短，却似掷地有声。 给叶梓茜以信服的力量，叶梓茜的整颗心都像是被厚厚的暖意给包围着—— 她像是忽然有了迎接未来任何可能到来的狂风骤雨的准备。 无论是什么，她都亦无惧。 轻柔的将盒子里的戒指取出来。 叶梓茜才发现那戒指的内圈还纂刻着英文字母。 是他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叶梓茜的女戒上面纂刻着的是虞渊的名字。 将戒指递给虞渊，叶梓茜说： “你先帮我戴上。” 在虞渊接过戒指之后，叶梓茜就将自己的左手伸向他。 因为常年都练习钢琴，叶梓茜的一双手照顾得很好，本来就生得极为漂亮，白皙修长，骨骼纤细，根根分明。 此时，她正温柔地看向虞渊。 等着他为自己戴上戒指。 虞渊将戒指戴在叶梓茜中指的指头上—— 项圈缓缓地向里推进。 到了指节的底部。 竟是刚刚好的镶嵌在那里。 仿佛它本来就是该待在那儿的， 叶梓茜笑了笑，惊喜地说道： “刚好合适。” 眉心微微上挑，叶梓茜问： “你不会是偷偷地量过尺寸吧？” 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叶梓茜立马又接着说道： “我也帮你戴。” 一手抓着虞渊的手，一边缓缓的将戒指套进。 叶梓茜柔声道： “是你说的，我可以用这个戒指来把你套牢，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叶梓茜一个人的了，你连目光都不可以多停留在别的女生身上一秒钟，你听到了没有？” 虞渊只是浅淡地点了个头。 他的目光柔和得有些不像话。 叶梓茜控制不住地抬起自己的手，她踮起脚尖，伸手去捧着虞渊的头。 一向都不喜与旁人有肢体接触的虞渊对于叶梓茜的容忍度已经算是够高的了。 毕竟这个动作似乎连戎安筠也没有机会做过。 叶梓茜说道： “你今天怎么会这么乖啊？也太可爱了吧！” 今天晚上的虞渊实在是太温柔了，连带着让叶梓茜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仿若是掉进了一个蜜罐子里头。 整颗心都浸泡在了其中。 没过多久，虞渊就垂下了自己的眼眸，他就安静地看着叶梓茜踮起脚尖—— 脸缓缓地靠近自己。 叶梓茜轻闭上了眼帘。 她的睫毛轻颤着。 双唇的柔软相贴。 触碰。 一个带着甜蜜和喜悦气息的吻如预期般降临。 蜻蜓点水似的浅尝辄止。 没有丝毫的越距。 叶梓茜慢慢退开些许，闪着些许晶亮的眼看着虞渊，呼吸像是有些失了速。 在叶梓茜启唇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虞渊却是突然地一步靠上前，抬手抓住叶梓茜的手臂，将人一把拉进怀中—— 紧紧地抱住。 叶梓茜可以听到虞渊的呼吸声，感受到从虞渊的身上所传来的温度。 还有似乎频率完全一样的心跳声，隔着胸膛一起跳动着。 虞渊一手揽着叶梓茜的腰，另外一手上移到掌住了她的后脑勺。 太过熟悉的预感浮上了叶梓茜的心头—— 果不其然，虞渊只与她对视了一秒之后，便蓦地吻上了她的唇。 之后，叶梓茜便是彻底失去了任何的言语能力了。 属于对方的气息通过相贴之处如同是浪潮一般的席卷而来，让叶梓茜无力招架，亦无法进行任何的思考。 说实话，两人的吻技其实都称不上是高明的，都只是凭着一腔的热情，笨拙又真实。 毕竟的确也没有什么练习的机会。 可即便只是这样，便足以让叶梓茜觉得自己的心脏狂跳，头皮发麻。 心尖止不住的微颤…… 叶梓茜慢慢地从被动的状态中反应过来。 她伸手反搂住了虞渊的身子，似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想要去回吻—— 却不想虞渊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而越发用力。 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怀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吻才结束。 两人的额头相抵，眼神有些迷乱，呼吸都变得有些许的急促。 谁都没有开口多说一句话，但是通过这个吻，以及饱含着情意的对视，两人都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 带着自己心爱的戒指，叶梓茜几乎是浸透着喜悦心情回到家的—— 将自行车放在了院子的车库里，叶梓茜连走上石阶都是蹦蹦跳跳的。 进了门，换完鞋之后，叶梓茜才打开了客厅的灯，却是忽然吓了一大跳。 叶铮延竟是微仰着头靠在客厅的沙发上。 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抬起一只手支靠在自己的额头上。 叶梓茜忙出声说道：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开灯呀？是喝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铮延在灯亮起的那一刻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来了，微哑的嗓音说道： “……小茜回来了？” 许是真的累了，他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疲惫。 叶梓茜走上前去，在反应过来什么之后，又连忙把自己带着戒指的手塞进了校服的袖口里。 她走上前坐在了叶铮延的沙发边—— “爸，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我去给你泡蜂蜜水。” 边说着，叶梓茜就要站起身来，却是被叶铮延轻抓住了手臂： “不用了，爸没有喝酒。” “那你是累了吗？怎么不回房间休息，就在这楼下靠着呢？” 叶铮延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女儿，答非所问道： “小茜，你快高考了吧？” 叶梓茜点了点头，说： “是啊！今天已经4号了，没剩几天就要考试了，晚上学校里头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还给我们喊楼助威呢！” 第134章 不受控制 叶梓茜一直在尝试去掩饰自己藏在袖口里的手上戴的戒指，但今日的叶铮延似乎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 “小茜……” “嗯？” 叶铮延却是又沉默了下来，他只是用着一种叶梓茜看不太懂的目光看着她。 叶梓茜出声道：“爸，你今天怎么啦？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呀……” 从小到大，叶铮延在同叶梓茜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站在一个平等的角度上，来进行交流和沟通的，从来也都不会拐弯抹角。 叶梓茜总有预感今天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讲，才会如此的这般欲言又止。 叶铮延看着叶梓茜，他缓声开口道： “小茜，等你高考之后，就出国去念书吧……刚好这次的高考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就当作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就可以，成绩的好坏影响并不大，至于国外的学校，爸爸都已经给你联系好了。” 如果说先前叶铮延跟叶梓茜第一次提起出国的事的时候还只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今日的叶铮延却像是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决定和准备，只不过是知会叶梓茜一声罢了。 叶铮延从来都不会如此的专制强硬。 叶梓茜一时难以接受，她反应过来开口说道： “什……什么联系好学校？什么出国？为什么会这么突然？爸你之前都没有跟我商量过被，为什么就突然做了决定，我记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想要出国念书，我只想呆在国内上大学，你为什么……” 叶铮延出声安抚道—— “你放心，不是让你一个人出去，这次爸爸也会跟你一起出国，我们直接移民去y国。” “移民？” 叶梓茜霎时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突然要移民？那我们以后都不回国了吗，爸爸你的工作呢？” 叶梓茜忽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爸爸像是瞒着她什么事情似的。 这些日子以来，叶铮延频繁的出差，但叶梓茜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工作越来越忙碌—— 所以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 而如今她的心头竟是越发萌生出了不安来。 “爸，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不然为什么好好的，我们突然要移民呢？” 这个房子里几乎随处可见叶铮延的心血，包括阳台的鲜花，庭院里的一草一木。 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 叶梓茜知道爸爸一直都是一个念旧的人。 从她从记事之时起，就是在这长大的，这里到处都充满了她儿时的回忆—— 更别说，如今还加入了许多关于虞渊的记忆。 而移民就相当于要把这些东西通通一并割舍掉。 直接地砍断所有的痕迹。 “爸……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 叶铮延面上一闪而过的疲惫，他出声解释道： “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因为一些工作上调动的原因，爸爸想要把生意慢慢转移到国外去，而现在刚好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叶梓茜皱着眉头反问道，像是有些不太确信叶铮延说的话。 回避着女儿探究的视线，叶铮延接着说： “嗯……工作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爸爸会处理好的，那边的学校爸爸也都已经给你联系好了，等我们到了只要再去学校面试一下就可以了。 ——是以音乐为主的艺术类院校，y国数一数二的学府，你不是喜欢钢琴吗？等到出去之后，你就只要好好的继续念书就可以了。” 叶铮延像是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很明显不是一时的决定。 叶铮延本来想等到叶梓茜高考过后再跟她说的，但现在时间越来越紧了。 而要出国去念书，高考的成绩对叶梓茜而言也并非是至关重要的。 叶铮延已经准备要订机票了，所以他还是选择在今夜就告诉叶梓茜这件事。 禁不住地抬手去抓住叶铮延的臂膀—— “爸……” 叶梓茜但是真的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她一开口就可以觉察到满腔的情绪都归拢到了一处。 叶梓茜恳切地开口，几近称得上是乞求了： “……我不想要现在出国去念书。” 她怎么可以现在离开呢？ 在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与另外一个人携手共同拼搏、共同展望未来的时候—— 她怎么可以背弃自己的诺言， 做那个先离开的人呢？ “爸，我真的不想要出国，如果你真的只是因为生意上的事需要出国的话，我可以……我可以自己待在国内上大学，我现在都已经长大了，成年了，我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的。” 叶梓茜的语气听起来格外恳切—— 她似乎迫切的想要找理由去说服叶铮延改变他的决定和想法。 从小到大，其实叶梓茜一直很少违背叶铮延的意愿，她一直都是很懂事听话的。 这是第一次，她急迫地想要让叶铮延感受到她心底最真实强烈的想法。 叶梓茜希望能够仗着叶铮延对她的溺爱和娇惯，兴许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叶铮延只说：“你不能留在这里。” 叶梓茜难以接受地提高自己音量反问道： “为什么……爸，我都已经成年了，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在爸爸的眼中你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爸爸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今后我们大概率都不会回国了，难道你要让爸爸自己一个人待在国外吗？” 叶梓茜面上难掩的矛盾和纠结： “我至少……可以先在国内上完大学，再说了，不是还有假期吗？只要一放假，我就出国去看你，平常也按时跟你视讯通话，这样也不行吗？” 陷入了两难的矛盾境地，叶梓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说到底，你只不过是因为放不下那个叫虞渊的男孩吧？”叶铮延一语道破—— 他像是看穿了叶梓茜忐忑不安背后的患得患失。 叶梓茜下意识为自己辩解道： “不仅仅是虞渊，还有安素，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还有这栋房子里所有的记忆，爸你就舍得吗？为什么就非要移民不可呢？” 这件事情真的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叶梓茜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 她像是忽然找到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如此心慌和不安的原因——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预示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不受控制的变数。 让叶梓茜有种苍白的无力感。 叶铮延闻言神情微怔了一下。 他环顾着屋内四周的摆设，目光看起来似乎一时之间变得晦涩莫深，这个房子里头保留着太多他与过世妻子的回忆。 叶铮延的大半辈子几乎都是扎根在这里的。 有太多记忆连叶梓茜自己都未记得，但对于叶铮延来说都是记忆深处最为珍贵的存在。 他又何尝舍得呢？ 似轻叹了一口气，叶铮延缓声说道： “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我会订一个礼拜后的机票，这几天你就先好好准备高考吧，考完试再说，有需要告别的人……也可以好好告别一下。” “爸……”叶梓茜又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清晰可见的沾染上了微哑的哭腔，目光含水，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叶铮延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样子 也害怕自己会心软—— 偏偏这一次，他是万万心软不得的。 所以叶铮延必须要足够狠心。 从小到大头一遭，叶铮延无视着自己女儿眼角滑落的泪水，僵直地站起身来。 他像是周身被浸透了疲惫，神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了，整个人的身形看起来似乎都消瘦了一整圈。 而陷入自己情绪的叶梓茜来不及去注意和心疼。 叶铮延像是平常一样普普通通地开口： “好了，明天还要上课，快去洗洗睡吧。” 话音落下，叶铮延就迈着步子，缓缓走向楼梯口，他伸出手扶在木质的扶手上。 躬着身子慢慢走上了楼。 独留下叶梓茜自己一个人僵直地坐在沙发上。 她的指尖攥得紧紧的，新戴上手的戒指咯得她的指尖生疼—— 她却似无反应的迟迟未松开手。 脸上的泪水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不知道如何关上，一经决堤一颗颗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 压抑到隐忍至极的哭声，抽抽噎噎的声音，仿佛能往人的心尖里钻，胸口止不住的疼。 走到楼梯拐角处过去的叶铮延一直停留在原地，再也迈不开步伐，他一直紧紧抓着扶手，力道重到整个指节都已经泛白了—— 男人的身影像是隐隐在颤抖，强撑着不动。 他微微佝偻着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什么重担的东西给压垮。 看起来摇摇欲坠又不堪一击。 叶梓茜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她也不会去对着叶铮延撒泼、发脾气争论些什么。 偏偏她也了解自己父亲的个性—— 他会做出这个决定必然已经是没有办法了，他从来都不会强迫她去做什么事。 上一次爸爸跟她提起出国的事，兴许那时候还留有余地，而现在怕是已经没有了。 这个决定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了。 而越是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叶梓茜越是满满的心慌。 那她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去跟虞渊解释？ 爸爸甚至说他们以后都不会回来了，连一个具体的归期都没有，她又该如何开口要他等她呢？ 他又凭什么会一直留在原地等她？ 从小到大，叶梓茜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如此灰暗过，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明明在上一秒，她才觉得自己处于一个极乐的世界中，在这一刻就像是忽然坠入一个无尽的深渊。 还在不停地往下坠落。 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 她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支点。 因为哭得实在太过用力，叶梓茜忍不住微微啜泣，她抬手去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 怎么也擦不净。 眼睛哭得发肿，眼底涩得直疼。 叶梓茜很少这么哭过，如果眼前有一面镜子的话，她能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狼狈。 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却毫无用处。 叶梓茜回到房间之后，却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更深露重之时，叶梓茜忽然握住自己的手机，下了床铺，直接走出庭院的大门。 手机的界面一直停留在和虞渊的对话框。 屏幕从亮起到暗下，再被重新按起。 此时的叶梓茜迫切地想要见到虞渊，想要跟他说话，想让他再出声哄哄她。 但叶梓茜在走出家门之后，却是在巷子里久久地站立，没有动弹。 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巷子里头那么的黑，只有几根老旧的街灯，时常还会有的一闪一闪的熄灭。 叶梓茜只能盯着那昏黄的路灯所透来的微弱的光，盯得久了，眼前便是一片的模糊。 周身都被仓惶无助所包围着。 叶梓茜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 还没做好准备如何跟虞渊坦诚这件事，叶梓茜也躲闪不了和虞渊的接触。 一宿没睡，叶梓茜隔天早上去到学校的时候，脸色看起来异常憔悴，眼眶中泛着红血丝。 虞渊以为她是不是生病了。 叶梓茜只是含糊地解释道： “没什么，我只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虞渊的目光被另一处吸引了注意力。 他看了一眼叶梓茜空着的指尖，缺了什么东西。 神色微顿了下，出声问道： “……我送给你的戒指呢？” 昨天晚上叶梓茜给虞渊戴上戒指后，他就没有取下来，如今也还好好戴在手上。 虞渊今早起来，还免不得受到了戎安筠一番追问和取笑，心道自家儿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没想到动作竟然如此的迅速，连戒指都送了，看来自己这儿媳妇是跑不掉了。 叶梓茜听到虞渊的话，瞳孔微缩，她吞吐地出声解释道： “我……我把戒指给收起来了，我怕带来学校不小心弄丢，而且也怕我爸会忽然问起，我就……暂时先收着了。” 叶梓茜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的小心翼翼。 像是怕虞渊会不高兴似的。 第135章 没有归期 似乎能够接受和理解叶梓茜给出的解释，虞渊并未再过多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本来提前送给叶梓茜戒指就是想给她一份安心罢了—— 虞渊当然不会再去制造她的不安。 戒指既然已经送给她了，便由着她处理。 虞渊自然不会强求叶梓茜一定要戴着戒指。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形式化而已。 只要心中的那个戒指一直在就可以了。 午饭时，虞渊的手上戴着的戒指，毫无疑问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 从今天早晨虞渊来到学校起，很多同学就眼尖地发现了。 大部分同学都不敢上前来问。 但梁云飞可不是普通人，他直接一把就抓起了虞渊的手凑近来仔细地看。 “卧槽……我没有眼花吧？这是戒指没有错吧？而且还戴在了中指。” 梁云飞边说着下意识就看向了叶梓茜手的位置，在发现什么东西也没有之后，挑了挑眉头说道： “不对呀，这戒指应该是一对的吧？小茜你的戒指呢？是不是害羞给藏起来了？” 闻言，桌上的几人都面带笑意的看向叶梓茜。 叶梓茜却像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刚才似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方才回过神来： “啊？什么……” 樊弘在旁边笑着说道： “梁哥是问你，你的戒指呢？” 下意识的轻拢起手指。 叶梓茜没有想到会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这个问题。 眼底一闪而过的局促，她没有否认道： “我……我怕丢，就先把它收起来了。” “果然是一对的！” 同一个桌上的几人听到又开始起哄起来。 梁云飞说： “你俩这速度可以啊！不会是高中一毕业就准备要结婚的节奏吧？” 安素看了一眼梁云飞，说道： “你傻啊，结婚是要到法定年龄的。” 明明是出言被怼了，梁云飞就像是心情极好的睁大自己的眼睛，因为安素已经无视他好几天了。 好不容易才接一句他的话。 像是有些后悔了，安素立即又撇开自己的视线。 安素只不过是因为明显看出了叶梓茜的心不在焉，但碍于现在桌上的人这么多，她也不好问。 等到午饭过后—— 安素才找到和叶梓茜独处的机会。 “小茜，你怎么回事？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样子，你的戒指呢？不会是真的被你弄丢了吧？” 出言猜测道，安素暂时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会让叶梓茜如此心神恍惚的。 如果说是高考前的紧张的话，那叶梓茜这症状未免也有些太后知后觉了吧？之前都没见她紧张过。 说实话，安素并不觉得叶梓茜是一个会在意他人目光的人，虞渊都把戒指带着了—— 她把戒指收起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安素出声问道： “虞渊什么时候送你戒指的？昨天晚上吗？他是真的跟你求婚了？” “……不算是吧，他只说我想怎么理解都可以。” 安素挑眉，直接说道： “那意思就是你想理解成求婚戒指也可以呗！那可不行，这样未免也太省事了吧？小茜你可不能这么好哄。” 如果说没有发生昨天晚上和叶铮延的对话，叶梓茜或许还有心情来跟安素讨论这个戒指的意义，但她现在却是全然没有那个心思了。 叶梓茜坐在亭栏旁边的木椅上。 见她像是又发起了愣，安素出声唤道： “小茜，你到底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安安……” “嗯？” “我……我可能要移民了。” 叶梓茜吞吐了片刻，才把话说清楚，她心想着这话她连对安素开口都如此艰难，她又究竟该如何去跟虞渊说这件事呢？ 安素本来也是坐着的。 听到这句话却是直接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移民？！是出国还是移民？你说清楚一点……”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格外的干涩，她重复开口道： “……移民。” 安素：“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叶梓茜微垂下自己的头，看着自己空着的指尖，缓声开口道：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的，但我爸应该早就已经做好打算了，因为他说连国外的学校都已经替我联系好了，是我没有早点意识到，之前我爸跟我提让我出国留学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警觉的，我还以为我拒绝了之后，他已经放弃这个念头了。” 安素像是一时也难以接受：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呢？你爸有说什么时候走吗？” 叶梓茜感觉自己喉咙口像淬了一块冰： “他说他定了一个礼拜后的机票。” “一个礼拜？！”安素直接惊讶地叫出了声： “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赶？你爸工作上的事情不用处理吗？这么着急，那意思是你考完马上就要走了。” 听到安素的问题，叶梓茜久久都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看向前方，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 沉默半晌，才开口道： “安安……” “嗯？”安素瞧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莫名有些失神，她甚至来不及悲伤她们即将到来的离别。 如果只是出国念个书便没有什么，反正读完了，总会回来的。 但移民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了—— 那代表的是没有归期。 不能抱有任何的期待。 叶梓茜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莫名的不安，我感觉我爸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问了他，他不愿意说，我知道他的脾气的，他要瞒着我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会让我知道的，从小到大，他没有一次对我有如此强硬的态度，甚至不顾我的任何意愿。 我昨天几近就要开口求着他让我留在国内了，他还是没有同意…… 这一次他真的是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偏偏……偏偏我又能够强烈的感受到他似乎没有任何办法的无力感。 可是…… 如果我们家真的要移民了，我该怎么办？” 安素安慰叶梓茜道： “就算你爸真的决定要移民，再怎么说你也是女孩，总归你最后是要嫁人的，不一定会一直留在国外啊，这件事一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叶梓茜轻抿着唇，出声道： “可是……我不能丢下我爸一个人。” 从小到大，几乎是叶铮延一个人把叶梓茜给拉扯长大的。 叶梓茜一直也都知道她爸一直没有再娶的原因有是对她过世的母亲的感情，还有一部分定然是因为她的缘故。 叶铮延一直都是把叶梓茜捧在手心养大的。 叶梓茜做不到，也万万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舍弃掉这份亲情。 所以她才会如此的两难。 就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安素轻皱着自己的眉头，出声说道： “这就是你把戒指取下来的原因吧？你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虞渊是吗？” “我觉得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戴着那个戒指了……安安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收到那个戒指的时候有多高兴。 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还说了好多话哄我，而现在…… 我感觉那个戒指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那么喜欢它，我又不想把它还回去。 安安，我该怎么办？” 叶梓茜边说着，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几近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安素心疼的一把上前，抱着叶梓茜，轻拍她的肩膀—— “别怕，总有解决的办法的，我们再好好想一想，马上就要高考了，我觉得在高考之前，你还是先不要跟虞渊提这件事了…… 以免影响他的考试，你爸那边你也可以再跟他好好沟通一下。 无论最后你要不要出国，高考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你先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先好好准备考试吧，一切事都等考完试再说。” 叶梓茜点了点头，她原本担心想着的也是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虞渊的成绩和未来。 * 这么长时间和叶梓茜的相处，虞渊对她早已是足够了解—— 他很快便发觉了叶梓茜这几日的反常。 她似乎一直在回避、躲闪和疏远他。 明明那天晚上他送了她戒指后，她看起来那么高兴，那种喜悦是装不出来的。 而如今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似有若无的隔阂。 虞渊忽然觉得自己触碰不到叶梓茜真正的心思了。 以往，他一直都觉得她是一个很好懂的人。 因为叶梓茜总是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对待虞渊更是没有丝毫保留的坦诚相待。 虞渊从未感受到过叶梓茜对他如此的疏离。 似乎从他刚转学来烟城中学时都不曾如此。 毫无疑问的—— 叶梓茜在躲着他。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一开始其实迹象并不明显，是叶梓茜不再主动的发消息给他，甚至于慢慢的减少了回虞渊消息的频率。 叶梓茜推脱自己在复习，很忙时常忘记回复。 叶梓茜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背着书包，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到了虞渊的家中去找他，说着要同他一起复习。 睁眼说瞎话地说在虞渊的身边复习比较有效率。 对于虞渊的房间，叶梓茜早已是登堂入室了。 两人就挤在一张书桌左右一同温书，虞渊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沉寂，认真的看书，叶梓茜就不是这样的—— 她说的话根本就是鬼话，什么更有效率？ 只要待在虞渊的身边，时常就会分散叶梓茜的注意力，她时不时的就会转过头去看向身边的人。 夏日天气比较热，穿的也比较清凉。 虞渊在家的时候偶尔会去穿着一件背心，裤子倒一直都是宽松的长裤，再热也是如此。 但到底是处于青春期，偶尔看到自己身旁虞渊裸露着的臂膀，叶梓茜还是会禁不住的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自己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老旧房子里的空调多少都有些小问题，偶尔会不大制冷，开着空调的时候，往往还需要开上一个小风扇。 这个绿皮的转扇是原先房东留下来的，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老古董，很有年代感，转起来还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在这样安静的房间里，听着格外的清晰。 并不算是特别悦耳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有些嘈杂，但却总是能够让叶梓茜的心莫名的宁静下来。 比不上家里舒适的环境，但叶梓茜却是享受着待在虞渊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时候，戎安筠常常就会适时地送进来一些水果和饮料，惹得叶梓茜连忙送上几句甜话。 一起度过了太多个这样安静的午后了。 两人时常看书到下午，累了就会搬着椅子坐到窗台旁边，偶尔一起欣赏一下落日的余晖，还有天边映红了的晚霞—— 这一切靓丽的色彩，都被印刻进了叶梓茜的脑海之中。 而如今也只存在于记忆之中。 叶梓茜甚至不敢再去过多的靠近虞渊。 拼命的克制，不让自己在有所越距。 就算是虞渊难得主动打电话过去，叶梓茜也只能客气的问一句有什么事情。 过往那些信手拈来的撒娇的甜腻话语，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虞渊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叶梓茜在避着他。 起初他以为是高考给她带来的压力，后来又想起她那一夜的不安，心道自己是不是还没有把人给哄好。 还没有让她足够安心。 虞渊想着等到高考之后再跟她好好谈一谈。 这一点上似乎和叶梓茜不谋而合。 两人便是心照不宣的持续着这样的状态。 其实有时候，当爱占满了一整颗心的时候，心上人几乎变态的占有欲也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满心满眼都会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而当心渐渐变得凉下来的时候，那份欢喜便会从高空中跌落，摔成了千片万片。 叶梓茜如今便是品尝到了这其中的苦涩。 她想着在她不再主动靠近的时候，虞渊依旧可以淡然的就停留在原地，不会去过多的追逐。 ——这样或许就挺好的。 若当真无可奈何的必须要离开的话，叶梓茜天真的想着也许也并不会给虞渊带来太大的悲伤， 毕竟叶梓茜再不想因为自己而给虞渊带来任何的苦痛。 一丝一毫，是她给予的。 叶梓茜都无法接受。 第136张 高考在即 十年磨一剑。 只为这一场也许是青春的最后一次全力以赴。 伴随着晨起之时天空飘落的朦胧细雨—— 高考如期而至了。 雨天骑车十分不方便，就算是撑伞也免不了要被淋湿。 虞渊这几天以来难得第一次收到叶梓茜主动给他发来的信息。 叶梓茜让虞渊跟她一起坐车去学校。 虞渊并没有拒绝。 似乎只要是关乎到虞渊的事，叶梓茜就可以放弃掉自己的一切的坚持和原则。 只要能不影响到对虞渊来说重要的高考，即便是自己现在跟虞渊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叶梓茜觉得异常的煎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叶梓茜还是毫不犹豫地邀请了虞渊。 本来就算今天没有下雨，原本叶铮延就坚持要让蒋承平开车送叶梓茜去学校的。 毕竟是高考这样特殊的日子。 叶梓茜和虞渊一同坐在车后座。 两人一左一右，不算挨近。 车内的气氛异常安静，只能听见从窗外传来的淅淅沥沥的细雨声，似有节奏地在敲打着车窗。 两人似乎比第一次同坐一辆车时还要疏离。 像是有莫名的东西隔挡在两人之间。 连蒋承平都感觉到了异样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的两个人。 明明才只过了不到几天的时间—— 说到底，叶梓茜的心就像是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浓雾给笼罩住了，看不清楚任何方向，找不到哪一个出口，也挣脱不得。 虞渊或许还没有猜到是什么原因，但他也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开口去问。 是故，两人皆是沉默。 即使现在是早高峰的时间，车辆还是一路畅通无阻，周围附近的小学，中学部都宣布停课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为高考学子让路。 透过带雨的玻璃，依稀可见沿途还拉了许多为高考考生加油的横幅。 待车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虞渊先下了车。 在叶梓茜下车时，男孩已经撑好了伞就在车边，像就是为了等着要给叶梓茜遮伞。 虞渊的动作自然，未带任何拘泥和示弱讨好。 明明是如此温柔绅士的举动，叶梓茜却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胸闷得厉害。 原想开口拒绝，言明自己有伞，但当叶梓茜抬眸看向虞渊沉静的眼之后，叶梓茜却是一句话也说出口了。 叶梓茜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就像是无缘无故地对他耍脾气，太任性了，而虞渊一直都是个聪明的人，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而虞渊的纵容，还有他温柔的举动，只会愈加让叶梓茜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向他“招供”。 虞渊看着叶梓茜，温声开口道： “走吧。” 蒋承平摇下车窗，鼓励道： “小姐，高考加油！” “谢谢蒋叔。” 叶梓茜隔虞渊两人一起共撑一把伞往学校里走。 雨水从伞尖上往下坠落，形成细密的雨帘，隔绝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察觉到伞明显的朝自己倾斜，叶梓茜皱着眉头，发现虞渊左侧肩膀都已经被伞上滴落的雨水给打湿了。 叶梓茜原想要抬手将伞给推过去的。 但还未抬起手，动作就顿住了。 最后无奈，叶梓茜只能将自己的身形更靠近虞渊一点。 虞渊似乎是觉察到叶梓茜的动作，眼中一闪而过的柔和。 两人并不是在同一考场。 在楼梯拐角处分别的时候。 虞渊出声唤住了叶梓茜： “梓茜……” 叶梓茜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其实虞渊叫她名字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 “……嗯？” 已经走上了几级的台阶，叶梓茜转过头去看着虞渊，等着他开口。 虞渊用他惯有的浅淡嗓音说道： “考试加油。” 回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对虞渊所说的话—— 她告诉他她一定会努力的，会好好的加油争取跟他考上同一所学校。 而如今，这一切的设想都犹如泡沫一般易碎。 再听到虞渊口中的这一句加油，叶梓茜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她费力地朝着男孩扯出了一个笑容，缓声道： “嗯……你也是。” * 今年的考生还算是幸运的，并没有遇到科目题目出得偏难的卷子。 若遇到有人问起考得怎么样的时候，叶梓茜也只会点到为止地说一声：还好。 大家便以为是正常发挥，都在射程范围以内。 安素因为早已经被预录取，所以这场考试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压力，而她如今更担心的事也不是这个—— 安素更担心的是叶梓茜。 她这几天一直格外关注叶梓茜的状态。 起初看着她和虞渊像是吵架了，安素还以为是不是叶梓茜跟虞渊坦诚了，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叶梓茜单方面的在逃避和冷战。 考试这两天，安素几乎是一出考场就跟在叶梓茜身边的，叶梓茜越是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安素就越发担心。 为期两天的考试也比预想当中过得更快些。 当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广播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整个学校的氛围才像是在刹那之间都松懈了，下来。 最后一门课是英语，也是叶梓茜最喜欢和擅长的科目，叶梓茜的考场座位刚好被安排在窗边—— 在做英语试卷的时候，叶梓茜一直听到从窗外传来的不绝于耳的蝉鸣声。 盛夏的蝉鸣，仿佛要宣泄自己所有的生命力。 禁不住的抬头望向了窗外，入目是满眼盎然的绿意，叶梓茜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伤感，那就是这样的声音，她以后兴许再也听不到了。 如同她再也回不来的，这三年的高中青春。 在这段最纯粹的岁月里，虞渊毫无疑问的，是叶梓茜生活当中色调最浓烈的那抹色彩。 那个在高二那年，带着周身的耀眼走进叶梓茜生命力的少年，让叶梓茜第一次尝到了，被人牵动着所有情绪的心情。 再没有人能够如此。 考试结束后，高三的毕业典礼是被安排在隔天早上，而谢师宴则是被安排在考试结束的当天。 晚上，有同学提议说想喝酒，方丈原本开口说道我们这这么多人怎么能聚众喝酒呢？你们之中应该有人还未成年吧？ 没想到一直也都一板一眼的老赵竟然破天荒的出来说道—— “也就这一回了，就让他们放开来喝吧。” 这松口引得同学们高声附和，别提多兴奋了。 庄仲秋在旁边出声取笑道： “反正你们现在喝进去晚点说不定都哭起来了。” 一群嘴硬的说着自己绝对不会哭的同学，结果到了最后，一起唱歌的时候哭倒了一整片。 有很多人去敬酒，同老师合影留念。 白老师毫无疑问是人气最高的，没过多久就会有同学上前来敬酒，同她合照，她感觉自己笑得嘴角都要僵了，但还是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表情管理。 其次最忙的就是老赵和庄仲秋了，庄仲秋今天穿的格外骚包，头发上精致的发蜡足以可见细节，在一众老师之中尤其的突出—— 若不是大家都知道老庄这几年都对白老师死心塌地，情有独钟有求而不得的，说不定会有学生请求老庄等上她几年的。 姚老师年龄大了，而且她向来不怎么沾酒，只好以茶代酒回敬同学们，甚至还敢以茶来劝酒的，还格外理所当然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憨厚，可爱的像个孩子似的，怪不得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杯。 连一向都不怎么受同学喜欢的老常难得的人气也不错，其实因为大家觉得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灌老常的酒吧？平常一直都是被压榨着的，难得可以反过来一次。 没有任何逃避的理由，叶梓茜还有虞渊同安素，梁云飞他们坐在同一桌。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许是为了保持清醒吧，叶梓茜今天晚上一口酒都没有碰。 反倒是虞渊，叶梓茜就看着他从开宴起，似乎已经喝了不少的酒。 只要是敢上前来敬虞渊的，他几乎都是来者不拒的。 那么多杯酒下了肚，虞渊的脸色看起来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依旧是浅淡漠然。 眼见着并没有人来敬酒，虞渊也会拿起桌上的酒杯自己喝，叶梓茜按捺不住的抬手制止住了他： “你不要喝了。” 先看了一眼叶梓茜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虞渊然后才抬起眼看向她，不紧不慢地说： “没事，没有醉。” 虽然从来都没有看到虞渊喝醉过，但是叶梓茜也不知道他酒量的深浅，但他觉得他今天喝的已经够多了。 叶梓茜：“够了，再喝就要醉了。” 虞渊于是用着一种很深的目光盯着叶梓茜看了好半晌，而后才缓缓放下了自己的酒杯。 梁云飞看到后出声取笑道： “虞渊，你还是真是被小茜吃得死死的。” 桌上不少喝了酒的似乎胆子大了不小，也都出声嘲弄道—— “是啊，简直是妻管严呀！” “梓茜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把虞渊给训得服服帖帖的，快点说来听听呀！” 眼看叶梓茜的脸上一闪而过的脆弱，安素霎时觉得心疼了起来，连忙出声道： “好啦好啦，我们家小茜脸皮比较薄，你们就别取笑她了。”说完，安素还转过头朝梁云飞说了句： “还有你，吃你的饭吧，那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众人就眼见着梁云飞明明被骂了，似乎挺开心的样子，看着安素傻笑了起来。 惹得安素连忙避开了梁云飞的视线，这个人为什么看着她这样笑？ 莫不是真的喝醉酒了？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十点多才散场。 这一程以来，有笑也有泪。 算得上是一个提前的短暂的告别吧。 叶梓茜和虞渊一起打车回家，虞渊今夜是真的喝了不少的酒，因为坐在车厢内，叶梓茜都能闻到从他的身上传来的似有若无的酒气。 在车还未驶到家的时候，虞渊忽然开口让司机靠边停车。 叶梓茜忙出声问道： “怎么啦？觉得不舒服吗？” 虞渊并没有立即出声回答，只是先付了车费。 两人一同下了车，站在并没有特别多人的街道。 并排着沿着街边往前走，虞渊率先开口道： “先前你每次喝醉了酒，都会吵着要在半路下车，还一定要让我看你走直线，为了证明你没有醉。” 叶梓茜先是微愣了一下，然后才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问道—— “所以呢？你这是准备要学我耍酒疯吗？” “我没有喝醉。” “有哪个喝醉了的人会说自己是喝醉了的？” “提前下车是因为我有话要问你。” 虞渊的话听起来格外的清醒，他像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叶梓茜的神情霎时怔住了，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脚下的步伐直接顿住了。 虞渊往前走了几步，并没有听到回答，他一转过头，才发现叶梓茜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跟上来。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叶梓茜正站在一个街角的路灯下面，暖黄色的光晕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住了，她的头顶，肩膀，甚至于睫毛上都包裹着一层软软的黄光。 叶梓茜站在那里，她微垂着眼睛，手指下意识的轻攥着，她的脑海当中回荡着昨天晚上叶铮延对她所说的话，乱哄哄的让她整个人没有办法思考。 明明是盛夏，叶梓茜确实觉得自己整个人不住的有些发寒，指节发凉。 虞渊往回走到叶梓茜的身边问：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冷。” 白天闷了一整天的雨没有下下来，今天夜里的气温并不算低。 虞渊轻皱了下眉头，他问叶梓茜： “……很冷吗？” 不知为什么，叶梓茜又下意识地摇了摇自己的头，仿佛她刚才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虞渊对叶梓茜说：“你穿得太少了。” 如今是盛夏，叶梓茜并不可能穿的多，她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虞渊，缓声问道： “你说……要问我什么话？” 叶梓茜可以逃避躲闪，不主动的去提及，但若是虞渊主动提起的话—— 叶梓茜并没有信心自己能够对他说谎。 第137章 我们分手吧 虞渊沉默了半晌，才似斟酌得开口道：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因为什么事？” 他看起来像是一副真诚发问的样子。 其实，叶梓茜鲜少会跟虞渊发脾气，她是真的很好哄，所以虞渊猜不透叶梓茜这次突如其来的脾气。 直接发问，找到问题的根源，才便于解决。 叶梓茜的喉咙干涩，在虞渊目光的注视之下。 摇了摇头说： “……我没有生气。” 虞渊接着问：“那是因为什么？” 总归是有原因的。 如果说先前叶梓茜还会对虞渊显露出她的不安，那现在虞渊就明显感觉到叶梓茜像是用一个壳把自己整个给包裹起来—— 他已然碰触不到了。 出口的话语似乎格外的涩难，叶梓茜微垂下自己的眼眸，轻声开口道： “我只是觉得……也许我们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你说什么？”虞渊的声音问得异常平静，话语中隐隐透着几分威慑，他牢牢地盯着叶梓茜，眸光似带着温度。 其实叶梓茜所说的话并不难理解，虞渊却像是有心的要让叶梓茜再重复一遍。 被虞渊突然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叶梓茜有些害怕这样的虞渊——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抬起眼看向虞渊： “……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分手吧。” “原因。” 异常平静又冰冷的两个字，几乎是用陈述语调从虞渊的口中轻吐出来。 叶梓茜知道她若是不说出一个可以让虞渊信服的理由，这件事情是过不去的。 微吸了口气，叶梓茜强撑着看向虞渊的眉眼。 她轻声开口道： “我马上要移民了。” 闻言，虞渊的眉眼重重压下，积蓄着风暴。 他看着叶梓茜沉默了好一会儿。 似在消化理解叶梓茜所说的话。 “会回来吗？” 挑了最关键的问题，虞渊的声音听着并没有任何的怒意，他是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的。 愈是平淡无波的语调—— 愈像极了是把开刃的刀，慢慢地割。 最狠也最疼。 那种痛苦是绵延细密的，止不住的疼。 这把锋利的刀伤了叶梓茜，也伤到虞渊自己。 叶梓茜轻摇了下头，否认道： “对不起……”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原本说好了要一起上大学，一起待在同一座城市里，一起租个小房子，一起养猫—— 叶梓茜与虞渊做过太多太多的约定。 她答应了虞渊每年都要陪他一起过生日。 答应了除夕夜要一起看烟火。 答应了每年都要抽时间一起去爬山看日出。 而这些设想都未一一实现，就全都幻灭了。 “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虞渊：“不就是出国吗？就当作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而已，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你觉得距离会改变我们什么，我说过不会有丝毫的影响，你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虞渊的话音听着格外冷淡，似乎是在责备叶梓茜，但其实细品之下就可以发现男孩的话语之中步步是退让和包容。 因为这代表的是—— 虞渊可以无条件的接受别离和等待。 叶梓茜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眼眶禁不住的升腾起一阵酸意，她轻声开口道： “虞渊……” “总会有办法的。” 虞渊直接打断了叶梓茜未说完的话，似不想给她留下任何的余地，也似不死心地强调，直接开口定论。 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楚究竟谁更患得患失。 现在的通讯如此发达，就算是在异国他乡也不会简单的断了联系，也不是回不来。 更令虞渊觉得生气的是叶梓茜会如此草率又轻易地将“分手”两个字脱口而出。 胸口的刀刃像是已然见了血…… 叶梓茜感觉自己的眼睛酸得都有些模糊了。 她本来以为经过了这些天，她早已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去面对虞渊。 失信的人是她—— 虞渊无论怎样地朝她发脾气，叶梓茜都会觉得自己是能承受的，也是她应该受着的。 可是出乎叶梓茜意料的是，虞渊竟连一句重话也没有对她说，正是因为如此，却让叶梓茜觉得更加受不了。 “你……”叶梓茜只说了一个字，就不敢再开口。 她看着虞渊。 【能不能等我回来】这几个字犹如是针扎在了叶梓茜的喉咙口，哽得她说不出话来。 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打碎了话往自己肚子里咽。 叶梓茜隔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虞渊……我不会回来了。 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在真正亲口将这些话说出来时—— 叶梓茜感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觉得哪一刻有这么悲伤过。 虞渊冷凝着脸回应道： “值不值，这不是你说的算的。” 为了一个人等待值与不值，都先得要尝试过，然后才能真正想得明白，若是连试都不试的话，便只会留下后悔。 但若是去试了，值得的便不必后悔，不值得的，自己也才能记下这份教训，以后也会长记性。 叶梓茜的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苦涩，她缓声道： “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谁也算不准以后，就算我没有出国，我们也不一定能够走到最后，只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情，让我重新审视了一下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才看得更清楚—— 其实我爸一开始说的话就是对的，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以你现在的条件，根本就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只不过是因为我们都太年轻了，才会觉得有情能饮水饱，生活只会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吞噬一切，你也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几乎就没吃过什么苦，之前是我太过天真了。 我不想要到最后让其他一些东西再去消磨掉我们之间所有的美好，使之变得丑陋不堪。 所以，我觉得干脆就让这一切就停留在这里就好，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了。” 虞渊看着叶梓茜，什么话也没有接。 他甚至不清楚为何有些话会从叶梓茜的口中说出来。 他只是轻声问了句： “这就是你把戒指拿下来的原因？” 叶梓茜似恍悟的反应过来： “哦，戒指，我本来就想着要拿来还给你的，毕竟那个戒指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它也值不了多少钱。 ——之前没有立刻跟你说清楚，只不过是因为怕影响到你高考，如今终于可以跟你把话说清楚了。” 虞渊一直牢牢盯着叶梓茜，像是想要分辨清楚现在是她的面具，还是说先前的叶梓茜才是一直都戴着面具的。 他竟像是从未看清楚过她。 不然为什么才几天的时间，她就变得一副他不认识的陌生样子。 虞渊并没有出声回答，但叶梓茜还是强撑着把自己的话往下说—— “不管怎么样，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真的觉得很开心，是很美好的回忆，希望……对你而言也是。 ——我马上就要出国了，我们之后也不要再见面了吧，如果你真的觉得生气的话，看到我就当作不认识吧。 还是……祝你能够幸福。” 虞渊的沉默被叶梓茜当成是默认。 “我先走了。”连再见都不敢多说一句。 说完话后，叶梓茜就转身迅速朝着前面跑开。 叶梓茜知道—— 她和虞渊的这条路，算是已经走完了。 心头压抑了那么久，压得她觉得刺骨生疼的话，终于还是都说出了口，在有几分释然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叶梓茜拼命的控制着自己在瞬间上来的鼻酸，她连呼吸都觉得涩难。 眼角被风刮得刺疼，叶梓茜的眼眶泛红，她强忍着一阵一阵涌上眼眶的酸涩。 眼泪似乎有着不落下来，不罢休的架势。 委屈又无助。 明明是自己开口说的分手，明明是自己先选择放开他的手，先背信了两人的诺言，叶梓茜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拼了命的也压抑不住自己涌上眼眶的泪水，眼泪落下，止都止不住。 哭得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抽噎起来。 叶梓茜先前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她的眼泪可以落下来如此之多。 那些说出去的冰冷话语，在刺伤虞渊三分的同时，几乎是以十分反伤回到叶梓茜的身上。 一刀一刀往她的心尖上戳。 刀刀致命。 叶梓茜才发现原来当一段关系正式结束的时候，她即使是做了再多的准备也都是徒劳的。 在这个说爱尤其还显得有些可笑的年纪里—— 叶梓茜爱虞渊。 而这份感情能够维持的期限，连此时的叶梓茜自己都不清楚。 在她出国之后，两个人真的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了，叶梓茜只是天真的以为就算是割舍不下，她也能就抱着与虞渊的回忆生活。 她以为兴许那样并不会太难。 因为在虞渊并没有出现在她生命里之前，她也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叶梓茜并不觉得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脑海中回想起的是昨夜父亲与她又一次的对话。 叶梓茜从未隐瞒过父亲自己在跟虞渊交往的事实，但昨夜—— 叶铮延却是明确地提出让叶梓茜同虞渊切断关系，叶梓茜当然是不愿意的。 之前叶梓茜或许还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她是有回来的念头的，所以她也希冀着虞渊能够说出他会等她的话语。 但叶铮延所说的话，却是让叶梓茜再不敢有这样的妄想和念头。 叶铮延告诉叶梓茜——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有些家里的事，爸爸觉得可以告诉你，你也有能力去承担了，对吗？” “我们不可能回来了，我们也不能回来，所以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个男孩子的话，还是跟他断了吧。” 之前种种的幸福甜蜜就像是叶梓茜偷来的，如今一切都要再重新归还回去。 叶铮延还说了一些话，叶梓茜现在想想都还会觉得后怕。 从始至终，叶梓茜最不想成为的就是虞渊的负累，有他妈妈这个负累，虞渊就已经够辛苦的了—— 叶梓茜更害怕自己会成为他下一个负累， 在叶梓茜跑开之后，虞渊从始至终都停留在原地。 他并没有去追，男孩一直以来的骄傲像是不允许他去做出这样的事。 其实在两人的关系之中，虞渊很大程度上一直是处于被动的状态，他也一直习惯了叶梓茜对自己的追逐。 街边的路灯让虞渊一时觉得有些晃眼。 虞渊站在路边，恍惚之中依稀可见几分失魂落魄的狼狈，像是顿时被卸去了周身的骄傲。 虞渊就站在路边愣怔着，街角昏黄的路灯依旧是和暖的，偶有树叶被晚风吹得往下掉落，对街的推车上糖炒栗子的香气可以飘得老远，可是虞渊却只觉察到了彻骨的寒意。 * 另外一头，在谢师宴结束之后。 原本已经要回家的安素却是在半路被梁云飞给拦了下来。 安素觉得自己现在都有一些怕他了： “你……你找我有事吗？” 梁云飞开口就直入主题地问道——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安素整个直接愣住了： “……考虑什么？” “考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啊？” 梁云飞觉得安素根本就是有现在跟他装傻，他上次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 他不信她听不懂。 “你是真的想清楚了吗？”安素轻声开口问。 她心想的是难道这段时间还不足以让梁云飞冷静下来吗？ 她一直都以为他那天晚上说的话是一时冲动。 安素又怎么敢当真呢？ 梁云飞直接开口说道： “这话是我在问你的，你想清楚了吗？ ——怎么反倒变成你拿来问我了？” 梁云飞又立即转口道： “是我上次跟你解释得还不够明白吗？我并不是一时兴起，其实我没有告诉你，上次我们和卓逸宸他们一起去海边的时候，靳尚就曾经点破过我，说我对你的占有欲太强…… 或许之前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那之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是想和你在一起的，但不知道你的心思之前，我也会害怕破坏我们两个人之间原本的关系。” 第138章 不要骗我 梁云飞垂眼，顿了顿说： “其实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我也会胆小。 不够勇敢，是我的错。 ——但是我想要让你相信，我是真的想要和你试试看的，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我会用接下来的时间，让你真正相信我所说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 梁云飞想和安素试着一起走。 安素：“……” 安素整个人都呆愣着看向梁云飞。 但男孩的话却依然还没有结束。 “没有提早注意到你的心意，是我的错。” “没有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是我的错。” “从来没有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在意，是我的错。” 梁云飞不知道，她曾经自己一个人黯然神伤过多少次。 梁云飞再一次郑重的告诉安素： “你没有求而不得，所以你不用觉得与任何人同病相怜。” 安素似懂非懂的问道： “所以说……你是认真的，对吗？” 脸上懵懂又脆弱的神情，看着梁云飞，似乎想获得他的任何—— 顿时让梁云飞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曾经做了太多不可饶恕的事。 梁云飞下意识的出声哄道： “再相信我一次，我绝对不会轻易松手的。” 或许真的是因为耽误了太久，但即便是后知后觉，梁云飞却是愈加的有一种确信的笃定。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的女生有种这样的想法。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这种感觉却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 但梁云飞就是想要把安素留在自己的身份，想要跟她一起，去见很多很多的风景。 梁云飞甚至觉得，只要安素愿意答应他，现在她开口跟他说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我能给你的保证——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答应我，好不好？” 不知是否是梁云飞的语气实在太过温柔了，安素在他的目光之下，似受了什么蛊惑似的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微垂下自己的头。 明明是求了那么久的东西，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喜悦，像怕打碎掉什么东西。 梁云飞也沉默着，两人一时无言。 片刻后，梁云飞忽然走上前，抬手将安素整个抱了起来。 安素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动作吓了一大跳。 在双脚离地的那一刻，安素的背脊霎时绷紧，吓得用手去扶着梁云飞的肩膀，出声喊道： “你……你要干什么？” 安素有一米七几的个头，虽然她的身材纤细，但体重还是不轻的，梁云飞却是就这样整个将她抱了起来，而且神色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他臂膀上的力道让安素觉得有几分心悸。 因为梁云飞是抱着安素的，所以两人不可避免的有些肢体接触，安素的心跳控制不住得失了速——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被梁云飞吓的，还是因为其他。 安素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梁云飞。 被抱着，安素是从上向下俯视着他的。 虽然安素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喜欢梁云飞是一件多么卑微的事情，但她的确早已习惯像一个旁观者似的看着他，就像是一个平行时空的另外一个人，无法侵入他的世界，无法干涉亦无法影响。 像是一时还无法接受两人的关系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话语，安素也不清楚为何梁云飞的动作可以做得如此自然，仿佛他们两个是已经交往了很久的恋人，这般的亲密—— 安素甚至都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明明她才是那个先喜欢上的人。 却是被梁云飞给反攻得措手不及。 “你……你先把我放下来，你这样抱着我不重吗？” 安素不想承认这样被抱着的她有多么的局促不安。 “不重，你别乱动！动了才累人。” 一句话又吓得安素整个人连动都不敢动了。 被禁锢住的她本就没有任何退缩和逃避的空间，只能忍受着这种恼人的煎熬。 此时，梁云飞正抬起头，认真地审视着自己抱着的人，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耀眼，他看起来像是心情极度愉悦的样子，目光灼热得有些许烫人。 “安素……” “干什么？”安素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威慑力。 “你真的答应了吗？” 安素的眸光轻闪着，心中微讶于他这么自信的人难道也会觉得不确定，需要反复确认。 他是真的在意。 安素或许真的还不能理解此时的梁云飞心中有多庆幸。 在这之前，叶梓茜其实曾经找梁云飞谈过一次，她告诉了很多了梁云飞想要去知道又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在他生日时最吸引他注意的那一架飞机模型；比如那一次他们在电影院偶遇时安素的失魂落魄；比如在他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安素奋不顾身的冲进人群里。 安素甚至会在梁云飞翘课去体育馆练习篮球的时候硬着头皮在老师的面前帮他遮掩。 这个人其实从始至终一直在看着自己，她会，细心的留意他的一切，并且总能精准的知道什么是他在意的东西。 而事到如今，梁云飞先前总是害怕—— 怕她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那么笑了。 梁云飞的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出声道：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那天，安素告诉他，她会跳那一支舞只是想跟自己的青春做一个告别，安素从始至终都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让他偶然得知的话，她可能依旧对他闭口不言，他们也可能就这么错过了，就像是两条相错而驶过的轨道，也许在没有任何交集的机会，回去以后梁云飞细想一下，回过味来可是把他给吓坏了—— 他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恐慌和不安。 他忽然觉得老天对他还是存着仁慈的。 唯恐安素这是要“半途而废”，真的已经打算不再喜欢他，不要他的节奏了。 安素闻言紧抿了下自己的唇，心道究竟是谁不要谁了，他还会恶人先告状了。 梁云飞向来都脸皮厚，嘴也贫得厉害： “我就是害怕嘛！” “笨蛋……” 安素忍不住低声骂了梁云飞一句，然后又补充地威胁道—— “你可不要后悔！” 安素脸上的神情可称不上是多友好，梁云飞，像是突然慌悟，意识到了安素先前在他面前所戴的面具，原来她总是习惯用这种方式伪装自己，为的只不过是掩饰自己的不安。 怕泄露自己的真心。 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梁云飞的神色此事看起来格外认真，他告诉安素： “悔也要你。” 安素从来都不知道，明明是只言片语的几个字，却又如此大的威慑力。 心头像是瞬间涌起了满腹的委屈。 那些今年压抑在心中的难过情绪，此时并不会因为男孩的几句话就觉得治愈，反而是觉得异常的难得。 所有的怨怼他究竟为何到如今才看得到她。 她的眼中升腾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没过多久就蓄着泪，整个眉眼都耷拉着—— 安素是第一次在梁云飞的面前把委屈表现得如此的明显。 梁云飞本来就最是受不得女孩子的眼泪。 如今看到安素哭，梁云飞觉得他的整颗心都揪着疼了起来。 他连忙把人给放了下来，出声哄道： “怎么啦？你别哭，你别哭啊……” 一只手无措地抬起来拍着安素的背。 梁云飞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哄人，他回忆起了先前自己似乎也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惹哭她。 即便是到了如今，梁云飞依旧无法把握究竟是因为自己的什么话会惹哭她。 安素看向梁云飞的眼眶泛红，里头含着泪水。 梁云飞光是看着安素这样的眼神就觉得心疼得不得了。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上前一步，冲上去抱住了梁云飞，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侧。 梁云飞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微怔了下。 当真是软玉入怀。 扑进自己怀中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娇小一些。 纤细的骨架镶嵌进他的怀中，格外的契合。 仿佛她本来就该待在他的怀抱之中一样。 安素在梁云飞的怀中，轻咬住了自己的唇，心中仿佛纷杂四起，她的声音闷闷的从梁云飞的胸膛前发出来，像是带着几分威胁地说道—— “你要是敢骗我……” 故作出来的凶狠到底不过是虚喝，并没有什么气势，后半句甚至不知该如何接上。 梁云飞将安素轻推开一点，微垂下头看向她—— 只见安素依旧红着眼，似是委屈又似不安 像极了一只想要依赖主人、却又怕被抛弃，只能张牙舞爪掩饰的小黑猫。 梁云飞顿时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回答她：“不会。” 而后又轻声地承诺道—— “以后无论你缺什么，都不会再缺了我。” 并非是哄安素的话语，梁云飞是真的想让她安心。 安素闻言瞳孔微缩，嘴唇轻抿起，眼神和梁云飞交汇着，而后又回避似的转到了旁边。 长时间的希冀无果，求而不得，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太喜欢了，而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只怕这是梁云飞一时的冲动，或是兴起的玩笑，即使对她再具有诱惑力，安素也不敢上当。 在安素没有注意的时候，梁云飞试探着靠近，他的眸光低垂下，很轻的碰了一下安素的唇。 瞳孔瞬间睁大，安素，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蛰了一下，她猛然的将梁云飞推开，抬头瞪向了他，用手背挡住了自己发烫的脸。 安素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简直快到要爆炸了，脸色控制不住的泛红发烫—— 实在是太令人羞赧了。 一个人脸红发热的速度竟然可以如此之快。 安素的脸被暧昧的热意蒸腾得连耳后跟、脖子都泛起了红意。 刚刚那个一触即分的吻已经让安素，觉得大脑缺氧，她的整张脸都烧透了。 “安素……” 梁云飞出声唤了她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叫过她。 这一声如梦似幻，犹如一张编织的罗网，在瞬间就网住了安素的心，把她往记忆深处拉去。 安素的，脑海当中有太多关于梁云飞的画面了——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眸光轻闪，安素的目光被梁云飞更深沉的眼神所捕捉到，她的慌乱、不安，还有欲盖弥彰的害羞。 每一个眼神和神色都让梁云飞愈加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念头，他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吓到她。 但最终还是纵容了自己。 梁云飞拉着安素的手臂往前一拉，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极其近的位置。 安素似惊愕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她看着梁云飞近在咫尺的鼻尖，任由着他将自己挡在脸上的手拿了下来。 嘴唇下意识的抿了一下—— 而后便是招来了强势的掠夺。 梁云飞往前倾着身子，一只手托着安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强势又饱含着温柔的吻。 安素才稍稍往后撤，梁云飞立即就抬起手牢牢的扣住她的后脑，不肯让她逃脱。 其实真的被梁云飞迷了心窍，安素，根本就舍不得拒绝这样的吻，按在男孩胸膛上的手紧紧地攥紧，愣是没有再将身前的人推开—— 反而是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原本攥紧的手送开，转而抱住了梁云飞的背。 梁云飞似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声，贴着安素的唇，温柔的试探，触碰纠缠。 一吻过后，梁云飞微微退开，容安素喘了好几口气，又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深邃的双眼直望进了安素的眼中。 安素还没有从和梁云飞接吻给她带来的震慑中中走出来，心砰砰地乱跳，也不敢追问，只能僵着身体，承接着梁云飞的目光。 梁云飞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安素立即又不好意思地扑进了梁云飞的怀中，掩耳盗铃地将头埋在了梁云飞的胸膛。 梁云飞稳稳地接住了安素，嘴角勾起一个明显的笑容，手圈在安素的背上，安抚似的轻轻拍了几下。 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对安素来说都太过匪夷所思了，都是她从来都不敢设想之事。 第139章 不留余地 原以为高中生涯的结束，对于自己这一段从始至终不见天日的感情是彻底的结束。 她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做好了告别。 安素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能够和梁云飞有一个新的开始。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 安素盼了那么久的事情，就在她放下的那一刻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晚上的谢师宴上安素也是喝了一点酒的，她觉得自己的醉意来的有些后知后觉。 她如今才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像是踩在柔软的云朵上面，有些不真实和不踏实。 两人一同相携着走在路边。 安素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梁云飞抓着自己的手，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的力道。 安素在心底重复念叨着—— 是她的。 真的变成她的了。 自己真的够着了他。 察觉到安素握着自己的手，梁云飞侧过头去看她，笑着开口问道： “这么激动吗？” “啊？什么......”安素转过头来看他，反应过来男孩话语中调侃的意思，脸色一红： “谁……谁激动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抬起两个人相握着的手，梁云飞朝着安素示意着，挑了挑自己的眉头： “没有吗？我看你明明就脸红了，难不成是喝酒喝的吗？” 瞧着梁云一副抓到她把柄坏笑的模样—— 安素顿时气恼道： “你......你竟然取笑我！你不就是仗着知道我喜欢你......” 话还没有说完，安素就松开了抓着梁云飞的手，羞恼得扭头就往前跑—— 一眼都不愿意再去看梁云飞脸上是得意还是什么其他的神情。 虽然已经知道了安素是喜欢自己的，但是梁云飞其实并没有亲耳听见她对自己表白过。 此时突然听到安素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话语，梁云飞顿时睁大自己的眼睛。 在安素跑开后，梁云飞用更快的速度追上去，大力地将安素箍进自己的怀里，就着这别扭的姿势，直接就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又一次遭到了偷袭！ 毫无反抗之力。 其实安素有一点想法是没有错的—— 对于安素对自己多年来的喜欢，梁云飞的内心的确是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而在安素答应了梁云飞之后，他自然就愈加的放肆，变本加厉。 毕竟梁云飞的本性就是有些“顽劣”的。 他之前就很喜欢逗弄欺负安素。 安素的腰被梁云飞紧紧地扣着......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 雨滴落在两人有些发热的面颊之上，触感霎时传来一阵冰凉。 梁云飞带着安素一直后退到了街角咖啡馆的屋檐阴影之下。 而后，这个吻变得更加放肆了起来。 * 这世间纷纷扰扰。 总归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如果说此时这一方屋檐之下还是极致的喜悦—— 那靠站在房间雕花窗栏旁的叶梓茜几近算是万念俱灰了。 这样说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正是因为太过年轻了，少年人总是习惯性将感情看得太重了，追求极致的浪漫，轻易地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然后在跌跌撞撞的人生道路上吃尽了苦头，时常都要等撞到头破血流才能长记性。 泪水像是已经流干了。 眼睛极度的酸涩。 叶梓茜后来躺到床上，几乎是一夜无眠。 挨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陷入不安的梦境之中。 她感觉自己像是对喜欢的人做了一件很大的，无法被原谅的错事。 在梦中，叶梓茜又不可避免的梦到了虞渊。 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叶梓茜下意识的就抬起脚步想要上前去追—— 却在跑出去两步后又停了下来。 这一次，梦中的叶梓茜没有再追上去。 就只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远去。 流着泪从梦中惊醒。 * 隔天就是烟城中学高三的毕业典礼。 如同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普通同学，叶梓茜和虞渊两人的座位离得非常远。 安素坐在叶梓茜的身边，她还把原本想要坐在她身边的梁云飞给赶走了。 安素一边扯着叶梓茜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 “小茜，你看到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消息了吗？你怎么没有回复我呀？” 迎上安素的目光，叶梓茜轻声答道： “……我看到了，恭喜你们啊，不好意思，没有及时回复你，我昨晚有点累。” 看着叶梓茜说话的时候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安素忙问道： “你怎么啦？生病了吗？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梓茜摇了摇头，说： “我没事，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而已。” 毕业典礼很快开始了。 安排的环节很多，很是正式，烟城校长发言，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还有学生上台，由老师亲自颁发毕业证书等环节。 但叶梓茜全程都像是游离在外的状态。 虽然从始至终，她的目光好像一直是看向台上的，但却不知视线落到何处。 安素原本只以为叶梓茜是真的没有睡好，又或许是因为还在为出国的事而发愁—— 直到她收到一条梁云飞发来的信息。 【怎么回事？虞渊为什么会说他和小茜分手了？我刚才问了半天，他也没告诉我具体的原因。】 安素看到这句话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小茜，你……你和虞渊……怎么回事？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你跟他说了？” 听明白安素话语中的意思，叶梓茜下意识地看向虞渊所在的位置。 男孩的目光正看向台上，他的侧脸看起来是极度的冰冷和漠然，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仿佛在提醒旁人不要轻易靠近—— 一夜之间，虞渊仿佛突然又回到了当初刚转学到烟城中学时候的样子。 看到虞渊这副模样，叶梓茜的心头又是一阵刀绞钝痛，压下眼底骤然又升腾起的酸涩，叶梓茜紧咬了下贝齿，轻声开口道： “没有什么，就是分手了而已。” “分手？谁提的？虞渊吗？” “我提的。” “为什么呢？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要用这么极端的解决方式呢？ 你们可以先试着看异地……也许……小茜，你为什么如此不给自己留余地呢？” 安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安慰叶梓茜。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会回来了。 要离开的人是我，没有理由让他一个人呆在原地一直等着我—— 这样对他一点都不公平。 分开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叶梓茜这段话说得异常平静。 几乎不见任何的波澜和起伏。 仿佛一夜之间，她就真的已经放下了所有和虞渊的过往。 而安素自己这么多年来对梁云飞难以割舍的情愫，她也曾无数次想要劝自己放下，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感情这种事岂是你想放就能放下的？ 它的到来不受控制。 它的离去更是由不得人作主的。 安素到现在还清楚地记着当初叶梓茜说要追虞渊的时候斗志昂扬的样子。 还有后来真的和虞渊在一起后，叶梓茜每天高兴得就像是一个小太阳，身上的光芒仿佛能温暖周遭所有的人。 而如今，安素在叶梓茜的身上再也看不到那样的光了。 心头骤然揪紧，安素开口道： “小茜，你不要这样好吗？你这样我会很害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安素知道这背后定然是有原因的。 她莫名的就是觉得有些不安。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 会场内顿时变得喧嚣热闹了起来。 穿着毕业的礼服，有很多学生都在找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合影。 叶梓茜却觉得这会场里的空气让她觉得窒息，再待一秒都受不了—— 她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在往大门方向走的时候，叶梓茜抬眼，却是突然和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人目光交汇。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纠缠住了，躲闪不开。 虞渊就这样突然闯进叶梓茜的眼睛里。 紧紧地盯住了虞渊，叶梓茜的心脏骤然缩紧，在喉咙口跳动着，手不自主地捏着自己手中的毕业证书。 像是连呼吸都忘了，鼻子霎时一阵酸楚。 叶梓茜感觉到有水汽不由自主地冲进她的眼睛里。 虞渊看见叶梓茜的时候也停住了脚步。 明明只是一天不见，却好像已经隔了很久的时间，陌生而疏离。 叶梓茜的眼睛有些湿润，柔顺的黑发软软地搭在耳畔眉间。 眉目清晰得像画，又朦胧得似雾。 周遭的人很多，气氛嘈杂。 叶梓茜和虞渊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似浑然不觉外事外物。 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在瞬间凝滞了。 叶梓茜不敢再上前。 她觉得心里很难受，虽然是她告诉虞渊的，以后见面就装作不认识。 安素原本想当和事佬，抬手把虞渊叫过来，然而那一头，丁灵诗却是忽然走上前去找虞渊。 她手里拿着相机，看样子是想上前去和虞渊合影的。 将视线漠然的从叶梓茜身上移开，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丁灵诗。 虞渊应该是答应了。 因为没过多久，丁灵诗就兴奋地找身边的同学替她和虞渊拍照。 男孩一直就站在原地。 丁灵诗高兴地靠近虞渊的身边。 若不是虞渊脸上的神情实在太过冷淡了，丁灵诗就差想要抬手去挽住虞渊的手臂了。 原本丁灵诗上前来想和虞渊合照就没抱什么希望，她原以为他是不会答应的，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看着不远处相携而立的两道身影，和谐的画面，叶梓茜简直觉得心如刀绞。 但这都是因为她，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立场可以去心痛、发怒了。 紧抿着自己的唇，叶梓茜最后看了一眼虞渊，而后直接大步地朝着门口走出去。 叶梓茜拼命的告诉自己，只不过因为他们两个才刚分开，所以她才会如此的受不了。 但叶梓茜只要一想到以后虞渊上了大学之后还会遇到很多其他的女生，也许会有像她这样子对他死缠烂打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虞渊和别的女生谈起了恋爱来，和别的女生牵手、微笑、拥抱。 甚至是亲吻…… 虞渊会和别的女生做着他们曾经一起约定过的事，那个人会取代她在虞渊心里的位置。 也许有一天，虞渊会渐渐淡忘曾经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的自己。 光是这么想想，叶梓茜就觉得心里酸得，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他的未来再也没有她参与的位置了， 而是她自己将她剔除出他的世界的。 出了学校礼堂之后，人渐渐少了很多。 安素忍不住抓住还在大步往前走的叶梓茜，出声说道： “你就应该照照镜子，才知道自己如今的脸色有多难看？既然放不下他，为什么还要做得如此决绝呢？” 明明是叶梓茜提的分手，是她亲手推开的虞渊，但安素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却只觉得心疼难忍—— 她知道这个女孩一定又是自己犯起了傻。 说到底，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心痛难受，也不愿意开口让虞渊漫不归期的等她。 叶梓茜早已是习惯待虞渊好了。 安素：“小茜，你听我一句劝好吗？再去找虞渊好好谈一谈，你忘了你之前劝过我的话了？不要在这种时候选择逃避，若是日后觉得后悔了怎么办？” 叶梓茜看着安素，轻声道： “安安，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安素追问道。 叶梓茜缓声说： “我和虞渊，跟你和梁云飞不一样，我跟他没有机会了……” “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只不过是因为你想要逃避，所以才给自己找的理由和借口。” 说到底，当初先招惹虞渊的人是叶梓茜，安素并不是替虞渊觉得不值，她只不过是看出了叶梓茜心里依旧还放不下虞渊—— 而安素害怕叶梓茜如今的一意孤行，自以为是为了虞渊好，将他推开的行为。 她日后必然是要后悔的。 这样子的分开比即便他们日后因为异地，或是感情散了等其他理由分开，都还要更惨烈得多。 安素不想看到叶梓茜，用这样的方式伤害自己。 叶梓茜脸上的神色几近有些破碎，她轻颤着声音说道： “我已经决定了，话也已经都说出口了，现在没有丝毫的退路了，安安，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第140章 谁是坏人 安素听了叶梓茜的话，沉默良久。 隔了好半晌，安素才出声说道： “那你答应我，就忘了他吧—— 就当作你们两个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 连安素自己都知道她的这一句安慰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那么多真实存在的记忆，那么强烈的喜欢，怎么可能说忘就得掉呢？ 叶梓茜的嘴角费力地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只不过是因为......是我自己追了那么久才追到的人，或许现在还会有点难受，但我很快就会好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 少年人从未尝到过情伤的滋味。 叶梓茜这两日过得几近可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调节自己的情绪。 就像是一个身陷在沼泽地当中的人，周遭一片荒芜，找不到任何可以求救的对象，被极度的恐慌与不安笼罩着，就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慢慢陷下去，越试图挣扎就越是如此—— 犹如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慢性死亡。 人性骨子里的防御和自卫心理，让叶梓茜告诉自己：她其实可以自私一点的。 说到底，叶梓茜根本就是已然后悔了，在那些决绝的话出口了之后。 叶梓茜太过天真，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她根本就放不下虞渊。 甚至，她连吧虞渊从自己的脑海之中剔除出去都做不到。 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 叶梓茜按耐不住自己想要出口挽留的心思。 在早晨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之后—— 叶梓茜的第一反应还是决定要找虞渊重新好好地谈一谈。 只随便套了件白色的连衣裙，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叶梓茜直接就飞快地出了门。 却不想在叶梓茜走出大门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人竟然是戎安筠。 看她那样子，像是已经在她家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 “阿姨......” 叶梓茜忙走上前去叫了声： “您怎么会在这里？” “小茜啊……” 戎安筠转过头来看到叶梓茜，脸上漾起温和的笑意。 “阿姨，您是出来买早餐的吗？还是来找我的，怎么会站在我们家门口呢？您可以按门上的门铃啊。” “没事，我也只是碰巧经过而已。” “小茜，你现在有时间吗？不如陪阿姨一起去吃个早饭吧？” 叶梓茜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的犹豫，她先出声问道： “阿姨，虞渊起床了吗？” 戎安筠的目光微顿了下，而后说道： “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呢，你是要去找他吗？” 叶梓茜温声道： “没关系的，我不着急，那阿姨我先陪您去吃早餐吧？ 叶梓茜带着戎安筠去了一家店面相对比较干净的早餐店。 这是一家老店了，叶梓茜是这里的常客。 两人入座之后，叶梓茜拿着菜单点了几样店里的招牌菜，而后点了两杯热豆浆。 因为记得之前有一次和虞渊聊起过戎安筠，他曾经提到过他妈妈有在吃一些抗癌的药，所以饮食中不能摄入太多的糖分—— 叶梓茜于是专门让店员给戎安筠的那杯豆浆里少放一些糖。 戎安筠看着叶梓茜如此体贴、细心的举动，禁不住地在心头又轻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是一个好孩子。 戎安筠实则内心也觉得很犹豫......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必要跑这一趟，来找叶梓茜。 对于这个女孩子，戎安筠是真的很喜欢的。 不单单是因为她曾经帮了晕倒在路边的自己。 戎安筠从第一次见到叶梓茜的时候，就觉得两人特别的投缘。 她是自家儿子从小到大第一个交的女朋友，也是第一个带回家来的女孩子。 戎安筠自然是爱屋及乌的。 她是真的曾经把叶梓茜当作是自己的儿媳妇来看待，也是真的把她当作像自己女儿一样在宠着。 身为一个长辈，有些话戎安筠的确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讲不该讲—— 所以在经过叶梓茜家的时候，戎安筠才会忍不住驻足，但又只敢在门口徘徊，迟迟未有动静。 老板的动作很麻利，早餐很快就上了桌。 菜品都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 “阿姨，快趁热吃吧！” 戎安筠一边开始动筷，她犹豫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 “小茜，你们家要移民了是吗？” 叶梓茜拿着筷子的手立即顿住，她抬眼看向戎安筠，静默了几秒，才回答道： “是的，阿姨，您……是听虞渊说的吗？” “不是的，那孩子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是那天阿姨偶然经过你家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有中介带着人来看你家的房子。 阿姨就是好奇多问呢两句，才知道你们是要卖了房子出国去了……” 如果说之前叶铮延还没有给叶梓茜讲明他们要移民的真正缘由的时候—— 叶梓茜或许还不能理解父亲要卖掉这座老房子的举动，毕竟这座老房子里保留着太多他们一家人的回忆，就算他们要出国也没有必要把它卖掉，父亲肯定也舍不得。 而如今，叶梓茜听到这个消息却是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当真有种要斩断与这里一切的联系的不安和慌乱。 戎安筠斟酌着开口问道： “小茜啊，那你现在和我们家渊渊……” 像是有些猜到了今天戎安筠来找她的原因，嗓子微哽，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对不起……阿姨，我们已经分手了……” 其实，戎安筠从这几天儿子的心情状态，以及表现出来的异常，加上那天偶然知晓了叶家要移民的消息，戎安筠就已经多少猜出些许。 只不过，戎安筠一直不敢开口去问虞渊。 偏偏她又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会主动来跟自己提及这件事的。 所以戎安筠才会想着从叶梓茜这边入手。 叶梓茜忍不住又接着跟戎安筠坦诚解释道：“阿姨，对不起……分手这件事是我提的，但是这几天我的心里真的一直很难受。 我从来都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 我发现自己可能做错了，我根本就放不下虞渊，也忘不掉。 我给自己做再多的心理暗示也没有用，我的满脑子都是虞渊，连睡觉的时候都摆脱不了。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地调节好情绪的，但是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 我不想要这么自私……这么坏……但我还是想要再去问一问虞渊，我想要收回我原来说的话，我想问问他—— 愿不愿意再给我们两个人之间一次机会……” 戎安筠闻言，沉默好半晌，才开口问道： “所以你打算要告诉虞渊，你以后会回来找他吗？” 叶梓茜闻言一时有些微愣地看向戎安筠，连日来的思绪混乱，心如乱麻，叶梓茜已经迟钝到难以分辨出戎安筠说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究竟是什么了？ 叶梓茜很少听到戎安筠叫虞渊的全名，她平常都是叫他的小名，如今这般一下子让这句话听起来显得异常严肃。 她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像是并没有非急着要让叶梓茜回答。 戎安筠又似认真地问道： “小茜，你喜欢虞渊吗？” 这个问题叶梓茜听得很清楚，也很好回答，毕竟她很确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下意识地连点了好几个头，叶梓茜答道： “我喜欢虞渊，我是真的喜欢他。” 叶梓茜像是迫切的想要让戎安筠认同这件事情，看到她的真心。 戎安筠似了然的轻点了下头，又问道： “那对于什么时候回国，你有一个具体的打算吗？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那能不能告诉我一个确切的回国时间？” 虽然戎安筠的语气听起来依旧是很温和软棉的，但出口的问题其实皆很犀利的。 毕竟连虞渊都没有这么追问过叶梓茜。 叶梓茜一下子被戎安筠接连几个问题问懵了，犹豫了几秒，她似斟酌的开口道: “阿姨，说实话，其实我大概还不太确定......但是我想，等到我大学一毕业后，我一定就会马上找机会回国的，而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先跟我爸那边沟通好的，我一定会说服我爸让他同意我回国的。” 叶梓茜脸上的表情带着真诚，她想要让戎安筠相信自己。 叶梓茜所说的也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最折中的解决办法。 再多的承诺她的确也给不了。 戎安筠顺着叶梓茜的话接着缓声问道： “那如果等到你大学毕业的时候，你还是回不来呢？也许又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亦或者是你爸始终都不愿意让你回国—— 那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你愿意抛下所有的一切，奋不顾身地回来找他吗？” 戎安筠的语气听着异常平和，甚至不像是在质问人的样子。 但其实她问出口的话句句都像是刀子似的往叶梓茜的心尖上戳，完全踩在她的痛觉上。 叶梓茜整个人都怔住了，眼眶酸涩，整个人僵直地坐在椅子上，无措的看着戎安筠。 桌上的饭菜渐渐的有些发凉了，不知何时起，两人谁都没有再去动筷了。 戎安筠身为一个过来人和旁观者，总是能一眼看到最现实的问题，说出的话也是一样的，也许会有些不好听，也许还捎带冒犯。 但却也是一针见血的。 有许多的事情，叶梓茜现在的确根本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她如今还处于头脑发热的状态。 从相识至今，叶梓茜给虞渊做出了太多的承诺，但是她几乎一件都没有完成。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放不下虞渊，她现在就想要再自私地开口要求他要等她。 不外乎戎安筠会这么问她—— 连叶梓茜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很坏的人。 “我……对不起，阿姨……” 叶梓茜的眼眶发红，眼前升腾起了朦胧的水汽，渐渐变得模糊一片。 看起来自责，委屈，又无助。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戎安筠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头也觉得有些难过和不舍，眼前坐着的还只不过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孩子。 戎安筠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坏人，因为她，在逼着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去做出理智的抉择。 她轻叹了一口气，温声道： “小茜，其实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事出有因，谁也无法预料—— 这也不是你自主做出的选择，只不过你也无法加以改变，阿姨能够理解你的想法。” 叶梓茜眼眶中滑落下来的泪水，让戎安筠的语音霎时顿住了。 她的神色有些难忍的心疼： “但是亲情可能是你永远都无法割舍的东西，阿姨不想你因为虞渊陷入两难的境地。 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日后你可能都会后悔，所以阿姨想要告诉你的是—— 正是因为不知道将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阿姨想要请求你......” 戎安筠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出口的话有些艰难： “我希望，你不要轻易的给虞渊承诺。” “阿姨......”叶梓茜的整个眼眶都红了。 她微哑着声音说道： “我只不过是想要试一试......之前虞渊也曾经跟我说过，就算是异地也影响不了我们两个，所以......您就不能让我们试一试吗？也许我们坚持不到最后，但是......但是......” 叶梓茜显得格外心急，她的话已经有些许的语无伦次了，难以往下接。 戎安筠抬起手握住叶梓茜的一只手，她出声安抚道： “你别激动，阿姨今天来并不是要逼你的，只不过在这短短的前后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发生这么多的事。 谁能够预料到一年之后，几年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一次两次的失约，他或许可以包容，但是他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他也会觉得难受的，我的孩子，他的性格我是了解的。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太多亲近的人和朋友，他是真的把你放在心里很重要的位置。 他把你看得很重。 如果这一次你要轻易的给他许诺，那么下一次呢？就为了你一句不确定的以后—— 他可能需要等上个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个孩子是一个死性子我不是说他等不了，相反的，我是怕他会一直等。 万一你又因为种种的情况而回不来，办不到你答应他的事，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不要再给他承诺了。” 第141章 步步紧逼 身为一个母亲，戎安筠又怎么舍得看着自己的儿子受这样的苦呢？ 即便是一个这么温柔的人，在与自己疼爱的孩子相关的事面前，表现得也是如此的冷漠又残忍的。 这或许是一个母亲不可摆脱的劣根性吧。 因为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何时，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 戎安筠不忍心再看到自己的儿子就这样一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做着无望的等待。 她如何能够安心呢？ 戎安筠口中所说的能够理解叶梓茜的想法是真的，也并非是一个虚词。 喝了一小口已经凉得只剩下些许余温的豆浆，戎安筠缓声开口道： “我没有告诉过你，其实虞渊的父亲还在a市。” 叶梓茜一直都以为他们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从来都没有见过虞渊的父亲，叶梓茜也不敢随意开口去问，只等着说不定哪一天虞渊自己会愿意主动告诉她。 叶梓茜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经由戎安筠的口提起，而且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 还陷在自己难过情绪当中的叶梓茜一时反应不过来戎安筠突然提起这件事的用意。 她只是红着眼眶，犹疑地开口道： “那阿姨，你们......为什么......” 叶梓茜没有问完话说他们为什么会分居两地。 是离异?还是重组家庭？ 其实，两个人会分开的理由有千千万万种—— 大多数可能只不过是因为感情淡了，已然失去在一起的意义了。 明明才只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戎安筠却像是在回忆一件太过久远的事情，眼中浮现了令叶梓茜有些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我们的确已经分开了，是我提出的其实我的本意是想要一个人离开的，并不想要带着渊渊，是他执意要和我一起离开那个家，如若不然—— 他也不会来到这里，更不会遇见了你。 或许这真的就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吧？ 上天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你或许会疑惑我为什么会跟你提起这件事，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有时候并不是因为不爱了才会分开，相反的，正是因为我太爱他了，所以才会选择离开。 我希望在他的心目当中保留着的，一直是我们两人之间最美好的记忆。 我不希望因为我自己而给他带来更大的苦痛。 我觉得你也许能够理解阿姨的心情，有时候选择放手是一件更难的事情。 小茜，如今你们两个的感情还没有太久—— 现在分开，陪伴着你们的依旧还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戎安筠的眼眶亦微微泛红，她接着出声安慰道： “如果你们真的喜欢彼此，分开之后依然念念不忘的话，那以后等到你们各自成熟了之后，终究还是会走到一起的，不是吗？” 叶梓茜下意识地轻摇着自己的头，眼眶当中难以抑制的又流下一行泪来。 她下意识的想要去否定戎安筠的话。 心头的不安完全没有得到丝毫的安抚。 叶梓茜听得懂，也明白那些从大人口中所说出来的道理—— 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决绝地去跟虞渊说了那些分手的话。 但叶梓茜是真的觉得自己做不到，又不知该怎么办。 她原想的是自私任性一回，但戎安筠堵住了她唯一的退路。 叶梓茜的心理防线被步步击溃。 戎安筠说： “如果预想不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不确定自己能否办到，就不要对你在乎的人轻易承诺，不要再给他希望。” “小茜，你还是和虞渊分开吧......” * 这几日，叶铮延忙着准备出国的事宜，一直都不怎么着家。 常常就只有叶梓茜一个人在家。 她时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关就是一整天。 抑郁终日。 偶尔叶梓茜就躺在床上发呆，一遍一遍重复看着手机相册里她和虞渊一起拍的照片，要不就是翻着她亲手做的手账。 眼泪像是怎么也流不干似的。 加上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叶梓茜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的。 狼狈脆弱到极点。 安素来找过叶梓茜几回，起初安素还会劝上叶梓茜几句，到后来见她像个闷葫芦似的光会流眼泪，便也不敢再开口提及那个人的名字了。 出国的日期定在后天。 安素实在是受不了叶梓茜成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便以她马上就要出国了，要为她践行之由把她给拖出了房门。 两人去了一家附近烤串的大排档，因为还是上午，店里头还没有什么人。 安素连叶梓茜开口要点酒都不拦着，想着她最近的心情的确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菜还没有上上来，酒就先上来了。 斟了满满两大杯的酒，叶梓茜拿了起来，一杯递给了安素。 安素接了过来，听的叶梓茜说道： “安安，我敬你，也敬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友情，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每当我受了什么委屈，你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要为我出头的，有你这个朋友我真的觉得很幸运，谢谢你......” 说完之后，叶梓茜就微仰起头，先把杯中的酒给干了。 安素轻皱了下眉头说道：“你慢点喝，别着急！” 其后，叶梓茜又以一堆其他的理由，比如祝福她和梁云飞有情人终成眷属，回忆两人之前一起做过的一些蠢事，或者是让安素不要忘了她等等为由敬酒。 叶梓茜的酒量不是很好，这点安素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 叶梓茜竟然只喝了几罐啤酒就醉了，醉得甚至都有些坐不住了。 或许心情脆弱的人更容易醉吧？ 安素知道叶梓茜是有心想要把自己灌醉的。 醉了之后就可以麻痹自己的神经，让自己不再感觉到痛苦。 但醉酒的人往往不知道，当你醒来的时候，那个令你买醉的原因只会愈加的深刻。 到最后拖着一个小酒鬼回家的时候，安素还在想着—— 早知道叶梓茜这么想要喝酒，还非要喝醉的话，她就应该直接买着酒到她家里去，然后和她一起痛痛快快地醉一场。 好在那家店离叶梓茜她家并不近，但是安素要带着这么大一个人回家，半搂半抱的还是相当吃力的。 而且还要爬叶家庭院那个长长的石阶。 等到将叶梓茜送回到她床上的时候，安素整个人简直可以说是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的。 躺到床上的叶梓茜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个不停，语无伦次的，反反复复来回出现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她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偶尔眼角还会滑落下一行泪来。 这副模样令安素瞧着简直是心疼得一塌糊涂，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是互相喜欢着的两个人却为何要互相折磨。 偏偏小茜这个没有出息的，根本就是在虞渊的身上栽得死死的。 安素无奈之下，只好拿出手机，拍下叶梓茜喝醉时候的样子，直接就发给了虞渊。 【小茜喝醉了，她后天就要出国了，等她清醒了之后，你再找她好好地谈一谈吧，她就是口是心非，其实心里比谁都难过，你就让着她点吧。】 那一头，虞渊收到安素发过去的视频—— 视频当中的叶梓茜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嘴里不住地叫着虞渊的名字。 语无伦次，依稀可以听见的话语是： “对不起......你不要恨我......” “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没有办法......” “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们之间的约定......” “你别不要我......”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话音戛然而止。 虞渊听清楚了叶梓茜在视频最后所说的那句话，禁不住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蹙着眉头，脸上的神色冷凝。 * 傍晚时分，夜幕刚刚降临，天色昏暗。 戎安筠坐在沙发上，虞渊的房间门突然被打开—— 她看见自家儿子手里搬着一个纸箱走出来，神色几分漠然。 她立时有些不安的站起身来： “儿子，你要去哪里？” 虞渊看向戎安筠，淡声说了句： “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看了一眼外面愈加漆黑的天色，戎安筠有些忧心道： “这天看着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事，要不就明天再处理吧？” 虞渊闻言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只说了句： “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男孩就搬着纸箱子往门外走。 戎安筠站在后头，禁不住上前两步，有些担忧地问： “你这是要去找小茜吗？他们家不是马上要移民了吗？” 虞渊站着的身子微僵了下，他不知道戎安筠是从哪里知晓这件事的，像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虞渊转过身来看向戎安筠，出声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的？她来过？” 男孩话语当中的暗示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她指的是叶梓茜。 戎安筠的神情微顿，缓声答道： “没有，只不过是我那天经过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有人来看他们家的房子，一问才知道的，儿子，既然他们家都已经要移民了，那你和小茜两个人......” 并没有再过多地去追问，虞渊只是出声打断戎安筠未说完的话： “我只是去还点东西。” 而后便转身出了门。 戎安筠忙在楼梯间轻声喊道： “儿子，你带把伞，一会儿就该下雨了。” “不用，我很快回来。” 虞渊的脚步没有再停下。 戎安筠走到了窗户边，抬眼看着天空中因为夜色显得愈加沉重的乌云。 一副大雨将至，风雨欲来之势。 让戎安筠局促不安地皱起自己的眉头，放在胸前的手下意识地攥紧。 站在叶梓茜家门口，虞渊拨通了电话。 安静的房间之内，叶梓茜靠坐在床头，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听到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声时还有些被吓到。 缓慢地转头看了眼来电提醒，叶梓茜连忙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瞪大眼睛看着上面显示的虞渊的名字。 仿佛是一个不可能会出现的电话。 犹豫了片刻，又像是怕电话会突然停止似的—— 叶梓茜有些不确定地接了起来： “喂......” 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多喑哑。 下一秒，叶梓茜就从电话里头听到了那个仿佛已经有些久远的熟悉声音。 “我在你家楼下，下来。” 光听到虞渊的声音，叶梓茜的眼眶就又红了。 情不自禁的有些想哭。 她拼命地抑制住自己涌上喉咙口的酸意，强撑着平静的嗓音问道： “你......有什么事吗？没什么要紧事的话直接就在电话里说吧，我现在不是很方便出门......” 即便是再嘴硬，但叶梓茜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见到虞渊的心思。 用手捂住手机的听筒。 叶梓茜放轻脚步下了床，她走到窗户边，小心地透过遮光的纱帘往下望去—— 果然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在触及到男孩往上看的目光之时，叶梓茜又吓得忙背对着蹲下身来，紧靠着墙壁。 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 虞渊有些冰冷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看到你了，下来。” 虞渊冷声又重复了一遍。 话语之中的强势和凛冽让叶梓茜觉得心头有些微颤。 她知道他必然是要动怒了。 犹如像是受到莫名的责骂似的，叶梓茜委屈得红了眼睛，强撑着思绪开口道： “我......我不想见你了，我已经把话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就不要再纠缠不清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控制不住自己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叶梓茜出声道：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你敢！”虞渊冰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虞渊听到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叶梓茜清晰的啜泣声，眉头霎时间锁紧。 她在哭着，似出言控诉的话语—— “虞渊，你不要再逼我了。” 叶梓茜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委屈和无助，她答应了爸爸，答应了他妈妈，却唯独要背弃的是自己对虞渊的承诺。 而虞渊的心头更是宛若有刀在剐。 他冷声开口道： “只是让你下来见我一面就是在逼你？我把你给我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如果你不下来，我就把它们全扔了。” 第142章 倾盆大雨 虞渊不否认，他就是在逼叶梓茜。 他要逼着她正视自己，做出一个抉择。 其实即便是在还没看到安素发给他的视频之前，虞渊一直都是知道叶梓茜的心意的。 对于叶梓茜喜欢他这件事—— 虞渊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 但是如今叶梓茜要出国了，她主动选择放弃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也是事实。 这两者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相悖的关系，而虞渊又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 所以他才会没有再开口挽留。 在看到安素给自己发来的视频时，不管叶梓茜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安素发来这个视频，虞渊就只当叶梓茜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也让虞渊有了开口去挽留的理由。 所以，如今虞渊才会拿着这些东西出现在叶梓茜家门口。 他想给两人最后一次的机会。 所以虞渊问叶梓茜还要不要了？ 如果不要的话，他会把这些东西统统都扔掉。 天空当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拍打的声音异常清晰。 惊得叶梓茜脸色发白的往窗外看去。 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电闪雷鸣，霎时之间照亮了整个夜空，又复归于阴沉死寂的黑暗。 叶梓茜的眸光闪烁着，一路走来，一直到了如今，她才发现她和虞渊之间已经攀爬至了山巅—— 叶梓茜本以为他们两个人可以走得更高，更远。 而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只要再走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也会双脚踏空，在下一秒就跌落悬崖。 叶梓茜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 而后才反应过来—— 现在，他们早已经走出那一步了。 也没有任何的回头路了。 握着手机，叶梓茜一只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一字一字地说道： “对不起......” 连再一次叫出他名字的勇气都没有，叶梓茜只是双眼充血，她似极度疲惫地闭了闭眼，轻声开口道：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叶梓茜的声音轻得仿佛在颤抖，下一秒就被淹没在漫天降落的雨声之中。 周围的环境异常喧嚣，虞渊却是听清楚了电话那头人所说的话。 决绝的话语似刀刃一般，不知道刺伤谁更多一点。 电话那头的虞渊久久的沉默着。 有时候沉默远比责骂来得更加可怕。 从始至终，叶梓茜一直都是希望哪怕他开口骂自己两句，她也许就不会觉得这么的难受了。 但是虞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似荒谬地笑了一声，像是在笑他自己。 听到虞渊笑声的叶梓茜整个怔住了，她莫名的觉得心慌得厉害。 这一次，没有再出声说些什么，也没有再等待什么回应—— 虞渊率先挂断了电话。 叶梓茜毫无防备的听着电话里头传来的忙音。 她明明是害怕听到虞渊的声音的，而此时却更是犹如刀绞一般，令她无法适从。 叶梓茜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突然裂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 所有的力气、能量和生命力全部都经由这个口子，疯狂的往外流逝而去...... 眼泪亦从她深红的眼眶之中滚落出来。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叶梓茜踉跄地站起了身，匆忙转过身往窗外望去。 漫天的云雾遮挡住她的视线—— 叶梓茜连要看到虞渊都是一件吃力的事情。 心慌的去追寻着那个身影。 叶梓茜看到虞渊就那么僵直着站立在了雨中，一动不动的。 隔着这一段距离，叶梓茜仿佛都能够感受到虞渊身上所浸透的寒意。 那种冰冷的感觉像是一点一点地侵入了叶梓茜的心尖。 叶梓茜忙转过身，朝着门的方向冲了过去，却在握住门的扶手的时候，像突然清醒过来似的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手将门把给攥得紧紧的…… 叶梓茜的脑海当中一片混乱，似乎充斥着很多人的话语，她想起了爸爸的话，想起了戎安筠的话，还想起了安素的话。 虞渊如今就站在雨中，叶梓茜心头焦急，脑中混乱的想法，迫切的想要见到虞渊的念头几乎要将叶梓茜给逼疯了。 给好想冲下去，好想抱住他，成为他的支点，可是她偏偏不能。 是她亲手把他推离自己的身边的。 叶梓茜靠着门，缓缓的脱力蹲了下来，泪水也止不住的跟着一同坠落。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漫天的大雨冲刷着所有的一切，似乎是拼了命的想要掩盖那些曾经存在的痕迹……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虞渊并没有再过多的停留，他只是转过了身，朝背对着叶梓茜的方向离去。 他分明听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似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经过街角的垃圾桶的时候，虞渊将自己拿来的一整个纸箱直接丢进了绿色的垃圾桶里。 那个纸箱里放着许许多多叶梓茜送给虞渊的礼物和有纪念意义的信物，被虞渊统统的全部都丢掉了。 似毫不犹豫，带着决绝的冷硬。 叶梓茜根本就不敢出门，她复又跑回到了窗台旁边，看着男孩已经远去的背影。 像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撕心裂肺。 下雨声霎时之间淹没了叶梓茜的哭声。 一种悲伤又不像是单单经由哭声可以表现出来的…… 叶梓茜握着窗台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她是等到人已经走了好半晌之后才敢跑出房门的—— 叶梓茜甚至傻到不知道给自己带一把伞。 外头接连不断的雨势依旧没有丝毫的停歇。 大雨冲刷而下。 没过多久就将叶梓茜，整个人从头到脚淋个湿透，但是这种透彻的冰凉似乎能够减弱她身上的痛意。 让叶梓茜有种似解脱的快感。 她冒着雨冲出庭院的大门，僵硬的站在门口，透过朦胧的雨雾，往街角的前方看着—— 有那么一刻，叶梓茜竟然还心怀着一丝希冀，希冀着那个人会不会还没有走。 依旧站在某个角落等着她。 意识到了什么，叶梓茜抬起脚，面带惊慌地往前走去。 她直直朝着的是街边那个绿色的垃圾桶。 像是一个失控的人，迫切的想要找回什么丢失的东西。 再看到那个已经被雨水打湿的纸箱时，叶梓茜躬下身子，手忙脚乱的将纸箱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雨势还在不停的冲刷着一整个世界。 一时竟分不清楚，在叶梓茜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面带失措的打开那个纸箱，入目即是—— 叶梓茜之前送给虞渊的她亲手所制的陶瓷，如今因为受到撞击已经碎裂开了，变成好些个碎片，犹如他们两个再也回不去的关系。 叶梓茜眼底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围巾、手套、t恤、相册。 里头还有叶梓茜之前亲手写给虞渊的情书。 说是情书只不过是一封简短的信。 这封信的由来，是因为之前那个乌龙的代收情书的事件，全学校的人都以为叶梓茜给虞渊送情书被拒。 当两人后来在一起的时候，叶梓茜就想着自己总该把这个罪名给坐实了吧？ 而且叶梓茜向来比较孩子心性，其他情侣们会做的事情，她便也要通通地都做上一遍。 所以虽然现在情书已经不那么流行了，但叶梓茜当时还是亲手给虞渊写一封信。 她还专门买了一个精致的信封和封贴，弄得颇为的正式。 而如今这封信现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叶梓茜轻颤抖着手打开信封，连信纸上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了，被水晕染开。 再也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 叶梓茜心慌的将那封信藏在自己的怀中，想要阻挡雨水的侵蚀，但根本毫无作用。 她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也护不住怀中的这一封信。 箱子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带着叶梓茜和虞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回忆。 而如今这些东西真的就像破烂一样，被虞渊给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叶梓茜觉得虞渊是真的不想要了，连带着她，他也不要了。 明明她才是说着那些冰冷话语的人，而如今叶梓茜却是感觉到自己就像这些垃圾一样，被虞渊彻底的给抛弃了。 抱起这一整个纸箱的破碎，叶梓茜要把它们捡回家。 雨越下越大了…… 叶梓茜护着怀中的这一箱子的东西，跑进了庭院，却是在上石阶的时候不小心膝盖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地。 生生的摔了一跤。 摔得很狠—— 叶梓茜的膝盖立即就被磨蹭擦伤得见了血。 因为怀中还抱着箱子，手腕的关节被撞击似扭伤，叶梓茜仅仅是抻了抻手臂，就痛得眼前一黑，浑身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微晃了晃身子，叶梓茜勉强靠自己站了起来，身体上传来的刺痛似乎远远比不上心尖上的锥痛，那般的痛入骨髓。 * 戎安筠趁着一把伞走出楼道的门口。 雨越下越大了，然而虞渊却还没有回来。 戎安筠着急也担心得厉害—— 便是拿着伞出来寻他了。 刚没走出几步，戎安筠抬头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缓缓走过来的人。 明明是走在大雨当中，他却似乎是不痛不痒的无动于衷，仿佛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 戎安筠面色难掩焦急，忙撑着伞小步冲上前去为虞渊遮伞。 “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知道躲呢？” 虞渊的面容之上是死一般的沉寂。 像是才反应过来的眸底聚焦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神色担忧的戎安筠，轻声开口道： “妈……” 戎安筠忙，担心的应了声。 戎安筠这才看到虞渊的眼角似乎隐隐的含着一道泪痕。 自从虞渊渐渐长大了之后，戎安筠从来没有见到他哭过，实则，即便是在虞渊，还很小的时候，戎安筠也很少见他在人前哭过。 自己这个儿子一直比较早熟，戎安筠一直以为他天生沉稳，天生就不会被悲伤所影响，遇事懂得调节自己的情绪。 可是现在，虞渊竟然哭了，这顿时就把戎安筠给吓坏了，她跟着红了眼睛： “儿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然后虞渊并没有给她回应。 虞渊终究是虞渊，仅仅只有片刻的失控。 就算是哭，他也哭得异常的克制，无声，几乎不被任何人所发现。 虞渊转身绕过了身前的戎安筠，直接率先走进了楼道。 戎安筠依旧在雨中将直着站立了片刻。 看着儿子的背影，戎安筠开始怀疑自己这一次是不是做错了。 戎安筠对叶梓茜，所说的“以后等到他们各自成熟了之后，依然会走到一起”那些话的确只是在安慰叶梓茜的。 这样的安慰听起来苍白无力。 有时候一时的分开，代表的就是永远的错过，正是因为如此，戎安筠才不想要虞渊去经受无望的等待。 戎安筠原以为的是时间终究会慢慢地冲淡掉所有的一切，毕竟他们还那么小，他们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 没有什么人是轻易割舍不掉的。 然后现在戎安筠却是觉得心慌了，因为儿子把那个女孩看得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重。 就是因为他们还太小，自己该不该以过来人的角度苛求他们要做到什么事呢？ 戎安筠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 叶梓茜发高烧了。 烧得很厉害。 不仅感觉头被烧得很疼，迷迷糊糊在睡梦之中的叶梓茜，感觉自己全身都很疼。 手很疼，胳膊很疼，膝盖更疼。 叶梓茜在冒着大雨将那些东西捡回家之后，不想在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被叶铮延连夜送到了医院里去。 若不是因为叶梓茜晚上实在渴厉害，出来倒水，晕倒在了厨房的门口被晚归回来的叶铮延给发现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大事。 叶铮延不知道为什么他才出去了一天，女儿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堪。 叶梓茜甚至没有及时去处理自己膝盖上的伤口，如今已经化脓，有些血肉模糊了。 叶铮延将叶梓茜送到医院，医生给她打上点滴之后，还专门叫了护士过来处理叶梓茜身上的伤口。 躺在病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面颊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显得愈加的苍白，脆弱得不堪一击。 叶铮延瞧着简直心疼的一塌糊涂。 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他何曾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第143章 犹如困兽 叶铮延的心中被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充盈着，偏偏他又无能为力，也改变不了如今的现状。 叶梓茜还躺在病床之上，她陷入了昏迷。 一直在清醒和昏迷之间反复着。 头脑被烧得有些糊涂了，连带着记忆也变得有些混乱，好几次醒来的时候，叶梓茜都分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以及，那个人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身边？ 她好想要见他。 越发无助脆弱的时候，心头所萌发的依赖心理只会愈加的强烈。 叶梓茜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应该一直这么昏睡下去，如同她察觉到自己体力的流逝—— 叶梓茜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失去些什么，可是她却怎么也抓不住，她甚至连抬起指尖的力气也没有。 有些东西轻易的就能被风吹散。 *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意外和事故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降临，它从来不会给你丝毫的预警。 就在看似寻常的晨间。 当虞渊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就看到戎安筠晕倒在了客厅的沙发旁。 而后便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早上—— 对于虞渊来说犹如噩梦的一天。 戎安筠的病情恶化了。 当被送到市医院之后没多久，医院就接连下了两次病危通知，甚至还提出了让戎安筠转院的要求，如此具有高风险性的病人，医院根本没有能力接收，也没有医生敢操刀这样的手术。 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实。 即便是之前在a市，那样医疗条件设备如此完善的地方—— 戎安筠这样的病情也是相当棘手的。 虞家早已是找了很多国内外的专家成立团队，专门针对戎安筠的病情进行统一的会诊，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因为手术的风险性实在是太高了，存活率也太低，所以才会一开始就无奈的只敢选择保守治疗，毕竟要是在医治上出了什么差错和意外，没有人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而如今病情突然恶化，已经到了不得不马上进行手术的地步。 戎安筠如今连意识都已经不清醒了。 再这样下去，情况必然十分危险。 眼睁睁的看着戎安筠在生死线之间徘徊。 虞渊从未感受到自己竟如此无能，他连自己在意的人也保护不了。 现实就像是一把尖锐的钉子，一下子狠狠地把虞渊给钉进了深渊之中。 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虞渊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他本以为自己有能力可以保护好戎安筠，有能力可以和父亲抗衡，可是当意外真正发生的时候，站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虞渊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天真。 说到底，现在的虞渊也只不过还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孩子。 他的肩上如今还承受不起这样的重量。 叶梓茜的离去已经算是给予他重击，再加上如今戎安筠的病危。 来到b城一年多的时间，虞渊第一次主动打通了那一个电话。 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打这个电话。 从a市来的私人飞机非常的快，不到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就降落在了b城，其中还包括了在路上飞行所需要的两个小时的时间—— 也就是说从整装待发不到半小时的时间。 随行的机组成员还有专业的医疗团队，他们之中大多之前就有过给戎安筠诊治的经验。 因为医院地处市中心，交通拥挤，没有合适的降落地点，飞机只能先降落在离医院最近的一处空旷的郊区过道。 在飞机还未降落的时候，市医院就已经先派了专门的救护车，配有医疗人员，一路绿灯的将戎安筠提前就送到了停机地点。 飞机一降落在地—— 医疗团队人员就立即将载有戎安筠的担架抬上了飞机。 飞机没有任何停歇的立即飞往了a市。 虞家就是有本事将手伸到距离a市如此之远的一个南方城市。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令人畏惧的势力。 所以之前虞渊的想法是没有错的，即便是他们到了b城，虞渊和戎安筠几乎也一直都生活在虞家的监控之下。 从始至终，他们的头顶上就像是有一张细密的网在笼罩着，他们也一直都没有逃脱开。 虞渊毫无疑问的是跟着戎安筠，一起乘坐飞机回到a市的。 虞渊甚至来不及带回与b城任何相关的东西，他在回去的时候比来时还要孑然一身。 虞渊的这一个电话算是在虞谦的意料之中，因为男人的确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等待着虞渊跟自己屈服和妥协。 就像是非要往外飞的雏鹰，得等自己撞伤了翅膀，才会想要回头去跟他求助。 但从另一个方面而言，虞谦又不想要接到这个电话，因为有可能出现另一个意外的情况—— 那就是虞渊并不是因为自己而跟他屈服。 那就必然是因为另外一个人，他的母亲。 虞谦的确被戎安筠病危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即便是他早就有所准备，飞机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就出发。 但是从a市到b城，往返最快也要四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 这四个小时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故和意外，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到。 而虞渊也的确，是从他放手让戎安筠离开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觉得后悔了。 为此，沉稳了大半辈子的虞谦在会议室里接到电话的时候，险些摔了手机。 向来冷硬的人当着一众下属的面红了眼睛。 确然，戎安筠如今的情况已经相当不乐观。 之前还在a市的时候，那么多的医生成日里在监测着她的病情，也完全束手无策—— 甚至给出了如果不进行手术和后期化疗的话，就需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的结论。 即便平日里再如何出言安慰虞渊，戎安筠对于自己身体状况的也是再清楚不过了，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一意孤行地要离开a市。 这四个小时对于虞家人来说称得上是异常煎熬，高空长途的飞行更是增加了风险性。 好在上天也许还是存着几分仁慈和善意的，飞机还是安全的落了地。 a市这边—— 手术室以及主刀的医生都已经安排好了。 虞谦清楚的知道这次是非手术不可，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犹豫、回旋的余地了。 放弃手术等同于直接放弃了生还的可能。 医护人员直接将已经需要靠带着氧气罩来维持体征的戎安筠推进了手术室。 虞渊被阻挡在了门外。 刚才帮忙推着车的手仿佛在轻轻颤抖，全身的力气似乎在瞬间都被抽走了—— 虞渊一直强撑着的身体缓缓地躬了下来。 他坐倒在了手术室的门口，背靠着墙壁。 微仰起头，面色清晰可见的僵硬和冷凝。 他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虞谦在刚才就已经提前抵达了医院。 在人送到之后，助理立即从主治医生那里拿来了手术同意书交到虞谦的手里，让他签字。 虞谦的神色一顿，他沉默地接了过来。 握着笔在纸上用力地书写，力道大得几乎连手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签好之后，助理忙将手术同意书交给了一旁等候的护士。 虞谦抬脚走向了手术室的门口，就在离虞渊不远处停了下来。 虞渊此时依旧背靠着坐在地上。 父子俩就那么一站一坐，对峙般的形成僵局，似乎没有一个人想要先开口。 有一个人走到虞谦的身边，跟他汇报着这几个小时之内的大致情况。 虞谦一直沉默地听着，面容之上带着绝对的威严，令说话者不禁觉得有几分胆寒。 安静的医院过道，没有人出声打断，来汇报的人很快就说完了，他在等待着虞谦的回应。 但虞谦却是从始至终没有说半句话，男人周身的气场凛冽，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爆发—— 那人只敢小心翼翼的请示了下，就赶忙退了下去，像是怕受到波及似的逃离那个地方。 虞谦看着坐在地上似乎是瞬间被跌碎了傲骨的虞渊，冷着嗓音开口道： “这就是你当初所说的，你有能力保护你的母亲，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常年都久居于上位者的威严，让虞谦即便只是轻声开口亦带着绝对的威视，令人畏惧。 然而在这一点上，他们父子两个又是莫名的相似，虞渊丝毫都没有被虞谦的气场所镇压，他的神色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嘴角轻扯，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 似乎除了戎安筠，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的情绪有所起伏。 虞谦接着出声斥责道：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你会为你天真的愚蠢付出代价，我说过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你的母亲考虑。 一年多的时间，如果你早点劝她回a市的话，事情就不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虞渊想要立即出声反驳他，但是却觉得自己的嗓子疼痛难忍，像是发不出声音似的，他隔了好半晌，才轻咬着牙口说道： “我也早就跟你说过—— 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人。 当初究竟是谁把她从a市逼走，让她拖着病弱的身体，也要义无反顾地逃离你的身边。” 犹如受伤的困兽，虞渊的嗓音嘶哑，他的喉咙口像是沾染着一道腥甜。 虞谦的眉头霎时之间深锁，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反驳。 * 到了临近晚上，叶梓茜才被叶铮延接回家中，她的手上还插着打点滴的针头。 晚些时候还会有医生来家里替她挂点滴。 叶梓茜魂不守舍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如今她已经恢复清醒了。 也清楚地记得昨天发生在家门口发生的事，记得在大雨之中虞渊决绝离去的背影。 叶梓茜坐到屋内的地毯上，翻看着昨天被自己抱回房间里现在还有些微湿的物品。 那个纸盒看起来已经残破不堪了—— 也装不了什么东西。 叶梓茜抬手将里头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取了出来，摆放在地上。 明天她就要出国了，叶梓茜的行李还没怎么收拾，她想把这些东西好好收拾一下，能带出去的她想要统统都带出去。 连叶梓茜自己都不清楚她大老远的带着这些“破烂”出国究竟是要做什么？ 可能只是出于一种莫名的怜悯和哀悼吧？ 已经没有人要它们了，如果连她也不要的话，它们就只能完全被抛弃了。 而叶梓茜不想要丢掉它们…… 叶铮延拿着热牛奶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叶梓茜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收进自己的行李箱里。 叶铮延瞧着她这副样子，顿时又是一阵揪心的疼痛。 叶梓茜的头发披散着，因为生病脸色显得异常苍白，她抬头看向叶铮延的目光难掩脆弱。 看着叶铮延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叶梓茜下意识的轻声出口唤了句： “爸……” 她似乎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但又觉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无从解释。 便只是面带几分无措地看着叶铮延。 叶铮延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叶梓茜手中的那些东西，只是缓声地说了句： “想带便带着吧。” 从小到大，如果是叶梓茜想要什么东西的话，叶铮延可以费尽所有的心思去为她寻来，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做到去逼她放掉什么东西。 而这一次，逼叶梓茜出国，已经是叶铮延觉得自己做的最对不起女儿的一件事了—— 他实在是不能再逼迫她些什么了。 有些东西要丢弃，无异于是剐心之痛。 其实戎安筠有一点说得并没有错，相比于是想要挽留一个人，要放走一个人明显需要更大的勇气，也要承受更大的苦痛—— 叶梓茜这回便是亲身尝了一次这样的滋味。 叶梓茜以一种堪称决绝的方式，将虞渊从她生命当中彻底的抽离出去。 即使是到了如今，她依旧天真地以为一切还会恢复到像从前一样。 叶梓茜还并未意识到这样锥心的疼痛并不只是一时的，而是绵延不绝，反反复复的，永无止境的折磨。 这就犹如虞渊曾经也以为自己能够毫不费力地将叶梓茜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而现实依旧是狠狠地给了他重击。 在这个还只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里，他们都还太过年轻，也太不成熟。 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对方。 －－－－－－题外话－－－－－－ 修改好了错别字，可刷新再阅读～ 第144章 太多带不走的东西 也不懂得如何才是真正的为对方好。 他们也太过意气了，所以才会导致—— 最终分开的方式会如此的惨烈。 雪球追着一个叶梓茜先前给它做的针织毛线玩具，一路跑进了叶梓茜的卧室。 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之后，还直接跳进了叶梓茜的行李箱当中去捣蛋。 将叶梓茜原本整理好的东西又搞得一团乱。 像是感觉不到主人此时悲伤波动的情绪，雪球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行李箱内的那些东西，叶梓茜怎么舍得让雪球再二次破坏—— 她连忙把小猫从行李箱里给抱了出来， 放到自己的怀中。 叶梓茜面含着隐隐的期待和请求地看向叶铮延，出声问道： “爸……雪球要怎么办？” 叶铮延禁不住的又叹了一口气。 连那些“死物”叶梓茜都割舍不掉，更别说如今在她的怀中活蹦乱跳的小猫了。 叶铮延清楚的知道这只小猫对于叶梓茜来说的意义，他知道—— 她根本不会舍得把它丢下。 只好温声开口道： “想带就带着吧，不过可能会比较麻烦。” 叶梓茜垂眸看着自己怀中的小猫： “雪球不能带上飞机吧？” 叶铮延浅声答： “它只能以行李托运的方式运送，是不能跟着我们进客舱的。 明天一大早我让人送一个宠物的航空箱过来，这次飞行的时间比较长，我在航空箱里给它准备一些食物和水就可以了。 不过，可能还需要有检疫证明，如果明天早上来不及办理下来的话，就让小猫晚点再过去，明天我们先走。” “可是……”叶梓茜的神色微慌。 一想到可能要把雪球独自留在这里，叶梓茜就觉得特别的不放心。 叶铮延出声安抚道： “你放心，如果明天没有办法把雪球带走的话，爸爸一定会找人暂时先照顾好它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雪球在叶梓茜的怀抱中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蜷缩起自个的身子，显得慵懒了几分。 叶梓茜抬手轻柔地抚了抚它背上的毛发： “可是这样……雪球会不会害怕？” 虽然雪球自从被养在了叶家之后，已经慢慢的被养回几分猫咪娇纵、高傲的脾性—— 但它毕竟之前是一只流浪猫，必然会比较没有安全感。 叶梓茜担心雪球会误以为自己是不是又被主人给抛弃了。 叶梓茜其实一直都觉得雪球是一只特别胆小的猫，她的放肆只不过是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才显露。 叶铮延温声哄道： “你放心，爸爸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我会找人照顾好雪球，然后会在最短时间内把它安然无恙地送到你身边。” * 入夜之后很久—— 手术室外的灯才熄灭。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摘了口罩。 虞谦和虞渊父子俩同时站起身走上前去。 神色看起来异常的凝重，医生轻摇了摇头说： “手术并不是很成功，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虞渊就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身体似脱力的轻微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虞谦紧皱的眉头从未松开，男人站得笔直，身形几近到僵硬的地步。 戎安筠被推出手术室后，直接被送进了icu重症监护室。 虞谦被叫去签署一些文件，也跟医生了解具体的手术情况以及后续治疗。 等到虞谦回来的时候，他看也没看坐在病房门口长椅上，微垂着头的虞渊。 男人径直地走向icu病房，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虞谦定定地望着躺在病床之上，身上插满了管子，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脆弱的戎安筠。 从始至终，虞谦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戎安筠的身上。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好好看过她了。 从戎安筠带着虞渊离开了a市—— 至今有一年多的时间。 在这期间，除了虞家派去的一直暗中盯着他们母子的人，传回来的一些戎安筠的照片和视频，虞谦一眼都没有亲眼见过自己执意要离家出走的妻子。 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对于虞谦来说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无数次的起念，到最后皆被虞谦给压了下来，虞谦知道戎安筠不愿意见他。 她顺从了自己大半辈子，却是在快要临走之前，难得的任性一回。 如此的执拗，又如此狠心。 病魔几近要夺走她大半的生命—— 戎安筠看起来像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原本就瘦弱，过分纤细的身形，此刻躺在病床之上愈加显得脆弱不堪。 虞谦心想，自己的妻子还是不够了解她自己从小护到大的儿子。 戎安筠应该不会想到虞渊还是把她送回了a市，送回到虞谦的身边。 这也是当初虞谦会答应让虞渊同戎安筠，一起出走b城的原因之一。 如果只有戎安筠一个人的话，虞谦是万万不可能会顺从她的心意的，无论她如何请求。 虞谦想着——这个傻女人，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一起走过二十多年风雨的夫妻，没有人比虞谦更了解戎安筠。 那么不管不顾地逃离到一个离他那么远的城市，就是为了不想要让他见到她如今这副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模样。 戎安筠打着自以为是为了虞渊好的名义，认为虞谦可以足够冷情，只要看不到就可以做到丝毫不在意—— 这就像是一种冷漠到极致的残忍。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对自己心狠，而是对他心狠，偏偏虞谦确然是拿她无可奈何。 毕竟这么多年， 他对她，始终是亏欠多一点。 即便是如今已经走到人生的最后一程，戎安筠依旧不想给虞谦增添任何一丝的负累。 她试图想让他提前习惯她的离开。 等到那一刻的生离死别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也许就不会有丝毫的苦痛了…… 但戎安筠始终把自己在虞谦心目中的分量看得太轻了。 离别—— 从来不是做足心理准备就能真正放轻的。 * 有些人，有些事，在你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悄然的错过了。 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 叶梓茜在挂完点滴之后，早早就上了床，如今到了深夜依旧异常清醒。 昨天搬着东西在大雨中狠狠地摔了一跤，又发烧了一整天—— 叶梓茜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似的，全身都酸疼得厉害。 膝盖上的伤口更是让她轻微动一下，就倒抽一口凉气。 叶梓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雪球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一半的床铺，叶梓茜盯着小猫，也能发上好一会儿的呆。 即使身体似乎已经疲惫到在跟她抗议的地步，叶梓茜还是无法放任自己陷入睡眠之中。 她的思绪很乱。 连带着头也疼得厉害。 最后，叶梓茜还是跟自己妥协—— 她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动作拉扯到膝盖上的伤口，让叶梓茜禁不住狠狠地抽了一口凉气。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护住自己的膝盖，却又不敢去触碰伤口。 小心翼翼的把脚伸进棉质的拖鞋里。 叶梓茜缓缓站起了身。 在下楼梯的时候，叶梓茜一边扶着楼梯的扶手，一边有意识放轻自己的脚步。 避免在木制的楼梯上发出太大的动静。 她不想要惊扰到已经在房间内的叶铮延。 叶梓茜不想让叶铮延发现她。 因为她又在做着违背自己答应父亲的承诺的事—— 叶梓茜想要去找虞渊。 哪怕只是到他家的楼下去看一看也好。 虽然她明明贪心的想要和虞渊见上一面。 明天就要出国了，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遥远的未来，没有什么事是可以预料的。 叶梓茜一直清楚地记得自己昨天在电话里头对虞渊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句狠心的话语——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叶梓茜害怕这样可怕的诅咒会成真，还是经由她的嘴亲口说出的。 叶梓茜并不想让这句话成为她在出国之前，对虞渊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她迫切地想要和虞渊见上一面，再跟他说说话。 无论说什么都好。 这样执着的念头一直萦绕在叶梓茜的脑海之中，几乎快要把她给逼疯了。 一个人走在老旧的巷子里。 依旧昏黄，时不时会闪烁的街灯，今日却是让人再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叶梓茜缓慢地往前走着。 因为她只要一加快速度，膝盖上就会传来尖锐锥心的疼痛—— 那种疼痛就像是渗透进她的血液之中，霎时之间就能浸染到四肢百骸…… 叶梓茜从来都没有感觉过她家走到虞渊家的这一段路程竟是如此的漫长、难熬。 令人疼痛难忍。 前方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狗吠声，让叶梓茜下意识停住脚步，一阵瑟缩。 脸上胆寒的神色显而易见。 叶梓茜心慌得厉害，但还是强忍着往前走着，眼框被风吹得有些发红了。 委屈的酸意又从心底直冒出来…… 想起之前在巷子里遇到狗时，她第一次握住了虞渊的手，躲在他的身后—— 以及后来无数次的牵手。 还有在昏黄的街灯之下带着暖意、禁忌、和几分青涩的吻。 周围的街角藏匿了太多他们一起走过的痕迹，而这些东西，叶梓茜一样也带不走。 异常艰难的，叶梓茜终于走到虞渊家的楼道门口。 夜已经很深了。 迎面吹来的晚风都渗透进几分凉意，叶梓茜披散着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微乱，只穿着无袖连衣裙的身子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抬眼望去，还有几家零星的灯火在亮着，大多数人似乎都已经进入了宁静的睡梦之中。 虞渊家的灯光是暗着的。 一片漆黑。 叶梓茜茫然又无措地盯着那个方向，不知道盯了多久—— 久到可以感受到微仰起头的酸涩。 连带着眼角的酸涩。 叶梓茜拿出手机，她在电话拨通的界面停留了良久，迟迟都没有打出去。 最后，还是转为了发送消息。 到最后发送出去的只有寥寥数语的文字，被叶梓茜编辑了很久，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发出去的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你能来机场送送我吗？】 信息发送成功后—— 叶梓茜还心怀几分希冀地盯着屏幕良久，一直都没有收到虞渊的回复。 许是睡了吧…… 叶梓茜最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窗户所在的位置。 最后才转过身，背对着悄然离去。 * 人来人往的机场。 行李已经提前托运好，叶梓茜和叶铮延站在国际通道的入口处。 登机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叶梓茜不时地看向自己的手机，然后抬头四目张望着，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 已经九点多了，叶梓茜的手机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虞渊向来都很自律，无论是上课与否，他一直都是个早起的人。 叶梓茜觉得虞渊不可能会没有看到自己的信息，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回复。 虞渊是已经在来时的路上了，还是他这根本是一种变相的拒绝，冷漠的回应—— 他已经连一条信息都不愿意回复她了。 来送叶梓茜的只有安素和梁云飞两人。 他们一大早就来到叶家，非要跟着叶梓茜和叶铮延一起坐车来机场。 安素看着身上还有伤的叶梓茜，突然觉得怎么也放心不下她，太容易把自己磕磕碰碰，弄得浑身是伤。 如今叶梓茜就要出国去了。 另一个陌生的环境，人生地不熟的，安素唯恐叶梓茜又会受什么委屈。 安素伸手把叶梓茜揽入自己的怀中。 一个深深的拥抱。 安素温柔地开口道： “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听到没有？要好好吃饭，不可以生病，也不可以再把自己弄受伤了！ 还有，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不管你有多忙，都要每周至少给我打一个电话，你要是敢忘记了，我可不会饶你。” 嘴角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叶梓茜抬手轻抚了抚安素的背，温声答道： “记得，我都记住了，这些话你都已经念叨过好几遍了。” 把叶梓茜松开，安素还是有些不舍地抓住她的双手。 梁云飞站在旁边，出声提醒道：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题外话－－－－－－ 19号上精品，给你们加更哈～明天12点我发个月票红包，么么哒～ 第145章 坠入深渊 梁云飞而后朝着叶梓茜说道：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要时常联系，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国内的朋友，有时间还是要回来看看我们。” “嗯……”叶梓茜轻声应了一句。 她的神色似乎还是有些许的游离。 目光正看向别处，不知是落在哪里。 安素不需要去多猜都知道叶梓茜是在等谁。 在前天发视频给虞渊的时候—— 安素就已经告诉过他小茜今天要出国了。 而昨天晚上，安素又再次提醒，把叶梓茜的航班号信息发给了虞渊。 但是并未收到回复。 所以安素也不知道虞渊究竟会不会来。 只不过是因为看得出，叶梓茜到底是放不下虞渊，安素才想着要给两人再制造一些机会。 但如今看来，虞渊怕是真的不会来了。 叶梓茜的面色难掩失落。 她知道，虞渊一直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当初自己千方百计的主动靠近，才换得他对自己的点滴回应—— 而如今，虞渊就这样走出她的世界。 怕是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而亲手砍断两人之间那条牵丝线的，是叶梓茜自己。 略带几分无措的僵直站立着，叶梓茜轻咬下自己的唇，眼底含着希冀的光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全熄灭了。 安素在旁边看着，心疼得微蹙起自己的眉头，她眼神示意的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梁云飞。 目光暗示地皱巴了下脸。 梁云飞无奈的轻摇了摇头—— 没有用，他刚才借故去洗手间的时候，已经偷偷给虞渊打过好几个电话了。 根本就没有人接。 虞渊到现在连他的信息都不回。 安素轻蹙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心道—— 这虞渊竟当真如此狠心？ 是真的想就这么跟小茜分手吗？ 许是因为虞渊总是表现得太过面冷了，从一开始也是叶梓茜倒追的虞渊 ——所以安素一直也都认为，在他们两人这段关系当中，双方感情的分量是不对等的。 安素以为的当然是叶梓茜会把虞渊看得更重一些。移民的事本来就是叶梓茜的无可奈何。 虽然是叶梓茜先提出的“分开”，但安素觉得虞渊应该要更主动的出面挽回一下，给小茜足够的勇气和信心。 而如今虞渊连出现也不出现。 安素看着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叶梓茜，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忙复握紧了叶梓茜的手。 安素并不知道昨天夜里叶梓茜给虞渊发的消息，所以安素无法完全理解—— 叶梓茜此刻绝望到无助的思绪。 强忍着自己涌上眼眶湿润的酸涩。 虞渊是真的不要她了。 叶铮延在旁边出声道： “好了，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叶梓茜抬起眼，看向虞谦面容之上的忧色，只轻点了点头。 在和安素还有梁云飞他们简单告别之后，叶梓茜无意识地跟着虞谦往入口的方向走。 叶梓茜最终还是没有等到虞渊—— 相反的，她等来的是另一个深渊。 安素和梁云飞就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叶梓茜和叶铮延两人被几个突然从旁边走过来的警察拦住了去路。 那些人只开口询问了几句，像是在确认了叶铮延的身份之后，其中一名警员就直接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副手铐。 将叶铮延给扣住了。 安素和梁云飞看到之后， 忙惊慌地冲上前去。 安素用手护住了已经开始落泪的叶梓茜，梁云飞走到那些人面前，镇定地出声问道： “警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们只是要出国的旅客而已。” 其中一名看起来已经有些资历的中年男子，面色有些冷淡，并未带任何情绪的开口道： “没有认错，我们要找的人就是叶铮延，而且，他们两个现在不能出国。” 安素直接抢声问道： “为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们能这样乱抓人吗？” 说完，安素又转过头去朝着叶铮延说道： “叶叔，你快说话呀！你快点出声跟他们解释清楚情况啊……” 安素这才发现了叶铮延神色的异常，几近有些面如土灰的挫败感，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击倒了—— 叶铮延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异常平静，对于这些人的出现似乎没有丝毫讶异，像是早已预料。 反倒是叶梓茜从方才就一直强忍着的泪水骤然落下，便再也止不住了。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叶铮延戴着手铐的臂膀，像是害怕得不敢松开半分： “爸……” 叶梓茜的整张脸几乎都要被泪水给浸湿了。 从小到大，叶梓茜流的泪都没有这几天多。 叶铮延的手指轻动，似乎想要抬手安抚叶梓茜，却在触碰到冰冷的金属之后又变得僵硬—— 叶铮延最后只是朝着叶梓茜轻摇了摇头。 眼底闪过的神色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如果他真的只是孑然一身的话，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是还自己曾经欠下的债罢了…… 但是叶梓茜是叶铮延唯一的牵挂。 看着眼前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这般模样，对于叶铮延而言，已经算是最大的惩罚了。 警察的出现已经渐渐引起了周围人的些许恐慌，还有不少人停下脚步驻足围观。 “你们两个，先跟我们回警局吧。” “等等……”安素下意识的拉住叶梓茜的手，想要护住她——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你们把话先说清楚，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就要把人带走！” 其中一位人员朝安素出示了下证件： “我们做事，从来都不会随便带人，请你们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那名像是领头的中年男子似随意的出声问： “你们两个跟他是什么关系？” 并未过多去思考男子口中所说的他究竟是指叶铮延还是叶梓茜。 梁云飞不卑不亢的出声回答道—— “我们两个是叶梓茜的同学。” “跟你们没有关系，请你们离开，人我们要先带走了。” 安素着急得紧紧地拽着叶梓茜的手不放。 叶梓茜像是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已经不哭了，整个人却犹如是牵线木偶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像是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之后的失常反应。 那些人员显然已经有些失了耐心。 梁云飞忙皱着眉头上前，他让安素先把叶梓茜的手放开： “你别着急，就先让小茜跟他们一起去吧，他们不是坏人，放心，小茜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安素还是觉得心慌得厉害。 叶梓茜动了动手臂，先松开了安素的手。 安素着急又担心地看向她： “小茜……” 叶梓茜朝着安素露出了一个苍白到无力的笑容：“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本来就想跟我爸一起过去的。” “可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小茜，你知道什么，是吗？” 叶梓茜微垂下自己的眸，恢复死寂般沉默。 安素整个人的头脑乱得一塌糊涂。 她赶忙又说道： “小茜，你别怕啊，你现在先跟他们过去，我去找我妈……我现在马上就去联系她，一会儿我就去接你回家，你别怕，知道吗？” 安素重复着似乎没有任何效用的安慰。 叶梓茜却是在听到安素的话之后又控制不住地流下一行泪来—— 回家？ 她还有家吗…… 她怕是已经没有家了。 从这一刻起， 叶梓茜的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了。 像是坠入了一个未见丝毫光亮的深渊，周身被恐惧笼罩着，还在不停的往下坠落。 持续的失重感让叶梓茜觉得窒息…… 叶铮延和叶梓茜最终还是被警察给带走了。 梁云飞揽着安素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安素整个人都失了分寸，她拿起手机给安淑雅打电话，按着屏幕的指尖都在轻轻的颤抖。 在电话拨通之后—— 安素不住在心里念叨着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安素不知为何突然联想到之前叶梓茜醉酒时候所说过的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小茜这段时间会如此的反常—— 安素一直都错以为单纯只是因为她要出国了，不知该如何维系同虞渊之间的关系。 所以两个人在闹矛盾。 安素现在才意识到原来事实远不止如此。 小茜根本就是一直有事瞒着她。 * “你和叶铮延是什么关系？” “他平常有跟你说他工作上的事情吗？你对他的工作了解多少？” “他有跟你说过突然要移民的原因吗？” …… 一个小小的四方房间里。 墙壁上有好几个摄像头。 屋内几乎没有任何的摆设。 冰冷得让人禁不住的有些瑟缩胆寒。 叶梓茜听着警员接二连三的提问，她似乎变得有些反应迟钝。 因为往往对方要问上叶梓茜个两三遍，她才知道要做出合理的回答。 叶梓茜觉得自己好像失明了，因为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倏然变成了黑白色的。 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了。 “你是叶铮延唯一的直系亲属。”在调查结束之后，警员像是例行公事般，冷漠的说道： “近期请你不要离开市区，后续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们还会随时联系你，希望你能配合警方工作。” 叶梓茜麻木地应了一声。 而后被人带了出来。 一走出门，叶梓茜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茜！” 转过身去瞧见是安素。 叶梓茜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幻听，在抬眼之后才发现安素真的来找她了。 在安素身旁站着的人是——安淑雅。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看起来格外干练，显然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 安素无比庆幸她妈妈这几天并没有在外地，所以她们才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梁云飞去虞渊家找人了，可是至今还没有给安素发来消息。 抬起脚，叶梓茜似没有力气地缓步朝着她们两人走过去，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安素忙上前抓住了叶梓茜的手臂，再次揽住叶梓茜，安素觉得自己一直悬着的心方才落地。 安淑雅也直接走上前来。 叶梓茜放任着自己，微微倚靠着安素。 她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连站着都是一件这么无比吃力的事。 “阿姨……” 叶梓茜朝安淑雅打了声招呼。 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的愧疚。 毕竟，如今安淑雅会出现在这里，她便是已经给别人添麻烦了。 安素与叶梓茜相识这些年，安淑雅也算是看着叶梓茜长大的。 但到底没有过多的交情，如今叶家出了事，安淑雅愿意出面，已经是实属难得了。 “没事吧？”和安素不同，安淑雅的性子向来都是比较冷淡的，她就算是和自己女儿相处时也是如此，但话语当中的关切却是真实的。 “你还好吧？”安素看着叶梓茜的脸毫无血色，就忙用自己的手揽住她的肩，柔声说道： “没出什么事吧，我看你一会儿就出来了，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吧？” 安素一边说，一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叶家这次遇上的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这些年，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在a市虽然称不上是呼风唤雨的地步，但也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随便就能让人给扣走的，而且事情发生到现在，竟然连一个辩护的律师都没有来。 再联系最近，叶铮延突然决定要举家移民到国外，其实事情早就有所端倪了—— 只是安素之前从未深想过。 安淑雅一到之后，就开始着手探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可她竟到现在还未打听到一点消息。 刚才她们想要见叶梓茜，被人给拦住了，安淑雅转头想问出一点消息，可是如今他们所在的地方根本就是铜墙铁壁，每个人都守口如瓶。 根本就问不出什么。 有些话，安淑雅想着当面问。 她先开口说道： “小茜，你爸呢？” 喉咙干涩得厉害，叶梓茜只摇了摇头，轻声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到这里之后，我们俩就分开了，他们跟我说，让我自己先回去。” 言下之意是—— 如今，叶铮延走不了。 安淑雅深深地锁了下眉，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于是，安淑雅轻叹了口气，只说道： “我们先回去吧。” －－－－－－题外话－－－－－－ 修改了错别字，可刷新再看～ 第146章 风雨欲来 “对，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安素用力地揽着叶梓茜的肩膀。 似乎想要给予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 叶梓茜一点也不喜欢这里的气息—— 她原本是想要回自己家的。 但在话说出口之后，连叶梓茜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愣神了。 此时，安素正和叶梓茜一起坐在车后座。 从方才出来至今，安素一直都没有松开握着叶梓茜的手。 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安素有些心疼地提醒道： “你爸不是已经跟别人签了合同，把房子给卖出去了吗？虽然现在还没有搬进去，但是房间现在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家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你回去住也不方便。” 安素一开始还好声好气地劝着，到后来心里头又急又疼。 性子也变得强硬了起来，安素出声说道： “你还想去哪里？你现在哪儿也不准去，就只能跟我回家！” 如今叶铮延被拘留，叶梓茜也被限制出行，她根本就是哪里也去不了。 被安素这么轻声呵斥了一番—— 叶梓茜抬起无措的眸光看着安素。 她的眼眶霎时又红了几分，喉咙头像是被什么尖锐东西给刺住了。 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涩难。 安素瞧着她这一副模样，心里像是被细密的绳索给捆住了，越揪越紧： “好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在凶你，我只不过是担心你！” 如今的这种情况，安素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让叶梓茜一个人待着。 她根本就不会让叶梓茜离开自己的视线。 坐在前排的安淑雅，闻声开口道： “好了，就先回阿姨家吧，行李我已经让人从机场里头取回来，送到家里了。” 叶梓茜的喉咙口哽得发疼，心尖像是有针在扎似的。 半晌，她轻声开口道： “谢谢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 “只是小事而已，你不要胡思乱想。” 安淑雅的话音透着几分她惯有的清冷和漠然—— 此时听着却像是能给人些许安定的力量。 车平稳地行驶在笔直宽敞的道路上。 车厢内恢复了沉默，没有人再开口。 像是并不着急问些什么，安淑雅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叶梓茜的头轻转向了车窗外，眼睛看着行进之中飞速往后掠去的光影，什么东西都抓不住，明明如今正是晴日正盛，叶梓茜却只觉透体的冰寒。 从始至终，叶梓茜眼眶当中的泪都没有落下来过，忍得胸口抑制不住的直犯疼，怕是只有轻轻颤抖的双手和身躯泄露了她的几分情绪。 叶梓茜表现得太过于平静了—— 这反倒是让安素觉得更加担心和害怕。 * 安家客厅内。 叶梓茜依旧有些局促不安，恍惚的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 安淑雅缓声开口提了句： “安安，你先去厨房给小茜倒杯热水，顺便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热水你旁边的茶几上的水壶不就能烧吗？”安素立即回声道。 她又不笨，当然明显的能听得出来安淑雅根本就是有心要把她给支开。 小茜是她的朋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安素很担心，她也想要知道。 用了去倒水这样敷衍的理由—— 安淑雅就是不怕让安素听出来自己是有心想要把她给支开的。 并未再过多的解释。 安淑雅只是用目光静静地看着安素。 不怒自威。 让安素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了被压迫的气场。 安素抿了抿着自己的唇，无奈的最终还是站起来身来。 往厨房和餐厅的方向走去...... 在从厨柜里头拿出透明的玻璃杯倒水的时候，安素接到了梁云飞给她打来的电话。 下意识的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素忙放下了水杯，把电话接了起来。 压低声音说道： “喂......” 梁云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清晰的传来： “小茜怎么样了？你们去警局有接到人吗？” 安素轻声答道： “我们已经把小茜给接回家了，可是叶叔现在还被留在警局里头，我们刚才连人都没有见到，你那边怎么样？你找到虞渊了吗？” 未等梁云飞回答，安素又心疼地开口道： “怎么办啊？我刚才看小茜的样子已经有些快要支撑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我怕她会崩溃的。” 安素想的是如果虞渊在的话，他过来兴许能给叶梓茜些许的安慰。 安素清楚地知道现在小茜有多不安。 电话那边的人似沉默了下，才缓声说道： “虞渊，他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他不在家吗？他人去哪里了？” 安素一时没反应过来梁云飞话语当中的意思，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梁云飞：“我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应，以为是他们不在家。邻居出来说已经两天没有看见他们了，我觉得奇怪。 刚才临走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房东过来看屋子的情况。 房东说她昨天夜里接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莫名其妙的就说要退租。 房子的租约还未到期，可是对方二话不说，很爽快地付了三倍的违约金。 我刚才跟着房东进屋看了一下，屋内的东西和行李明明都还在，应该是走得很匆忙，房东只说那人说这两天会派人从a市过来收拾东西。 所以我想......虞渊他们应该是已经回a市了吧。” 安素听得整个人微愣住了，反应过来地问道： “你是说，虞渊回a市了？他竟然比小茜还早一天离开了？” “嗯......” 梁云飞此时正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前方红绿灯上的倒数计秒。 平日里不长不短的十几分钟的车程，如今却让梁云飞心中觉得漫长而焦躁。 安素下意识地出声问道： “虞渊怎么可以做得这么决绝？” 梁云飞说：“我看他们走得很匆忙，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一定。” 梁云飞想要替虞渊辩解些什么，却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情了。 连梁云飞和安素都有些难以接受，更别说是叶梓茜本人了。 怪不得虞渊打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原来他的人早就已经不在b城了。 就像是早就注定的一般，两人就这么碰巧的，阴差阳错地错开了。 有些东西但凡错过了、丢失了、没有及时把握住的话，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安素转头看向了客厅沙发的方向， 她的眸光轻闪，透着明显的纠结和心疼—— 可是小茜要怎么办？ 自己该怎么跟她开口说这件事情。 她明明到早上的时候还那么期待着虞渊能够到机场去送她。 安素倒好热水走回客厅的时候，碰巧听见安淑雅在问叶梓茜话。 将热水直接放在了叶梓茜手心之中。 “小茜，喝水。” 安素在叶梓茜身旁沙发的位置上直接坐了下来。 安淑雅只是看了她一眼，这次，竟是也没有再赶人走。 明明是在炎热的夏日，叶梓茜的手却是凉得厉害—— 在触及到手中的热水杯之后，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微微瑟缩了下。 而后又像是眷恋那种暖和的温度似的，她张开手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安淑雅不紧不慢地出声问道： “小茜，你知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你爸曾经有给你提起过吗？无论你知道些什么，现在都要全部告诉阿姨，这样我们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有什么东西是现在还可以挽救的。 这些事情很重要，而且绝对不能拖延，你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吗？ 如果我们就这么干坐着的话—— 等来的只会是你可能承受不了的，最坏的结果。 所以你仔细的回忆一下，或者你把你爸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给我听。” 第147章 她想见他(二更) 安淑雅必须要掌握最真实的情况，她才能知道有什么事是可以做的。 而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安淑雅只不过是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最现实也最可怕的问题。 叶梓茜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似乎想要从中汲取微薄到无力的温度。 她的嘴角轻动，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 爸爸这次很反常的......非要举家移民，我其实在家里跟他闹过很多次了。 我几次问他，他都不愿意告诉我真实的原因。 我没有办法理解他的做法，也想要自己一个人留在国内。 后来，许是被我问烦了吧，爸爸才跟我提了几句。 他只说最近生意上遇到了一些麻烦，公司已经被人盯上了。 而且已经有警方的人开始在着手调查他了...... 爸爸只说我们不能再留在b城了。 再待下去，可能便是再也走不了。 他怕有一天，事情如果被揭露了，我会有危险—— 因为他们只会找上我。 他不可能留我一个人在这，然后自己离开。 所以他才会执意的，要带着我移民。 我也曾不死心地问过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会到这样非走不可的地步，不知究竟其中牵连到了什么，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愿意再开口告诉我了......” 起初，因为叶铮延执意要出国—— 叶梓茜只是从叶铮延面上日渐显得沉重疲惫的神情和透过门缝偶然听到的从书房里头传出来的叶铮延和别人通话时的只言片语中窥出了端倪。 再后来听到了叶铮延对她所说的话，叶梓茜才清楚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时听到时的心情。 莫名的觉得后怕。 而更为傻气的是—— 叶梓茜在消化完叶铮延所说的话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竟是去和虞渊分手。 她的想法很简单。 叶梓茜根本就是不想要连累虞渊。 也不想成为他下一个的负累。 因为叶梓茜清楚的知道戎安筠的身体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虞渊有他妈妈一个人就已经负担够重的了。 叶梓茜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下一个。 从一开始相识至今，叶梓茜一直想做的都是能够对虞渊好一点。 再好一点。 尽她所能的。 她希望自己的存在是能够温暖到虞渊—— 而不是将他一起拖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叶梓茜在做任何的事之前，永远都想要把虞渊放在自己的前面，这几乎已经快要成为一种不能了。 在这天底下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在这个谈爱都显得有些可笑的年纪里，恐怕没有人能够理解叶梓茜的做法。 安素是真的很想要敲醒她。 她这样地护着他，害怕会伤害到他，但那个人他又知道吗？ 难道虞渊还会感激她吗？ 虞渊现在连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他已经回去a市了。 都已经什么时候了—— 她就不能为自己多想一想吗？ 这样的叶梓茜真的让安素心疼得无以复加。 安淑雅听完叶梓茜的话，沉默片刻。 而后她只说道： “你就先好好休息吧，具体的事情我会看看该如何处理，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会尽力。我刚刚已经联系好了一个信得过的律师，我会让他先去警局申请一下，跟你爸先见上一面，好好谈一谈，具体的事再说。” 实则，安淑雅不难理解叶梓茜所说的那些话—— 叶家做的从来都不是小本的生意。 更别说这些年，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为商者要做到真正的谋大利，必然不可能是绝对干净的。 就算叶铮延现在可以做到，在过去早期的时候，必然也是有过一些不堪的。 而叶铮延显然还是对叶梓茜有所隐瞒。 毕竟事情还未到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叶铮延并不想要去增加叶梓茜心头的不安。 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叶铮延希望的真的是叶梓茜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然后一直能够快乐地生活。 而如今，叶铮延却是连如此简单的要求也做不到了。 生意场上的竞争大，难免会处处树敌，而叶家的对手那么多。 只要是有心想要去做些什么的，始终都会给别人留下一些把柄，而这些终究都会成为一些隐患—— 不知何时就会转换成一把一把尖锐的利刃刺过来。 叶家这回是真的遭上事了。 安淑雅在心头轻叹了口气，她对安素说道： “好了，安安，你先带小茜上楼去休息一下吧。妈妈还有事先出去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们要是饿了的话，就自己先叫点吃的到家里，不要出去乱跑，知道吗？” 安淑雅言下之意是在暗示安素要把叶梓茜给看好了。 “好，我知道了。” 安素看了安淑雅一眼，乖巧的应了声。 将叶梓茜先带回自己的房间。 让她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安素微躬身，出声问道： “小茜，你是想要跟我睡一个房间，还是我另外帮你收拾一间客房，那样你会不会睡得舒服一点？” 虽然安素并不放心让现在的叶梓茜一个人待着。 但是现在叶家出了这样的事，叶梓茜根本哪里也去不了。 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安素并不想要让叶梓茜一直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所以安素才想着给她另外收拾一间客房，让她觉得稍微舒服一些。 没有等到叶梓茜的回答，安素直接开口道： “你先在我的房间里面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我帮你收拾客房。” 叶梓茜忽然抬起眼看向了安素，目光之中含着几分请求。 这样类似于求救般的眼神，让安素不禁觉得心脏微缩了下。 “安安，我想......”叶梓茜迟疑地开口道： “我想要见......” 此时，叶梓茜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绞痛，那种痛意几近快要让她窒息了。 叶梓茜觉得喘不过气来。 眼框控制不住的红了。 却是不敢叫出一直缠绕在自己心口的那一个名字。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恍恍惚惚的，什么都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 她想要见虞渊。 她疯狂的想要见他。 可是叶梓茜不敢。 她连当着安素的面都说不出口这话。 叶梓茜自认为自己从小到大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她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安素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叶梓茜口中想要见的人究竟是谁。 她的眉心一皱，安素在叶梓茜的身旁坐了下来。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小茜，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在刚才从机场回来，我就已经让梁云飞去虞渊家找他了，可是就在刚才......” 在听到虞渊的名字之后，叶梓茜像是下意识有了明显的反应，她压着嗓子说道： “虞渊，他怎么了？他......不愿意来见我是吗？” 安素的眼中闪过犹豫的神色，但还是直接咬着牙开口道： “听房东说，虞渊他们好像已经离开b城，回a市了。” “什么?” 叶梓茜后知后觉有些反应不过来。 安素小心地开口道： “说是已经走了两天，昨天就已经离开了。 房东说他们连房子都已经退了，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昨天......” 眸光轻闪，叶梓茜的神色忽然变得极其恍惚，回想起了昨夜。 昨天夜深的时候，叶梓茜还一个人独自走到虞渊家的楼下—— 想要再去见他一面。 而原来......原来昨天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那个漆黑一片的灯光，本就是没有人的。 拖着受伤的膝盖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承受着尖锐的痛苦和难熬，然而叶梓茜不愿意相信—— 在那条路的尽头，早已是没有人的。 第148章 无力摆脱(三更) 心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刺得叶梓茜几近要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刚好坐着的，叶梓茜可能已经站不住了。 下意识地抬起手紧紧攥着自己胸前的衣领。 找不到任何的支点—— 叶梓茜的眼前一片朦胧的雾气...... 他究竟是有多恨她？ 才会选择在她出国之前就先一步的离开b城。 叶梓茜不愿去相信，但是虞渊的举动就像是在告诉她—— 既然她选择了要离开，那么他可以做得比她更决绝。 是这样吗？ 叶梓茜从来都没有尝到过这样的痛意，仿佛在瞬间就浸透进她的血液骨髓之中，透骨的冰冷，在倾刻之间蔓延全身的痛意。 叶梓茜在很久之后，对于这种感受依然记忆犹新，心惊后怕。 安素有些担心的开口问道： “小茜，你没事吧？ 你别吓我，你跟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指尖收紧攥紧，叶梓茜的眼眶当中蓄满泪水，摇摇欲坠—— 终是承受不住的砸落破碎。 “小茜，你不要再哭了，也许他们只不过是回去几天，也许是因为突然要搬家，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又回来了。” 安素拼了命的想要找理由去安慰她。 叶梓茜艰难的开口道： “安安，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先静一静。” “好好好，那你先别哭了，我去给你收拾一下客房，你累了就先睡一觉好吗？什么都不要再想了，事情都会解决的。” “嗯......” 叶梓茜似无意识的应了声。 安素慢慢走向房门，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转头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叶梓茜，安素出声提醒道： “你别坐着了，躺下睡一觉吧。” 叶梓茜微抬起头，似懵懂迷茫地看了安素一眼，而后才机械化的慢慢抬起自己的脚，背对着安素的方向轻躺了下来。 安素看了很久叶梓茜如今显得异常脆弱、僵硬的背影，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侧躺在床上—— 叶梓茜一直睁着眼睛。 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像是天旋地转的颠倒。 就这么枯躺了不知道多久，叶梓茜什么动作也没有，思维似也无处发散。 叶梓茜像是想了很多的事。 脑海当中许多的念头全都混乱夹杂在了一起。 每一个念头都像是要杀了她一样，让叶梓茜觉得异常痛苦。 满眼的酸涩...... 叶梓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哭肿了的眼睛异常干涩，偶有尖锐刺痛。 等到叶梓茜恢复过来意识时，她的眼睛几乎疼得有些张不开了。 醒来之后才发现——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全然昏暗了下来。 耳旁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来人刻意放轻了力道，像是怕会打扰到在睡梦当中的人。 叶梓茜微转过头去，床褥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响。 安素打开了床头昏黄的灯盏，走到床边，柔声开口问道： “你醒啦？睡了有一段时间，天都已经黑了。 你应该饿了吧？我叫了一些吃的，你起来吃些东西好不好？” 叶梓茜无声的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睡太久，睡得有些意识模糊，叶梓茜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并未有太大波动。 安素轻揽住叶梓茜的手臂，将她带向洗漱间的方向： “你先稍微洗漱一下，我先下去给你热下饭菜，你好了之后就自己走下来，知道了吗？” 叶梓茜看着安素，轻轻的点了下头。 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安素对待自己的态度时的小心翼翼，小心呵护—— 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极其易碎的物品一样。 明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这么柔弱的人。 叶梓茜其实一点也不想让自己像现在这样，还需要别人特别的照顾，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种悲伤到绝望的心情将叶梓茜整个人都给包裹住了。 让她根本就动弹不得，也无力摆脱。 越挣扎就越会深陷于其中…… 叶梓茜收回自己的思绪，将牙刷从口中轻轻地拿出。 抬眼却看见镜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叶梓茜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去擦。 当她的指腹触碰到了微凉的镜子的时候，她微微的怔住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起雾的并不是镜子，而是她的眼睛。 听到叶梓茜走下楼的声音，安素从厨房里头探出头来说： “你下来啦？你先在客厅里头坐一会儿，饭菜马上就热好了，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叶梓茜愣愣的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微埋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拿起自己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机。 还在厨房里头的安素听到细微的声响，以为是叶梓茜在客厅内做些什么，便也没有在意。 等到她端着饭菜，走出厨房的时候。 却发现原本应该好好坐在沙发上的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安素心慌的忙将手中的饭菜放到桌子上，走向客厅，一边出声喊道： “小茜，你人呢……跑到哪里去了？” 而后安素一转过头看见了未关紧的门缝。 意识到叶梓茜是自己一个人偷跑出去了。 安素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拨通了叶梓茜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安素急得在客厅里头来回的踱步。 连续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安素心慌的又给安淑雅和梁云飞去了电话。 毫无疑问的遭到了安淑雅的斥责。 安淑雅心想她明明在出门前还专门嘱咐要看好叶梓茜，女儿竟然还能把人给看丢了。 梁云飞其实下午从虞渊家回来后就已经到过安素家一次了。 他来的时候，叶梓茜碰巧在休息，就没有上楼去打扰她。 梁云飞让安素不要着急，他马上就过来，跟她一起出去找人。 从梁云飞家过来只要十几分钟的路程—— 但就是在这么简短的时间之内，安素却觉得异常的莫名难熬。 她在客厅里头着急的来回地走。 她担心以叶梓茜现在的心理状态会不会自己一个人跑去做什么傻事。 脑海当中设想了一切叶梓茜可能会去到的地方，警局、叶梓茜妈妈的墓地、叶家等等。 想了很多的地方，最后都被安素推翻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忽然抬起头来。 安素像是意识到了叶梓如今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会是哪里—— 她只可能是跑去找虞渊。 安素想起自己下午对叶梓茜所说的话，心想着她一定是跑去确认那个人究竟是还在不在。 * 安素本来就足够了解叶梓茜，她猜的也并没有错。 叶梓茜的确是忍受不了了。 无论结果究竟是怎么样，她都想要亲自去确认一下虞渊还在不在。 不然，那些充斥在叶梓茜脑海当中的想法，任何一个情绪单拎出来都能将人完全的压垮，而如今它们就那样一起压迫着叶梓茜—— 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叶梓茜先前瘫软在床上，还在睡梦之中时就无意识的抱住自己，抱得死紧，是以那种几近能够伤害自己的力道。 是真的不安、无助、害怕到了极点。 在出了安素家的门之后，叶梓茜是直接就打车去了虞渊家。 付了钱，在车一停靠在巷子路口的时候，叶梓茜几乎是有些失控的，推开了车门就跑了出去。 天早已是已经完全黑了。 在浓浓的夜色之中，拖着自己还未痊愈的膝盖，叶梓茜像疯了一样的往巷子里头跑去。 似是觉察不到从腿上传来的伤口再次被二次拉扯撕裂的尖锐疼痛。 从伤口处渗出来的湿润血珠顺着小腿往下滴落…… 在跑到虞渊家楼下的时候，叶梓茜下意识的抬头往上望了一眼—— 希冀能够看到那一抹家火的光亮。 第149章 被遗弃的绝望(四更) 叶梓茜还存着那么一抹微薄的希望，希望安素所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然而目之所及却是一片漆黑。 这一次，叶梓茜没有再像昨夜那样傻傻得站在楼下等着。 她直接就冲上了漆黑的楼道。 到虞渊家门口的时候—— 叶梓茜就抬起了手，开始疯狂的敲门。 握紧拳头的手直接使劲地砸在了铁门之上。 砸到整个手背都泛红，像是没有丝毫察觉。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叶梓茜握紧拳头的手开始脱力，而后敲门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一下又一下…… 像是最后不堪一击的挣扎。 叶梓茜埋下了自己的头，发出了类似困兽般痛苦的呜咽声。 哽咽的哭了出来……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下，直接滴落在了满是灰尘的楼道，霎时之间就被隐没了，似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腹部犹如受到重击般的疼痛，叶梓茜缓缓的躬着背脊，在虞渊家的门口蹲了下来。 手无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叶梓茜其实早就已经意识到了—— 她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么坚强。 她反复提醒自己，一次又一次，口口声声的告诉自己分开对两个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她并不想要成为他的负累。 可是此时此刻会站在这里的叶梓茜。 她还是想他。 疯一般的想要见到他。 叶梓茜想要让虞渊抱一抱她，跟她说两句话，哪怕是骂她的都好。 但是如今，早已是人去楼空。 那扇冰冷的绿皮铁门，任凭着叶梓茜如何的拍打，也不会给出丝毫的回应。 虞渊真的已经走了。 他不要她了。 甚至连一眼都不想再见到她。 从小到大，叶梓茜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孤立无援过。 叶梓茜抬起发红的眼，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门上的锁。 她的眸光在楼道灯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破碎得厉害。 喉咙口像是被冰和血堵住，在心底疯狂呐喊着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求求你，你开开门好不好......」 「你开门出来见见我。」 「就算要走难道不应该跟我道别一下吗？」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你知道……我有多想见你吗？」 「虞渊，我好害怕……」 「我到底该怎么办？」 人总是如此，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太少—— 有时候又太迟了。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即使是在夏夜的晚上，冷风中还是沾染上了几分萧瑟的寒意。 雨声更是完全掩盖住了叶梓茜的哭声。 叶梓茜哆嗦的拿出手机，疯了一样似的一直拨打着虞渊的电话。 电话里头一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提醒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叶梓茜盯着屏幕上方闪烁着的熟悉名字。 泪水在眼眶里头发转，湿了她的眼睫，却是没有滑过脸颊，而是直接滴落了。 膝盖上的伤二次拉扯，叶梓茜连蹲都蹲不住，一个轻微的踉跄直接坐了下来。 无声地哭到哽咽…… 叶梓茜茫然的微张开嘴，似有凉风在顷刻间灌入她的身体，将那些筋肉骨骼，以及先前满腔的热意，都冻成了一道道尖锐的冰凌，冰凌指向砰砰跳动的地方，犹如是万道穿心。 也许人性总是如此，会让你有万般犹豫，千般顾忌，但却依旧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全然不顾，无法回头。 叶梓茜曾经也想努力的，抓住那一道光。 而如今—— 那道光亮却是已经完全的消散了。 沦为一片漆黑。 那种被遗弃的绝望，尖锐刺骨。 犹如失了神志的木偶。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梓茜是在听到楼梯口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才有了反应。 她踉跄的扶着门上的铁栏站起了身。 眼中饱含希冀和最后的一分乞求，看向楼梯下的方向。 而后在看到来人是梁云飞和安素之后—— 叶梓茜眼底的光又一点一点的熄灭了。 变得漆黑空洞。 不是他。 他不会再回来了。 安素却是在看见叶梓茜真的在这里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内心再笃定，安素刚才在来时的路上还是格外不安。 这座城市这么大，这么孤寂。 如果叶梓茜是有心想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不让她见到的话，安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找她。 如今见到了人，在压下心头的恐惧和不安之后，安素又莫名的觉得生气。 她直接冲上了最后几节的台阶，站到叶梓茜的面前斥责道： “你究竟是在做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你是故意的吗—— 就这样不打一声招呼的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打你电话也不接，是存心想要让我担心吗？ 你想过来看一看，你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我难道还会拦着你吗？ 我可以跟你一起过来，你这样自己偷偷一个人跑掉是什么意思？叶梓茜—— 你究竟把我这个朋友摆放在什么位置？” 安素已经很少会唤叶梓茜的全名，她这么唤就证明她真的是生气了。 安素真的又急又气，想把叶梓茜直接敲醒。 梁云飞跟上来，出声安抚道： “好了，现在人找到就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小茜心里也不好过，她也不是故意的。” 安素生气起来连梁云飞也一起呵斥：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我看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心里不好受，难道我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会好受吗？ 你看看她膝盖上的伤，看看她的手，还有身体上的灰，她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她现在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我就是要把她给骂醒，我就是要告诉她，她这样的姿态虞渊也不会可怜她。 他已经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就算是再这样自暴自弃也没有用，虞渊根本就看不到，他就算知道了也只会瞧不起她！” “安素......”梁云飞抓着安素的手臂。 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安素其实边说着，自己也红了眼眶，她微侧过头，伸手快速地抹掉了自己眼角滑落的泪珠。 叶梓茜的泪从始至终就没有真正停止过。 她缓步地走上前来， 抬起还有些泛红发肿的手—— 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握住安素的手。 牙齿轻咬住自己的下唇，垂下她的眸光。 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叶梓茜在无声的示弱着。 她是在跟安素服软和道歉。 安素转过还泛红的眼，看向面前这个让自己心疼至极的人。 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抬起手，安素轻抱住了眼前微埋着头，周身满是寒意的叶梓茜。 她想要用实际行动给予她安慰。 用怀抱的温度。 话已经说得够多了，安素不知道该如何去用言语来安慰叶梓茜—— 安素从未感到过一个人的语言，是可以如此苍白无力。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似在宣泄冲刷着一切。 僵硬着身子，叶梓茜也抬手抱住了安素，渐渐的越收越紧。 在一个像是可以暂时倚靠的港湾—— 叶梓茜哭得失了声。 * 戎安筠的病情如今十分不乐观。 手术的结果不尽人意。 戎安筠现在的身体也已经受不起二次的手术了，她连做一些基础的化疗都极具风险性。 医生让家人们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可能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戎安筠现在待在重症监护室里，也不过是靠着医疗技术强强吊着一口气。 手术结束后，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戎安筠才渐渐恢复意识。 病魔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无法杜绝。 人的生命在它面前又显得尤为渺小—— 它可以在极其短的时间内就夺去一个人所有的生命力。 明明前几天还在b城的时候，戎安筠看起来还是比较有精神的，除了实在显而易见的更清减消瘦了些许。 一切的发生都毫无征兆。 第150章 早知如此(一更) 而如今这才过了多久，躺在病床上的人，看起来就已经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她轻易的吹散。 无法掌控。 令人看了就忽觉不安。 虞渊偶尔看着床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多眨—— 似乎是怕戎安筠在下一秒就会突然的不见，有时候戎安筠睡得久了他也会觉得有些心慌。 戎安筠醒来之后的第一眼就见到了虞谦。 在一开始她还有些怔愣，神情特别无神。 像是分不清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天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已经这样出现在她的梦中多少次了？ 戎安筠觉得有些恍惚—— 直到她瞧见了站在男人旁边的虞渊，才忽然感受到了实感。 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回到了a市。 不知道是否因为刚经历完手术，没什么气力，戎安筠并没有去指责虞渊擅作主张的行为，也没有力气去逃避虞谦看向她复杂深邃的目光。 戎安筠只是放弃挣扎似的，轻闭上了自己的眼帘，睫毛轻颤—— 亦掩盖住了她眸底所有动容悲伤的情绪。 被褥之下的指尖深深攥紧。 眸中的湿润已然快容不下，就要顺着紧闭的眼缝中流出。 又一次的晕倒，毫无意识的。 戎安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但即便是做好了再充足的心理准备，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坦然的去面对死亡。 如果是飞来横祸，突然的离世也就罢了，可能还没有这么痛苦，但是这种可以预知到的死亡其实才更加的可怕。 戎安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的煎熬，因为她不知道时间会不会就停止在下一秒，戎安筠害怕那个时间节点的到来—— 有时候却又希望它干脆早一点来吧。 那种无力的挣扎几乎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戎安筠其实有一阵的时间，意识是清醒的，但她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却能清醒的感受到那种濒临死亡的冰冷。 一次又一次。 戎安筠已经在鬼门关前徘徊过好几次了。 有时候她甚至就想要一个解脱。 戎安筠可以坦然无谓的面对自己的生命—— 却是始终放不下站在自己病床前的这两个人。 这两个让她牵挂担心了大半辈子的人。 是戎安筠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自己的儿子刚刚被迫割舍掉一段来之不易的感情，这其中亦有戎安筠对叶梓茜的阻拦和劝说。 戎安筠不禁又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原是不想让虞渊做太多无望的等待，但如今戎安筠又害怕看到他就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心中连一个可以期盼和希冀的人都没有，那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悲哀。 这样的生活便只能徒留下冰冷。 戎安筠想着如果连她也离开了，那他该怎么办？ 而对于虞谦，戎安筠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她其实一直都在逃避。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躲得够远了，就做一个胆小的人。 可以一个人安然无声的离去。 也许到后来，他得到的也仅仅会是一个关于她的消息—— 而不会有太过多的悲伤。 却不想，老天爷向来都很喜欢开玩笑。 又把戎安筠送回到了虞渊的身边。 戎安筠想，既然如此的话，那她这一年多来的躲避，强迫自己和他分开，所忍受的痛苦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两个终究还是要经历这一遭。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这样？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做一个自私的小人，就赖在他的身边。 * 虞渊自从回到a市之后，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戎安筠的身边。 他连医院的大门都没有走出去过。 不知是否是因为心中知晓戎安筠不想要看到自己—— 虞谦并不常在戎安筠的身边出现。 男人往往只会在夜深人静，戎安筠已经入睡了之后，才会出现在病房的玻璃外。 站立良久，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久久都未移开自己的视线。 偶尔戎安筠半夜身体难受得醒了过来，就会撞见站在玻璃之外的人，神色恍惚。 而虞谦像是还来不及躲开，也并未想躲开的样子。 但虞谦也没走进病房内，他依旧只是站在门外。 两人隔着层玻璃，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就那么相互对视着。 仿若咫尺天涯。 难以缩短的距离和难以跨越的鸿沟。 往往是戎安筠会先败下阵来。 即便是再吃力费劲，戎安筠也会努力地转过自己的身子。 背朝向门外的方向。 任由着自己眼角的泪水滑落，渗透进枕套之中...... * 如果并不是特别要紧，必须他亲自出面才能解决的事，虞谦基本上连公司都不去了。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守在医院里。 只不过不同的是，虞渊是守在屋内，而虞谦却是坐在门外。 一开始父子两个的气氛还十分的剑拔弩张，到后来就变成了极致的漠然。 完全都当对方不存在。 拿着重要的文件来医院里让虞谦签字的助理苏应诚，偶尔会看到男人就那么坐在椅子上打起盹来，轻轻的佝偻着背，不禁觉得有几分唏嘘和感叹—— 他们何曾见过虞先生如此。 这个在人前永远杀伐果断，在商场上雷厉风行，令人畏惧和敬仰之人。 在这一刻，却让苏应诚觉得他也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会这么屈尊的守在自己病重的妻子的病房门口。 在生老病死之前，众生皆是平等的。 苏应诚走上前去，犹豫的轻声开口唤了句： “虞先生。” 虞谦缓缓的睁开了眼，眼底存着几分清明，但面色看起来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还有几分憔悴。 “这是需要您签署的文件。”苏应诚将手中的文件递上前去。 虞谦像是又恢复到平日里在人前的模样。 并不敢开口劝虞谦回家去休息，苏应诚只是在虞谦签字的间歇，开口说了句： “虞先生，不然我让医院里的人给您安排一间专门的房间吧。” 虞谦淡声拒绝道：“不用了。” 男人的声音透着他惯有的冷漠，却不怒自威。 苏应诚便也不敢再多言。 白天的时候，戎安筠并未瞧见虞谦的时候，一直以为他是去公司了。 虞谦从未主动提起过，虞渊虽然知道他一直就坐在病房外头，但也从没在戎安筠面前替男人解释过什么。 这两天的天气很好。 戎安筠的状态似乎也好了很多，她现在能坐起来，平静的跟虞渊说上好一会儿的话。 戎安筠的脸色苍白，有几分病态的柔弱美，她对着虞渊浅声的开口道： “还在跟你爸怄气吗？” 他们父子两个的脾性，戎安筠自然是很了解的。 这几天，戎安筠清醒的时候见到他们两个人，就没有见到过他们主动跟对方说过话的。 一副全然把对方当作空气的样子。 虞渊就坐在戎安筠的床边，面色冰冷地吐出几个字： “没有。” 虞渊的确没有觉得多生气。 那个该生气的人也不是他。 戎安筠温柔地开口道： “其实......你爸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 虞渊并不能理解—— 为什么到了现在，他的母亲还要为那个男人辩解。 在她病重的时候，还能在外头闹出绯闻，还上了新闻，逼得她非跟他闹离婚，远走他乡，这些事实难道还不够多吗？ 虞渊无法原谅父亲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原本平静的家分崩离析。 见虞渊沉默着，就知道他并不认可自己所说的话。 戎安筠的目光转向窗外。 此时正值夏天，外头的绿意正盛，充满了令戎安筠觉得艳羡的生机。 “错的人是我，一直是我太过任性。” 第151章 对不起(二更) 虞渊就安静地看着戎安筠，听见她缓声开口道： “我才是那个自私的人，那个新闻我知道是假的，在这一点上，我自始至终都未怀疑过他。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了解他的脾性—— 他那么骄傲的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他根本不屑去做。 我知道你也清楚，你应该相信你的父亲。” 更不用说，戎安筠一直都能够感受到虞谦对自己的珍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 虞渊的话并没有问完。 他像是懂得了什么，又还不太懂。 戎安筠脸上的神情异常沉静，她温和的笑了笑说： “所以说，我才是那个最坏的人。 我只不过是在借题发挥，抓着他的一个不是就非要跟他闹离婚。 无理取闹得过分—— 他明明也知道，却是什么都不解释。 就只是这么纵容着我。 纵容着我这个懦弱、自私的人。” 说到底，戎安筠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如今就拖着这半死不活的躯壳，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时间，她害怕自己第二天就醒不过来。 所以戎安筠怕虞谦把她给看得太重，才会不敢待在他的身边。 她想决绝地分开，只不过是想要抹掉自己在虞谦心目当中残存的痕迹。 戎安筠不想要等自己离开之后，他还对她有太多的牵挂。 心里藏了很多的委屈，安筠并不是不会痛。 只不过是因为太爱了—— 所以便很能忍。 并没有想要虞渊的回应，有些话戎安筠只不过是想让虞渊知道而已。 她必须在离开之前，将这些话告诉他。 戎安筠不希望虞渊一直跟虞谦赌气。 她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去记恨他的父亲。 “所以......你不要怪他，他是一个好丈夫，也一直努力的想要去做一个好父亲。 妈妈希望你能多理解和谅解他一点，你现在已经渐渐长大了，要慢慢学会去照顾他，分担他肩上的重担。 整个虞家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已经够辛苦够累的了。” 除了戎安筠，怕是没有人能够看到虞谦的脆弱。 毕竟男人一直表现出来的都太过强硬了，仿若坚不可摧。 可是戎安筠并不知道的—— 虞谦从始至终一直站在病房门口。 安静地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说完了所有的话。 虞谦看到过戎安筠徘徊在生死边缘已经不止一次了，戎安筠在一步一步的朝着死亡靠近，而他能做的却只有旁观。 无能为力。 那个在a市可以呼风唤雨的男人， 就那么站在病房外弓着背留下一行泪来。 其实真正痛苦、煎熬的人又何止戎安筠一人。 虞谦也是。 虞渊一直沉默安静的听完了戎安筠的话。 也未开口去应承戎安筠些什么。 虞渊只是淡声开口道： “他一直都守在门外。” 戎安筠的神情霎时微愣住了。 她望向一直紧闭着的房门—— 目光似乎想要透过那扇门看到些什么。 眸光轻闪，嘴角动了动，到最后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虞渊却是渐渐读懂了戎安筠的眼神。 * 戎安筠午睡醒来的时候—— 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自己床边高大的身影。 像是未曾有过丝毫的隔阂，没有一年多的分别。 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解释的话语。 戎安筠只是看着虞谦，平静地开口道： “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虞谦似是僵直着身子，坐在病床旁边。 在听到戎安筠的话之后，他机械地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答道： “两点半。” 戎安筠于是又问了一遍： “那你怎么还不去公司？” 虞谦没有再答，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戎安筠已经快打完需要换新瓶的点滴。 男人伸手按了一下床边的铃。 而后又站起身像是想要亲自去叫护士过来。 戎安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一阵慌张。 在意识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叫出了声： “......虞谦。” 是一声带着几分心急，又带着试探的，很轻又软的声音。 虞谦听到了，他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转过头。 戎安筠静了几秒，又说： “你别走，护士自己会来的。” 终于还是屈服于自己内心难耐的渴求—— 戎安筠出声挽留了。 虞谦的背影整个僵直在原地。 戎安筠依旧躺在病床上，微抿着自己的唇，在她以为男人还是要走的时候，虞谦转过了身来，重新的走到床边坐下来。 戎安筠其实很累，她每次醒来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也很低。 此时，看着虞谦坐回自己的床边，不动了—— 戎安筠的嘴角轻轻抿了一下，浮现一个淡淡的清甜的笑。 虞谦许久未好好看过戎安筠了，更别说是她脸上的笑容。 护士听到响铃，很快就进来了。 手脚麻利地帮戎安筠换了一瓶新的点滴。 从始至终，虞谦一直就站在旁边，看着护士的一举一动。 男人面容之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但目光中却是隐隐捎带谨慎和认真。 戎安筠瞧着他这副模样，不禁又觉得眼眶有些温热。 她其实无比渴望虞谦的温柔—— 但有时候却又害怕看到他这种沉默的温柔。 这种心理是矛盾至极的。 护士出去之后，病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戎安筠看着虞谦，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出声问道： “不生我气了？” 戎安筠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虞谦却是听懂了她是在问什么。 从未真正的气过她，但虞谦还是出声应道： “不该生气吗？” 男人脸上冰冷的神色并未让戎安筠觉得害怕，她只是迟钝的感觉到他似乎依旧心情不好，所以戎安筠又把嘴给闭上了。 其实，从她开口跟虞谦提出要离婚，还有后来执意地要去b城，戎安筠就已经没有再抱有虞谦会原谅自己的希望了。 她不敢奢求虞谦的谅解，只希望他能有一点点理解—— 理解她是一个懦弱的人，被时间推着走。 又害怕他会受到丝毫的伤害。 戎安筠没能及时的反应，虞谦便是又开了口： “怎么做到的这么狠心？” 听到男人轻声的话语，戎安筠抬眸—— 看见虞谦红了的眼底和略显薄怒的神情。 虞谦像是真的在问戎安筠，想要为她的绝情和狠心寻求一个答案。 戎安筠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她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语，到最后也只能开口道： “对不起......” 戎安筠的声音还是很低，带着几不可察的微弱哭腔。 让人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压抑的痛苦。 戎安筠偏过自己的脸，朝向另一头的床边。 轻咬住自己的下唇，手指紧紧地攥着枕头的边，连睫毛都有些发抖。 “对不起什么？”虞谦开了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多喑哑。 连说话都似乎变得吃力。 不等戎安筠回答，虞谦接着又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对不起的？” 虞谦觉得戎安筠说的话表面上是在跟他道歉，实际上根本就是拿刀在割他。 那带刺的脆弱嗓音仿佛能渗透进虞谦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好一会儿，虞谦僵直地抬起自己的手—— 试探性的摸了摸戎安筠的头发。 戎安筠转过头来时，眼睛泪蒙蒙的，脸上早已是湿成了一片。 她哑着声音，哽咽的低声开口道： “让你难过了，对不起......是我太......” 虞谦抬手笨拙地去擦她的眼泪： “别哭了。” 她现在已经够虚弱了，情绪的剧烈波动只会更加消耗她的精力。 为什么这一切的事情要发生？ 戎安筠其实一直都很想虞谦，尤其是每每当她受到病痛的折磨，觉得身体很难受的时候，她就会愈加的想虞谦—— 想要见他一面。 第152章 祈福(三更) 害怕可能就这样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真的很想见他。 可是即便是到了如今，当着虞谦的面—— 戎安筠还是没有办法将这些话对着他说出口。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早已是糟糕至极。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戎安筠根本就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到底没有舍得再说一些会惹戎安筠伤心的话。 虞谦称得上温声开口道： “别哭了，身体难不难受？” 戎安筠只是轻摇了摇自己的头。 她像是一个孩子似的，把自己的脸往男人手里轻轻蹭了蹭。 像是渐渐感觉到了困倦—— 很快的，戎安筠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在入睡之后，她的眼角还湿湿的，沾着些许泪水。 虞谦抬起手，缓缓地勾勒戎安筠脸上显得有些瘦弱的轮廓，眼底的心疼是旁人从未见到过的铁血柔情。 难以抑制涌上心头的悔意。 虞谦心想，当初他要是不听戎安筠那一句恳求，不答应放她走的话，与现在相比，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 虞谦根本就不敢去深想。 这就如同戎安筠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跟寻常夫妻一样—— 同虞谦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但是偏偏一百年又好长，她好难等到。 戎安筠是真的觉得很累了。 仅剩的那一点精力似乎就随着泪水一起流出了体外。 因为有虞谦在身边，戎安筠似乎也睡得比较安稳一些。 虞谦用指尖碰了碰戎安筠还湿着的眼睛。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很柔弱的人，时常会为了一些小事而哭泣，比他们儿子都还要更像是个孩子，好像还没有完全长大。 戎安筠的很多情绪都会直接表现在脸上，因为没有那么多的心眼。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一直被他保护得好好的柔弱的人，当初倔强的非要逃离他的身边，以着蹩脚至极的理由掩饰她的恐惧和不安。 戎安筠曾经自以为自己骗过了虞谦—— 却不想她的一举一动，在男人的眼中都显得如此的笨拙。 他们两个都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虞谦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妻子真的很笨： 因为她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就会害怕他会因她而觉得伤心难过就着急的逃离，也会怕她自以为的付出和牺牲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戎安筠却从未真正去思考过，哪怕开口去问一问—— 虞谦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 等到了傍晚，戎安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虞谦依旧还坐在病房之中。 这次还多了一个人——虞渊。 戎安筠确信了虞渊之前所说的话，原来这几天虞谦真的是一直守在医院的。 到了晚饭时间。 一家三个人里面，有两个人是闷葫芦。 要是戎安筠不开口的话，气氛就可以保持很久的安静。 戎安筠几不可察地留意着他们父子两人之间的相处。 不知他们两个是不是还在斗气。 在虞谦把小桌上的汤碗往她面前推了推的时候，戎安筠出声问道： “公司不忙吗？” 言下之意是虞谦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 虞谦并没有否认戎安筠的这个说法，答非所问道： “把汤喝了。” 戎安筠拿起勺子轻搅了搅。 感觉自己当真是提不起丝毫食欲。 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些食物并不是在外头随便买的。 虞谦为了让戎安筠能够好好多吃上几口饭，专门请了四五个人在负责戎安筠每天的膳食，还有在询问过医生过后专门设计的食谱。 每天煮好了专门送到医院里来。 虞谦瞧着戎安筠手上的动作，迟迟未将汤往自己嘴里放，出声问道： “不想吃？” 男人的脸上看起来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戎安筠不知道虞谦已经在想着要回去再换掉一批新的厨师了。 然而其实真的不是饭菜的问题。 戎安筠单纯的只是因为生病提不起什么食欲。 眼见着虞谦似乎也已经不生她气了，戎安筠便也敢主动地提要求。 她讨好的抓着虞谦的袖口跟他商量道：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虞渊听到戎安筠的话也抬眼往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父子两个都很清楚，以戎安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适合出院。 她如今最好是一直待在医院里。 但是看着戎安筠面含着期待的神色，虞谦却是没有办法开口说一声不字。 男人缓声问了句： “不想待在医院？” 戎安筠其实也了解自己的状况，她犹豫了会儿说道： “其实也还好，就是有点闷。” 虞谦看着她，出声道： “想出去，先把汤给喝了。” 戎安筠的脸上立即浮现了惊喜的神色： “把汤喝完的话，我就可以出院了吗？” “可以，我明天带你出去，不过只有一天。” 戎安筠闻言，面色又显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她又想，一天就一天，一天也是好的。 在医院里头待了这几天，戎安筠就感觉自己都快要闷坏了。 虞渊看向了虞谦，想着他自己应该有分寸，便没有再开口多说些什么。 戎安筠这两天的精神状态确实还好—— 虽然看起来还是显得单薄，但好在脸色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难看了。 虞谦答应了自己之后，戎安筠就开始乖巧地喝起面前的汤来了。 虞谦一直就站在床边看着她，脸色没有丝毫的不耐。 天渐渐的黑了...... 戎安筠开始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 虞谦答应过戎安筠的话从来就没有失信过。 戎安筠原本想的虞谦应该是要带着她回家的。 但没想到，车不是往家里的方向开的。 虞谦竟是真的要带着她出门吗？ 戎安筠出声问道： “我们这是需要去哪？公司里有什么事吗？” 坐在前座正在开车的助理苏应诚转过头来，答道： “夫人，我们要去庙里。” “庙里？”戎安筠有些惊讶的挑起自己的眉头—— “去庙里做什么？” 在戎安筠的印象当中，虞谦从来都不是会信这些迷信的人，为什么今天会忽然想要去庙里呢？ 戎安筠微睁大眼，转过头看向身旁面色依旧平淡无波的人。 心道她就算是问了，他怕也是不会开口告诉她的。 苏应诚笑着说道： “听人说，去拜那座庙里的佛很灵的。” “是吗？”戎安筠有些疑惑地反问道。 下了车后， 虞谦亲自抬手拢了拢戎安筠身上的披肩。 即便如今是炎热的夏日，戎安筠的身体很虚弱，穿得也比旁人多一些。 苏应诚还从医院里头专门带出来轮椅，以备不时之需。 戎安筠原本想的他们就是到这庙里头走一走，权当是是散心了。 但戎安筠没有想到的是—— 等到他们到了庙里之后阵仗会那么大。 竟然还会很正式的祭拜流程。 前后大概持续的得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在听完了诵经之后，才有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主持给戎安筠的脖子上戴了一块玉佛的挂坠。 而后那个主持还说了很长的一段让戎安筠听得有些迷糊的话。 戎安筠听得最清楚的应该就是主持最后行礼说的那一句—— “阿弥陀佛。” 就算戎安筠没有太听得懂主持所说的话。 但她大概也猜的到虞谦准备这些都是为了给她祈福保平安的。 戎安筠微垂下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坠子，又转过头去看向立在自己身旁的虞谦。 男人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多大的情绪，但戎安筠就是觉得自己的心头霎时热热的，连带着眼眶都变得有些湿热了。 一手轻抚着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戎安筠抬起眼冲着虞谦温柔地笑了笑说： “谢谢……” 第153章 心尖上的刺(四更) 看似客气、疏离又饱含亲近的话语。 在虞谦面前的戎安筠，真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似的，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弯，犹如是一个很容易就感觉到幸福和满足的孩子。 虞谦垂下眼眸看向戎安筠，目光当中透着淡淡的柔和。 中午的时候，他们就留在寺院里头吃了简单的斋饭。 令虞谦觉得意外的是—— 他费尽心思请人专门精心准备膳食，戎安筠都提不起什么胃口，而今日到这寺庙里头吃的这简陋的粗茶淡饭，戎安筠却似乎比平常吃得更多一些。 虞谦甚至默默打起了想要去找这寺庙里的厨师，把他请回去的想法。 其实也不是因为这饭菜真的有多好吃，许是因为戎安筠这几天在医院里头实在闷坏了，偶尔能出来透透气，她的心情变得舒畅不少，食欲便也好了很多。 饭歇之后，虞谦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庙里头的老方丈给请去谈话了。 戎安筠坐在轮椅上，被苏应诚推着在寺庙后院四处逛了逛。 有许多轮椅不方便到达的地方便没去了。 不然戎安筠原本还想到后面那片竹林里头去看一看。 苏应诚将轮椅推到了后院一棵很大的树下面。 这棵树让他一时叫不上来名字，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看起来已经很有年份了，枝干粗壮，枝繁叶茂。 今天难得是阴天，没有什么太阳。 但到了午时，气候还是有点燥热。 苏应诚想着在这大树底下刚好可以乘乘凉。 待在这自然是没有在空调房里来得舒适，但戎安筠却是觉得心情异常舒畅。 目之所及的绿树、古井、石板路，还有在扫地的小和尚，都让戎安筠觉得整颗心都变得宁静了下来。 戎安筠随口出声问道： “虞谦什么时候也开始拜佛了？”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戎安筠才会觉得些许纳闷和好奇。 苏应诚在虞谦的身边当助理已经很多年了，他对于虞谦的事大多都很了解。 问他一般就可以得到答案—— 只要是他可以说的话。 苏应诚温声答道： “据我所知，虞先生平日里也没有这个习惯，可能是因为前阶段参加了一个晚宴时—— 豫泰集团的老爷子偶然间在酒桌上提了起来，说自己的小孙子常年病痛不断，最后是去寺庙里头拜了佛，后来才变得平安无事的。” 有些话即便是点到为止，戎安筠也是听得懂的，但苏应诚还是接着说道： “那天，虞先生就少见的多问了句拜的是哪间的佛，我当时以为虞先生只是客气地在说场面话……却不想会真的让我来寻。 虞先生给这间寺庙添的香火钱，可能都已经够再造一座这样的庙的了。 虞先生他是真的很关心夫人您的身体，自从你回来了之后，虞先生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守在病房门口，困的时候就只是在那椅子上打会儿盹，我说让医院的人专门给他准备一间房间，他也说不用。” 这么多年，戎安筠早已经是习惯了虞谦做的比说的多，但是在从旁人的口中亲耳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戎安筠还是很难觉得不动容。 他总是这样，可以包容她一切的任性，又以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方式对她，温柔以待。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冷漠至极的性子，为什么能够为了她做到如此？ 戎安筠和苏应诚的话还没说多久，虞谦的人，就已经找过来了。 说是要带戎安筠出来一天，但是虞谦并没有准备让她在外头待那么久。 原本还想着不知该如何哄她回去，却不想戎安筠竟是表现得格外的温顺—— 虞谦才刚一提，戎安筠就答应了他回医院，在回去的路上，戎安筠沿途都紧紧地抓着男人的手，似不想松开一分一毫。 戎安筠忽然开始谴责起了自己，她觉得自己很坏，一度还想要干脆直接解脱算了—— 所以在b城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戎安筠其实一直都没有好好的爱护自己，她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也没有好好吃饭，好好地休息，经常偶尔还会忘记了吃药。 戎安筠曾经恨是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但其实她也不够爱惜自己的身体。 戎安筠曾经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但她现在觉得怕了是不是太晚了？ 戎安筠，不懂自己为什么之前会以为自己把虞谦给骗过了，因为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放下自己。 她不知道他还会爱她。 可要是在这一两年里她好好的照顾自己，也许会比现在好很多吧！ 但是他们两个又都那么倔，自欺欺人。 如果不是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戎安筠可能根本就不会回到a市。 戎安筠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一手紧紧的握着虞谦的手，戎安筠将视线转到了车窗外，另一只手快速的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以为自己可以不被虞谦发现她在哭泣。 戎安筠到现在还没有真切的意识到，她，没有什么事情是瞒得过虞谦的。 虞谦直接抬起一只手，将戎安筠的头轻揽了过来，抽了两张车载储物柜里的纸巾，小心又细致的去擦拭着戎安筠脸上的泪珠。 戎安筠就任由他动作着，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而后没过多久就被虞谦轻轻地揽入自己的怀中。 一个阔别已久的怀抱。 带着令戎安筠熟悉的温度。 这种温度曾经也出现在过戎安筠的梦境之中，不同于他的面色和性格，虞谦的怀抱带着炙热的让戎安筠觉得安心的力量，是她可以永远停靠的港湾。 独属于虞谦的无言的温柔。 * 虞渊站在医院过道的一处窗户口。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少爷，这是您的手机，还有您和夫人在b城的一切东西，我们也都已经去收拾，一起拿回来了，请问该如何处理呢？直接先把那些东西运送回虞家去吗？” 应该是有听到男子所说的话，但是虞渊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来。 他的眸光一直望向窗外。 看着外头越来越昏暗的天色。 目光不知道是落在了何处。 天边一道晚霞也没有，只有愈来愈沉重的夜色。 久到那个身穿西装的男子以为虞渊不会给予他回应的时候，他听到身前传来的声音： “我妈的东西你先一并送回虞家吧，而我的，就都扔了吧。” “……全部吗？都扔了？那这个手机呢……也一并扔了吗？” 那人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 “嗯。” 虞渊给出的回应又轻又冷淡。 这个手机本来就是被虞渊遗落在b城，没有带回来的，而虞渊觉得或许它本来就应该永远待在那里—— 随着那一段过往，一起停留。 虞渊在做的只不过是一种割舍—— 他要亲手斩断与b城所有仅存的联系。 犹如是囫囵一场大梦。 而如今，只不过是醒过来罢了。 虞渊的身躯僵直地站在窗户旁边，神色几分冰冷，仿佛是浸染上了外头的天色。 背影瞧着有几分落寞和孤寂。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虞渊一直没有办法停下来好好地处理自己的思绪。 虞渊向来对自己都是比较狠绝，他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丝毫的余地。 感情这种事情，如果说你畏惧、逃避它，可能可以止住一时，却是抵挡不了一世的—— 而如今的虞渊，却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以为以这种方式，就可以彻底的切断。 虞渊一直都知道叶梓茜对于他的特殊性，就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狠狠地攻入了虞渊的心防。 又是无法驱散，让他会觉得眷恋的光。 曾经是深渊之中投射进来的太阳，那样的温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抗拒。 虞渊也无法忘记，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挽留，在叶梓茜决定放弃他们两个人关系的那一刻，他的心头涌上的铺天盖地的愤怒和失望。 那样的情绪让虞渊整个人觉得异常的暴躁，几近就要失控。 而虞渊不想要叶梓茜对他这种无处不在的影响。 在这场感情之中，虞渊可以承认—— 他输了。 但是虞渊现在要做的是，亲手把这个长在他心尖上带刺的人给拔除掉。 第154章 消失殆尽(一更) 虞渊丢弃掉了所有的东西，包括手机上仅存的原本就不多的那点联系。 平日里本就独来独往的。 虞渊跟大多数人都从未有过交集。 他不想再与那座城市有丝毫的牵扯，更不想再时刻提醒自己回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人和事。 虞渊也的确如自己所想的那般—— 走得干干净净。 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就像是从来都未存在过这个人似的。 * 墙倒众人推。 曾经备受尊重和敬畏到一夜间被沦为旁人唾弃的嫌犯。 叶家身陷囹圄，在一夜之间几近变得一无所有，落井下石和幸灾乐祸的嘲笑之人亦不在少数。 连叶梓茜都一下子尝到了这其中的冷暖。 这几日，为了寻求能处理叶铮延这次事件的办法，叶梓茜跟着安淑雅跑了很多的地方，见了不少的人—— 公司里头的人，还有认识的叔叔阿姨，叶梓茜能想到的所有能帮忙的人几乎都找了，有一些是直接吃了闭门羹，有一些即便是看在先前的情分上，接见了她们，对待叶梓茜的态度几乎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只有叶梓茜一个人的话，这样的四处碰壁，她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坚持不下来。 即便是没有什么娇纵的大小姐脾气，但从小到大，叶梓茜一直都是被叶铮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她从来没有去求过人，也不懂得该如何去求人。 就像是要亲手去碾碎自己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任由着别人将他们踩在脚底下，也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委屈和怒气。 这种由云到泥的落差感，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这其中的苦痛的。 而叶梓茜一下子要学会承受的东西却远不止如此。 生活像是逼迫着她要在一夜之间长大。 叶铮延留给叶梓茜的卡全部都被冻结了，连原本已经签好了合同准备要卖掉的那栋老房子别墅也被强制性地收回了。 叶梓茜原本还想着能不能跟那个买家商量一下不卖房子了—— 然而如今，她是真的没有家了。 叶梓茜临时的落脚处只能待在安素家中。 寄人篱下。 她们这次已经给安家添了够多的麻烦了，叶梓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偿还。 老天爷就像是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先是将她捧得高高的，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然而在她几乎要沉溺其中的时候，在下一秒她又被狠狠的从高空之中摔下。 叶梓茜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噩梦之中。 将她整个人完全的笼罩困住，她根本就挣脱不得。 有时候夜半从梦中惊醒之时，那种强烈的失重感会让叶梓茜的心跳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快，像是最极度的恐惧，久久没有办法平静...... 她有时会希冀着这一切真的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 等她一觉醒来之后—— 父亲依然会每天晨起，泡上一杯咖啡，坐在楼下看报，然后不时地催促着一直赖床不起的她。 他会带着雪球在庭院里遛弯散步。 偶尔父亲会穿着那合身的园丁服，站在庭院里头修剪着那些的花圃，或是照料阳台上的那些盆栽鲜花。 院子里的那棵青枣树，果子早已经都成熟了。 父亲明明答应过她，要拿那青枣给她泡酒喝的。 那个时候虞渊一定也还在她的身边，因为叶梓茜答应过虞渊的，他不在的时候不能喝酒。 她应该会和虞渊计划着在上大学之前，只有他们两个人，去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做那些他们曾经一起约定过的事情。 人似乎总是如此，总是轻易地许下承诺，又总是习惯性去做那个失信的人。 那些仿若曝晒在阳光之下的记忆与幻想，是如此的美好。 美得有些格外不真实。 可能是身上传来的痛感实在是太过真实尖锐了吧，时刻在提醒着叶梓茜要从梦中醒来—— 而后陷入另一场真实的噩梦之中。 意识到了自己如今这般的处境，叶梓茜格外清醒的时候，也会想到—— 幸好虞渊已经离开了。 叶梓茜本就是不想让虞渊同她一起经历、承受这些，才会咽下了所有的苦痛逼自己跟虞渊分手的。 这原本就是叶梓茜心中想要的结果。 叶梓茜反复的告诉自己她这么做是对的，可又是为何，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会觉得这么的难过？ 那种希望虞渊能够陪在自己身边的想法又会一次一次的涌上了心头。 * 如今一直都住在安素家。 安素给叶梓茜收拾了一个独立宽敞的房间，但叶梓茜的行李却是几乎完全没有从行李箱中取出来，还是直接放着，就好像将行李箱拉上之后就可以随时离开似的—— 许是因为到底不是在自己家。 看着箱子里头那些一件件充满了她跟虞渊回忆的东西，叶梓茜还是舍不得丢掉。 就像是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 叶梓茜的生活一夜之间从受人仰望且遥不可及的高空，一下子跌落到卑微如尘埃沙砾里的地底。 叶铮延因被举报涉贪行贿而被警方拘留，如今案子在进一步的审查之中，里面的干系似乎牵扯甚广，安淑雅有心想要做些什么也无从下手。 安淑雅对于叶家公司内部运营的情况本就不是很了解。 叶家原本在b城的根基已经够深了，这次很明显的是被有预谋性的举报，对方的手头上不知掌握着多少的证据，就是存着心的要扳倒叶家—— 安淑雅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底，很多事情也就无能为力。 安淑雅能够做的就是让叶梓茜带她到公司出面一趟，让人再次清查一下公司现有的一些账目，但大多事现在做已经晚了，有些信息是早已经被拿走核查。 而有很多是叶铮延先前早就想到也已经做了的，所以安淑雅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多。 她只能找人尽量打听叶铮延如今在里头的消息，现在她们也只能等待着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以及紧接着而来的审判。 安淑雅还想申请让叶梓茜先跟叶铮延见上一面，她知道女孩现在根本就是在强撑，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全然的崩溃—— 让叶梓茜见一见叶铮延或许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那个雨夜被安素狠狠地给骂醒，带回到家之后，这些时日叶梓茜一直表现得都异常平静，也未再像前些日子那般的哭闹，像是一下子复归到了死寂。 这样子的叶梓茜却是让安素瞧着更为的害怕和不安。 安素知道叶梓茜的心里不好受，又怕她把这些情绪一直憋在心里会把自己给憋坏。 怎么可能没有事？ 也怎么可能不去想？ 其实，在安素不知道的时候，叶梓茜还偷偷的跑去过几次虞渊的家中。 叶梓茜其实已经并未抱着虞渊还可能会回来的念头。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会无缘无故地跑回到这里来。 有一次，当叶梓茜缓慢地走上楼梯口的时候，发现虞渊家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她像疯了一样的跑上了台阶。 心头的那股不为人知的渴望又浮现了出来，几近要把叶梓茜整个给淹没了。 然而并不是他回来了。 叶梓茜在冲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房东在带着新的房客过来看房子。 家里头和先前相比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 除了一些基本不变的家具，很多东西差不多都已经被搬空了，什么也没剩下。 如今已然是空荡荡得可怕。 太多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人来人往—— 等到有了新的租户住进来之后，就更会覆盖、磨灭掉那些曾经的记忆和痕迹，使之完全的消失殆尽了。 第155章 最后一根稻草(二更) 房东在看到了突然冲进来的叶梓茜还觉得有些意外： “小姑娘，你是谁呀？你也是要来看房子的吗？” 房东总觉得这个小姑娘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抬起已然泛红的眼，叶梓茜似还未从方才剧烈起伏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她看向注视着自己的房东，有些无措地开口道： “阿姨......这个房子你能不租人吗？” 房东听着这小姑娘说的话，觉得有些好笑，竟也不生气，只是出声问道： “我这房子本来就是要用来出租的，我不租人的话，空着要做什么呢?你不让我租人是自己想租吗，小姑娘你成年了没有？” 那房东看着叶梓茜还显得格外稚嫩的样子。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保留，还是挽回一些已然是抓不住的东西—— 叶梓茜红着眼眶，有些着急地开口道： “那我租，我可以租，我今年已经成年，满十八岁了。” 迫切的想要让房东相信自己。 那个原来过来正在看房子的客人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欸......这房子不是我先过来看的吗？ 我这都还没看完呢，你就要租给别人，总要有先来后到之分吧？” 叶梓茜原本想要开口说—— 「自己可以出更高的价钱把房子租下来」 但她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话到嘴边后又捎带苦涩地咽了下去。 叶梓茜只是表现得异常着急和心慌，脸上的神情脆弱不堪又破碎—— 就像是马上就要丢失掉可以庇护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房东看着她这一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些于心不忍。 她转过头去朝着身旁的人说道： “不然这样吧，这房子你也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先这样。 你回去就好好地考虑一下，如果真的有心想要租的话，再跟我联系，行吗？” 那个人看了叶梓茜一眼—— 瞧着她的年龄也不大，许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孩子，想着自己在外头租个房子，多半应该是租不下来的，便也没再过多纠缠，和房东应承了几句便离开了。 房东领着叶梓茜到沙发处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的叶梓茜神色还有些许恍惚，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沙发上带花纹的软垫。 先前有过数不清的次数—— 她就和戎安筠一起坐在这个沙发上谈心。 和虞渊一起赖在沙发上看书。 “小姑娘，你是真的想要租这个房子吗？你家住在哪里啊，你家里人呢？” “我......”叶梓茜闻言，喉咙口似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叶家出事以来，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她。 梁云飞和安素这段时间同叶梓茜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明明是寻常无心的话语，却犹如是尖锐的刀刃直接就刺向了叶梓茜的心尖。 提醒着她—— 她已是连个家都没有了。 叶梓茜的眼眶之中升腾起水雾，又沾染上了湿润的水汽。 突如其来的情绪把房东都吓到了： “欸......好好的你这哭什么呀？” 别过眼，叶梓茜微吸了吸鼻子，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平复地开口道： “阿姨......我是真的想要租这个房子的，我们家......我们家最近出了一点事，现在我是住在朋友的家里，原本租你房子的也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之前来过，就想着......把这个房子租下来。” “原来是这样，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你认识啊？” “嗯。”叶梓茜轻声应了句。 房东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会觉得这小姑娘从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情绪就显得有些异常。 如果是这样，就不难理解了。 她的那个朋友应该是已经搬到别的城市。 去了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了。 房东缓声开口道： “他们也是搬的挺突然的，房子的租约还没到呢，不过倒是很爽快地付了两倍违约金，前几天过来搬东西的时候，我本来是想要把之前多付的房租和押金退给他们的，可是他们也不收，就只是把东西都收拾完打包带走了......” 房东后来说了什么话，叶梓茜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她只是听到了其中的几个关键性的字眼，突然抬手抓住房东的手臂，几乎是带着颤抖的嗓音出声问道： “什么前几天？你是说什么时候？有人回来过吗？” 接连的几个问题问得急切。 房东被叶梓茜有些失控的反应微惊到，但还是出声答道： “是啊......就在前几天刚过来搬的东西，不过来的人不是先前住在这里的，而是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看着那阵仗还挺大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人。” 叶梓茜听完后，还是不死心地咬了咬牙关，问道： “那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你有看到吗？” “这我倒是没有看到，应该是没来吧......” 攥紧的手轻轻地松开了...... 叶梓茜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沮丧地微佝偻下背。 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看起来失魂落魄。 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房东只是出声提醒道： “小姑娘，我这房子虽然位置和条件都比较一般，但若是你真要租的话，一个月至少也要一千四五百块钱，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看有没有能力负担得起这个费用，我这两天就暂时先不带人过来看房子了，你考虑好后尽快给我个答复，这房子我还是要尽早租出去的。” 叶梓茜沉默片刻，答道：“......好，谢谢。” 她的话音听着依旧没有什么气力。 一次又一次重燃希望的落空让叶梓茜陷入深深的煎熬和无助之中。 有那么一刻—— 叶梓茜是真的以为是虞渊回来了。 * 叶梓茜终于能去见叶铮延的那一天，天气燥热得厉害。 让人一站在阳光下几近就有种晕眩的感觉。 逼仄的探访室之内只有一张朴素的方桌和两把木质的未带靠背的椅子。 气温异常的高—— 但探访室内只有头顶上方一个大吊扇。 天花板的边角还有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青灰色的四面墙和地砖了。 让人一走进这个房间里就觉得心情异常的压抑。 这样的陈设仿佛就是有心想要唤醒每一个走进这个房间里的人心中的罪恶感。 叶梓茜第一次走进这个屋内，心情更是尤为的沉重...... 屋内外都有警员在看守着。 叶梓茜整个人显得有些许木讷，略带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等候。 她的背脊几乎是崩成了一条直线，仿佛一折就会断—— 看似坚强，实则不堪一击。 叶梓茜在听到声响之后就立即抬起头来。 她是在看到叶铮延的那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明明才几日不见，叶梓茜却感觉自己的父亲像是一下子老了不止十岁。 在来的时候，叶梓茜明明提醒过自己，不能哭，也不能让他担心。 可是如今，那种直涌上胸口的酸涩几乎要把叶梓茜整个人给吞没了，让她没有丝毫喘气的间歇。 叶梓茜感觉到自己的眼前朦胧一片...... 连叶铮延的脸都看得不甚清晰了。 “爸......” 叶梓茜哽咽地出声唤了一句。 你还好吗？ 在里面会不会很辛苦？ 我挺好的......你不要担心我。 叶梓茜有太多的话想要跟叶铮延说，可如今坐在他的面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言的对视。 叶铮延的眼中是肉眼可见的满满的心疼： “小茜，是爸爸对不起你......” 叶梓茜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根本就骗不过人的微笑： “爸，我没什么事的，你不要担心我。 我现在就住在安安家，阿姨她们都挺照顾我的。 你也要好好地注意自己的身体。” 第156章 跌入泥潭(三更) 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一个孩子，叶梓茜的什么情绪都骗不过叶铮延。 她的一个眼神叶铮延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此时，在他的面前故作坚强，还反过来安慰他的叶梓茜，无异于是让叶铮延觉得心如刀割。 叶铮延痛恨自己的无能，因为他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 眸中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沧桑，叶铮延用着涩难的沙哑嗓音说道： “......你不要害怕，都会没事的。” 这时候的叶梓茜还听不大懂叶铮延所说的话背后的含义。 只当作是一句苍白无力的安慰。 但还是顺承着叶铮延的话说： “我不怕。” 叶铮延到最后会面时间快要到的时候，才问起了—— 那个男孩子呢？ 反应过来叶铮延口中所问的人是谁，叶梓茜当下的神色霎时僵住了，心亦无法完全受控，连带着嗓音都发起了抖...... 她说—— 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 高考的成绩很快就下来了。 烟城中学今年依旧是硕果累累，成绩相当喜人。 又创了一年的辉煌战绩。 叶梓茜并没有考上原本和虞渊约好要一起去的学校。 这一切似乎也都在叶梓茜的预料之中，她并未觉得意外和挫败。 毕竟以叶梓茜考前的那个心理状态，要发挥出绝佳的水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叶梓茜的成绩也不算是发挥失常—— 她还是稳定在了学校理科前五十名的位置，这次刚好在第四十九名。 这成绩在烟城中学已经不算差了，但却是叶梓茜自高三下学期以来考过的最差的一次成绩，比不上先前所有模拟考的成绩。 她远不止可以达到这个水平。 叶梓茜并不知道虞渊有没有去到他想要去的学校。 叶梓茜一直试图忽略自己心头闪现的那一丝希冀—— 也许他还可能会回来。 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虞渊的消息。 叶梓茜后来还是在烟城中学公布的光荣榜上看到虞渊的名字。 高居榜首。 以725分的成绩荣获b城今年的高考状元。 这也是烟城中学自创校以来考过的最高分数的一次成绩。 即便是已经离开了，但虞渊的确又一次刷新了烟城中学的历史。 真的在烟城中学落实了一个神话—— 在往后的许多年里，还在被学校里的人所提及。 但没有人知道，虞渊究竟报考了哪一所学校。 后来过了很久，不知是谁听老师提起过，虞渊好像没有在国内上大学。 男孩好像出国了，然而也只是一些风声。 * 叶梓茜最后还是决定租下了那一间虞渊和戎安筠先前所住的房子。 这里离叶梓茜先前的家也比较近。 是她生活惯了的地方，也不会觉得陌生。 叶铮延原本给叶梓茜平常用的所有银行卡都已经被冻结了，叶梓茜现在手头上剩下的唯一积蓄，就是她先前自己保管的那一张银行卡—— 里头有一笔叶梓茜从小到大自己存下来的钱。 先前戎安筠生病住院的时候，叶梓茜原本是要拿给虞渊的，可是虞渊并没有收。 那张卡里有十万元，金额不少。 但如今，叶铮延人还在狱中，审判结果还未下来，可能还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叶梓茜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解决。 现在，这笔钱不仅要支撑叶梓茜的日常开销—— 可能还得要负担叶梓茜自己的大学费用。 在没有任何收入的前提之下，无疑就等同于是在坐吃山空。 叶梓茜的每笔开销都需要精打细算。 从小到大，叶梓茜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去记录过自己的开销和用度。 她先前从来没有在金钱方面拮据过。 虽然叶梓茜也算不上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但以她原本的生活品质要由奢入俭还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在决定要租下虞渊的那间房子之前，叶梓茜就谨慎地考虑了良久。 毕竟虽然一个月一千四的费用听起来好像不是特别的多，但是对于现在的叶梓茜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个极重的负担。 或许有些许的盲目。 但叶梓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迫切地去抓住些什么—— 这就犹如她一直都不忍心去丢掉那些从垃圾桶里捡回的“破烂”。 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如今的叶梓茜实则已经变得愈加的麻木了。 她对于任何的东西都没有特别的渴求。 变得毫不在意。 所以在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对那间房子的执著时，叶梓茜最后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思—— 咬着牙租下了那间房子。 房子既然都已经租了，叶梓茜其实一直都想要自己搬出去住。 但无奈安素一直都拦着她，死活也不同意。 叶梓茜想的是，等到大学开学以后，她便不会一直再住在安素家的，就想着过一阶段再找合适的时间搬出去。 虽然还未搬过去住，但叶梓茜有空的时候就会过去打扫房间，那屋子如今已经被叶梓茜收拾得很干净了。 东西不是很多，却透着淡淡的温馨。 叶梓茜没有考上原定的理想大学，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报考c市的学校—— 那座她原本就已经和虞渊约定好要一起生活的城市。 内心那点难以掩饰的难堪的心思。 昭然若揭。 叶梓茜自己看得比谁都清楚。 但她却从来都不想逃避自己心头的那丝情感。 她从未承认自己放下过...... 哪怕只是去到一个可能离他更近一点的地方。 * 趁着现在还是暑假时间，叶梓茜给自己找了一份兼职—— 开始打工。 她先找了一家奶茶店的工作，相对比较好上手。 毕竟b城就那么大一个地方，很快的就有同学在叶梓茜打工的地方撞见了她。 从始至终，叶梓茜所表现出来的都相当坦然。 一开始有同学还以为这是千金大小姐一时闲来无事的想要体验一下生活，才会跑出来外面打工。 到后来，却是不知道是谁在学校论坛上匿名发帖，曝光了叶家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早就已经上过报纸了，只不过大多数人一般不会去关注财经新闻，就算是偶然间看到新闻的，也联想不到这是叶梓茜家的事。 但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把事情张贴在学校论坛上面，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一下子事情被闹得人尽皆知—— 连学校里的老师都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叶家垮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一朝跌入泥潭。 这样戏剧化的事情，没有人会不想来看一看。 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多少可能还会有些是同情的。 反正连叶梓茜发现她最近似乎很常在店里看见学校里的人。 任由着他们像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 叶梓茜并未给出那些观众想要看到的反应。 她在靠自己的双手打工挣钱。 叶梓茜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屈辱丢脸的事。 这些日子以来，叶梓茜早已经是学会给自己的心筑起一道厚厚的防护墙。 没有人能再护着她了。 她便只能护着自己，不再受到旁人的伤害。 一双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干过什么活的手，不知何时开始长起一层细密的薄茧，偶尔小心干活的时候还会划出一些小口子—— 那原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安素看到之后觉得心疼的不得了，但是她又拦不住叶梓茜出去打工。 没有人比安素更清楚，小茜的性格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实则倔起来的时候比谁都倔。 只要是她自己认准了心思的事，谁也劝不了她。 就犹如叶梓茜当初一门心思的非要和虞渊分手—— 就只是为了自己那笨拙而又愚蠢的保护。 安素觉得叶梓茜根本就是傻透了！ 第157章 难堪的悲哀(四更) 其他同学过来看她热闹就算了，叶梓茜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但让叶梓茜没有想到的是—— 她竟然会在店里看见了冯余山。 而且他比其他人都更不会去掩饰。 冯余山从一来到店里，点了一杯奶茶坐下后就一直牢牢地盯着站在柜台前的叶梓茜。 什么动机再明显不过。 大中午的，天气特别炎热。 奶茶店的生意非常好，人来人往的。 冯余山就那么在店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像是当真无所事事。 一直坐到了晚上有人来跟叶梓茜换班。 叶梓茜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制服围裙，走到后面的员工休息室去拿自己的背包和物品。 在一看到叶梓茜走出来之后—— 冯余山便连忙一同站起了身。 昭然若揭，他就是来找叶梓茜的。 叶梓茜神色微顿了下，并没有转过头去看冯余山，脚步也没有丝毫停留地直接走出了店门。 冯余山忙抬脚跟了上去。 她就那么一直跟在叶梓茜的身后。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很奇怪的，也不出声去唤住她。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有一会儿—— 在走到公园广场处的时候，叶梓茜面色不耐地转过身去，看向了自己的冯余山。 “你有事吗？ 连你也来看我的笑话是吗？” 叶梓茜的话音很清淡，说得也缓慢，像是被沾染上了几分晚风的凉意。 在宽松的蓝色长裙下显得愈加纤细瘦弱的身躯，此时看起来柔弱又坚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我不是来看你的笑话的。” 冯余山看着叶梓茜，皱着自己的眉头。 他像是本来就嘴跟笨，在叶梓茜的面前更是如此，一时不知该如何跟叶梓茜解释—— “我只是过想来看看你，我只是……担心你。” 叶梓茜微怔住了，脸上的薄怒的冰冷渐收，徒留下来的却只剩下些许无神的麻木。 沉默了半晌，她才开口道： “对不起……还有，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谢谢你。” 叶梓茜知道自己是把连日来积压的怒气全部都发泄在了冯余山的身上。 只不过是因为无辜的冯余山，刚好就撞在了叶梓茜的枪口上。 叶梓茜所说的话连冯余山都听得出来其中的冷淡和疏离。 他连忙又接着解释道： “我是真的很担心你，我看到学校论坛上你家的事了，我也知道虞渊他已经不在了，我担心你一个人，没有人能照顾你……所以……所以我就想要过来看看你。” 冯余山的话，叶梓茜听得很清楚，她甚至听懂了他话语背后的含义。 联系到之前，叶梓茜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虞渊会对冯余山有那么大的敌意。 果然，没过多久，冯余山就看着叶梓茜，犹豫地开口道： “我……我其实一直很喜欢你……” 一句吞吞吐吐的，最不合时宜的表白。 叶梓茜的神色似没有太大的惊讶，她就那么僵直地站立着，像个木偶一样，没有及时给出任何的反应。 突然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很深悲哀。 叶梓茜轻声地开口问道：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冯余山的眼中似乎压抑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他挣扎着开口解释道： “我真的一直都很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冲着我笑的那一刻起，之前一直都是我太懦弱，太胆小了—— 你总是那么耀眼夺目，是人群当中永远的焦点，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们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你一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你看你不也是一直没有看到我吗…… 我告诉自己，只要远远地看着你就好了，但是直到虞渊的出现，才让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一个那么无私大度的人，我该死的也会嫉妒，我嫉妒他可以那样站在你的身边。 我原本以为他可以保护好你。 可是如今你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现在的人又在哪里？ 他就这样把你一个人给抛下了，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的喜欢。 既然连虞渊都可以……那我……我比他更有信心能够照顾好你，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待在你身边去照顾你……” 自从虞渊离开了之后，他就一直变成了叶梓茜心中的一根刺，轻易触碰不得，只要一碰它，就是刺骨的锥心之痛。 那个雨夜，在看到叶梓茜那样疯一样地跑去敲虞渊家的门，安素简直都要吓坏了—— 她跟梁云飞根本就不敢在叶梓茜的面前轻易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所以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叶梓茜的面前，提了这么多的虞渊。 叶梓茜一直沉默地听着冯余山口口声声对虞渊的指责，不禁更觉得有几分难堪的悲哀。 冯余山的所作所为，仿佛就像是在提醒着叶梓茜—— 先前的叶梓茜让冯余山觉得自己高攀不起，而现在他觉得自己配得上了，可以触碰到，所以就变得有勇气来跟她说这些话了。 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事实。 无论从始至终，冯余山是看轻贱了自己，还是高看了她。 而叶梓茜都清楚地意识到如今在旁人的眼中她就是这样的，是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现在跌落到低谷泥潭中的人。 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去践踏她的自尊。 试图碾碎她的骄傲。 叶梓茜从未如此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感受到巨大的落差感。 是冯余山从骨子里头看轻了他自己，他对叶梓茜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也是当真想要去靠近她。 他骨子里头的劣根性，叶梓茜根本无力去改变，但她也无法接受冯余山所谓的善意。 她看着他，浅声开口道： “对于虞渊，值不值得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而且你说错了—— 他并没有抛下我，是我把他赶走的。 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喜欢，但很抱歉，我的心已经容纳不下第二个人了。” 在缓声说完这些话之后，叶梓茜并未去等待冯余山的回应。 她直接就转身背对着他离去了。 而冯余山一直都还停留在那个广场上。 耳边回荡着刚才叶梓茜所说的话。 他仿佛突然顿悟到，叶梓茜所说的虞渊是她赶走的是什么样的含义。 那种无可奈何的痛苦。 却又无比浓烈的喜欢。 她是不想叫虞渊因她而受到什么伤害。 那种强烈的爱意仿佛像是拉开窗帘时突然涌进来的阳光，耀眼得让人觉得刺目。 她的心容不下第二个人—— 代表叶梓茜的心一直都还装着那个已经离去的人。 * “姐姐，你没事吧？” 叶梓茜一个人径直缓慢地往前走着。 忽然有一个小女孩站到她的身前，略显怪异地看着她。 叶梓茜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冰凉，她抬起手轻轻去触碰，竟是摸到了湿润的泪水。 “我没事……” 叶梓茜只说了一句，就侧过身，有些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她还在持续不停的掉眼泪。 冯余山的话提醒了叶梓茜太多。 他所提及到的过去，那时候的叶梓茜什么都有，而如今她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哪怕是在梦中亦是如此 叶梓茜是不可能会忘记虞渊的。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楚地记起虞渊的脸，他怀抱的温暖，以及炙热的吻。 叶梓茜有时候甚至能从空气中感受到他虚幻的温度。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痛苦了。 她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也好过得到过，再失去。 而且是经由亲手割舍的。 叶梓茜紧攥着手指，无声哭泣，烦杂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最终化为一个念头—— 她宁愿一切都没发生过，宁愿这一路本就孤独无助，从未感受过光亮。 第158章 星星的陨落 叶梓茜闭了闭自己的眼，忍受着胸口处又涌上来的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 让她觉得窒息。 有时候痛到极致的时候，叶梓茜会想她宁愿这辈子都从没有遇见过虞渊。 是不是这样，她就不会觉得那么难过了？ 刚才的小女孩，还站在后头，看着叶梓茜仓皇离去的背影，出声问着自己的妈妈—— “那个大姐姐为什么会边走边哭呀？” 妈妈想了一会儿。 给出了一个女孩比较好理解的说法： “可能因为姐姐是一个人吧……” “一个人为什么就会哭呢？” 小女孩还是有些不太懂。 她歪着头，抬眼看向自己的妈妈。 「爱你的人虽然不在你的身边，但也不会停止爱你」所有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孩子，都不会怀疑这一点的。 所以他们也无法理解一个走在路上会忽然哭泣的成年人究竟是为什么？ 而有时候人是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间长大的。 曾几何时，叶梓茜也一直被叶铮延捧在手心里头，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公主。 * 许是真的晚了吧。 时间对于如今的戎安筠来说—— 的确称得上是奢侈的。 每一天都像是她多讨来似的。 在鬼门关前徘徊了那么多次，戎安筠的心境也变得开阔了不少。 她不再像之前那么敏感多愁了。 想着就让自己自私这么一回吧…… 老天爷既然又把自己送回到他的身边，戎安筠就心安理得地承受着男人对她所有的纵容。 两个人谁也没有去提一年前的事，谁也没有再去提离婚和当初戎安筠执意的出走。 就像是从未有过丝毫的隔阂，两人又一下子恢复到已然习惯多年的夫妻模式。 不，可能跟之前还是有所不同的。 因为戎安筠发现，虞谦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粘人，他当真是连公司也不去了， 如果不是到非要虞谦出面不可，时常是戎安筠赶他也赶不走的。 有时候成年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的，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和解释，也能读懂对方的心思，然后便是自然而然的软化。 即便是平静的日子，也已经剩得太少了。 虞谦专门带戎安筠去寺庙里头求来的玉佛，到底是并没有灵验。 前些时日精神状态的转好，就像是回光返照似的—— 戎安筠的病情急剧恶化了。 在某天早上醒来时，原本还好好的，跟虞谦撒娇说自己想要吃馄饨。 可是当虞谦叫人送过来，还未送到医院的时候，戎安筠就已经病情又复发被推进手术室里。 这一回，戎安筠在手术室里头呆了整整八个小时，被推出来的时候几近是奄奄一息。 她可能到底舍不得对虞谦那么狠心，也可能是戎安筠害怕就那么待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独自一个人离去。 所以戎安筠还是撑着一口气出来了。 也让虞谦有机会可以守着她。 穿着除菌服，父子俩在icu重症病房里头，守着戎安筠守了两天两夜。 戎安筠后来还是走了。 她走得很安详。 仿若是在睡梦之中，应是一个甜美的梦乡。 她的手从始至终都一直被虞谦握在手心里头，似并不害怕自己会走失。 但戎安筠到底是没有学会道别。 她并没有跟虞谦好好地道过别。 可能戎安筠也不想真的从虞谦心里离去吧？ 她还是存着那一点自私阴暗的想法，她不想要让虞谦忘了她…… 在处理戎安筠后事的那几天，对于虞渊来说也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梦—— 他像是要在那么短短几天的时间之内，看尽自己母亲的一生。 虞谦知道虞渊的高考成绩已经下来了。 那个成绩国内的高校几乎都可以随意挑选。 从小到大，虞谦从来都未强迫过虞渊要按照自己安排的路走，或是一定要经商，将来接管家族企业，他只是让虞渊自己做选择。 若非要说戎安筠在临走之前有什么特别交代的话，戎安筠最放心不下的，在虞谦的面前提的最多的应该就是虞渊了。 明明这个孩子从小就是成熟稳重的过了头，几乎是完全不需要让大人操心的，但戎安筠，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放心不下。 戎安筠话说的多了，竟是还惹得虞谦反问道： “那我呢？” “什么你呢？” 戎安筠的嗓音轻柔得格外虚弱。 活了大半辈子似乎从来没有在人前示弱过的虞谦出声问道： “你就放心的下我？” 原石躺在病床上的戎安筠闻言微愣住了，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眼底却是闪着淡淡晶莹的亮光，她缓声开口道： “你有什么好让人担心的……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会给自己孩子吃味……” “他也不需要让你担心。”虞谦这话说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在夸奖自己的儿子。 戎安筠嘴角扬起的笑意微收了收： “你不觉得我们儿子就是太懂事了吗？有时候懂事的都让我觉得心疼……你们俩都不是会主动跟别人沟通的性子，你是父亲……要多让着他一点才是，你就让他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吧……不要太逼迫他，让他可以过得开心一点……” 其实，戎安筠在虞谦的眼前叫他要让着自己的儿子，但是也告诉了虞渊，要多照顾自己的父亲，学会去分担虞谦，身上的担子。 说到底，戎安筠根本就是两头都舍不得，也没有任何的偏袒。 在戎安筠走了之后，父子俩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冰释前嫌，因为本并没有什么隔夜仇。 虞谦只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问了虞渊对自己未来的考虑和规划。 父子俩虽然都是话少之人，但实际上都是关心对方的。 虞渊只跟虞谦说了自己和靳尚一起计划出国去留学的打算。 已经考上的原定的学校，虞渊并不打算去，其实以他的成绩，要报考国内哪所学校都不成问题—— 这时候直接出国反倒显得有些可惜了。 而此时的虞渊并不打算让自己陷在这里。 或许离开到一个新的环境是更好的选择。 而虞谦也并未去干涉虞渊自己的决定，他答应了戎安筠，要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 其实，在当叶铮延入狱了之后，叶梓茜虽然有一段时间是极度的恐慌和不安的，但她一直试图去调节自己的情绪。 想着不管是什么事情，总可以熬过去的。 她一直让自己表现的成熟冷静一点，哪怕是去见叶铮延的那几次会面，叶梓茜也只在第一次的时候没有忍住的掉了几滴眼泪。 后来便再也没有了。 她脸上的笑容总是坚强得让叶铮延觉得内疚又心疼。 叶梓茜仍旧一直在等着叶铮延从里头出来的那一天。 然而叶梓茜不知道的是叶铮延在踏进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出来。 当叶铮延过世的消息从里头传出来的时候，对于叶梓茜而言有如是晴天霹雳。 有那么一瞬间，叶梓茜恍惚到觉得自己的耳朵是失了聪的…… 原以为自己早已练就的坚韧的心，在一瞬间竟是又遭到了重创。 叶梓茜自此就陷入了一场她从此再也醒不过来的梦魇之中。 濒临一个爆发点，而后便是全然的宣泄。 叶梓茜像是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她有多无助和恐惧。 那天晚上，叶梓茜灰头土脸地蹲在了人来人往的马路边，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打虞渊的电话。 却是一遍又一遍的只听到那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 其实，在这个时候这个案子的审判结果甚至还没有下来，叶铮延就已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此干净利落的做法，叶梓茜在当下是不能够理解的，她也只是在几年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对方这么做大概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只有这样这件事情才能彻底的结束，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人，任何的事牵扯其中。 叶铮延在做这件事之前也不可能没有犹豫，毕竟虽然只是一种保护，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抛下。 从今往后，他便是再也无法保护她。 无论出发点和动机究竟为何，但对于留下来的人而言，无疑是最悲伤的。 叶梓茜在之前一直像是拼了命的很努力的在生活。 然而在叶铮延去世之后没多久，叶梓茜就病倒了，或许是接连而来的折磨让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 叶梓茜病得很严重。 在医院里头昏昏沉沉的住了大半个月。 叶梓茜身边虽然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但好在她还有朋友。 在医院里头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无论是手续还是检查，都基本上是梁云飞和安素，再帮忙处理的。 梁云飞把叶梓茜安排在了自己家的医院里头，几乎每天都和安素去因为里头陪叶梓茜。 费尽心思的想哄她开心。 但叶梓茜却像是一夜之间变得不会笑了。 其实叶铮延走后，叶梓茜都没有表现的太过失控，她并没有怎么哭闹，偶尔只是会一个人无声的流泪。 安素甚至没有看到她像之前在虞渊家门口那般失控过。 呆在病房里头的时候，叶梓茜每天就是看看电视、读读书，看起来似乎平静得毫无波澜，甚至连心情都很平静的模样。 可是安素知道—— 她根本就是在死撑着。 因为已经没有人可以再接住他了，所以叶梓茜根本就不敢倒下。 其实，安素所想得也并没有错，所以她一直都把叶梓茜给看得牢牢的。 但偶尔当叶梓茜孤身一人的时候，她还是会承受不住的有想要轻生的念头。 叶梓茜想过要割腕，可是因为她怕疼，后来便想着也许靠吃药会比较不那么痛。 曾经，有那么一刻，叶梓茜站在桥头已经准备要掉下去了。 幸好安素看她神色实在是太过恍惚，留心之下才发现了叶梓茜藏在枕头底下的药盒。 那天中午，安素吓坏了，也几乎是气疯了，两人相识这么久以来—— 安素第一次对着叶梓茜动手了。 那天，安素打了叶梓茜一个巴掌。 打得她的脸颊上都泛起了红印。 而后，还把叶梓茜给骂哭了。 那天，叶梓茜在安素的还中哭了很久很久，是那种几近于撕心裂肺的痛哭，完全止不住的泪水。 肉眼可见的失控。 痛彻心扉。 叶梓茜在叶铮延走了之后还未这么哭过。 像是要把自己一直积压在心头的泪水委屈和苦痛，连带着身体的那些肝胆，全部都一起哭得一并吐出来。 叶梓茜后来是无意识地陷入昏迷之中，梁云飞还让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想着就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 那天，安素脸上的热泪也是不断的，情绪有点崩溃，她无法看着叶梓茜这个模样。 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偏偏要给她施予这么多的苦难。 * 但好在是，在那天过后，叶梓茜没有再有过那么不清醒的行为—— 虽然她曾经明明离死亡那么贴近过。 叶梓茜差点就要掉下去了，又被人生拉硬拽了回来。 在很小的时候，叶梓茜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叶铮延一个很傻的问题—— 就是说你的身体里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刺呢？那么多的刺藏在身体里，难道鱼不会觉得痛吗？ 叶梓茜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叶铮延耐心的给了他解释，父亲给她的答案是那些刺就是鱼的骨头呀！就像是我们人一样，也是有骨头的，所以那些刺在鱼的身体里，它们大概并不会感到疼痛的。 叶梓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想起这件事，她只是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也许这个说法用在人的身上也挺合适的—— 那些往事就像一根根的刺一样扎在叶梓茜的身体里面。 她觉得也许等到时间久了以后，她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吧？ 到那个时候，那些刺大概不是消失了，而只是因为它们也都可以变成她的骨头吧？ 至少，叶梓茜现在是这么希望的。 然而，叶梓茜不知道的事，有些失去了的东西若是再也寻不回来，那该如何是好？ 时间总是能发酵思念。 无声无息的。 叶梓茜如今还生活在太过熟悉的地方，她有时候甚至会害怕走过太过熟悉的街角，因为这里到处都充满着她跟那个人的回忆。 第159章 风筝断线 生活完全变成了单调灰暗的颜色。 叶梓茜原本曾以为失去虞渊的生活，只不过是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并不会有太大不同。 在虞渊还并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时候，她的十几年不也是好好的过来了吗？ 而和虞渊在一起的一年多时间，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应该只是无足轻重的吧？ 叶梓茜一直是这么欺骗自己的。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紧接着而来的还有叶铮延的离世，让她的整个世界都轰然倒塌。 叶梓茜是在霎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倚靠。 变成真正意义上所谓的“孤苦无依”。 当初在追求虞渊的时候，叶梓茜的确也是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孤傲勇气。 即便是到了后来叶梓茜费尽心力地把人追到手后，她也曾天真的认为—— 哪怕有一天虞渊不喜欢她了，她一定也可以笑着离开他。 但叶梓茜从来都不知道一段关系的割舍是可以让人这么痛的。 她也无法预料到他们两人的分别会是如此。 几近称得上是惨烈的。 令她每每光想起就会觉得窒息。 叶梓茜曾经对虞渊说过—— 她会陪着他，会对他好的。 而如今的叶梓茜甚至已经失去了对自己好的能力，仅剩的一点安全感都变得残破不堪，又何谈去给予呢？ 她的整颗心都贫瘠得厉害。 叶梓茜害怕走过熟悉的街道。 甚至害怕一场寒冷的雨去勾起凄凉的回忆。 叶梓茜更害怕自己无论去到哪里，无论走过多少的地方—— 都放不下心头的那个人。 安淑雅执意要资助叶梓茜读书，并非是看在叶梓茜是自己女儿朋友的份上。 对于这个孩子，安淑雅是当真觉得心疼，也是真心想要帮她。 在叶铮延这件事，安淑雅无力帮上些什么，应该说，她还曾经给过叶梓茜希望—— 却又让她的希望破灭了。 安淑雅的心中是当真觉得有所亏欠。 经济上的资助对于现在的安舒雅而言，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也不会给她增加丝毫的负担。 但叶梓茜却是三番两次地拒绝了。 “阿姨，是真的不用，我这里还有一点积蓄，足够负担得起我自己的学费了。” 而且叶梓茜本来就已经做好了去到大学以后要勤工俭学的准备。 安素从沙发上微坐直身，出声说道： “我听安安说—— 你不是还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吗？ 应该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吧？这样吧……生活费上的问题，阿姨也不勉强你接受，学费上就暂时先让阿姨帮帮你吧！ 就当是阿姨借给你的，等你以后出来工作，赚了钱之后再把钱还给我就可以了。” 安淑雅多少也了解叶梓茜的性格。 她知道若是白给的话，她定然不会接受。 叶梓茜坐在沙发上。 她的指尖微微收拢，轻攥紧……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 “那好吧，就当作是我借的，我给您打一个欠条吧，等我毕业之后两年内，我一定把钱都还给您。” 安淑雅被她执拗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 “行，你想怎么做都行，那若是到时候没有按时还的话，阿姨可是要加利息的。” 叶梓茜一脸正色地说道： “好的，那我把这条款项也加进去。” 边说着一副马上要去拿纸和笔过来的架势。 安淑雅难得开玩笑地说道： “干脆我直接让助理拟一个合约好了。” 原本已经走向楼梯口的叶梓茜转过身来看着安淑雅—— 像是当真觉得这不失为是一个好方法。 安淑雅瞧着她这副模样，嘴角的笑意加深： “我开玩笑的。” 叶梓茜于是又转过身往楼梯上走去。 安淑雅看着那纤细的背影，轻摇了摇自己的头，像是看到那身骨里头藏着的骄傲和脆弱，坐在沙发上的安淑雅脸上的笑容禁不住收了收。 在心头轻叹了口气。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无时无刻都有灾难和意外在发生。 不管是天灾亦或是人祸。 每时每秒，都有人在经历着苦难和离别。 甚至于说是生离死别。 也许叶梓茜所经历的还称不上是最苦痛的事，但这也是有一个可以模糊衡量的尺度的。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那么好的孩子，这样的突变对于叶梓茜而言—— 无异于是天堂坠入地狱之别。 而叶梓茜这段日子以来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和日益的成熟沉稳，安淑雅都觉得这对于她而言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了。 为什么人总是要以这种方式才能成长呢？ 不真正的去经历苦痛就很难彻底的成熟。 这对于父母和长辈而言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他们既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迅速地成长，又始终不愿意他们去经历太多的风雨。 只祈求他们的一生能够平安顺遂。 但愿自己的羽翼能一直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正是因为如此，往往父母就会成为那个承受着更多风雨的人。 * 高考对于安素而言本来没有特别大的压力。 她在考试之前就已经被舞蹈学院提前预录取了，只需要文化分合格即可。 以安素的成绩，要达到文化线的分数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她毫无疑问考上了自己理想中的学校。 原本已经做好了打算，要和梁云飞有至少长达四年的异地。 但是让安素觉得意外的是—— 梁云飞报考的竟然不是医学院。 反而去报考了他心心念念已久的航天学院。 因为完全违背了家里人的想法，梁云飞又和家里头大吵了一架。 严重到因为是夏天所以穿不了长衣服遮掩，所以安素才看到了梁云飞身上有被类似木棍打过的淤青痕迹。 安素问起来的时候，梁云飞也总是回避她的问题，只说自己能够处理好。 安素一直都是知道梁家的家规甚严—— 但却是没想到他们管教起人来，竟然还会动手的，而且看起来下手还不知轻重。 不是都说医者仁心吗？而且还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就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安素真的是都心疼坏了。 她在第一次看到梁云飞身上的伤时，就差点直接掉下眼泪来。 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那些伤口，在快碰到的时候竟是手指轻轻曲缩，连碰都不敢去碰。 像是怕弄疼他。 梁云飞看着安素那心疼的样子，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道： “这些伤其实也就看起来吓人一些，其实一点儿也不严重，你也知道的，我家里头那些老头全部都是医生，下手有分寸的很，哪里是打起来疼还不是要害的，他们就专挑哪里下是，实在是坏得很！” 梁云飞原本是想要哄安素的。 却不想安素只听到了梁云飞口中的“哪里打起来疼”几个字，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欸......你别哭啊！我是逗你玩儿的，这些淤青就是看起来吓人点，其实一点儿也不疼的。” 安素却是莫名气得又抬手轻打了一个梁云飞的肩膀。 沉默了片刻，安素出声问道： “你为什么会......不去报考医学院呢？不会是因为我......” 梁云飞明明有那么得天独厚的条件，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连安素都一时不理解他的做法。 梁云飞立即抬起了手，轻轻敲打了一下安素的脑门： “你这个小脑袋瓜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不是因为你，这是我很早以前就做下的决定，你也知道的，我一直都在收藏飞机模型，我是真的很想做一名飞行员，也许说是梦想显得有些可笑了点，但这的确是我一直很想去做的事。 我也希望，你能够支持我一点。” 安素沉默的听完了梁云飞的话，她紧抿着自己的唇，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抬起手握住了梁云飞的。 无声的支持和安慰。 安素觉得梁云飞根本就是一个大傻子，在这件事情上面，她当然也是会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的。 不需要梁云飞多说，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 她都一定会支持他的。 正经不了多长时间，梁云飞又马上笑着说道：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两个就能离得比较近了，你看是不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不忍看我这么独自忍受相思之苦。” 到了后来，安素也不知道梁云飞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吃了多少的苦头，才说服了家里人没有逼他去上医学院的。 可能是到底做出了退让，也可能是给予了什么妥协的条件。 反正最后，梁云飞的志愿是报上去了。 他们也陆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原本以为两人就要天南地北的安素，没有想到梁云飞竟然也会来到南方的城市。 一切真的就像是冥冥中被安排好了的。 两人虽然没有在同一座城市，但却离得非常近—— 就在邻市，是挨着的。 坐动车也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要见面十分的方便。 大学的日子相对闲暇时间也比较多，两人一起出游的时间比高中时候的还要多。 反倒是叶梓茜一个人独自去到c市，去到离他们两人都还更远些。 起初，安素还十分的担心，之前叶梓茜那次轻生的行为，让安素至今想想都还觉得后怕，而如今她一个人去到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人可以照顾她，身边连一个谈心说话的人也没有，要是她的情绪没有调节好又想做傻事的话，连一个可以拦着她的人都没有。 安素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呢？ 最后，还是叶梓茜再三的给安素做了保证，她才作罢。 叶梓茜就那么一个人独自去到了原本和虞渊约定好的城市读书。 报考的是美术学院，这个学校的美术专业在国内也是排得上名号的。 她的生活其实过的其实平淡无波，而且异常的忙碌，闲暇下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兼职打工。 叶梓茜还专门多找了一份在机构里头教小孩子弹钢琴的兼职，就是为了不放弃掉钢琴。 并没有交到什么真正熟昵的朋友，叶梓茜的性格变了不少，像是渐渐习惯了独来独往。 她的身上甚至可以看到一些曾经的虞渊的影子，从某些方面而言，叶梓茜像是活成了虞渊曾经一部分的样子。 叶梓茜渐渐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从来都不会觉得有多艰难，或是孤苦无依。 在大学开学之后的一个多月，第一次回到b城的时候，叶梓茜就从安素家搬出去住了。 住进了她租的那间房子里。 从那之后很久，叶梓茜一直都住在那里 她像是就一直停留在那儿…… 又像是被人给抛下得。 安素和梁云飞有空的时候就会专门跑去看叶梓茜，安素总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 然而在每次见面的时候，安素都会感觉叶梓茜似乎慢慢在发生改变。 若是叶梓茜大学过去才认识的同学可能看不出什么，因为他们本就不了解叶梓茜原来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安素认识了叶梓茜这么久，她几乎是看着她就这么经历了所有的苦痛，一路艰难的熬过来的—— 但凡是一个人经历了这一些，心情是很难不发生改变的。 以叶梓茜的外貌，去到了大学以后，毫无疑问的是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光安素所知道的在追叶梓茜的人就有很多，但是叶梓茜像是才真正落实了她在中学时候同学所给的称号。 如果说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大家还只是笑谈，那如今叶梓茜就像是成了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轻易采撷不得。 无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叶梓茜都似乎不为所动，而且拒绝的也不留丝毫的余地。 只有安素知道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叶梓茜从来都不会在人前主动地提起过虞渊。 时间渐渐的久了—— 久得安素都误以为叶梓茜是真的已经将一个人忘却放下的时候。 安素却是又从酒醉的叶梓茜口中听到了一声声的呼唤，那个人的名字。 安素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她根本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相反的，那个人根本就已经是叶梓茜的心中扎了根。 而且那根是越扎越深的。 只不过有时候花开就是为了花谢。 一切美好如烟火的东西，都是一燃即散的。 外头起风了—— 而牵着叶梓茜的那根风筝线断了。 第160章 重逢(本章和第一章有重合，慎订!添了一千多字) 「六年后」 a市。 十一月末，叶梓茜独自一人走在街道，身形因过分纤细而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抬手微拢合外衣和脖间围巾。 a市入冬似乎比其他城市要早些，对于一个从小在南方城市长大的孩子—— 叶梓茜将近半年还未习惯这的气候。 连一眼望去满目繁华的夜景，亦是格格不入。 她只觉得这座城市孤寂得可怕。 叶梓茜到a市已有半年多的时间。 对于如今孤身一人的叶梓茜，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而她也早已经习惯了。 * 风铃声响...... 叶梓茜推门走进街头拐角的一家酒吧。 闻声，有几个人抬眼看了过来，在瞧见来人后，又接着埋头做各自手头的事。 现在还未到酒吧的营业时间，只都在做准备工作。 叶梓茜的身形微顿，压下了想要出口的招呼。 她径直地走进员工室放东西。 而后照常去问其他人是否需要帮忙—— 不出意料地都遭到礼貌拒绝。 没人敢让叶梓茜帮忙。 要知道，以叶梓茜和柏老板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谁敢使唤她干活啊？ 虽然他们都打从心眼里觉得这样的关系上不得台面。 缓步走到钢琴旁—— 叶梓茜拿出专门准备的布巾，细致地擦拭起她每日都要碰触的钢琴。 她在这家酒吧兼职弹琴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每日只在入夜过后，到这儿来弹一个半小时的琴。 这对于叶梓茜而言，并不算是一件特别辛苦的事。 而柏俞城给叶梓茜的薪资也的确足够优厚。 柏俞城即是员工口中的“柏老板”。 柏俞城对叶梓茜总是特别照顾—— 也难怪酒吧里的其他那些员工，总是在后头说闲话。 * 夜幕渐渐深了...... 在酒吧内灯光暗下来没多久，轻柔的钢琴声就响了起来。 钢琴被摆放在店内并不显眼之处。 灯光昏暗后，将叶梓茜整个人都隐匿在其中，并不引人注目。 叶梓茜享受这种不被人看见的黑暗角落。 不同于一般的酒吧—— 此处环境静谧、灯光柔和，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大多是叫得上名号的。 若格局再大些，倒更像是间高级会所。 店内的摆饰随便拿一件出去都上得了台面，不少是柏俞城从拍卖会上高价竞拍来的。 对于只是玩票性质的“小店”，柏俞城倒很舍得下血本，全凭自己喜好来。 酒吧渐渐来了不少人，却不喧闹。 品酒闲谈间一派高雅矜贵的氛围。 叶梓茜垂眸看向青葱指尖跳跃的音符，浸在自己思绪中，并未留意到—— 风铃声复响...... 走进两人。 酒吧变得更安静了，除了还在耳边流淌的钢琴声。 即便光线不够明亮，不少人还是一下子认出那两人—— 虞三少和卓逸宸。 虞渊，虞家现任家主虞谦的独子。 认识他的人，无论是辈分大小，都会唤他声三少。 细数a市的财阀，影响力最大的非虞家莫属，那绝对是名副其实的豪门，旗下产业涉及建筑、酒店、娱乐众多。 皆知，虞三少两年前留学归来，自立门户成立了sk集团。 公司不到两年便轻松上市，盈利额虽还远不及虞氏，但谁也不知哪天这位“太子爷”便要回去接管家族企业，故无人敢小觑。 站在虞三少身旁的卓逸宸亦是名门子弟。 卓虞两家是世交，卓家向来以娱乐产业为主，旗下博华经纪公司捧红了不少大腕。 虽未混迹娱乐圈，但卓少花名在外，换绯闻对象犹如一日三餐，圈内多的是想从卓少这走捷径，一步登天的。 面容淡漠如冰，虞渊的唇角没有一丝弧度，男人漆黑的眼眸中透着冷锐寒光，显然是不喜被人如此注目。 今日就不该随了卓逸宸的提议，应找个清静的会所。 “三少，来都来了，高兴点嘛！我看靳尚这小子介绍的地方还不错啊！” 若要说卓逸宸的长相，绝对称得上“妖孽”二字，很少有男人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其本人又喜卖弄“风骚”—— 就如今日卓逸宸就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恰到好处的项链手表配饰，还有头顶的发蜡，让人错以为他是来酒吧走秀的。 穿衣打扮对一个人的外在影响是相当大的，现在的卓逸宸和还在的读书时候相比已然是判若两人。 虞渊就更不用说了，亦是如此。 卓逸宸想拉虞渊找地入座，思及这位大少爷不喜别人触碰便又作罢。 酒吧在最初寂静后，现在有了不小动静，有些人已在想该如何上前去攀附结交，或者该先点些名贵的酒送去？ 叶梓茜注意到反常后才抬起眼—— 琴音骤顿！ 叶梓茜刹是睁大双眸，怔了片刻后像逃避似的收回视线。 面色难掩慌乱，指尖微颤僵硬。 叶梓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弹些什么。 懂音律之人一听便知，琴声早已乱了。 即便隔了这么多年。 仅一眼，叶梓茜就认出了那个人。 无数次在她的梦境中出现过的身影。 如果说六年前的虞渊还残存着一丝稚气，那如今的他，已然完完全全成为一个陌生的成熟男人。 黑色西装在身，较从前更加高大挺拔，五官深邃立体愈加给人压迫感，而那双从前偶尔还能看出些喜怒哀乐的眼睛，如今黑黢黢的看不清丝毫情绪，只剩下全然的冰冷和疏离…… 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混乱模糊的画面在叶梓茜的脑海当中疾掠，记忆碎片快速重组，早已拼凑出那个心底深处篆刻的名字。 全身的仓皇无助来得突然。 叶梓茜就好像瞬间被拉回到当年那个寒冷刺骨，下着雨的夜晚—— 被遗弃的绝望。 她蹲在马路边，一遍又一遍地打着虞渊的电话却只能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时的无助。 * 虞渊和卓逸宸坐到离钢琴较远的位置，叶梓茜揪着的心却是怎么也松不下来。 一寸寸攥紧，几近要让她喘不过气。 她的贝齿轻咬住下唇。 卓逸宸:“靳尚这小子约的人，自己反倒迟到。” 背靠沙发，卓逸宸摇了摇手中酒杯。 注意到旁人有意无意的打量，好笑地勾了勾嘴角： “可惜了，这群人都不知道我们三少向来都吃素。” 不用去数有多少女人想要靠近，但这些年，虞渊表现出来的的确是不近女色，若不是卓逸宸知道虞渊是交过女朋友的，他都要怀疑他的取向了。 虞渊睨了卓逸宸一眼，道：“不是冲你来的？” 卓逸宸被噎。 别说，若真要比较的话，恐怕外人真会觉得要爬上卓少的床比爬上虞三少的床容易得多。 毕竟以卓少那不良的风评。 连虞渊都不禁怀疑起了栾语彤的眼光，那丫头究竟看向卓逸宸什么？ * 今日在酒吧弹琴的一个半小时—— 叶梓茜觉得分外的漫长。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员工室。 戴好围巾，叶梓茜还从包里翻出个鸭舌帽，却被身后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忙转过头。 “梓茜姐，幸好你还在，你能帮我个忙吗？” 叶梓茜突然觉得这样惊慌的自己有些可笑。 她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不就是一个许多年未见的前男友吗？ 兴许......说不定虞渊都已经认不出她来了。 “……怎么了，小七？” 小七是叶梓茜在酒吧难得说得上几句话的人。 “我奶奶忘带钥匙出门了，刚给我打电话说在门口等着，这么冷的天我怕她冻坏身子，我想请一个小时假回去给她送钥匙，我这还有两桌酒没送，梓茜姐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下啊，这样经理就不会扣我提成了，拜托拜托！” 知道小七一直都和奶奶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辛苦，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怜悯，两人才会比较聊得来。 叶梓茜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 戴好鸭舌帽，微压低帽沿。 叶梓茜很快送了就近的一桌酒。 只剩最后一桌。 对着单子越走越近，叶梓茜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端酒的手有些不稳—— 好在，并不是虞渊那一张桌子。 但离得极近，就在隔壁。 仅隔着沙发的椅背。 “请慢用。” 叶梓茜微躬身把酒放下。 转身低着头，脚步下意识加快！ 心跳亦然…… “砰”—— 酒杯和酒瓶落地应声碎裂。 动静异常突兀。 叶梓茜被酒溅得半身，吓得抬起了头。 “你没事吧？” 酒保皱着眉头，认出了不看路自己上来撞到自己的叶梓茜。 “对不起......抱歉......” 感受到太强烈的目光，叶梓茜僵硬地转过头去—— 两人的视线交汇…… 迟到了六年的目光。 虞渊漆黑的眼里毫无波澜，仿佛是在看一个素昧平生之人。 全然的陌生。 但那个目光又太复杂，好似藏着什么暗潮涌动。 男人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紧，泄露了情绪。 叶梓茜霎时如坠冰窖，那种疼是从脚底而起，蔓延全身，直直钻进了她的心尖。 疼到窒息。 叶梓茜忙回过头，眼圈瞬间红了。 慌乱跑开。 * 洗手间内。 叶梓茜手脚慌乱地抽纸巾擦拭自己身上的酒渍，身前的围巾已被沾染大半。 越擦却又会有水珠滴落，没入衣裳。 抬起眼，镜中的人不知何时已流下泪来。 从方才压抑至今的泪水一经决堤，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坠落。 然后破碎。 男人冰冷如刺的目光在叶梓茜的脑中挥之不去…… 好不容易才抹干净泪，就着凉水洗了脸。 帽沿遮住了叶梓茜发红的眼眶，她到员工室取了包，径直朝酒吧门口走去。 不敢再转头。 似怕再坠入那个犹如深渊般的眼里。 出了门，迎面而来的冷风让叶梓茜窒息的胸口透了口气。 却不想，抬眸就看到一道身影。 猝不及防，面色霎时发白。 男人就站在酒吧门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此时像是镀了层冰。 不知花了多大力气，叶梓茜才敢又朝着虞渊缓缓地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 许是外头太冷，叶梓茜的话音中都带着颤音。 每一步明明是踩在实地上的，却小心翼翼的似带着恐惧和不安。 过去的时光实在太久了，他的名字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虞渊轻皱了下眉，看向叶梓茜，目光巡视她周身的狼狈。 叶梓茜觉得自己宛若是一个舞台上表演失败的小丑—— 特别可笑。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擦肩时，叶梓茜听到男人开口说： “我送你。” “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 下意识去拒绝。 虞渊的眉宇霎时锁得更深。 离的很近，叶梓茜才后知后觉发现虞渊似乎比从前更高了，声音也低沉不少。 站在他身旁莫名有压迫感。 明明依旧是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眉眼间却像是凝聚着一丝化不开的阴郁。 而叶梓茜曾见过的那双冷沉眼眸下掩藏的温柔，如今已然是消失殆尽。 不变的是虞渊的强势。 待两人坐进车内，叶梓茜亦猜不透他的做法，只敢出声回答虞渊住的地址。 车在夜色中穿行，一路畅通无阻。 叶梓茜小心地拿下仿佛狠狠地闷住了她胸口的帽子。 车内气氛威严而沉默。 良久，男人才开口道： “什么时候回国的？” 叶梓茜霎时怔住了，转过头去看向虞渊...... 闪烁的目光像是在确定他说这话究竟是在嘲讽她还是试探。 静默片刻后，叶梓茜敛下发红的眼，只轻声答道： “有一段时间了。” 她没问他为什么一无所知…… 但她知道当年他离开得干脆。 那个叶梓茜打过无数次却从未被接通的电话。 许是真的记恨她，他换了一切联系方式，斩断了与b城所有联系—— 包括她。 明明坐在同一辆车内，却隔着跨不过的鸿沟。 是两人错过的六年空白。 “怎么会到a市？” 在叶梓茜出神片刻，虞渊又抛出了一句问话。 似乎是需要斟酌的问题，叶梓茜转过头，看着映在车窗玻璃上渐行渐远，又反反复复来回的光影，轻声道： “暂时在这工作。” “什么工作？酒吧的服务员？” 毫不在乎的平和语气却犹如是利刃，刺伤人却不流血。 虞渊这话问得漠然，以她的家世，怕是怎么也沦落不到需要到酒吧做服务员。 “……只是帮一个朋友的忙。” 没再过多解释。 在叶梓茜看来，在酒吧弹琴并没比当服务员体面多少，再多言也不过是让自己徒增难堪罢了。 句句点到为止又疏离的回答，显然已让虞渊失了些耐心： “既然移了民，为什么又会回国？” 看似许久未见的友人随口问话，实则每一句都在撕扯着那些陈年旧疤，再多用力一分似乎就要翻出那疤痕下经久不愈的淋漓血肉。 痛入骨髓。 神色微顿，无神到像是恍惚。 叶梓茜答非所问道： “抱歉……我忘了你也在这里。” 车内的气氛霎时变得冷凝。 叶梓茜没有转过头都能感受到男人周身散发的冷意。 手下意识地微微攥紧。 只有叶梓茜自己最清楚—— 她是真的忘了吗？ 怎么可能会忘记？ 如同是沧海中一叶孤帆，苍穹中的孤鸟，想要在茫茫的城市中寻求一次哪怕擦肩而过的偶然—— 这样像傻子一般的渺茫希冀...... 她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少做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自己。 她如何说得出口？ 手指深深攥紧，下意识微吸了口气。 在虞渊面前，叶梓茜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被车内死寂般的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来，转移话题道： “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这是见面以来，叶梓茜问出的第一句话。 虞渊握着方向盘的手霎时僵住。 “走了六年了。” “……对不起......” 攥紧的手似无处安放，叶梓茜几乎是在刹那间如坐针毡。 六年？ 六年，那不就是当初他刚离开b城后没多久...... 叶梓茜的心就像被刀背细细密密割着，不会受伤但就是心如刀绞，越想越痛，却又自虐地不住回想。 当初叶梓茜几乎是在失去了虞渊的同时，也失去了叶铮延，所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种感觉有多痛。 她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他，怪不得，怪不得他会选择抛下她...... 车内并没有开窗，温度却似水如冰，男人仿佛又恢复了冷静和克制。 谁也没有失控，就像是微澜的湖水又恢复成一滩死寂。 没有再出声—— 直到虞渊照着导航把叶梓茜送到了住处。 “让我在这下车就行，前面巷口你的车不好进。” 虞渊开的这车，就算是叶梓茜这种不怎么识车的也知晓它的名贵，若是不小心磕碰擦到了，现在的她怕是怎么也赔不起。 停下车，虞渊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前面巷口处只有一盏微弱的昏黄路灯，瞧着如同城市的边缘角。 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收紧，虞渊的眉宇压抑着久违的暴动情绪。 叶梓茜还是说了句： “今天……麻烦你了。” “当初那么果断地甩了我，去追求你想要的，看来你过得并不尽如你意。” 目光直视车前方，男人的语气刺骨凉薄。 开门的动作顿住，叶梓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眼眶渐渐发红。 她明明早就已经习惯这种从云到泥的落差感了。 不是没有被冷嘲热讽过。 可说这话的人是虞渊，却比任何人都具有杀伤力。 背对着虞渊，叶梓茜并未反驳他的话。 “你的确值得更好的人……是我不配。” 当初是她自己选择了放弃他。 而她本也不值得好的人。 叶梓茜服软示弱的姿态显然让虞渊更加不悦。 男人的神色愈发冰冷。 纤细的手指攥紧，愈加苍白： “……你恨我吗？” 叶梓茜到底是问出了口。 低声的话语在车内响起，问出这句话仿佛花光叶梓茜所有的力气。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像个失败的小丑。 拼命忍住眼底升腾起的水雾…… 叶梓茜在等待着一个宣判。 然而却似不想让她解脱，虞渊并未回应…… 车门打开又被关上。 叶梓茜直直朝前方路口走去，脸上滑落了一道泪痕都不敢抬手去擦。 虞渊坐在车内，定定看着那个纤细得有些过分的背影。 “砰”的一声—— 双手握拳用力打在方向盘上。 久久未动。 微颤的手掏出了车内的烟。 点燃…… 直至烟味笼罩了整个车厢。 * 叶梓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家的。 老旧的公寓住宅，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许久都没有人来修。 黑暗刚好掩饰了叶梓茜一身的脆弱与狼狈。 她不住地觉得发寒，摸黑走到家门口。 低着头，叶梓茜伸手去掏包内的钥匙。 她的整只手都是颤抖的，掏了好半天才掏出钥匙。 一进门没开灯。 叶梓茜就坐倒在了鞋柜旁边。 无力地弓着身子—— 起初只是无声地哭得颤抖，到后来才忍不住发出了呜咽声...... 明明哭得不算是撕心裂肺，却似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如坠深渊。 手下意识地攥紧围巾之下的项链，似是想透过胸前那点冰冷的温度寻求一丝丝的安慰。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纠缠多年的梦魇又浮了上来…… 许是当初实在喜欢得太用力了，这么多年还是缓不过劲来。 黑暗中，叶梓茜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如同是缩进壳里。 本能地抗拒、自我保护。 她的浑身颤栗，脸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连唇上都没有半丝血色。 “喵......” 一只纯白色的老猫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挨着叶梓茜，伸出猫爪子挠了挠她的手背—— 似无声的安慰。 抬起盈满水雾的眸看向现在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雪球，叶梓茜灰暗的眼底才似找到一丝光亮。 她仿佛又看到了太过久远以前那个身穿校服抱着猫的少年。 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平日高傲无比的猫此刻竟是格外柔顺，还微仰头蹭了蹭叶梓茜的胸口。 “喵……” 老房子的隔音不好，叶梓茜能听见外头的风声，北风从房子间的空隙穿梭而过，呼啸着像时刻想找缝隙窜进来。 伸出手，叶梓茜将猫抱进自己的怀中，轻闭上眼。 身体隔了良久才停止住颤抖…… 有没有试过，对一个人太过在乎，即使在醒着的时候，拼尽全力想要忘掉他，在睡着的时候，却会一次又一次梦到—— 与他的“初见”和一种又一种的“重逢”。 * 夜如水，灯光微凉。 呼吸亦微凉。 这一夜，叶梓茜躺在老旧的出租屋的沙发床上，窗台边漏进来的寒风吹进了她的梦里，将时间吹回悠悠晃荡的中学时光里，那个时候，叶家还是人人巴结讨好的叶家。 那个时候，叶梓茜才刚刚遇见虞渊。 梦中的情景仿若历历在目。 经年累月，记忆没有丝毫的褪色，反而是被铭刻在了脑海的深处，被叶梓茜反复地修饰、打磨，填补了所有的细节。 有的事情永远都过不去。 第161章 叶梓茜再一次半夜从梦中醒来，眼角的泪痕未干，失速疯狂跳动的心隔了好久才恢复了镇定。 就那么睁着眼，仰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已经显得有些破旧的天花板。 她时常会做着那几个相同的梦。 然后在梦中一次又一次，重复品尝失去的痛感，叶梓茜的身体仿佛都已经形成了应激反应—— 腹部隐隐传来一阵抽疼。 叶梓茜下意识地微躬起自己的身子，整个人蜷缩在老旧公寓的沙发床上。 在挨过一阵痛意之后，叶梓茜才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叶梓茜的脸色看起来异常的苍白。 从酒吧回来了之后，她几乎是哭到了脱力，浑浑噩噩地睡过去。 叶梓茜有些费力地走下了床，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透了的水，仿佛浸透了夜半的温度。 坐下，椅脚在地板上发出略显尖锐的声响。 凉水入了喉咙口竟是更卷起了干涩腥甜。 日子一直过得平淡如死水，毫无波澜。 叶梓茜已经许久未这么失控了。 来到了a市近半年，即使心头始终怀着一些像傻子般的希冀，但叶梓茜的心一直都还是比较宁静的—— 若不是昨夜在酒吧弹琴的时候，遇到了虞渊，让她猝不及防。 叶梓茜的心里一直都很矛盾。 她既渴望又害怕。 其实，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叶梓茜依旧没有做好重新面对虞渊的准备。 或许当年那场大雨，叶梓茜对虞渊的回避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的艰难。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有时候即使碰到的是你心心念念之人，更多的可能也不是欣喜。 而在叶梓茜的情绪之中更是多了几分心颤—— 犹如昨天晚上她弹错了的琴音和曲调。 叶梓茜的一整颗心都是乱的。 距离之前那场变故，明明已经都过去整整六年了。 这几年，叶梓茜从跌落到了谷底，再甩脱一身泥，只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地爬起来。 当初借安淑雅的钱，叶梓茜毕业后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还清了。 她不用多说，安淑雅多少也打听得到叶梓茜从大学开始过得是什么日子，从来不敢有半分的奢侈挥霍。 叶梓茜的性子倔，安淑雅也犟不过她。 那笔钱她暂时先收下了，却是一分也没有动，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还给叶梓茜。 这些年，叶梓茜一直很努力地在生活。 即便是尝尽了在她十八岁以前从未有过的苦楚。 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凌晨醒来，失眠到天明，做下了要来a市的决定。 那时候叶梓茜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她先是放弃了c市薪资待遇还不错的艺术馆的工作，回到了b城。 b城是个很宁静的南方城市，也是她从小扎根生长的地方，让叶梓茜安心。 她觉得就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带着雪球在小城一个人生活，孤独终老也是个不错的漩涡。 起初，叶梓茜是在毕业了之后才恍悟到，偌大的c市，似乎没有一个可以真正让安家之所。 叶梓茜会选择到c市，是为了履行一个可能已经被虞渊一并给丢弃了的约定。 原想能离那个人更近些。 叶梓茜却发现，没有虞渊的c市，根本就已经失去了让她待下去的意义。 即便再强撑着表现出坚强，叶梓茜也的确习惯性逃避地缩回令她觉得更安全的壳里—— 会做出到a市的决定已经花光了叶梓茜所有的勇气去踏出这一步了。 叶梓茜先前在b城是被一所中学外聘当美术老师。 半年前，叶梓茜辞职从b城来到了a市。 现在，她在一家艺术机构里授课绘画和钢琴，闲暇时间会去做兼职。 生活过得并不算是窘迫，本身要养活自己一个人不是太大的问题。 已经也算有些积蓄，但叶梓茜还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步调。 或许她只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 叶梓茜找了不少的兼职，除了到酒吧弹琴，她还会定期去书店里兼职。 但可能是曾经的年少岁月被人宠得太好了，叶梓茜后来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每逢换季的时候总要生病。 一个人生活的这几年，叶梓茜还是不怎么会做饭，家务活也有点迷糊。 叶梓茜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很老旧的书店，看起来已经很有年代了。 陈旧是从外头爬满藤蔓不加丝毫收拾的面墙，再到店内的装饰陈设，架子上头已经落满灰，不知已经多久没有整理过的书籍。 这些书籍大多也都是很早的，书页留下岁月的痕迹早已开始泛黄，有好些书里还夹杂着手写的借阅卡。 唯一一台录入书籍信息的电脑看起来也像个老古董似的。 一看就是一家没人去精心打理的店。 也不知道这样的一家店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这样的书店和先前烟城中学的图书馆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更别说如今受到无纸化的冲击，这店显然应该是没有什么盈利额的。 老板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 有心找个人捯饬捯饬店里，等把这个书店整理好了再转手卖掉。 许是因为先前这店也是自己的，也不用店租，放着也就放着了。 老板闲暇的时候才会来开店。 所以就无所谓要拿这家店来盈利。 老板随手张贴了一张招聘广告，没想到真的有人来应聘。 叶梓茜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整理店里书架上的那些书，把书目进行重新的排列。 那么多的书，杂乱无章堆积在一起。 要整理起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且必须要足够的耐心，工作量很大，而且整理起来很是繁琐。 叶梓茜有时候闲的时候，来店里整理书籍，能就那么待上个大半天。 老板的性子是当真随意，也没有要求叶梓茜具体的上班时间，只是把钥匙给了她，让她有空的时候就自己过来整理一下。 待在书店里的时间，对于叶梓茜而言是难得的安宁。 像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时间，无需去应对和兼顾其他人。 偶尔累的时候，还可以直接坐在书堆里，背靠着书架看看书。 间书店里头内间的书籍储藏室，只是一个隔间，并没有窗户。 即便是白天进到里头，光线还是有些许的昏暗。 必须要开着灯。 说是灯，也就是一盏昏黄的暖灯在天花板上。 叶梓茜享受这样的安宁，她其实也动过，如果老板真的有心要转让的话，她想要把这家店盘过来的念头。 虽然现在叶梓茜算是有一些积蓄，但要买下一家店的话，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困难，而且这家店如今看来还没有太大的投资价值。 叶梓茜在这兼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店里大多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叶梓茜已经将书架上的书大概整理过一遍，什么排列得已经整齐了许多。 原本今天机构里排的有她的课，叶梓茜少有的请假和人调了班。 毕竟她平日里即便是生病，也极少会请假调班的。 自从昨天在酒吧里头遇见了虞渊之后，叶梓茜感觉自己的心久久都无法静下来。 明明见到了自己一直希冀想要见到的人。 叶梓茜确实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来这里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还没有见到虞渊之前，叶梓茜给不了自己答案。 在见到了虞渊之后，叶梓茜反而更加迷茫了。 而他显然也不愿意给她一个解脱。 叶梓茜并不是没有动过那样的念头，若是她碰到了虞渊，就直接冲上去告诉他当年发生的种种，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即便叶梓茜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诉苦过。 她也想要叫虞渊直到她所承受的痛苦，从而也许会感到愧疚，更不会轻易的忘了她。 这样自私又有一些阴暗的想法。 但是在看到虞渊的那一刻，叶梓茜根本就做不到。 因为虞渊在叶梓茜心目当中的分量，远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重得多。 现实所带来的反击永远都是这样令人猝不及防。 叶梓茜没有预想到戎安筠的过世。 在她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从虞渊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叶梓茜的心脏霎时一阵紧缩。 即便是当年，戎安筠出面阻拦过让叶梓茜和虞渊继续在一起。 但是在叶梓茜的心目当中，这些年，他也从没有过一刻是怨恨过戎安筠的。 戎安筠对于叶梓茜而言，一直都是一个温柔温暖，如同妈妈一样的人。 而叶梓茜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同戎安筠之间的缘分早已戛然而止在了六年前。 那场叶梓茜至今都还记忆犹新的对话。 或许有些人，有些事，当真是无法挽回了吧。 虽然才只见过一面，但如今的虞渊对于叶梓茜而言—— 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 而且叶梓茜意识到她竟然有些怕现在的虞渊。 她是真的怕他。 即便是在当年，叶梓茜面对着虞渊的冷脸，死缠烂打地追了他那么久。 叶梓茜都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自己怕他。 而如今，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虞渊带给她的压迫感。 虞渊的确是变了很多。 少年人和成年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涩完全褪去，沉稳内敛的气质被无限放大，带给人强大压迫力的气场。 虞渊变得更加成熟了。 这一切的陌生都在提醒着叶梓茜她和虞渊之间相隔了几年的距离。 而这无可厚非，想要从头再来的事，都是不容易的。 * 虞渊，但凡是见到他的人，无论身份地位高低，大多会唤他一声三少。 这其中是有些渊源的。 因为虞渊的父亲虞谦在年轻的时候，就被称作虞少。 而虞渊还有一个叔叔被唤作虞二少。 按照辈分排下来，到了虞渊这，为了将其区分，外人便统一称他一声虞三少。 皆知，虞三少是在两年前自国外留学回来，一手创立了sk集团。 但是只要是公司里的员工都知道，sk集团里可以称得上是有两个当家的。 虞渊当初是和靳尚一起创立的公司。 卓逸宸和他老爹向来不和，总是对着干，做家里头不喜他做的事情，如今卓逸宸也算是半个娱乐圈中的人了，而且花名在外。 但毕竟是家里孙子辈的独苗，上头还有爷爷娇纵着，宠着，自然任性了些，他老爹也拿他没有办法。 然而靳家和虞家卓家却是大有不同的，靳家人向是走体制内路线的。 平日里都极为的低调。 走他们这类道路的向来都不宜过招摇。 如今这靳家人的位置可以说是坐得越来越高—— 到这一代靳尚选择从商，倒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了，像是走了一条歪路。 但好在靳尚的上面还有个哥哥顶着。 哥哥算是走了家里头安排的“正道”。 而靳尚作为家中的小儿子，身上的担子自然相对就轻了一些。 有个长兄在前面挡着，靳尚自然就乐得逍遥了。 虽未正面激烈抗争过，但是靳尚向来都对那些体制内的条条框框不感兴趣，他的心思跳跃，喜好科技金融—— 和虞渊两人志趣相投，所以才会一同创办了sk集团。 说起来，靳尚的性格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润，谦逊有礼。 在公司里头，若说虞渊的性子像冰的话，那么靳尚的性格就应该说是水。 靳尚和虞渊两人在公司一直都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的。 若是虞渊和公司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不必要的矛盾，靳尚的出现就是调和矛盾的润滑剂。 靳尚给人的感觉没有半分架子，就是个谦谦君子的形象。 但若是真正了解靳尚的人就会知道—— 他虽看起来无害，但其实根本就是一只老狐狸，毕竟只要是商场的事，只要是靳尚出面的，没有解决不了的，他向来都是软硬兼施。 虞渊直接的铁血强硬，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杀伐果断，颇有虞谦年轻时候的风范。 但比起虞渊只想来硬的，靳尚在商场上明显也是其不好对付的。 有些虞渊本身不适合直接去处理的事，刚好可以有靳尚出面。 两个人配合的相当默契。 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题外话－－－－－－ 学期末真的工作忙晕，一会儿再修错别字～ 第162章 你陷太深了 高大的身形搭配一套淡灰色的西服，鼻梁上金色的细边眼镜低调却又异常显眼—— 靳尚的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面色温和。 当他走到虞渊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凯琳脸色不是很好的从里头走出来。 走上前温和地问道：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凯琳有些无可奈何的抬起手，晃了晃手中财务部刚送过来的这个月新的报表。 “财务报表上的数据出了一点小错误，虞总正里头发火呢，您要不晚点再过来。” 靳尚挑了挑眉头，拿过凯琳手上的报表，低头细致地看了看，一边出声问道： “骂你了？” 凯琳摇了摇头，说： “那倒没有，但是已经亲自直接打电话过去给财务部了。” 凯琳说着下意识压低自己的声音。 这报表也不是她做的，虞总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事暂时还骂不到她头上来。 只不过凯琳方才站在办公室里头，看见虞渊骤然沉下的脸色，还有打电话过去训财务部时的语气，心里不免觉得有些犯怵。 现在想想还觉得有些后怕。 唯恐自己日后不小心犯错也会如此。 这虞总发起火来，实在是太恐怖了。 靳尚瞧着这报表上的数据，虽然只是一个小错误，但这么低级的错误的确不应该犯—— 难怪三少会发那么大的火。 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靳尚笑着问道： “很怕三少？” 靳尚还是习惯于称呼虞渊三少，即便是在公司里亦如此。 这问题，凯琳并不敢出声作答，但脸上的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怎么可能不怕？ 公司上上下下恐怕就没有人不怕虞总的。 嘴角的笑意加深，靳尚温和地说道： “也是，虽然我跟三少认识这么多年了，有时候看他发火的样子也会觉得有点吓人，更何况是你们呢？ 不过三少也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是对工作上的事情要求稍微比较严苛一些而已，你只要认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不用担心。” 凯琳了然地点了点自己的头。 靳尚又安慰地说道： “三少那冰块脸从小就那样，你别太介意。” 一向比较严肃的凯琳都被靳尚给逗笑了。 说起来，凯琳已经是公司创办以来，留在虞渊身边最长时间的秘书了—— 之前已经辞掉好几个。 还有些是自己受不了辞职的。 人事部的事大多都是直接请示到靳尚这来的。 靳尚之前就觉得要给三少找个合适点的秘书都是件难事。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凯琳，能够跟得上三少的节奏，办事效率也比较高，不会出什么太大的毛病，连三少也不怎么挑剔她—— 靳尚可得把人给哄好了。 别又吓跑了，就又有他头疼的了。 靳尚：“好了，那你先去忙吧。” “是。” 凯琳能够适应虞渊秘书的工作，从某些程度上来说，可能是因为她多少和虞渊的性格有些相像，工作起来的时候都是工作狂。 她能把什么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甚至连那些想要朝虞渊贴上来的女人，凯琳都能帮忙解决掉。 的确是让虞渊省了不少心。 不过凯琳向来只把这些当作公事公办。 但她也怀疑过虞总真的对女人不感兴趣吗？ 凯琳待在虞渊的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也见识过男人工作起来的样子，有时候会纳闷—— 这么一个外形条件优越，正值壮年的男士，就真的没有一点其他的需求吗？ 要知道在这公司里头，甚至有人怀疑过虞渊和靳尚才是一对，还传过两人的绯闻。 这事还传到过当事人的耳朵里。 不说其他的，单论两人的性格的话，倒是挺般配互补的。 未敲门，靳尚直接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一进去，果然看见虞渊靠坐在背椅上，脸上看起来余怒未消的模样。 缓步走上前，在办公桌对面坐下： “怎么，还在为报表的事生气呢？” 虞渊抬眸看了靳尚一眼，眸光清淡。 靳尚摊了下手，说：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碰见了凯琳，只是件小事，你也不要发那么大的火。 ——可别再把这唯一受得了你坏脾气的秘书给吓跑了。”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靳尚对虞渊说话向来都比较直接，且不客气。 也知道男人并不会生他的气。 虞渊的确未动怒，但也没有出声回应。 喝了口手中的冰咖啡，审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靳尚试探性地开口道： “怎么......是不是这两天的火气有点大，我听卓少说—— 你们昨天在酒吧里头遇见老朋友了？” 昨天的确是靳尚先约的人，只不过等他到的时候，就只剩下卓逸宸自己一个人。 虞渊已经提前走了。 准确来说是追人去了。 靳尚不用多问—— 卓逸宸就自己八卦地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问虞渊，但以靳尚对虞渊的了解，他的确是发现了虞渊这两日的反常。 抬头看向靳尚的眼神，眸中的情绪深深浅浅，让人看不大清。 并没有说出名字，但靳尚口中的老朋友指的是谁虞渊再清楚不过了。 靳尚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他接着问道： “她......不是都已经移民了吗？怎么会忽然到了a市，什么时候来的，竟还在酒吧里工作？” “我不知道。”冰冷地吐出声音的几个字。 从靳尚进来到现在，虞渊总算是开了口。 靳尚挑了挑眉头： “你那天不是都已经出去找人家了吗？没问清楚？” 虞渊冷冷地看了靳尚一眼，又恢复了沉默。 靳尚心想，要三少好好地跟对方说话，应该的确是不容易—— 他这几年的脾气的确是越来越不好。 但其实，虞渊并不是什么都没有问。 只不过因为叶梓茜的冷漠和疏离，还有句句点到为止的回答。 虞渊根本就问不出什么。 靳尚说： “她在那家酒吧里工作吗？那家酒吧的老板我刚好认识，要不我去帮你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虞渊这次给出的回答很快。 没有丝毫的犹豫。 像是不想知道，而且完全不在意。 如此欲盖弥彰的反常，可能连虞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靳尚心想的是，你就嘴硬吧。 虞渊这几年一路走过来是什么样的，靳尚比谁都清楚。 忍不住在心头叹了一口气。 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靳尚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朝虞渊开口道：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叶梓茜对你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三少，你陷太深了。” 话语一针见血。 并不需要得到虞渊的回应，靳尚说了话后便走了出去。 他只不过是想要提醒虞渊。 提醒他不要忘记当年的事情，提醒他要看清楚现实。 提醒他不要两次跌进同一条河流。 再如此轻易的受叶梓茜的影响。 但靳尚的话也提醒了虞渊叶梓茜在他心中的位置。 有些时候，逃避并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靳尚也想提醒虞渊，如果当真放不下的话，就要正面去应对。 只不过应该时刻保持更加的清醒。 虞渊在靳尚走出办公室之后，背靠着椅背，轻闭了闭眼眸。 手下意识地收拢紧握。 那些以为早已埋入尘土之间的回忆，在这两日汹涌而至。 曾经与叶梓茜在一起的一年多清晰地摆在了虞渊的眼前—— 保留完整的画面和细节，仍是恍如隔日。 无不在提醒着虞渊他的自欺欺人。 心中就像是有什么蛰伏禁锢已久的猛兽，终于冲破牢笼而出。 张开了大口嘶声吼叫了起来。 那吼声犹如是贴着耳廊的，振聋发聩。 虞渊这两日的心情的确是表现得异常暴躁。 叶梓茜曾经是虞渊心底至亮的光明，虞渊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她被拖进更深的深渊之中。 这几年，不说没有丝毫的怨气—— 但虞渊自始至终都称不上恨叶梓茜。 而那天在车上，虞渊是第一次看见叶梓茜在他的面前如此小心翼翼，双手紧攥着无处安放，如坐针毡的模样。 他就犹如是洪水猛兽一般。 而她，对他避如蛇蝎。 恍惚之间，蒙盖在心脏上头的那一张网像是霎时之间一点一点地断裂开来。 躲在时光背后的刺骨痛意被抽丝剥茧而出。 * 夜幕缓缓降临...... 叶梓茜关了书店的门，惯例打车去酒吧弹琴。 坐在钢琴前准备的时候—— 风铃声响。 叶梓茜没有想到她会看到虞渊再次出现在酒吧内。 她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果说那天虞渊出现在酒吧只是偶然，那么今日他的出现便必然不是。 叶梓茜很难不联想到自己。 但虞渊只是在进门之后，看了她一眼，而后便什么都没说的自己找位置坐下来。 没有打招呼。 更没有过来找叶梓茜。 但却是让叶梓茜整个人变得局促不安。 明明在书店里待了一下午平静下来的思绪—— 此刻又顿时起了波澜。 叶梓茜擦拭着钢琴的指尖轻攥，似是犹豫挣扎了片刻，还是朝着吧台走了过去...... 今日酒吧之内的气氛有一些异常。 因为柏俞城来了店里。 虽然柏俞城是这家酒店的老板，但他其实很少长时间待在店里。 此时看见叶梓茜朝着柏老板走了过去...... 有不少人都缓缓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注意着吧台那边的动静。 柏俞城此时正在吧台内自己调着酒。 当然不是服务别人，柏俞城是调了自己尝鲜的。 柏俞城对酒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开了在这酒吧。 在看到叶梓茜走到自己身前，柏俞城在她之前开口道： “梓茜，有事吗？” “柏大哥，我今天能不能请个假？” 叶梓茜浅声问道。 虞渊就坐在店里，叶梓茜没有办法能无动于衷地弹完一个半小时的琴。 她上一次在虞渊的面前弹琴，应该是在烟城中学的毕业汇演上。 现在想来，似乎已经是太过久远的事了。 柏俞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出声问道：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什么.....” 叶梓茜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理由。 像是感受到了一道太过强烈的目光注视，柏俞城抬头望去。 刚好撞到了虞渊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对视。 因为此时酒吧内还没有什么客人—— 所以，虞渊毫不掩饰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 柏俞城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意，他不紧不慢地倒出吧台上自己刚调好的酒，对叶梓茜说道： “我们进去里边谈吧。” 于是，叶梓茜跟着柏俞城走进了里头的隔间。 酒吧内的员工们都面面相觑，眼中露出互相看得懂的神色。 * 酒吧里面有一个隔间是专门为柏俞城准备的，里头别有洞天，设备齐全。 沙发、电视、冰箱，衣柜、床铺，独立的洗浴间，什么都有，而且豪华程度简直堪比五星级酒店里头的总统套房了。 柏俞城的确有时候会直接到这儿来休息—— 所以他当然是怎么让自己舒适怎么来了。 布置摆设看起来哪哪都好，就是的确太像酒店了。 少了几分家的感觉。 进屋之后，柏俞城径直地走到中间白色沙发处坐了下来，对身后的叶梓茜开口道： “坐吧。” 抬起手，品尝起自己刚刚调好的酒，甜中带涩，还有些许的酸，并不难喝，相反口感还不错，但柏俞城觉得似乎可以再多添一些苦味，才会有回甘的滋味。 柏俞城朝着在沙发上坐下来的叶梓茜说： “要喝酒吗？自己去冰箱里头拿，不过只有啤酒。” 叶梓茜摇了摇头，说： “不了吧，喝醉了又要在你面前出洋相了。” 柏俞城笑了笑说： “怕什么，反正一回生二回熟，你都已经出过洋相了。” 若是放在平日里，叶梓茜必然是不会喝的—— 但今日，不知为何，她也想要喝点酒。 或许也是想要借有酒精来麻痹自己吧。 叶梓茜去冰箱里头取来了一瓶啤酒，在打开易拉罐的时候，出声问道： “你今天怎么喝酒了，晚些时候不用去接蒋小姐吗？” 柏俞城拿着酒杯的手微顿住，眉目轻敛道： “她有专职的司机接送，哪里需要我去接？” 叶梓茜看向了柏俞城，听出来他明显的口不对心。 众所周知，柏俞城已婚。 这也是酒吧里的员工猜测叶梓茜同柏俞城的关系，觉得这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原因—— 就是因为柏俞城是有原配妻子的。 第163章 她特别坏 柏家在a市是有钱有势的名门财阀。 不说其他的，单论a市有半数以上的高端商场都是柏家投资的，财力自然是不用多说。 柏俞城，现年33岁，是柏家独子。 也是柏家法定意义上的唯一继承人。 柏俞城是柏氏集团挂名的总经理，说是挂名的，就是因为柏俞城平日里很少往公司跑， 可能他待在酒吧里的时间，都比待在公司多得多，大家都说—— 这位柏氏太子爷就是个懒散的闲人。 这可能与柏俞城爱好饮酒，精通厨艺，又喜好摄影，平日里总往世界各地到处跑有关。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的，有些人生来就是含着金钥匙的，即便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挥霍无度一生。 但其实柏俞城并不纯粹是个闲人，除了真的无心公司里的事，柏俞城私下做了许多投资，比如这家酒吧，产业极多且遍布范围广。 柏俞城对外总是不显山露水，外表给人的感觉温润如玉，见之如沐春风，是那种从骨子里头散发出来的优雅贵公子的气质。 举手投足间的涵养。 虽是天之骄子，但为人不卑不亢，在待人接物方面成熟老道，广为结交。 正是因为如此，来到这家酒吧的人身份大多非富即贵，而且也从来没有人敢到这里来闹事——皆是因为忌惮柏俞城的身份。 三年前，柏蒋两家的联姻几乎是轰动了整个a市，在外人眼中，这就是一场典型的利益联姻。 没有任何的感情，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毫无疑问称得上门当户对，柏俞城的妻子蒋雪迎亦拥有雄厚的家世背景。 不同于只是家中有财有势，而自己却是花瓶的大小姐—— 蒋雪迎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独挡一面。 作为蒋氏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 蒋雪迎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 蒋家是a市房地产建筑产业的巨头，而蒋雪迎是蒋家的独女。 因为母亲身体不太好，在生她的时候就吃了不少的苦头，到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父亲极其不忍，夫妻俩膝下便一直只有蒋雪迎一个独女。 蒋家并没有重男轻女的倾向，对蒋雪迎从小爱护有加，但一开始，蒋家其实并没有把蒋雪迎当作继承人来培养—— 主要是因为，蒋雪迎从小就在经商方面表现出极高的兴趣，后来蒋家才尝试致力于培养她的商业才能。 年仅28岁，蒋雪迎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蒋氏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并以铁血管理的手段和公司日益增长的盈利额令全公司上下信服。 自三年前，柏蒋两家联姻以来—— 外界对于柏俞城和蒋雪迎夫妻两人貌合神离的传言不断。 揣测二人的婚姻关系冰冷，对外相敬如宾，但其实私下里头根本就是各玩各的。 本就是利益联姻能有什么感情？ 若非是一些重要的必须合体出席的场合，柏俞城和蒋雪迎两人基本鲜少同框。 而这些年蒋雪迎又一直都无所出，故而谣言更盛。 柏俞城一边喝着酒一边朝叶梓茜开口道： “外头那个男的是来找你的吧？因为他才要请假，你是想要去见他，还是想躲他？” 虞渊可能不一定认得柏俞城，但柏俞城却是已然认出了虞三少的身份。 所以他才会好奇两人竟是有什么过往？ 叶梓茜并未出声回答。 但柏俞城从叶梓茜脸上僵硬的神色，却已然是猜出了答案。 于是又缓声问道： “他看起来像是专门来找你的样子，你为什么不想见他？” 像是一个并不好回答的问题，叶梓茜又微起头闷灌了一口酒，还是没有出声回答。 叶梓茜这副样子让柏俞城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叶梓茜时，她的模样—— 一个人喝醉了酒，蹲在酒吧外头的街边，无声地哭个不停，手里攥着个手机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就像是一只被人抛弃了的流浪猫。 柏俞城知道叶梓茜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也没什么朋友，在酒吧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只跟小七走得稍微近些，能说上几句话。 柏俞城也知道叶梓茜并不是本地人，但他并未问过她会来a市的原因—— 以为只是像多数到大城市漂泊的年轻人一样，但柏俞城没有想到叶梓茜竟会和虞三少有什么渊源。 外头那个男人刚才看他的眼神，可称不上是善意的。 柏俞城并没有拐弯抹角，只是问：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像是有可以给出的答案，叶梓茜只说： “……高中同学。” 柏俞城挑了下眉头，说道： “就这样？” 柏俞城看人向来老道得很，可不会就这么容易被叶梓茜给糊弄过去。 叶梓茜微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易拉罐。 垂着眼眸，浅声开口道： “只不过是前任罢了。” 柏俞城像是一点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 “那他怎么会突然找上你了？” “……我不知道。”叶梓茜轻摇了下头。 她是真的觉得思绪乱的很—— “我们已经六年没有见面了，是昨天忽然在酒吧碰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又会出现在这里。” 柏俞城一时沉默，没有说话。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虞渊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这并不是很难理解。 说到底很简单—— 不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要挽回些什么。 柏俞城问叶梓茜： “你们两个……谁提的分手？” 酒气引起的酸涩像是哽在了叶梓茜的喉咙口处，引得她鼻子也发酸。 叶梓茜给了回答说是她。 虽然叶梓茜在六年前，当分手的话一出口之后就觉得后悔了，但虞渊始终没有给她任何挽回和补救的机会。 当年两人分开的事实—— 的确是叶梓茜不要的虞渊。 并不清楚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柏俞城还是很意外叶梓茜会是那个甩了虞三少的人。 “你……为什么？” 虽然分开的理由永远都只可能是不合适，或是感情淡了，不喜欢了，但柏俞城还是好奇地多问了句。 实则，是因为柏俞城处理不好自己的婚姻，便也想要知道旁人分开的理由是什么—— 毕竟柏俞城现在还不想结束自己那一段名存实亡的关系。 一罐冰镇啤酒没有多久就下了肚。 酒意缓缓地涌了上来，连带着叶梓茜的眼睛都渐渐被熏红了。 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叶梓茜一直都试图用酒精去麻痹自己。 没有借助酒精和适当的助眠药物，叶梓茜就无法入睡。 几近是染上酗酒的坏毛病。 但即便如此—— 叶梓茜的酒量还是没有丝毫见长。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叶梓茜才总能轻易地把自己给灌醉。 指尖用力合拢，将手中的易拉罐微捏扁。 叶梓茜的回答似乎总是慢半拍。 她轻声开口道—— “也许是因为我太喜欢他了吧……”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护住他，不舍得他因为自己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舍得他承受风雨。 对着虞渊可能再也说不出口的话语，叶梓茜就那么借着酒劲，同柏俞城说出了口。 柏俞城却是听不懂了。 喜欢为什么会成为分开的理由？ 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选择在一起？ 柏俞城看着叶梓茜又从沙发站起身。 朝冰箱走去。 “柏大哥，我再喝你一瓶酒。” 一瓶啤酒而已，柏俞城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他还是提醒了句让叶梓茜少喝点。 看着她的背影，柏俞城随口出声问道： “虞三少追的你？” 可能真的已经有些许醉意了吧—— 叶梓茜竟是没有去在意柏俞城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对虞渊的称呼。 叶梓茜只回答： “我追的他。” 柏俞城的眼睛微微睁大： “你倒追他，追上了还把人给甩了？” 嘴角扯出淡淡的弧度，像是在嘲讽自己，叶梓茜轻声答道： “是啊……我是不是特别的坏。” 不知道为什么，叶梓茜嘴角酸涩的笑意让柏俞城看着竟觉得有几分心疼。 柏俞城问： “到底有什么呢？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怕再次刺疼叶梓茜，柏俞城没有问完为什么非要用这种直接割舍的决绝方式呢？ 然而如今已然是三十几岁的柏俞城，他早已是不受任何的束缚，经济独立，人格自由，无论是家庭还是生活，他都有绝对自主权去操控—— 所以他可能当真无法理解少年人的无奈。 在十七八岁那个无能为力的年纪里，叶梓茜连想要做出保护的举动都显得格外的笨拙。 并不是没有更好的方式，只不过是因为当时他们都太年轻，也太冲动了。 而冲动的人往往看不到对方所发出的求救信号，以及有意无意的挽留。 叶梓茜一直都没有办法为当初两人的分开找到一个适当的理由。 所以她才会一直觉得错的人是自己—— “因为我们没有可以在一起的方法。” 说到底，那个时候，叶梓茜和虞渊都还太小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人。 “是家人不同意吗？” 柏俞城暂时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 叶梓茜拿着啤酒的手微顿住，说： “……算是吧。” 而她现在已经没有家人了。 叶梓茜又灌了一口手中的啤酒。 “那你不出去跟他好好谈一谈吗？他看起来像是专门来找你的样子？” “不了吧……” “那你准备就这样躲着他？” “是的，没有办法……我们之间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喜欢他了……” 叶梓茜默默地说着，话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她说的是不能再喜欢了，而不是不喜欢。 比喜欢更喜欢的是不能喜欢—— 虞渊是叶梓茜即使喝醉了也不肯松口的秘密。 柏俞城轻皱了下眉头说： “喜欢就是喜欢，哪来那么多的顾虑？” 叶梓茜轻声说： “我感觉……他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现在的虞渊对于叶梓茜来说很陌生。 柏俞城答： “都已经过了六年，人当然是会变的，你难道就没有变吗？” 叶梓茜的喉咙动了动，几次欲言又止，始终没有开口—— 是啊，她也变了。 应该变得更不值得让他喜欢吧。 许是因为空腹喝了酒，叶梓茜的胃又开始抗议，折腾她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但叶梓茜就是觉得这一刻，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错了位。 这么多年来，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怀疑，叶梓茜的心早已是犹如滚烫的热茶无人问津，直至彻底的凉透。 自虐般的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些酒。 看叶梓茜的脸色似乎有一点难看，柏俞城出声道： “好了，你别再喝了。” 叶梓茜的嘴角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弧度： “他也不爱我喝酒，跟我爸一样，有点迂腐，还不准我在他不在的时候喝酒。” 尖锐的痛意传来，叶梓茜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胃病，微躬下身子，以防御的姿态，试图抵抗那股痛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柏俞城神色有些慌： “你怎么啦？” “我没事……就是有点胃疼，过一会就好了。”叶梓茜低声说道。 她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脆弱，神色像是一贯的隐忍，但就是让人看了觉得心里酸酸的。 柏俞城给叶梓茜倒来了一杯热水—— “你有随身带药吗？不然我让他们出去给你买点胃痛的药？” “不用了，我家里有，我一会回去吃就可以了，你就不要麻烦他们了。” 并不是不清楚叶梓茜如今在店里面的处境，柏俞城也是多少听到一些传言的，知道叶梓茜已经因为自己的关系受到了不少的排挤。 便也不想再增加她的困扰。 禁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柏俞城又走回沙发坐了下来。 看向叶梓茜，她的脸色苍白，连睫毛都微微的颤抖，看起来似乎非常痛苦还一副强撑着的样子。 柏俞城出声问道： “还是很疼吗？不然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我之前去看过医生的，只是小毛病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叶梓茜是当真不会照顾自己，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身体瘦的跟纸片人似的，落下胃疼的毛病。 每逢换季的时候，也总是大病小病的。 第164章 不如不见 “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吃药吧？”柏俞城说。 叶梓茜出声道： “不用了，你也喝酒了——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那我送你出去门口打车。” “真的不用了……”叶梓茜下意识地又拒绝。 她根本就不是会麻烦人的性子，这些人养成的更是如此。 “好了，你都已经叫我一声柏大哥了，在我的面前就不要再这么逞强了。” 叶梓茜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只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柏俞城带着叶梓茜走出去的时候—— 已经到了酒吧正常的营业时间。 店里头的客人已经很多了。 还是有不少人被他们两人吸引了注意力。 柏俞城抬起手轻揽住叶梓茜的臂膀，借力让她虚靠着，怕她胃疼得走不动。 她又不愿意让他背或抱。 大庭广众也的确不方便。 可这么揽着在旁人看来反倒是显得格外亲密，还有毫不掩饰的贴近和维护。 柏俞城甚至还帮叶梓茜拿着包。 身为一个老板竟然给员工提包。 当柏俞城带着叶梓茜走出酒吧的时候。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几分浓重。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点小雨，不是特别大，但却是浸透了进丝丝的寒意。 在这寒冬的夜里。 胃部难以抑制的疼痛，让此时的叶梓茜更觉身体不住的发寒。 她的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叫的车还没有到。 眼见这雨似乎有渐渐增大的趋势，柏俞城先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叶梓茜披上—— “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店里给你拿把伞。” “不用了，车应该快来了。” 叶梓茜的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就有一辆车停靠在了他们两人身前。 只不过这辆车，叶梓茜瞧着却是有些许眼熟，心头冒出的猜测让她不由得呼吸微滞。 眸光轻闪着。 果然，没过几秒，车窗降下的瞬间，叶梓茜看到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庞。 是虞渊。 叶梓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酒吧出来的。 还有几分醉意让叶梓茜的神情有些许恍惚，她像是不知道虞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梓茜觉得自己应该是醉得厉害。 在意识到眼前是真实之后涌上心头的无法抑制的复杂。 叶梓茜就那么站着，有些无措地看向坐在驾驶座的虞渊。 似是见叶梓茜未有丝毫的动作，男人有些许不耐地转过头来，冷声开口道： “上车。” 柏俞城揽着叶梓茜的肩膀，将她整个护在自己身旁： “梓茜，不然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柏俞城是在给叶梓茜留一条退路。 他也在问叶梓茜愿不愿意上虞渊的车。 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柏俞城便会护着她。 叶梓茜一开始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她还是先下意识地轻挣脱开柏俞城揽着她肩膀的手。 无论她和虞渊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无论他是怎么想她的—— 叶梓茜就是下意识的不想要让虞渊误会。 这几近已经成为她这么多年都戒不掉的本能。 沉默了几秒，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不用了，柏大哥，谢谢你……” 柏俞城几乎是在叶梓茜挣脱开他手的瞬间，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 或许每个人真的都有自己的克星吧？ 柏俞城似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那你到家了以后，记得给我发个消息，还有别忘了要吃药。” 叶梓茜轻点了点头，抬手想要脱掉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还给柏俞城。 被柏俞城伸手给阻止了： “就这么穿着吧，你改天再拿来还给我。” 一阵阵的胃疼还没有过去，叶梓茜难受得紧，也实在是无力跟柏俞城再推脱些什么，便只又说了句谢谢后，才上了虞渊的车。 从始至终，虞渊的目光都一直看向车的正前方，并未转过头来。 男人侧脸的轮廓隐隐透着沉重的冷凝。 脸上的神情和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一般僵硬，仿若是在做着一件多不情愿之事。 叶梓茜对柏俞城的称呼； 肩上披着的残留着别的男人气息的西装外套； 还有叶梓茜因为醉酒而泛起红意的脸； 太容易让人误会的一切。 在虞渊看来实在是太过碍眼了。 他没有办法忽略自己心头翻涌而起的怒意，面上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连带着车厢内的温度似乎都低了不少。 车在夜色当中穿行，这个点并不会拥堵。 许是真的心情不悦，虞渊的车速开得越来越快，不是很平稳。 叶梓茜本来就犯胃疼，再受着这时不时的急刹车和颠簸，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藏在西装外套下的手狠狠地攥紧了。 却始终是不发一言。 两人就像是互相在斗气似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先服软，或是先开这个口。 叶梓茜难受得用贝齿紧咬住自己的下唇。 若是放在以前的话，叶梓茜已经不知道能跟虞渊撒上多少句娇，让他出声哄哄自己了。 以前的叶梓茜可是受不了半分疼的，娇气的很，哪会像现在这般能忍？ 而虞渊却是显而易见的失控。 油门被重重地踩下。 车速越来越快…… 一个急转弯后险些和身旁的车相撞。 就以极其近的距离擦过。 车速没有任何的减缓。 叶梓茜控制不住的一阵心颤，下意识轻闭了一下眼—— 再睁眼后，她忍不住出声道： “你究竟在做什么？ 刚才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他平日里就是这么开车的吗？这般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叶梓茜光想想就觉得后怕。 虞渊以前就是这样，虽然看起来沉稳，但其实骨子里占有欲极强，极容易吃醋。 虞渊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在意，但他就是该死的觉得不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叶梓茜苍白紧张的脸色，以及紧攥着的手—— 最终，虞渊到底是把车速给缓了下来。 虞渊一边驾驶，也不回答叶梓茜刚才的问题，只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转过头来看了叶梓茜一眼。 对上如此有压迫感和侵略性的目光，叶梓茜既避着又似迎着。 虞渊看她的时候，她便扭头躲开了。 虞渊只见叶梓茜侧着头看向了窗外，头发几缕地贴在脸颊上，面色苍白又似乎透着几分倔强。 当绿灯了，虞渊不再看她的时候，叶梓茜又情不自禁地侧头过去偷偷瞥了眼。 虞渊的目光依旧看着车前方，冷声发问： “你就是为了那个男的才到酒吧工作？” 叶梓茜听到这个问题，突的微愣地抬起眼直直地看向虞渊，眸光暗了下来。 “又是什么追人手法？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丝毫新意。” 叶梓茜被虞渊这话狠狠地刺了一下，仿佛是在一瞬间就缺了氧，胸口传来的疼痛连带着胃部的阵痛逼得叶梓茜用力地呼吸起来。 她的眼圈几乎是在瞬间就红了…… 虞渊沉声开口道： “你跟他什么关系？” 刚才在酒吧的时候，叶梓茜个柏俞城走进里间的时候，待在外头的员工有意无意的谈论虞渊听得清晰。 积压在心头已久的怒意，此时就像一股脑的要宣泄出来。 男人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问话究竟想要证明什么。 这是今夜虞渊在车上问得第三个问题。 每一句都犹如是针扎—— 一句刺得比一句更深。 叶梓茜依旧是一言不发，然而垂在身侧的手却是紧紧地握了起来，指尖就那么掐陷进了肉里。 语言有时候更胜利刃，轻轻一挥就能将人伤得体无完肤。 虞渊是痛极了才会出言伤她。 而叶梓茜又何尝不是呢？ 虞渊的最后一个问题像是终于令叶梓茜有了反应，她轻抬起了头。 目光沉静如墨，轻轻反问了句—— “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叶梓茜这回没有任何的躲闪，她看着虞渊，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虞渊却是垂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连一句抱歉的话也没有。 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而沉默。 男人方才话语之中的嘲讽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叶梓茜也不想再自取其辱—— 出口的话语已经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安静的车厢之内可以听得到叶梓茜刻意调整自己呼吸的声音。 叶梓茜把头望向了窗外，平复着自己似早已被刀剐得千疮百孔的心。 虞渊毫无疑问的确是在迁怒，叶梓茜与柏俞城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 柏俞城下意识对叶梓茜的维护。 两人似亲近熟悉的氛围。 柏俞城比他多占有的叶梓茜这六年来的时间。 但说到底，叶梓茜当年一意孤行的放弃和离开始终都是虞渊心底一颗拔不掉的尖刺。 虞渊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将这颗刺轻易地从心底剔除，但其实这些年，它一直都存在，而且时不时会刺到虞渊，将他伤疤下的血肉再次翻涌而出。 反复提醒着他。 「你到底为什么会来a市？」 「这里面可曾有我的原因？」 「你就这么厌恶跟我待在一起？」 「你有后悔过吗？」 「这么多年，你可曾有一次想过我？」 虞渊似乎还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但却是没有再开口，两人一再变得沉默。 叶梓茜的头一直望向车窗外面，没有再转过头来—— 似乎醉意缓缓涌上来，几分消解了心头的痛意，却让叶梓茜觉得疲惫…… 靠在座位上，她微蜷缩起了自己的身子，本来就低着的头又更沉下去几分，似乎就快要到胸口了。 夜色浓墨深沉。 道两旁的街灯，发出半明半暗的光。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叶梓茜靠坐在座椅上的时候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讲过一句话。 在车停靠在巷子口时—— 叶梓茜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睁开了眼眸，微坐直身子。 眼底迷茫又疲倦。 反应似乎都变得有些慢。 虞渊似微微地吸了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听不出喜怒了： “下车吧。” 这一次，叶梓茜什么都没有说的，一声不吭的就下了车，关了车门—— 缓缓向巷子里头走去。 虞渊亦走下了车。 他就站在叶梓茜的身后望着她。 紧蹙着眉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或许是听到了下车的关门声。 或许是想将憋了已久的话说出口，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解脱—— 叶梓茜停下了脚步。 她微抬起了头，面色沉静，似透着几分隐忍和倔强。 此时的叶梓茜是背对着虞渊的，她若是转过头的话，就可以看到虞渊此时脸上的神情。 都多少年了。 他们也已经分开了整整六年的时间。 可是虞渊看向叶梓茜的眼神，即便再复杂难懂，依旧是又深又沉—— 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有变过。 “你以后不要再来酒吧了。”叶梓茜轻声开口，似机械化的从嘴巴里吐出这几个字。 像是未带着丝毫的情绪。 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既然这样都会给对方造成困扰，那……不如不见。” 就这样吧。 她真的无力再去改变些什么了。 「不如不见」像是被叶梓茜揉碎了从喉咙口处含着腥甜吐出来的。 只不过是在重伤之后竭力维护自己的尊严，这刀子亦不知是插向了何方，怕是双方都见了血。 叶梓茜的话音不重。 相反的，她说的很清。 轻到叶梓茜都怀疑虞渊有没有听清楚自己说的话。 但是她依旧没有勇气再次转过身来面对他，身后有一阵的静默，而后—— 叶梓茜听见虞渊忽然似沉着声笑了一下： “好一个不如不见。” 半晌，虞渊才重复了一句。 嘴角逼出了一抹冷笑。 叶梓茜的话就像是把虞渊一下子拉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雨天。 虞渊站在叶梓茜的家门口，抱着一箱的东西，淋着雨，等着她出来见他。 到最后却是只等来了叶梓茜的一句「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有些事情，叶梓茜明明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虞渊也早就已经知道—— 是他执迷不悟。 不知悔改。 被打开的车门再次被关上。 油门启动的声音似乎都透着冷漠。 车子离开了。 虞渊走了。 最后只留下叶梓茜一个人僵直地依旧站在原地…… 第165章 难堪至极 叶梓茜没有先行离开—— 但也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 叶梓茜站在如水的夜里，心想得是她怎么可以让自己陷入这般难堪的境地？ 犹如冷水，又似利刃—— 从里剖到外，难堪至极。 句句都是诛心之言。 叶梓茜已有些快站不住，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隐隐的发疼。 叶梓茜和虞渊他们两个之间隔着的又岂止六年的空白，还有难以跨越的深渊鸿沟。 叶梓茜微垂着头，敛下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如夜色般沉静—— 她知道今夜他是来找她的。 可两人就是明里暗里地互相刺痛。 像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竖起尖刺不敢袒露自己的脆弱和柔软的部分。 叶梓茜知道自己又把事情给搞砸了，两人重逢以来原本就不是特别好的气氛，变得更加的僵硬了。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黑夜来临了…… 今夜的星星很少，月亮也没有，大概都是被云给遮住了吧。 明天可能并不是一个晴天，但希望再没有暴风雨了。 叶梓茜几乎是机械化地走回到了自己的家。 灯也没有开，她就着黑暗在沙发上僵持着坐了好久。 直到胃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 反复刺疼着叶梓茜—— 让她不得不起身去拿胃疼的药，就着桌上已经隔夜的凉白开直接吃了下去。 叶梓茜是真的不懂得疼惜自己。 晚上还淋了点小雨。 叶梓茜简单地洗了个澡之后就爬上了床铺，她觉得整个人都倦得厉害。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到了何时才睡了过去。 叶梓茜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嗓子异常的干涩刺疼，有干呕的倾向，一出声嗓子就跟火烧似的，沙哑的不像话。 嗓子发炎引起的体内的烧热，叶梓茜感觉自己的头晕晕的，似乎有要发烧的迹象。 只是又吞了医药箱里的两片药。 叶梓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今天她需要到艺术机构里去上课，排的有绘画课和钢琴课。 绘画就是叶梓茜大学时候所学的专业，她擅长的领域是国画和素描。 起初，叶梓茜只是选了在c市跟自己的成绩比较相贴合的大学里专业性比较强的领域。 从小到大，绘画一直都是叶梓茜比较感兴趣的，但她并未长时间系统的学习过。 在高中的时候，叶梓茜酒已经偷偷地画了很多幅虞渊的画像。 那些画像有个别被叶梓茜送给了虞渊，还有很多都被她好好地保留下来，一张都舍不得丢掉。 那些图画现在翻出来看，可以看出笔触格外的稚嫩，但都是当时叶梓茜花了极其长的时间一笔一画地画出来的—— 其中所包含的情愫不言而喻。 叶梓茜后来其实又花了不少，但是所画出来的图画和之前的那些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或许是因为心境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吧。 学习绘画对于叶梓茜而言，应该说给她带来了很多的治愈。 在她觉得最艰难的时候，一个人专心致志的投入到绘画之中是叶梓茜排解的方式。 这样似乎能够给她的心带来宁静，让她能够暂时忘却一些东西。 在机构里头上完课，下午叶梓茜还要去霍家做家教。 这一开始是柏俞城给叶梓茜介绍的工作。 霍启洺是柏俞城的知交好友—— 他有一个年仅七岁的女儿，名唤霍毓琪。 叶梓茜就是在柏俞城的介绍一下，去霍家给霍毓琪当钢琴家教。 霍启洺喜欢叶梓茜，这也是柏俞城后来才发现的。 是因为友人时不时的在他面前提起叶梓茜，以及询问她的状况。 而霍启洺是在柏俞城的试探和逼问之下方才承认的。 柏俞城在店里一直都特别照顾叶梓茜，有几分是霍启洺的原因，但这点连叶梓茜自己也不知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虽说霍启洺有一个女儿，但以他的条件和身价要配叶梓茜也是绝对配得起的—— 毕竟霍家在本市富豪榜上也是有名的。 并不是所谓的土豪或者暴发户，霍家一直都是活跃在艺术产业。 光在a市就建有三家艺术馆。 馆内所展示的物品来自世界各地，他们和世界各地的设计师都有长期的合作。 霍启洺和柏俞城，甚至是虞渊，卓逸宸他们都不同，并不是有雄厚的身家背景的人—— 霍启洺可以称得上是白手起家。 他才三十二岁，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单身汉。 即便是大家都知道霍启洺顺便带着一个独女，因为是他有丝毫的掉价，还是有不少追求者慕名想要博得他的青睐。 霍启洺跟柏俞城都属于是同一类人，给人的感觉都像是翩翩贵公子，或许是因为相像，性格亦相合，才会成为多年的好友。 但霍启洺的性子会更加成熟稳重一些，给人的感觉会更有年龄感一些。 就犹如叶梓茜可以称呼柏俞城为柏大哥，但是对着霍启洺的时候，她总是还是习惯性的唤他一声霍先生—— 可能是因为霍启洺总是不苟言笑，给人的感觉太过于严肃了。 霍启洺但性格也的确是冷静自持的，即便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叶梓茜之后，他的表现还是十分的克制的—— 并未有丝毫越距和冲动的行为。 霍启洺的确是抱着细水长流的想法，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吓跑她。 霍启洺也早已经不是年轻人了，他追求的不是一时恋爱的激情，而是想要一段长期稳定的关系。 而这段关系霍启洺的选择，对象会是叶梓茜，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霍毓琪。 因为霍毓琪和叶梓茜的感情非常的好，所以霍启洺觉得如果是叶梓茜进入到他的生活的话，不会给霍毓琪带来任何的伤害—— 相反的，霍启洺觉得叶梓茜会把霍毓琪照顾得很好，他也可以给“女儿”一个更完整的家。 霍毓琪是名义上对外，以及法定意义上霍启洺的女儿。 然而实际上霍毓琪并不是霍启洺的亲生女儿，而是他的侄女。 霍启洺的哥哥和嫂子是死于一场雨天意外的交通事故，只留下了霍毓琪这个女儿。 那时候霍毓琪才一岁多，非常的小，也还不记事。 霍启洺便把她带在了自己身边，当做是自己的女儿—— 而霍毓琪也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唤了这么多年的爸爸其实是她的叔叔。 这些年，霍毓琪一直都被霍启洺保护得很好，今年已经七岁了，上小学二年级—— 她长得十分的可爱，大眼睛和从小遗传的自然卷的卷发，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天使一样，但其实又是人小鬼大，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似的。 或许是因为霍家是单亲家庭。 霍启洺一个人带着霍毓琪总是会让叶梓茜想起小时候叶铮延独自抚养自己长大时候的辛苦，所以面对着霍毓琪，叶梓茜也会觉得更加的心疼。 因为叶梓茜看得出来霍启洺，虽然平时给人感觉总是很严肃，但在面对着女儿的时候，他似乎总是能展现出温和柔软的一面。 霍启洺是发自内心的在宠爱着霍毓琪。 这在叶梓茜知道了霍毓琪真正的身世之后，对于霍启洺的看法也是更为的改观了。 她没有想到的是，霍启洺这样费尽心力宠爱着的女儿竟然不是他亲生的。 这件事是霍启洺告诉叶梓茜的，而也在a市，都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叶梓茜是在偶然的一次机会听霍启洺提起的，其实，连霍启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叶梓茜。 或许真的是因为一个人太久了吧，霍启洺，偶尔也会想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而叶梓茜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在恰当时候出现的看起来最合适的人。 霍启洺一直是从事艺术行业的，而叶梓茜一直都对艺术很感兴趣，学习的专业亦是—— 两个人的确很有共同语言。 特别是在日渐熟悉，霍启洺在见识到了叶梓茜对于孩子的温柔细腻之后，心中那股想要安定下来的渴望便是愈加的强烈了。 动心并不是突如其来的，也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霍启洺的确是想寻一个人安定下来。 他慢慢的主动靠近，想着两人的关系可以水到渠成，到那时便能自然而然的在一起—— 也不急一时的逼近，这或许就是属于一个成熟男人的风度和温柔吧？ 叶梓茜是在知道了霍毓琪的身世以后，对她更为的心疼，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儿时的自己。 对着霍毓琪也格外的温柔，有耐心。 霍毓琪也的确乖巧懂事的惹人怜爱—— 即便是一直被宠爱着的，也没有什么骄纵的脾气。 霍毓琪从一开始便跟喜欢叶梓茜。 而且她还特别的人小鬼大，在霍启洺试探性的问过她几次之后，便是瞧出了霍启洺的那点小心思。 霍毓琪便也想要撮合叶梓茜和自己爸爸在一起。 她觉得或许有叶梓茜这么温柔的人当自己的妈妈，会是一件不错的事。 而在有一次，在霍毓琪偶然间在叶梓茜的钱包夹里头看见了一张男生的图片之后—— 她几乎是立即去给自己爸爸通风报信了。 霍启洺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 霍毓琪原本是想要让她爸爸有点危机感，抓紧行动主动出击的，但后来她还是反过来安慰霍启洺道： “爸爸，其实我觉得一张照片也代表不了什么的，你不要太灰心了。” 霍启洺当时只是笑了笑，他抬起手摸了摸霍毓琪的手，出声道： “可是爸爸觉得，那张照片可能代表的是等待。” “那是什么？等待什么？” 霍毓琪歪着自己的小脑袋，有些听不懂霍启洺忽然说的有些深奥的话。 霍启洺不紧不慢，温和地说道： “毓琪，在大人的世界里面，有些东西，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你太小，看不懂罢了。” 霍毓琪嘟了嘟自己的嘴，有些不赞同的说道： “有什么不懂的，我很快就懂了！” 霍启洺于是知道叶梓茜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他便也以一种成熟的方式在等待着。 所以不紧不慢，并未捎带冲动和逼迫。 若非要说霍启洺曾经做过什么幼稚的事情，那就要说起—— 有一次，叶梓茜亲手做了一个陶艺品，原是戎给霍毓琪当生日礼物的。 那是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是个精致花瓶的小容器。 叶梓茜当时是一时兴起做的，但也着实是费了她不少的功夫。 而且对于这一类的陶艺品，其实越小越不好做，如果要做得足够精致的话。 而霍启洺却是在第一眼见到这个陶艺品的时候就喜欢的不得了。 开口让叶梓茜给自己也做一个是绝对不好意思的，霍启洺也开不了这个口。 但霍启洺却是连哄带骗的把这个礼物给要了过去，还是拿了不少的东西，答应了自己女儿提出的好几个条件，才从霍毓琪那换来的。 霍启洺最后是将那个陶艺品带到艺术馆里，让馆内的工作人员仔细地保存起来—— 和那些世界各地的一流设计师的作品放到了一块去了。 馆内的工作人员一开始以为是霍先生去哪里淘来的珍贵的物件，一直小心谨慎地对待，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他们很少看到霍先生对一件艺术品如此真实的，故而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后来有来艺术馆参观的人，偶然间看上了叶梓茜做的这一件陶艺品，出高价想要购买，然后霍启洺却是没有卖，也没有联系创作者—— 他只是将东西带回了家中，放在一个小玻璃柜里真空保存着，置于自己都床头。 算是偷偷地将其占为己有了。 这件事情，霍启洺一直都没有跟叶梓茜提起过，只是后来有一次霍启洺偶然跟叶梓茜提及过，问她想不想跟他们艺术馆合作，设计一些作品，放在馆内展出。 在这些方面，叶梓茜当真是完全业余的，只是平日里喜欢自己动手捣鼓一些东西，但其实之前她从未接触过相关的工作。 感觉自己暂时还胜任不了—— 叶梓茜便一时也没有答应。 －－－－－－题外话－－－－－－ 我一会儿修错别字 第166章 照片上的人 在机构上完课后，叶梓茜打车去了霍家。 霍家住在a市最高档地段，也是地价最高的一处富人区。 这里对于人员出行和车辆出入都管制得十分森严，未经登记审核过的车辆按规定一般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一开始这点叶梓茜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每次她打车都只能打到小区的大门口，而那离霍家的住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叶梓茜大概还要再往里走将近半个小时。 因为这一片地区的范围很广，别墅与别墅之间是相互独立的，就为了保证住户的隐私性，以及不轻易被人打扰的舒适感。 后来是霍启洺专门去跟保安处打了声招呼，才解决了叶梓茜出行的麻烦。 一开始，霍启洺是说派专车每次直接去接叶梓茜过来家里的，但被她给拒绝了。 之后，门卫看到叶梓茜都会直接放人。 她的车才能够直接开到霍启洺的家门口。 不知道是否因为在发低烧的缘故，叶梓茜感觉今日坐车头都有点晕。 有些许反胃的冲动。 本就异常白皙的肤色更显露出几分病态。 按响别墅门铃的时候—— 叶梓茜并没想到来开门的人竟然是霍启洺。 霍启洺朝叶梓茜温声开口道： “来了？” 叶梓茜的嘴角扬起淡淡的有礼笑容，问道： “霍先生今天还没有去馆里吗？” 周末他竟然还会在家，照理说—— 节假日的话，艺术馆里应该很忙才是。 霍启洺缓声应了句： “嗯，正准备要过去。” 霍启洺并没有告诉叶梓茜： 他其实是在等着她过来。 只是想要看她一眼再走。 “梓茜姐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道悦耳的童声霎时在耳旁响起。 叶梓茜抬眼就看见身穿一件黄色公主裙的霍毓琪笑着朝她小跑了过来。 面上的甜笑，犹如是一个小天使，这样的孩子看着就是容易让人觉得心软的。 霍毓琪直直地撞进叶梓茜的怀中。 让叶梓茜险些有点站不住。 脚部微踉跄了一下。 脸色似又白了白。 霍毓琪抬手揽着叶梓茜的腰： “梓茜姐姐，我好想你呀……” 霍启洺面带宠溺地看向霍毓琪—— 而后朝叶梓茜开口问道：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怎么？是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叶梓茜像是已经习惯了霍启洺对她时不时会显露出来的关心。 她把这些都当作是一种有礼。 叶梓茜缓声答： “没什么，可能是我有一点晕车。” 霍启洺于是问： “你是从机构直接过来的？午饭吃了吗？” 叶梓茜的回答只犹豫了两秒钟，霍启洺就看出了她像是有意的隐瞒—— 所以最后还是交代专人送一些下午茶过来家里，霍启洺而后才出的门。 * 叶梓茜每回来给霍毓琪上钢琴课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 这一个半小时过得并不会漫长。 对于叶梓茜而言相对比较轻松。 但她偶尔会适当的延长时间。 比如像今日—— 吃点心就耽搁了她们不少的时间。 送过来的基本是一些甜食和蛋糕，吃甜食的确能够补充能量，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如若不是叶梓茜今天身体不适，当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霍毓琪还未吃完的时候，叶梓茜已经先坐在了钢琴前面。 纤细的指尖轻抬起，置于黑白琴键之上。 已经陪伴了叶梓茜二十几年的钢琴，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于熟悉。 不需要什么思考和准备，指尖轻动，跳跃的音符就立即流淌宣泄而出了。 似乎是心中无意识的所想—— 叶梓茜弹奏的是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 是六年前，她在烟城中学的毕业汇演之上为虞渊钢琴演奏的曲目。 难度极高，但这首曲子对于叶梓茜而言，仿佛已经是烂熟于心的了。 像是从她的骨子里头散发出来的音符。 霍毓琪乖巧地坐着听了一会儿之后，就放下了手中的蛋糕，擦擦擦自己的小手。 小碎步地直接跑到了钢琴架旁。 睁着大眼睛乖巧地欣赏着叶梓茜的演奏。 霍毓琪几乎是在叶梓茜的琴音停下来没多久之后，就十分捧场地鼓起了掌。 “梓茜姐姐，这首曲子我听过，是贝多芬的对不对？我想学，可是听起来好难啊……” 叶梓茜柔声安慰道： “不难的，等你慢慢长大了，你就会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弹的还没有你好呢！” “真的吗？”霍毓琪惊喜地反问，虽然她总觉得叶梓茜这话像是在哄她。 但其实不全然。 霍毓琪的确是叶梓茜见过的少有的在钢琴方面很有天分的孩子。 叶梓茜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 “梓茜姐姐，这应该是首欢乐的曲子吧？” “嗯。” 霍毓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梓茜姐姐你弹得听起来有点悲伤呢？” 音乐是一种无声的语言。 即使是再小的孩童也能够感受得到。 叶梓茜一时被霍毓琪给问住了。 这两日自从遇到了虞渊以来，叶梓茜的思绪的却是乱得很。 她再次演奏这首曲子时的心境也是完全掩藏不住的。 像是感受到了叶梓茜的情绪—— 霍毓琪又接着开口道： “梓茜姐姐，我想学这个，你今天就教我这个吧？” 叶梓茜敛了敛自己的神色，柔声道： “这首曲子现在对你而言的确是有一点难，要独立演奏下来可能有些困难，不过我们今天可以试着来弹奏一个小片段，好吗？” “好好好……”霍毓琪不住的点头。 这首曲子对于一个孩童来说，难度的确是太大了，但霍毓琪一下午还是学得不亦乐乎。 大多只是让叶梓茜带着她断断续续地谈。 在练完了钢琴之后，霍毓琪开口让叶梓茜带她去艺术馆里找她爸爸。 如今家里头只剩下霍毓琪一个人，叶梓茜的确也不放心就把她这么单独留在家中。 并不知道霍启洺什么时候要回来。 叶梓茜也不会越距地开口去询问。 她只是发了一个因为给霍启洺，传达了霍毓琪的想法，然后询问他的意思。 回复的信息来得很快—— 霍启洺说他现在派司机过来家中接他们两人去艺术馆。 其实若是都已经有专人回家接了，叶梓茜就完全没有必要再送霍毓琪过去了。 只不过是因为女孩一直都缠着叶梓茜跟她撒娇让她带着她。 而且霍启洺也专门发过来补充的信息说到让叶梓茜也到他们艺术馆内去走一走。 碰巧上回霍启洺刚跟叶梓茜提过让她和他们艺术馆合作的事情。 叶梓茜始终都觉得这件事并不是太适合自己，她只是单纯拗不过霍毓琪—— 就想着先跟着司机把她送到霍启洺的身边，而后自己再离开。 出门前的时候，叶梓茜担心外头风大，霍毓琪会不小心着凉，专门让她要添一件外套。 霍毓琪拉着叶梓茜到她的房间，打开了自己的衣柜，踮着脚尖巡视了一圈。 她专门挑了一件和今天叶梓茜身上穿的有些同款的风衣外套。 连色系都是相近的。 看起来就像是亲子装。 霍毓琪让叶梓茜将自己的外套拿下来。 叶梓茜还一并取出了围巾和帽子—— 没过多久，就将霍毓琪包裹得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暖和。 叶梓茜抬手给霍毓琪调整了一下帽子。 帽沿之下的霍毓琪笑得特别的开心。 * 当叶梓茜和霍毓琪到达艺术馆的时候。 霍启洺还在忙，一时见不到人，他像是在接待什么重要的客人。 馆内的工作人员大多是认识霍毓琪的。 毕竟小公主时常都被她爸爸带在身边。 然而对于叶梓茜，大家都不识得—— 只是见她带着霍毓琪，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又那般亲近，不免让人多加揣测。 从始至终，叶梓茜一直都拉着霍毓琪的手。 霍启洺后来忙完了过去的时候，叶梓茜正带着霍毓琪，两人站在一处玻璃柜前面—— 观察着一个造型比较奇特的工艺品。 霍毓琪的小手就贴在玻璃柜上面，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里头，是不是会转过头来朝向朝着叶梓茜问一些问题。 而叶梓茜则会以自己的理解做出一些回答，她是一直弯腰躬身在霍毓琪的身旁的。 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过和谐美好了。 美好到霍启洺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顿住了脚步，眼底触动，就那么停住了—— 似不想上前去破坏眼前的画面。 后来，还是叶梓茜从玻璃割投射的影子上看到了霍启洺。 她站起身，转过了头来向他看去。 微收敛了眼中的情绪，霍启洺这才抬脚朝着她们两人走了过去。 “爸爸！”霍毓琪欣喜地朝着男人叫了声。 三个人同框的画面太过和谐。 实在是很难让人不误会。 叶梓茜和霍毓琪穿着同款的风衣外套，三个人就这么站在一起，真的犹如是一家人。 如果不是那个小孩的年龄看起来已经有点大，恐怕连栾语彤都会误以为她们是母女了。 栾语彤今天是和虞渊一起来艺术馆的。 如果不是先前已经听卓逸宸提及过叶梓茜已经来了a市，这突然的遇见肯定会让栾语彤毫无心理准备。 站在栾语彤身边的虞渊就更不用说了—— 他其实比栾语彤还更早一步发现叶梓茜。 虞渊已经看着那个方向很久了。 看着那个跟他说不如不见的人，如他记忆中纠缠不断。 他在叶梓茜的脸上看到了他许久未见到的温柔笑意，然而这样的笑容在他面前早已经是消失殆尽了的。 甚至如今是对着其他的男子。 虞渊眼底的眸光渐渐地沉下，仿若积蓄着汹涌的风暴。 栾语彤就站在虞渊的身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气息变化。 脑中弯弯绕绕的闪过了很多的想法，到最后直接脱口而出地唤了声： “梓茜姐！” 引得不远处的那三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叶梓茜先是看到了栾语彤，而后几乎是在同时就看见了站在她身旁的虞渊。 虞渊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嘴角原本来不及收回的笑意缓缓地敛下了，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昨日才不欢而散的两人，神情都肉眼可见的僵硬。 这冰不知该如何化解。 栾语彤却是直接揽着虞渊右手的手臂，带着他直接朝叶梓茜所在的方向走去。 “梓茜姐，你还记得我的吧？”栾语彤率先开口道。 “当然记得……语彤。” “你什么时候来a市的，怎么也不提前联系我呢？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刚好可以聚一聚了！” “我也刚到a市没多久。”叶梓茜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霍启洺听到了叶梓茜的话之后，转头看了她一眼。 他也猜测着叶梓茜同面前这两个人的关系，他们应该是旧友。 但又似乎不仅如此—— 因为霍启洺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身前的男子所散发出来的针对他的敌意。 那像是一种绝对的领地意识。 霍毓琪自从虞渊走过来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看，歪着自己的小脑袋瓜面带思索。 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叔叔，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 在想了好久之后，霍毓琪忽然眼前一亮的瞪大了眼睛，出声道： “哦……你是梓茜姐姐那个……” 霍毓琪的话音在虞渊看过来的眼神里戛然而止，她忙转过头去暗示地看向了自己爸爸。 她终于认出来了——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梓茜姐姐钱包夹里那张照片上的男生。 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她是不会认错的。 霍毓琪刚才一时没有认出来的原因是在叶梓茜钱包里头的照片是六年前的虞渊。 那时候的虞渊身上还带有几分青涩，而如今无论是外表还是穿着都显得愈加成熟的虞渊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霍毓琪的话并没有说完，可以被当成一时的童言无忌，但是霍启洺却是听懂了女儿未说完的话。 他转头看向虞渊的目光之中更多了一抹深深的审视，原来—— 他就是照片上的人。 他就是那个叶梓茜，在等待的人吗？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僵硬莫名，虞渊从头到尾都未开半句口。 尴尬的反而变成了把人拖过来的栾语彤。 她挑起话题地说道： “梓茜姐，这是……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叶梓茜：“……” 第167章 余情未了 在虞渊目光的注视之下—— 叶梓茜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介绍霍启洺和霍毓琪。 就直接简单地说明跟自己是雇佣关系。 其实也是事实。 但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更容易让旁人误会。 虞渊周身的气息似乎都变得凛冽了下来。 站在叶梓茜旁边的霍启洺率先开口道： “我是梓茜的朋友，也是这家艺术馆的管理者，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的话，都欢迎可以随时跟我们提出。” 栾语彤惊讶地微睁大眼睛，恍悟道： “哦......原来你就是霍先生啊，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真是幸会！” 霍启洺只是礼貌地同栾语彤握了下手。 栾语彤微垂头看向霍毓琪—— “这是你女儿吗？看起来好可爱呀！” 霍毓琪乖巧地出声答道： “谢谢阿姨......” 栾语彤顿时笑开了。 她倒是也不生气，只是出言道： “我比梓茜姐还要小，你称呼她姐姐，然后反倒是叫我阿姨吗？” 许是因为栾语彤就站在那个叔叔旁边，霍毓琪就自动把她归类成阿姨了。 不然实则以栾语彤娇小的身形，是不怎么显年龄，反倒会显得稚嫩。 霍毓琪立马更正地说了一句： “谢谢漂亮姐姐……” “哎，你这小嘴可真甜～” 栾语彤看向叶梓茜，出声道： “梓茜姐，刚好碰上了，不然就一起吃个饭吧？我们好久都没有聚一下了。” 其实，若真要论起来的话，栾语彤与叶梓茜并没有多深的交情。 唯一的交集应该就是虞渊了吧？这一点在六年前就是如此，也截止在了六年前。 当初在虞渊和叶梓茜分手以后，她们便再没有什么联系了。 栾语彤的想法也很简单，她就是感受到了虞渊的反常—— 单纯的想要给他们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叶梓茜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道： “不了，我今天的身体有点不舒服…… 我们改天有机会再聚吧。” 栾语彤立即反问道： “你身体不舒服吗？” “身体还不舒服吗？” 霍启洺几乎是与栾语彤同时开口问道。 “没什么大碍，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叶梓茜看了一眼还牵着自己手的霍毓琪： “那霍先生，毓琪就交给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霍启洺答道： “那等你下次过来的时候，我再带你好好看一看，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 叶梓茜出言拒绝道： “不用了，也不顺路。 快到高峰期了，来回折腾太麻烦了——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很方便的。” 栾语彤在旁边立即出声道： “梓茜姐，要不就让虞渊哥哥送你回去吧！我想起来了，我晚上还得去跟我妈咪吃饭呢，她就在附近的商场里等着我……” “不用了，太麻烦了。” 无意识地泄露心绪。 叶梓茜的神色看起来似乎比刚才更加抗拒。 也让虞渊下意识地轻蹙起眉头，眸光骤然沉下。 “不麻烦，不麻烦的……是吧？” 栾语彤曲起手肘，轻推了推身旁的人。 两人的目光对视，虞渊眼底的情绪叶梓茜看不太清楚。 到最后，虞渊只说了一句： “走吧。” 就率先转过身，缓步朝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带着强势的意味，丝毫都不给叶梓茜拒绝的机会。 叶梓茜根本来不及说些什么。 栾语彤出声道： “快去吧！虞渊哥哥脾气那么差，要是让他等久了，一会儿又该生气了。” 叶梓茜无奈地一时沉默，而后只是匆忙的跟霍启洺和霍毓琪道了个别便跟了上去—— 虞渊一直都站在电梯的出口处等着叶梓茜。 进了电梯。 从两人下到地下停车场到坐上车，车行进至到道路上。 沿途都是沉默。 皆不发一言。 到了晚间的高峰期，车流量很大。 车辆在道路上行驶得相当缓慢。 夜幕渐渐的降临。 街灯也不知在何时悄然无息地亮了起来。 叶梓茜看着投射在玻璃窗上的光影不由得有些出神—— 此刻她的心绪很复杂纷乱。 之前她觉得这个孤寂的城市很大，她在这里兜兜转转了半年，始终都没有遇到过虞渊。 而就在这短短的几天，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她竟是接连地遇见了虞渊。 这是他第三次开着车要送她回家。 一切就像是还停留在梦中。 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的不真实。 但这种即使坐在同一个车厢里头，如此靠近却依旧跨越不过的距离感，却始终在提醒着叶梓茜这一切的真实。 叶梓茜承认自己曾经无数次的想过重新再见到虞渊—— 不然她也不会来到a市。 可是当她真的见到了之后，她确实本能地只想要选择远离。 除此之外，她像是没有丝毫的退路。 她也看不清楚未来。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车停靠的时候，叶梓茜对着车窗外，忽然缓声开口道： “我们之间连话都没有了？”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要如此呢？ 非要这样忍受着跟她待在一起。 叶梓茜早就跟虞渊说过了「不如不见」 如今的见面就像是在消磨着一些他们之间原本残留的美好。 虞渊的沉默就如同时对叶梓茜所问的话的回应，更加刺疼到了叶梓茜。 “虞渊，你到底是想要怎么样？”叶梓茜的话音微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淡淡嘲讽的笑，而后像是自虐般地出声问道—— “你对我……该不会是还余情未了吧……” 并不像是疑问句，因为叶梓茜用的是平铺直叙的语气。 虞渊墨黑的瞳孔顿时一阵收缩，额角的青筋隐隐抽动，过了几秒钟之后才一字一句道：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叶梓茜闻言，身体啥时变得僵硬了起来。 她一直没有转过头来。 头是对着车窗外的。 像是对虞渊所说的话感到无动于衷。 似是再也无法忍受，虞渊抬手抓住了叶梓茜的手，却是在触碰到她手腕的温度时吓了一大跳—— 那里异常的滚烫。 叶梓茜被虞渊抓住了手后才转过头来的。 面容之上的神色看起来不堪一击。 “你……” 虞渊立即先把车开到旁边停了下来，抬起手去触碰叶梓茜的额头，才发现她的额头竟然烫得厉害。 “你发烧了，你不知道吗？！” 虞渊的声音隐隐之中还含着几分怒意和责怪，心头翻涌而上的怒火也不知道是对着什么的。 叶梓茜微挣脱开来了虞渊碰着自己的手。 她想要开口说不用他管—— 可是话到了喉咙口之后，就像是被突然堵住了，干涩得厉害，怎么也说不出口。 叶梓茜紧抿着唇，眼底的隐忍和倔强像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面色苍白又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人瞧着莫名的揪心。 虞渊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紧蹙地看着叶梓茜好半晌。 而后什么都没有说的直接启动车子调转了方向。 这并不是她回家的路。 叶梓茜也没有开口问虞渊要带她去哪？ 虞渊开着车，神情看起来十分的不悦。 他的胸口的确是积压了满腔怒火。 气得不知是叶梓茜的生病，还是今天在艺术馆里所发生的事。 可以确定的是虞渊的怒意。 之前那个姓柏的，如今又多了一个霍先生。 虞渊难以克制自己的心头的烦躁。 才会格外的动怒。 虞渊最终带着叶梓茜去到了医院。 挂了门诊，医生判定是特发性的炎症引起的高烧，最好是打一下点滴，让体内的炎症先消下去，才能防止高烧的反复。 乘坐电梯上三楼去打点滴。 电梯中途在二楼停住，又涌进来了一小批的人，本就人多的电梯此时显得愈加的拥挤。 叶梓茜下意识的就想往里头退—— 她在垂下头的时候，看见了虞渊，伸手挡住了要往她面前挤的人，霎时微怔住。 叶梓茜垂眸看着虞渊挡在自己面前的胳膊，记忆当中竟是忽然闪现过了—— 在很久以前，她和虞渊一起坐公交车时候的场景，那时候，要是人多的时候，虞渊也是这样下意识地会抬起手来为叶梓茜挡住拥挤的人群。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保护。 所以在虞渊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就已经抬起来了。 叶梓茜莫名的忽然觉得眼角酸涩。 她将自己的头撇向了另一边。 似是不敢再去看。 其实当虞渊，对她冷漠的时候，叶梓茜自然也是觉得委屈和难过的，但即便是心中再酸涩，但那些似乎也都是她可以承受的。 毕竟这么多年，叶梓茜都是这么一个人扛过来的。 但是，叶梓茜却是受不得虞渊的温柔的。 似乎只要虞渊对她流露出了之前那样的温柔，叶梓茜就会更难以承受—— 因为她会下意识的想要去对虞渊哭诉，自己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和磨难。 叶梓茜太依赖那个时候的虞渊了。 也更想念。 * 叶梓茜安静地坐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打着点滴。 虽然虞渊的脸色看起来依旧十分的难看。 但是从头到尾为叶梓茜办理手续、拿药，都是他亲力亲为。 这些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叶梓茜有个大病小病，真的忍的受不了了她也是自己独自去医院的—— 她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了。 这些年，叶梓茜一直都靠着自己的的心气和外界做抗争，一路都很辛苦。 几乎已经忘了，她也曾经被人当做宝贝一样的，嘘寒问暖地护在手心里。 让命运轮回，兜兜转转。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人，依旧是她心中所想之人，不知这究竟是不是一种幸运？ 或许可能真的有一些人是你这一辈子都挣脱不了的困局—— 哪怕是已经时过境迁。 哪怕彼此早已都捎带着陌生的风霜。 但似乎只要能再次见到，拥抱和占有就像是一种本能的选择。 吃了退烧药，打完了整整三大瓶的点滴。 叶梓茜在离开医院之前量了一下体温，在确定她的高烧已经退下来了之后，医生才叮嘱了几句放她离开。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叶梓茜一路都表现得格外的安静与乖巧。 险些就又在虞渊的车上睡着了。 照例让虞渊把车停在了巷子口—— 简单的道了个谢后，叶梓茜便推门下车。 却不想，虞渊也下了车。 而且执意要送她回去。 “我住的地方真的就在这前面不远，走几步就到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今天……给你添麻烦。” 语气又恢复到了点到为止的疏离。 虞渊却是非常不喜欢叶梓茜这副样子。 又不会好好说话地开口问道： “难不成家里有我不方便见到的人？” 叶梓茜：“……”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若不是两人早已经分手了，叶梓茜真的会以为虞渊是不是在吃醋。 而且她在稍早之前才刚跟虞渊确认过—— 他也说了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余情未了。 她，不能再自作多情了。 老旧公寓的楼道灯光坏了许久也未有人来修，楼道显得有些许的漆黑。 在寒冷的冬日里，可以明显的闻到刺鼻的潮湿味道。 如此恶劣的环境，虞渊几乎是在一走进就同时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光线太暗了，虞渊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去牵着叶梓茜的手。 再碰触到她依旧带着些炙热余温的手，又立马挪开了。 肌肤的接触，叶梓茜自然是感受到了。 她抬起了眼，在黑暗当中捕捉着虞渊的侧脸，似乎此时昏暗的光线可以掩护她—— 让叶梓茜可以肆无忌惮的去看着虞渊。 虞渊的心头又憋了好些话想要开口去问。 他想要问叶梓茜为什么会待在这里？ 她来到a市就是为了住在这样的地方？ 虞渊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解释这件事，去排解自己心中又隐隐升起的莫名怒火。 上楼梯的间歇，虞渊一直都忍着—— 直至到达了叶梓茜的住所。 男人高大的身子就那么立在楼道内，等着叶梓茜掏出钥匙来开门。 叶梓茜不紧不慢地转动了门锁，在钥匙还未拔出来的时候，她先转过了身。 脸上的神色复杂莫名。 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我已经到家了。” 言下之意是虞渊可以回去了。 很容易让人听懂。 但虞渊却像是并没有听懂。 第168章 含义不明 虞渊依旧那么站立着。 带给叶梓茜无形的压迫。 “我不能进去吗？” 叶梓茜的眸光晦涩，看不到清楚情绪，她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微低着头开口道： “我已经到家了，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叶梓茜的话说得很清，而且语速不快。 并没有听到男人的回应。 只当他是默认了。 叶梓茜转过身，拔下来门上的钥匙—— 开门走进了屋。 身后的门直接关上。 冰冷的气息似扑面而来， 叶梓茜像是根本就不敢转过头去看。 在进屋了之后，叶梓茜先是在门边站立着不动，半晌后才慢慢地蹲了下来。 空气异常的静默。 即便是在屋内，温度依然似水一般。 仅相隔着一扇门—— 门外的沉默站立着的虞渊，门内是整个人蜷缩着蹲在门边的叶梓茜。 她似放空的发起呆来。 叶梓茜知道如果他无法做到坚定的拒绝，那么在不久的将来，她便很有可能会重蹈覆辙。 到时便又是伤筋动骨。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叶梓茜明明知道虞渊不是无缘无故的一直出现在她的身边，也不是毫无目的跟她到了家门口—— 叶梓茜无法理解虞渊矛盾的举动， 但不管是出于旧情，还是对她的报复，叶梓茜都毫无招架之力。 只要虞渊开口说一句他要，叶梓茜几乎什么都可以给。 八点前是如此，现在亦然。 叶梓茜根本就无法抗拒虞渊。 叶梓茜并不知道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了多长的时间。 她只是微趔趄地站起了身。 手握着门把—— 还是把门给打开了。 叶梓茜的瞳孔微微瑟缩。 因为她看见虞渊竟然依旧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之中。 已经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 男人也不吭声，也不上前敲门，但却是始终都没有离开。 叶梓茜忽然觉得眼底一阵发热…… 他们两人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呢？ 但似乎她才是那个坏到透顶的罪魁祸首。 “对不起……” 叶梓茜低着头，莫名其妙地开口。 像是不知道在道什么歉。 可能为着她把虞渊关在门外，或是其他。 虞渊不再沉默，他上前两步。 再次抓紧了叶梓茜的手腕，稍稍施力似再不给她任何拒绝逃跑的机会： “对不起什么？” 虞渊不知道叶梓茜是真的觉得抱歉吗？ 失控反常的又何止虞渊一个人。 虞渊也不知道叶梓茜一直这样挑战他的底线—— 是想要证明些什么？ 叶梓茜抬起头看着虞渊，眼底波光闪动。 虞渊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让叶梓茜下意识地轻蹙起自己的眉头。 叶梓茜总觉得自己是亏欠虞渊的。 但当真正受到质问的时候，叶梓茜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何去解释。 如何认错。 好在似乎像是短暂的失控—— 虞渊到底还是松开了抓着叶梓茜的手。 放下的手轻微握紧。 “进来吧......”叶梓茜轻声说。 她让虞渊进了门。 站在他的身后，叶梓茜到此时才伸手打开了房间内的灯。 目之所及所看到的屋内的陈设与环境，都让虞渊紧锁的眉眼加深。 脸色看起来十分的不好看。 下意识地巡视屋内四周。 虞渊几乎像是咬着牙，按捺不住地沉声开口问道： “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你来a市就是为了住在这种地方？” “你这样，你爸知道吗？” 自两人见面以来，这是虞渊第一次难得主动地提出这么多的问题。 每一句话都像是直接戳到了叶梓茜的心尖上。 像一把把尖锐的利刃，无声地刺伤叶梓茜本就变得敏感脆弱的心。 因为这个人是虞渊—— 所以他说的话对于叶梓茜而言，有难以计数的倍份的杀伤力。 老旧公寓的环境有多恶劣，不用别人提醒，叶梓茜也很清楚。 「为什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即便是六年前的叶梓茜，也未曾问过虞渊这个问题。 无心被刺伤的叶梓茜也暂时看不清楚虞渊这种无法忍受的是—— 待在这样环境里的人是她。 说到底，虞渊根本就是见不得叶梓茜受任何的苦。 所以男人才会无法理解叶梓茜从家中出来，到了a市，就是为了待在这种地方？ 叶梓茜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她的脑袋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虞渊又低又冷的声音，让她觉得浑身发凉。 叶梓茜看着虞渊似染着冰霜的脸，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我在问你话。”虞渊再次出声说道。 男人的话音之中有着叶梓茜从来没有没有听见过的挫败和咬牙切齿。 那种情绪像是恨不得把叶梓茜整个人都拆了吞进腹中一样。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似乎一点就能着。 然而就在这样的氛围下，空气之中竟是传来了一声清晰的猫叫声。 虞渊抬眼就看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缓步地从房间里头走了出来。 霎时微怔住了。 虞渊显然地认出了这一只猫。 雪球睡醒了，懒懒散散的从自己的窝里爬了起来。 走出了房门，顿时看见了客厅里头站着的多出来的“生人”，忍不住地又张嘴都叫了两声，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在示威。 的确可以说是生人—— 因为雪球完全认不出虞渊来了。 它无法将眼前西装隔离的人与身穿校服，温柔地给它喂食的少年联系到一起。 而事情毕竟已经太过于久远了。 猫着记忆自然是远不如人的。 但别说是雪球了，就是如今的叶梓茜也会有这样复杂的感觉。 叶梓茜此时看着虞渊变得成熟了的，毫无波澜的脸—— 语气当中的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可是又感觉到处处都是不同的。 「若你不能一直养着它的话，最好不要把它带回去。」 隔了这么多年，虞渊都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叶梓茜执意想要将小猫带回家，他对叶梓茜所说的话。 而虞渊无法忽略自己心头隔了这么久再次看到雪球的震撼。 虞渊是真的看不懂叶梓茜了。 她竟然会一直把这只猫留在身边。 对一只捡来的流浪猫，她都能够有如此长情的行为—— 当初却是那么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背弃和离开。 莫名的觉得可笑和悲哀。 为了拔掉那根一直哽在自己心头的刺，虞渊几乎丢掉了所有与b城相关的过往，那些事物随着记忆一同被埋葬。 虞渊从来轻易不敢去触碰。 所以他自然无法理解叶梓茜把雪球留在身边的举动。 每天看着这一只猫，她的心里究竟会想些什么？ “你为什么会还带着这只猫？”虞渊出声问道。 “雪球本来就是我捡回家的，我为什么不能带着它？”叶梓茜回答的声音很轻缓，像是在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原来两个人只不过是在互相逃避。 叶梓茜说的话中并没有虞渊想要听到的理由。 如今的叶梓茜也根本就说不出口。 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叶梓茜总是默然逃避的姿态—— 虞渊当真是气极了，也怒极了。 大步走上前，虞渊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叶梓茜—— 把人往旁边一带。 叶梓茜就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背脊就已经直接抵靠在了墙上。 紧接着一个黑影欺近， 一手强势地抬起叶梓茜的面颊，虞渊低下头将叶梓茜猛然地吻住了。 男人的另外一只手禁锢着叶梓茜的腰侧，让她只觉得半点都无法动弹。 叶梓茜本也无法推拒，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叶梓茜心颤得厉害—— 她就是舍不得拒绝这样不明不白的吻。 本以为这些年早已练就的坚硬如石的心就像是突然出现了裂缝。 而且是被人用斧子让人狠狠劈下的一般。 连带着耳旁似乎有嗡嗡的震颤声。 震得叶梓茜的整个眼鼻都有点发酸。 眼眶再也容纳不住蓄满了的泪水。 她和虞渊现在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明明没有人再承诺他们是在相爱，他们却又在做着两个相爱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一个压抑到极致的，含义不明的吻。 叶梓茜觉得自己和那些在爱情里卑微到极点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叶梓茜按着虞渊的肩头，虞渊的吻是他惯有的强势。 从头到尾，叶梓茜的眼睛都是睁开的。 在一吻暂歇，虞渊离开了叶梓茜的唇之后—— 叶梓茜也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而后她听见了虞渊出声喊她的名字： “叶梓茜......” 简短的三个字背后似乎浸染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虞渊的嗓音透着淡淡的喑哑。 叶梓茜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虞渊这样叫她的名字了。 其实即便是在当初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虞渊你一直很少会出声唤她的名字。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叶梓茜的整个眼眶都热了，一道湿润的泪水又滑落。 哽咽了片刻，叶梓茜也柔声应了声。 她的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头轻吐出来的，还带着惹人怜爱的哭音。 虞渊问： “这些年你有没有，哪怕一次想过我？” 虞渊话语当中问的是一次，甚至不是多次，像是不敢过多的要求。 叶梓茜何曾见过虞渊如此的不自信过。 几近可以称得上是卑微。 含着泪光的眼眸一直定定地看着虞渊，叶梓茜怯怯地轻点了点头—— 像是一只被主人凶惯了小狗，眼泪直接就滴落下来了。 叶梓茜一直以为当年两人闹得不欢而散，甚至没有一个好好的道别。 几近可以称得上是以惨烈收场的。 叶梓茜一直都觉得虞渊必然是会对她心怀怨恨的。 叶梓茜不是没有见过虞渊对待旁人时冷漠、不苟言笑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萦绕在叶梓茜的脑海中的一直是两人最后如何不堪的散场。 那些出口的冰冷决绝的话语，这些年就犹如是梦魇一般的缠绕着他。 叶梓茜始终都只记得那一些—— 却是忘记了虞渊对她独一无二的纵容。 就像是如果不以“恨她”为由的话，又该以什么理由出现在对方的面前呢？ * 原本暧昧不明的静默气氛—— 忽然传来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 叶梓茜的表情微愣了一下，她听到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面容之还带着泪痕的脸泛起了红意。 不知是被刚才那个吻，还是被叶梓茜的回应安抚到了。 虞渊如今脸上的神色看在已经柔和了不少。 男人出声问道： “饿了？” 淡淡的两个字，明明未带有任何的嘲笑，却是让叶梓茜脸上的红意更甚。 “你也没吃饭吧......” 虞渊在送她回来的路上，后来两人又拐去了医院。 的确是都还没有吃饭。 叶梓茜想的是虞渊想必也已经饿了。 “没吃。”虞渊对叶梓茜说。 叶梓茜想了一下，问虞渊：“那我给你煮碗面，好不好？” 这话说的好像很饿的人是虞渊而不是自己。 叶梓茜的厨艺是什么水平虞渊是知道的。 只不过不知道经过了这些年，是否已经有所改变。 但如今叶梓茜还在病着，虞渊是不可能会让她去做的。 他只道： “我来煮吧。” 改变了原本想要带叶梓茜出去吃点东西的想法。 即使虞渊的想法并没有错，叶梓茜的确不会照顾自己—— 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厨艺还是很一般。 一开始她大部分只会煮一些速食简单的面食。 但是后来叶梓茜实在是不爱吃外头的东西，只好学着自己开火煮菜。 到最后也只学了一些学了一些简单又没什么油烟的菜，还算是可以入口。 反倒是叶梓茜觉得意外虞渊竟然会下厨吗？ “你......会煮吗？”叶梓茜轻声问。 虞渊几乎看不出来地点了点头，未待叶梓茜的回应，目光巡视了一下，就直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叶梓茜住的这个房子里的厨房小得都快转不开身了。 男人高大的身形进到了里面，显得格外的不相称，而且特别的突兀。 叶梓茜一直都没有说话，但是却像是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了虞渊的身后。 忽然变得有些许的粘人。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相处氛围，就像是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 本就小的厨房进去两个人就显得更加拥挤了。 －－－－－－题外话－－－－－－ 一会儿我修改下错别字～ 第169章 犹如梦中 叶梓茜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面和鸡蛋。 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挤在这么小的厨房里头的虞渊。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许的不自在。 叶梓茜出声开口道： “要不......还是我来煮吧？ 你出去外头等着，我做好了再端出去。” 虞渊只说道： “我来，你先出去。” 是那种下达命令的漠然口气。 叶梓茜有些局促地站在虞渊旁边。 似乎有些犹豫—— 但到底还是没听虞渊的话。 依旧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 像是执意要待着。 虞渊倒也没有再出声赶人。 只是抬手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叶梓茜忙伸过手去帮他接着。 解开手腕上的衬衫纽扣，男人微抡起衬衫的袖口。 烧了一锅水、洗菜、打好鸡蛋后下锅煎。 虞渊所有的动作看起来都有条不紊。 不紧不慢的。 他应该不是第一次下厨了，因为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 叶梓茜记得戎安筠的厨艺一直不是很好。 她不知道虞渊是何时练的厨艺—— 必然是这六年间发生的她所不知道的事。 他们两人之间的确隔着太多太多的空白，无法一时之间跨越。 这就是事实。 微抿了下唇，叶梓茜缓声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虞渊不知道的是—— 其实主动的靠近和询问已经耗费了叶梓茜不少的勇气。 虞渊的回答也很浅淡，只说： “前几年，在国外读书时偶尔会自己做。” 男人又补了一句： “马上好了，你出去外头等吧。” 目之所及看到的从锅里头冒出来的热腾腾的烟气，还有虞渊侧过头来，对她说「马上好了」——这一切都让叶梓茜突然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大概是两人相遇以来难得平和的相处。 令叶梓茜觉得有些不舍这样的片刻。 她一直都没有出去。 就站在一旁等着。 有个人在身侧—— 虞渊的动作幅度似乎都小了一点。 一边顾着锅里头的面，虞渊转过头去看了叶梓茜一眼，开口说道： “那些药里有一个药是要饭前吃的，你先去把那个药吃了。” “......有吗？”叶梓茜下意识反问了句。 她是真的不是很清楚。 而叶梓茜也意外虞渊竟然会记得。 虞渊又转头看了叶梓茜一眼。 像是怕虞渊会不开心，叶梓茜愣了愣，才哦了一声，乖乖地走出厨房去倒水吃药。 * 叶梓茜后来又进到厨房的时候—— 面已经快要做好了。 虞渊正往里头加鸡蛋和菜。 到快要捞出来的时候，叶梓茜眼见着虞渊像是随手拿起了旁边的辣酱，就要往锅里头加，连忙伸手阻拦道： “别放这个，这个辣酱很辣的，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虞渊听见叶梓茜的话，下意识微怔住。 像是没有想到叶梓茜还会记得这一点。 虞渊自己当然不可能忘记，但他会想放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 他也记得，叶梓茜是喜欢吃辣的。 不过思及如今她还生着病，应该吃得稍微清淡些，便也作罢。 没再说什么。 叶梓茜的确一直都记得虞渊的饮食习惯： 他喜吃鱼，不吃辣，也不吃香菜。 在将面捞出来的时候，虞渊随口说了句： “我多少能吃点辣。” “……啊？”叶梓茜一时没反应过来虞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后也只是后知后觉的轻哦了一声。 锅里头的面被平分成了两大碗。 叶梓茜觉得虞渊煮得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她的确是有点饿，也吃不下这么多。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一块小小的玻璃餐桌前吃着面。 如此寻常又普通的一个场景—— 几乎是之前叶梓茜想都不敢去想的。 在脱口那一句「不如不见」的时候…… 即使是再痛苦，叶梓茜的确是抱着再也不在虞渊面前出现的准备了。 又怎么敢有这样的妄想？ 虞渊的吃相非常斯文，举手投足间看起来很有教养。 这一点叶梓茜六年前就已经发现了。 目光下意识去观察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好好看一看虞渊了，他似乎变了很多。 至今无法和叶梓茜记忆当中的人重合在一起。 男人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从指节到手背上的筋脉清晰，动作间的涵养，似乎都与叶梓茜居住的简陋的室内环境很不相衬。 在这样的地方吃着粗糙的食物，但虞渊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丝毫不耐烦。 虞渊亲手给她做的面，叶梓茜更是说不出任何不好的评价。 她吃得很撑但还是把碗里的面都吃光了。 叶梓茜觉得虞渊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至少比她好点。 *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了，但叶梓茜还是有些许无法适从。 她不知该如何同虞渊交流。 两个人之间可以提起的共同话题，似乎都是关于六年前的。 然而六年前的事就像是一片雷区，让叶梓茜轻易不敢去提起。 吃完面之后，叶梓茜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复古钟表，犹豫了下，出声问道： “很晚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虞渊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叶梓茜一眼。 叶梓茜猜不透虞渊的想法。 但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 她瞧着他好像没有要走了的意思。 也不敢出声去问虞渊是还想要留着干嘛。 叶梓茜只是觉得自己今天已经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了。 虞渊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只是站起身，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一副准备要去洗碗的架势。 可把叶梓茜给吓坏了。 她忙站起身，说道： “不用了，你放着吧，我一会儿再收拾！” 虞渊直接拿着碗筷进到厨房。 叶梓茜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又挤了进去。 她抬起手想要去抢虞渊手上的碗筷—— 两人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一起 叶梓茜的心尖一颤。 她连忙把自己的手拿开。 本以为虞渊会先甩开她的。 然而虞渊只是抬眸浅淡地看了她一眼。 叶梓茜看着男人脸上的神色，也不敢再出言阻拦，她的确是有点怕现在的虞渊。 没过多久，叶梓茜听见虞渊出声开口道： “你出去外头等着，把药给吃了，那个红色的退烧药，先量一下体温，如果有发烧再吃，没有发烧就不要吃。” “......哦。” 叶梓茜疑惑虞渊究竟是如何把医生的嘱咐记得那么清楚的？ 明明刚才她也在现场。 叶梓茜于是走出去坐在客厅沙发吃了药。 起初，她一直注意着厨房里的动静，到后来就转而成了趴着的姿势。 等到虞渊收拾好厨房的锅碗，随手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表——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虞渊走出厨房之后，第一眼就瞧见侧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的人。 下意识放轻脚步走过去...... 虞渊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 男人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叶梓茜良久。 偶尔下意识微微蹙眉，偶尔眼中闪过复杂难懂的神色—— 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而后似是轻叹了口气。 虞渊站起身来，走上前两步。 将叶梓茜从沙发上打横着抱了起来。 叶梓茜的脑袋微微地歪斜，而后枕靠在虞渊的肩膀之上，靠近男人的颈侧。 乖巧温顺。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原因，叶梓茜睡得难得的安稳。 * 等到叶梓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周围都格外的寂静。 叶梓茜睡得迷糊，一时反应不过来—— 因为她竟是看到了虞渊的身影。 就坐靠在自己床前的沙发椅上。 叶梓茜微愣地盯着那张几近是魂牵梦萦的面容。 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看了良久。 隐约之中，叶梓茜感受到了自己眼角的湿润，一抬手就触摸到了水意。 由心底冒腾而出的酸涩和委屈。 起初她一开始以为的是为什么连梦里都是虞渊，后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坐在自己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他是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吗？ 先前抱着叶梓茜进屋后，虞渊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感觉到她还有些许的低烧。 便没有离去。 在这里顾着她。 原本虞渊一直是清醒着的，现在也只不过是在闭目养神—— 所以床上的人发出一点动静，虞渊便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目光悄然交汇。 “睡醒了？”虞渊出声问。 而后他便站起了身。 叶梓茜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头一慌…… 她下意识抬手去抓着虞渊的手。 似是害怕他的离开。 赤裸裸的依赖，昭然若揭。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脆弱，或许是因为黑夜的掩护，叶梓茜像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虞渊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身体微僵。 转过头去看着还躺在床上的人。 叶梓茜像是反应过来似的—— 缓缓松开了自己抓着虞渊的手…… 把脸微往被子里头埋了埋。 虞渊看着叶梓茜，眼神幽黑得厉害。 像是刚刚烧过的炭，漆黑之中隐约可见淡淡的几近快要熄灭的火星。 沉默了片刻，虞渊开口道： “我去给你倒杯水，困了就接着睡。” 男人的话音似亲近又似疏离。 在虞渊走出房间之后，叶梓茜下意识的轻闭上自己的眼—— 将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却依然还是会觉得悸动的心脏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叶梓茜的呼吸很浅，她并不是害怕会将自己的心脏再一次摔碎，只不过是因为担心藏在里面的小火苗会再次被熄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 虞渊又走进房间。 叶梓茜的意识有些许模糊。 在黑暗之中，她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手温柔地撩起了她额边的碎发。 男人的手指轻抚上叶梓茜的面颊，食指从她的眉间落下，沿着脸颊的轮廓略微描摹。 那个人的气息越来越低，也越来越近…… 而后叶梓茜似乎感觉到了—— 一个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的额头。 很轻，又像是很重。 带来难以抑制的震颤。 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男人的动作幅度很小。 但是叶梓茜却是清楚地感觉到了。 那一瞬间……就好像是有无数细密的针一齐扎在了她的心上。 虽然没有见血，但是那种尖锐的痛感却是绵长持续的。 令人饱受折磨。 叶梓茜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冰给堵住了，从胸口冒腾而上的热意又难以抑制。 二者相互叠加在一起—— 是快要逼出叶梓茜的眼泪的酸涩。 叶梓茜甚至想要睁开眼睛，开口去问虞渊，他是不是存着心的要这样折磨她？ 一个克制到极点的吻。 虞渊而后便走出了房间。 那个夜里，虞渊坐在仿佛能被寒风穿透的简陋客厅里，抽了很多的烟。 直至整个烟盒被掏空。 其实，虞渊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呢？ 他想的是—— 算了，他认栽了。 虞渊无法忽略自己再次见到叶梓茜之后的情绪和感受，即便是表现得再冰冷漠然。 原本平静如一滩死水的心还是起了波澜。 对于叶梓茜和虞渊两人皆是如此。 犹如潮水退去了之后，原本只留下满目的荒凉与破败，可是到了来年的春至，却还是又涨起了一波粼粼的春水。 有些疼痛的确是刻骨铭心的—— 而念想却是热烈如昔。 对于叶梓茜而言，虞渊一直都是妄图天长地久的美梦。 * 这一夜，叶梓茜睡得格外安稳。 等到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的呆，在确定了昨天半夜发生的事并不是梦之后—— 她才微微抿了下唇，坐起身来。 原本以为虞渊应是已经走了。 叶梓茜没有想到在她推开房门的时候，竟然会看到虞渊就坐在客厅沙发上。 脚步顿住。 她眨巴了两下眼，确信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忙走上前去问道： “你……在这坐了一夜吗？” 虞渊看着叶梓茜，出声答道： “有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站起身，虞渊直接朝叶梓茜走了过去。 微睁大眼眸，叶梓茜下意识有些想后退。 然而男人只是停靠在她的身前，抬起手触碰了下叶梓茜的额头—— 确认她还有没有在发烧。 叶梓茜不知为何，竟是出神地想到虞渊昨天半夜的时候在自己的额头落下的吻。 脸上控制不住地泛起了热意。 其实即使是更为亲密的吻两人六年前也早已经做过，但那么一个蜻蜓点水般的额吻却让叶梓茜觉得心跳加速…… 第170章 时过境迁 昨夜…… 虞渊并不确定叶梓茜是否还残留意识。 睡着了，还是醒着的在装睡—— 但虞渊本也不是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他并不害怕让她知道。 或者说，虞渊就是有意让叶梓茜知道的。 “饿了吗？”虞渊忽然开口道。 叶梓茜原本还盯着虞渊在发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哦…有点…” 下意识将手贴在自己肚子上。 她还真的觉得有点饿了。 叶梓茜属于那种胃很小的—— 就是撑得快，饿得也快。 虞渊看了眼叶梓茜的神色，转身缓缓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叶梓茜忙跟上去，说： “家里头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了，不然……我们出去外面吃吧？” 虞渊闻言，微挑了下眉，问： “你请我？” 叶梓茜又愣了下，吞吐道： “当然可以呀，应该的。” 虞渊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不置可否。 算同意了。 叶梓茜原想的是自己昨天给虞渊添了那么多的麻烦，他连医药费都不愿意收她的。 自己是应该要好好请他吃顿饭的。 但请虞渊吃早饭的话，未免太寒碜了些。 叶梓茜带虞渊去的，是一家离她公寓比较近的早餐店。 这家店平日里叶梓茜时常来光顾。 味道很不错，但环境的确简陋了些。 却是最真实的生活烟火气。 小店的生意很好，有很多回头客。 叶梓茜之前和老板娘聊天了解到—— 他们夫妻俩原本只是开了一辆推车在路旁开了个早餐的小摊贩，到这两年有了点小积蓄才决定咬咬牙盘下这家店面，日子也算是熬出了头吧。 叶梓茜问虞渊想要吃什么，并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男人只说随便。 于是，叶梓茜只好按照自己平常的喜好来点单，还专门嘱咐老板： 不要在虞渊的豆腐脑里头加糖。 叶梓茜记得虞渊是当真不喜欢吃甜食。 每次都说随便，但其实对食物根本就挑剔得很，并没有什么是真的喜欢吃的。 刚才在出门之前—— 叶梓茜简单地换了身衣服。 此刻，她就坐在虞渊的对面。 看着男人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西服，里头的衬衫看起来已经有些许晕皱。 手腕上戴着异常名贵的表。 坐在这个简陋的早餐店里面看起来十分不相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叶梓茜莫名觉得，这样似乎委屈了虞渊。 她轻声开口道： “昨天给你添麻烦了……下次我一定再好好地请你吃顿饭，这一顿不算。” “好。”虞渊很不客气地出声应道。 像是记下了。 老板的手脚很麻利，早餐很快就上来了。 两个人平静地用着餐。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叶梓茜忽然分神想到了六年前，她和戎安筠也是这样面对面地吃着早餐。 那个早上和戎安筠之间的对话，叶梓茜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 她有时候也会想： 如果那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没有碰见戎安筠，她们没有一起去吃那顿早餐，没有发生那一场对话—— 而她是直接跑去找虞渊的话。 那么后来事情的发展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她和虞渊之间的关系又会变成什么样。 叶梓茜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这个设想本来就是无果的。 没有任何的意义。 做了那么多无谓的假设只不过是后悔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太懦弱了。 才会导致两人最终的走散。 “在想什么？” 叶梓茜忽然听到虞渊的声音。 她回过神来。 抬眸看到对面的人似乎有些许不悦，像是不满叶梓茜同他待在一起时还走神。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 你妈妈临走的时候还好吗？” 叶梓茜小心翼翼地开口，她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格外涩难，害怕刺到他。 她并不是有心想要去戳虞渊的伤口。 叶梓茜是当真怀念戎安筠，也是真的心疼那个时候的虞渊。 她也想要知道那时的虞渊还好吗？ 本就沉重的话题让气氛变得有些许冷凝。 虞渊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 “挺好的，她走得很安详。” 的确是如此，虞谦从始至终都一直紧紧地握住戎安筠的手。 戎安筠的心是安宁的，平静的。 「那你呢」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只说：“那就好。” 像是不敢再多问。 * 吃完饭后，虞渊问叶梓茜： “你要去哪里？” 叶梓茜犹豫了会儿，答道： “我得去机构上课。” “上什么课？”男人问。 虞渊十分不喜欢这种对叶梓茜一无所知的感觉—— 像是在反复提醒着他一些什么事实。 叶梓茜亦没有丝毫的隐瞒： “钢琴和绘画课。” 虞渊说：“我送你过去。” 叶梓茜下意识拒绝道： “不用了，离这里不远的，我打车过去就可以了，你应该也要去上班了吧？” 叶梓茜觉得她已经给虞渊添了不少的麻烦，再这样下去…… 她欠他的不就更多了吗？ 然虞渊最不喜的就是叶梓茜对他的拒绝。 叶梓茜并不知道的是—— 虞渊倒是希望她欠他的越来越多。 最好是永远都还不清的那种。 这样她便不会再轻易地甩手离开了。 论强势方面，叶梓茜自然比不上虞渊。 最后她只能乖乖地坐上了虞渊的车。 虞渊将叶梓茜送到机构门口。 叶梓茜先跟虞渊道了谢。 原本已经解了安全带走下车—— 脚步顿住，叶梓茜忽然又转过身来，走回车边，抬手敲了敲玻璃车窗。 车窗没过多久被降了下来。 叶梓茜先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虞渊……” 男人的眸光似乎有一瞬的停顿。 叶梓茜抬眸认真地看着虞渊的脸，轻声开口说了句：“再见……” 虞渊微怔住了。 这一次，叶梓茜开口的这句「再见」似乎是想要抵消自己先前所说的那句「不如不见」 并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解释。 但是叶梓茜已然是在服软了。 现在她和虞渊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昨天晚上那个不明不白的吻—— 叶梓茜都不敢开口去问。 她本来希冀所求的就是希望能重新开始。 就算是从最普通的朋友，或者是生疏的陌生人开始，也没有关系。 她已经等了这么久—— 不在乎这一点时间，也不缺耐心去等待。 其实即便这些年吃尽了苦头，叶梓茜自小性格的养成，也没有使她变得自卑或是觉得低人一等。 应该说，叶梓茜是变得更加坚强了。 对于旁人的看法，她几乎是毫不在意的。 这六年来，叶梓茜早已经把自己的心练就得无坚不摧，根本不会轻易受到伤害。 而只有虞渊能够伤她。 叶梓茜所有的坚强在虞渊的面前，都会变得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也无法再自欺欺人。 人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总是容易产生绝望的念头。 这些年，叶梓茜一直都试图说服自己—— 她没有在等虞渊。 她又怎么可能等得回来他呢？ 叶梓茜钱包夹里头放的那张照片，是当初她偷拍虞渊光荣榜上的照片洗印出来的。 他们两人的合照有，但其实并不多。 甚至可以说少之又少。 虞渊是一个不甚喜欢拍照的人。 而叶梓茜是总错以为她和虞渊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长，她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去记录这些回忆。 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想到—— 分别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就这么被风吹散。 那段关系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满身的伤痕累累，却没有留下丝毫有力的证据。 然而即使岁月变迁，时光荏苒。 虞渊一直都是叶梓茜自私地奢望自己可以独占一生的温柔。 即便时间的流逝再冰冷—— 那些过往的记忆却依旧如同陈年老酒，时过境迁，仍然有暗香拂面。 * sk集团的工作人员都看到了他们的boss简直可以说冰冷如机器的工作狂，平常都早早来公司的大老板—— 今天竟然破天荒地迟到了。 而且还是穿着昨天的那套西装。 这实在是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因为平日里虞总即便是加班，留宿在公司里，他也会换一套放在休息室里的衣服。 所以这简直就是惊天劲爆的大新闻！ 坐在虞渊办公室外秘书处的凯琳在看到虞渊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 她原以为老板早就已经到了。 忙站起身，说了句： “虞总早！” 男人只是浅淡地点了个头。 便推门走进办公室。 虞渊是乘着专用电梯直接从地下停车场上到顶楼办公室的。 一开始，只有顶楼工作部的人员看见了。 结果不到一个早上，这件事就在整个公司里头传遍了。 甚至还传到了靳尚的耳朵里。 大家都在猜测着boss看起来也不像是爱玩之人，这昨天晚上不知道是留宿在谁家了？ 接到老板电话，让她叫人来将西装拿去干洗的凯琳还在想—— 她最近好像也没看到有什么莺莺燕燕的女人来招惹虞总的。 另一方面凯琳又觉得好奇，究竟是哪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天怕是要下红雨了。 靳尚走进虞渊办公室的时候。 虞渊已经在休息室里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坐在办公桌前审阅文件了。 在虞渊办公室里头专门做了一个隔间来作为休息室，里面的空间不算特别大，但床铺、衣柜、独立的卫浴都有。 虞渊有时工作加班到很晚，便会直接留下来休息，所以里头留了好几套西装。 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 坐在位置上的男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因为在这公司里头，敢不敲门就走进虞渊办公室的，也就只有靳尚一人了。 靳尚挑了挑眉头，走上前去。 坐在虞渊对面不远处的沙发上。 “三少，老实交代—— 你这昨天晚上是去哪里了？” 虞渊的视线从文件上移开。 抬起头来看向靳尚。 靳尚的嘴角扯出温和的笑意： “不知道我的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对吧？ 你还不知道你今天早上出尽了风头吧？ 现在怕是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谈论你。” “……谈论我什么？” 虞渊像只是顺着靳尚的话往下说，听不出太大的情绪。 靳尚调侃地开口道： “谈论我们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来公司的虞总，昨天晚上是夜宿谁家呢？” 虞渊依旧没有太大反应，自己的私生活虞渊并不觉得他有必要向公司人员交代。 是公司的事务太少了，还是他们太闲了，竟然成日里还有时间八卦这些事情。 靳尚笑着问道： “不准备老实交代？你昨天是待谁家了？” 虞渊暂时还并不准备谈论这件事。 如今的情况和叶梓茜的态度都不清晰。 即使如今虞渊和叶梓茜，似乎比陌生人还要生分，和她有关的一切都像是陈旧却无法完全愈合的伤疤—— 虞渊都不愿意轻易地与别人分享。 看着虞渊沉默的样子，靳尚挑了挑眉头说： “怎么？三少你这是打算要吃回头草了？” 对上虞渊看过来的眼神，靳尚出声解释道：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可没在你身上装监视器，是昨天语彤提起了—— 她和你一起去艺术馆的时候，遇见了叶梓茜。 你不是送她回去了吗？就直接留宿在她家了？你们俩这速度未免也太突飞猛进了吧？” 这隔了六年没有见面，又都是成年人，干柴烈火的，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过夜，很难让人不猜想会发生些什么。 但是靳尚还是觉得很意外—— 三少似乎每次只要碰到关于叶梓茜的事，都会变得格外的冲动。 不清醒。 靳尚想三少莫不是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教训？ 若是问起这件事的是旁人，虞渊一定不会过多解释，但这个人是靳尚。 虞渊沉默了片刻，淡声开口道： “她发烧了，昨天带她去了趟医院，回家后烧还没有退。” 男人的话很简短，靳尚却是听懂了—— 这是担心人家的身体，于是就留在家里照顾了一整夜？ 每次虞渊在面对叶梓茜的事情上面的反应，还是会让靳尚觉得意外。 叶梓茜就像是专门来打破虞渊的原则和底线的。 即便是当年被那样的对待过，虞渊还是把叶梓茜当作是眼珠子一般的护着，只是发烧生了点小病，就能让虞渊留下来守了一夜。 也许每个人真的都有自己的命门吧？ 第171章 如履薄冰 靳尚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问： “所以你们俩这算是旧情复燃，和好了？” 靳尚没有再多问虞渊，他是否已经完全原谅了当年之事，或者说完全放下了。 但光从虞渊这些年对叶梓茜只字未提，以及再次遇到叶梓茜后的反应—— 靳尚就已经多少能够看出些端倪。 虞渊沉默着，并没有出声回答。 连他也给不了自己答案。 除了初见面，在叶梓茜面前，虞渊一直都没有再去提起六年前的过往。 而叶梓茜更多的像是不敢提及。 两人都在逃避些什么。 而虞渊清楚知道的是—— 他没有放下叶梓茜。 但这并不代表虞渊对过去的事毫不介意。 从来都没有解开过的心结，终是没有办法真正释怀的，反而像是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会被突然引爆，造成更大的二次伤害。 有些问题是没有办法去回避的。 而如今虞渊和叶梓茜两个人是再一次相携着要去趟水过河，布满荆棘和石子的未知河底，又怎么可能会是坦途？ 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太过脆弱的关系令人如履薄冰。 * 酒吧内的生意从来都不会差。 酒，是一个饱受争议的东西。 人们对它的心理也是很矛盾的。 其实大部分的酒都并不好喝。 而许多人喝酒也只不过是为了寻一个不清醒，为了短暂的糊涂与忘记。 用酒来排解自己的愁绪，似乎已然是一个延续了很久的习惯。 而且极容易上瘾。 霍启洺向来都是个很克制的人。 他的酒量其实并不算差，但若非必要的情况，霍启洺平日里通常不会去沾酒。 太过理性的他，不喜欢一切会让人失控的东西。 霍启洺的很多生活习性看起来就跟个老干部似的，他不抽烟，不怎么喝酒，不泡吧，甚至于连微信朋友圈也不发—— 柏俞城时常取笑他，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活的跟个老头似的，生活毫无情趣可言，跟他在一起能把人给闷坏了。 * 酒吧吧台内。 柏俞城正站在里头调着酒，举手投足之间，熟练的动作引得店内不少客人的侧目。 柏俞城的气质太过于突出了，丝毫不会让人误以为是酒保。 然而并不是谁都有机会—— 可以喝到柏老板亲手调制的酒的。 柏俞城今天的客人是坐在他对面的霍启洺。 将调制好的鸡尾酒倒到已经放了青柠片的玻璃高脚杯里，再在上头放两片薄荷用作点缀。 浅绿色的叶子和淡蓝色的晶莹液体相互映衬，里头流光溢彩，给人想去试探的欲望。 即便是专业的调酒师，有时候也很难把控住所调鸡尾酒的浓度—— 因为常常是要将好几种酒调配在一起，后劲一般很强，而且酒量本就是因人而异。 将一杯酒置于霍启洺的身前。 柏俞城笑着说道： “难得你今天竟然会想来我店里喝酒。 毓琪呢？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面吗？” 别看霍启洺看起来这么严肃冷漠的样子，但只有柏俞城知道霍启洺根本就是一个事事都亲力亲为的奶爸。 霍毓琪长到现在这么大了，头发都还是霍启洺在吹的。 尝了一口手中的鸡尾酒，霍启洺缓声答道：“自己在家拼乐高。” 入口的酒酸酸涩涩的，喝起来像是果酒，没有太大的酒味—— 再多喝上两口，就能回味出喉咙口直冒上来的苦涩味道，浸染了酒的余韵，几分回甘。 柏俞城出声道： “进去里头坐坐？” 外面毕竟是人多眼杂，即使气氛并不是很嘈杂，也不是很方便谈话。 霍启洺抬头看向酒吧一角，此时正在弹钢琴的叶梓茜。 她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的专注，似不为周围任何的事所动。 整个人就隐匿在那昏暗之中。 只有悠扬的琴声萦绕在空内。 霍启洺今天会出现在酒吧，着实有些许反常，此刻看到他望向叶梓茜的眼神—— 柏俞城多少猜出了些什么。 他开口道： “走吧，进去。” 带着霍启洺进到自己专属的套间。 这里的隔音效果做得十分好，完全阻隔了外头一切的动静。 一走进屋里，瞬间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坐到沙发上，柏俞城率先开口道：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如果真的喜欢的话，就应该要先下手为强。 像梓茜这样的女孩子，追她的人肯定不会少的，之前还有追到我们酒吧里头来的。” 这些事霍启洺之前就多少听过些许，一直不甚在意。 喝一口手中的酒，霍启洺缓声答道： “……这次不一样。” 虞渊和之前那些叶梓茜的追求者都不一样，霍启洺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似乎他马上就要失去叶梓茜了，虽然他明明从来都未曾真正地拥有过。 那个人是叶梓茜钱包夹里照片上的人。 是叶梓茜一直在等待的人。 是会让叶梓茜因为担心他生气而一下子慌了脸色，让叶梓茜小心翼翼的人—— 很明显，是叶梓茜的心上人。 柏俞城微挑了下眉头，开口问道： “你说的人是虞三少？你也见到他了？” “你也知道？虞氏集团的虞三少？” 霍启洺蹙眉，下意识地反问。 背靠着沙发，柏俞城轻点了下头： “嗯，他来过酒吧几次。” 并没有隐瞒，柏俞城出言道： “是梓茜的前男友，已经分开六年了。” “……六年？” 闻言，霍启洺微怔了下。 已经过了六年，将近两千多个日夜。 这么长的时间，那张照片都依旧好好地保存在叶梓茜包里。 她根本就没有忘记过那个人。 而这六年的等待，在霍启洺看来有太过沉重的力量，像是难以跨越。 看着霍启洺的神色，柏俞城出声安慰道： “六年前，他们都还很小，也许只不过是年少无知罢了。 而且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便再也无法挽回和从头来过了。 即使念念不忘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我觉得如果你真有想法的话，就应该把握住现在，抓紧去做些什么。” 柏俞城知道霍启洺的性子不是那种会去与人争夺的，他只不过是担心有些事霍启洺如果不去做的话，日后回想起来他会后悔。 虽然即便去争取可能也挽回不了什么。 * 弹完琴。 叶梓茜回到休息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背着包，刚走出门的时候，就认出了立在门边的高大身影。 “……霍先生？” 霍启洺抬起眼看向叶梓茜。 “你怎么来啦？是来找柏大哥的吗？” 霍启洺答非所问道： “你结束了，要回去了是吗？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叶梓茜忙摆手拒绝。 她闻到了从霍启洺身上传来的淡淡酒味： “你喝酒了？” “没事，司机在外头等着了。” 霍启洺说完后，就转身直接往外头走去。 叶梓茜很少看到霍启洺喝酒，又感觉他今天似乎有些许反常—— 担心是因为喝了酒。 怕会出什么事，叶梓茜忙跟了上去。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 司机已经立在车子旁边等着了。 这个停车场离酒吧有一小段的距离，此时这里并没有什么人。 司机早就认识叶梓茜，朝她示意地点了点头。 叶梓茜走到霍启洺的身前，出声道： “霍先生，你喝酒了，还是让司机早点送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叶梓茜还未转过身的时候，就已经被霍启洺伸手抓住了手腕。 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霍启洺的手不同于他的性格—— 带着异常滚烫的温度。 叶梓茜明显被吓到。 已然是越距的无礼举动。 叶梓茜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开。 却不想她抗拒的举动，竟然引得霍启洺直接一把拉过了叶梓茜…… 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称不上是温柔的力道，叶梓茜直接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下意识地拿手去挡。 推拒。 叶梓茜没想到霍启洺的力气竟然那么大。 “霍先生，你放开我！” “你喝醉了。”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叶梓茜！” 无力挣脱的禁锢。 听到叶梓茜的话，霍启洺才像是有些许反应，他微松开叶梓茜 叶梓茜似害怕地一连退开好几步远。 霍启洺看着叶梓茜应激的反应，心头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她竟是如此抗拒他的触碰。 男人本欲再上前的脚步，禁不住顿住…… 霍启洺紧皱着眉头，出声安抚道： “你别怕……我只是有话想要对你说，我没有什么恶意，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外头的冷风吹得叶梓茜的脸色有些泛白。 她的确是受到了惊吓，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沉默半晌，才轻声开口道： “你……想要说什么？” 原本要上前去劝解的司机，看到两人似乎都冷静了下来，能好好沟通了，才放心地走到一旁去。 看着叶梓茜，霍启洺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晦涩的神色，他缓声道： “你不要怕我……我只是因为喝了点酒，所以可能头脑发热，有些控制不住才会冲动，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男人的话音顿住，叶梓茜微愣了下。 心中似有预感，果然没过多久，她又听见了霍启洺轻缓的声音： “其实，我很喜欢你。 应该说，我已经心仪你很久了。 连毓琪都看出来了——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吗？” 感情之事，如果真的是两情相悦的话，其实是很容易被对方感知到的。 因为你一直在看着那个人的时候，如果那个人也在看着你，是很容易被互相发现的。 然而，叶梓茜的确从始至终都未设想过这个可能性，她是真的觉得很意外。 霍启洺接着说道： “毓琪的身世你已经知道了。 如果你愿意给予我回应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仔细地考虑清楚——这个孩子我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在这件事情上霍启洺不可能做出割舍。 这其实也是这么多年来，霍启洺一直都没有想过要找个人定下来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不孤单，或者不够喜欢。 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幸福和霍毓琪面前，霍启洺选择的是去保护霍毓琪，把自己放在第二位，除非能有真正两全其美的方法。 可能会有一部分的女人无法接受这一点。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也都有想要独占的心思，想要心头唯一的那份的「最重要」。 然而，这些问题都不是叶梓茜所在意的。 她轻蹙着眉尖，开口道： “霍先生，不是孩子的问题，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霍启洺出声反问道。 喝了酒似乎变得有些许不讲道理和执拗。 叶梓茜：“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那就从现在开始想，好好地想想。” 霍启洺原本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他是抱着有一天叶梓茜会对他日久生情的念想。 如果不是虞渊的出现让霍启洺感受到危机感，打乱了他原来的节奏和步调， 霍启洺可能不会选择—— 这么快跟叶梓茜袒露自己的心迹。 在时机还不算成熟的时候，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 霍启洺本就已经感受到些许的挫败。 沉默几秒，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对不起……” 毫不掩饰的拒绝。 霍启洺忙开口道： “你不需要马上给我答案，你可以回去再好好地想一想，考虑好了后再给我答复。” “不用了，对不起。 我的心早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人了。” 叶梓茜根本就没有其他余地去想。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虞渊从未将叶梓茜的心移让出半寸。 依旧全然的占据。 像是并不意外叶梓茜的答案，霍启洺沉默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开口道： “我给你时间，我可以等。”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 却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压迫感。 她一时找不到更有力的拒绝理由，语言似乎在瞬间变得苍白。 霍启洺温声说： “走吧，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在霍启洺又深又沉的目光注视下—— 叶梓茜出声开口道： “我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第172章 我喜欢你 如今跟霍启洺待在一起，只会让她的思绪变得更乱。 叶梓茜下意识地就想要逃离。 霍启洺看了叶梓茜良久，到底没再勉强她。 司机载着霍启洺先行离开。 渐入深冬，天气似乎越来越冷了。 迎着微凉的寒风，叶梓茜转过身，朝着停车场出口的方向走去。 忽然，有一道刺眼的光线朝她射了过来。 叶梓茜下意识抬起手虚挡住，往身侧看了过去—— 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心跳霎时微凛。 此刻，虞渊正坐在昏暗的驾驶座之内。 透露一层薄薄的玻璃，一动不动地直直地看向叶梓茜。 面色含着几分冷凝的冰霜。 两个人一个身处于黑暗之中，一个站在车灯前显得格外耀眼明亮。 两人都一言不发地隔着玻璃相互对视着...... 如同是隔着数年惊掠的时光。 眸中藏着含义不明的深浅情绪。 只不过虞渊还并未意识到的是—— 与此刻相反的是，在过去这些年的时间里，叶梓茜才是那个身处于黑暗之中的人。 叶梓茜方才是真的被霍启洺给吓到了。 原本纷乱的心此刻在看到虞渊之后才真正变得平静下来，目光转为柔和。 虞渊一直坐在车厢内，静静地看着叶梓茜。 并没有开口说半句话。 但叶梓茜还是抬脚，朝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或许这就是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吧—— 有的人会让你下意识想要远离。 而有些人会让你奋不顾身地想要靠近。 即便叶梓茜真的觉得偶尔会有些害怕现在的虞渊，但她更多想着的也从来都不是逃离。 上了副驾驶座。 叶梓茜柔声开口道： “……你怎么来了？” 叶梓茜原本还想问虞渊是什么时候来的。 但很明显的，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所以，他必然也看到了刚才在停车场发生的事，下意识的觉得心头微慌 叶梓茜想要出声解释些什么—— “刚才霍先生......他只是......” 一时不知该解释些什么，从何解释起。 霍启洺对于她的心意是事实。 方才即便不是叶梓茜主观的意愿，但霍启洺的确是伸手抱住了叶梓茜。 两人之间暧昧不清的拉扯举动。 还有叶梓茜口口声声的一口一句霍先生。 就像是导火索，瞬间引爆了虞渊心头原本就积压已久的怒火。 这些灰暗的情绪从那天在艺术馆内看到霍启洺和叶梓茜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萌生了，一直都没有得到消解。 当年叶梓茜一意孤行的背弃，切断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是在虞渊的心中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对一个人全然的信任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那需要长时间累积下来的绝对的安全感。 而这种东西一旦发生破裂便很难以再修复。 要从不信任重新回到信任是一件更难的事。 “你不用解释。”虞渊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带着尖刃的怒意。 话音几近像是粹了冰似的，霎时堵住了叶梓茜所有未出口的话。 虞渊似也在克制着些什么。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向虞渊有些冰冷的脸部轮廓线条。 经过了昨夜，两人原本方才恢复的不那么僵硬的气氛，像是一下子又降至到了冰点。 叶梓茜看着虞渊。 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细绳给捆绑住了，而且那根绳子还在越收越紧。 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虞渊一言不发地开动了车子。 从酒吧回到公寓的沿路，车厢内的气氛都像是被压抑到了极致。 互相斗气的两人谁也没有再先开那个口。 将车子停靠在巷口。 虞渊熄了灯。 没有街灯的巷道—— 目之所及的四周忽然一下子变得昏暗下来。 车厢内始终静默的气氛，莫名让叶梓茜觉得有几分疲惫的倦意。 微吸了口气，叶梓茜还是出声提醒道： “你回去，慢点开。” 之前那一次虞渊盛怒之下开车险些失控的场景，至今都还让叶梓茜觉得心有余悸。 转过身。 叶梓茜还未打开车门下车，就被虞渊抬手一把大力地给抓了回来。 紧接着—— 一个带着满满怒气的吻，直接落到了叶梓茜的唇上。 男人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终于爆发。 像是再也无法克制。 将叶梓茜用力地压靠在车的座椅上。 虞渊强硬地撬开了叶梓茜的唇齿，一个强势又极具侵略性的吻落下。 不留一丝的空隙。 也不给叶梓茜任何反应的余地。 几近称得上是有几分蛮横的。 像是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 起初，叶梓茜是受到惊吓般的无措。 但到底是没有伸手去推拒眼前的人。 被动地应承…… 任由着虞渊的吻。 察觉到眼眶微微的湿热。 叶梓茜是在唇部和下颚的疼痛不适中瞬间清醒过来的。 看着眼前虞渊紧蹙着眉头的冷凝神色。 叶梓茜的肩膀微微瑟缩，是下意识的躲闪。 而这个举动像是引得虞渊更加的不悦。 换来更强势的掠夺。 在虞渊终是放开叶梓茜之后。 男人的手放在叶梓茜的面颊之上。 明明前一秒还是亲密的吻，下一秒出口的却是最冰冷的质问。 虞渊的声音沉哑： “你跟那个霍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梓茜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温热的血液，像是在一瞬间变得冰冷了下来。 连她的脸都一下子褪去了血色。 在从车窗外投射进来的昏暗光线的照耀下，显得些许的苍白。 虞渊在等着叶梓茜开口。 现在，他要听她的解释了。 叶梓茜沉默片刻，轻咬着自己的唇，道： “我跟他没有关系。” “他喜欢你。” 虞渊开口，像是在反驳叶梓茜所说的话。 而后，虞渊又接连说了好几句的问话： “他有一个女儿，那他有家庭吗？” “你看上他什么，钱财？” “还有那个酒吧老板，他也喜欢你？” “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盛怒之下出口的话语必然是最为伤人的。 虞渊的话像是一把一把的尖刀，毫不留情的直接剐开了叶梓茜的心脏。 几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雾气几乎是在瞬间就模糊了叶梓茜的眼。 在他的心目当中她当真是如此不堪？甚至是那种会为了钱财去介入别人家庭的人。 他说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原谅过她。 他在怨恨她。 而且这份恨意是积压了六年的。 “你说话啊？” 虞渊在催促着叶梓茜。 男人的话音听起来冷冰冰的。 他像是并不着急，有足够耐心听她解释。 在这般对峙之下—— 叶梓茜竟是微微勾起自己的唇角，拉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叶梓茜浅声开口道。 她像不知道在回答虞渊所说的哪个问题。 只是下意识想要推翻和否定他所说的一切。 叶梓茜忽然觉得自己的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 很不舒服。 也难受得厉害。 她突然不想再待在这里和虞渊谈论这些称得上可笑的问题了。 他究竟是如何想她的，才能问出这些问题？ 他又怎么问得出口？ 叶梓茜其实一直都觉得在同虞渊的关系当中，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不对等的。 叶梓茜始终觉得她喜欢虞渊喜欢得太多。 也太卑微了。 六年前是如此，六年后更是。 说到底，那个一直想要费力去讨好、接近虞渊的人，难道不是自己吗？ 是叶梓茜亲手将那一把足以伤害自己的利刃交到了虞渊的手中。 而他根本就已然无法再信任她了。 先前两人看似平和的相处，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的粉饰太平。 心中筑起的防御城墙—— 一次又一次地被轻易击溃。 最脆弱的部分受到最重击的伤害。 叶梓茜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她的身体有些发颤，连呼吸似乎都变得有些发抖。 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叶梓茜并不想让虞渊看出来，也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 她只是强撑着自己的心绪，开口道： “霍启洺喜欢我，是啊……” 这一点，叶梓茜没有办法否认。 她也控制不了其他人的想法。 叶梓茜承认了他说的话，但虞渊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 相反的，虞渊并不想要看到这个样子的叶梓茜，因为她的脸色看起来透着灰暗的易碎。 那是绝对在泥潭里面打滚过才会出现的神情——这样的叶梓茜让虞渊觉得有些不安和揪心。 此刻，叶梓茜的话音听起来异常平静： “他没有家庭，我们也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我还没有堕落到那种地步……” 话语犹如利刃，比尖刀还具备杀伤力。 同时刺穿的似乎是两个人的心。 叶梓茜定定地看着虞渊，缓声道： “至于我，我喜欢的人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六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了—— 我喜欢你。” 叶梓茜的语气平静得几近称得上是漠然的。 但是眼角却像是控制不住的流出了一道生理性的泪水。 叶梓茜没有抬手去擦。 眼泪顺着面颊缓缓往下滴落，刚好滴在了虞渊的手背之上。 虞渊的手轻微颤抖了下。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到了。 叶梓茜又轻声问了句：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这一点？ 还有……虞渊，你错了，我不是没有变过，经过这六年，我早就已经变了……” 也许在六年前，他对她的信任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还是说，从始至终，她的喜欢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 虞渊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了。 仿佛预料之中，又像是出乎意料。 连叶梓茜自己都觉得诧异她如今还能将「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在虞渊的面前说出来。 这句话仿佛不是叶梓茜自己说的，而是从她的身体里头满溢出来的。 叶梓茜曾经以为自己再也说不出口。 但当真正说出口后，却像是耗尽了她所仅剩下的全部的力气。 明明是一句告白的话语，听起来却是这般的决绝和冷漠。 本来早就应该在重逢之后，就对虞渊倾诉自己衷肠的话语，叶梓茜先前说不出口—— 如今却以这样悲哀又讽刺的形式说了出来。 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滑稽得很。 然而更可笑的是，叶梓茜竟然还会因为这几个字而觉得心悸。 这并不是叶梓茜第一次跟虞渊告白了—— 但她却从未有过如此刺痛的感觉。 是在被重伤之后痛极了的防御和反击，伤到的人却似乎还是叶梓茜自己。 就像是犹如爱明明都已经完全烧成灰烬了，在那其下却依旧有挣扎求生的青草。 情花早已败落，跌入了淤潭之中，那最后一片的残瓣却自始至终都不肯化作黑色的淤泥。 甚至连叶梓茜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挣扎、抗争些什么？ 不堪重负。 叶梓茜终是不发一言地推开车门—— 走了下去。 这一次，虞渊并没有再伸手去阻拦她。 叶梓茜方才平静的话语却像是极具杀伤力，震慑得虞渊有几分无措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然后话语早已是出了口。 伤害更是已经造成，无法挽回。 虞渊脸上的神色隐匿在昏暗的车厢之中，看不大真切。 唯有紧紧握住的拳头泄露了他的几分情绪。 在回到家中时，叶梓茜早已是泪流满面。 眼泪像是机械似的不停地往下滴落，找不到停止的开关。 并没有开灯，叶梓茜坐在沙发上，呆愣的用纤细的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蜷缩着身躯，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瘦弱。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旁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太过于急切。 失控的力道仿佛要把整个门板给敲穿。 叶梓茜的反应很慢。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沙发上站起身。 走向门边。 双手握在门把之上，紧紧地攥住。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着。 她不用透过门去往外看，也能猜得到此时在敲门的人是谁。 激烈的敲门声依旧不绝于耳…… 一次又一次，叶梓茜毫不犹豫地打开门。 这一次却是真的迟疑了。 横亘在她和虞渊两个人之间的又何止是这一扇薄薄的门呢？ 如果当真无法跨越的话，又何苦要再这样互相伤害。 叶梓茜觉得也许是自己错了—— 当初她就不应该不顾一切地选择来到a市。 断了线的风筝，本就是寻不回来的。 第173章 你不要哭 从来，虞渊之于叶梓茜都似恩赐也是劫。 虞渊的心已然是硬得要命，叶梓茜觉得她怕再也化不开了。 前几年的时间里，叶梓茜一直都活在无望的等待之中，像是靠着那一点残存的希冀才让自己这么坚持了下来。 在同一座城市，也许是在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后，两人最终才得以再次相遇。 叶梓茜的确是变得十分胆小。 她胆怯过，犹豫过，也试图想要逃避过。 但是心头那抹积存已久的渴望到底还是战胜了所有的念头。 叶梓茜想要重新走回到虞渊的身边。 但要想真正的跨越那些空白的距离—— 每每要再往前走一步，都不仅仅是过去这几年叶梓茜自己在脑海中的想象。 因为这还意味着，她早晚有一天，需要向虞渊坦诚过去那几年发生的事，所有的，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都要将过去真正地摊开。 叶梓茜早就发现，虞渊其实亦努力地在向她走近，但似乎两人却是莫名地越行越远。 明明人仿佛就近在眼前时，他们却像是远隔了千万里。 叶梓茜方才在车上所说的—— 也并非全都是气话。 这些年，的确有很多事都变了。 而她也变了。 并不知道虞渊能否真正地接受现在的她。 还有过去的所有。 而这份坦白背后的代价和结果，叶梓茜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说到底，两人如今之间冰冷易碎的关系。 并不仅仅是因为虞渊无法信任叶梓茜。 连叶梓茜也无法全然地去信任虞渊—— 当然，这其中还包含着叶梓茜并不想让虞渊同她一起再去品尝那份苦涩。 叶梓茜不想要把虞渊拽下来，和她一起烂在泥里。 并不是真不想把事情都跟虞渊解释清楚。 叶梓茜也想要跟虞渊诉苦，她也想要让虞渊抱抱她，疼疼她，不要再对她冷言冷语。 可叶梓茜是真的喜欢虞渊—— 但凡对虞渊还有一点点的感情，叶梓茜都舍不得如此，她舍不得让虞渊伤心…… 舍不得虞渊像她一样承受着折磨。 叶梓茜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有一点叶梓茜从来都没有变过。 那就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试图想要去保护虞渊的举动，还是如此的笨拙。 甚至总是先伤到自己。 哪怕希冀着能够重新开始，叶梓茜也并没有想过要在虞渊面前毫无保留地将过去摊开。 她想着，干脆就到这里吧。 叶梓茜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往前走了。 但其实—— 叶梓茜却是犯了和六年前一样的错误。 那就是，她可能还并未意识到，在她和虞渊的关系当中，虞渊亦是当事人。 就算有谁想要去判决两人的那一段过去，可能也只有虞渊有那个权利。 虞渊从始至终都有权利知道当年的事。 所以，有时候单方面自主的保护，可能并不是对方真正想要的。 虞渊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叶梓茜的推离。 纤细葱白的指尖握紧了门把。 叶梓茜最终还是把那扇门给推开了。 她起先迟迟都没有抬起眼。 过了好半晌后，没有听到丝毫动静，叶梓茜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明明没有哭，偏偏看不清楚眼前的画面。 叶梓茜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看清楚虞渊。 虞渊在叶梓茜打开门后变得异常沉静—— 仿佛刚才激烈地敲打门板的人并不是他。 叶梓茜忽然对上了虞渊的那双眼，像是蕴藏着无限的风雨，汹涌晦暗的，沉如黑墨。 光看着虞渊的脸，叶梓茜就觉得自己的心口控制不住地阵阵发痛。 脑海当中像是有什么声音嗡嗡作响，胸口禁不住有些起伏。 不知何时，已然是泪眼模糊。 身体不住地发抖。 几分噬心的痛楚。 虞渊紧锁着眉头，走上前两步。 而后，叶梓茜颤抖的身子被拥入了那个熟悉而久违的怀抱。 阔别已久。 胸腔抵着胸腔。 两颗心脏在距离彼此最近的地方跳动着。 虞渊紧紧地抱着轻微颤抖的叶梓茜。 力气之大，没有让她有丝毫挣脱的空间。 虞渊的声线极低，话语间带上喑哑嗓音： “对不起......” 下意识地先开口道歉。 主动地服软。 光是身前熟悉的怀抱和气息，就已经让叶梓茜不禁觉得鼻酸了。 但叶梓茜却倔强依然，只是在虞渊的怀中掉着眼泪，却是一声不吭。 虞渊吻着她的额际，喃喃的低声重复道： “对不起，对不起……” 叶梓茜任由着虞渊贴着她的额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眼泪已经在叶梓茜不知道的时候划过了脸颊，叶梓茜却是固执地陷在过去六年深植在自己心头的偏执。 轻微的挣扎，试图想要挣脱虞渊的怀抱。 可是虞渊的双臂太过有力—— 完全的禁锢和束缚。 让叶梓茜根本无法动弹。 一手将叶梓茜搂近自己，一手抚着她的面颊，虞渊出声哄道： “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虞渊见不得叶梓茜这么哭。 可是在听到虞渊的话之后，叶梓茜却是觉得眼睛愈发的酸涩。 眼泪像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这副样子实在是太过窝囊了。 叶梓茜并不想要每次在虞渊面前都是如此，可她似乎又停不下来。 微张了张自己的口。 叶梓茜像是想要发出些声音，而后又死命地咬住了牙才止住哭声。 心疼的垂眸看着怀中的人。 虞渊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一个人是像叶梓茜这么哭的，似是压抑到了极致—— 她在哭的时候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一双漂亮的眼睛异常的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像是止不住似的往下滚。 滚得一整张脸都湿透了。 薄唇却依旧死死地紧闭，鼻尖皱起，透出些许的红，看起来倔强又脆弱。 虞渊感觉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么摇摇欲坠，险些就要轰隆隆的一片崩塌。 虞渊沉着声音，开口道： “你别这样，你出声说说话好吗？” “是我不对” “你不要哭。” 虞渊一声一声地哄着眼前的人。 叶梓茜浑身一震，从喉咙口里漏出轻微的呜咽声，细得仿佛是气音一般。 虞渊的吻从额头转到面颊—— 将叶梓茜面上的泪水一并吻去。 像是终于忍不住似的，叶梓茜发生了一声沙哑的声音。 而后，便是彻底的放出了声音。 哭得越发凶了起来。 从喉咙里发出困兽一般的嘶哑声，胸腔略微的起起伏伏，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虞渊原本是想要等叶梓茜哭完了再说。 却不想她竟是哭得如此令他揪心，而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捧着叶梓茜满是泪水的脸，虞渊直接对着她的唇附了上去。 叶梓茜先是挣扎了一下，但许是因为哭得快没力气了，也无力去推开—— 便是近乎顺从地任虞渊亲吻着。 不同于方才在车里，虞渊的吻并不霸道，他的双手不住地安抚着叶梓茜，给她顺着气。 过了片刻，叶梓茜的哭声才停住了。 唯有眼泪还在往下淌。 像是根本流不尽一般。 一双眼睛红肿起来，像一只流泪的兔子。 虞渊缓缓松开叶梓茜，两人的呼吸交错。 将叶梓茜先领进了屋。 虞渊带着她坐到沙发上。 去给她倒来了一杯热水，放在她的手心。 温度并不高，但叶梓茜却像是被手中的水给烫了一下，而后便用力地握紧。 叶梓茜的目光并未落在虞渊的身上，看起来像是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虞渊的声音低沉晦涩： “我们……谈一谈好吗？” 虞渊的心头并不好受。 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她的泪水竟然如此之多。 以前的叶梓茜一直都是乐观开朗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太阳，身上的光亮总是能温暖到周围的人。 这些年，叶梓茜的确是变了不少。 但其实，每个人都在变，虞渊也变了，这六年间他也学会了抽烟、酗酒，脾气肉眼可见的变得愈加暴躁。 但虞渊可以如今可以确信的是—— 无论叶梓茜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换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个人。 “你跟我说说话？” 像是终于有了反应，叶梓茜抬眼看向虞渊，她轻声开口道： “虞渊，你根本就无法相信我，为什么还要一直问呢？” 男人的眸光沉了沉，出声答： “因为你总是不愿开口说，只要你说了，我就相信。” “……是吗？”叶梓茜轻声反问了句。 她觉得虞渊如今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他们两人之间残留的信任根本就是少得可怜。 虞渊根本无法信任她。 叶梓茜带着轻微的颤音开口说道： “我心里很难受……虞渊……” “就这样吧……” “咱们两个不要再这样互相折磨了。” “我们都虞渊好好冷静一下。” “你走吧……”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 叶梓茜缓声的接连说了好几句话。 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却是句句刺人。 话音顿住了之后，她微低下了头—— 似乎是不敢抬头再去看虞渊的反应。 几分局促不安地等着男人的回答。 可是虞渊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开口。 叶梓茜能够感觉得到虞渊似乎是正在看她，可是思绪混乱之中—— 叶梓茜根本就察觉不到男人的目光中隐隐地泛着痛意。 虞渊想要抬起手去摸一摸叶梓茜的眼角，想要抚平她眉间的不安。 但抬起的指尖却是顿在了半空中。 只半晌—— 虞渊的手便收了回去。 男人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苦涩笑意。 她所有的不安，似乎都是他亲自给予的。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放下手中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的水杯，叶梓茜浅声的话语，直接下了冷漠的逐客令。 说完后，她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其实因为刚才情绪太过激动，哭得有些脱力，叶梓茜一时觉得膝盖微软—— 险些就要倒下。 虞渊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去扶住她。 叶梓茜却是如触电般的躲开了。 整个人又跌回了沙发上。 叶梓茜微睁大了眼眸看向虞渊。 那警惕又胆怯的模样，就像是一只重伤未愈，靠着本能想要去躲避猎人的兔子—— 可是在漫漫的寒冬，冰天雪地里，只有猎人的家里有摇曳的火光，有足以果腹的食物。 叶梓茜一直试图靠近想要汲取那份温暖，但另一方面又清楚的感觉到了危险。 虞渊的拳头轻握住，缓缓开口道： “可以让先冷静一段时间，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你单方面说的算的。” 早已经过了无能为力的年纪，这一次，虞渊不会再允许叶梓茜这样单方面的切断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她又凭什么，替他来下决断？ “你先好好休息。” 虞渊说完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叶梓茜坐在沙发上听到了门被打开而后又被关上的冰冷声音。 狭小的屋内此刻却显得格外的空寂清寒。 叶梓茜忽然觉得身体有些许的发冷。 外头呼啸着的寒风不知道是从什么缝隙中钻进屋内中来的。 明明还未到深冬，今年还未有初雪—— 但叶梓茜却是觉得a市的冬天越来越冷了。 最冷的冬夜，春意不知何时才能绽放在漫天飞雪之中。 * 博华经纪公司。 对于这类娱乐公司，很多部门通常不能像正常的单位那样按时打卡上下班—— 因为他们需要应对很多的突发状况，以及需要解决艺人的公关问题。 栾语彤从自动玻璃门处走了进来。 公司前台的工作人员对栾语彤早已是十分熟悉。 “栾小姐好！” 打了声招呼便直接放人进去了。 “你好～” 栾语彤脸上扬起的笑容格外明艳动人。 头戴一个贝雷帽，即便是在寒冷的冬日里，栾语彤依旧还穿着露肩的米色针织毛衣，搭配百褶裙和黑色的长靴。 若要说起来，栾语彤的颜值丝毫都不逊色公司里的那些如今正当红的艺人。 栾语彤不仅外貌娇俏可人，而且她本身就是服装设计专业出身的，衣品也绝佳，走在人群是那种绝对亮眼的存在，吸引人的注意力。 公司上下都知道，栾小姐是栾家最受宠的小公主，而且是卓少的青梅竹马，还极有可能是卓家未来的少夫人—— 故而不敢轻易的怠慢。 第174章 胆小鬼 虽说卓少一直都是花名在外的， 但身处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有太多想要走捷径，妄想能够一劳永逸，一步登天进而享乐人。 以卓逸宸的身份，毫无疑问会引得很多人主动地接近，大多带着目地的。 而卓逸宸也的确有那个条件和资本去玩。 但在外人看来，玩归玩，要真正地娶进卓家家门的，那就是要另当别论了。 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够轻易踏进卓家的家门的，而卓逸宸和栾语彤—— 就是名副其实意义上的门当户对。 栾语彤和那些围绕在卓逸宸身边的女人，自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除了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承认栾语彤最想要的那种关系，卓逸宸对栾语彤可以称得上是宠溺和纵容的。 除非是特别要紧的事，不然每次栾语彤来到公司，其他事情都为她先让道的。 足以彰显栾语彤的特殊性。 出了电梯门，右拐。 栾语彤直直地就走向卓逸宸的办公室。 原是想要直接推门进去的。 却不料秘书竟是突然跑过来阻拦道： “栾小姐……您怎么突然来了？” 神色有些许的慌乱和急迫。 栾语彤微微地挑了下眉头，道： “我来找卓逸宸，他应该还在公司里吧？” 栾语彤打过卓逸宸的电话，他没有接，还去他家也没找到人，只好来公司逮了。 而且刚才前台也没有出言提醒她—— 那证明卓逸宸应该是还在公司没错。 秘书面上的神情看起来肉眼可见的为难： “卓少是还在公司里没有错......可是......可是卓少他……现在不是很方便，要不我先带您去休息室等一下吧，然后我再进去帮您通报一声。” 栾语彤并不是第一次来公司了。 怎么可能没有瞧出这其中的猫腻。 她的眉目霎时一敛： “这都已经几点了？ 卓逸宸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在忙？” 栾语彤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需要秘书给出什么回应。 她在问完话之后，就直接转过身边说道： “算了，我自己进去看看就可以了。” “欸......栾小姐，现在不行......” 这个秘书是刚调来没多久的。 她实在是受不住栾语彤这一副正宫前来抓人的架势。 也根本拦不住人。 唯恐自己要是闯祸就要这么丢了饭碗。 没有打半声招呼—— 栾语彤直接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秘书神色慌乱地紧跟在她的身后。 栾语彤走进去，目之所及看到的画面…… 让她整个人原本娇俏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和刚到公司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就是你所说的要紧事？你们卓少还真是大忙人啊！” 栾语彤的视线看着前方，并没有转过头来。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对着秘书的，但很明显又是在说给卓逸宸听的。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本就尖细。 办公室内的两个人，在栾语彤刚走进来之后，就都一时停止了动作。 卓逸宸像是本来就没有什么动作。 他只是坐在白色的沙发上，背靠着，看起来显得有几分慵懒和随性。 在他的右前方坐着一个女人。 看起来清纯温柔，还有几分的楚楚可人。 栾语彤觉得她有些许的眼熟，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名字跟人还对不上号—— 应该又是公司里头新签的某个影视小花。 定是有拍过戏，或者上过电视，所以栾语彤才会对她有印象。 栾语彤走进来的时候，那个女人的手正握着卓逸宸的手，准确来说是指尖。 即便卓逸宸并没有回握住她。 但是两人相触着的手，那一小块的部分，在栾语彤看来还是觉得格外的刺眼。 他们两人明明不是坐在同一张沙发的。 卓逸宸是坐在右侧的单人沙发上。 而那女人，则是坐在中间长沙发的边角。 她侧过身抬起手试图去握住卓逸宸的手…… 虽然她在栾语彤走进来之后，立马就吓得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但栾语彤的眼中还是泛起了火光， 她直直地盯着卓逸宸的那只手—— 几近就快要把它给看穿了。 栾语彤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气氛霎时变得冷凝。 秘书诚惶诚恐地看着栾语彤和卓逸宸。 卓逸宸知道他家这大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 看了一眼秘书，他出声道： “你先下去吧。” 秘书一脸卸下了重负，忙说：“是。” 紧接着小步快走，出了办公室。 而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也站了起来，温顺地柔声开口道： “卓少，那我也先回去了。” 卓逸宸依旧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点了个头。 此时，栾语彤浅笑地开口道： “你们的事情谈完了吗？ 这么快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不然我先在外面去等会儿，晚点再进来。” 栾语彤这时候开始展现她的有礼和气度了。 见栾语彤竟然还笑得出来，卓逸宸就知道她必然是已经气极了。 栾语彤倒是想起来眼前这女人是谁了—— 傅湛欣，前段时间因为上了一个音乐类的选秀节目而走红的一个歌手。 以一首情歌出圈，所以小有名气。 栾语彤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签约的博华经纪。 傅湛欣面露几分难色地看向了卓逸宸。 卓逸宸此时的目光是落在栾语彤的身上，他浅声开口道： “没事，你先回去吧。” 傅湛欣于是也离开了那间办公室。 门被关上。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一站一坐，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明明似乎做错事的人是卓逸宸，惹栾语彤生气的人也是他—— 但卓逸宸似乎并没有要上前来哄人的意思。 只是依旧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 卓逸宸这话倒像是问得坦然。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卓逸宸掏出西装口袋内的手机看了一眼，道： “哦，手机没电了。” “手机为什么会没电？你昨天没充电吗了？你昨天晚上又去哪里鬼混了？你昨晚睡哪儿了？” 卓逸宸挑了挑自己的眉头，他不知道一个简单的手机没电了，竟然能够引发这么多的问题。 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你的问题是不是太跳跃了些？” 栾语彤直接大步走上前去，从方才压抑到现在的情绪终于爆发： “跳跃你个鬼！卓逸宸，你竟然敢在办公室里头给我偷人！” 直接和卓逸宸挤在同一张沙发上。 栾语彤看起来怒气冲冲的，她简直想要把卓逸宸刚才被傅湛欣碰过的手给剁掉。 实在是气不过。 栾语彤直接抓起卓逸宸的另一只手—— 微埋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卓逸宸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栾语彤是当真用足了力气，狠心往下咬的，咬得结结实实的。 卓逸宸只在起先微惊了之后，到底也没有反抗。 只是任由栾语彤咬着。 这猫被惹极了是当真会咬人的。 “咬完了没？差不多了吧？” 卓逸宸估摸着她这气也差不多该撒完了吧？ 栾语彤松开了卓逸宸的手之后，那上头留下了深深泛红的压印，还有唇釉的印记。 卓逸宸倒也不生气，只笑着说道： “你还真是属小老虎的，牙齿这么锋利。” 此时，栾语彤就坐在沙发用来扶着的椅背上。 两人挨得很近。 即便卓逸宸从来都不愿意承认，但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一直都允许栾语彤越过安全距离。 虽然他一直都把那当做是妹妹才会有的亲近。 栾语彤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卓逸宸西装内里衬衫的领子: “卓逸宸，你越来越过分了！还在公司里，就在这办公室里头，要是传出去的话该多难听啊！卓伯伯要是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栾语彤是真的见不得卓逸宸如此，她知道他跟他父亲的关系本来就不好。 栾语彤不想看到卓逸宸总是一个人住在外面，要不就是去住酒店，逢年过节有时候连家都不回。 卓逸宸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把栾语彤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轻轻地拽了下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办公室里偷人了？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栾语彤的嘴巴霎时一瘪，她抓起了卓逸宸的那只手，脸露嫌弃： “还说没有！我刚刚都看到她抓着你的手了！ 你竟然让她碰你的手...... 如果不是我刚好来了的话，接下来还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好事了？” 卓逸宸笑着开口道： “她就那么碰了一下我的手，就算是偷人啦？” 又不是过家家的游戏，卓逸宸觉得栾语彤真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果然，栾语彤被激得一下子就炸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想得寸进尺是吧？怎样才算偷人？” 还非得要人赃俱获吗？ 他不嫌丢人的吗？ 卓逸宸此时恶劣的性子就冒出来了，他看着栾语彤，面露出几分笑意，反问道： “你说呢？” 虽然，大部分的情况下，卓逸宸只不过是在逢场作戏。 但卓逸宸这撩人的技巧还是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 屋内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升温了...... 配上男人那张长得有些妖孽的人，卓逸宸在说那句话的时候，连栾语彤都看得有些微愣了。 卓逸宸看着栾语彤这呆愣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笑着抬起手轻摸了摸她的头。 男人的这个动作却是让栾语彤一下子就清醒，回过神来。 因为每回做这个动作的卓逸宸都是真的把她当作了是妹妹在怜爱。 而栾语彤抗拒这样的感觉。 “好了，不早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边说着，卓逸宸便像是要从沙发上站起身。 然而却是被栾语彤一把给拽住了。 “卓逸宸......”栾语彤眼中的神色复杂，似执拗地开口道： “为什么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而我却不行？” 并不觉得自己有丝毫的逊色，而且她可以努力的改进他觉得不好的地方—— 栾语彤不懂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卓逸宸始终都不愿意接受自己。 如果是先前他所说的那个理由认为她还小，她现在也早已经长大了。 他宁愿跟外边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玩情场游戏，但就是不愿意接受她。 这是为什么呢？ 栾语彤始终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轻蹙着眉尖，栾语彤缓缓地靠近卓逸宸。 目光落在她眼前卓逸宸的薄唇上。 距离渐渐缩短，近到呼吸似乎都已经交错在了一起。 卓逸宸看着自己身前的人，眼中早已经没有了平时的玩世不恭，更多的像是复杂和纠结。 在双唇即将相贴上的那一刻—— 卓逸宸还是侧过了头，冷凝着脸躲开了。 两人的神色似乎都捎带上了僵硬。 方才，栾语彤那般咬着卓逸宸的手的时候，男人都没有生气。 现在的神色看起来却隐隐有几分动怒的征兆。 看着卓逸宸稍显得几分冰冷的侧脸。 栾语彤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吻卓逸宸的唇。 之前在男人睡着了的时候，栾语彤曾经偷偷地吻过一次。 果然，在卓逸宸清醒的时候，她根本就无法得逞的。 栾语彤自己往后退开。 卓逸宸转过头来，似晦涩地无奈开口道: “好了，别闹了。 ——回去吧。” 从沙发上站起身，卓逸宸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外头沉如黑墨的夜色。 栾语彤看着卓逸宸的好几秒，才缓声启唇道： “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在闹。” 是他，一直都在逃避他对她的感情。 他根本就是一个胆小鬼。 犹如进屋前的风风火火，秘书在没过多久之后就看见了栾语彤从卓少的办公室里神色不快地走了出来。 秘书吓得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她看栾语彤脸上的神情两人像是大吵了一架。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一些阴冷的小雨。 男人高大的身姿一直立在那落地窗前。 卓逸宸的眼眸往下望去。 还是很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道身影。 他看着栾语彤大步走到了马路旁边。 她并没有打伞。 好在周围的出租车很多—— 栾语彤很快就拦上一辆上了车。 第175章 凑合得了 司机问栾语彤要去哪里。 并没有回家—— 栾语彤只报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位置。 窗外的细雨在栾语彤上了车之后越下越大，没过多久就几乎笼罩住了一整座的城市。 大雨逼得路上车行的速度都变得缓慢了下来，高架上又排起长龙…… 车灯闪烁。 许是车内的暖气开得不够高，有些微凉。 车窗的玻璃被雨珠沾染上，模糊了视野。 看得并不真切。 而栾语彤却像是很执拗的一直往外望去。 脸上的神情早已不复方才的灵动。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精致瓷娃娃。 栾语彤轻抬起手，快速地抹掉自己眼角滑落的一道泪珠，似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面色隐隐透着几分倔强。 从小被娇宠，惯着长大的，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栾语彤只在卓逸宸的身上跌了一大跤。 她所有的挫败感都是来源于他的。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没有一个人是能够做到真正的大度。 栾语彤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目光就是看着卓逸宸的。 卓逸宸几乎占据了栾语彤所有的青春和生活。 然而栾语彤却也清醒地知道，她从来都不是卓逸宸眼中的唯一。 他甚至连碰都不愿意碰她。 她一点点距离的靠近和亲密都要用偷的。 栾语彤从来没有在任何事情上，有如此大的挫败感。 * 在听到门铃声的时候。 靳尚正在家中和虞渊一起喝酒。 说是喝酒，约酒的人是虞渊，可从头到尾在喝酒的人几乎只是靳尚。 靳尚严重怀疑三少就是跑他家来发呆的。 属实反常。 听到门铃声时，虞渊抬眸看了一眼靳尚。 像是在问：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靳尚亦挑眉，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出声道： “难不成是卓少，我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没有接，手机可能没电关机了。” 靳尚边说着，便站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站在外头的栾语彤。 外头的雨还没有停。 这里的停车场外来车辆是进不得的。 而公寓的单元楼离大门还有段距离，栾语彤是直接走上来的。 淋了不少的雨。 整个人都犹如是落汤鸡一样。 头发微湿的贴在发白的面颊上。 裸露的肩头被雨水给打湿，冷得她有些微微地在发抖。 靳尚吓了一跳，睁大眼眸： “语彤？你没带伞怎么不知道叫我下去接你啊，就这么傻的自己淋着雨上来？” 栾语彤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进了公寓。 和虞渊对视了一眼后，在沙发上直接坐下来，伸手拿起了一瓶放在桌上的啤酒。 打开易拉罐之后，微仰起头，猛灌了一大口酒，喝得太急还被呛着，咳嗽了两三声。 虞渊看着她皱了下眉头，问道：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靳尚进去屋里头，拿了一条新的米白色大浴巾出来，先给栾语彤披上。 碰巧听到栾语彤正出声回答虞渊： “我刚才去卓逸宸的公司里头抓人了。” 靳尚和虞渊对视了一眼。 眼底皆露出了然的神色—— 果然，只有卓逸宸才有本事惹得栾语彤失控，没了气度。 身上被厚浴巾包裹着，霎时间升腾起的温暖让栾语彤下意识微缩了下自己的身子。 “所以呢，卓少没在公司里吗？” 靳尚出声问。 栾语彤手里拿着啤酒，摇了摇头说： “他在......而且跟女孩子在办公室鬼混。” 靳尚都有些许惊讶，以他对卓少的了解，他是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怎么个鬼混法？”靳尚出声问道。 “那个女的抓着他的手了。”栾语彤面容上又露出生气的神色。 靳尚挑眉道：“十指紧握的那种？” “没有，像这样......”栾语彤抬起自己的手，准确地比出了一小个指节，还微眯着眼睛，像是记得格外的仔细，颇有几分可爱。 靳尚禁不住摇头轻笑了声。 “那你没揍他？”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沉默的虞渊出声道。 “我揍了......”转过头去看向虞渊，栾语彤轻点了点自己的头： “我把他的另一只手狠狠咬一大口。” 似乎还有些许余怒，栾语彤举起自己的手又比了一个看似十分“凶狠”的动作。 “做得好。”靳尚在旁边赞同地附和道—— “还有呢？” 栾语彤下意识反问道： “……还有什么？” 靳尚一时没有回应，他原想问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因为照刚才栾语彤来时的情绪反应，定然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光靳尚所知道的，之前卓少为了让这丫头死心，甚至曾经刻意在语彤的面前，表现出和其他女人的亲密行为，不是一次两次。 所以靳尚觉得语彤断然不会因为一个简单的牵手就伤心成这样才是。 但栾语彤一副不准备再细说的逃避样。 又灌了一口手中的啤酒，她出声道： “还有......还有我做了个决定，我要去你们公司去实习。” “虞渊哥哥，我可以去吧？”栾语彤边说着，转过头去和虞渊对视了一眼。 靳尚先说道： “你学的是服装设计，不好好在你家公司待着，来sk做什么？” 栾语彤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要去找男朋友啊！” “要是找不到的话，我干脆跟虞渊哥哥在一起凑合过得了。” 栾语彤紧接着又问虞渊： “虞渊哥哥，你和梓茜姐怎么样了？你们和好了没有？” 话音一出口，气氛似乎变得有些许冷凝。 靳尚暗示性地轻推了推栾语彤的手臂—— 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靳尚早就发现了虞渊的反常，今天竟然破天荒地要约他喝酒。 而很显然的定是又跟叶梓茜有关。 栾语彤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又转头，去看向靳尚说道： “不然我们两个凑合好了，反正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和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的，靳尚哥哥，你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这种事怎么能将就得了呢？我的大小姐，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栾语彤反驳道： “不要，我没有喝醉，我就是不要喜欢他了，卓逸宸那个大混蛋！” 在他们两人说话的间歇，虞渊独自站起了身，走到阳台外。 点燃了一根烟。 往下望去。 耳旁还可以听见靳尚在安慰栾语彤的话： “卓少不是那样的人，你可能误会他了。” “我才没有误会他，就算今天不是，他的身边围绕的女人那么多，也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栾语彤并不是不知道卓逸宸跟有一些女的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但她始终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 洁身自好有那么难吗？ 如果说是耍叛逆的话，那他这叛逆期未免也来得太晚了些吧？ 说到底，卓逸宸的心就是无法安定下来。 这一点，栾语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能让卓逸宸的心为之停留的人并不是她。 栾语彤的话说得靳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去反驳，他竟也觉得有点道理。 虞渊站在阳台，轻吐了一口烟雾。 这些年，虞渊的烟瘾不小。 这两年已经算是克制不少了。 目之所及看到的万家灯火，在男人身后其实也是有暖光的房间。 但这小小的一方阳台，却似格外的冷清。 虞渊的目光幽深，皱着的眉头从未松开过。 他还在思索着，而且思绪格外的混乱。 和叶梓茜两人如冰的关系。 「我喜欢你」被当作是决绝的话语。 叶梓茜所说的那四个字，就仿佛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虞渊整个人从头到脚笼罩在了里面，这两天都昏昏沉沉的。 虞渊的眼睛看向外头，思绪却不知已经飘到了何处。 虞渊想起了那一年，偶然间和友人去到了国外，即使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起，不要在意—— 但虞渊走遍了大街小巷，不管是有意无意的，几乎到了那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可惜都没有遇到叶梓茜。 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在哪一座城市。 一方面排斥，又难以放下当年的事。 一方面又忍不住靠近，看到她生病，看到她哭，依然会控制不住的觉得心疼。 即便再否认，虞渊也忽略不了过去六年，钻心蚀骨的寂寥与思念。 时间会抚平伤痛，时间也会滋长想念。 在叶梓茜回来了之后，她的眉眼，每一个表情，每个动作的细节，都又鲜活而生动地浮现在了虞渊的眼前—— 连同六年前的叶梓茜。 全部都被重新唤起了记忆。 即便一同放不下的，还有对当年的事几近称得上怨恨。 可是，虞渊喜欢叶梓茜。 他喜欢她—— 承认吧，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 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即使可能会重蹈覆辙，付出和之前一般同样惨痛的代价。 他也放不开她的。 虞渊从未有如此清醒的认知。 * 从阳台走出来以后，虞渊直接就朝着门边走去。 “三少，你去哪里？”靳尚停下了在为栾语彤吹头发的动作，出声问道。 “我先回去了。” “你刚才喝了点酒，记得叫代驾。” 男人只是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而后便走了出去。 栾语彤微仰起了头看向靳尚，说道： “虞渊哥哥，这不会是被我吓跑了吧？” “三少的胆子哪有那么小，你能吓到他？” 靳尚笑着揉了揉栾语彤的头，继续给她吹干头发—— 他瞧着三少那模样，根本不像是要回家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又跑去找叶梓茜了。 靳尚觉得那叶梓茜根本就是三少的命门。 是劫躲不过。 天上还飘着一些细雨。 叶梓茜撑着一把白色的伞，在隐约的月光之中，缓缓地走在巷子里。 在看到前方不远处停靠着一辆熟悉的车。 叶梓茜骤然停下自己的脚步。 只觉得有些茫然又无措。 叶梓茜僵直着站了片刻，到最后还是没有接着往前走，而是直接转过身离开了。 因为没有带身份证，叶梓茜也去不了酒店。 最后只能又回到酒吧。 柏俞城见她又回来了，还有些惊讶地说： “怎么又回来了？” “没地方去，身份证也忘带了，晚上我可以在这凑合一晚吗？”叶梓茜微微地笑着说道。 但柏俞城却是发现她的眼底没有丝毫的笑意，叶梓茜不愿说是因为什么事，柏俞城便也没有多问。 她这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内心有伤痛的人，有些情绪旁人是永远触及不到的。 酒吧后面有一些空着的员工休息室。 要在这留宿一晚只是小问题。 柏俞城自然会应承，他又说道： “不然我带你去旁边的酒店，给你开一间房间，你比较能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待在这里就好，挺方便的，明天一早醒来，我刚好直接去机构上课。” 柏俞城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心软了，顺了叶梓茜的意。 叶梓茜笑着说道： “谢谢柏大哥收留。” 柏俞城最后领着叶梓茜去了一间最干净的员工休息室，是刚收整出来的，还没有人来住过。 外头酒吧还有不少的客人。 柏俞城嘱咐叶梓茜把门关好，不要随意出去。 柏俞城出去后。 叶梓茜锁上了门，屋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叶梓茜并不没有上床铺，她只是就占着一个安静的角落，躺在沙发上。 这间员工的休息室隔音效果自然是没有柏俞城的房间好—— 叶梓茜可以清晰地听见外面酒吧的声音。 外头很吵，吵闹离她有些近，又似乎有些远，但是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叶梓茜并不会觉得不适，真是奇怪。 叶梓茜宁愿待在这里，也不敢回到那个有虞渊在等着的家。 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了？ 叶梓茜会认识柏俞城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有一会儿，叶梓茜难得放纵自己进了酒吧，喝得烂醉如泥就蹲在酒吧门口，刚好撞见了来店里的柏俞城。 那就是让人第一次的见面。 并不算什么美好的记忆，叶梓茜第一次见柏俞城就是喝醉酒出丑的。 若是放在平常，柏俞城一般也不会去管这种闲事。 只不过是因为刚好就在他的酒吧门口—— 而且叶梓茜这样的外貌喝醉酒本就十分危险。 第176章 貌合神离 柏俞城是看到了有人想要去招惹醉酒的叶梓茜，才会上前去干涉的。 将人赶走之后，柏俞城蹲下身，凑近才发现叶梓茜就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手机—— 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在给谁打着电话。 边打还边流眼泪。 但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电话始终都没有被接通。 叶梓茜就那么整个人蜷缩着蹲在地上。 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主人丢弃了的小猫。 周身都布满了绝望。 “喂，还清醒吗？你家在哪里啊？我叫人叫辆车送你回去吧？”柏俞城难得好心地说道。 “家……我已经没有家了……” 叶梓茜的眼神，不知是否因为酒醉看起来格外恍惚而空洞，出口的话却又像异常清醒。 她的确已经没有家了。 她甚至连个家人都没有。 所有爱她的人，还有她爱的人，都一个个的离她远去了。 如今在这茫茫的城市之中—— 只有她孤身一人。 叶梓茜微埋下头，近乎呢喃地开口说道： “我什么都没有了。” 柏俞城看她这副样子禁不住轻叹了口气。 城市越大，伤心的人越多。 会来酒吧里买醉的人都各有各的愁心事，柏俞城见得多了—— 但在叶梓茜身上的绝望和孤寂，还是让柏俞城少有的觉得有些揪心。 让叶梓茜就这么待在外面，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 柏俞城最后还是难得好心的，把人给捡回到了酒吧里头。 给了叶梓茜一个可以暂时遮风挡雨的场所。 隔天早上，发现自己在陌生地方醒来的叶梓茜，着实吓了一大跳，心有余悸。 那天，叶梓茜因为忙着要去机构上课，也没看到帮助自己的人。 便没有打招呼就直接先走了。 叶梓茜是在那天晚上，才又去到酒吧想要感谢一下柏俞城的。 就像只是好心收留了一只流浪猫—— 柏俞城本也不图叶梓茜的什么感谢。 那天晚上，酒吧内弹琴的人因为家里突然有事，请假不能来了，叶梓茜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出手帮了一个小忙。 于是才会有了后来到酒吧代班兼职的事。 叶梓茜其实并不算特别缺钱，一方面是因为柏俞城跟她提起时，她不好拒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就是想把自己的生活塞得满满的—— 让自己适应这种忙碌的节奏。 忘记一些其他的事情，让自己没空去想。 更何况弹琴这个兼职，对于叶梓茜而言并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两人在渐渐熟悉交往下来，柏俞城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叶梓茜的事。 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大城市工作，总归是辛苦的。 后来是在偶然的机会下，柏俞城才会把叶梓茜介绍去给霍毓琪做私人的钢琴家教老师。 柏俞城的确一直都对叶梓茜照顾有加。 人性总是如此，善妒又时常喜欢抱不平。 渐渐的，就有一些流言传出来说柏俞城和叶梓茜两个人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众所周知，柏俞城是已婚的—— 且柏俞城对外一直都是带着婚戒的。 大家都知道柏俞城家中有妻子，虽说那个妻子是个女强人，平日里怕是不会心疼人。 也管不住柏俞城—— 要不然怎么会由得他在外头随意如此。 叶梓茜有时候都怀疑柏俞城是不是拿自己当挡箭牌，去挡掉那些烂桃花—— 因为叶梓茜能够感受得到柏俞城是很在意他的妻子的。 至少，他们夫妻两人的关系并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般冷若冰霜，貌合神离。 叶梓茜在电视上见到过柏俞城的妻子，那当真确实是一个美人。 是那种美得不食烟火的—— 应该很少有男的看了会不动心。 是在清冷之中却又有一份温柔，遥远却又透着一丝亲近。 甚至，柏俞城有拿过手机上的蒋雪迎的照片给叶梓茜看过。 柏俞城平日里就很喜欢研究摄影，在他的镜头底下的蒋雪迎，更是美得惊人。 然而，叶梓茜不知道的是—— 柏俞城有处私人公寓的一间房间里头，几乎挂满了蒋雪迎的照片，或静或动的。 那些照片大部分都是柏俞城随手拍下的。 有些是偷偷拍的。 而照片很多被柏俞城洗出来挂着，其实柏俞城也并没有存着什么不好的绮念。 柏俞城只是单纯觉得那些照片拍得很美。 那个房间的存在，甚至连蒋雪迎本人都不知道，她更从来没有走进去过。 叶梓茜会知道柏俞城对蒋雪迎的在意—— 因柏俞城的手机里放了很多蒋雪迎的照片。 柏俞城会在蒋雪迎加班的时候，总是开车从店里绕远路去公司接她，即便他明明知道蒋雪迎是有专门的司机接送的。 柏俞城会调很多的鸡尾酒，但大部分是女孩子会喜欢的口味，叶梓茜猜测蒋雪迎应该是喜欢喝酒的人。 就像柏俞城曾经随口提起过蒋雪迎喜好美食，喜欢吃他做的菜。 所以柏俞城在闲暇的时候，总是会动手研究一些新的菜色。 如果当真不在意的话又怎么可能做到如此？ * 那天晚上。 叶梓茜像一只缩头乌龟似的，在酒吧里头躲了一整夜。 就是不敢回去那个有虞渊在等着的家。 叶梓茜不知道的是，虞渊也就在她家楼下坐着等了一整夜。 烟盒里的烟皆被掏空了。 曾经无数次，叶梓茜希冀着能够和虞渊的重逢，却不想，现实竟会让人如此难堪。 也许有些记忆的美好就只适合保留在回忆里，现在的叶梓茜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虞渊。 她原以为自己会失眠，可到了最后，她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做了一系列混乱的梦—— 那些梦，有六年前的，也有六年后的。 甚至连梦中的虞渊都在质问她。 叶梓茜一觉醒来，感觉自己的头胀得生疼。 简单的洗漱了下之后，叶梓茜走出房门，外头已然是一片寂静。 晨间的酒吧自然最是冷清。 因为方才散席没过多久。 叶梓茜缓步朝外面走去，不想会在吧台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大早，柏俞城竟然会出现在酒吧里头。 而且还正在吧台调酒。 “柏大哥，一大早的，你怎么会在这？ 你不会是昨天晚上也没回去吧？” 叶梓茜走上前问道。 “嗯。”柏俞城轻声应了一声，“你起了？” “你昨晚怎么没有回去？” 其实，柏俞城是看叶梓茜昨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不回家，留宿在酒吧—— 到底不是很放心，便想着干脆留下来。 柏俞城温声解释道： “她出差了，家里头也没有人。” 叶梓茜自然听得出来柏俞城口中的“她”指的是他的妻子蒋雪迎。 了然地轻点了下头，叶梓茜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看着柏俞城将新调好的酒倒出来。 叶梓茜出声问： “怎么一大早起来就调酒？” 柏俞城倒两小杯的酒，一杯放在叶梓茜的前面，似随意地开口道： “喝一杯，庆祝我的生辰。” 叶梓茜闻言，霎时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柏俞城点了点自己的头，似感叹道： “又老一岁了。” 上了三十岁以后，时间似乎溜得越来越快，就在指缝之间，转瞬即逝。 叶梓茜拿起来摆放在面前的酒： “不过我晚点还要上课，这酒我只能喝一小口，我就意思一下啦！” 柏俞城温和地笑：“你随意就好。” 跟柏俞城碰了下杯。 叶梓茜还是送上了惯例的祝福： “生日快乐。” 晨间的鸡尾酒，有些辛辣，又有些许甘甜的清爽，一口下去简直让人瞬间清醒。 叶梓茜说：“不过生日就这么一杯酒，也太敷衍潦草了吧？你也没提前说一声，我也没有准备什么生日礼物给你。” 叶梓茜而后又补充了句： “礼物，过两天再给你补上吧。” 柏俞城笑着说道： “礼物就不用了，不然你请我吃顿饭吧？早餐就可以，也不用什么大餐。” 知道晚些时候叶梓茜还要去工作，柏俞城也没有提出什么太让人为难的要求。 叶梓茜也笑了笑道： “一顿早餐还不容易，我请客，随你挑。” 两人相携着一同走出酒吧。 一前一后。 叶梓茜是走在前面的，却不想迎面就撞上了朝着酒吧走过来的一个女人。 几乎是在同时，叶梓茜就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她就是柏俞城的妻子。 叶梓茜觉得蒋雪迎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更让人觉得惊艳。 蒋雪迎的身材纤细瘦高，只留着齐肩的干练短发，看起来非常利落，气质绝佳。 从门内走出来的柏俞城显然也看见了蒋雪迎，霎时还有微怔。 许是因为要去公司，蒋雪迎身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西服，面若冰霜的样子给人很有距离感—— 但是柏俞城看到过她在家未穿正装时候的样子，未像去参加晚宴时穿着华丽正式的样子。 卸掉了妆容和所有外在包装的蒋雪迎，稚嫩得就像是个孩子一样，看起来特别清纯动人。 愣了几秒，柏俞城才出声问道：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也没有打电话跟我说一声。” 蒋雪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柏俞城的话，也不懂得该如何解决此时尴尬的处境。 她出差提前回来了，却发现丈夫一整夜都没有回家，早上来酒吧寻人，却看见丈夫跟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女人从酒吧里一同走出来。 这件事情若是按照逻辑上来看—— 蒋雪迎身为柏俞城的妻子，有绝对的理由发火，生气，甚至是跟柏俞城撒泼。 而蒋雪迎却只觉得自己心里极其的难受。 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其实，蒋雪迎的确是个高智商低情商的人，就像是她精通于商业管理，在生意场上展现了绝对的能力，但在生活方面自理能力却是极差。 蒋雪迎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感情上的问题，所以这些年来才会一直都搞不好同柏俞城的夫妻关系。 连叶梓茜都感觉到了此时场面的尴尬，毕竟这样的场景她和柏俞城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但平常其他人说闲话就算了，在正主面前，叶梓茜并不希望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蒋雪迎倒是并没有发火，也没有生气，她甚至连一声质问也没有，只是淡声说了句： “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就提前回来了。” 有时候，在他们这一段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当中，柏俞城偶尔也会希望，蒋雪迎有时能跟他发发脾气—— 就如同他们此时的情境之下。 如果蒋雪迎发火生气了，起码还可以证明她是在意了，柏俞城还可以告诉自己她多少会吃点醋，多少是在乎的。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看起来无动于衷。 丝毫都不在意的样子。 其实，蒋雪迎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她只不过是根本就不知道—— 自己有没有那个立场去生气。 蒋雪迎其实是昨天半夜一点多的飞机才抵达的a市，到家时已经快两点了。 因为蒋雪迎记得今天是柏俞城的生日。 她原本是想要在十二点之前赶回来的。 在零点的时候，第一个给他送上生日祝福。 但不想，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坐最近的一趟航班回来。 原本紧赶慢赶，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 却不料，飞机晚点了。 到最后还是晚了。 可是，蒋雪迎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赶回家之后，面对的竟然是空荡无一人的房子。 以为柏俞城只是有事耽搁了，或是去了酒吧，或是和友人聚会—— 却不想柏俞城竟然会一整夜都没有回家。 起初只是因为想给柏俞城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蒋雪迎在回来之前没有提前打电话知会他。 到后来，等得越久了，手里拿着那个手机，蒋雪迎就愈加打不出那个电话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如此怯懦。 明明只是一个电话那么简单的事，就是宁愿坐在沙发上空守一整夜，宁愿胡思乱想，就是不愿意打出那个电话。 甚至不敢去猜想—— 对方希不希望接到你的电话。 一大早，蒋雪迎会来酒吧寻人，也只不过是想要碰碰运气。 看看柏俞城在不在店里。 却不想会碰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第177章 忆初见 没有再去问蒋雪迎为什么一大早会出现在酒吧的门口，柏俞城只问道： “你吃饭了吗？我们正准备要去吃饭，一起吗？” 若是当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可能如今的处境就不那么好处理了—— 然而柏俞城内心坦然，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站在旁边，原本一直沉默的叶梓茜，适时地开口说道： “不然我欠你的那顿饭就先欠着吧，我下次再还给你，刚好我也差不多该赶过去机构那边上课了，你要不就先跟蒋小姐一起去吃饭吧？” 女孩子的心思向来都比较细腻敏感一些，叶梓茜多少能够察觉得到蒋雪迎低落的情绪。 而且今天又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 叶梓茜自然不能占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很识相地便要先行离开。 柏俞城还并未出声回答，叶梓茜便先听到一旁蒋雪迎的声音。 她先是拒绝道：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我公司还有点事，你们去吃吧。” 说完，蒋雪迎又看向柏俞城，淡淡开口道： “我只是过来提醒你一声，妈妈让我们这个周末，一起回家去吃个饭。” 就像是一个例行公事的工作通知。 这个理由是蒋雪迎临时编的，听起来有些许的憋脚，她过后甚至还得要提前去找自己的母亲通声气，以避免穿帮。 时常都是这样，如果不是非必要需一同出席的重要场合。 蒋雪迎想要让柏俞城跟她一同外出—— 便只能搬出蒋家父母。 让柏俞城同她一起回蒋家吃顿饭，这样蹩脚又显得有些悲哀的理由。 真的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蒋雪迎甚至都想过，会不会到了哪一天柏俞城就会失去耐心去陪她应付这些事情了。 在结婚之前，两人就没有好好相处过。 结婚三年以来，两人几乎也从来没有过一次正式的约会。 就像是提前步入了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平淡如水。 也不外乎外界会有那么多似是而非的传言。 的确也不是空穴来风。 柏俞城在蒋雪迎说完话之后，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确定手机还有电。 而且他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蒋雪迎的信息。 柏俞城心中疑惑的是—— 这种事情她打个电话，或者发一条短信告诉他就可以了，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结婚三年以来，柏俞城去蒋氏集团的次数还算是更多一点，但蒋雪迎来这间酒吧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蒋雪迎平日的工作是真的忙，管理着公司那么多的事务，行程都排得满满的—— 柏俞城也总觉得以蒋雪迎的性子，应该是看不上自己随意开的这一家“小店”。 到最后，柏俞城还是没有多问，他只是回了一声：“好。” 应承下来了周末的饭局。 蒋雪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自己的头，而好像是没有什么其他话可说的出声道： “那我先去公司了。” 柏俞城这才多问了一句： “小林呢？” 小林是蒋雪迎的司机。 “……他在停车场等着。” 柏俞城点了点头，说： “那路上注意安全。” “……嗯。” 蒋雪迎轻声应了声，最后看了一眼柏俞城，以及站在他身旁的叶梓茜—— 就转身离开了。 叶梓茜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柏俞城和蒋雪迎两人之间的相处。 明明两个人是夫妻，他们之间的对话却又是那么的冷淡又疏离，克制有礼。 叶梓茜刚才一直试图想要出声劝一下柏俞城的，可是她感觉自己插不上什么话。 而且这是他们夫妻两个自己的事，她根本就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 说不定还会帮倒忙，把事情搞得更糟。 等到蒋雪迎走了之后—— 叶梓茜才斟酌的开口道： “柏大哥，我感觉蒋小姐似乎误会了些什么，你是不是应该先去跟她解释一下？” 柏俞城闻言先是微愣了下，而后才开口道： “梓茜，我们两个之间的情况，你可能不是很了解，她是不会误会的。” 柏俞城的话音顿了下，而后又补充了句： “或者应该说，她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事。” 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懂的情绪，柏俞城又马上用自己嘴角的笑意来掩饰。 叶梓茜却是下意识否定了柏俞城说的话—— “我觉得蒋小姐是在意的。 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是夫妻，她怎么可能不在意你的想法？ 如果不在意的话，她又怎么可能在你一整夜没回家的隔天早上，出现在酒吧门口呢？” 叶梓茜觉得柏俞城应该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在自己的感情问题上犯迷糊呢？ 柏俞城的确被叶梓茜的话说得愣住了。 其实有些事一直都不可深究，不可去细想。 只不过是因为柏俞城和蒋雪迎两人对他们这一段夫妻关系都有了一个默认的共识。 叶梓茜最后还是告诉了柏俞城自己的看法，她说她觉得蒋雪迎是在意的。 因为哪怕一个人脸上的神情再冷淡，再多加掩饰，她的眼睛也是骗不了人的—— 眼神总会泄露出一些心底藏不住的情绪。 而叶梓茜会明白是因为，她自己曾经也住在那样的一双眼睛里。 “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有找到柏先生吗？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司机小林在看到蒋雪迎坐上车后座后，微侧过头去，出声问道。 “不用了，直接去公司吧。” 小林看蒋雪迎的面色似乎不是很好，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只应了声： “……好的，小姐。” 小林原是蒋家的司机，后来在蒋雪迎结婚后就跟着她到了柏家，成了蒋雪迎专用的司机。 因为小林在蒋家已经工作多年了，从年轻的时候至今，蒋家人一直都习惯称呼他小林—— 不然其实他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蒋雪迎微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身旁座位上放着的一个深棕色的饭盒。 里面放着的是蒋雪迎今天早上亲手做的长寿面，此时怕已经都陀了。 蒋雪迎可以说就是个生活小白，她长这么大，几乎从未进过厨房。 而蒋雪迎的厨艺也如她自己所预料的那般糟糕，这面还是蒋雪迎自己先前已经偷偷试验过两三次，这次才勉强做成的。 所以味道还是很一般。 和柏俞城平常给蒋雪迎所做的那些食物，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蒋雪迎刚才自己尝了一小口，皱着眉头，差点就想要把这些面直接倒掉了。 可又想到生日的时候，总归是要吃碗长寿面的，至少寓意是好的。 蒋雪迎便还是把它们装了起来，想着让柏俞城多少吃上一两口—— 新的一岁，可以平平安安。 这是蒋雪迎第一次下厨做饭，但柏俞城终归是没有吃上。 * 柏俞城和蒋雪迎两人的相处模式，的确是和寻常夫妻不一样。 说两人没有感情吧，但柏俞城又确实对蒋雪迎挺好的—— 柏俞城会亲自下厨做一些蒋雪迎喜欢的食物，甚至去研究各国各类新的菜系。 蒋雪迎时常都会惊叹于柏俞城在厨艺方面所展现出来的惊人天赋。 因为只要是她喜欢吃的，柏俞城都会做。 柏俞城会给蒋雪迎调各种口味的鸡尾酒，好喝可以解馋，但是酒精度数通常不高又不至于醉人，不会让蒋雪迎隔天早上起来觉得头疼。 蒋雪迎甚至不知道柏俞城时常都会去关注跟蒋氏跟她有关的新闻—— 每当蒋雪迎工作上遇到不顺利的时候，柏俞城就会适时去做一些事哄她开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像是一对和谐的夫妻，愿意为彼此去付出时间做些事的亲密爱人。 但从另一方面而言，他们两人之间的心意却又是完全不共通的。 柏俞城从来都没有想过逃避，也没有否认过自己对蒋雪迎的好感。 但是感情这种事，他又向来不喜勉强别人。 柏俞城也有思考过究竟该如何对待蒋雪迎，如何处理这一段婚姻关系，他才能不后悔？ 柏俞城自认为自己已经是很了解蒋雪迎了，但其实并不是的—— 要不然他就不会以为就算不是他，任何的结婚对象，对于蒋雪迎而言都是可以的。 这便是一个对蒋雪迎最大的误解。 因为柏俞城总是以为蒋雪迎是对感情，对婚姻无所期待，所以才能做到那样安然如常。 好似事事都不在意。 久而久之，柏俞城就认为蒋雪迎是不可能会在意的。 说到底，因为柏俞城和蒋雪迎他们两人的家世出身，身份地位，他们本就都是骄傲的人。 从小到大，便一直处于云端之上的。 因为如此，他们更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人—— 在没有低到尘埃里的那一刻，又怎会知爱为何物呢？ 在这一点上，蒋雪迎或许开窍得比柏俞城要更早一些，可是她却是不自知。 说起两人之间关系的起源，柏俞城或许只能回忆起在结婚之前，两家的一次正式会面。 但其实蒋雪迎和柏俞城的相识，原比那还要更早一些。 是在一次宴会上。 那时候蒋雪迎才年仅九岁，那天她陪父母一起出席一位伯伯的生日宴会。 晚宴是蒋雪迎从小最不喜欢的场合。 她就自己一个人待在庭院的喷水池旁边。 有几个调皮的小男孩儿在附近玩水枪，因为水枪没有水了，有两个小男孩便想着就近跑到喷水池旁边来接水—— 而后他们便发现了安静坐在喷水池旁边石头上的蒋雪迎。 她身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裙子，就像个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美丽小公主。 整个人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就是看向他们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冷淡无表情的。 小孩子其实并没有什么纯粹的恶意，只是大多性子比较顽劣，许是想要跟蒋雪迎开玩笑，或者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 那两个小男孩便拿着水枪开始攻击蒋雪迎。 一开始蒋雪迎只是皱了皱自己的眉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不明白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攻击自己。 到最后实在是有些烦了，又想到若是把自己的衣服弄湿了，弄得一身狼狈的话，过会儿进去有失体面，父亲又该要责备她了。 于是，蒋雪迎便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想要躲闪开，前面水枪的攻势还在继续—— 蒋雪迎不小心脚下一滑…… 突然跌落到了水池之中。 这一幕碰巧被晚到宴会的柏俞城撞见了。 他连忙走上前来，先是训斥了一下那些在玩水枪的男孩子。 那些男孩子在看到蒋雪迎摔倒后，本就已经吓坏了，乖乖听了柏俞城的训话后便跑开了。 喷水池里的水自然很浅，也淹不死人。 蒋雪迎早就已经自己站起来，站在水池中，只不过她的裙子湿了大半。 脚踝应该也有轻微的扭伤，因为蒋雪迎可以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脚上传来—— 她不禁皱紧了眉头。 柏俞城就看着那个小女孩一身狼狈的站在水池中，倒是没有被欺负哭。 那时候的柏俞城其实也才十四岁，但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喜欢运动，个头已经拔得很高了。 穿着一身黑色的定制西装，少年人一下子变得有几分大人的模样。 柏俞城挑了挑眉头，走上前去。 站在水池旁边，他出声问道： “怎么样？你没受伤吧，自己能上来吗？” 蒋雪迎还没有出声回答。 柏俞城就已经长腿一迈，直接下到水池中。 眼前突然出现的大哥哥的举动，一下子惊到了蒋雪迎，她吞吐道： “你……你的鞋和裤子……都湿了……” 柏俞城低下头看向仰起脸看向自己的蒋雪迎，无所谓地笑了笑说： “没事，湿就湿了吧，刚好一会儿可以找个理由提前离开，这种场合实在是太无聊了。” 蒋雪迎是第一次碰到和自己有相同感受的人，她原想和他交流，告诉他—— 她也觉得这样的场合很无聊。 但因为蒋雪迎很少和人沟通，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她就只是任由着柏俞城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带到喷水池旁。 而后一个不留神，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直接就被抱出了水池。 蒋雪迎吓了一大跳。 柏俞城其后自己也出了水池。 他的脚踩在地上还有水渍，裤腿还在往下，不停地滴着水。 但他看起来倒像是真的不在意的样子。 蒋雪迎看了他良久，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先开口说了句： “谢谢……” 柏俞城扬起嘴角，笑着说道： “小事，不客气。” 蒋雪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道突然出现的声音给打断了—— “柏少爷！” －－－－－－题外话－－－－－－ 我过会儿修下错别字。 第178章 心尖上的种子 蒋雪迎还未出口的话直接就堵住了。 柏俞城笑着朝自己小跑过来的男子喊了一声：“钟大哥！” 待人跑到了自己面前，才接着道： “你这还专门跑出来接我呀？” “我的大少爷，这都几点了，你再晚点过来一会儿宴席都还要散了。” 柏俞城笑着答： “那不是正好，我今晚本来就有场球赛的，是被硬叫过来的。” 钟嘉晟扫视了一眼柏俞城下半身的狼狈： “你这是打球打到水里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柏俞城看了一眼蒋雪迎，而后说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呗！” “这位是？”钟嘉晟顺着柏俞城的目光，看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蒋雪迎。 柏俞城随口答道： “刚认识的新朋友。” 钟嘉晟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着急，忙说道： “好啦，我先带你进去换身衣服吧，再晚点的话，柏叔叔肯定要发火了。” 柏俞城看上去倒是很淡然的样子，他看向一直注视自己的小女孩，温和的问道： “小妹妹，知道怎么回你家大人那吗？” 蒋雪迎乖巧地点了点自己的头。 “真棒，那下次见了！” 柏俞城在走之前，还伸出手摸了摸蒋雪迎的头。 而后便被钟嘉晟匆匆忙忙的给带走了。 蒋雪迎就一直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她有一些话想说但还没有机会说出口。 蒋雪迎便想着留到柏俞城所说下次见面。 但a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蒋雪迎和柏俞城却是自那次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而虽说「新朋友」，说了「下次见」，但柏俞城却是连蒋雪迎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他也的确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很快的就忘记了那个自己随手救下的小女孩。 甚至于在多年以后再次相见的时候，柏俞城也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记住的似乎只有蒋雪迎自己一个人。 这件事便成了深埋在蒋雪迎心中的一个小秘密，她也很轴—— 从未给过柏俞城任何的提示，就想着等他哪一天能够自己想起来那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件事对于蒋雪迎而言可能真的不公平。 因为她一直都记得，记得很久。 甚至连蒋氏父母都发现了，女儿似乎不再那么排斥宴会了，基本都会陪同出席。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蒋雪迎心中怀着的是能够再次偶遇到柏俞城的希冀。 这些事一直都藏在蒋雪迎的心里，就像是有一颗种子在心底发了芽，陪同她一起长大。 而在很多年的时间里，这份情愫都是懵懵懂懂的，并不明了—— 连蒋雪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种子开出的花，是情花。 而在三年前，蒋家和柏家的联姻，并非是蒋雪迎刻意为之，只不过是一个偶然的契机。 但蒋雪迎却因此成为了柏俞城的妻子。 这是经由蒋雪迎自己点了头才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蒋雪迎是蒋家的独女，向来都深受宠爱，而且以蒋家在a市的根基，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去靠联姻来巩固什么的地步。 只不过蒋雪迎毕竟是女子，蒋家有心把他培养成接班人接管家族的企业—— 而蒋雪迎想要真正意义上的坐稳那个位置，找一个靠得住的夫家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而且可以给她提供的助力。 即便柏俞城如今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柏家的掌权人，但他毕竟是柏家的独子，他的背后代表的是一整个柏氏。 这些事情，蒋家父母早已经是都替蒋雪迎考虑好了，所以才会提出了跟柏家联姻的想法。 当然这件事情必须要征得蒋雪迎的同意。 蒋家父母因为他们可能还需要费一些口舌去说服女儿，却不想蒋雪迎在思索了没多久之后，竟是同意了。 这是蒋雪迎第一次结婚这件事情上松口。 她愿意嫁给柏俞城。 蒋雪迎的确是一直都把柏俞城放在心上的，若是换作其他人，怕是没有人能够逼得蒋雪迎去点下这个头。 所以，并不是柏俞城所以为的，随便哪一个人都可以。 这个定性的认知，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替这段婚姻的关系埋下一些不信任。 蒋雪迎在与人交往方面一直都是比较薄弱的，她不大善于沟通，性子又一直比较清冷。 柏俞城一直都以为对于这段婚姻蒋雪迎是不情愿的，他也从未勉强于她。 三年多来，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关系称不上冰冷，却是相敬如宾，从未有过真正的夫妻之实。 甚至连一个牵手和拥抱都没有。 柏俞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好感，也试图去接近过，但他的确已经忘了小时候的事情。 而那件事在蒋雪迎的心中多年，就像是一种初心，所以两人之间一直有所隔阂。 柏俞城也从来没有过一次真正对蒋雪迎，表白过自己的心迹。 蒋雪迎在情感方面本就有很多的不确信。 便以为柏俞城早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他也当真是不喜欢自己，和她结婚也只不过是一种应付。 暗恋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是互相有好感的两个人，一个是打死不说，一个却是装傻到底，就这样如此蹉跎着，而时间转瞬即逝。 但其实有时候人性就是如此—— 三分喜欢便能轻易的说出口，十分却是不行了。 就如同晨间发生在酒吧门口的事情。 即便坐在车内的蒋雪迎胸口再酸胀，眼底亦是干涩万分，却是说不得什么。 因为她没有资格说，更没有立场说。 外界那些关于他们夫妻两人的传言，还有柏俞城的一些花边新闻，蒋雪迎亦是听过看过不少。 其实蒋雪迎有时候也会觉得除了小时候那短暂的一面之缘，她也从未真正的走近和了解过柏俞城。 * 在叶梓茜走出机构所在的大楼的时候，已经有辆车在门口等着了。 叶梓茜认出了是霍家的车，脚步微顿。 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因为霍启洺的确多次引起了虞渊的误会，造成两人关系的僵持和恶化，几近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今的叶梓茜是真的是疲于应对霍启洺。 原本是想当作没看到直接绕开的，但司机已经看到了叶梓茜，直接走下车来。 “叶小姐，请稍等一下！” 一手轻握住了肩带上的包，叶梓茜转过身来问：“有事吗？今天好像还没到上课时间。” 司机点了点头，有礼地说道： “是的，是霍先生让我专门过来接您去艺术馆一趟，霍先生说想要跟你谈一谈之前提过的跟艺术馆合作设计方面的事。” 霍启洺的为人处事向来都比较成熟老道，他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而且直接让司机过来接，不给叶梓茜太多拒绝的余地。 场所定的也很恰当，就在艺术馆，也不是在家中，并不会给人越距和不适的感觉。 之前的醉酒让霍启洺乱了自己的节奏和步调，做出的事已经让他为此而后悔了很久。 他已经许久未有那般失控了。 而霍启洺知道他必须要及时做点什么去挽回些什么。 若是叶梓茜还是不愿意去的话，下一次霍启洺可能就会直接带着霍毓琪来找叶梓茜了。 霍毓琪就像是一张王牌了。 毕竟只要是可以让叶梓茜心软的话，霍启洺的确可以做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 至少霍启洺必须让她先接受他的道歉。 叶梓茜想着有些话到底也是该跟霍启洺讲清楚，思索片刻，最终还是上了那一辆车。 到了艺术馆之后，有人直接领着叶梓茜去到霍启洺的办公室。 只见那个人谨慎地敲了几下门。 “进来。” 门内传来一道平和的声音。 那人而后打开了门，做了一个有礼的动作，让叶梓茜一个人走进去了。 此时，霍启洺正坐在电脑前面办公，他，身穿着一套铁灰色的定制西装，带着一个细框的眼镜，连头顶上的发蜡都给人一丝不苟的感觉。 一副典型的沉稳的令人幸福的模样。 平日的霍启洺就是这样的，给人以距离感。 如果不是上一次喝醉酒后的情绪失控，叶梓茜也许就看不到那另一副样子的霍启洺了。 “来了？” 霍启洺在看到了来人是叶梓茜之后，就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摘下镜框走了过来。 “坐吧。” 男人指了指屋内沙发区的位置。 叶梓茜走过去坐下来，将包放在了身体的左侧。 抬眸看向了霍启洺，叶梓茜等着他先开口。 霍启洺看着她，一脸认真道： “首先要声明，我真的不是为了假公济私，今天找你来是真的想跟你谈一谈，上次我跟你提到过的跟我们艺术馆合作展出设计的事情的事。 其实上一次你和毓琪来馆内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谈一谈了，只不过刚好时机不太对，刚好今天就专门找你过来一趟。 不管在正式开始谈工作之前，我觉得很有必要，针对我们上一次见面的事情，跟你郑重地道一个歉—— 真的对不起。那天我喝了点酒，所以情绪有些失控，做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无礼举动，希望能征得你的原谅。” 其实那天晚上，霍启洺所做的，对叶梓茜而言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或者应该说，旁人的所作所为，可能都不及虞渊的一个眼神，一句话，来得更有杀伤力， 只要虞渊能够真正地伤到叶梓茜。 所以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也只能说霍启洺的行为碰巧刚好引发了虞渊的误解。 但叶梓茜觉得这件事情本质上而言也不能怪霍启洺，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虞渊早已经无法再信任她了。 在心头轻叹了一口气，叶梓茜缓声开口道： “其实无所谓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本身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至于你先前所说的和你们艺术馆合作的事情，很抱歉，我可能无能为力。 ——而且，近期我可能有要辞职回去b城的打算，所以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我本来也没有什么设计方面的天分，你们完全有能力可以找到比我更有经验的设计师。” 如果说在先前霍启洺跟她提起的时候，叶梓茜多少还有几分兴趣的话，在知道了霍启洺对自己的心意之后，叶梓茜是绝对不可能会答应的—— 因为她总会觉得这个机会的得来似乎不那么的光彩，她也不会要这样的便利。 “你要回b城了？什么时候？为什么会这么突然的做这个决定？” 霍启洺只听到了叶梓茜话语当中的关键字眼，他的情绪看起来有些许的激动。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影响到了叶梓茜，霍启洺不知道为何就是莫名觉得这件事情和虞渊有关。 而叶梓茜决定要回去b城，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决定要放下虞渊了呢？ 霍启洺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叶梓茜轻点了一下头说： “嗯，可能近期吧，我正在做打算，只是觉得想要回去看一看了。” 这偌大的城市，终究是没有一个她的安身之所。 先前，叶梓茜的心中还存着一个放不下的人，而如今，她却是已经认清了有些事情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既然如此，她就已经没有了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了。 霍启洺斟酌地开口道： “设计上的事情你不用着急拒绝我，其实你若是有想法的话，无论你人呆在哪里，都是可以做的，我们的合作也都可以进行，这件事情你可以慢慢考虑，有想法的话随时跟我说。” 在这件事情上面，霍启洺其实也不全是为私的，虽然他有几分借工作之便，但霍启洺也的确实认可叶梓茜的才华的。 静默了片刻，叶梓茜也没有再跟霍启洺争论这件事，她只是浅声道： “好，我会考虑的，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请你帮我转告一下毓琪，我没有办法再做她的钢琴老师了，也麻烦你再帮她找另一个老师吧！” 霍启洺立即回答道： “这件事情我恐怕没有办法帮你传达，毓琪一定会觉得很伤心的，恐怕需要你亲自去跟她说。” －－－－－－题外话－－－－－－ 我一会儿改下错别字～ 第179章 似是而非 叶梓茜语噎。 对于那个孩子，叶梓茜的确是心疼的，可能是因为多少都能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 即便霍毓琪如今有了霍启洺的疼爱，但她到底是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而终有一天，她一定还是会知道这个事实，从别人的口中。 这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必然要经历的苦痛，已经刻在了霍毓琪的骨头和血液之中r。 叶梓茜说： “我会给她打一个电话的。” 霍启洺只道： “什么时候确定离开的日期了，提前告知我一声，我可以带毓琪去跟你道别。” “再说吧。”叶梓茜并未应承。 她其实一直都不太习惯那种离别的场合，也学不会如何好好的，不留遗憾的告别。 叶梓茜更拿小孩子的眼泪没有办法，所以想着还是算了。 在叶梓茜临走之前，霍启洺问：他们两人还算是朋友吧？ 霍启洺担心叶梓茜连他这个朋友也不要了。 “当然。”叶梓茜这样回答。 面色却是心如止水的沉静，堵住了霍启洺未出口的话。 * 叶梓茜说他们俩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然而如今的虞渊，却是没有耐心去给叶梓茜足够的时间。 叶梓茜在躲着他。 这一点虞渊不可能没有发现。 在叶梓茜家门口堵不到人后，虞渊直接就跑到了她晚上工作弹琴的酒吧。 还把卓逸宸和靳尚都约了出来。 试图营造自己并不是专门去找她的假象。 虞渊是挑准着时间来的。 他们进到酒吧里的时候，叶梓茜已经开始弹琴了，临时想逃走都来不及。 叶梓茜几乎是在虞渊一走进酒吧就发现了，柏俞城显然也注意到了。 虞渊、卓逸宸还有靳尚，这样的三个人一同出现在一个场合，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力。 本已经准备离开的柏俞城又多逗留了会儿。 他让店员去酒窖里拿了一瓶珍藏的红酒。 直接亲自担当酒保把酒给送了过去。 这是来酒吧的客人从未有过的待遇。 柏俞城与靳尚两人算是相识的，一开始这间酒吧就是靳尚挑的地点。 不然若是平时虞渊他们出去，一般只会去些高级会所—— 那样的地方隐私性会更强一些。 毫无疑问的，也更清净。 说来，靳尚和柏俞城两人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但并未有过多的深交。 “靳少……” 柏俞城端着酒过去的时候，靳尚看见他就已经站了起来，温和地笑道： “在这里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一声柏老板。” “只是一家小店，算不上什么老板。” 柏俞城态度谦逊，将手上的酒放在桌上： “这瓶酒送给你们。” “柏老板真是大手笔呀！”背靠着座椅，身穿紫红色西服的卓逸宸，笑着开口道。 他光只是看了两眼就瞧出这酒的贵重。 柏俞城笑而不语，他拿出手的酒自然是要与客人的身份相匹配。 靳尚出声道： “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吗？” 卓逸宸看了一眼从头到尾始终沉默着，明显对柏俞城表现出敌意的三少，不禁挑了挑自己的眉头。 柏俞城看了眼腕上的表，斟酌开口道： “只能小坐一会儿。” 今天是柏俞城的生日，他还是想早些回去，无论蒋雪迎记不记得这件事。 但今早蒋雪迎离去之前的眼神，一直都在柏俞城的脑海中萦绕，久久不去。 四个人坐下来，一同喝酒。 靳尚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三少，你少喝一点。” 靳尚发现今天的虞渊喝酒喝得很猛又急，丝毫都不加以克制，不似平日的他。 虞渊的目光没有任何掩饰的，直直地盯着在酒吧一角的叶梓茜。 叶梓茜在弹琴时，都能够感受到那一道灼热的视线投射在她的身上—— 让叶梓茜的指尖都有轻微的颤抖。 卓逸宸顺着虞渊的视线看了过去，率先挑起话题道： “……她的琴技还是这么好。” 虽然叶梓茜如今弹的是一个比较舒缓悲伤的曲子，但还是能够让人禁不住沉浸在其中，足见技巧的娴熟。 卓逸宸至今都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在烟城的毕业汇演上听到叶梓茜演奏时的震撼。 那时的叶梓茜耀眼璀璨得犹如一颗明珠。 柏俞城挑了下眉头，问道： “你们……都认识？” 柏俞城原以为叶梓茜只是跟虞三少相识，却不想连靳尚和卓逸宸也都认识。 这本就是靳尚邀请柏俞城一起坐下饮酒的原因，有些事他想要替虞渊问。 靳尚朝着柏俞城点了一下头说： “都是高中时候的朋友，梓茜怎么会跑到你们店里来弹琴的？” 卓逸宸在旁边补了一句： “她应该不需要出来打工吧？这是她的主职工作吗？” 柏俞城听到他们两人的问话沉默了几秒。 这些问题并不算是特别触犯叶梓茜的隐私，柏俞城不是不能回答， 只不过令柏俞城感到意外的是—— 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证明他们对叶梓茜如今的处境是一无所知的。 而且叶梓茜来到a市后，应该从未试图主动去联系过他们。 所以，有一些话柏俞城不知自己该不该讲，或者说有些话该不该由他的口中说出。 柏俞城抬眼看向虞渊的时候，正好迎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晦深得不见底，仿若在积蓄着什么风暴。 喝了一口杯中红酒，柏俞城看了眼正在弹琴的叶梓茜，缓声开口道： “梓茜会来我们店里弹琴只是偶然，大概半年前吧，应该是她刚来a市的时候。” 虞渊在听到「半年前」这几个字眼的时候，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酒杯。 柏俞城似回忆地开口道： “那天我只不过是碰巧遇到，她喝醉了酒，一个人蹲在酒吧门口的马路边哭，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整个人看起来伤心得厉害。 我看她一个女孩子喝醉酒在外面太危险，就把她给捡了进来，让她在店里待了一晚。” 柏俞城是用着特别平淡的语气，在回忆这件事，但毕竟这其中的人是叶梓茜—— 靳尚和卓逸宸还是有些小心地注意着虞渊面上的情绪。 就在柏俞城说话的间歇，虞渊已经又喝下了两杯的酒。 柏俞城又看了眼卓逸宸，回答他的问题： “这并不是她的主业，不过据我所知，她做了不少的兼职，打着好几份工，日子应该过得挺辛苦的吧……” 卓逸宸皱了皱自己的眉头，疑惑道： “不应该啊，她的家境不是挺好的吗？” 柏俞城眉眼顿了下，只说：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许是家里头遭遇什么变故吧，因为据我所知，她现在是自己孤身一人的。” 靳尚看了一眼始终默不作声的虞渊，神色难掩的担忧—— 知道叶梓茜过得不好，三少的心中怕是定然不会好受。 靳尚比谁都要清楚，即便当年叶梓茜那样对待虞渊，虞渊还不是把她当宝贝般护着。 知道叶梓茜过得辛苦，应该比她就一直好好地待在国外过好日子，对虞渊的折磨更甚。 更犹如是针扎利刃。 柏俞城只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卓逸宸和靳尚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出声去宽慰虞渊。 卓逸宸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那个……应该没有那么糟糕吧……也许是半年前她自己从国外跑回来。 不会是跟她爸爸吵架被断了经济来源吧？我妈以前就很喜欢做这种事……” 靳尚眼神看向卓逸宸，示意他少说两句。 卓逸宸的话音忙顿住。 他们都注意到了虞渊神色的异常。 光是知道叶梓茜这半年来过得辛苦，打了好几份的工，就好像是有人在拿着利器，轻巧地在虞渊的心脏上戳出一个两个小小的血洞，血就那么一滴一滴地、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怪不得她会住在那么简陋的老旧公寓里头，而他之前竟还堂而皇之地质问她。 一直默认当初丢下他的叶梓茜过得很好。 她本就应该要过得很好。 虞渊从没有想过要去怀疑这一点—— 所以他也没有好好问过叶梓茜。 而此时现实的敲打，就像是有一台机器，将虞渊胸腔内的空气缓慢地给抽了出去，使虞渊的呼吸都逐渐变得涩难，眼眶有些发红…… * 原本弹完琴已经准备要离开的叶梓茜，却是被卓逸宸给拦住了去路。 这么多年没见，卓逸宸给叶梓茜的感觉同虞渊一样，是熟悉又陌生的。 但两人已经无法再像年少那样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了。 那声“小嫂子”卓逸宸也唤不出来了。 跟着卓逸宸来到停车场时，靳尚也在。 他就站在虞渊的车旁。 两人对视了眼—— 靳尚朝着叶梓茜点了下头。 而此时，虞渊已经坐进车里，但车后座的门是打开着的。 叶梓茜脚步微顿，而后才走上去。 她走到车门旁边： “……你找我有事吗？” 原本，背靠在座椅上已经在闭目养神的虞渊，闻声睁开了眼。 男人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抬手抓住了叶梓茜的手腕—— 是那种会让人发疼的，无法挣脱的力道。 叶梓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蹙紧自己的眉头，却是没有丝毫挣扎。 两个人就那么一个坐在车内，一个站在车外，相互对视，僵持着。 卓逸宸走上前去。 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旖旎的魔障： “那个……三少，他有点喝多了，一直闹着要见你，能不能麻烦你把他送回去，不然我们两个也拿他没有办法……” 卓逸宸这话其实就是半骗半哄。 虞渊的确想见叶梓茜没错，但他绝对不可能是“闹着要见”。 代驾已经叫好在旁边等着。 根本就不需要她来送， 叶梓茜轻蹙着眉尖，说： “有人开车送他回去就可以了。” 卓逸宸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道： “不行的，三少刚才已经醉到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就算是把他送到家门口，他一个人也是回不了家的。” 叶梓茜反驳道： “既然这样，那我也扛不动他……” 虞渊的身材高大，按照常理来看，难道不是他们两个送他回去更合适吗？ 卓逸宸犹豫了会儿，接着说道： “那……你看他倒是也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不用你扛的，应该也不会闹腾，到时候你就稍微扶一下他，别让他摔着就行了。” 靳尚在旁边听着卓逸宸毫无说服力的话，走上前去，温声道： “三少是真的想要见你一面，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你就给个机会吧……” 叶梓茜什么话都没回应，站在原地僵持了好半刻，最终还是上了虞渊的车。 车缓慢地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上。 因为认出这辆车的名贵，代驾在开的时候都异常的小心谨慎。 虞渊今天晚上怕是真的喝了不少的酒， 因为叶梓茜可以清晰地闻到车厢里头，虞渊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酒气。 叶梓茜记忆当中虞渊的酒量一直是很好的。 所以她并不知道今夜男人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只是在装醉。 方才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但自从叶梓茜坐上车之后—— 虞渊却是一言不发。 男人靠着椅背，又轻闭上眼睛。 沿途下来像是睡着了。 看着虞渊良久，叶梓茜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变得松懈下来。 原以为虞渊已经睡着了，叶梓茜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是复又被更深地攥进他的手心。 心头微悸，叶梓茜的眸光轻闪着。 她抬头看向了依旧还闭着眼帘的虞渊。 放弃挣扎似的，叶梓茜没有再动。 她转过头望向车窗外，看向了一整座城市的光影，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不真实。 车刚停下没多久。 叶梓茜正准备要出声唤他—— 虞渊就已经睁开了眼。 男人的眼底似乎还残留着几分清明，看起来倒不像是醉酒之人。 “……回家吧。” 叶梓茜轻声开口说道。 虞渊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叶梓茜一眼。 如同卓逸宸所说的那样，虞渊并不怎么闹腾，男人只是脚步偶尔轻微趔趄，需要叶梓茜扶着他的手。 叶梓茜才确定他可能真的是喝多了。 而且从始至终，虞渊一直都没有松开抓着叶梓茜的手。 直至上了电梯，都到家门口了也是。 总觉得前方是她不应该踏入的领地—— 叶梓茜的脚步顿住。 第180章 你不是喜欢我吗 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好了，你家已经到了，我要回去了。” 虞渊却固执地依旧抓着叶梓茜的手。 看起来就像是在耍脾气的小孩。 用指纹解开了门锁，虞渊是直接先把叶梓茜给推进屋内之后，自己才走进屋的。 站在身后的男人打开了灯，叶梓茜才看清楚了这屋内的陈设—— 公寓的占地面积极大，是复式的，在右侧有个富有设计感的旋转木制楼梯，是没有扶手的。 一楼是视野极好的全景落地窗，晚上可以看到a市最繁华的夜景。 整体的装潢布置以灰色和白色作为主色调。 给人偏冷的感觉。 自是显出低调的奢华，但却是太过冷清了，丝毫没有家的温馨感。 很明显是虞渊一个人住的。 原本叶梓茜还想着要不要搀扶了他一下，但虞渊换完了鞋后，就自己朝着屋内走去。 虞渊的脚就好像是待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 叶梓茜都担心他会不小心踉跄跌倒。 好在虞渊总算是安稳地走到了沙发处。 屋内格外的寂静，窗外的万家灯火亦是。 叶梓茜没有再往前踏进，她就那么站在了门边，而虞渊瘫坐在沙发上。 他一坐下后就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解了领带和衬衫前襟的几颗，如今靠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羁。 又让人觉得有几分距离感的危险。 是叶梓茜没有见过的虞渊。 男人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门边有些许局促的叶梓茜，两人的视线交缠，一时之间竟是有几分难舍难分。 “……你怎么不进来？”虞渊出声问道。 叶梓茜的眉目轻敛： “你已经到家了，我要走了。” “不准走……”原本坐着的男人闻言立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叶梓茜伸出的手： “你过来……过来让我看看……” 听着虞渊类似醉酒的话语，叶梓茜微抿了抿自己的唇，眉尖轻皱，沉默了片刻才抬脚走上前去。 虞渊就那么站在原地，等着叶梓茜朝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 就如同在很多年以前，在很多个寻常的地点，街道、过道、操场、图书馆，每个普通的时间—— 十几岁的叶梓茜总是会突然的出现，蹦到了虞渊的面前。 久而久之，当虞渊已经渐渐的习惯叶梓茜的存在，他便再也看不到其他。 总觉得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美的一面，即便记忆已然像是蒙了尘，但此刻虞渊才发现—— 原来不管隔了多久，叶梓茜始终都依然停留在那个画面的中央。 叶梓茜走到了虞渊面前，微仰起头看着他似乎有些愣神的样子，柔声说道： “你怎么了，要是困了的话就赶快去休息吧，我要要回……” 叶梓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虞渊给断了，他开口唤了句她的名字。 “叶梓茜……” “嗯？”叶梓茜回应他。 “你说需要好好冷静一下，那你想好了吗？” 虞渊问得缓慢，他像是很认真的发问。 叶梓茜微愣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虞渊竟然会这么问，而后她反问道： “当年的事，你还恨我吗？” 不知是借着虞渊的酒劲还是为何，叶梓茜又问了六年后她第一次见到虞渊的时候所问的话。 这是叶梓茜少有的跟虞渊正面提及六年前的事。 她一直都想要知道他心里真实的答案。 或许也许想给自己寻一个解脱。 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放不下的人是谁。 虞渊看着叶梓茜的眉眼很深，他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并没有出声回答叶梓茜的话。 只是隔了片刻，抬手将叶梓茜拉了过去。 几近是将人半推倒在了沙发上。 叶梓茜下意识想起身，虞渊却是用手扣住了她的下巴。 不容抵抗的。 虞渊覆身上去，低头垂目—— 用力地擒住了叶梓茜的唇。 醉酒中的人更是带着蛮横的，叶梓茜无法抗拒的力道。 她伸出手去，根本没有办法撼动身前的人半分。 带着几分惩罚意味和发泄情绪的吻。 虞渊甚至咬破了叶梓茜的下唇。 血珠很快的就冒了出来，又很快的就消失不见…… 攻势没有丝毫的停歇，叶梓茜可以尝到虞渊嘴里淡淡的几分腥甜。 唇上传来的刺痛让叶梓茜蹙紧了眉头，呼吸也已经有些不顺畅了。 她抬起手推拒着抵在自己的胸膛。 虞渊这才微微松开了叶梓茜。 叶梓茜已经憋红了脸，正轻换着气，微微一动嘴唇就能拉扯到唇上的伤口。 下意识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叶梓茜的手转而攥紧了虞渊腰侧的衬衫，呢喃般的轻声开口道： “疼……” 好像就这么示弱的一句话，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把一切都抵消了。 虞渊自以为的无比深刻的愤怒与怨怼似乎都在顷刻之间变得烟消云散。 虞渊几乎是本能的就觉得心脏一阵抽疼，他抬起手轻碰了一下叶梓茜下唇的伤口。 叶梓茜因为虞渊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反而有些许的怔神，她的眸光轻闪着，深深地坠入了男人的眼眸之中。 又俯下了身，虞渊将有些呆愣着的叶梓茜整个的纳入自己的怀中。 虞渊的骨架本就大，此时叶梓茜在他的怀中显得格外的娇小。 虞渊觉得叶梓茜好像比记忆当中瘦了很多，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肩膀微缩起来，被抱住的时候感觉肩胛骨略微的突出，纤细得让人觉得有些怜惜。 他的头靠在了叶梓茜的耳侧，轻声开口道：“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通，但是，我不恨你。” 应该说，虞渊自始至终都没有恨过叶梓茜。 叶梓茜闻言，整个人微愣住了，她看不到虞渊此时的表情，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和缓，并不像是在哄骗她。 眼眶微微的发热，叶梓茜没过多久就红了眼睛。 她下意识揽紧了虞渊的肩膀。 虞渊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手捧着叶梓茜的脸，抚过细致的脸颊和嘴角，眼睛在她的双眸之间来回的巡视。 叶梓茜的眼睛仿佛是会说话的，里面像是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虞渊觉得这样的感受很好，怪不得人需要醉。 叶梓茜被虞渊这样捧住脸颊温柔地注视着，已经什么都忘了。 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翻涌的爱意仿佛就要越过她的心防。 她忍不住的伸手抱住了虞渊，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任由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 虞渊的心脏失速地跳动着，催化了酒精的作用，神志逐渐昏聩下去，只剩下本能，他搂紧了怀里的人。 紧接着而来的，便是落在睫毛少的吻，脸颊，耳际，下巴，最后才落到唇上。 每一记亲吻都像是要把那寸皮肤烫坏。 叶梓茜被亲得有些头晕眼花，等到虞渊再一次停下来的时候，他的脸就凑在叶梓茜的脖颈处，呼吸节奏并不平稳。 带着温度的鼻息扑在了叶梓茜的颈侧。 虞渊抬起头来看着叶梓茜： “柏俞城说你半年前来的a市？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如果不是刚好遇到，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再见我？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虞渊的目光一直都牢牢地盯着叶梓茜，似乎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想要窥探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叶梓茜听到虞渊的话之后，却仿佛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灌而下，让她一下子愣住了。 褪去了周身的温度，仿佛一下子被大力拉扯回了现实之中。 因为虞渊此时虽然是醉着的，但是他问出口的语气很认真，所以才会更显得这些话的残忍。 其实无论是六年前，六年后，虞渊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叶梓茜对他的心意—— 只不过虞渊也认为，这份喜欢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是可以将他割舍掉的。 到时便会是重蹈覆辙。 叶梓茜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甚至害怕她多说几句就会被拆穿谎言。 她从始至终就没有出过国。 她会来a市也只不过是想要再见虞渊。 那个她主动联系了千次万次的电话，从来都没有被接通过。 虞渊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如此的立不住脚，叶梓茜的心里头比谁都清楚，但是她却还是被刺痛到。 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替自己解释。 叶梓茜的沉默却是又一次让虞渊误会了，虞渊以为她是默认了，以为她无话可说。 虞渊从沙发上坐起身来，似头疼的轻扶着自己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许的痛苦。 他无奈地开口道： “你的事情，我需要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些事，你宁愿跟旁人讲也不愿意跟我说吗？” 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喜欢吗？ 叶梓茜在虞渊抽身而去了之后，还神色僵硬地躺着好几秒，才缓缓的起身坐在沙发上。 似乎有什么冷气扑面而来，刚才有些暧昧绮丽的气氛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消失殆尽了。 仿佛是大梦初醒，叶梓茜有些许无措的看着虞渊棱角分明的侧脸。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僵硬。 叶梓茜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本来就悬着一晚上的心像是一下子被砸到了地底下。 叶梓茜僵直自己的背脊，像是鼓足了最后一次勇气似的，她抬起了手抓住了虞渊的手臂，像是异常晦涩地开口道： “过去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真的是再试最后一次—— 叶梓茜想要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跟虞渊从头开始，过往的那些事情就当作是烟消云散。 虞渊侧过头来看着叶梓茜，以为她是在下意识地逃避： “过去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永远都没有办法当作没存在过。” 那些事情，还有记忆中六年的空白，一直都横亘在两人的中间。 虞渊轻叹了一口气，出声道： “我不是想要去追究什么，我要的只不过是你对我的信任和坦诚，那些过去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难以启齿吗？” 叶梓茜想要抹杀的过去，甚至还包含着他们两人共同的过去，也是虞渊仅有的和叶梓茜之间的记忆。 因为余下的几年，他都没有丝毫的参与。 今天晚上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听到了从柏俞城口中所说出的那些话，虞渊厌恶极了那种对叶梓茜过去的六年一无所知的感觉。 虞渊想要让叶梓茜亲口告诉他，她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还有她这半年来所经历的一切的辛苦，即使虞渊依然会觉得心疼，但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告诉他—— 哪怕是跟他诉苦也好。 虞渊的确不知道他的那些问题看似平常，要让叶梓茜说出口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不知道那会有多痛。 那是需要撕扯开来那些看似已经结痂的伤口，将头还淋漓的血肉给虞渊。 叶梓茜有太多的事情想要隐瞒虞渊，有太多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根本就没有做好跟虞渊开诚布公的心理准备。 能够开口请求虞渊，能不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已然是耗尽了叶梓茜所有仅存的勇气了。 叶梓茜缓缓的放下了抓着虞渊的手，用轻的不能再轻的语气开口道： “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过去的事我会慢慢跟你说的……” 时间？ 又是时间。 一次又一次的，叶梓茜似乎总是跟他要求时间，上次是，这次也是。 难不成过去六年的时间还不够长吗？ 除非叶梓茜根本就从来都没有做好要跟他坦诚相待的准备。 虞渊甚至觉得叶梓茜这理由找得根本就像是她想要推开自己的借口。 虞渊的性子本就是骄傲的，即便是难以抑制的说了不少伤人的话，但是自从两人再次见面以来—— 虞渊的确是一次又一次主动地放下自己的姿态去靠近。 而失望到了极致之后，虞渊的嘴角几乎都想要扯出笑容，他看向了小心翼翼看着的叶梓茜，缓声开口道： “时间，好，我给你时间…… 那就等你什么时候真的准备好了要怎么跟我说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这一次，虞渊选择把这个主动权留给叶梓茜。 许是真的已经觉得疲倦了吧。 虞渊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酒劲还未过，还有些许的踉跄才站直。 第181章 到此为止 “你回去吧。” 虞渊浅声说了句，而后就转身缓缓地走向楼梯的位置。 叶梓茜始终都僵直着坐在沙发上。 她偏过头去看着虞渊的身影。 那个木制的楼梯是没有扶手的，叶梓茜因此一直牢牢地盯着虞渊—— 像是害怕他会不小心跌倒。 在虞渊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时候，叶梓茜的肩膀才像是脱力似的垂了下来。 周身像是被铺天盖地的阴霾所笼罩着。 微吸了吸鼻子，叶梓茜下意识低头看向方才被虞渊扣住的手心。 人已经走了，但触碰过的余温似乎还在。 唇上破裂的伤口传来轻微的刺痛，叶梓茜不禁抬起手轻碰一下自己的唇。 叶梓茜怎么可能没有看出来—— 虞渊已然是在对她做出妥协。 给两人的关系留有余地了。 当年，她明明就对他那么坏。 早就已经将他的心给伤透了。 而虞渊现在竟然说不追究。 他说他不恨她。 叶梓茜觉得自己可能是受虐狂—— 因为她倒是偏激地希望虞渊像之前那样质问她，责备她，对她冷言冷语。 那样她的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些。 叶梓茜觉得那些本来就是她该受着的。 虞渊的温柔反倒会让叶梓茜觉得更加手足无措。 因为叶梓茜知道自己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办法对他做到。 这种感觉无异于是拿刀去剐自己。 有一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自我怀疑。 最终，叶梓茜还是起身离开了。 在关门声落下之后，虞渊缓缓的从二楼楼道走了出来。 眸光又深又沉地看向那个已经被关紧了的房门。 神色看起来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 在柏俞城到家之后，蒋雪迎还没有回。 柏俞城就在沙发处坐下等着。 微躬身将掉落在沙发旁边的蒋雪迎的抱枕，随手捡了起来。 蒋雪迎平日里在生活方面的自理能力，真的是比较弱一点。 而且有时候还特别迷糊—— 连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都能忘记。 柏俞城有时记得都比她更清楚。 那些公司里的员工应该很难想象，平日里在生活中在家里的蒋雪迎会是什么样子。 但也因为如此，在这个家中留下了许多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随处可见。 至少这是好的，柏俞城这么觉得。 放下手中的电子报刊，柏俞城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复古花纹钟表。 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蒋雪迎还没有回来。 不知是在加班，还是又被应酬给耽搁了。 当然柏俞城可以确定的是—— 她的确是把他的生日给忘了。 不然便不会这么晚还未归。 听到开门声后，柏俞城已经站了起来。 蒋雪迎走进门内，在看到柏俞城的时候似乎还有些许的意外。 因为柏俞城看到她的脸色明显微愣了下，反应有些慢。 柏俞城先温和开口道： “回来了。” 像是每一对寻常的夫妻，在看到对方下班回到家后出声打招呼。 “嗯。”蒋雪迎轻声应了句，她一边脱下脚上的细高跟鞋。 在踩上平底的拖鞋后，整个人失了几分锐利，似乎变得柔和了不少。 柏俞城是在蒋雪迎走近后才发现她的面色有些微醺。 还泛着淡淡的红意。 “……你喝酒了？”柏俞城出声问。 “嗯，晚上有个饭局，喝了一点。” 即便是坐到如今蒋雪迎现在的位置，依然是有很多她推脱不掉的应酬。 而且更难应付。 这是无法避免的，高处不胜寒。 柏俞城说： “我去给你做点醒酒的。” “不用了。”蒋雪迎下意识地拒绝—— “我累了，想要先去洗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蒋雪迎就要往楼梯口上走。 “等等。”柏俞城出声叫住了蒋雪迎。 蒋雪迎转过身来看着柏俞城。 眸光带着几分询问。 想起叶梓茜今天早上对自己所说的话，柏俞城想要跟蒋雪迎解释一下。 他先试探地问道： “昨晚回来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可以去机场接你的。” “是临时的决定，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因为已经很晚了，怕打扰到你休息。 有小林去接我就可以了。” 蒋雪迎的话听起来滴水不漏，而且是恰如其分，毫无破绽。 一时间让柏俞城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声道： “我是你的丈夫，你无论什么时候回来，叫我去接你，都不算是一种打扰。” 柏俞城就是不想要蒋雪迎总是对他一副客气有礼的模样。 而蒋雪迎显然还没有这个觉悟。 她在听完柏俞城的话之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迷茫。 柏俞城接着解释道： “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会回来，我昨天是直接留在酒吧休息的。” 蒋雪迎听懂了柏俞城的言下之意—— 他是说如果知道她昨晚要回来的话，他就应该会回家来住。 这就像是他本来就应该要做的事。 是她，也是这一段婚姻，带给柏俞城的约束和牵制。 蒋雪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到这点 柏俞城顿了几秒，说： “今天早上……你在酒吧门口看到的那个女孩子，我跟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她是昨天晚上留宿在了员工办公室......” “其实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些什么的。” 蒋雪迎轻声开口道。 她的神色看起来异常平静。 蒋雪迎其实知道柏俞城并不会欺骗她，他说没有那就定然是没有的。 可是，柏俞城的解释并没有让蒋雪迎觉得心里好受半分。 他们两人的这一段婚姻究竟是怎么样的，他们各自心里是最清楚的。 不需要欲盖弥彰。 蒋雪迎缓声道：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限制你些什么。 只不过现在我们是夫妻关系，只需有一件事你不要忘了—— 那就是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仅代表你个人的行为，所以你只需要在一些对外的公共场合适当的约束和控制就可以了。 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两人可以达成一致，不是吗？ 而只要这样就够了。” 微侧过头，蒋雪迎下意识躲避着柏俞城变得愈加有压迫力的目光： “反正……我们俩也只不过是联姻而已。我不会要求你的忠诚，你也不需要有太大的负担，也不用过多地跟我解释。” 柏俞城一直都知道蒋雪迎在喝完酒后话会变得比较多。 这一点可能连蒋雪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柏俞城先前觉得这个小毛病有些可爱，所以他总是很喜欢调酒给蒋雪迎喝。 因想要听她多跟自己说说话。 但柏俞城从来都不知道，这张恬静淡然的脸，说出来的话可以如此伤人。 柏俞城忽然觉得萦绕在自己心头一整天的那些百转千回的想法—— 此刻看来，就犹如是个笑话一样。 微吸了口气，柏俞城缓声开口道： “你说的对，其实没有必要。 只不过是联姻而已，你不用担心—— 责任和忠诚我都会给你，但到此为止。” 蒋雪迎脸上的红意霎时之间全部褪去，变得发白。 她不敢去深究柏俞城口中的「到此为止」这几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代表他只会给她责任和忠诚，还是代表在不久的将来，一切都将会结束。 蒋雪迎感觉自己就像是突然跌入了一场大雪之中，禁不住的觉得浑身发冷。 柏俞城几乎是在清楚地看见蒋雪迎的面色变化后就觉得后悔了。 霎时清醒过来。 柏俞城饶是再冲动，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口不择言，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三年多貌合神离，看似平静的婚姻—— 这一直是两人都下意识回避的话题。 从来都不敢摊开来讲，就像是雷区一样。 蒋雪迎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干涩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甚至做不到像平时的有礼，转过身匆忙就上了楼梯—— 似乎是想要逃离这里。 柏俞城看着蒋雪迎的背影，没有去追。 想要出声叫住她，似乎也开不了口。 他甚至不敢去回想自己刚才一时的情绪，到底开口说了什么。 那些可怕的话，他真的讲了吗？ 柏俞城想搓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明明刚撂了狠话的人是他，此刻后悔莫及的人也是他。 柏俞城早已不是年轻冲动的人了，他明明比谁都还要清楚—— 有些话即使是在生气的时候，也不能口不择言地说出。 喝了酒的人不是他，柏俞城却觉得那个头脑不清醒的人是自己。 走到厨房冰柜前，柏俞城想从里头拿瓶酒。 却在打开冰箱的那一刻，整个神色和动作都僵住了。 冰箱里头放着一个生日蛋糕。 下面还有蒋雪迎煮多了随手放进去的面。 如今已经坨得不像样了。 柏俞城却是愣住了。 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惊变和动容。 原来她没有忘记...... 柏俞城动作僵硬地将蛋糕和面条都从冰箱里头取了出来。 放到餐桌上。 细致地看了眼生日蛋糕的包装盒上的日期。 显示的是昨天。 也就是说，为什么昨晚蒋雪迎会提前回来，为什么她没有联系他，为什么她今天早上会出现在酒吧的门口——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突然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柏俞城从来都没有过如此后悔的情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于蒋雪迎，柏俞城一直都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给，只不过是他从来不晓得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才是对的。 那筷子尝了一口面前已经凉掉变坨了的面。 味道并不算好，但柏俞城却觉得自己的眼底几分晦涩。 为什么他总是会误以为她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呢？ 她明明可以做到温柔至斯。 让柏俞城的心尖上都觉得微微泛疼...... 那天晚上—— 柏俞城几乎把那碗坨了的面都吃完了。 他甚至还自己给蛋糕上点了蜡烛。 许了一个不知什么样的愿。 柏俞城拍了蛋糕的照片，发给了蒋雪迎。 并不算道歉，只是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但是始终都没有受到回复。 对于那些自己口不对心说出的话，柏俞城不敢再提及。 因为他知道那些话语所造成的伤害已经发生了。 他说再多也无法弥补。 那天晚上，柏俞城在蒋雪迎的房门口站了良久。 始终都没有抬起手去敲响那道门。 * 叶梓茜的思绪纷扰。 虞渊给了她时间，叶梓茜的确想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绪，想着该向虞渊坦诚一些什么事。 原本打算的完全逃离a市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 但叶梓茜还是想让自己暂时冷静一下—— 她原本打算回去b城几天，回去走走看看的。 叶梓茜也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安素了。 但在回去前，叶梓茜临时接到了大学时期的导师打来的电话，问她能不能回去帮忙一个设计展。 叶梓茜于是临时改变了行程。 决定先去c市一趟。 临行之前，叶梓茜去到酒吧。 因为也不知道这次她会离开自己，为了减少影响，叶梓茜是直接跟柏俞城请辞的。 但柏俞城在听了叶梓茜的打算之后，只说： “你就先去吧，就当是给你放一个长假了，辞职的事，等你回来后，若是真的有想法再说吧。” 离开之前，叶梓茜原本有想过需不需要提前告知虞渊一声的。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其实那天，虞渊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说等到她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去找他。 而自从那天之后，他们两个再没有见过面。 虞渊没有再出现在叶梓茜的面前过。 这座城市这么大—— 如果不是有心和刻意为之。 两个人是当真可以完全见不到对方的。 叶梓茜也希望自己可以早日做好准备，坦然地站在虞渊的面前。 * 叶梓茜到了c市的这一个多礼拜，几乎一直是阴雨天。 看不到什么太阳。 c市的气候一直都是这样的，一年四季雨水都很多。 如今是冬季，雨下得多了，天气就阴寒得厉害。 一出门，冷风刮过来都是凉飕飕的。 叶梓茜穿着米色长筒的棉靴，戴着针织帽和厚实的围巾，经过道路旁街角的咖啡店，缓缓地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方才刚下完了一阵雨，马路上到处是湿漉漉的。 第182章 接通电话 整座城市被雨水洗刷得格外干净。 连空气中似乎都捎带着草木的清香。 叶梓茜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画板，因为没有下雨不用撑伞，脚步亦显得轻巧不少。 这几天安宁的生活，就像是让叶梓茜一下子回到了她的大学时期。 可以说过得异常平静。 每天就只是到学校里头帮导师忙一下设计展的事。 没什么事时叶梓茜能在画室呆上一整天。 这几年，叶梓茜的性子变得愈加沉静，也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步调。 就像是在她的舒适区。 叶梓茜走进美术学院画室的时候，里头已经有好几个人了。 大多都系着防颜料溅和画笔的围裙。 有的人看到叶梓茜后，出声招呼道： “学姐好！” 而后便是接连的好几声问好。 叶梓茜还是有些不习惯他们这样的热情。 站在一幅画前面的林柔瑾抬起头来，看向叶梓茜，温声开口道： “来啦？” 林柔瑾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子，但是从她的脸上丝毫都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 她的气质绝佳，人如其名，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温柔”两个字。 将画板放到自己的位置上。 叶梓茜缓步走到林柔瑾的身旁，同她一起看着她身前的画。 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叶梓茜轻声问道： “老师，这是最后一幅了吗？” 林柔瑾偏过头去看她，浅笑着答道： “是啊，很快就可以大功告成了，这几天还要多谢谢你们的帮忙，辛苦了，还麻烦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一趟，没耽误你事吧？” 叶梓茜柔声道： “不麻烦，我刚好也想要找个地方休下假，这几天来您这儿很开心。” 说起来，叶梓茜和林柔瑾算是一见如故。 林柔瑾自叶梓茜大学刚入学时便带着她。 几年下来，给了叶梓茜很多专业上和生活上的指导。 两人亦师亦友，也算是忘年交。 叶梓茜刚上大学的那一年，刚好是叶家突逢变故没多久，叶梓茜和虞渊分手，还有紧接着叶铮延的离世。 那段时间是最灰暗的。 叶梓茜的整个世界都是崩塌的，是真的过得很不好，成日浑浑噩噩的。 不是没日没夜的待在画室里头，就是出去外面疯一样地打工兼职。 叶梓茜胃疼的毛病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她是真的不会善待自己的身体。 林柔瑾很快就注意到了叶梓茜和其他学生的不同，发现她总是不按时吃饭—— 林柔瑾时常都会给她派发一些简单的任务，然后等到了饭点时，她就会带着叶梓茜一起去吃饭。 对于作画，林柔瑾有着别样的痴迷，可以一坐坐很久。 后来，算是一种特权，林柔瑾会让叶梓茜直接去她的画室，比起美院的画室，自然更加清净些。 有时师徒二人也不需要过多地交流，便只是待在同一个画室里安静地作画。 等成品完成以后，互相交流点评一番。 叶梓茜是一个极度敏感的人，她自然也发现了林柔瑾对她的善待和偏爱。 所以这一次接到林柔瑾的电话，叶梓茜无论说什么也会来的。 原本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老师作画的叶梓茜听到手机信息的提示音。 先把声音给关掉，叶梓茜才浏览了信息。 是柏俞城发来的。 紧接着又收到了好几条。 「梓茜，在吗？」 「你还在b城？还是已经回了a市？」 「虞三少跑到酒吧来找你，他似乎还不知道你离开的事，我想你并没有告诉他。」 「他问我你去哪里了？」 「看起来似乎……还很生气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要让他知道你的行踪，所以我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是他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要告知他的话，就自己跟他说吧。」 虞渊的电话柏俞城是从靳尚那问来的。 靳尚没有犹豫地直接给的是私人号码。 自从叶梓茜和虞渊重逢以来，每一次的见面，到最后几乎都闹得不欢而散，不曾坐下来好好谈过。 更别说是互相留什么联系方式了。 这也是叶梓茜没有专门去告知虞渊的一部分原因，但她若是有心想要让虞渊知道的不是没有办法。 而在虞渊已然是做出妥协，将选择权留给叶梓茜，给了她时间之后—— 叶梓茜的不辞而别，又一次近乎背叛的出走，几乎让虞渊在发现之后，一下子失去所有的理智。 一次又一次的疏离和欺骗。 虞渊觉得叶梓茜从未给过他，哪怕是一丁点的信任。 他像是真的意识到了，在这场感情当中，像傻子一样的人只有他自己。 叶梓茜是虞渊从十八岁就喜欢上的人。 虞渊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过“爱”这个字，唯独叶梓茜一人。 他竟然妄想撼动一个如此“狠心”的女人。 虞渊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一头穷途末路的孤狼，他已经很久没有酗酒了—— 但虞渊在酒吧里喝得大醉，最后是被靳尚无奈给架回去的。 内心被愤怒和无止尽的挫败感控制。 这就是叶梓茜口口声声说的喜欢他。 虞渊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叶梓茜的心可以这么狠，还是说她对他，根本就是没有心的。 叶梓茜看着柏俞城发过来的信息和联系方式，一时间微愣住神。 她的不告而别似乎又引得他的怒火。 叶梓茜看着屏幕上的手机号码。 并不是这些年她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几乎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果然是换了手机号码。 怪不得他从来都不肯接她的电话。 而且应是早在当年离开b城时就换了。 叶梓茜意识到那时候的虞渊是真的抱着要跟她切断一切联系的想法。 心头不禁又升腾起几分酸涩和委屈。 连带着眼眶都有些微热。 攥紧手中的手机。 林柔瑾停下画笔的动作，转过头看向有些反常的叶梓茜，浅声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叶梓茜把手机收了起来，说：“没事。” 坐到自己位置前，叶梓茜打开了画板。 可是整个早上下来，叶梓茜一直频频走神，手中的那幅画也一直没什么进展。 林柔瑾有一次从她身边经过时瞧见叶梓茜在出神，便走上前看了看她的画，问道： “在画人物吗？” 叶梓茜画的是素描，画纸上只有用铅笔简单勾勒出来的线条轮廓。 回过神来，叶梓茜轻声应了句： “嗯。” 林柔瑾又多问了一句： “跟你的毕业作品上画的是同一个人？” 这句话反倒是把叶梓茜整个人问愣住了。 虽说都是人物画像，但这世界的人有千千万万种，一般人很难将这两幅作品想到一起。 这其中的确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联系。 叶梓茜脸上的神情已经给了林柔瑾答案。 因为叶梓茜的那幅毕业作品在美院的毕业展上是出过名的，于是在画室内的学弟学妹，听到导师这么说，都凑上来想要观摩一下。 可是因为只是半成品，上头只有一些简单的线条，的确看不出来什么。 有个学生忍不住出声问道： “老师，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林柔瑾笑了一笑，浅声答道： “我一直都跟你们说，你们手中的画笔，落下的每一笔都是带着情绪的，这就是你们学姐身上你们需要学习的地方。” 一幅真正好的作品，必然是倾注了创作者情感的。 那些学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柔瑾：“好了，都回去吧。” 待人散了后，林柔瑾朝叶梓茜温声道： “你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对，有什么事要处理的话就先去吧，今天我这也没什么活。” 林柔瑾能够明显感觉到叶梓茜今天情绪的波动和起伏。 “老师……”叶梓茜犹豫了会儿，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林柔瑾又说了句：“去吧。” * 叶梓茜走下楼的时候，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站在教学楼前，迎着外头吹来的凉风。 手里攥着手机，叶梓茜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出去了那个电话。 听筒当中传来待接通的声音，让叶梓茜下意识的心跳加速，呼吸都有些微滞。 电话迟迟都没有被接通…… 久到叶梓茜以为下一秒就要断掉的时候，从听筒里传来了声音： “喂……” 时隔这么多年—— 虞渊的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叶梓茜顿时眸光轻闪，恍若隔世。 “哪位？”因为叶梓茜一直没有出声，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已经失了耐心，皱眉问道。 虞渊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因为宿醉方才醒来，头疼得厉害。 男人身上还可以闻到明显的酒气，让虞渊下意识地眉头锁得更深。 神色很是不悦。 正准备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听到声音。 “……是我。” 虞渊几乎是在同时就认出了叶梓茜。 眉眼骤然沉下，他整个人从沙发上站起身，冷着嗓音问道： “你在哪里？” 男人似乎是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怒火。 叶梓茜轻声答道： “我……我在c市，因为有事情就过来了一趟，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一声……” 认错的态度小心翼翼。 叶梓茜在说完话后，等待着虞渊的回应，却不想，到最后等来的是一阵电话的忙音。 虞渊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直接挂断了叶梓茜的电话。 叶梓茜的心霎时一阵紧缩。 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把自己放在耳旁的手机拿下来。 冷风吹来，让叶梓茜禁不住的微瑟缩了一下，脸色发白几分。 冒雨上了出租车。 叶梓茜回到酒店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那种被浸染过的寒意，几乎就要透过皮肤直接钻进她的骨头里头。 洗了个热水澡，叶梓茜拉上遮光的帘子，窝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停地闪烁着。 响了好久，才让叶梓茜伸出被窝里的手拿过去接起来。 轻闭着眼睛，叶梓茜似乎还有些没睡醒。 她的嗓子微哑： “喂，你好……” “你在哪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男人问了同样的问题。 “虞渊？”叶梓茜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忙从床上坐起了身。 有些吞吐地说道： “我……我还在c市啊……” 说完微微一愣，像意识到什么接着问道： “……你来c市了？” “把地址告诉我。”虞渊并未正面回答叶梓茜的问题，只是冷声又问了句。 刚走出机场，坐上车的虞渊把车窗按了下来，任由着外头的冷气直接灌进来。 叶梓茜的声音都是顿时变得有些焦急： “你在机场吗？我过去接你吧！” 而后，电话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叶梓茜忙翻身下床。 “不用了，我已经坐上车，把地址给我。” 叶梓茜的动作顿住。 她只好把酒店的具体地址告诉虞渊。 “嗯。” 男人只是轻声应了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叶梓茜的心却是久久无法平静。 她连忙换了衣服，而后直接坐电梯下到酒店的大堂等着。 从机场过来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叶梓茜就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微微发怔。 她原以为虞渊挂了她的电话是还在生气。 却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大老远直接从a市飞了过来。 这一举动无疑是打得叶梓茜措手不及。 可是一会儿，她见到虞渊的时候该说些什么？他一定还在生气吧？ 她是不是应该要先跟他道歉？ 他如果问她想好了没有，她该如何回应。 叶梓茜觉得心烦意乱。 现在的叶梓茜其实害怕两人关系的转变。 她害怕更进一步，也害怕就这么停留在原地僵持，更害怕虞渊会选择后退和背离。 脑中的想法似乎都还没有理清楚，叶梓茜就已经看到虞渊从酒店的大门走了进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太过显眼。 叶梓茜慌忙地站起身。 虞渊显然也注意到了她。 他就那么直直地朝叶梓茜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看着她，眼睛看上去黑沉沉的，脸色瞧着很不好。 「你怎么来了？」 叶梓茜想要问出口的话却像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口，她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原本想说的道歉的话语也没有出口。 第183章 他不再逼她了 走上前两步，叶梓茜试探地去拉住虞渊的手臂，有些许的紧张。 她轻声开口道： “先上楼吧……” 庆幸的是，虞渊并没有甩开她的手。 只是任由叶梓茜牵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电梯里没其的他人，只有叶梓茜和虞渊。 叶梓茜闻到了从虞渊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酒气，她转过头去看他。 像是找到了一个能开启的话题： “……虞渊，你喝酒了吗？” “嗯。” 虞渊只是单音节的应了声，眸色晦深。 而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叶梓茜下意识地轻收紧握住虞渊的手臂。 在逼仄的空间之内，好像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叶梓茜以为自己会见到的是一个目眦欲裂，盛怒之下的人。 原想着的是她该如何承接虞渊的怒火。 但叶梓茜没想到的会看到虞渊是如此平静的模样。 他瞧着好像只是有些许疲惫。 叶梓茜不知道的是—— 当虞渊放下自己的姿态，却以为对方并不领情，叶梓茜的不告而别几近是让虞渊觉得颜面尽失。 盛怒过后才接到叶梓茜的电话。 推门进房间。 叶梓茜先去给虞渊倒了一杯热水，拿到沙发处给他，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虞渊一直都没有说话，像是有意在等着叶梓茜先开口似的。 叶梓茜坐到了虞渊的对面。 看着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沉默片刻，叶梓茜才开口道： “会来c市，是因为刚好要帮一位……一位朋友的忙，只是临时的决定。” “没有联系你是因为……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你说，而且我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并非是有心要不告而别的。” “我原想等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去a市后再找你的。” 叶梓茜并没有说谎—— 无论如何她是一定会给虞渊一个交代的。 静静地听她说完，虞渊看向叶梓茜问道： “那你在想什么？” 一句话顿时把叶梓茜问愣住了。 虞渊一直牢牢盯着叶梓茜，又接着问道： “说想要重新开始的人是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让你这样一直想？” “要你对我做到坦诚就这么难吗？” “我说了给你时间，就会给你，你在走之前，就没想过应该知会我一声吗？” “你就不能给我，哪怕多一点的信任吗？” “叶梓茜，在你的心中，究竟是把我当作什么了？你总是这样，想出现的时候就出现，想消失的时候就消失—— 丝毫都不需要顾及我的感受，对吗？” “不是这样的……”叶梓茜轻摇着自己的头，下意识想要否认虞渊的说法。 “那是什么？”虞渊的神情异常平静。 似就是在等着叶梓茜给自己一个解释。 他今天就是存着心的要逼她把话说清楚。 叶梓茜的目光躲闪着。 她不敢去看虞渊。 这些日子，叶梓茜总是在想—— 也许虞渊喜欢的人应该还是六年前的那个叶梓茜吧。 至于如今的这个叶梓茜，或许虞渊在靠近真正了解后就会知道，她根本就是糟透了。 所以，叶梓茜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过去的六年，完全地在虞渊的面前摊开。 那样残酷的现实，他又是真的想要知道吗？ 叶梓茜把自己的头垂得很低。 她微定了定神，而后缓声开口道： “虞渊……你有没有想过，距离我们认识的那一年，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我已经并不是当年那个叶梓茜了。 现在的我可能很糟糕，跟你记忆当中所认识的那个叶梓茜可能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我可能……并不值得你为了我这样做出妥协和退让，也不值得你这样大老远地坐飞机从a市赶过来，更不值得你为了我这样伤神……” 叶梓茜的这一长串话说下来，让虞渊下意识地蹙紧自己的眉头—— 虞渊并不知道叶梓茜这些年究竟是发生什么，才会妄自菲薄到这种程度…… 眼前的叶梓茜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让虞渊觉得心头一阵揪疼，他克制着自己想要走过去拥抱她的冲动，出声道： “我当然知道人都是会变的，这六年来，我也在变，而且我分得清楚18岁和24岁的你，我觉得这不需要刻意去分辨，这本来就都是你。” 虞渊并不知道叶梓茜为什么会纠结于这样矛盾的问题—— 他要她，自然就会接受全部的她。 好的，坏的，一概全部接受。 虞渊的话音落下。 叶梓茜却是依旧没有抬起头。 只不过虞渊看见她微垂着头…… 无声地落下泪来。 起身，靠了过去。 虞渊半蹲在叶梓茜的面前看着她，虞渊感觉自己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 只是一滴眼泪。 虞渊就感觉他的一整颗心脏都被叶梓茜给攥紧了，揉捏成皱巴巴的一团，心软得一塌糊涂。 “叶梓茜……”虞渊低声叫她。 “你别看我。”叶梓茜哑着嗓子说。 下意识想要躲避开虞渊的目光。 其实，叶梓茜在虞渊面前流泪的次数并不多。 这些年，叶梓茜总以为自己早已练就得足够坚强，但每每碰到虞渊的事便是如此。 叶梓茜忍得十分费力，眼泪并没有流出多少，但眼眶却是无法克制地变得很红。 像兔子般的眼睛惹人怜爱。 “不要哭了。”虞渊说。 男人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好的效果—— 叶梓茜的眼泪像是止不住似的。 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落。 每一颗都是直接熨烫在虞渊的心尖上。 “好了，我不逼你了。” “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不要再哭了。” 虞渊温柔劝解的话没有丝毫的作用。 男人于是直接起身，伸出手将叶梓茜整个从沙发上给抱了起来。 往床边走去。 将叶梓茜放到了柔软的床褥之上。 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像是微惊到叶梓茜，她的眼泪倒是一下子止住了。 就只是坐在床上微愣神地抬头看向虞渊。 虞渊就站在床边。 他们隔着很近的距离对视着。 虞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映照在叶梓茜的眼睫上。 虞渊忽然有种无法克制的冲动—— 想要吻叶梓茜，像是一瞬间的心动。 不解为什么叶梓茜会质疑如今的自己，明明无论经过了多少年，她对他都有致命的吸引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更甚从前。 这种渴求的念头一旦冒出头就难以抑制。 虞渊垂首看向了叶梓茜的唇。 缓缓躬下身，他们两人离得很近，能够感受到彼此之间纠缠在一起的呼吸。 虞渊看到叶梓茜的睫毛轻颤了颤，他自然看得出来，她现在很紧张。 缓缓靠近叶梓茜的唇。 叶梓茜的呼吸仿佛已经扑到了虞渊的鼻端，轻颤着，让人心折。 温热的两处嘴唇轻触，叶梓茜没有躲。 她只是睫毛轻轻一颤，而后闭上了眼， 是一个很轻，很柔软的吻。 像蜻蜓点水般—— 是虞渊少有的，久违的温柔。 叶梓茜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可以清晰地闻到虞渊身上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 难以抑制的，心脏伴随着触碰为之或轻或重地跳动，全乱了节拍。 虞渊稍稍退开后，隔着稀薄的空气，两个人像是都在有意无意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 虞渊看着慢慢睁开眼的叶梓茜—— 她的身上仿佛带着潮湿的水汽，因为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在雨中的森林里因为迷路而走了很久的小鹿。 这一吻原本可以更深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叶梓茜就是莫名让虞渊觉得舍不得。 他忽然觉得如此便够了。 叶梓茜再次的出现，已经把虞渊从无望中解救了出来，剩下的就慢慢来吧。 他不再逼她了。 虞渊也坐上了床。 但是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将叶梓茜给揽到自己怀中。 两人相拥着一起躺在床上。 虞渊只用唇轻碰了碰叶梓茜的额际： “我累了，先睡会儿。” 男人的这个动作很明显是想让叶梓茜陪着他睡。 叶梓茜没有什么睡意。 她看了一眼窗外，雨水似乎就没有要停的预兆，天地间都是哗哗的雨声。 叶梓茜又看向了已经闭上眼的虞渊。 她忽然微扬起头，嘴唇碰了碰虞渊的唇。 很轻的一下。 简直可以说是有些笨拙的。 就像只是单纯想要表示回应的一个动作。 在叶梓茜做完之后—— 虞渊就睁开自己的眼，垂眸。 可叶梓茜已经埋下了头，将自己的脸躲在虞渊的怀中，手臂缠住了虞渊的腰，她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虞渊，我很爱你。” 因为这一句话，男人的心头微悸。 转而又想到的叶梓茜以前也说爱他，但还不是说走就走。 在心头轻叹了口气，虞渊还是忍不住圈紧了怀中的人，说道： “姑且相信你吧。” 叶梓茜原以为自己今天已经睡了一大觉，应该是睡不着了。 但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虞渊的怀抱实在太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心了—— 叶梓茜到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经过多长的时间。 等到叶梓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叶梓茜的第一感觉是虞渊的身上很烫，她一时微慌，抬起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虞渊？” 叶梓茜轻推了虞渊一下，企图唤醒他。 她忙起身把床头柜上的灯打开，她一眼就瞧着虞渊紧紧地皱着自己的眉头，一动不动的。 一只手还扣着叶梓茜的一只手腕，扣得非常的紧，叶梓茜连挣都挣不开。 “虞渊，你醒一醒……” 叶梓茜凑过去轻推着虞渊的肩膀： “你快醒醒，你发烧了知道吗？” 虞渊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抬手直接拉了叶梓茜一下，两个人力量的悬殊—— 叶梓茜直接整个人就跌在了虞渊的身上。 虞渊是按着叶梓茜的腰，就像是要把她扣进自己的骨头中一样，抱得死紧。 叶梓茜用力地推拒着虞渊，想让他醒一醒。 她觉得他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会烧坏身子的，她得带他去医院，或者去给他买退烧的药。 酒店里不知道没有应急的医药箱。 虞渊是过了一会儿才醒来的，他轻睁开眼，看着叶梓茜，发了一会儿愣。 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意识有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叶梓茜出声跟他说了好几次： “你在发烧，你知道吗？” 虞渊隔了几秒才说：“是吗？” 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你先松开手。”叶梓茜说—— “我去找找有没有药，没有的话，我还得出去给你买，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虞渊牢牢盯着叶梓茜，一副没有听懂的模样。 叶梓茜只好又一字一句的，慢慢重复道： “我要去给你买退烧药，你发烧了。” 就像是在对一个生病的小孩子说话。 叶梓茜从来都不知道，生病的虞渊竟然这么难哄，他看起来有些许反常。 虞渊的头发有些微乱，眼底也有明显的红血丝，但是他的力气还是很大。 而且有的是蛮力。 在听到叶梓茜说要出去买药的时候，男人的手臂一个收力，叶梓茜就被他牢牢的给扣在自己的怀中。 是那种几近会让人觉得发疼的力道。 叶梓茜听到虞渊沉声说道： “不许去！” 男人的话语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强势。 叶梓茜觉得虞渊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你在发高烧呢，不吃药怎么行啊？” 叶梓茜艰难地试图挣脱开男人的禁锢，手臂因为疼痛微倒吸了口气。 虞渊显然也感觉到，他微微怔了下，看着叶梓茜，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又重新收紧。 叶梓茜在睡着之前就觉得虞渊的怀抱异常温暖，现在想想他那时候的体温就已经很高了，说不定已经烧了很久，只是叶梓茜没有注意到。 “好了。”明明像是个任性耍脾气的孩子，虞渊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冷静。 他一动都不让叶梓茜动，只说道： “不用买药了，我休息一会就退烧了。” “你这是高烧，不吃药怎么退？” 叶梓茜没有再试图做无效的挣脱，她都觉得虞渊是不是发烧把脑袋给烧糊涂了。 第184章 过往的承诺 叶梓茜以前没发现—— 虞渊生病的时候，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叶梓茜感觉自己快失去耐心，都想发脾气了，压着自己的情绪，她又出声问了句： “……你到底松不松手？” “不松。”虞渊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松开了你又该跑走了。” 话音刚落，叶梓茜却是整个都怔住了。 她不知道虞渊的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但却是知道了他为什么会这样抓着自己不放。 他是因为怕她会再次离开吗？ 叶梓茜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虞渊，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得难受，就微垂下头。 虞渊也没有强迫叶梓茜抬起头。 他只是用一只手的十指和叶梓茜交缠在一起，指关节互相贴着—— 这个动作看上去似乎很亲昵，又掺杂着些许防备心。 两个人似乎都很难受，但又都没抽回手。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一阵的刺疼。 “……我不跑，我不是在这里吗？” 叶梓茜温柔地出声哄道。 她微撑起自己的身子，凑过去一点，轻柔地亲了亲虞渊的唇。 表现得格外温顺，出言哄着虞渊： “你病了，我要去给你买药—— 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好不好？” 而虞渊却是在叶梓茜亲完他之后，直接侧头把脸躲开，说道： “不准亲。” 叶梓茜挑了挑自己的眉头。 她就靠在虞渊的身上，抬眸看着他。 忽然觉得生病的虞渊也还挺可爱的。 故意逗他道： “为什么不准亲啊？这也不准，那也不许的，你生病的时候怎么这么多的规矩啊？” 虞渊轻蹙着眉头，好心解释道： “会传染的。” 叶梓茜闻言怔了怔。 她以为虞渊这会儿都已经烧到脑袋不清醒了，他竟然还记得不能把病传给她。 伸手捧着虞渊的脸，像是固定着不让他躲开，叶梓茜微仰起头，故意又亲了一下虞渊的脸，说道： “我这不过是礼尚往来。” 虞渊的反应倒像是明显慢半拍。 叶梓茜柔声道： “好了……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好不好？” 说完又补充了句： “我不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虞渊盯着叶梓茜好几秒，最后还是乖乖地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 好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医院，叶梓茜用手机叫了辆车，过去应该很快。 在出门之前—— 叶梓茜取来了一条自己的厚围巾，她踮起脚尖，亲自给虞渊戴上，缠绕了两圈。 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唯恐虞渊出门再受了外头的冷风。 但因为发烧本就体热的虞渊皱紧了眉头，差点下一秒就把自己脖子间的围巾给扯下来。 被叶梓茜的眼神制止住了动作。 在电梯里的时候。 虞渊侧过头看了一眼牢牢地抓住自己手臂的叶梓茜，忽然分神想到： 生病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这个病可以不需要那么快的好。 而且，有时候是需要无理取闹一些。 因为虞渊发现—— 他无理取闹的时候，叶梓茜便会哄着他。 叶梓茜带着虞渊到了医院，挂号就诊。 好在这个时间点，医院里的人并不多，也不需要排长队。 医生先给开了一些退烧的药物，又说虞渊这烧的温度太高了，已经高达38.7度。 可能需要打上一针。 或者先吃点退烧药，一定要等到烧退下来了才能允许离开医院。 叶梓茜原想着是直接打上一针，这样兴许能好得比较快些。 却不想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虞渊就先出声了，语速偏快地吐出两个字： “不用。” 医生直接开始给开单子。 叶梓茜于是转过头去，看向了虞渊。 眸光之中，捎带上几分的探究。 虞渊回视着她说： “看我做什么？” “没有……我只不过是觉得……你不会是害怕打针吧？” 虞渊的脸色骤然沉下，不怒自威： “谁说的！” 叶梓茜挑了下眉头，说： “好吧，那当我没说，一会儿我先帮你去取药，反正我们先吃点退烧药，如果一会儿烧还没有退的话，是一定要打针的—— 到时就由不得你了。” 虞渊听完叶梓茜说的话脸色又沉了几分。 叶梓茜边说着一边接过医生开的单子。 医生看向虞渊，出声道： “是啊，你女朋友说的对，要听她的话。” 一句话说得叶梓茜和虞渊两人都愣住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别扭。 叶梓茜开口道： “……我先去帮你取药。” 而后便慌忙逃走了。 所以叶梓茜并没有发现虞渊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反驳，就像是默认了这一段关系—— 在六年前被叶梓茜单方面终止的关系。 * 虞渊坐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 高大的身影和出色的五官格外引人注目。 叶梓茜去取回来了药，又用一次性水杯去倒了温水，拿到虞渊的面前递给他。 看着他乖乖地把药给吃下去。 上次她生病的时候，虞渊即便在生气，但依旧还是尽心地照顾她。 所以叶梓茜觉得自己也应该好好照顾虞渊，更别说他还为了她专门从a市跑过来。 拿着体温计坐下来，叶梓茜柔声道： “好了，一会儿再量一下烧有没有退。” 她忍不住又出声逗趣道： “不然我们还是打一针吧，这样可能好得比较快些，不然要是回去后又烧了起来怎么办？” 虞渊否决道： “不用了，我的身体又没像你这么弱。” “好吧。”叶梓茜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可是她也不像他竟然会怕打针呀。 沉默了几秒，虞渊出声问： “你怎么会有朋友在c市？” 叶梓茜微愣了愣，原来她最开始给他打的那个电话，解释的话语虞渊都听进去了。 “有朋友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叶梓茜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却让人无法反驳。 “……虞渊，你还记得这座城市吗？” 叶梓茜忽然开口问道。 她并不知道虞渊有没有来过这里。 但叶梓茜还是这么问了—— 她只是想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他们曾经的约定，曾经一起做过的那个美好又破碎的梦。 虞渊愣了一下，才点了下头：“嗯。” 怎么可能会忘记。 但那也只不过是太过年轻的时候，轻易许下的一些承诺，他们谁也没有做到。 气氛忽然又变得静默下来。 两人各自都不知道在回想些什么。 “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虞渊又问。 话题又跳跃了回来。 叶梓茜心想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吧？ 禁不住勾唇笑了笑说： “我哪来那么多的男性朋友啊？” 虞渊闻言只是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出来。 以示回应。 似乎在说，她身边的男性朋友还少吗？ 叶梓茜的异性缘，虞渊早在六年前就见识过了，她总是不自知。 自从两人重逢以来，就频频的因为一些其他人的事而闹矛盾。 叶梓茜是真的觉得有必要跟虞渊好好地解释一下，她缓声开口道： “真的没有，柏大哥是因为他偶然间帮过我一次，我又在酒吧里头兼职才会有往来的。而且，人家是有老婆的，还是个大美人，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他平时比较照顾我而已。” “至于霍先生，是因为我刚好在给她女儿做钢琴的家教。” 霍启洺喜欢叶梓茜，这一点是事实。 虞渊也没有丝毫的误解。 叶梓茜话音顿了下之后，才接着说道： “其实，那天在停车场，在被你撞见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对我存着些什么想法，可能我在这些事上总是比较后知后觉吧。” 所以那天，叶梓茜也是被霍启洺给吓到了，紧接着又受了虞渊的怒火。 在感情方面，叶梓茜是真的只在虞渊的身上提前开了窍，对于其他人的心意反倒是后知后觉，就像是被屏蔽了信号。 之前对冯余山也是这样的，虞渊比叶梓茜还要更早发现冯余山对她的心意。 虞渊也一直觉得叶梓茜的不开窍挺好的。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向虞渊： “不过，我已经辞职了。 不会再去霍家做家教了。” 若是早点知道霍启洺对自己的心意的话，叶梓茜可能很早便会请辞了，不会纠缠不清。 虽然没有再多说，但叶梓茜已然是在向虞渊表白自己的心迹。 虞渊也听懂了。 他只是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叶梓茜的。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滚烫的温度。 “好了，再量一下看温度有没有降下来。” 过了片刻，叶梓茜又起身去给虞渊倒水。 在倒好水转身的时候，却是被一个人出声给唤住了。 “学姐……” 叶梓茜转过头去一看，是导师林柔瑾工作室里的一个大三学妹。 “真的是你啊！学姐，我就说今天怎么没有在学校里头看见你—— 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来医院吗？” 叶梓茜温声答道： “没有，只是一个朋友发烧了，我陪他来医院看一下，你呢？” “我来医院替我爸取一下体检报告。” 叶梓茜点了点头说： “我早上有去学校待了一会儿，老师说没什么事，就让我先回来了，你可能是下午去的画室吧？所以没有碰上。” 学妹说： “是的，早上我刚好有两节课，就没过去了，我还以为学姐你回去了呢！学姐你什么时候走，到时我们可以给你践行一下！” 叶梓茜拒绝道： “践行就不用了，我应该会等老师这边展会的准备工作差不多收尾结束后再离开。” “那就好，那我先回学校了，学姐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叶梓茜温声道： “再见。” 看着学妹离开。 叶梓茜转过身刚想回去找虞渊，却是在看到不远处站着那个的身影后顿时僵住了。 叶梓茜的脸色霎时之间褪去了血色。 变得发白。 虞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 但男人的面色绝对称不上是温和的。 看上去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狂躁的情绪。 虞渊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大步地就往医院大门走去。 叶梓茜在愣了几秒后，连忙抬脚去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在医院旁边就有一条江。 两人就沿着江旁边的道路走着。 虞渊并不是有心想要甩掉叶梓茜的，所以他走得其实并不快。 猜不透虞渊的心情。 叶梓茜一时也不敢再追赶上去。 她只是静静地跟在虞渊的身后。 江上的凉风迎面吹来，将叶梓茜的长发觉得有些微乱，她抬手去拂。 刚才听到的话打得虞渊措手不及。 让他一时无法消化，虞渊在医院里的时候险些有点站不住了。 虞渊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有些事竟然跟他记忆当中原本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那个人为什么会叫她学姐？ 她不是出国了吗？ 为什么会在国内，会在c市上的大学？ 似乎有很多事是他不知道的。 虞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烧糊涂了，因为他脑袋当中的记忆和认知开始变得错乱。 脑海中浮现了很多六年前和六年后的事，这些事情全部都揉砸在了一起。 其实有些东西明明早就已经露出端倪，只不过是虞渊自己从未去正视过那些问题，而且一直在逃避。 有很多事，虞渊一直都在等着叶梓茜自己亲口告诉他，而且虞渊也很信任叶梓茜，他从未想过要怀疑她。 而现在，虞渊发现了一些叶梓茜一直试图在隐瞒他的事实。 当年因为戎安筠突发的病情，虞渊走得很匆忙，年少轻狂的他甚至丢了一切跟b城有关的东西，斩断了所有的联系。 如同在叶梓茜家门口的时候，那一箱子虞渊也是赌气的说丢便丢了。 所以虞渊自然完全不知道，接下来阴差阳错地发生了多少的事情。 叶梓茜出声喊道： “虞渊，不要再往前走了。 这不是我们回酒店的方向。” 男人闻声，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 虞渊缓缓地转过身来—— 看着叶梓茜朝着自己慢慢走近。 刚才那一小段时间，虞渊只觉得世间万物都似乎变成了灰色，茫然又落寞。 但随着叶梓茜一步步地朝他走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重新地点亮了。 第185章 心神俱伤 虞渊的脑海中似乎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是想要牢牢抓住眼前的这个人。 在叶梓茜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虞渊直接伸出手，一把将叶梓茜揽进自己的怀中。 蛮横、强势，抱得死死的。 几近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不顾叶梓茜小幅度的挣扎。 虞渊的骨架子很大，腰却劲瘦，所以往往冬天的外套穿在他身上肩宽和长度合适，中间腹部位置会显得比较空—— 而此刻那个空的位置正好被叶梓茜整个镶嵌进其中。 给锁得牢牢的。 叶梓茜可以明显地察觉到从虞渊身上传来的炙人温度。 自两人重逢以后，虞渊先前一直担忧的是叶梓茜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离开他—— 而此刻虞渊却觉得叶梓茜好像从来都不属于他，她像只是暂时在他这里歇歇脚。 虞渊发现，叶梓茜有太多的事是他所不知道，飘渺得让他仿佛怎么也抓不住。 这个认知让虞渊不由得觉得心慌。 将人更扣进怀中一点—— 虞渊突然很想自己可以变成一张网，然后密密麻麻地将叶梓茜给包裹起来，让她再也无法挣脱。 因为即便天大地大，他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叶梓茜，像这样可以轻易地揉碎他的心。 虞渊觉得就像是有好几根绳索在套着他，把他用力地往前拉—— 不想让他去触碰、探究那些过往。 而这些似乎还不是最可怕的。 真正可怕的是，虞渊一直控制不住自己去猜想，他的整颗心都变得异常躁动不安。 仿佛前方就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等着他跳下去。 刚才在医院里的时候，虞渊还在想那些年少轻狂许下的承诺，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做到。 而现在他发现，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感受着身前的人禁锢住自己的力道，叶梓茜小幅度地挣扎着，轻声开口道： “虞渊，你先放开我……” 叶梓茜希望虞渊可以跟她说一说话。 无论是质问，还是斥责她的都可以。 她不想沉浸在—— 虞渊身上那种几近痛苦悲伤的气息。 叶梓茜从来不想给虞渊加注任何的苦痛。 将自己的脑袋贴在叶梓茜的耳边，虞渊滚烫的额头就贴着叶梓茜的脖颈。 似是在汲取着叶梓茜身上的气息来疗愈。 男人像是无意识的轻声呢喃道： “叶梓茜，我很难受……” 一句话出口，就像是有人拿着尖刀往叶梓茜的胸口上刺，对于虞渊的难受似有共感。 叶梓茜抬起手，牢牢地回抱住虞渊。 即便是虞渊抱着叶梓茜的力道，已经让她感觉到些许的疼痛—— 叶梓茜亦再没有任何挣扎。 不确定虞渊是不是身体上还觉得难受。 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我们先回去酒店，好不好？” 再在这江边吹冷风下去，叶梓茜担心虞渊刚退下去的温度马上又该烧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虞渊才缓缓松开禁锢住叶梓茜的手臂。 虞渊不说话，叶梓茜便也不说话。 只是用眼神牢牢地盯着他。 直到虞渊伸出他的手，轻轻地握住叶梓茜垂在身侧的手。 * 在回酒店途中，虞渊一直牢牢抓着叶梓茜的手，似乎怕她会突然跑掉消失。 叶梓茜对虞渊本就狠不下心，如今更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回到酒店。 叶梓茜原本打算的，不想虞渊太过将就，想要帮他重新开个房间的想法也作罢了。 她直接带着虞渊回了酒店房间。 从方才在医院被虞渊撞破到现在—— 叶梓茜已经不那么慌乱了，只不过她还没有做好向虞渊坦诚一切的准备。 但叶梓茜知道虞渊是一定会问的。 她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解释了。 等电梯的过程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两人各怀心思。 一走进房间。 虞渊就先松开抓着叶梓茜的手，径直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 在他身后的叶梓茜脚步顿住，微愣了下才跟上前去。 同样的地点，叶梓茜感觉即将迎接她的就像是第二轮的拷问。 目光看着叶梓茜在自己对面坐下。 虞渊强忍着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逼自己的面色变得冷硬起来。 他觉得自己先前就是对她太过于心软，才会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他至今。 虞渊先出声道： “你自己说，还是我来问？” 男人在问完话后，又立马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算了，你什么都不需要说，我来问，你只要开口回答就可以了。” 叶梓茜于是轻抿了下唇，咽下了自己原本要出口的话。 虞渊先确定道： “你在这里读的大学？” 眸光轻闪，叶梓茜只点了点自己的头。 “哪个大学？” 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美术学院。” 因为叶梓茜当年高考的成绩并没有发挥好，所以并未够到原本跟虞渊约定好的那所学校的分数线—— 但叶梓茜还是选择来到c市。 以叶梓茜的成绩，原本可以去到其他城市更好的学校才是。 “为什么会选择来c市读大学？” 虞渊缓声问道。 叶梓茜顿时微睁大眼眸看向虞渊。 她感觉自己的眼眶渐渐变得有些湿热。 她不知道为什么虞渊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不可能不知道答案。 叶梓茜觉得虞渊根本就是在明知故问—— 为了给她徒增难堪。 但叶梓茜不准备再给自己留丝毫颜面，也无意隐瞒，她只是紧抿了下唇，出声道： “因为我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想要待在一个离你近点的地方……” 虞渊已经分不清楚他问这些话是在折磨叶梓茜，还是在折磨他自己了。 他只是出声道： “我没有来c市。” “……我知道。”微垂下头，叶梓茜轻声答。 她从旁人的口中多少也听到了些关于虞渊的消息。 她知道他后来出国了。 说来命运也挺捉弄人的—— 原本说要出国的人是叶梓茜，不想他们两人反倒是颠倒了过来。 “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为什么还会把那个约定当真？” 虞渊没有再让叶梓茜回避问题。 当时他们的确已经分手了，而且是叶梓茜提出来的。 虞渊自认为他并不是没有出言挽留过 他觉得自己每深入问一句，心尖上的刀就更刺入一分。 就像是被人一点一点地抽去筋骨，一层叠加一层的剧痛，完全是一种肉眼可见的酷刑。 叶梓茜沉默了…… 她一直微埋着头，没一会儿，一颗豆大的泪珠就突然掉了下来—— 叶梓茜下意识抬手去抹。 随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叶梓茜也不敢撒野般的放开来哭，只能咬着嘴唇，强忍着哭腔—— “我不想要跟你分手……我后悔了……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等到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了……” 叶梓茜又拿手和衣袖抹着自己的眼泪，脸色有些发红，抽抽噎噎的： “我真的没有想要放开你的手……” 虞渊的心口处突然有一阵尖锐的刺痛，就像是猛然被刀削去了一块。 那疼痛几近让他的额头冒出冷汗，整颗心都摇摇欲坠。 叶梓茜当时只是太害怕了。 她又下意识地想要去保护虞渊，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身上的每一处骨骼，仿佛都在诉说着对虞渊的爱意，那像是已经刻进骨髓之中的记忆。 “你家不是要移民吗？” 注视着叶梓茜微微颤抖的肩膀， 任由心尖上的痛楚一寸一寸的蔓向全身，虞渊冷声开口问道。 从两人见面的第一次，虞渊就问过叶梓茜她是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那时的叶梓茜就没有跟他说实话。 虞渊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要存心瞒他。 叶梓茜用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可是泪水还是从指缝中流了下来： “我……我爸的生意突然出了一点问题……后来就没有移民了……” 叶梓茜的解释依旧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虞渊也陡然间觉得莫名的悲哀。 他沉默了几秒说道： “所以……是不能去了，而不是不想去。” 仅一字之差，这其中所包含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如果是被迫留下来之后才想着要去履行约定，那虞渊依旧是叶梓茜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不是的……”叶梓茜下意识想否定虞渊的说法—— “我喜欢你，虞渊……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从今以后，这句话我只对你说…… 每一次，都只该我对你说……” 叶梓茜甚至于不敢过多地去要求虞渊对自己的爱。 当初是她先选择松开他的手的。 叶梓茜始终都认为的确是她的错。 她从未想过要替自己辩解些什么。 “虞渊，你还要我吗……” 叶梓茜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她的情绪波动得厉害，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叶梓茜只知道她不想再放开虞渊了。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想要再放开他。 这些年的内疚自责和无望的等待早已是让叶梓茜饱受折磨。 苦不堪言。 虞渊到底是心疼得受不了。 叶梓茜哭得太厉害，几近有些撕心裂肺。 令虞渊觉得心头大乱，他可能这辈子都对叶梓茜的眼泪没有办法。 男人起身。 直接走到叶梓茜的身边，坐下抱住她。 伸出手去给她抹眼泪。 可却是怎么也抹不干净。 于是虞渊便直接堵住了叶梓茜的唇。 虞渊揉着叶梓茜的耳际，亲着她说： “我要你，我他妈这辈子只要你……” 一句话让叶梓茜的心狠狠一跳。 她忍不住抬起手，用力一扑，将虞渊整个扑倒在沙发之上—— 叶梓茜将自己埋入虞渊的怀中。 虞渊微喘了下气，蹙紧的眉头松开，垂眸看向自己怀中的人。 却发现她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之上。 但虞渊却能清楚地看见她颊侧的湿痕和眼角一片醒目的红意。 虞渊伸出手去触碰叶梓茜的脸颊，果然沾染到湿润，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今天似乎让她流了太多的眼泪。 但无论如何，虞渊到底还是认了栽。 虞渊想也许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 因为虞渊发现，当他真的赋予了叶梓茜所渴望的情感，他这些年来无所安置的种种情绪，也终于都有了依托。 其他人喜欢虞渊喜欢的可能是很多其他的东西——而叶梓茜喜欢虞渊，喜欢的是一无所有最纯粹的他。 曾经虞渊一度以为这份爱已经走失了，却不想如今竟还能够失而复得。 忍不住收紧怀抱，虞渊抱紧了怀中的人。 没过多久，虞渊听到从自己的胸膛中传出来闷闷的声音—— “虞渊……你能不能不再把我丢掉？” 叶梓茜的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哽咽和哭腔，明明不甚清晰—— 虞渊却觉得自己的心上像是被人用重拳狠狠地击打了一下，痛意与带刺的轰鸣扰得他的脑子都乱作一团。 最后都化为带刺的尖刀刺向他，沾染上血珠。 原来谁也没有放下。 他没有，她也没有。 “你换了手机号码，我打你的电话你也不接，我给你打了好多好多的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你，我当时好害怕……” 今晚的叶梓茜是真的觉得心神俱伤，她在虞渊的怀中，似梦呓般的轻声开口说道。 叶梓茜心想，她本来没想那样的。 虞渊那么好，那么重要—— 可是叶梓茜却把他给弄丢了。 片刻后，叶梓茜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眼角又流下泪来。 虞渊一边亲吻着她的额头，一边出声道： “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哭坏了。” 怀中的人显得格外瘦弱，咯得虞渊连骨头都觉得生疼，那种疼意直往心窝里钻。 虞渊低下头去吻叶梓茜，嗓音干涩得厉害，似叹息又似爱语道： “真是……这辈子都栽在你手上。” 虞渊后来把叶梓茜抱上了床—— 叶梓茜哭得眼睛都有些发红发肿，看着格外引人心疼，却依旧牢牢地拽着虞渊的袖口。 “我在这，好好睡吧。”虞渊坐在床边。 “嗯……” 叶梓茜似是才安心地缓缓合了上眼皮。 她实在是太累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虞渊抬起手，关掉了灯。 黑夜终于降临了。 叶梓茜很疲倦，一夜无梦。 可是虞渊却是一整夜都没合眼。 一支没有点燃的烟一直被他拿在手里。 第186章 岁月静好 虞渊的目光深沉，他看着怀中的人，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平静。 仿佛在他的心中，任何事都比不过眼前人一个安然的梦。 虞渊是到了如今才知道，原来当年先离开，独留她一人在原地的人是他。 好在，他终于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然地将她拥入怀中，虞渊才恍惚地意识到—— 这一生他都只能如此，只想要拥住怀中的人，去经历和守护一场历久铭心的爱恋，直到他老死或是地老天荒。 总归是无法割舍。 也罢。 他这辈子可能也就只有她这一个弱点。 昨天半夜。 外头突然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雨声很大，雨点被风吹得拍打在玻璃上，发出阵阵的响声。 在虞渊怀中的叶梓茜却睡得很熟，丝毫没有被惊扰。 她连这么大的雷雨声都没有听到，竟是难得的一觉睡到了天亮。 叶梓茜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多了。 因为睡得太沉，叶梓茜醒来时还觉得有些许不真实，因着身前这温暖的怀抱。 暖气充足的酒店房间，仿佛也隔绝了外头阴雨绵绵带来的微凉寒意。 叶梓茜微仰起自己的头看向虞渊。 她发现虞渊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男人的眼底一片清明，手中正拿着一根香烟。 看见叶梓茜醒来了，男人才随手将手中的香烟放到床头柜上。 出声道： “……醒了？” 虞渊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喑哑。 “嗯……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有一会儿了。”虞渊只是浅声说。 感觉自己的眼睛莫名酸涩得厉害，叶梓茜下雨想要抬手去摸，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应该是整个肿起来了。 叶梓茜抬起的手被虞渊给抓住了。 “别碰。”虞渊微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 叶梓茜的眼睛不仅发肿，而且眼眶里头布满了红血丝，甚至眼球都有一些充血—— 怪不得叶梓茜会觉得那么难受。 虞渊从床上坐起身，直接下了床。 叶梓茜下意识地抓住他，问： “你要去哪里？” 随即也跟着坐起了身。 “我去拿条热毛巾。” 叶梓茜于是只好乖乖地坐着等。 她看向虞渊走进浴室的背影，目光又转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香烟。 虞渊从浴室里拿了条浸湿过的热毛巾出来，坐回到床上。 他先让叶梓茜闭上眼睛，抬手用热毛巾轻柔地盖住她的眼，给她热敷。 起初叶梓茜刚被热毛巾触碰到的时候，还因为那温度轻轻一颤，而后感觉自己的眼球整个都被温暖包裹住。 如同是浸泡在了温水之中。 叶梓茜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了，她闭着眼睛，缓声开口道： “虞渊，你的烧退了吗？身体还难受吗？” “已经好了。”男人只给了个简短的回答。 叶梓茜也看不到，她只能抬起手试图想要去碰触虞渊的额头—— 却被男人的另一只手抓住将她放了下来。 叶梓茜无奈想着等会儿再看，她沉默了一下，又轻声问道： “虞渊，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叶梓茜闭着眼，等着虞渊的回答。 所以并没有看到男人看向她晦深的眼神。 “在国外的时候。” 叶梓茜又小心地多问了句： “你的烟瘾……很大吗？” 她是知道这种东西多少都会让人有点依赖性，没有得到回应，叶梓茜又柔声道： “我只是想说，在我面前，你不用克制着不去抽烟，但是烟对身体很不好，我还是希望你能少抽一点。” 其实，叶梓茜更希望的是，虞渊可以慢慢的把烟给戒掉。 但是她现在还不敢对他提太多的要求。 气氛静默片刻。 虞渊说：“不抽了。” 叶梓茜一下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 虞渊放下遮在叶梓茜眼睛上的热毛巾—— 叶梓茜缓缓地睁开自己的眼，还有些许不适应光亮，她抬起眸。 刚好撞进虞渊的眼眶之中。 她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 虞渊的眼眸又黑又沉，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叶梓茜和他对视着，有片刻的失神。 “叶梓茜……”虞渊忽然出声唤她。 “嗯？”叶梓茜似乖巧又似懵懂地回应着。 虞渊说——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话音方才落下，叶梓茜的瞳孔骤然睁大了，她的眸光轻闪，眸中升腾起了惊讶、欣喜和不敢置信。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抓着虞渊的手臂。 出声确认道： “你是说真的吗？” 虞渊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淡声道： “不然我再考虑一下。” 叶梓茜被虞渊的话刺激到一下子就急了。 她连忙半跪着，站起身，伸出手去搂住虞渊的肩膀，有些慌乱地开口道： “不可以—— 你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不能反悔！” “我刚才听得一清二楚，我们和好吧。” “我想要跟你重新开始。” 叶梓茜恨不得把自己掏心窝子里的话，全部都说出来。 像是怎么也不肯让虞渊反悔。 虞渊只是轻抬起手，轻抚着叶梓茜的后背，他享受着这种被她惦念、在意的感觉。 隐约似乎感觉到自己脖子间传来的湿润，虞渊微怔了下。 他将叶梓茜从自己的怀中拉开些许—— 果不其然地看到她盈满水雾的眼睛。 “怎么又哭了？” 皱眉，虞渊的心尖一揪。 叶梓茜含着水雾的眼看向虞渊，出声道： “你不能在这种事上捉弄我。” 虞渊用着哄人的温柔语气： “我只是逗你的，这都听不出来。” 他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跟她开玩笑呢？ 在他们两人错过的这些年空白中，虞渊一直都挣扎着试图想要去遗忘，但最终还是都以失败告终了。 而叶梓茜却不同，她是一直都抱着和虞渊的回忆和一些无望的希冀在等待着。 如今，她总算是等到了。 叶梓茜轻蹙着眉尖，说话的声音因为哽咽而带上淡淡的沙音： “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并不是只有两人重逢后的这段时间，叶梓茜其实一直都在等待。 她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还是没有忍住，眼角又有一滴泪水滑落，叶梓茜哑声开口道：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信心能不能等回你。” 叶梓茜也想象过，或许她和虞渊再也无法见面，也或许等到他们再次重逢的时候，虞渊已经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而且有了更爱的人。 虞渊看着叶梓茜，面色沉静地问道： “那如果真的不能重来怎么办？” “我会一直等，就算等不到也没有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过一辈子。” 叶梓茜的语调听起来异常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默认的事实。 好在上天是仁慈的，他们始终没有错过。 虞渊拿了纸巾，轻柔地擦干叶梓茜的泪痕，温声道： “好了，不哭了，一会眼睛又该肿了。” 叶梓茜的肩膀本来轻轻颤抖着，慢慢地止住了，她看着虞渊，认真地开口问道： “不过，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你喜欢的叶梓茜了，你确定……还要我吗？” 叶梓茜再一次出声确认。 虞渊不知为何她竟会如此没有安全感。 男人只是抬起一只手抚着叶梓茜的面颊，微垂下头，在贴上叶梓茜唇之前开口道： “我说过了，我只要你。” 而后便牢牢地吻上叶梓茜的唇。 空气当中的温度似乎都变得潮湿，温热。 捎带上了微甜。 察觉到叶梓茜也在主动回应着他，虞渊的最后一点自制力也消失殆尽了。 叶梓茜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米色棉质单衣，虞渊怀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脊。 衣服的下摆在动作间微往上缩。 虞渊的手掌直接，碰触到了，她的腰侧。 叶梓茜的身体顿时有些微僵，但却是并没有制止他。 他们两人贴得那么近。 彼此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对方变快了的心跳和失去频率的呼吸仿佛都清晰可闻。 眼见着已经有要走火的趋势，感受着怀中人明显的僵硬，虞渊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异常沉重的呼吸。 仿佛带着炙热温度的手，依旧放在叶梓茜的腰侧。 虞渊的嘴唇擦过叶梓茜的脸颊，一直到了她的耳际才停下来。 犹如是受到什么蛊惑—— 明明知道这时候的纵容就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叶梓茜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道： “不然……我帮你吧……” 到底是脸皮薄，叶梓茜感觉自己在说完话以后，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叶梓茜的声音有些许微哑，就像是猫爪子般在挠着虞渊的心。 虞渊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反问道： “怎么帮我？” 叶梓茜的面色霎时整个泛红。 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虞渊只是搂着叶梓茜，像是极其亲昵地吻了吻她的眼角和鼻尖。 很明显的心情愉悦。 脸上的神情是遮掩不住的。 虞渊温声道： “好了，起来吃点东西吧，昨天到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坏了吧？” 虞渊不问还好，一问叶梓茜就真的觉得自己的肚子要饿扁了。 就差叫上一两声来回应虞渊的话。 叶梓茜点了点头，说： “饿……” * 虞渊叫了客房服务，酒店送了些餐食来。 是当真觉得饿得厉害—— 叶梓茜吃起东西颇有几分狼吞虎咽的架势。 “慢点，没人跟你抢。” 虞渊在旁边看着，不禁笑了笑。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拍着叶梓茜的后背。 另外一只手将橙汁摆放到叶梓茜的面前，她轻易可以拿到的位置。 叶梓茜渐渐地气顺了不少，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又喝了口橙汁。 微侧过头去，叶梓茜看见虞渊也在不紧不慢地吃着，还是有些许不真实的感觉。 叶梓茜甚至害怕自己现如今还在睡梦中，等到她一觉醒来之后就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身旁人的气息又给她太过真实的感觉。 恍惚之间，叶梓茜的脑海当中莫名浮现出一个词—— 岁月静好。 这是她自从去到a市，独自在大城市漂泊了半年多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这样的感觉。 叶梓茜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是浮躁不安的，然而这一次，她却是感觉到了平静与安定。 这是同虞渊吃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带给她的。 在这一刻，仿佛无论外头如何地风吹雨打，只要是和虞渊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叶梓茜沉浸在这样的安全感之中，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得久一点，不要这么快就结束。 平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叶梓茜问起了虞渊的安排，因为她知道他就这样临时跑过来，必然是丢下不少的事。 叶梓茜问虞渊准备什么时候回a市。 如今虞渊也不再那么偏激了，他只是出声问叶梓茜：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叶梓茜耐心地出声解释道： “我来这里真的不是为了躲你，是要帮我的导师忙活一个设计展的工作，目前已经快完成了，进入收尾的阶段，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但是最多不会超过一个礼拜。” 她柔声道： “你应该是临时跑过来的吧？工作上的事情走的开吗？” “你先回去，我保证我事情一忙完之后，马上就回去找你，好不好？” 说到后头，叶梓茜几近是用着哄人的语气。 叶梓茜猜的也没有错，因为工作上的事，今天早上凯琳就已经给虞渊打来了好几个的电话。 让虞渊陪着叶梓茜待在c市一个礼拜的时间是不太现实的事。 男人沉默了片刻，出声道： “我明天回去。” 虞渊自己心里有打算，叶梓茜就放心了。 她今天还得要去学校里头看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原想得是虞渊的发烧刚好，就让他直接在酒店里好好休息一下。 他看起来脸色也有些许的疲惫。 却不想，虞渊竟是要跟她一起出门。 虞渊想去看一看叶梓茜学习和生活过的地方。 两人一起走出酒店的时候，叶梓茜才发现昨天半夜竟是又下了雨，而她却睡得格外安稳。 马路上都是湿漉漉的，天空被层层叠叠的云朵笼罩着，不知藏在何处的太阳透不出光来。 空气中有湿润的桂花香—— 像是从街道那头飘来的。 第187章 是男朋友 从暖气充足的酒店衣柜里拿出来的大衣似乎还留有余温。 霎时就包裹住周身的温暖，阻隔了侵染的寒意。 叶梓茜自然地挽着虞渊的左臂，两人相携着，一起沿道旁缓缓往前走。 雨后的街道带着几分潮湿的水汽。 依旧微凉的寒风似乎因为有了身旁的依偎而不再变得那么的让人难以忍受。 两人皆享受着此时此刻的宁静。 叶梓茜轻声诉说学校离这里并不远，走路的话，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了。 在没有下雨的时候，叶梓茜总还是习惯就这么一个人走走。 虞渊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他转头去看向叶梓茜，出声问道： “你的导师，是男的还是女的？” 闻言，叶梓茜微怔了下，而后笑开了说： “女的，如果是男的，你想要怎么样？” 叶梓茜发现虞渊还真是毫不掩饰他的占有欲，尤其在两人坦诚之后。 其实，虞渊会有危机感也是对的。 如果是男的，还这么大老远地把已经毕业的叶梓茜给叫过来—— 虞渊觉得他是该在意的。 叶梓茜笑着开口道： “我们学校年轻帅气的男老师可多了。” 脚步顿住，虞渊微挑眉地看向叶梓茜： “那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你打包带回去。” 眼中的笑意加深，叶梓茜说： “就是可惜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句安抚的话语令两人相视一笑。 叶梓茜说她导师人很好，在大学的时候就很照顾她，就比如总是带着她去吃饭这件事，林柔瑾总以为自己做得很自然，毫不刻意。 但其实敏感的叶梓茜没两三次就发现了。 而虞渊的关注点却在其他—— 他问叶梓茜为什么上学时不好好吃饭。 怪不得虞渊总觉得叶梓茜似乎比上高中的时候还要更纤细瘦弱些，她的腰肢在他怀中简直不盈一握。 叶梓茜一时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来替自己辩解，她总不能说因为只有一个人才如此。 她也不想说出来让虞渊觉得自责。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叶梓茜觉得，只要虞渊待在她的身边，她就可以忘记前几年所发生的那些事。 其实，虞渊的确是想要看一看叶梓茜大学那几年曾经生活，学习过的地方。 但这样做，对于虞渊而言又有一种自虐般的痛感，他是偏偏如此。 因为只要细想之下便会意识到，这些叶梓茜所熟悉的街道、店铺、小巷、校园的湖泊、一草一木都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忆—— 而这些又是先前虞渊和叶梓茜曾经约定好要一起走过的。 虞渊甚至不敢去细想叶梓茜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这里待过那四年的。 反复思考又有什么东西被反复的碾碎。 忍过心尖上又传来的一阵刺痛。 虞渊轻声开口道： “把自己养胖一点，不然要罚。” 看着男人脸上一本正经的神情，叶梓茜眨了眨眼睛，问道： “……要怎么罚？” “到时你就知道了。” “那要胖到什么程度才算？” 叶梓茜疑惑，总该有个标准吧？ “到我满意为止。”虞渊如是说。 那不是都他说的算，叶梓茜突然觉得虞渊像是在为难自己。 * 美院这所学校挺大的，这是虞渊走进学校之后的初步印象。 跟学校的专业性相符，倡导美学，即便是学校一处细小的角落都极富设计感，在视觉上给人美的享受，随手一拍都是明丽的风景。 学校的占地面积很广，有四处大门，中间还设有几个人工湖，湖旁建有凉亭。 湖边随处可见的拿着画板在作画的学生。 叶梓茜带着虞渊到画室的时候，里头已经有了不少的人。 原本害怕虞渊会觉得不自在，叶梓茜原想的是让他自己先到处逛逛，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一会儿她结束了，再过去找他。 但叶梓茜又不想让虞渊会有她不愿把他带到人前的想法 即便是以朋友的方式，叶梓茜亦想大方地把虞渊带在自己身边。 果然他们两个人一走进画室，就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学姐好！” 紧接而来的又是好几声热情的招呼。 虽然站在叶梓茜身旁的虞渊有些不苟言笑，看起来气场实在太过于强大。 五官又如此的优越。 实在是让人压抑不住好奇心。 不同于那些稚气未脱的在校大学生，虞渊身上已然沉淀了的精英气质具有莫名的吸引力。 终于有一个学妹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学姐，这位先生是谁呀？”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虞渊。 她有些犹豫地出声开口道： “这是我......” 还没等叶梓茜想好具体该如何介绍时。 虞渊略带低沉的声音已经在她耳旁响起： “我是梓茜的男朋友。” 语毕之后，虞渊朝大家点头示意了下。 画室里头顿时响起了激动的起哄声。 连林柔瑾都禁不住的扬唇笑了笑。 虞渊说： “谢谢大家这几天对梓茜的照顾。” 叶梓茜只是站在旁边，有些无措，微愣神地看向虞渊。 她从来没有觉得哪一次自己的名字从虞渊的嘴里说出来是如此的让她觉得心颤。 虞渊话语表现出的让人觉得谦和有礼。 这的确不像平日里虞渊会做的事，因为他鲜少会需要去放低自己的姿态—— 这么做也不过是因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叶梓茜的脸色有些红扑扑的。 即便当初她那么大胆的在学校毕业汇演上隐晦的公然表白。 但其实，他们两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这般坦然地承认关系。 而且虞渊看起来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哇……” “学姐的男朋友好帅啊！” “天呐，好羡慕！” “学姐的男朋友是专门过来找她的吗？这才几天没见啊，真是酸了酸了。” “郎才女貌，两人好般配！” 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工作，叶梓茜还是觉得让虞渊自己先出去逛逛，或在外面等比较好。 叶梓茜想先把虞渊送出去。 大家就只见叶梓茜同虞渊一起往外走去。 虞渊自然而然地牵起叶梓茜的手，即便只是这么的一小段路。 众人就目送那牵着叶梓茜的手，毫不掩饰自己占有欲的男人—— 他怎么看着像是来划地盘，宣示主权的。 叶梓茜走到林柔瑾的身边，出声唤道： “老师。” 林柔瑾轻声应了声，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叶梓茜，因为林柔瑾觉得叶梓茜今天的状态和前几日待在她这里时都完全不一样。 那种表现在脸上的愉悦和欣喜是肉眼可见，即便是大学的四年，林柔瑾也很少见到叶梓茜有如此高兴的时候。 是那种雨过天晴，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喜悦，温暖得让人有些许动容。 其实在叶梓茜大学期间，林柔瑾一直都觉得她是个让人心疼，忍不住会担心她的孩子。 故林柔瑾才会一直都对叶梓茜多加照顾。 但是现在，林柔瑾莫名觉得笼罩在叶梓茜头顶上的阴霾似乎少了很多—— 不管是被什么东西所治愈的。 林柔瑾自然由衷地替叶梓茜觉得高兴。 不知为何，似心有所感，林柔瑾忽然看着叶梓茜，出声问道： “就是这个人吗？” 这个问话显得有些没头没尾。 旁人可能听不懂林柔瑾在问的是什么。 可是叶梓茜却听明白了，她微怔住，一方面又惊讶于老师的敏锐和聪慧。 林柔瑾问的是—— 虞渊是不是就是叶梓茜画中的那个人？ 是不是她落笔之时每每都倾注了所有的情感的那个人。 并未多加隐瞒，叶梓茜点了点自己的头： “是。” 虞渊就坐在画室外不远的长木椅上。 戴着蓝牙耳机。 男人听着秘书跟他汇报这两天公司的一些事务，以及需要处理的事项。 公司里头有靳尚在，有很多事可以直接交给他处理，所以出不了什么乱子。 虞渊也不会觉得担心。 只不过是因为，公司刚上市不久，有很多事的确都需要虞渊亲自过目，审核把关。 凯琳在那头快速又利落地汇报着。 虞渊眉目微敛，偶尔会出声应上一两句，话音很简短。 林柔瑾原本要回办公室一趟。 她一走出画室，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人。 虞渊实在是太过醒目了，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力。 脚步微顿，林柔瑾抬脚朝虞渊走了过去。 男人在看见林柔瑾走过来，直接出声朝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先这样。” 凯琳也不敢多问，只应一声： “好的。” 而后等着虞渊先把电话挂掉。 虞渊站起身来，出声道—— “您好。” 林柔瑾温声道：“你好，我是梓茜大学时候的导师，我叫林柔瑾。” “梓茜有跟我提前过，她说您平时总是很照顾她。” 虞渊而后郑重地跟林柔瑾道了声谢。 即便不言明，林柔瑾也看得出来虞渊身上有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场。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却愿意在她的面前放低自己的姿态，表现出谦逊有礼的态度。 林柔瑾心想，或许叶梓茜的眼光没有错，而眼前的这个人也值得叶梓茜几年的等待。 “其实我也并没有多照顾她，只不过都是一些小事，不足为道。 只是因为看着那孩子总是会让我觉得心疼，忍不住地想要对她好一些。” 林柔瑾所说的虞渊亦有所感，叶梓茜总是能够击中他心头最柔软的部分。 林柔瑾问虞渊他现在有时间吗？ 虞渊只说： “有什么能帮您的？” 林柔瑾轻摇了摇头，柔声道： “有时间的话，我想要你同我去个地方。” 眸光微收，虞渊自然没有拒绝。 林柔瑾于是说： “你先和我去办公室一趟吧，刚好也需要回去拿下钥匙。” * 林柔瑾最后带着虞渊爬了三层的楼梯，到了一间教室的门前。 是有两扇可推开的大门组成，这里头看起来应该是个不小的房间。 两扇门中间的铁栓是连着的。 中间落了一个锁。 林柔瑾掏出钥匙开锁，一边出声解释道： “这里平常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里头存放着的是学院历年来的一些优秀毕业作品—— 一般只有需要展出的时候，才会专门把它们拿出来，平常就都存放在这里，会有人员定期过来打理。” 虞渊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他似乎已经隐约猜到了林柔瑾会带他过来这里的原因。 推门走进去。 因为大多是画作，为了防止受潮，很多作品都是被精细地裱起来，每一幅上面都用白色的布巾遮盖。 看得出来有专人在打理，因为房间内保持得很干燥，而且一尘不染。 林柔瑾直接带着虞渊走到一处画作前。 她像是对这些作品早已非常熟悉。 在林柔瑾抬手将面前的白色布巾揭开时，虞渊感觉自己的呼吸微滞。 遮挡着的白色被揭开后，映入眼帘的画作让虞渊的瞳孔一阵紧缩…… 这幅画是叶梓茜的毕业作品。 在当年的毕业作品展上大放异彩。 是一幅人物画像，准确来说，既算是自画像，也是他画像—— 因为那幅图上有两个人。 而虞渊几乎是在看到画的第一眼就认出那上面其中一个人是他自己。 虽然甚至看不到画上人的正脸，只能看到两个背影。 那是两个身穿着蓝色校服的少年，骑着单车，相携着并肩前行。 图上清晰可见的细碎阳光倾洒而下，街道旁的树木，还有飘落到路上铺满了的金黄色树叶相互映衬着。 这样的图景实在是太过于美好了。 因为青春、因为阳光、因为少年意气。 目之所及，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而这些都是虞渊的记忆当中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和画面—— 在b城的街道上，有太多的地方留下过他们两人一起骑着单车走过的身影。 而且这幅图画的灵感来源于叶梓茜意识到自己对虞渊的心意之后，他们两人第一次一起骑单车上学，在校门口被拍得，照片被拍到发到烟城中学学校的论坛上。 那张照片后来被叶梓茜给洗了出来，对折装进相框里，就一直摆放在叶梓茜的书桌上，不知每日要看上多少眼。 所以对于叶梓茜而言，有太多不同寻常的意义。 第188章 学会在一起 这几乎是印刻在叶梓茜脑海之中最深处的柔软记忆。 她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构思，画面很快就在她的脑海中成形。 叶梓茜在这幅画中倾注了太多心底真实的情感，有希冀有美好，却也有无望有绝望—— 这就像是一种易碎的美好幻想，让人一眼看到这幅画就挪不开眼。 若是看得懂的人就很容易陷进去，而后产生共鸣，所以才能在毕业展上大放异彩。 要不少美院的老师也都判定，这的确是一幅难得好的作品。 而虞渊毫无疑问也受到了心灵的震颤。 林柔瑾在旁边浅声开口道： “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这是叶梓茜的毕业作品，虽然我带了她大学四年，但说实话当我看到这个作品时，还是觉得很讶异。” “因为梓茜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她从未跟谁走得近一些。 平日里她不是到外面去打工，就是一个人在画室里头待着，从不与人交际。 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毕业作品竟是人物画像时，才会觉得如此惊讶。 而且有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因为它太过于美好了。” 林柔瑾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 “但是当我再多看上几眼之后才发现，这种美好其实就像是泡沫一样，根本就飘渺得让人抓不住......” “我过后才想通，也许这就是一直藏在梓茜心中，她一直都在默默等待的那个人。” 林柔瑾的目光中似捎带上几分追忆： “梓茜一直活得就像是一座孤岛。 她把自己全然地封闭、隔绝了起来，我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她的脸上是看不见光，仿佛只有层层的灰暗。 但好在她心中到底还是藏着期待的—— 犹如是一摊废墟，在那之下到底还埋着些许的火星。我想，毕竟人都是为着自己心底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希冀而活着的。” 虞渊从始至终都安静地听林柔瑾说着。 不发一言。 他之前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他会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叶梓茜的描述会是「看不见光」，是「犹如废墟」—— 因为在虞渊的记忆当中，叶梓茜一直都是个像太阳般温暖的存在，是他身处于深渊之中投射进来的光亮。 是他的救赎。 所以虞渊并不知道在他们走散的这些年，叶梓茜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就这样傻傻的一直在原地等着他吗？ 每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叶梓茜的过往，对于虞渊的心而言都犹如是一场凌迟。 虞渊也不知道，当他离开之后，这份光亮就跟着消失了。 林柔瑾说： “当时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既觉得庆幸又有些许的担忧。 因为我看得出来梓茜把它看得很重，所以我担心有一天这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毕竟梓茜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很坚强，但其实骨子里是特别脆弱的。 这一点，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 虞渊看向林柔瑾，他的目光幽深，异常晦涩，只是轻点了下头。 林柔瑾朝着虞渊温和地笑了笑说：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就只是想带你过来看一看。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过去了，你们两个还能够走到一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林柔瑾并没有再多言。 但虞渊却明白了林柔瑾带他过来的原因。 虞渊沉默片刻，郑重开口道：“谢谢。” * 虞渊后来又自己在学校里四处走了走。 他想要看看这些年叶梓茜生活过的地方。 也会想到—— 如果当年他们两个没有分手，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阴差阳错，如果当初他也来到c市。 那么或许，这个校园里的每一处角落，他们应该早已经都一起走过。 然而这世间没有如果，也不可能重来。 叶梓茜结束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虞渊，有些着急地给他打了个电话。 许是前几年落下的毛病，叶梓茜在给虞渊打电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安和害怕。 好在听到的再也不是那冰冷的提示音。 叶梓茜问虞渊： “……你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就随便走走。” 以为虞渊是迷路了，叶梓茜的声音捎带上几分着急： “你跟我说说身旁的建筑物—— 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你在哪里？” 叶梓茜说： “我就在画室的这个教学楼前。” 令叶梓茜觉得安心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好，你在那等着，我很快过去找你。” 叶梓茜沉默几秒，应了一声： “好。” 在两栋教学楼之间，有一块空地，放着个秋千，叶梓茜此刻就坐在秋千上等着虞渊。 在秋千旁边有一个便利店—— 是叶梓茜念大学期间最常光顾的地方。 因为她总会在便利店买点简单的东西，草草的就算解决了一顿饭。 叶梓茜记得这里以前还有一只总爱讨食吃的流浪猫，它总会准时地在饭点出现。 后来就被好心的便利店老板给收养了，从此摇身一变成了便利店的猫主子。 不久后这只猫，还生了几只小满崽，如今在店门口趴着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只。 此时正是上课的时间，教学楼周围十分的清静，叶梓茜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小幅度的晃荡着，看着周围的景色。 其实大学生活给叶梓茜留下的记忆并不多，许是因为实在是太过一成不变了吧。 没过多久，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都涌出了教学楼，原本安静的校园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虞渊先前估摸着叶梓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便也不着急的慢慢悠悠地四处走，美院挺大的，走得离这倒也有一段距离。 但好在记住了大致的方位，男人还是很快的绕了回来。 因为下课，校园里头的人很多，但是叶梓茜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从路的那一头朝自己走过来的虞渊。 此时在这个学校中，一时之间让叶梓茜有种恍如隔世，时光重叠的感觉。 虞渊走到了叶梓茜的身前，叶梓茜微扬起头有些愣神地看向他。 虞渊和叶梓茜坐在了同一个秋千上，他出声问道： “是不是等着急了？” “没有，你才是，等得很无聊吧？” “不会，我刚才在学校里四处逛了逛。” 虞渊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叶梓茜，开口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刚才叶梓茜看着自己的眼神，虞渊明显地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外露。 叶梓茜微怔了一下，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湖泊，浅声道：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在想，你大学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几年前你在做什么？” 那是叶梓茜所错过的虞渊。 其实，叶梓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未带着太大的伤感，但虞渊却是禁不住地心头一刺，尤其是想到了刚才林柔瑾对他所说的那些话。 虞渊忽然开口道： “并不怎么样，其实糟透了。” 一句话说得叶梓茜整个人怔住了： “……什么？”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虞渊认真地看着叶梓茜，淡声道： “其实，我也并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好，在大学的时候，我学会了抽烟，酗酒，还因为逃课险些挂了科。” 那段浑浑噩噩，犹如是在泥潭当中挣扎的日子，就这样被虞渊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给带过了。 当时若不是有靳尚在虞渊身旁敲打，虞渊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叶梓茜是第一次听虞渊说这些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 在震惊之余，叶梓茜又瞬间被满腔的自责所取代： “你……是因为……” “不是因为你，也不是你的错，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难过或是自责的，我只不过是想要告诉你—— 不要再这么不自信，也不要不安。” 虞渊温声安抚道： “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既然我们都已经决定要重新开始了，你对自己，也对我有多一点的信心，好不好？” 这一次，虞渊并没有在年少之时那样，着急的给予承诺，他想要先学会怎么在一起。 而最重要的，当然是要先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虞渊……” 叶梓茜只是开口唤了一句男人的名字。 而后她伸出手去抱着身旁的人， 将头枕在了虞渊的胸口，叶梓茜又轻唤： “虞渊。” “我爱你。” 这是叶梓茜一直想要告诉虞渊的，即便已经说过了，但是叶梓茜却始终觉得自己的这句话实在迟到了太久，她补偿似地又重复了一遍: “虞渊，我爱你。” 明明她也一直在等待，叶梓茜却觉得自己似乎让虞渊等了太久太久。 虞渊什么话都没有说，神色一闪而过的动容情绪，他只是回抱住自己身前的人。 叶梓茜的眼眶微微湿热，她忽然觉得他所走过的每一步路，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 无论是让她觉得是让她恣意幸福过的，还是尽情痛苦过的，其实都是她在走向虞渊的日子，一步一步的，从未丢失过方向。 即便叶梓茜曾经独自流浪过，但最终她还是走到了这个怀中。 在两人相携着一起，走回酒店的路上。 叶梓茜侧头一瞥，看到了街道对面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 老人穿着根本就不怎么保暖的棉大衣，就那么佝偻着身形靠在避风的墙角。 叶梓茜穿着那一串串裹着糖浆迎着凉风的山楂果，脑海当中回忆着记忆里那些酸甜的味道，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那些圆滚滚红艳艳的糖葫芦对于叶梓茜而言像是有着难以名状的吸引力。 虞渊顺着叶梓茜的目光看了过来，也看到那些糖葫芦，两个人的记忆像是有了重叠。 男人浅声问道： “想吃糖葫芦吗？” 叶梓茜点了点自己的头。 虞渊于是牵着叶梓茜的手过马路去买。 给叶梓茜，买了两串—— 但因为不想松开她的手，于是虞渊帮叶梓茜拿着其中的一串。 侧过头看着身旁的人吃得心满意足。 入口的山楂果酸酸甜甜的，裹着表皮的糖浆，甜度刚刚好，不会腻人。 * 栾语彤向来都是说风就是雨，她前脚刚说要跑到sk去实习了，后脚就真的跑去了。 这两天，靳尚简直觉得公司里头来了一尊大佛，而且栾语彤没事就会跑来他公室赖着。 甚至连公司里头都开始有关了关于人的传闻，说靳少借工作之便把女朋友带在了身边。 还有的说是靳少的女朋友太粘人了。 靳尚就指望着虞渊赶快回来把这尊大佛请走，终于是盼星星盼月亮把虞渊给盼回来了。 三个人坐在虞渊的办公室里头。 虞渊今天才坐飞机回了a市，下了飞机以后直接就来了公司—— 此时，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这几天堆积下来的一些工作。 虞渊原本早上就可以到公司了，但当晨起醒来，看着依偎在自己身前的人，虞渊最终还是发了一个信息给秘书，将他的机票改签。 等到叶梓茜醒来之后，陪着她吃了一顿早饭，拒绝了叶梓茜送他去机场。 虞渊还把叶梓茜给送到了学校，才从学校坐车去了机场。 临行之前，叶梓茜摘下了自己脖子间的围巾，将其戴在了虞渊的脖子上。 一条围巾顿时裹挟上了两个人的温度，交融在了一起。 迎上了虞渊垂眸看向她目光当中的温柔，叶梓茜忽然有人莫名的冲动—— 她的手依旧抓着柔软的围巾，目光回视交缠着，略微使劲，直接把人带低了些。 虞渊是顺势低下了头…… 叶梓茜于是踮起脚尖，她倾身靠上前，给了虞渊一个轻吻。 温柔到了极致，似含着满腔的柔情。 叶梓茜告诉虞渊她很快就回去。 她让他等着她。 虞渊竟然第一次在工作的时候走神，又一次想到了叶梓茜。 在听到靳尚声音的时候，虞渊才回过神： “三少，你也不说一说语彤，她不回去公司工作，窝在我们这做什么？” 虞渊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对面，拿着张a4纸，正随意的在上面画着服装草图的栾语彤。 淡声开口道： “她想待就让她先待着吧。” 第189章 签收快递 栾语彤抬起头来笑着说： “还是虞渊哥哥对我好。” 说完还像是找到了靠山似的，示威般地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靳尚。 靳尚闻言挑了挑眉头，看向虞渊。 他倒是发现了—— 三少这出去一趟回来，明显的心情好了不少，似乎连身上的戾气都少了许多。 看来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靳尚转了转手中的钢笔，说道：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觉得她待在这儿自己赌气没有用，要是真觉得气不过的话，还不如再去博华一趟—— 直接把卓少给揍一顿，也许还会比较解气吧？ 三少，你说呢？” “谁说我在赌气的？” 栾语彤几乎是立马就否决了靳尚的说法。 还出声辩解道： “我是真的已经在物色新的对象了，这世上的好男人那么多，我才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有几分志气的样子。 虞渊抬头看了栾语彤一眼，难得出声问道： “那你这两天在公司看上谁了？” 栾语彤瘪了瘪，她直接滑动椅子，靠近靳尚，抬起手将男人的整个手臂都抱住： “靳尚哥哥，不然我们两个在一起凑合得了，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而且也没有人在追你。” 靳尚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得他好像还挺可怜的样子，说起来他的行情也没有那么差。 其实，想要成为靳尚女朋友的自然不在少数。 看着下巴靠在自己手臂上的人，靳尚挑了挑眉头，淡声说道： “可以啊。” 这一句应承反倒是把栾语彤给吓坏了，她吓得立即把头抬起来，往后缩了很远： “你……你来……真的呀？” 立马就怂了。 栾语彤想说只是她开玩笑的。 靳尚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啊，我觉得这个方法来治卓少还是比较有效的，只不过得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才能骗他上当。” 毕竟他们几个也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靳尚和栾语彤想要做戏骗过卓逸宸的话，自然没有那么容易。 栾语彤松了口气，说道： “靳尚哥哥，你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看上我了呢！” 靳尚反问道： “不是你看上我了吗？” 栾语彤哑口无言，一时觉得理亏。 靳尚屈起自己的手指，重重地敲打了下栾语彤的额头： “不过你给我长记性了，这种撩拨男人的话，不准在外头随意跟其他人说。” 栾语彤吃痛地用手抚着自己的额头： “我也只对你们说嘛！” 靳尚见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无奈道： “不过想办法治一治卓少还是可以的。” 虞渊将自己的视线从文件中挪开了几秒，出声提醒道： “你们两个不要玩得太过火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靳尚淡声答道。 明明是一副准备要算计人的样子，还满脸温和，真就是只老狐狸。 其实，公司上下这两天早已经有了不少靳尚和栾语彤两人之间的传闻。 毕竟虽然靳尚平日里待人一直很温和，但是他们从未见过他真正的跟哪个女人走得比较近—— 栾语彤自然就显得特别了些。 而且栾语彤才到公司几天，靳尚就专门为了她让人在公司里头整了一架钢琴。 因为栾语彤喜欢弹钢琴，是供她解闷用的。 而且靳尚和栾语彤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异常宠溺的样子。 再加上自行的脑补，这绯闻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更夸张的是，竟然还有两家马上就要联姻了的消息。 有的时候流言真的是一种很匪夷所思的东西。 * 叶梓茜告诉虞渊她需要待在c市的时间不超过一个礼拜。 虞渊也没有开口催她—— 但叶梓茜还是很自觉的每一天都会主动给虞渊打电话，汇报自己简单的行程。 直到第三天，虞渊一整天都没有收到叶梓茜的信息和电话。 男人其实一直在等待着，一整天都有意无意的注意着自己的手机，似倔强的就是没有先打过去。 虞渊想，叶梓茜什么时候会想起来，他可能在等她的电话。 而这一通电话，最终是在午夜11点多才响了起来。 虞渊几乎是在电话响起的第二秒就接了起来，脸色顿时变得阴转晴。 “虞渊……” 虞渊很快就从电话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嗯。”男人轻声应了句。 “虞渊，你要不要……签收一下快递？” 男人微怔了下，问： “……什么？” 叶梓茜给他寄了什么东西。 虞渊的思绪被打断，因为他听到叶梓茜的下一句话说： “我在你家附近的地铁站口。” 叶梓茜的话音轻柔，又似透着淡淡的紧张，隐隐含着几分期待，又像是害怕被推离和拒绝。 叶梓茜其实并不知道虞渊此时在哪里，她只是在今天忙完之后，就立即订了机票，连夜赶回了a市—— 就像是魔怔了似的想要马上见到虞渊。 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等我。”虞渊只说了两个字，而后叶梓茜的耳边便只剩下了短促的忙音。 手机的电量跳到只剩下个位数，叶梓茜索性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叶梓茜从酒店离开得急，她只在卫衣的外面随便套了一件单薄毛衣开衫便打车到了机场。 这样的装束到了a市难免显得单薄了些，行李箱被放在路灯下—— 叶梓茜在两盏路灯之间来回的踱步。 夜风渐起，如果一直呆在原地的话，会冷得直打哆嗦。 a市本来入冬就比其他地方是早些，而此时渐入深冬，天气越来越冷。 叶梓茜完全可以打开行李箱，掏出厚一点的外套出来，但是她想，冷一点也没有关系，因为没过多久，就会有人拥抱她的。 那个既温暖，又能让她感觉到全然踏实的怀抱。 在这座茫茫到觉得孤寂的城市里，叶梓茜终于找到那个可以在夜晚来接她的人。 不知道虞渊什么时候会到，叶梓茜换到了一个背风的位置，继续等着。 她轻踩着马路沿，有些摇摇晃晃的来回走着，偶尔会抬起头往上望去。 发现虽然十分的寒冷，但今晚的夜空倒是难得的晴朗。 有一轮上弦月悬挂在了头顶，只可惜并没有星星。 大城市的上空似乎总是看不到星星，但是月亮会一直在的，只要你抬起眼往上看。 叶梓茜一手拖着行李箱，一边微走着神一边往前面走去。 还没有等到叶梓茜走完这一节马路沿，她就忽然被人从身后拥住了—— 一下子重心不稳，整个人跌进了身后熟悉的怀抱之中。 手边的行李箱也险些倒地。 叶梓茜忙转过身去，在看到虞渊时，神色肉眼可见的立即，眉目沾染上了欣喜。 虞渊解开大衣的扣子，将叶梓茜整个都裹了进去，清晰地感受到了从她的身上传来的寒意，男人的眉头霎时皱得更深了。 “怎么穿得这么少？” 毫无疑问是责怪的语气，但是一点也不凶，听起来反而像是因为不舍得生气，无奈的成分似乎更多些。 像是在气恼叶梓茜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 看着虞渊，叶梓茜柔声道： “因为想让你抱抱我。” 叶梓茜渐渐的。已经不再那么的没有安全感了，也渐渐开始敢向虞渊讨要一些她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得不说，虞渊对于这样的叶梓茜毫无抵抗力。 很明显，叶梓茜撒娇这一招对男人而言很受用，但虞渊又不愿就这么被她蒙混过关，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只好面上装作不悦，试图给自己挽回一点威严： “卖乖没有用，下次不准再这样。” 叶梓茜伸手环抱住了虞渊的腰，犹如倦鸟归巢，她将头埋在了他的大衣领口里，嘴角的笑容透着轻柔的暖意。 虞渊没有抱多久就把叶梓茜带回到了车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让叶梓茜先上了车。 虞渊将行李箱搬到后备箱，一坐上车就将暖风给开到了最大。 叶梓茜坐在副驾驶座上，下意识的侧个身靠向虞渊的方向。 叶梓茜注意到了，虞渊里面穿的是衬衣搭配毛衣，这样的穿着衬得虞渊整个人非常沉稳儒雅，也冲淡了些许他身上凛冽的气场。 越和虞渊相处之后，叶梓茜就越发能够感受到虞渊这六年来的变化—— 褪去了所有的少年稚气，变得成熟稳重，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魅力。 这样子的虞渊对于叶梓茜而言是熟悉而又陌生，但却也是愈加的喜欢。 虞渊握着叶梓茜的手，将她的手放到空调的风口前，叶梓茜原本冻僵了的手一时有些不适应—— 被暖风吹得又痒又麻。 手背上甚至泛起了一片红，还有些刺疼。 叶梓茜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手，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疼。” 虞渊说了句：“娇气。” 而后又问道： “下次还敢这样？要回来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我去机场接你。” “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而且从机场直接坐地铁过来也挺快的，也不用转线。” 叶梓茜又笑着朝虞渊说着软话： “再说了，我不是让你来接我了吗？” 说着叶梓茜反握住了虞渊的手，因为男人的手实在是太够温热了，叶梓茜的指尖忍不住地钻进他的衬衣袖口—— 贴着虞渊的手腕处取着暖。 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细小的举动有多大的撩拨。 虞渊的眼中一闪而过晦深的神色，到底还是纵容了她。 他甚至还主动解开袖口的金色扣子。 叶梓茜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她的手直接完全溜进去，贴着虞渊小臂上温热的皮肤取暖 笑得微弯了弯自己的眼角。 “送你回家？” 出发前，虞渊还是开口问了句。 其实已经这么晚了，叶梓茜还打了电话给虞渊，就是想要见他，这一点，他们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 虞渊自然想什么都不说的直接把人给接回家，但他还是开口问了。 虞渊告诉过自己，他要先学会怎么跟叶梓茜在一起，当然要给予她足够的尊重。 虞渊学会控制着自己的节奏，学会退一步，而叶梓茜也学会勇敢地朝着虞渊走近。 她睁着一双隐含期待的眼眸看着虞渊，轻声开口说道： “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今晚能不能收留我一下？” 虞渊看着叶梓茜，眸光微怔了下。 自然不会拒绝，虞渊于是把叶梓茜带回了自己的家。 * 先让叶梓茜喝一杯热水后，担心她会感冒，虞渊让叶梓茜去楼上洗一个热水澡。 男人是直接把叶梓茜的行李箱拿到自己的主卧，没有再多加过问叶梓茜的意见。 叶梓茜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头取出睡衣，坐在床铺上。 先前她来过这里，只是到了楼下，并未上到楼上的卧室。 主卧和楼下的感觉是一样的，显得太过冷清和孤寂了，房间里几乎看不到太多生活的痕迹。 连叶梓茜此刻脚上穿着的这一双拖鞋，都是虞渊方才从鞋柜里拿出来的全新的。 并未有第二个人踏足过这一片领域，平日里连靳尚和卓逸宸都鲜少会到虞渊家里来。 其实在很多方面，虞渊和叶梓茜是一样的，这些年，他们都是一个人，过着几近于行尸走肉的日子，就这么熬了过来。 若是真的要清算的话，其实已然分不清楚到底谁欠谁更多一点，谁受的折磨更多一些。 等到叶梓茜洗完澡之后，还不见虞渊回到卧室，她于是轻手轻脚地走下了楼。 只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棉质睡衣，头发只吹到八九分干，未施粉黛的面容看起来格外的素净。 叶梓茜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得有些过分了，依稀可见几年前的青涩面容。 巡着声音和光亮处，叶梓茜走向了厨房的方向，没过多久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背影。 叶梓茜的脚步顿住，停在厨房门口。 像是不敢再上前，似乎害怕自己会打破眼前的这个画面。 虞渊将手腕上的袖口被卷起，此刻正站在灶台前。 冰箱里头没有什么多余的食材，只能下点简单的面。 看着眼前像是只在她梦中才出现过的场景，叶梓茜禁不住的，觉得眼眶有些许的温热。 第190章 寒夜里的松木清香 在这样寒冷的冬日，从厨房里头传来的烟火气—— 有一个人这般无声地给你做着饭。 叶梓茜觉得有些恍惚，眼前不知不觉升腾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灯火的暖意了。 克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叶梓茜缓步地走上前去。 虞渊已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却没有转过身，似是十分专注。 走到虞渊身边，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好香啊......闻得我都饿了。” 虞渊这才转过头看向了叶梓茜，目光难得的微怔了下，看着眼前的面容。 在厨房暖光的映衬下，叶梓茜整个人显得格外柔和、乖巧。 毫无攻击性的面容显得十分清丽，霎时之间亦柔和了虞渊的整个眉眼。 叶梓茜也许并不知道，这样的画面，又何尝不是虞渊渴求已久的温暖。 有些遇见最终都只能擦肩而过，付出再多的努力和代价也无法挽回。 无法再失而复得—— 而叶梓茜算是幸运的，虞渊又何尝不是。 男人温声开口道： “去把头发吹干，在外面等着很快就好。” “已经差不多快干了。”叶梓茜浅声答道。 而且这房间里到处开着暖气，叶梓茜并不会觉得冷。 “去。”虞渊只淡声又吐了个字。 话语之中透着惯有的强势，毋容置疑。 虞渊是担心不把头发吹干，叶梓茜隔天会头疼，而且她晚上刚在外头受了寒气，这样很有可能又会生病。 “哦......”叶梓茜应了声， 还是乖乖上楼去把头发给吹干。 其实，叶梓茜的性子一直都很好。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叶梓茜都鲜少会跟虞渊闹脾气，偶尔生起气，也很快就会自己气消—— 叶梓茜是真的很好哄。 但虞渊却总觉得，她要得太少了，让他总是担心他像是在哪里亏欠了她。 虞渊觉得应该把她给养出点脾气来才好。 等到叶梓茜把头发吹干走下楼时，虞渊已经将面给盛出来了。 叶梓茜拿了个白色夹子，把头发盘了起来，双鬓还有些发丝随意地散落着。 当真是觉得饿了，飞机上的饭实在太难吃了，叶梓茜只扒拉两口就吃不下了。 接过虞渊递过来的筷子。 叶梓茜柔声道：“谢谢—— 上次吃了你做的面，我都有点想念了。” 叶梓茜觉得厨艺这种事也许多少需要点天赋，因为即便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叶梓茜的厨艺还是没有多大长进，顶多只能算勉强可以喂饱自己的肚子。 但上一次虞渊在叶梓茜家给她做面和这一次，两人的心态又都有很大不同。 即使那时他们的关系还很僵持，虞渊还是会忍不住对叶梓茜心软。 她真的是他的软肋。 虞渊对叶梓茜说他会煮的也不多，以后叶她想吃什么，他可以学着给她做。 男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特别用哄人的温柔语气，只是平铺直叙的口吻，却是差点又把叶梓茜的眼泪给逼出来。 叶梓茜慢慢开始感觉到了实感。 她忽然开始相信，她和虞渊会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她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两人安静地吃完一碗带着温度的面。 虞渊连碗都舍不得让叶梓茜洗。 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叶梓茜其实很想要告诉虞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指不能沾阳春水，不识柴米油盐的大小姐，她并没有那么的娇气。 叶梓茜有时候会不太确定，虞渊看着的、想着的到底是六年前的叶梓茜，还是现在的叶梓茜。 所以先前她才会那么没有安全感。 但在c市时，虞渊就告诉过叶梓茜—— 他想要的是全部的她。 光只是知道叶梓茜在外面打过工，虞渊就连家务活都舍不得让她做了。 虞渊只不过是希望，叶梓茜在他面前永远可以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 叶梓茜洗漱完，刚从浴室走出来时，虞渊正好从楼下上来。 看见他，叶梓茜的眸光轻闪，出声道： “你……要去洗澡了吗？” “嗯，要是累的话，就先睡。” 叶梓茜看着虞渊从衣柜里拿出睡衣。 走进浴室。 这是她第一次在虞渊家留宿，叶梓茜不可避免的觉得紧张。 虽然之前在c市的时候，他们已经同床共枕过了，但如今是处在一个属于虞渊的私人领域，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叶梓茜走到床边，被褥和枕头都是同色系的藏青深蓝，光滑的绸制面料在这样的冬日里摸着似乎有些许冰凉。 冬日的夜里本就是沁凉如水的，好在房间里头开着暖气。 叶梓茜躺在松软的大床上。 清晰的感觉到满床都是虞渊的气息，就萦绕她的周围，具有强烈的存在感—— 是那种淡淡的松木清香。 叶梓茜每每在虞渊的怀抱之中都能闻到这个味道，能让她莫名的觉得安心。 这种气息对于叶梓茜而言极具吸引力。 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是什么材质，又软又轻，躺在里头的叶梓茜觉得自己周身都被温暖给包围住。 那种暖意似乎把叶梓茜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都全然地消解了。 禁不住将被子往上拉起一点，略微覆盖住口鼻，叶梓茜把自己更埋入柔软的被褥中。 微微地吸了口气。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挂在天花板上的灯，看得久了，都觉得有些许的晃神。 也渐渐萌生了困意…… 但没过多久，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 叶梓茜下意识地忙闭上自己的眼，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体两侧。 装作是已经睡着的样子。 浴室的门被打开。 此时夜里头格外安静，连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都异常清晰。 叶梓茜能感觉到虞渊的脚步近了，又远了像是走到旁边去—— 紧接着是关窗帘的声音。 所有的夜色和灯火都一并被关在外面。 房间里似乎一下子变得更加安静了。 叶梓茜的耳膜旁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控制不住的变得又快又响。 显然已经失了速。 叶梓茜可以察觉到虞渊的脚步声过来了。 男人走在床边停了下来，而后变得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叶梓茜忍不住自己颤抖着睫毛，睁开了眼，果然落入了一抹深潭之中。 此刻，虞渊就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叶梓茜，男人原本深邃黝黑的眼被温热的水汽蒸过，似乎无端生出几分清澈来。 虞渊的目光正专注地从下往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即便在叶梓茜醒来后也没有丝毫躲闪和被撞破的尴尬。 仿佛他这么看着她，是理所当然的。 叶梓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忽然听到虞渊开口道： “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 叶梓茜微睁大眼眸，面露出几分疑惑。 虞渊的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 “马上要结茧的那种蚕宝宝。” 叶梓茜愣了一下，不知是夜色还是灯光的缘故，她总觉得今夜的虞渊似乎格外温柔。 叶梓茜殊不知，她那双剔透的眼睛映着头顶上的光，如同是茫茫黑夜中的一点月光。 关上灯，只留下床头昏黄的灯，虞渊从床铺的另一边掀被上床。 感受着身旁的塌陷，以及气息的靠近。 叶梓茜明明刚才已经觉得有些困倦了，此时却又忽然变得异常清醒，一直睁着眼。 空气静默了片刻—— 叶梓茜到底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转过身去，靠近那一处的温热。 虞渊侧过眼眸来看她。 叶梓茜抿了抿自己的唇，轻声开口道： “虞渊，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叶梓茜知道，她会控制不住冲动的连夜从c市赶回来，无非就是怀念虞渊怀抱的温度。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既坚强又脆弱，太容易产生依赖和眷恋的情绪—— 明明在没有虞渊在身边的六年，叶梓茜亦是一个人熬了过来，然而待在c市的那三四天，叶梓茜却觉得异常的难熬。 她特别地想念虞渊。 想要马上就回到他的身边。 而在被虞渊伸手揽入怀中的时候，叶梓茜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轻拉了拉被子，严实地裹住他们两个人。 虞渊在搂着怀中人的时候，却是被什么东西转移了注意力，他一下子怔住…… 连叶梓茜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虞渊的身体在霎时变得僵硬。 她不禁微抬起头去看他。 虞渊将叶梓茜松开些许，垂下目光去看向她的脖颈—— 而后抬起手，抓住叶梓茜脖间的项链，死死地盯着。 虞渊的眼中像是透着震惊和不敢置信。 项链中间串着的戒指虞渊不可能不认得。 跟六年前他送给叶梓茜的那枚一模一样。 那时候临近高考，虞渊为了安抚叶梓茜，提前把戒指送给了她。 后来因为要移民，叶梓茜在隔天去学校的时候，就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 叶梓茜还曾经跟虞渊说过，她会把戒指还给他，但其实叶梓茜根本就舍不得还。 她就像是小偷一样，自私地把这个戒指给留了下来—— 这些年一直都戴在最靠近她心口的位置。 叶梓茜是庆幸的。 因为就是这一点几近称得上是冰冷的金属温度，在这些年她觉得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都能给予她看似微不足道却能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力量，是莫大得慰藉。 叶梓茜也已经不害怕让虞渊看到自己的软弱和脆弱了。 她抬起自己的手握住虞渊抓着戒指的手。 虞渊似艰难地开口道： “这个戒指……是我的？” “不是……”叶梓茜轻声否决虞渊的话。 她辩解道： “是我的……你已经把它送给我了。” 所以就是她的了。 “……你一直留着它？”虞渊似明知故问道。 越和叶梓茜相处，虞渊似乎就总能发现越多叶梓茜在乎他的痕迹—— 而这些带来的并不是欣喜，反而让虞渊的心底涌上一阵阵控制不住的疼意。 “嗯……”叶梓茜浅声应了句，似坦然地开口道：“我说过……我喜欢你的呀……” 虞渊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神色是明显的动容，而后回应叶梓茜的是一个吻。 用力地抱紧怀中的人，虞渊的手扣着叶梓茜的后颈—— 似乎是要将自己满腔汹涌的情绪都倾注在这个吻里，几近到失控的地步。 恨不得将怀中人揉入自己的骨头中。 那种力道也让叶梓茜感觉到了疼痛，但她还是顺从地去承接和回应这个吻。 虞渊的吻向来都称不上是温柔的，因叶梓茜总能感觉到来自虞渊的绝对主导力量的控制，带着强势的霸道。 此时，根本没有任何的技巧和形式，余下来的只有混乱的热意，倾心的回应。 虞渊的攻势甚至转移到了脖颈，叶梓茜觉得他这样很犯规，因为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周围升腾起的滚烫温度…… 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烧起来了。 每当叶梓茜感觉到虞渊就要突破防线的时候，他却还是停了下来。 并非是有着非人的克制力，只不过是因为虞渊到底是舍不得—— 担心太着急会吓到她。 害怕自己的情绪失控，会克制不住的不小心伤害到她。 虞渊是真的把叶梓茜放在心尖上疼的。 将头埋在叶梓茜的脖颈处，刻意地留下鲜明清晰的印迹，让叶梓茜微抽了口气。 贴着叶梓茜的耳际，虞渊像是一只未食饱的恶狼，沉着嗓音说道： “不准再走了。” 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知是在说不准再不告而别，还是不准再逃离他的身边。 命令式的口吻却让叶梓茜难以抑制地觉得胸口一阵刺疼，眼眶亦变得湿润。 叶梓茜抬起手抱住身前的人。 哽着嗓子回应道： “……不走了。” 她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其实，叶梓茜并不害怕更进一步。 她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到失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暖气充盈的房间温度太过舒适，或者是床褥太过柔软—— 更可能是虞渊的怀抱温暖着她，给予了最有效的安抚。 总之，叶梓茜很快就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沉。 整个人蜷在虞渊的怀中，叶梓茜的头轻轻地挨着男人的身侧，可以听到对方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沉稳地传来…… 第191章 屋内的光线昏暗。 因为窗帘被拉了起来—— 所以看不见外头的月色。 此时，外面月亮的亮度刚刚好，微弱的星光犹如是一树的银花，风轻轻一吹，仿佛就落了一人间的花瓣。 所有的风月与情意，都在月亮还是上弦之时，都洒落在了银河河畔。 在河畔的中间，架着一座弯弯的桥，兜兜转转，桥两头的人依旧缓缓地走到了对岸。 夜半时分。 叶梓茜因为胃部隐隐的抽疼而醒了过来。 此刻，房间内一片昏暗。 床头灯不知何时也已经被关掉了。 现在不知道什么时间。 叶梓茜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身旁的床铺。 并没有人。 立即有些微慌地坐了起来。 “虞渊......” 叶梓茜出声唤了一句。 可是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一时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没有去开灯—— 叶梓茜有些着急地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看不清拖鞋所在的位置，叶梓茜光着脚就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走到二楼楼道处。 在看到坐在楼下沙发处的熟悉身影时，叶梓茜才停下了脚步。 原本慌乱无实感的心这才变得安定下来。 但是望见的人又让叶梓茜有种遥远的陌生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靠近。 此时，虞渊正坐在楼下沙发处。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未点燃的烟，面色几分孤寂和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梓茜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两人重逢的那天，坐在酒店的沙发看向自己的虞渊。 带着遥远的熟悉和不容忽视的陌生。 他们这些天以来的靠近和相伴似乎是一种美好的幻象，缺乏真实的感觉。 应该说，其实悬挂在他们两人头顶上的剑，一直都还没有真正地落下来。 叶梓茜习惯性对虞渊有所隐瞒—— 这一点，虞渊也是一清二楚的。 尤其是在他发现了越来越多他先前所不知道的事实的痕迹。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还没被全然消解。 虞渊自然相信叶梓茜对他的情意。 他亦不想再去逼迫她些什么。 叶梓茜只说，是因为她父亲的生意上出了一些问题，他们才没有移民出国的。 虞渊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因为叶铮延的生意失败，叶家没落了—— 所以叶梓茜才会过着现在这样的日子，吃了那么多的苦。 虞渊不舍得叶梓茜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他亦不想让这成为她回心转意的理由。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因为当初叶梓茜离开虞渊的一个原因是她说他们两个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虞渊给不了叶梓茜她想要的生活。 这始终都像一根刺一样哽在虞渊的心口。 而如今，只不过是因为生活的逼迫和外在的原因，才会让叶梓茜想要回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任何人都可以。 更甚者，霍启洺可能也可以—— 并不是非要他虞渊不可的。 这个想法不可深思，对于虞渊而言简直异常残忍，偏偏虞渊又是一个贪心的人。 或许人就是这样吧，越是在乎就越是百般计较，处处都要计较。 隔了六年的时间，虞渊已经不再像年少之时那样无比的确信无论发生什么叶梓茜都会一直在他身边，只有小孩子才会那么无知无畏。 说到底，虞渊只不过是害怕叶梓茜会再次离开。 没有安全感的又何止叶梓茜一个人呢？ 叶梓茜抬脚，缓步地走了下去。 虞渊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她。 却是在看到叶梓茜光着脚的脚丫时，皱起了眉头。 “站住。”男人沉声说了一句。 吓得叶梓茜忙停在了楼梯口。 虞渊起身走了过去，直接抬手把叶梓茜整个横抱了起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把人抱到沙发处坐下，虞渊直接将叶梓茜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叶梓茜就这么坐在男人的身上，还觉得有些许的不自在。 虞渊出声斥责道： “怎么没穿鞋就跑下来了？” “……我忘了。” 叶梓茜没有说她是因为醒来之后，没有瞧见他，太过着急才会没穿鞋下楼。 看了一眼虞渊放在茶几上的烟，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想抽的话就抽一根吧，慢慢戒就好了，这烟，哪能说戒就戒的？” 叶梓茜主要怕他忍得辛苦。 男人沉默了片刻，只说：“不抽了。” 虞渊对自己向来都比较狠绝，他说不抽了便是不会再碰，即便烟瘾上来了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虞渊的性子，两人当初也不会就那么全然的失去了联系。 虞渊总以为自己可以剔除得干净，但叶梓茜永远都是那一个意外—— 永远都是虞渊的始料未及。 抽了几张茶几上的纸，眼见着虞渊就要抬手去擦她的脚丫，叶梓茜忙把脚给躲开道： “不用了，我一会儿再去洗洗就是了。” 虞渊直接抬起手扣住了叶梓茜纤细的脚踝，淡声道： “谁让你不穿鞋就下楼的？” 就坐在虞渊身上，叶梓茜也不敢挣扎得太过厉害。 像是存了心要给她教训，虞渊还是不由分说地给叶梓茜擦起了脚来。 其实，屋内有地毯，楼梯的地板也被家政阿姨扫得一尘不染，叶梓茜的脚根本就一点都不脏。 虞渊这样做就像是把她当做小孩子似的。 叶梓茜的整张脸都涨红了，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不好意思过。 偏偏虞渊看起来还一脸专注坦然的样子。 在男人终于放开她的脚踝之后，叶梓茜忙从虞渊的身上逃了下去—— 躲到了沙发的边角处。 膝盖蜷缩起来，整张脸都发烫得厉害。 叶梓茜朝着虞渊吞吞吐吐道： “你……你还说我……你不是因为想抽烟才下楼的吗？” 她都允许他抽了，他反倒还说不要。 虞渊看着叶梓茜，回答说： “是，也不是。” “什么叫做是，也不是？”叶梓茜反问道。 应该说，虞渊的确是烟瘾犯了，但是会让他想抽烟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虞渊只是伸出手又把叶梓茜揽回了自己的怀中，浅声说： “还有，你不能这么惯着我，你应该监督我把烟戒掉，而不是总让我想抽就抽，你这样会成为我戒烟路上的绊脚石。” 听着男人一本正经的口吻，让看着虞渊肩膀的叶梓茜禁不住地勾了勾嘴角，出声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得寸进尺的。” 虞渊怀抱着叶梓茜，试探地开口道： “是不是因为你爸的生意出了问题，所以你才会从大学就开始打工，来a市也是，还住在老旧的公寓里？” 叶梓茜脸上的神情僵住：“……”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虞渊的这个说法也没有错，叶梓茜没有出言反驳。 见怀中的人没有出声回答，便以为和自己的想法符合。 虞渊于是把叶梓茜更搂入自己的怀中，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嘴角轻吻了一下： “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吃苦，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轻声说着无比郑重的承诺。 叶梓茜下意识的抬手回抱住了虞渊，眼眶当中隐隐含着水光，心里只觉得有这一刻，她受任何的委屈都觉得心甘情愿。 因为叶梓茜没有穿鞋，虞渊还想着要直接把人给抱上楼。 到了楼梯口，叶梓茜挣扎道： “不要，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很重的，你这样抱着我上不去，不行的……” “你是在质疑我？”虞渊看着怀中的人，出声反问道。 最后，叶梓茜就是环抱着虞渊的脖颈，有些小心又紧张地被虞渊稳步地给抱上了楼。 * 等到隔天早上，叶梓茜醒来走进浴室的时候，看到原本显得有些空荡的镜子前摆放上了新的洗漱用具。 双人的牙刷和漱口杯，一个黑色，一个白色，同样的款式和大小。 还有毛巾，都是成对的。 更夸张的是，还摆放上了一些大牌的女性护肤品—— 这些东西都是昨天晚上还没有的。 叶梓茜看得微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的扬起嘴角笑开了，满心的欢喜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虞渊是怎么把这些东西给变出来的。 难不成是一大早跑出去买的吗？ 叶梓茜觉得这样的虞渊实在太可爱了。 这些其实都是昨天半夜虞渊专门打电话给秘书，让她准备好，今天一大早送过来的。 身为虞渊的秘书，有条规定就是24小时待命，保持电话的通畅，这一点上，凯琳倒是不敢有太大的怨言。 只不过她感觉自己撞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要不是嘴巴够严，凯琳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跟其他同事分享这个大八卦！ 他们高冷的虞总身边竟然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个女人，而且竟然已经到了同居的地步。 今天一大早，凯琳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只到了门口，虞渊接过东西就让她回去了。 不然凯琳是真的很想要看一下，究竟是哪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能够拿得下虞总。 虞渊还让凯琳顺便带了些食材过来。 叶梓茜下楼的时候，虞渊正在厨房里头熬海鲜粥。 叶梓茜也许不知道，虞渊搬进这房子里两年多，这个厨房为数不多的几次开火都是因为她。 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叶梓茜刻意放低自己的声音，从背后抱住了虞渊。 虞渊手上的动作微顿了一下，出声道： “醒了？” “嗯……”叶梓茜松开了手，站到虞渊的身旁：“你在做什么，好香呀？” “海鲜粥。” 里头还有叶梓茜最喜欢吃的虾肉。 “以后不准像刚才那样了。”虞渊看了叶梓茜一眼，不忘出声教训道。 叶梓茜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明知故问道： “不准怎么样？不能抱你呀？” “不准搞突然袭击，尤其是在厨房里。” 虞渊是担心她不小心会伤到自己。 “哦……”叶梓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倾身靠上前，在虞渊的嘴角上快速地轻啄了一口，退开些许问： “像这样吗？” 叶梓茜的眼底闪过明媚的笑意。 虞渊觉得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叶梓茜见虞渊抬手，不紧不慢地关掉了灶火，给锅盖上盖子，而后才转过身—— 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力朝自己而来。 叶梓茜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背靠着灶台。 虞渊的吻也随之落下。 不同于叶梓茜蜻蜓点水般的吻，虞渊的吻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吻。 从一开始就是狂风骤雨，带着强势的凛冽气息，令人无法抵挡。 叶梓茜的指尖下意识地攥紧身后灶台的大理石板，被虞渊扣住后颈半逼迫地微仰起头。 虞渊几乎没有给叶梓茜任何喘息的间歇。 等到他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叶梓茜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下意识急促地换着气。 而后，叶梓茜听到虞渊贴着她的耳边说道：“像这样，你下次可以再试一试。” 轻声的话语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 叶梓茜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男人是不可以随便撩拨的，尤其是一大清早的男人。 她红着一张脸，讨饶道： “我……我饿了……” 虞渊这才放过她，从柜子里取出白色的瓷碗，拿起盖子，给叶梓茜盛着刚熬好的海鲜粥。 叶梓茜在旁边等着，乖巧地端饭上桌。 在吃饭的时候，叶梓茜才想起来问虞渊： “浴室里的那些东西，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虞渊并未隐瞒，实话实说道： “早上让秘书送过来的。” 叶梓茜微愣了一下，说： “那……还有那些护肤品呢？女的？” 虞渊只轻点了下头。 “哦……长得漂亮吗？” 叶梓茜似随意地问了句。 虞渊微挑了挑眉头说： “你真这么好奇的话，有空可以自己去公司看一下。” 叶梓茜瘪了瘪嘴，问道： “那你让人送那么多东西过来做什么？” “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虞渊反问了一句，在叶梓茜的注视之下，接着说道： “就是你什么时候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虞渊这么直接的话语，反倒是把叶梓茜给说怔住了，她吞吐道：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若真要算起来的话，他们重逢以来，其实也还没有过多长的时间。 第192章 温暖港湾 “快吗？”虞渊轻声反问道—— “我已经等了够长时间了。” 六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长？ 若是他们当初没有分开的话，按照虞渊原定的规划，他应该会在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跟叶梓茜结婚。 再快点的话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虞渊觉得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曾经年少之时，十七八岁的爱恋，带着青涩的懵懂和滚烫的温度，总让人错以为会是没有尽头的热烈—— 但又最是无力支撑。 毕竟偏是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 其实，虞渊和叶梓茜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然而猝不及防的分开却是狠狠地加深了那些记忆的存在感。 不管是不是刀割的痕迹，残留下来的回忆太少，又太多了—— 但又恰好是让人觉得最残忍的剂量。 叶梓茜听到虞渊的话微愣了下。 提及过往那些无意的伤意，在虞渊的面前，叶梓茜总是不敢，也无力去出言辩驳。 到底也未出声拒绝。 而虞渊也没再多说什么，默许的开端对他而言已经够了。 吃完早饭。 虞渊开车送叶梓茜去她兼职的那家书店。 这书店的老板也许真的是个懒散的闲人。 叶梓茜先前在离开a市之前，原本已经开口跟老板请辞了。 不想老板竟很随意地说让她直接去吧，等什么时候回来后再接着去店里整理。 倒像是真不着急的样子。 叶梓茜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家书店会被闲置那么久。 车停靠在爬满了绿叶和藤蔓的房墙前。 叶梓茜下了车。 微躬身，站在车窗前同虞渊告别。 虞渊问叶梓茜晚上有什么安排，他下了班过来接她，两人像是一下子步入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叶梓茜晚上还不去酒吧弹琴—— 她得先去把雪球给接回家。 因为之前要去c市，所以叶梓茜先把雪球放到宠物店里头寄养着了。 昨天晚上一落地a市，叶梓茜直接就去了虞渊家。 这样算起来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雪球。 叶梓茜是真的有点想它了。 这些年来，连家人都离开了，只有这只小猫一直陪在叶梓茜的身边，还带着同虞渊之间的记忆。 几近成为了叶梓茜心底唯一的慰藉 叶梓茜告诉虞渊说： “晚上得去把雪球接回家，我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应该会结束得比你早点。” 她继而话音一转，柔声说道： “不然，我去接你下班吧？” 虞渊闻言微愣了下，隔了几秒才回应道： “好。” 叶梓茜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虞渊的车子离去的方向。 虞渊也能从后视镜里头看到那一抹站在路边的纤细身影。 直到完全看不见。 微瑟缩了下，叶梓茜感觉到些许寒意—— 今年冬天的温度偏低，但a市的初雪来得比往年要更晚一点。 至今，a市还未曾落过雪。 疼痛总是会扎根在浪漫的背面。 当初，叶梓茜是抱着怎样渺茫的希冀来到这里的。 漂泊不定、游离在整座城市的边缘地带。 始终觉得自己同这里是格格不入的。 叶梓茜甚至在与虞渊见面了之后，都还有想要逃离这座城市的想法。 然而如今，她的心似乎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了真正的归属。 这里不再是一座华丽而封闭的城池，而是有了让她可以栖息的温暖港湾。 叶梓茜愿意去相信—— 一切都会变得更值得。 而在不久的将来，这座城市四处的角落，如临街商铺，建筑楼房，车海人流等，都会有虞渊所赋予的温柔。 或许城市本就是一座庞大的坐标体系，它囊括了无数个离散的坐标点，人们总是在不断地为它们擦掉旧标签，再谱写一些新的意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sk集团顶楼，虞渊办公室。 又有两个不请自来的人，占据了办公室内的真皮沙发。 栾语彤朝着靳尚问道： “靳尚哥哥，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悠闲，而虞渊哥哥看起来总那么忙的样子？” 靳尚倒也不生气，他只是笑着说道： “我忙的时候你可是没看见—— 前些日子有人当甩手掌柜，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去c市，我不就忙得连坐的时间都没有了吗？我这几天不得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靳尚还挑眉地看了坐在办公桌前的虞渊一眼。 实则，靳尚这话说得并不虚。 公司对外的事务，还有内部的人员管理，大大小小许多事，平日里都是他在管理的。 虽然靳尚说得举重若轻，但他毫无疑问在公司里占据至关重要的位置。 栾语彤对靳尚说： “靳尚哥哥，你知道我来你们公司里这段时日，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什么？”靳尚双手环抱在胸前。 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就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实在是惨，太惨了，成天不是加班，就是加班，还是加班—— 一点娱乐活动也没有，实在太虐了！” 靳尚闻言勾唇笑了笑，看向虞渊： “三少，听到群众的声音没有？是不是应该涨工资了？” 其实，sk集团从未苛待过旗下的员工，他们拿的工资已经几乎是同行的三倍了，还不算每次项目的奖金和提成，待遇是真的不差。 所以即便工作强度很大，还是有很多人拼了命想要挤进sk，不舍得放弃现在的工作。 市场就是这样，竞争大，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要想有稳固的立足之地，并非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更别说是一个新兴的公司—— 虞渊和靳尚的头上顶着的压力是像栾语彤这样从一个员工角度所看不到的。 但栾语彤也有很多不一样的看法： “倒不是非要加工资，不然公司搞点团建活动什么的怎么样？” 靳尚挑了下眉头，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可以呀，不然就交给你来安排，三少，你觉得呢？” 坐在办公桌前的人，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浅声应了句： “可以。” 栾语彤道： “没问题，那就交给我来安排。” 靳尚瞧着虞渊又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一时八卦心起，他朝着虞渊出声问道： “三少，我听凯琳说——她今天早上帮你送了些生活用品到家里头是吧?” “什么生活用品？”栾语彤不知道为什么靳尚会突然提起这个。 一时也有些好奇。 虞渊抬头看了靳尚一眼，眸光不深不浅。 靳尚立即出声道： “这我可得先替凯琳解释几句，这事不是她主动提起的，是我自个问的—— 早上你不是比较晚来公司吗，我就顺嘴问起，跟她聊了几句。” 靳尚担心虞渊又要把这手头边待得最久的秘书给辞掉，那他可有的头疼了。 凯琳的确是没有那个胆子。 但她本来就在心里头憋得慌，难得靳尚主动地问起，凯琳就顺道八卦了一下，看靳尚知不知道那个女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凯琳原以为靳尚肯定是会替她保密的。 她可能没想到，靳尚一转头就把她卖了。 说到底，就是靳尚这脸实在长得太过人畜无害了，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不愧是擅长公关和人际的老狐狸。 靳尚开门见山地问道： “所以说……你们俩这是复合了？还直接到了要同居的地步？” 在旁边听着的栾语彤惊得嘴巴都张大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同居啊，和谁？梓茜姐吗？” 她怎么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大新闻。 虞渊看着靳尚，默认地反问了句： “你有意见？” “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啊，我就是觉得你这动作还挺快的嘛。”靳尚浅笑地说道。 他发现，在提起叶梓茜的时候，三少的情绪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少了很多戾气。 或许，叶梓茜就是有那个本事可以让三少化为绕指柔吧？ 栾语彤并不是存心想要泼冷水，但她但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可是……梓茜姐她是不出国了吗？她以后都会一直就待在国内吗？” 栾语彤担心日后若是叶梓茜要再出国的话，难不成他们两个又要重蹈覆辙，或者说维系一段跨国恋吗？ 靳尚注意到在栾语彤问完话后，三少的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 虞渊沉默片刻，淡声道： “她并没有出国，是在c市读的大学。” 这话说出来一下子惊到栾语彤和靳尚两个人，他们明显都觉得意外。 栾语彤直接问道： “怎么可能啊？当初他们家不就是要移民吗？你们两个不是因为这样……才分开的吗？” 说到后头，栾语彤的声音下意识降低不少，这的确是他们之前所知道和认为的事实。 如果说叶梓茜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国的话，那么他们两人分开的理由，在现在看来不就显得很可笑吗？ 难不成是叶梓茜为了跟虞渊分手找的理由吗？栾语彤觉得难以理解。 连靳尚都轻蹙起眉头，出声问道： “这是你这次去c市知道的，所以当初到底是什么情况？” 虞渊只缓声答了句： “他爸生意出了点问题，后来就没出国。” “就这样，还有呢？” 靳尚反问了句。 虞渊一时间沉默，这是叶梓茜给虞渊的解释，具体的情况他亦并不清楚。 看着虞渊的面色，靳尚忍不住开口说道： “三少，要不要让人去查一查当年发生的事？她连移民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你，也许事情跟我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我并不是说怀疑叶梓茜什么，我只是觉得，查清楚一点，会不会比较好？” 无论当初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靳尚话语当中的意思是也许叶梓茜还瞒着虞渊些什么，这话栾语彤也听出来了。 她也一并看向坐在位子上的虞渊。 男人的面色冷凝，最终还是开口道： “……不用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虞渊告诉过自己—— 他会给予叶梓茜足够的信任和安全感。 不需要去查当年的事，等到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他。 虞渊等着叶梓茜自己开口跟他说。 栾语彤和靳尚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并不意外的神色。 皆欲言又止，在这件事上面，其实他们两个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叶梓茜在书店待了一上午，后来又去艺术机构消了假，重新排了新的课表，处理了一些课程的问题。 根据虞渊给她发来的公司定位，叶梓茜在手机上查了路线。 坐地铁过去会更快一些，但因为时间还很早，所以叶梓茜决定坐公交车去。 她慢慢地走到离机构不远的公交车站。 叶梓茜站在公交车站牌旁等着车。 天色还很早，但冬日的阳光并不怎么强烈，还伴着点午后的微风。 曾经过往的时候，尤其是在b城，叶梓茜在等车时总会无意识站上很久，看着一辆接一辆的公交车，在她的面前停下来—— 可叶梓茜却像是一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地，不知道该上哪一辆车。 也许是因为她真正想见的人早就已经离开了，没有给她留下一丝一毫的消息。 当初，虞渊彻底地离开叶梓茜的生活之中，却扎根在她的梦境里。 在每一个午夜梦回，带给她过期甜蜜的恍惚以及没有止尽的钝痛的折磨…… 所以，叶梓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然后准确地上了那辆开往目的地的公交车。 接着，去见她想见的人。 * 等到虞渊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顶楼办公室的前台小姐告诉虞渊： “虞总，有一位叫做叶梓茜的小姐正在接待室里等您。” 前台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些什么，让虞渊本来就严肃的脸，似乎比平常更冷上几分。 其实，本来叶梓茜连接待室也进不去。 因为前台问她有什么事，有没有预约，虞总现在在忙，正在会议室里头开会。 叶梓茜犹豫了片刻—— 她心想着，今天早上她是有告诉过虞渊自己要过来，应该算是有预约吧。 可叶梓茜并没有说具体几点。 前台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而且也没有紧急的事，就暂时让叶梓茜先在接待室里等着。 待虞渊他们会议结束才上前来通报。 第193章 失而复得 前台听到虞总冷声反问了一句： “怎么不让她进去我办公室里等？” “您说过的……不能让别人随意进您办公室的呀……” 前台有些战战兢兢的，又有些为难地说道，她心想这可是虞总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她哪有那个胆子随便放人进去呀！ 轻蹙了下眉尖，虞渊的语气几分肃冷。 他出声道： “那不是别人，是虞太太。” 此话一出口，不仅是前台，连站在虞渊身旁的凯琳，都顿时吓得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们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可是她们两人对视了眼，又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所以说是真的。 虞太太…… 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了个虞太太。 虞总已经结婚了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些吧？ 所以是隐婚吗？ 这简直是惊天大八卦。 虞渊自然没有什么耐心跟她们过多解释些什么，会这么说只是先给他们提个醒—— 下次若是叶梓茜再到公司来时不要拦人。 无需旁人去叫。 虞渊直接自己径直走向接待室去接人。 身后的门被打开。 叶梓茜转过头去。 在看到虞渊走进来后，她放下手中的书，嘴角顿时扬起弧度，笑容明亮柔化了眉眼。 人真的是不能惯的，离早上两人分开其实也才没经过多长时间。 但如今再看到虞渊之后，叶梓茜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想念他。 一整天下来，总是时不时会想起，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犹如细碎的美好。 叶梓茜率先开口道： “你忙完了吗？” 虞渊问：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叶梓茜出言回应道： “我也才刚到没多久，事情结束就过来了，我早上不是说了，要来接你下班的嘛。” 前台说虞渊在忙，叶梓茜怎么舍得打扰他，在这等着也不是一件辛苦的事—— 相反，这让叶梓茜觉得有种踏实的安心。 看男人的脸色依旧没有很好的样子。 叶梓茜又出声哄道： “我也才刚到，只等了一小会儿。” 虞渊看了她一眼，温声道： “我跟他们说过了，以后过来，我要是不在，你就直接进我办公室里头等。” “好……”叶梓茜乖巧地应声道。 虞渊将叶梓茜带向自己的办公室。 顶楼的部门和工作人员其实并不多。 但所有的人几乎都忍不住停下自己手头的工作，偷偷地观望着。 看向对方的眼中皆透着抑制不住的情绪。 坐在秘书处的凯琳看到人走过来，直接就站了起来，下意识看向虞渊身旁的叶梓茜—— 清丽动人的五官，精致的面容又捎带着几分柔美，掩饰不住的干净气质。 是和平日里凯琳所看到的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富家小姐完全不一样的。 即便叶梓茜的穿着，给人素净的感觉，但还是几乎完胜了那些人。 叶梓茜在注意到凯琳打量着她的时候，还是很有礼貌地朝对方点了个头。 她分神想到，这个人应该就是虞渊口中所说的那个早上来家里送东西的秘书吧？ 禁不住的多看上两眼。 进到办公室后，叶梓茜出声调侃道： “那个就是你的女秘书，长得挺好看的。” 叶梓茜这可是实话实说，只不过语气听起来有些许的酸罢了。 虞渊轻挑了下眉头说： “是靳尚招进来的人，他还不允许我辞。” 男人一脸漠然的直接把锅甩给了靳尚。 在楼下办公室坐着的靳尚不禁打了个喷嚏。 虞渊说的也有几分实情。 但公司成立才两年多，虞渊手下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个秘书了，有些能力不足，有些觉得压力过大，也有些是因为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而被辞退的。 好不容易来了个能撑的，还任劳任怨，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的—— 靳尚可不允许虞渊再随便把人给辞了。 本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要追究什么，叶梓茜听到虞渊这么解释，反倒愣神，笑了笑。 虞渊说： “你在沙发坐会儿。” 叶梓茜于是乖乖地坐到沙发处等人。 这是叶梓茜第一次看到虞渊工作时候的样子，跟她想象中的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在叶梓茜的记忆当中，自然更多的是虞渊少年时候的模样，还有她总是追逐着的那个穿着校服，骑着单车的背影。 而如今的虞渊早已经褪去了那份青涩，变得比以往更加成熟了，而叶梓茜错过了这个变化的过程。 经过阅历和时间的雕琢，虞渊看起来更具有成熟稳重的魅力，几近让叶梓茜看得挪不开眼。 办公室里变得格外的安静—— 虞渊专注而快速的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 而叶梓茜也不吵不闹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虞渊再次抬起眼看向沙发处的时候，叶梓茜已经打起了瞌睡。 虞渊微怔了一下，而后放下了手头的钢笔，站起了身。 在被虞渊从沙发上横抱起来的时候，叶梓茜的意识恢复了些许的清醒。 她小声地嘟囔道： “虞渊……你忙完了？” “还没，睡吧。”虞渊只出声安抚了一句。 虞渊直接将叶梓茜抱进了休息室中。 休息室是在办公室的隔间，光线有些许的昏暗，在白天也需要开灯。 叶梓茜迷迷糊糊的又快要睡过去了。 她轻声说道：“你快去忙吧……” “没事。”男人淡声答了句。 将人半搂着，褪去外套。 拖鞋，盖被。 虞渊何曾这么服侍过人。 看着叶梓茜又闭上了眼睛，不过半分钟呼吸又变得规律绵长了起来。 虞渊拉过了一旁的椅子，靠近床边，就坐在床头，牵起叶梓茜的手—— 深深地望着她良久。 * 等到叶梓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因为陌生的环境，还有些许的愣神。 走出休息室的时候，发现虞渊仍旧坐在办公室的桌案前。 窗外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不知何时悄然地降临了。 男人现在听到开门声后就抬起头来。 虞渊出声问：“醒了？” 明明是惯有的清冷声音，竟让人觉出几出温柔来。 “嗯……几点了？” 叶梓茜缓缓朝着虞渊走了过去，她的手机还在沙发处。 男人垂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 “六点多了，饿了吗？” 叶梓茜微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被饿醒的。” “走吧，带你去吃饭。” 虞渊边说着，从位子上起身，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 “你忙完了吗？”叶梓茜轻声问道。 “在等你醒来。”虞渊只说。 其他的事情自然都不如先填饱叶梓茜的肚子来得重要。 叶梓茜不知道为什么，仿佛突然看到了他们在一起很久很久以后的样子。 虞渊带着叶梓茜先去吃了日料。 而后两人一同去宠物店里头接雪球，顺带一起挑了猫粮和猫砂。 才几天没见，雪球就黏人的紧，叶梓茜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它。 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叶梓茜真的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想起了以前高中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她也虞渊一起去宠物店的场景。 那时，她想要收养雪球，还是偷偷摸摸的把小猫放在背包里，从学校里头背出来的。 雪球如今已经不太识得虞渊了， 动物显然没有人的记性那么好，所以它们比较没有烦恼，也少了很多的苦痛。 把雪球一起接回了虞渊的家，全然陌生的环境，看得出来它也有些许的不安。 不像以前在家中那么活跃了。 但兴许它对自己的新窝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雪球在吃完了虞渊给它倒的猫粮之后，就餍足地喵呜了两声—— 而后蹭了一蹭虞渊的裤脚后，就跑回到自己的新窝里头了。 两人赖在沙发上，一起看了一部老电影。 夜里。 叶梓茜洗完澡上床的时候，虞渊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的杂志正看着。 叶梓茜靠过去的时候，虞渊并未转过头，他只是伸出了手，让叶梓茜半躺自己的身上，而后继续看着手里的杂志。 男人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自然了，就像是早已相处多年的恋人一般。 明明隔了这么多年，他们才刚刚开始学着如何谈恋爱。 感觉自己像是被虞渊捧在手掌心里的，叶梓茜忽然觉得心要化了，柔软得不可思议。 将自己的头放在虞渊的肩膀上轻蹭了蹭。 相同的沐浴露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其实在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虞渊的脾气十分不好，冷傲且难以相处。 但从很早以前开始，叶梓茜对于虞渊而言，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虞渊对着叶梓茜好像就是有那种没有底线的包容—— 只要不真的惹他生气，似乎叶梓茜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所以以前叶梓茜从来都不觉得虞渊的脾气不好，她也不怕他。 叶梓茜只是觉得没有人知道虞渊有多好。 叶梓茜喜欢虞渊对她的纵容。 总是忍不住地想多要一点，但叶梓茜偶尔会觉得有点胆怯，她怕她一要多，就会没了。 虞渊揽着她，叶梓茜也没有办法乱动，她顺着男人的目光一起看着手中的杂志，上头还有很多的图表，似乎是很专业的商业杂志。 轻声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 “金融杂志。”虞渊浅声答，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人说： “看不懂？” 虞渊的话语中并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 “看不懂。”叶梓茜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她就靠在虞渊的胸膛前，伸出手抱着他，轻声开口道： “你跟我说说上面讲什么呀……” 原本叶梓茜只是随口一提的，没有想到虞渊竟然真的开始给她讲解了起来，还会给她念一下杂志上面的语句。 虞渊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又富有磁性 念着枯燥无味的金融知识，对于叶梓茜而言就像是催眠一样。 叶梓茜听不大懂，她只是觉得虞渊的声音很好听，渐渐的被淡淡的松木清香包裹着，她觉得有些困意—— 于是就在虞渊的怀中睡着了。 如同年少之时，在图书馆看着虞渊那些，关于编程的书看到睡着的叶梓茜。 身边有一个能够让你安然入梦的人，是一种何其的幸运。 察觉到怀中人有规律的呼吸，虞渊的话音微顿了一下，而后低眼去看向叶梓茜。 男人的嘴角轻勾，似笑了笑，而后竟然继续温声地念着。 叶梓茜无意识地往他的怀里头拱了拱…… 像是睡得更深了。 叶梓茜睡着的时候真的很乖。 她的睫毛本来就很长，床头灯的暖光穿过睫毛间的缝隙，在下眼睑处投下浅浅的光影。 叶梓茜的嘴唇微微张着，在睡梦中，似乎连呼吸都是香甜的。 这个姿势睡起来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叶梓茜微侧了侧自己的身子。 虞渊忙揽住了她，像是舍不得放开，只调整了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手轻轻地拍着她，似乎是想要帮她入睡。 这是只有在叶梓茜的面前，才会出现的虞渊。 叶梓茜在他怀中的时候，虞渊其实已经不大看得进去手里的杂志的，他的思绪纷杂，又觉得安宁。 每个人的心中应该都会有这样一个存在。 六个年头，其实很长。 几经错过，风雪半生—— 叶梓茜是虞渊失而复得的心头至宝。 自从叶梓茜回到虞渊的身边后，虞渊似乎连发丝都变得温柔了。 * 严格意义上来说，蒋雪迎和柏俞城并不算是在冷战，因为在蒋雪迎看来—— 她和柏俞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的，相敬如宾。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 上回柏俞城的生日，两个人算不上是吵架的争执。 柏俞城那冰冷的「到此为止」把蒋雪迎，好不容易探出头的几分真心给击溃得一点不剩。 柏俞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蒋雪迎道歉，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虽然蒋雪迎看起来已经不生气的样子，她也没有可以躲着他，两个人看起来像是恢复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 但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柏俞城又一时说不上来。 第194章 你不记得了 就比如，柏俞城发现—— 蒋雪迎最近似乎都比较晚归。 也许是他的错觉吧，柏俞城觉得蒋雪迎的应酬像是一下子多了不少。 因为蒋雪迎在回家的时候，身上时常都是带着点酒气得，而且肉眼可见的疲惫。 今天更是严重，甚至需要让司机小林打电话让柏俞城下楼去接人。 人喝了酒后似乎脾气总会变得比较倔，也不像平日里那般压得住自己的性子了。 其实只不过是当局者迷，蒋雪迎对柏俞城那点在意的心思，连她身边的司机小林都看出来了，柏俞城却是始终都不愿意去确信。 上次的生日蛋糕和长寿面才让柏俞城将蒋雪迎对他的温柔看得几分清晰。 或许是因为柏俞城从小到大的成大环境以及他原有的认知，很难去理解仅仅是因为一面之缘，一次无心的举手之劳，就把一个人放在心中那么的久。 甚至还因此—— 并未多加考虑，就答应了两人的婚姻。 这几乎是不合逻辑的事。 更何况，柏俞城根本就还未想起来自己儿时跟蒋雪迎的那一次短暂的相遇。 所以，柏俞城根本不可能把蒋雪迎会答应跟他结婚这件事背后的原因跟「喜欢」扯上任何的联系。 别说是他了，就连看似是比较先开窍的蒋雪迎，其实她当时会答应联姻也没有想太多。 蒋雪迎只是觉得如果真要虞渊结婚的话，其他人都不可以，但如果是柏俞城就可以。 当时，蒋雪迎还没有办法理解柏俞城之于她的那份特殊性—— 还不懂得为什么是柏俞城就可以，就没有太多犹豫地跟他签订了一辈子的合约。 懵懵懂懂的开始了两个人更深的纠缠。 柏俞城在接到小林电话的时候，已经洗完澡，靠坐在沙发上。 与蒋雪迎不同的是，这些日子，柏俞城回来得越来越早了。 有时候晚上连酒吧都很少去了。 在接到电话以后，柏俞城连件外套都没有添，就直接下楼到停车场去接人了。 柏俞城走到车位的时候，司机已经下车站在旁边等着了。 面色有些许的局促： “不好意思，柏先生，还专门麻烦你跑下来一趟，小姐她……今天晚上喝得有点多……又在车里头赖着不想动，我没有办法只好……” 柏俞城淡声道： “没事。” 小林说话自然是经过斟酌的，其实蒋雪迎方才的原话是现在时间还早，她不想上楼，也不想回到那个家。 司机没办法，这才是试探性地打了一下柏俞城的电话。 想看他在不在家，麻烦他跑这一趟。 其实，先不说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情意，但在小林看来，起码结婚这几年，柏先生对小姐的包容算是有的。 这一点柏俞城已经做得比很多的豪门纨绔子弟好很多了。 怕蒋雪迎会觉得闷，车窗是降下来的， 此时蒋雪迎就靠坐在车后座，闭眼浅寐。 柏俞城一走上前去就看得清晰她的面容。 蒋雪迎的皮肤天生就非常白，如今喝了点酒后微醺，整个面色变得有些透红，她轻闭起眼帘，更显得她的年纪小。 “柏先生，有几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林就站在柏俞城的身边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开了口。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对于待在蒋家多年的司机，柏俞城的态度还算是比较谦逊的。 “我看得出来小姐最近的情绪有些反常，她似乎心情一直都不太好的样子—— 出去应酬也不再像过去那般控制自己好自己的酒量了。我在想柏先生您和小姐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了……” 因为蒋雪迎的生活其实非常简单，她的生活中只有工作和柏俞城—— 所以并不难猜，若不是工作让她烦心的话，那影响她心情的原因就只能是柏俞城了。 柏俞城的神色微僵住。 难得的嘴角露出一分苦涩的笑意，只说： “也不算是吵架。” 柏俞城有时倒是希望蒋雪迎能跟他吵吵架，撒撒泼什么，也好过她总是无动于衷。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小林有些犹疑地开口问道。 看到柏俞城变得沉默，又立马解释道： “之前不都还好好的吗？小姐上回出差，还专门嘱咐她那天晚上会赶回来，让我凌晨要去机场接她，我是隔天才知道的，因为那天是柏先生您的生日—— 小姐还亲手给您做了长寿面，一大早就让我送她过去酒吧，可惜并没有找到您。” 柏俞城轻蹙起眉头，他的脸色变得有几分的难看。 虽然那天晚上，才看到冰箱里的生日蛋糕和长寿面时，柏俞城就已经猜到了所有的事。 但此刻从旁人的口中听到关于那天具体情形的叙述，柏俞城又完全是另外的一种心情。 柏俞城并未说，那天早上蒋雪迎去酒吧其实是有找到他的—— 也还刚好撞见了他同叶梓茜在一块。 司机见柏俞城的面色，知道他是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我们家小姐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的，小时候就懂事得不让人操心，现在长大了，可能会给人有些冷漠的感觉，但其实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总是习惯把很多事都堆在心里—— 但我看得出来……小姐她是非常在乎您的，我希望柏先生您能对小姐多一点的谅解和包容。” 蒋雪迎是女流之辈，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立足，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说一方面是对经商表现出极高的兴趣和天赋，但不管怎么说，蒋家的重担也算是压在了蒋雪迎一个人瘦弱的肩膀上。 而这些，柏俞城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向了司机，柏俞城轻声开口道： “我会的，谢谢你，林叔。” 柏俞城知道男人刚刚对他所说的那些话，早已经超过了司机的范畴。 单纯是从一个看着蒋雪迎长大的叔叔的角度来说的。 * 原本是想把人直接抱上楼的。 但柏俞城一打开车门，探身进去，刚把蒋雪迎揽着，她就已经醒过来了。 两人挨着极近的距离，蒋雪迎睁着一双醉意微醺的眼，有些懵懂地定定看着柏俞城。 像是一下子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不知道为什么柏俞城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蒋雪迎觉得自己应该是醉得厉害，却丝毫不知道，她的目光清澈干净得仿佛能让人在瞬间就陷进去。 “还能走吗？”柏俞城轻声开口道，透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蒋雪迎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好在刚刚原本闹着说不上楼不想回家的人，此刻乖乖地任由着柏俞城半搂着。 到了家之后，柏俞城用指纹解了锁，把蒋雪迎给扶进了门。 门一关，蒋雪迎在自己踢掉高跟鞋的时候，微踉跄了一下，险些就要跌倒。 柏俞城下意识地抬手就要去揽紧她—— 蒋雪迎的脚下一转，两只胳膊顺势就搂住了柏俞城的脖子。 怀中人一下子变得异常娇小。 柏俞城正准备把她轻拉开，就听到蒋雪迎在他的胸前说： “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为什么……会把我给忘了……” “我也不要记得你了。” “你这个大坏蛋……” 反反复复，颠三倒四的就这几句话。 话音听着却是浸染透了委屈。 “你说话不算数，你很坏。” 在醉酒之后，就是想要宣泄自己欺压多年的委屈和埋怨。 柏俞城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小时候随手救下来的人是蒋雪迎。 他在听到蒋雪迎断断续续的话之后，只是顿时脸色变得异常的僵硬。 柏俞城哑着嗓音说道： “你认错人了。” 柏俞城牢牢地盯着蒋雪迎的面容，男人心想的是她这是遇见谁了？ 又是为了谁如此的神伤？ 柏俞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需要向谁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无奈道—— “你究竟是把我当成了谁？” 蒋雪迎立即回嘴道： “你只是你……” “你不记得了，你什么都不记得。” “你还说我是你朋友，还跟我说下次见。” “你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记住的真的就只有蒋雪迎一个人。 这对于柏俞城而言，的确真的只是他年少之时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他没有问过蒋雪迎的名字，甚至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找到这个人。 柏俞城不记得自己跟蒋雪迎说过这些话，她口中说的很明显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柏俞城的眉头越蹙越紧，他出声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可能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空气似乎倏忽变得沉寂了下来。 这句话像是带有极大的杀伤力。 蒋雪迎本就含水的眼眶没过多久就滴落下来了一颗泪。 而后是接连的好几颗…… 柏俞城整个面色连带身体都变得僵硬了。 那一颗颗的泪珠，蒋雪迎哭得像是一下子掉进柏俞城的心坎里，顿时熨烫灼伤他的心。 蒋雪迎在哽咽中低声回答着柏俞城的话。 “……你果然都已经不记得了。” 柏俞城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他忍不住抬起手，直接用指腹轻柔地去给蒋雪迎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纵容着蒋雪迎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 他发现他十分不想看到蒋雪迎的眼泪。 “好了，不哭了，你喝醉了，我先带你上楼去休息，好不好？” 是温柔的像是哄孩子的语气。 柏俞城觉得蒋雪迎现在这副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他想等她清醒过后再好好地问问她。 柏俞城不知道自己究竟遗忘了些什么。 但又似乎是很重要的事。 “我没有醉。”蒋雪迎抬手扶柏俞城的肩膀，将他推离自己一点。 “还说没有醉。” 在柏俞城看来，每次喝醉酒的蒋雪迎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似乎更可爱一点，因为少了很多令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还是说，这才是她的本性。 蒋雪迎皱起了眉头，神情满是不满： “我都说了，我没有醉。” “那你看着我，我是谁？” 蒋雪迎抬起迷蒙的眼定定看着柏俞城，像是真的认真地认了一下，说： “柏俞城……坏蛋。” 神色微怔了一下，柏俞城霎时嘴角微勾，扬起温和的笑意： “看来醉得还不是很严重。” 蒋雪迎望向柏俞城的眼神之中，布满了淡淡的委屈，语气中也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口吻： “你还说要跟我到此为止。” 话音说到后头语气变得特别的轻—— 但是柏俞城还是听得异常清晰，因为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一样，一下子扎进了柏俞城的心中。 那晚让他后悔莫及的伤人的话。 原来她一直都记得。 醉酒之后还在念叨着，这得有多委屈。 这是蒋雪迎在柏俞城面前第一次失态，第一次这么直接的表达出自己的在意，便像是带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席卷之势。 柏俞城心疼坏了，下意识的出声道歉： “对不起，是我不对，你忘了我那天晚上说过的那些混账话好不好？” 蒋雪迎并没有回应柏俞城的话。 她只是将自己埋在了柏俞城的胸膛内，细细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柏俞城抬起手轻环抱住了蒋雪迎，温柔地出声道： “你知道……我那天晚上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吗？” “……什么？” 蒋雪迎像是被男人的问话吸引了注意力，她从胸膛中微抬起头来，看向柏俞城，目光透着淡淡的疑惑。 那天晚上，柏俞城把生日蛋糕的照片发给了蒋雪迎，却一直都没有收到她的回复。 蒋雪迎知道他发现了，也知道柏俞城那是在变相地跟她认错，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那晚，蒋雪迎的满脑子都被柏俞城所说的那四个字「到此为止」给充盈着，简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蒋雪迎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继续用这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去束缚住柏俞城。 因为他看起来似乎很累的样子。 “我许了一个愿望，希望你能够忘记我说过的那些混账话—— 那些话都是口不对心的，我希望它们全部作废，你可以帮我完成生日愿望吗？” 第195章 梦到你了 蒋雪迎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总觉得柏俞城这话像是在骗她的。 因为他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骗小孩子。 但是偏偏柏俞城又说得这般认真的样子。 蒋雪迎只伸出手，试图揽着柏俞城的脖颈，显得有些吃力—— 于是，她又放下来抓住了柏俞城的腰侧。 其实，蒋雪迎还没有醉得那么的糊涂。 她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蒋雪迎脑子里其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醉意的失控让她做出自己平日里绝对不可能会去做的事。 即便不知道真正清醒后会不会后悔。 但蒋雪迎隐约觉得，情况似乎不会比眼前更糟糕了。 “……我考虑考虑……” 蒋雪迎轻声嘟囔了句。 柏俞城却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心脏一阵莫名的酸疼—— 她说可以考虑，就已经代表可以给他台阶下，也可以选择原谅他。 明明是柏俞城出言伤害了她，而蒋雪迎却还是愿意给予他温柔。 蒋雪迎其实一直都是个善良单纯的人。 把蒋雪迎带回房间之中。 蒋雪迎住的房间和柏俞城的，陈设有些许不同，但布局都差不多，算是双主卧的设计。 但其实，自两人结婚三年多以来，柏俞城进蒋雪迎房间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 他更多的都只是敲门，然后站在门外。 合适有礼的社交距离。 毕竟卧室算是比较私密的私人空间。 柏俞城直接蒋雪迎带到床铺的位置。 蒋雪迎刚坐在床褥上，又立即站了起来。 就像是条件反射，把柏俞城都微吓到。 柏俞城轻抓着她的臂膀，有些疑惑地问： “怎么了？忘什么东西吗？” 正准备要下楼去给她取，柏俞城就听见蒋雪迎有些迟缓地说道： “我还没有洗漱……也没有卸妆……” 因为有轻微的洁癖。 蒋雪迎是在坐到床上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洗澡换衣服—— 身上有些许脏，所以不能坐到床上。 蒋雪迎在说话时，脸上的表情极度认真。 “那我去给你拿毛巾？”柏俞城温声问。 蒋雪迎却是自己侧身就要往浴室走。 虽然她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但从蒋雪迎深一步浅一步的虚软步伐中，柏俞城就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还没完全清醒。 柏俞城于是赶忙跟了进去。 从蒋雪迎手中接过了电动牙刷和牙膏。 细心地帮忙挤好牙膏之后，柏俞城才递给了站在洗漱台前乖巧地看着自己的蒋雪迎。 她微怔了下，接了过去。 蒋雪迎当真站在镜子前，认真地开始刷起了牙，只不过，偶尔她也会分神，去注意到镜子中的那抹身影。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 蒋雪迎手上的动作顿住，像是做了什么事一个突然被抓包，嘴角还沾着些许白色泡沫。 看起来真的有些可爱以及不自知的诱人。 “刷好了吗？” 柏俞城出声打破局面。 蒋雪迎的眸光轻闪，赶忙把牙给刷好，漱完口后，拿巾擦净嘴角。 柏俞城一直都站在门边看着她， 适时地开口道： “还要做什么？” 柏俞城的言下之意是有什么他能帮她的。 只见蒋雪迎挤了几泵卸妆油放在手心，比平日里略带潦草地卸着自己脸上的妆。 但好在蒋雪迎脸上的妆一直很淡，她是当真属于那种天生丽质型的。 躬身在洗手台前，没过多久就冲洗干净了，抬起头的时候，蒋雪迎的脸上透着明亮的素净，还残留着些水珠。 蒋雪迎轻轻擦拭着面上的湿润，含水的眼眸在抬起时又跌入了另外一抹的深潭之中。 卸了妆的蒋雪迎，似乎比带妆时还要更白净上几分，她本就是短头发—— 此时看着更显稚嫩，显年纪小。 就是这样的一张面容，以及其实并未带太多情绪的眼眸，像是一下子撞进柏俞城的心尖。 令他的心神为之一颤。 柏俞城一直都知道自己对蒋雪迎的好感，但却从未意识到她对自己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男人的目光是肉眼可见的动容。 蒋雪迎躲避着柏俞城的视线，她下意识抬起手脱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 里头穿的是一件浅粉色的衬衫，将她的身形线条勾勒得柔美清晰，但给人更多的还是干净的气息。 其实因为蒋雪迎的美就是给人太过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蒋雪迎看向柏俞城，有些局促地开口道： “我……我要洗澡了……” 柏俞城沉默了几秒，出声应道： “好，小心点。” 男人便是害怕蒋雪迎，因为醉酒会在浴室里头出什么意外，所以才会一直守在这里的。 在柏俞城出去之后，蒋雪迎忙关上了浴室的门，整个人背靠在门板上。 蒋雪迎觉得自己晚上真的觉得醉得很厉害，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脸上又升腾起了滚烫的温度—— 没过多久就熏红了脸颊。 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柏俞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缓缓走到房间的沙发处坐了下来。 听着耳旁传来的清晰的流水声，柏俞城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脑海里又回想起刚才蒋雪迎说的话，以及对他几近是埋怨的问责话语，让柏俞城隐隐觉得有些自责和心疼…… 思索再三之下，柏俞城还是掏出了手机。 “喂，钟叔，休息了吗？” “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 柏俞城温声的话语掩盖在浴室的流水声中。 柏俞城有自己的打算。 他对蒋雪迎口上所说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印象，唯一说得通的解释，这可能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已经比较久远了。 既然已经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更甚至他们结婚以来也三年多了—— 蒋雪迎先前从未跟自己提及过这件事。 但有一点，柏俞城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想要主动地跟他提起来。 所以，柏俞城并不知道就算他问了，蒋雪迎会不会对他坦诚，或者有意的隐瞒。 柏俞城其实不喜欢这种被打得措手不及，事情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感觉。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补救和挽回。 可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而言，柏俞城又难以抑制地觉得胸闷得厉害。 因为他想到—— 她是一直在等着他自己想起来吧。 也许抱有很大的期望，然后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 早晨。 叶梓茜突然醒来的时候，因为房间里遮光的帘子还是拉着的，所以屋内的光线还是有些许的昏暗。 瞳孔微缩，心脏跳动的速度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加快，混乱的气息像是透着不安。 轻颤着指尖。 叶梓茜隔了好半会儿，才平复下自己失速的心跳。 归于平静。 可以感受到自己身旁躺着的人的温热，不用伸出手过去确认，叶梓茜就知道虞渊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被子是盖到鼻尖的位置，这是叶梓茜睡觉时候的一个小习惯，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像无数个夜里醒来时一样—— 叶梓茜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的呆。 并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叶梓茜便缓缓地转过身，朝着虞渊所在的方向靠躺了过去。 虞渊今天好像睡得比平时都熟，对于叶梓茜窸窣动作竟没有半点的反应。 冬日里最适合赖床了。 叶梓茜本来打算再睡一会儿，可当她看见了虞渊的面容之后，忽然又觉得不想睡了。 好在有这能消磨的时间，那她可以在这样的清晨，静静地看着虞渊睡着的样子。 忽然传来了楼上装修的动静，是那种很尖锐的金属钻墙的声音。 即便这里是一楼一户，隔音效果再好，也阻隔不了楼上楼下装修的声音。 而且什么睡梦的虞渊立即就有了反应。 男人还未睁开有些沉重的脸皮，却已经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捂住了身旁叶梓茜的耳朵了。 叶梓茜因为虞渊的动作微怔了一下。 因为是闭着眼睛的，动作自然没有那么精准，虞渊有一只手直接落在叶梓茜的脸颊上。 叶梓茜看着虞渊轻皱着眉头睁开眼睛。 顿时朝他扬起了柔和的笑意： “……你醒了？” “嗯。”晨间醒来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喑哑。 虞渊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覆在叶梓茜耳朵上的手像是忍不住的轻揉了一把，问道： “也是被装修声吵醒的？” 虞渊突然开始对这个房子有很大的不满，想着是时候该换一个房子。 如果要跟叶梓茜结婚的话，以后他们还可能会有孩子，这套房子并不太适合小孩子居住。 刚醒来到现在这一小会儿，虞渊的思绪已经飘了很远了。 成年人的爱，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当决定要在一起的时候，可能就已经看到了今后几十年的样子。 叶梓茜回答说： “不是，醒来有一会儿了。” 虞渊的手在叶梓茜的脸颊上轻抚而过，滑到了耳际。 叶梓茜看着他，柔声说道： “我梦到你了。” 叶梓茜总是重复的做着那几个相同的梦。 而这一次，当她被从梦境中拉扯回了现实，醒来之后，因为意识到了虞渊的存在，而带给她莫大得安慰。 叶梓茜并没有想到，虞渊给她的回答是： “我也是。” 抿了抿自己的唇，叶梓茜说： “骗人。” 怎么可能那么巧，他们两个都同时梦到对方，叶梓茜觉得虞渊一定是在哄她。 虞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用自己又深又重的目光看着叶梓茜。 叶梓茜有些许的恍惚，她忽然觉得也许虞渊并没有骗她。 虽然并不是同一个梦，但他们彼此都存在于对方的梦境之中。 * 落地窗的采光效果极好。 晨间，屋内的光线就很明亮，餐桌上能映射到阳光。 连餐桌上那花瓶之内插着的干花，看起来都像是添了几分生机。 叶梓茜想的是要把花瓶的花给换了换。 吃着早饭的时候。 虞渊收到了栾语彤发来的几条信息—— 「虞渊哥哥，团建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定在本周五晚上！」 「身为公司的大boss，公司的第一次团建是绝对不可以缺席的哦！」 「到时我把定位发给你，记得要准时来，老板不可以耍大牌的，你不来的话，可能都没人敢动筷了。」 栾语彤忍不住多发了一条，说： “你可以把梓茜姐叫出来一起玩啊！” 说完，还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虞渊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将自己剥好的鸡蛋放在虞渊面前的盘子里，叶梓茜柔声问道： “怎么啦？” 虞渊什么话都没有说，先是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蛋夹回到了叶梓茜的碗里： “吃自己的。” 虞渊淡声说道，言下之意是不要照料他。 叶梓茜愣了愣，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可是我不喜欢吃蛋黄。” “给我。” 叶梓茜顿时笑开了，她伸手把鸡蛋夹成了两半，专门细致的把里头的蛋黄给掏了出来，夹到了虞渊的碗里。 虞渊像是提醒的说道： “就是因为挑食越来越瘦的，别忘了我上次跟你说过的—— 不把自己养胖的话，要罚。” 叶梓茜有些无辜地说道： “这也不算是挑食吧……你不也不吃香菜嘛……不然你吃香菜试试……” 说到后头叶梓茜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嘟囔。 虞渊微挑眉看向她。 叶梓茜倒是也没示弱，又接着说道： “上次你让我把自己养胖，也没定个具体的标准，最起码，要不然……你给定个数。” “嗯。”男人似是认可的轻点了一下头，而后开口说道： “15斤吧。” 15斤？！ 叶梓茜吓得睁大了自己的眼珠子。 她现在是90斤，若是再加上15斤的话，就是105斤—— 这些年，叶梓茜的体重从来就没有上过三位数，叶梓茜觉得虞渊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叶梓茜反驳道： “又不是在吹气球，还不如让我直接去生个孩子算了。” 正常孕妇怀孕，差不多也就胖个二十斤左右吧？ 叶梓茜是忽然想到的，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讲完自己才意识到这话多容易让人误会。 第196章 家属可以 叶梓茜禁不住地觉得面色发红。 想要解释又觉得自己会越描越黑。 “那个……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想到，原来你比我还着急？” 虞渊问话的语句听起来很平和，但还是可以从中听出显而易见的愉悦逗弄。 其实，一直想的都是慢慢来—— 唯恐会吓到好不容易回来的人。 “我都说了不是了！” 碗里的鸡蛋直接被叶梓茜用叉子碾碎了，她的脸色发烫得厉害。 虞渊也不逗她了，只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叶梓茜，让她自己看。 “……什么啊？” 叶梓茜微愣了一下，而后接过手机去看。 瞧见屏幕上栾语彤，发过来的一些消息。 其实在面对卓逸宸和栾语彤他们的时候，叶梓茜还是觉得有些许的不自在，因为她没有办法像对虞渊解释的样子去跟他们解释。 毕竟立场是完全不同的。 而当年她跟虞渊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叶梓茜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看她的。 这些年来，叶梓茜的性子现在变得越来越独来独往，不喜与人打交道，是真的没有之前活泼了，虞渊也慢慢发现了这一点—— 但他并不她像现在这样一直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面，似乎对外界有太多的防备，如此，但是没有办法真正地觉得开心的。 “你们公司要团建啊？” “我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我去会不会不太好？”叶梓茜有些犹豫地出声问道。 “没事，家属可以。”虞渊淡声说道。 那天，虞渊在公司里头说叶梓茜是「虞太太」的时候，在场的好几个人都听见了。 不到一天，这个令人震惊的八卦消息就已经从顶楼办公室传遍了公司的上上下下。 而这些，叶梓茜如今都还不知道。 虞渊又出声安抚道： “没事的，语彤和卓逸宸也会去。” 言下之意是他们也不是公司里的人，还更像是外人，还更像是外人。 “好吧……”叶梓茜答应道。 吃完早饭。 虞渊开车送叶梓茜去上课。 在她临下车前，开口道下班过来接她。 被叶梓茜给拒绝了。 她说她可以坐地铁去公司找他，这样比较方便。 而且叶梓茜没有课的时候，可以提前离开，时间上也比较灵活，好安排。 主要是虞渊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让他这样来回跑实在是太麻烦了。 回去路上，又分神想到换房子的打算。 直接用无线耳机给秘书打了电话，让她查找一下附近的楼盘资料。 叶梓茜上课的地方离家里头太远了，这样她上下班会很不方便。 虽然虞渊如今住的地方离sk很近，但他想要找一个离她上班近一点的地方。 或者可以折中，选一个中间地带的位置。 虽然这对于虞渊来说几乎没有差，因为他还是需要穿越大半个城市。 却是甘之如饴。 叶梓茜没有想到她会在机构门口看见意料之外的人。 霍毓琪就背着一个粉色的小背包，手里还抓着一个兔子娃娃，就那么自己一个人站在机构门口等着。 小小的个头看起来显得有些许的落寞。 叶梓茜的脚步顿住： “毓琪？” 小女孩听到了声音之后立即抬起头来，脸上扬起了愉悦的神色，她直接朝着叶梓茜大步快跑了过去。 “你慢点。”叶梓茜能走上前去接住她。 “梓茜姐姐，我好想你啊！”女孩的声音甜腻，又透着淡淡的委屈，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叶梓茜忙蹲下身来看着她，问道： “你怎么回事，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呢？还有，你是怎么过来的，不会是自己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 霍家离这里有不近的一段距离。 霍毓琪微抿了下唇说： “我不是偷跑出来的，我让司机送我过来的。” “那司机现在人呢？” 怎么能把一个孩子就这么丢在路边呢？ 霍毓琪犹豫了一下说： “我……让他先回去了，晚上再来接我。” 霍毓琪没有说自己刚才是怎么把人给赶走的，就为了要赖上叶梓茜。 看着小女孩纯真又不加掩饰的目光，叶梓茜怎么可能看不出她那点故意的小心思。 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叶梓茜说道： “好了，外头冷，我们先进去吧。” 霍毓琪脸上紧张的神情明显松了松，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叶梓茜的手。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叶梓茜牵着霍毓琪通过自动玻璃进了大门。 边走边问道： “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跑过来？” “我刚好听到爸爸在跟柏叔叔打电话，说你回来了，我就想……” 叶梓茜知道霍毓琪口中的柏叔叔指的是柏俞城，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霍启洺还会跟柏俞城过问自己的消息。 显然这让叶梓茜觉得很困扰，她也不想再引起虞渊的什么误会了。 叶梓茜转了个问题： “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多久，你不是知道我的电话吗？怎么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这么小的小孩子，还懂得存心就是要惹她心疼吗？ 面对着霍毓琪，叶梓茜是当真觉得心软，许是因为在她的身上有太多自己的影子吧。 “我出门太着急了，忘记带手机出来了。” “那你吃早餐了没？”叶梓茜又问。 “吃了一点点。”霍毓琪乖巧地答道。 小孩子果然是聪明的。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走进电梯，才听不见交谈的声音。 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头，给霍毓琪泡了一杯热牛奶，从抽屉里给她拿了一些饼干和零食。 叶梓茜原想让她自己先在办公室待着—— “姐姐现在得先去上一节课，你就坐在办公室里等我，一个人不要乱跑，知道吗？” 霍毓琪手里捧着热牛奶，先是懂事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 “梓茜姐姐，你一会儿要上什么课啊，钢琴吗？” 叶梓茜从包包里头拿出琴谱，点了点头，柔声应道：“是啊。” 早上第一节刚好是钢琴课。 霍毓琪立马出声道： “那我可以去旁听吗？我就坐在教室里头，乖乖的，绝对不会捣乱的，我保证！” 叶梓茜犹豫了一下，温声解释道： “可以是可以的，只不过这个班的钢琴都才刚入门，水平都没有你高，这样的歌你听起来也会觉得很无聊。” “没事没事的，我想听！” 叶梓茜于是说：“那赶快先把牛奶喝了。” 霍毓琪将沾着白色牛奶的空杯放在了桌上，桌子的旁边自己带来的兔子娃娃，就要跟叶梓茜一起进去教室。 小女孩似是忍不住地感叹了一句： “唉……原来梓茜姐姐你真的不是我一个人的钢琴老师啊！” 小孩子对于自己的「心爱之物」总是有占有欲的，其实不只是小孩子，大人亦如此。 叶梓茜听着霍毓琪这略带惆怅的语气，忍不住笑开了说道： “这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我很早就过去过你了。” 而现在，梓茜姐姐连她的钢琴老师也不当了，霍毓琪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莫名委屈。 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自己手上的洋娃娃。 霍毓琪今天跑过来见叶梓茜，一直都不敢提叶梓茜要离职这件事，她也不敢告诉叶梓茜—— 那天她跟她打完电话说，以后都不能再去做她的钢琴老师了。 霍毓琪虽然在电话里头没有吵闹撒泼，也忍住了没有哭。 可是在挂完了电话之后，那天晚上，霍毓琪自己躲在被窝里头哭了很久。 她本来是真的觉得很难过。 也还只是一个孩子，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挽留。 但是今天来找叶梓茜之后，霍毓琪却是发现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她如果真的说服不了叶梓茜继续做她的钢琴老师的话—— 她就去撒娇让她爸爸来机构里头给她报几个培训班，不一定非要是钢琴。 只要是梓茜姐姐上的课就可以。 * 叶梓茜说的没有错，这个班的钢琴基础真的比较薄弱，还只是入门阶段，所以讲的很多内容对于霍毓琪来讲都属于是基本的常识。 原以为霍毓琪应该会觉得很无聊，可是她起初一直乖巧懂事地坐在旁边，依旧很认真地听着。 小孩子所表现出来的喜欢和厌恶都是非常直接，并不会像成人那样多加的掩饰，或者让人觉得猜不透。 也许就是因为能够感受到霍毓琪对自己的喜欢，叶梓茜才会总是对她容易心软。 应该说，感情之事都是相互的。 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用心看着一个人时候，对方是感受得到的—— 有时候只是时间的偏差，但是晚一点，也是没有关系的。 到后来到了自由练习的阶段，霍毓琪甚至还当起了小老师。 叶梓茜闲下来注意到霍毓琪的时候，她正和一个小男孩一起坐在一架钢琴前。 看起来像是在给他指导。 叶梓茜不知道的是，霍毓琪刚才是觉得这个男生弹得实在是太难听了，已经到严重影响她耳朵的地步了。 而且连最基本的音都弹得不连贯，断断续续的，还有好些个错音—— 到后来，霍毓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会走上前去。 走近了一看，霍毓琪心想的是果然。 虽然男孩故作成熟的穿了一套小西装，但是霍毓琪看着他那张稚嫩的小脸，就觉得他肯定比自己小很多，兴许还在上幼儿园。 明明也才上小学二年级，自己的手里还抓着兔娃娃的霍毓琪，看向对方就觉得像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喂……小孩。”霍毓琪伸出自己的指尖，轻轻地敲打了一下钢琴的桌板。 男孩停下了弹琴，看向了霍毓琪，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有些拘谨地问道： “……你……你有事吗？” “你是不是还在上幼儿园？”霍毓琪问道。 “我……我已经上一年级了。” 霍毓琪顿时皱巴了一下自己的眉头—— 才比自己小一年级吗？ 看起来不像呀！ 霍毓琪觉得眼前的小屁孩应该是那种流鼻涕还要大人帮忙擦的那种吧？ 她忍不住出声说道： “你都已经小学一年级了，怎么钢琴还弹得这么烂？” 霍毓琪话语当中的批评和贬低实在是太过直接，把男孩都给问愣住了 对于三岁就开始练琴，对于钢琴有着极高天赋的霍毓琪是在是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个小男孩。 反应过来霍毓琪话语之中的意思，男孩得整个面色涨红—— “我……我……我是插班生，我学钢琴，才学了一个月……” 霍毓琪有些意外地挑了挑自己的眉头，反问了一句： “才一个礼拜吗？” 小男孩有些委屈的瘪了瘪自己的嘴，应了一声之后，就转过头又坐正了身。 看起来一副准备继续练习的样子，但是又碍于霍毓琪还站在他的身边，原本抬起的手又放下来了。 原来她是过来嫌弃自己的。 其实从刚才霍毓琪跟着叶梓茜走进教室时，小男孩一眼就看到了长得像瓷娃娃一样的人。 霍毓琪心想的是，如果真的只是才练了一个月的话，他的水平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应该也是很有天赋的。 因为霍毓琪刚才走过来时，看着他的坐姿，还有手势看起来都挺标准的，很有范。 光看样子的话肯定够唬人了，只不过这弹出来的曲子实在就是幼稚园的水平。 霍毓琪想着自己刚刚无心的话好像伤害到男孩的自尊心了，那她就好心教一下他好了。 边思索着，霍毓琪就直接走到男孩的身边，和他一同在小长椅上坐了下来。 霍毓琪的动作着实把男孩吓了一大跳，他睁大了眼睛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身体下意识微往后缩。 “你……你要做什么？” 直接把自己手里的兔娃娃丢到了男孩的怀中，霍毓琪抬起了自己的手，优雅地放在钢琴的琴键上。 霍毓琪转过头朝男孩笑了笑说： “看着啊，你刚才弹的曲子。” 对于这类钢琴的入门学习曲，霍毓琪都不需要去看琴谱，因为早已都是烂熟于心的了。 霍毓琪的手指非常的修长，而且指节分明，老天爷赏饭吃，她真的天生就是弹钢琴的料。 第197章 传闻升级 随着指尖的轻动，流畅悦耳的音符立时倾泻而出…… 很快动人的乐音就萦绕在整间教室里头。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首轻快的曲子，再加上霍毓琪娴熟的技巧，将之弹得特别流畅。 而显得更加的灵动。 霍毓琪的钢琴水平毫无疑问的，是比同龄人要高出很多—— 所以可以说瞬间就把周围的小孩震住了。 没过多久，原本都在自己练习的孩子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转头愣愣地看着霍毓琪在弹琴。 霍毓琪在弹完了原曲的琴谱之后，还即兴发挥了一小段，她手速极快地弹了一段连续跳跃的音符。 在最后一个高音落下的时候，霍毓琪的手臂高高抬起，乐音随之就这么戛然而止。 教室里头在静默了两三秒钟之后—— 爆发了如雷般的掌声。 嘴角扬起自信明媚的笑意，霍毓琪转过头来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孩。 面容上难掩自得，她出声道： “怎么样？”霍毓琪想看他服不服气。 “你......你好厉害......” 男孩是真的觉得对方很强。 叶梓茜走上前的时候，正好听见霍毓琪在对男孩说： “那当然了，你要记住，要弹好一首曲子呢，首先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先把琴谱给背下来，像你刚刚那样连谱子都不记得，一边弹一边还要盯谱，是不可能会弹得好的—— 这样连最基本的流畅度都没办法保证。 而且，你一边弹还要一边担心自己会忘了下个音符该弹什么，没有办法真正地投入其中，是不可能会弹得好的。” 霍毓琪在指点完之后，还不忘出声鼓励道： “不过你也才刚开始练了一个月，这样的水平已经算是蛮不错的了，虽然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你自己要加油哦！” 男孩有些愣神地点了点头。 叶梓茜在旁边看了很久，笑着说道： “我们毓琪都可以当小老师了。” “还不是因为梓茜姐姐你教得好。” 霍毓琪在叶梓茜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梓茜转过头朝那个小男孩说： “毓琪说的是对的，不过她从三岁就开始练琴了，而你才刚开始，有差距是肯定的。 但你也不要气馁，因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只要好好努力，今后你也可以的。” 下课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 叶梓茜拍了两下手掌，说： “好了，同学们，回去一定要把刚才教的曲子自己多加练习一下—— 下节课过来老师要小测哦！” 在叶梓茜要带着霍毓琪离开的时候。 小男孩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 叫住了她们： “等一下......” 叶梓茜转过身去看向他，柔声问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小男孩看了叶梓茜一眼，目光又转向站在她身旁的霍毓琪。 涨红了脸，像是鼓起勇气地开口道： “下一次......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一定会把这个曲子给练熟的。” 男孩儿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异常认真。 叶梓茜微挑了一下眉头，看向霍毓琪—— 见她嘴角扬起笑意说道： “好啊！那我等着哦！” * 中午的时候。 叶梓茜带着霍毓琪去吃午饭。 学校附近的饭馆很多，但最后叶梓茜还是选择了小朋友们最喜欢吃的麦当劳。 大中午的，店内人并不少。 将插上吸管的可乐放到霍毓琪的面前。 叶梓茜听到女孩抬起头来，朝自己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 吃着吃着，叶梓茜明显地感觉到小孩的兴致看起来并不高。 “怎么了？吃不下吗？”叶梓茜出声问道。 “梓茜姐姐......” “你以后真的不当我的钢琴老师了吗？” 小孩子到底还是藏不住心思，霍毓琪憋了一个早上，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叶梓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也知道这孩子总是懂事得让她觉得心疼。 霍毓琪又接着说道： “爸爸之前说……你是因为不待在a市了，所以没有办法再做我的钢琴老师了—— 那现在你还要走吗？” 这个问题叶梓茜是可以给出答案，她说： “暂时不走了。” 霍毓琪面露出喜色： “那你以后还可以继续做我的钢琴老师？” 叶梓茜的神色微僵，她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说：“毓琪，抱歉……” 霍毓琪立即反问道： “为什么？” 叶梓茜轻蹙了下眉尖，温声道： “毓琪，这件事情比较复杂一点，你还是个孩子，所以不懂……” 叶梓茜想说的是她还不太能理解。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霍毓琪给出声打断了： “谁说我不懂的，我都知道！因为你不喜欢爸爸，所以你连我也不喜欢了……” 霍毓琪就是莫名有种自己被抛弃的感觉。 单亲家庭成长出来的孩子，即便再被爱所包裹着长大，看起来性格再外向—— 她也比一般家庭的孩子要更敏感，也更没有安全感。 这种缺失是无论什么东西也弥补不了的。 而叶梓茜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才会觉得心疼。 叶梓茜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哄道： “我没有不喜欢你，你很懂事，也很聪明，而且很有弹琴的天赋——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只不过因为，现在的处境比较复杂，而且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我没有办法再做你的私人家教了。” 叶梓茜试图说得让霍毓琪能够听得明白。 霍毓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 以为自己说服了她，叶梓茜又听见霍毓琪开口说道： “那我要来你们机构上课。” “毓琪……” 脸色微变，叶梓茜的话音听着有些无奈。 霍毓琪的语气很平静： “我已经接受你不给我当家教了，我要来你们机构上课，这你总不能再拦着我吧？” 霍毓琪觉得自己已经做出退让和妥协了。 叶梓茜依旧试图劝解她： “你家离这里挺远的，你没有必要……” 霍毓琪又出声打断了她：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梓茜姐姐你再说，我就要生气了……一会儿我就得哭给你看了。” 叶梓茜无奈地只能轻叹了口气—— “快吃吧，一会儿都该凉了。” 霍毓琪于是才又扬起了笑意。 * 叶梓茜下午上完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 霍毓琪已经趴在自己的兔娃娃上睡着了。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那小小的身板趴在办公桌上，瞧着让人忍不住地觉得心软和心疼。 身上连一件盖的衣服都没有，还好办公室里头有开空调，不然指不定就要冻感冒了。 叶梓茜走上前去，躬下身，轻声唤道： “毓琪……醒醒，不要睡了……” 唤了两三声，孩子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她揉了揉自己还惺忪的眼睛。 “梓茜姐姐……你下课了？” “嗯，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叶梓茜柔声说道。 霍毓琪答： “不要，我跟司机叔叔说过了，等晚饭过后，我再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我。” 叶梓茜心想的是，那她便只得带着霍毓琪一起去虞渊了，她又怕他会不悦。 将自己的办公桌简单收拾了一下。 叶梓茜出声道： “那走吧。” “要去哪里呀？”霍毓琪问。 叶梓茜柔声道： “我带你去坐地铁，我们先去找一个人，晚些时候再带你去吃饭。” “要去找谁呀？”霍毓琪有些好奇地问道。 叶梓茜思索了一下，说： “去找一个叔叔，呃……一个哥哥？” 叶梓茜想了想，又换了个称呼。 因为霍毓琪总是叫她姐姐，如果让她叫虞渊哥哥的话，这样听起来感觉辈分不太对。 霍毓琪立即反应过来地说道： “哦……我知道了！是上次我们在艺术馆里碰到的那个叔叔对不对？” 叶梓茜有些意外地说道： “你还记得他呀？” 霍毓琪点了点头说： “嗯……他长得好帅呀！” 霍毓琪很少碰到长得比她爸还要帅的人。 “是吗？”叶梓茜笑着反问道。 这一点她并不否认， 心想道当年她应该也是“见色起意”吧？ 霍毓琪被叶梓茜牵着手边走，忍不住又出声问道： “梓茜姐姐，那个叔叔是你男朋友吗？” 叶梓茜微愣了下，说道： “你才几岁，就知道什么叫男朋友吗？” “那当然啦！你不要小瞧我好吗？” 霍毓琪有些得意地说道： “我在上幼稚园的时候，就有小男孩让我做他女朋友了，可惜被我给拒绝了，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胖了—— 圆滚滚的，就跟个圆球似的。” “是吗？”叶梓茜忍不住被逗笑了。 霍毓琪说： “他还问我为什么要拒绝他，说他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好的，我都不好意思打击他， 我可觉得他没有哪里好的。” 说话跟个鬼灵精似的。 叶梓茜笑着道： “那毓琪眼光还挺高的嘛。” “那是当然，怎么着也得以我爸作为参照物吧！”霍毓琪觉得自己的要求也不是很高。 叶梓茜笑着摇了摇头。 叶梓茜带着霍毓琪坐了好几站的地铁。 到了sk集团。 这回，她一路畅通无阻地上到了顶楼。 叶梓茜想着去跟前台知会一声。 但不想，前台的那位小姐，这次表现得格外的惶恐： “您来了，虞总正在会议室里头开会呢，我先直接带您去他办公室里头等着吧。” 叶梓茜不太习惯别人对自己太过恭敬的态度，她还是有礼貌地说道： “那谢谢你了。” 霍毓琪牵紧了叶梓茜的手，小声地问道： “他们为什么都在偷偷看着我们呀？” 叶梓茜轻皱了下眉头，也觉得有点纳闷。 等到他们两人进到虞渊办公室的时候，丝毫不知道外头起了一阵不小的喧哗。 本来只是猜测虞总隐婚的传言，如今已然是升级到了隐婚生子、有私生子的传闻了。 传闻被添油加醋，经过太多人的口。 愈演愈烈。 * 虞渊一走出会议室的门，就有人上前来跟他汇报： “虞总……叶小……虞太太来了，正在您的办公室里等着。” 而后，众人只见，虞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柔和了。 当虞渊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见叶梓茜和霍毓琪正一起坐在沙发上—— 同看着一本书。 叶梓茜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 “你忙完了？” 虞渊走上前来，看向坐在叶梓茜身旁的小孩，眼中询问的含义很明显。 霍毓琪在看到虞渊走进来之后，就有些许拘谨，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出声问候： “叔叔好。” 叶梓茜温声解释道： “她今天刚好跑去机构来找我，一会儿她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晚点司机会来接她。” 叶梓茜下意识地放软自己的声音，哄人的意思很明显—— 毕竟叶梓茜知道霍启洺一直都是虞渊眼中的一根刺，她担心他表现出不太友好的态度，会吓到人家小孩子。 但好在虞渊还没有表现得那么不讲理，他只是点了下头，说： “我处理一点事，等会儿。” “嗯……”叶梓茜柔声应道。 虞渊在转身走向办公桌的时候，还听见叶梓茜小声地对霍毓琪开口道： “你要不还是叫他哥哥吧？” 可是霍毓琪觉得虞渊这张脸虽然很帅，但实在是太过严肃了，有一点点可怕，又西装革履的，让她叫声哥哥实在是叫不出口。 霍毓琪小声地说： “梓茜姐姐，他跟你钱包里头的照片长得有点不太一样……” 叶梓茜有些意外地问道： “你还看过我钱包里的照片呀？” “之前你有一次拿出来放在桌上时，我偶然间看到的。” 叶梓茜解释道： “那已经是六年前的照片，当然是跟现在不太一样了。” “都这么久啦？”霍毓琪有些惊讶地问。 像霍毓琪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有办法理解，六年的时间究竟包含着怎样沉重的意义。 没过多久，叶梓茜又和霍毓琪一起接着看刚才未看完的那本书。 霍毓琪因为才上小学二年级，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字，时常看着看着，就需要转过头来，看向叶梓茜跟她发问。 对上孩子真诚的目光，叶梓茜总会耐心地出言跟她解释。 渐渐的就演变成像是叶梓茜在给霍毓琪讲着那本书上所讲的故事。 第198章 公司团建 为了怕影响到虞渊工作，叶梓茜已经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了，但是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头，还是显得异常清晰。 而且声音听着更加的轻柔。 毫无疑问的，也分散了虞渊的注意力，男人偶尔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看向沙发处的位置。 目之所及的画面让虞渊的心变得微软。 虞渊忽然思及—— 叶梓茜会是一个很温柔的妈妈。 他们以后会孕育他们自己的孩子。 等到虞渊忙完了之后，带着叶梓茜和霍毓琪去吃饭。 三个人相携着一起走进电梯的画面，实在是太过醒目了。 他们原先都以为虞总是不近女色，不想这根本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吧？ 后来靳尚在听到公司里头的传闻时，笑了老半天，心想着造谣的人有没有脑子？ 传隐婚就算了，竟然还传私生子。 也不想想，三少年纪怎么可能有一个那么大的女儿？ 虽然虞渊的外表严肃沉稳，时常会让人习惯性地忽略他的年纪。 其实虞渊也不过二十几岁，还不到三十。 三个人待在电梯里头的时候，霍毓琪下意识地往叶梓茜的位置靠了靠，许是因为有些畏惧身旁人散发的强大气场。 叶梓茜自然注意到了霍毓琪的小动作，禁不住的抿唇笑了笑，因为她想到之前卓逸宸曾经告诉过她说—— 虞渊的冰块脸曾经把小孩子给吓哭过。 叶梓茜心想的是以后虞渊应该也会是一个很严肃的爸爸，孩子说不定很怕他。 因为有虞渊在身边，叶梓茜也开始期待未来的日子。 但这一点，叶梓茜想错了。 因为可以说，虞渊平生所有的温柔全都给了她的孩子。 * 高级的西餐厅里。 虞渊让叶梓茜点单。 因为叶梓茜并不挑食，所以平日里基本上都是让虞渊点单的。 今日，虞渊直接把菜单递给了她，定然是因为有霍毓琪在，考虑到了孩子的喜好。 其实，叶梓茜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虞渊的温柔都是表现在细微之处的，不易让人察觉。 叶梓茜点的基本都是霍毓琪喜欢吃的。 在饭歇之时，叶梓茜去了一趟洗手间，餐桌上只余下霍毓琪和虞渊两个人。 气氛很快变得静默了下来。 霍毓琪用纸巾优雅细致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而后转过头去看向虞渊，像是鼓起勇气地开口道： “叔……不是，大哥哥……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看见过你了……” 虞渊轻挑了一下眉头看向小女孩，像是在等着她接着开口。 霍毓琪说：“这应该是梓茜姐姐的秘密，我是偷偷告诉你的。” 女孩的话语中透着淡淡的示好。 “在梓茜姐姐的钱包夹里头放着一张你的照片，是六年前的，而且有一次我拿梓茜姐姐的手机拍照的时候—— 发现他的相册里头有一个文件夹，里面存的全都是你的照片。” 虞渊闻言，微怔了一下，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快得抓不到的情绪。 叶梓茜如今用的手机早已不是高中时期的了，而那些照片竟然都还在。 还有一直都被挂在离叶梓茜胸口处最近的那一枚戒指。 虞渊还不知道，在那场大雨里，他随手丢在叶梓茜家门口垃圾桶的那箱东西，都被叶梓茜冒雨给捡回了家。 因为去捡那箱东西而摔倒在院内的石阶上，膝盖磕破的伤至今还清晰可见淡淡的疤痕。 不同于虞渊对自己的决绝，叶梓茜一直都是念旧和不舍的。 而这一点一滴对于她而言，都是细密的折磨，就像是一根根的细针，也许见不了血，但是却能带来最锥心的刺痛。 虞渊总是能从别人口中听到或多或少，叶梓茜这六年是怎么从湿漉漉的黑暗中过来的—— 那些几乎让虞渊不敢过多地去想象，因为犹如一个深渊。 小孩子的东西其实也很简单。 霍毓琪就是想要让虞渊知道她的梓茜姐姐是很喜欢，很在意他的。 霍毓琪希望虞渊能够对梓茜姐姐好一点。 叶梓茜走过来时，对霍毓琪说道： “毓琪，我们出去吧，刚才司机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到餐厅外头了。” 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套不知何时下起了点小雨。 雨水把整条马路都沾湿了。 带来了几分萧瑟的寒意。 叶梓茜拿出了自己包里的围巾和霍毓琪系上，因为围巾比较长，所以多缠绕了两圈。 站起身后，叶梓茜才发现，霍启洺竟然也来了，他正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缓缓地走过来。 “爸爸……” 霍毓琪在看到霍启洺后眼睛亮了亮。 叶梓茜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向身旁虞渊的神色，注意到男人气场的变化。 她也没有想到只是来接霍毓琪，霍启洺竟然还亲自来了。 虽然称不上剑拔弩张，但是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僵持。 霍启洺率先开口道： “抱歉，今天一整天毓琪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吧？” “不会，毓琪很乖，也很懂事。”叶梓茜淡声答。 将女儿遮到自己的伞下。 霍毓琪朝着叶梓茜他们摆手道： “梓茜姐姐，大哥哥再见！” 叶梓茜：“再见！” 餐厅人员将虞渊放在停车场的车开了过来，撑开伞原本要遮着他们两人上车的。 霍启洺在车中只见虞渊接过了工作人员手上的伞，直接搂着叶梓茜的肩膀将她带入怀中，先遮着叶梓茜先上车。 *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笔直的道路上。 叶梓茜侧眸看向身旁穿着西装正在开车的男人，他似乎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沉稳。 虞渊目视着前方，看起来很认真在开车。 叶梓茜坐在副驾驶座，微倾身靠过去。 “你……生气了吗？” “没有。”男人的语气很平和。 叶梓茜心想的是他说没有，那就应该是没有，但叶梓茜还是出言解释道： “毓琪这个孩子很让人心疼，其实她不是霍启洺的亲生女儿，是他大哥的孩子—— 毓琪她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所以她算是个孤儿，我每次对着她都禁不住的觉得心软。” 虞渊知道叶梓茜也是在单亲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难免会觉得感同身受。 不想她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虞渊出声问道：“霍启洺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男人也是很会抓重点的。 叶梓茜闻言微愣了下，禁不住笑了笑说： “还说没生气？” 他这话说的她都能闻到酸味了。 两人回到家中，虞渊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叶梓茜拿她的手机。 “做什么？”叶梓茜一边把自己的手机交出去，一边出声道。 虞渊不发反问：“密码？” “0924”叶梓茜下意识脱口而出。 虞渊握着手机的手指霎时顿住，他抬起眼眸看向叶梓茜。 两人的目光交汇—— 叶梓茜这才反应过来。 九月二十四日，是虞渊的生日。 也是他们正式确定在一起的日子。 这个密码，叶梓茜已经用了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换过。 叶梓茜的嘴角轻动，似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虞渊也没有再多问，他坐到沙发上，手指动了几下输入了正确的密码。 叶梓茜在虞渊的身旁坐了下来，好奇地凑近他—— 看到虞渊打开了手机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就点了相册的位置。 起初，叶梓茜以为虞渊是想要看她的照片，这些男人准确地找到了那一个，放满了他的照片的相册。 叶梓茜想要去伸手抢回手机已经晚了。 虞渊先把手机拿高，淡声说了句“别闹”，才又放了下来。 叶梓茜在旁边瘪了瘪嘴，心想算了，反正都是他的照片，他爱看就看吧。 只不过在那之中有很多的照片，都是叶梓茜先前偷拍的，还有很多张叶梓茜画的虞渊的图像，她也都把它们拍下来留底了。 果然，虞渊没看两张就问“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看到后头越来越多张叶梓茜的绘画，想到了叶梓茜的那一幅毕业作品。 虞渊不知道叶梓茜是以怎样的心情画下这一幅幅作品的。 他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些画都还在吗？” 叶梓茜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怎么舍得扔呢？ 这些画都被叶梓茜一幅一幅地收藏了起来，整理成了画册，就放在b城那个曾经虞渊住过，而现在是叶梓茜在住的房子里头。 叶梓茜说：“在b城。” 虞渊想，也许什么时候，他应该和叶梓茜一起回b城走一走。 * 周五很快就到了。 是栾语彤定下的公司团建的日子。 一开始大家听到这个消息，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因为从公司成立两年多以来，早点进到公司里头的那些老员工都知道—— 私下里的不说，sk集团从来都没有举行过类似正式的团建活动，一次也没有。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老板直接发奖金，让大家去自由活动，在这一点上，虞总倒是从来都不吝啬的。 所以在听说了这是栾语彤的主意后，他们便也不觉得意外了，还纷纷感叹着靳少眼光好，找了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而且，员工们还听说了，这次团建虞总也会来，他们的心情真可谓是相当的复杂。 说简单一点，就是又惊又喜又害怕，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让虞渊去，还是不想。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要是虞渊真去了，大家肯定不敢放开了地闹的。 栾语彤把聚餐的位置定在了一处海滩边的露天大排档。 靳尚一开始提意见说要不要找更高级一点的餐厅，靳尚是出于好意让大家好好放松享受一下，但却被栾语彤直接就给否决了。 她觉得他们这些大少爷平时过惯了自己的日子，完全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接地气了。 若是真的去了那种很高级的餐厅，可能有很多人都会觉得相当的不自在，吃一顿饭都觉得不舒适，就更别说要撒开了玩闹了。 栾语彤觉得自己选的地方很合适，大家不会觉得拘谨，而且海滩边还有不少的娱乐场所可供大家自行选择。 就算是不想玩闹的，到沙滩边去走走，踩踩柔软的细沙，吹吹微凉的海风，心情也定然是可以放松的。 当人比较多的时候，要选择一个合适的聚餐场所，也是一件很需要讲究的事。 这一点上，靳尚难得的觉得有些自愧不如了。 因为恰逢周末，即便是在冬日，入夜之后，海滩边大排挡的生意还是非常的火爆。 如今这个时节，海鲜少而且十分贵，来这样的场所开销其实并不会比去靳尚口中的高级餐厅来的低。 相反的，根据点的海鲜不同，有可能价格还会异常的高。 栾语彤被靳尚派去点菜，她花靳尚的钱自然是不会觉得手软的。 这地方，先前栾语彤来过几次，也很熟悉，直接点了一些招牌菜： 沙蒜豆面、倒笃蟹、椒盐溪坑鱼、一元角子大的盐水芝麻螺、白灼血蛤、铁板蛏子、酒糟红虾…… 一点就是一大桌，而且每桌各来一份。 栾语彤还专门从不远处去海钓的一个老伯那里高价地买了几条“黄婆鸡”，奢侈地用来做糖醋鱼，味道绝佳，算是物有所值的。 别看栾语彤这吃得小小的一个身板，她对美食可是很有研究的，常常只为了能吃到一个地方的一种美食，就坐飞机满世界地跑。 栾语彤有时候也会借工作之便，因为她是做服装设计的，所以常常需要跑很多地方，有时就只是单纯的出去找找灵感，采采风，她也一定不会错过当地的一些著名的美食。 入夜之后，海风透着清寒，月晕稍显朦胧。 冬日里的海风，真的吹得让人有种透心凉的感觉，但却是异常凉爽。 海滩周围还有许多的游客，远处点起了篝火，沙滩边还有露天的ktv，悠扬的音乐声传来，不绝于耳，一切都显得十分的悠闲。 栾语彤在一到之后，就拿着话筒跟大家说道，今天就是一次很普通的聚餐，是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的，所以没什么规矩，大家该吃吃，该玩玩。 只有一条原则—— 那就是大家玩得开心就好。 第199章 不可逆 虞渊和叶梓茜是在晚餐差不多已经开始的时候才到的。 注意到虞总并没有来，员工们有些失望的同时，又都觉得松了口气，都开始动起筷子。 虞渊带着叶梓茜到的时候—— 有些人先看到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紧接着没过多久，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除了栾语彤和靳尚。 栾语彤被吓了一大跳。 她放下手中夹着糖醋鱼的筷子，差点就要笑出声，转过头去，栾语彤朝着身旁的人说： “怎么，你们公司还练过这个啊，员工看起来这么训练有素的样子？” 靳尚温和地笑道： “我可没给他们练过这个，要也是三少平时管教下属有方。” 这话就是暗着损呢，意思是大家都怕虞渊。 叶梓茜他们先前已经回过家了。 因为是出来参加团建，一起聚餐，虞渊应着叶梓茜的要求，把身上的西装给换了。 如今只穿着简单的卫衣搭配白色外套，还有牛仔裤，看起来很休闲，还有几分青春的气息。 此时的虞渊才更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从虞渊大学毕业了之后，连栾语彤都很少再见到他这样的装束的，她也觉得颇有的意外。 除了一些家居的休闲服，虞渊的衣柜里头的确不知从何时起，就只剩下黑白灰的西装了。 就如同他原本的生活一样，并没有太多其他的色彩。 身上的这套衣服还是前两天，他们去商场吃饭的时候，叶梓茜专门给虞渊挑的。 虞渊并没有太大意见地接受了。 叶梓茜今天穿了一件碎花的连衣裙，搭配白色的布鞋，还有浅色的牛仔小外套，和虞渊穿的牛仔裤颜色上有些许的呼应。 法式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十足的优雅和亮丽—— 叶梓茜的美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但是却能一下子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挽着虞渊的手，叶梓茜和虞渊相携着一起走了过来。 “虞总好！”众人齐声喊道。 紧接着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补了一声—— “……虞太太好！” 而后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招呼声。 叶梓茜起初是被第一声给吓到了，而后被接连的好几声喊得脸都红了。 她什么时候成了虞太太了？ 叶梓茜睁大了眼眸以后地看向身旁的人，虞渊却是没有立即给她答案。 栾语彤忙站起来招呼道： “好了好了……大家快坐下来吃饭吧，我们是出来聚会，又不是出来开会的，别搞得这么严肃正经的样子，你们吃你们的就好。” 栾语彤在说完了之后还不忘补充道： “还有，刚刚人太多了，我没看清，是谁第一个先喊的「虞太太」，过后偷偷来找我登记一下名字，我让你们虞总这个月多给你发点奖金。” 栾语彤的话音刚落，又惹得大家起哄，气氛一下子也轻松了不少。 大家都坐下来接着吃饭。 叶梓茜和虞渊自然是同靳尚和栾语彤他们坐在一桌，卓逸宸还没有到。 他们并没有订大桌，分散开来坐了好多张的小桌，大多是同自己相熟的人坐在一起，也比较不会拘谨。 接过了靳尚递过来的餐具，拿给了叶梓茜，虞渊听到她小声地开口问道： “我什么时候成了虞太太了？” 这件事情，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虞渊在回答的时候没有压低声音，他的嘴角似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不是虞太太的话，那你是什么？” 餐桌上的其他两个人都看向了自己，叶梓茜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她轻声道： “我现在……顶多……暂时算是家属吧。” 虞渊挑了挑自己的眉头，心想着愣着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还是像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你六年前就已经答应要嫁给我了。” 虞渊说的应该是在高考前，他送她戒指的时候所说的话。 叶梓茜闻言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手握了一下自己脖子间挂着的戒指，眸光轻闪。 他的确是早在六年前，就对她许下了一辈子的承诺。 而他们到底还是走失了六年。 “要是我们速度快点的话，孩子说不定都已经会爬了。” 叶梓茜的面色整个涨红，为什么她觉得他们最近似乎总是聊到关于孩子的问题—— 让她莫名有种他们好像真的很快就要有孩子的错觉。 “……那你当时还说那不算是你的求婚。” 他都没有再好好地求一次婚。 这样好像变得是她上赶着要嫁给他似的。 虞渊闻言并未说什么，看着叶梓茜，眼中闪过一抹神色。 栾语彤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没有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她是真的很少见到虞渊哥哥这么有“生气”的样子。 可能每个人的生命中总会碰到一个这么特别的存在的，当你跟他在一起相处时，似乎连空气都会变得柔软起来。 “梓茜姐，你要喝什么饮料吗？我带你一起去拿果汁吧？” “好啊……”叶梓茜于是笑着站起身。 栾语彤自然地挽着叶梓茜的手，两人往前走去，栾语彤似有感叹地柔声开口道： “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虞渊哥哥这么轻松愉悦的样子了。” “……是吗？”叶梓茜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这样就算是很开心了吗？ 其实，叶梓茜想说她六年前曾经在虞渊的脸上看到过更亮眼纯粹的笑容，然而经过时间的沉淀，她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人的成长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有时候可以说是单向性的—— 就是说当一个人变得成熟了之后，就很难再回到原本稚嫩天真的状态，这是不可逆的。 其实，又何止是虞渊呢？经过了这些年的变故和大起大落，叶梓茜也不可能还是当年的那个叶梓茜了。 她听到身旁的栾语彤笑着跟她说： “所以……谢谢你能回来。” 谢谢你选择了回到他的身边。 栾语彤是第一个对叶梓茜说这样话的人，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着，心尖上像是被暖流所覆盖，她微微扬起了嘴角，也对栾语彤说： “谢谢你……” 叶梓茜他们两人最后带回来的不是果汁，而且红酒和鸡尾酒。 她们刚把酒放下，靳尚就出声问道： “怎么又拿酒？你刚才不是说去拿果汁？” 栾语彤简直就是个小酒鬼，见到了久就觉得嘴馋，挪不开脚了。 见靳尚明知故问，栾语彤立即伸过手。揽着叶梓茜的肩膀说： “梓茜姐姐也想喝对吧？大家一起喝嘛！” 叶梓茜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有难同当。 虞渊双手环抱在胸前说道： “你的酒量那么差……” 男人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叶梓茜瞬间就想起来虞渊之前老是说她酒品不好。 她第一次喝酒也是和虞渊一起喝的，还两次都出了洋相，有一次直接是在虞渊家醒来的。 叶梓茜试图为自己辩解道： “我的酒量这些年长进了不少了……” “哦……谁教你喝酒的？”虞渊立即反问道。 话语当中透露出来的占有欲十分的明显。 叶梓茜想到虞渊曾经说过不准自己在他不在的时候喝酒。 其实若真要解读起来的话，应该是不准和其他人喝酒—— 虞渊并不想要让叶梓茜醉酒后可爱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了。 所以，叶梓茜说自己的酒量有长进，虞渊哪能不介意。 叶梓茜觉得自己也没有破戒，因为除了和安素一起喝的，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喝着闷酒。 喝的多了，也吐的多了，酒量自然就有所长进了。 因为有时候觉得实在是太痛了，所以必须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叶梓茜迎上虞渊看着自己的目光说道： “没有人教我……我自己练出来的。” 靳尚看了虞渊一眼，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一天在酒吧的时候，柏俞城所说的第一次见到叶梓茜时候的样子—— 就是她一个人醉倒在了酒吧门口。 所以，叶梓茜口中所说的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细想一下便可知晓。 还有很多的细节，根本就是不可深究的，越往里挖，便越能看到埋藏在那其中的，一根根细小的尖刺，就埋在那血肉之中，仿佛化为了身体内的骨头。 靳尚温声道： “出来玩就是要开心的，她们想喝就让她们喝吧，反正我们也都在这里。” 虞渊看着叶梓茜，浅声开口道： “只能喝一点点，不准贪杯。” 叶梓茜的嘴角立即扬起了笑意，她笑着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卓逸宸便来了，他今天依旧是打扮的一副过分骚包的样子，与在海滩边的大排档显得稍稍有些格格不入。 卓少来过公司很多回，再加上他的身份，也算是一直脚踏足进了娱乐圈，时常都能在一些电视上和一些娱乐新闻的版面上看到他的名字。 所以公司里头的大部分员工都认识他。 有些人看到卓逸宸来了显得格外的兴奋，还有的想着要不要鼓起勇气，上来拜托卓逸宸能不能帮忙要个明星的签名，或者是门票什么的。 想要借机让卓逸宸帮忙追星，毕竟他看起来一副很随和，好相处的模样。 卓逸宸来了之后，栾语彤就明显的表现出很不自在的样子。 向来都开朗外向的性格，此刻却是对卓逸宸爱搭不理的，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马上靠上前去了，即便是和卓逸宸斗嘴打闹。 他们两人算是冷战很久了，平时栾语彤三天两头就会自己跑去找他，这一次连卓逸宸都觉得意外这丫头这次竟然气了那么久。 之前并不是没有故意气过她，这次被她自己给撞见了一回，倒像是很有用似的，她信以为真，跟他呕气呕了这么久。 让卓逸宸一时都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因为似乎也算是顺了他的意才是。 他明明就一直在等她自己想通。 酒到半酣。 栾语彤直接就拉着叶梓茜一起走开，去别的桌找公司的其他女同事玩了。 在这张餐桌上实在是坐不下去。 栾语彤就是受不了每一次卓逸宸跟她吵完了架之后，就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依旧坦坦荡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变得好像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无理取闹似的。 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他根本就无所谓，在意的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栾语彤就是因为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卓逸宸早就从靳尚的口中听说了叶梓茜，当年其实并没有出国的事情。 拿着酒杯跟虞渊碰了一下杯，卓逸宸开口问道： “你们俩这些年到底在互相折腾什么啊？” 虞渊一时沉默了，拿着酒杯的手顿住，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目光一直定定地看着那个不远处的身影。 靳尚亦在旁边搭声道： “是啊，以后别折腾了。” 虞渊似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以后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 第200章 试试又何妨 卓逸宸和靳尚在听到虞渊这么平淡无波的话语时微愣了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 又都像是并不觉得意外。 靳尚一直都认为虞渊把自己活得就像是座孤岛一样，如果叶梓茜没有回来的话，他估计早就任由自己沉入海底了。 至于卓逸宸，应该说他从很早以前就很羡慕虞渊同叶梓茜之间的那种情感，这个想法在他们分开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改变过—— 因为卓逸宸始终相信他们在跟对方在一起的时候是真诚相爱的。 可即便如此，卓逸宸还是无法理解这种非对方不可的独一无二的情感，或者应该说他是惧怕。 拿起酒杯，放在唇边浅尝了一口，虞渊似随意地开口道： “对于语彤，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虞渊说的直接，他们几人之间从来不需要拐弯抹角。 男人淡声的话语中还是给人些许的压迫感。 瞧见卓逸宸一直都没有出声回答。 靳尚在旁边眉目微敛，浅声道： “如果你真的对她没有意思的话，那我要追她了。” 卓逸宸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他盯着靳尚，开口问道： “你来真的？你确定你喜欢她？” 靳尚说完要追栾语彤，这跟之前那些跟在栾语彤后面追着他跑的男人都玩去呗不一样。 卓逸宸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这么问，因为他知道从小到大栾语彤和靳尚的感情一直都很好，靳尚也一直都很护着栾语彤—— 只是，卓逸宸不知道得是靳尚究竟又是何时对栾语彤有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为什么会等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单纯的只是因为栾语彤喜欢的人是他吗？ 或许是当局者迷，卓逸宸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的判断上变得有些混乱。 靳尚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语气是他惯有的平和： “什么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要是真没有那个心思，不想接受人家的话，就不要再耽误别人了。” 靳尚话音顿了下，还是又拿起来了酒杯： “语彤她……本来就讨人喜欢，前些时日她提起过，想要跟我试一试—— 我仔细的回去考虑了一下，我想试一下又何妨呢？哪怕是像对待妹妹一样，我也能够一直宠着她，我了解语彤的性子，我觉得我们俩还挺合适的，不是吗？” 靳尚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卓逸宸。 虞渊和靳尚和卓逸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他们也都足够了解对方。 靳尚不会看不出来卓逸宸骨子里头对栾语彤是在意的，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栾语彤拒之门外，不管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种行径在靳尚看来本质上是胆小的，也是恶劣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要骗过卓逸宸没有那么容易，所以靳尚所说的话半真半假，他甚至没有说自己是因为喜欢上了栾语彤。 卓逸宸沉默了好一会儿，出口的话，显得有些涩难： “你都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她，就要跟她试一试，对妹妹的喜欢能一样吗？” “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卓少你觉得这世上有多少的婚姻是以感情为基础的呢？”靳尚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卓逸宸下意识皱紧自己的眉头：“婚姻？” 他们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 然而提及到了婚姻，就像是有什么尖刺扎到了卓逸宸—— 婚姻应该是卓逸宸这辈子最不屑去碰触的事。 虞渊的目光看向了靳尚，眼神示意，似乎是让他好说一点，点到为止。 碰巧这时，叶梓茜拉着栾语彤回来了。 叶梓茜实在是受不了那些公司的女同事总是旁敲侧击地问她，她和虞渊的感情史。 她刚才解释了好半天他们才相信她和虞渊还没有结婚，也没有什么私生子。 叶梓茜在虞渊的身旁坐在下来，瞧见这桌上的氛围似乎有些许的异样—— 叶梓茜朝虞渊出声问道：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啊？” “聊你的酒量。”虞渊停顿了下，又说—— “还有酒品。” “我的酒品怎么啦？我的酒品一直都很好好吗？”叶梓茜忍不住出声替自己辩解道。 面含微嗔地看向虞渊。 而虞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抬手轻摸了一下叶梓茜的手，像极了无声的温柔。 瞧见栾语彤似乎又在有意无意地自己灌酒，靳尚伸出手直接夺过她手上的酒瓶，少有的强势，出声道： “好了，少喝点。” 栾语彤看着靳尚抿了抿自己的唇，表现的些许的委屈。 靳尚抽过了身旁的纸巾递给了栾语彤，让她擦嘴，这并不像是刻意的亲密，是很自然的动作。 诚如靳尚自己所说的，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把栾语彤当作自己的妹妹在宠着让着，照顾好栾语彤是他不需要过多地去学习，就能做好的事情。 许是因为喝了点酒，卓逸宸觉得自己的喉咙异常的干涩，有些火辣辣的。 期间有不少的人跑来敬虞渊的酒，虞渊基本是来者不拒的。 叶梓茜一直都知道虞渊的酒量还不错，但是却不知道这个度究竟到哪里。 她只是一直注意着虞渊的脸色，看他似乎喝了很多还面不改色的样子。 最后，甚至还被靳尚一起拉去过桌了。 栾语彤像是非常不想跟卓逸宸待在一起，也赶紧溜了。 餐桌上便只剩下叶梓茜和卓逸宸两个人。 叶梓茜朝着卓逸宸开口道： “你少喝点儿吧，酒有那么好喝吗？” 叶梓茜瞧着卓逸宸自己没人来敬酒时，也在自己一个人喝闷酒。 连她都看出来了卓逸宸和栾语彤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她也不好直接问。 卓逸宸拿着酒杯，看向叶梓茜，先笑了一下才说道： “谢谢小嫂子……” 叶梓茜闻言，霎时微愣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很久都没听到过卓逸宸对她的这个称呼了。 卓逸宸又喝了一口酒，出声问道： “我听说你当年没有出国……” －－－－－－题外话－－－－－－ 洗完澡我再更一章，不用等，可以明早来看。 第201章 为时未晚 叶梓茜的眸色微顿，只轻声应了一句： “嗯......” 并未再多言。 “那为什么没有联系我们呢？” 卓逸宸的话语之中问的是「我们」。 诚然的确，虽然在那个时候，是虞渊选择了割舍，他丢弃了一切的东西，包括手机，切断所有与叶梓茜之间的联系。 似没有丝毫的留恋。 叶梓茜这六年之间，给虞渊打过无数个电话，都没有被接通。 有时候即便知道电话没有被接通，叶梓茜甚至会魔怔地对着手机说空话。 因为知道对方听不到，所以敢放肆地哭泣，怨怼，诉说着委屈。 但其实，正如卓逸宸所说的—— 叶梓茜虽然联系不上虞渊，但她并不是联系不上其他的人，像卓逸宸。 她若是真有心想要联系的话，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 叶梓茜只是像个胆小鬼一样，被生活打击得狼狈不堪，也只敢蜷缩在自己壳里面。 她只敢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之中去探听少得可怜的关于虞渊的消息。 偶尔当她鼓起勇气探出头来时，想找的人在意的人，满心呼唤的人也只有虞渊一个。 叶梓茜其实很害怕，她并不想要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脆弱的样子。 在这一点上，叶梓茜又非常的轴，她心想的是若虞渊自己不想见她，再也不想原谅她的话，那她找其他任何人都是没有用的，也没有那个必要。 更何况，那一段时期，可以说是叶梓茜人生当中最灰暗的日子。 如坠深渊。 不然她也不会做出轻生那样愚蠢的举动。 所以即便从骨子里里头，每一滴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想要见到虞渊，叶梓茜在真正清醒过来之后，又会想着幸好电话没有接通。 这样也好，见不到也好。 当初离开虞渊的一个理由就是不想自己成为他的负累。 叶梓茜心道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软弱，觉得熬不下去了，就变得如此任性。 叶梓茜不想把虞渊一起拖入深渊。 就是因为这些年被这样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折磨，一个人熬过那段黑暗的日子，叶梓茜才会变得这么的敏感脆弱又没有安全感。 那些过往的事情，其实这些时日叶梓茜自己也想了很多，她知道—— 有些事，她也没有办法瞒着虞渊一辈子。 总归是要跟他坦诚的。 只是，叶梓茜还没有想好，究竟该如何跟他说。 而这些事，叶梓茜都还没跟虞渊提及过，如今卓逸宸问起来了。 她自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便始终沉默着，一直没有开口。 卓逸宸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也没再多问，只是拿起来手中的酒杯，和叶梓茜碰了一下。 卓逸宸似回忆地说道： “其实当时，我们都还觉得挺意外的，那时候三少才刚转学去b城没多久，就出现了一个你，先前围绕在三少身边的女生也不少，但是我们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心软松口过—— 那次去b城见到你，我就看出三少对你的特殊，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快跟你投降。 三少生日那一天，把你们俩的合照发到群里，把我跟靳少都吓坏了，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们之中最先脱单的人竟然会是三少。” 在卓逸宸看来，那时三少跟叶梓茜的感情是真的很好，他几乎没听到过他们有吵架什么的，如果不是当时出了叶梓茜要出国那件事，现在他们两人恐怕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只是因为并非不喜欢了，这样分开的理由总让人觉得有些许的惋惜，毕竟是外在因素。 好在命运兜兜转转，他们两个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失而复得，为时还未晚，这也许是世间最美好的字眼吧。 叶梓茜微垂下头，轻声说道：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难追。” 叶梓茜感觉自己当时是追了好久才追上的，而且那还是她第一次追人，就碰上这么一个铜墙铁壁。 那时候叶梓茜还怀疑—— 究竟是谁说的女追男隔层纱的？ 卓逸宸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被人敬酒的虞渊，温声开口道： “这些年，我没看到过三少跟哪个女的有进一步的来往，他也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你，我们也不敢提，不知他是忘了，还是就把你埋在了心底......” 这些年他们俩又有谁比谁更好过一点呢？ 叶梓茜的眼底有些许酸涩，胸口亦冒出一阵止不住是酸楚。 “你应该也知道，三少的母亲在六年前去世了，就在你们刚分开那会儿。” 叶梓茜看着卓逸宸，轻点了下头。 在第一次重遇虞渊，知道这件事后，叶梓茜一直都不敢多问。 她曾经猜测过那个时间点，却不知道竟是如此的贴合—— 那带给虞渊的打击和痛苦是不言而喻的。 必然是不止翻倍的疼痛。 叶梓茜比谁都更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因为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卓逸宸接着说道： “那会儿，就是因为戎姨病危，三少才会第一次主动给他父亲打电话，把戎姨接回a市，那时可以说三少一身的傲骨都被打碎了，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世。” 叶梓茜放在桌子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亦不自知。 卓逸宸说： “三少跟靳少一起出国留学那几年，过得也挺不好的，抽烟酗酒都是在那时染上的，幸好还有靳少在旁边敲打着，不然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看了一眼叶梓茜脸上沉默的愧疚神色。 卓逸宸温声道： “也不全是因为你的缘故，戎姨的离世给三少带来不小的打击，我说这些也不是想增加你的负担—— 只是因为在那之前，我一直都认为三少是我见到过的最坚不可摧的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么消沉颓废的样子。 所以，你真的是他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真正在乎的，我希望这一次你能够勇敢一点。” 不要再轻易放开他的手了。 听到这一句，叶梓茜的神色微怔了下。 为着这样一份炙热的爱意，卓逸宸不希望叶梓茜再有丝毫的退缩。 －－－－－－题外话－－－－－－ 这是第二更，不要漏看了，晚安～ 第202章 勇敢一点 因为卓逸宸希望虞渊和叶梓茜他们两个能够真正走到最后。 从朋友的角度而言，卓逸宸自然不想要让虞渊再因为这一段感情而受到什么样伤害。 毕竟，接受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伤口早已愈合，伤疤是一直在的。 永远都不可能被消除。 能感受到卓逸宸在说这些话时候的真诚，所以叶梓茜也丝毫不会觉得被冒犯。 她自然能理解卓逸宸这些话的出发点——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不希望虞渊受到丝毫的伤害。 叶梓茜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轻声道： “谢谢你。” 或许由于是虞渊的好友，所以这些年，卓逸宸也只能看到自己身旁人的苦痛。 叶梓茜的心里其实藏了很多的委屈。 她并不是不会觉得痛，只不过是因为实在太喜欢了，所以变得很能忍。 这些年熬过来的之后，愈是如此。 卓逸宸也许并不清楚，每次当叶梓茜意识到自己做的事可能会伤害到虞渊的时候，她就已经先痛上好几倍了。 叶梓茜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彰显自己的什么善良或伟大，如果可以的话—— 她其实宁愿自己在这一段感情之中做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当叶梓茜觉得孤立无援的时候，她也曾自私地想要将虞渊就锁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最终他们两人一起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但叶梓茜到底没那么做，她怎么舍得呢？ 怎么舍得让虞渊承受一点点的苦痛。 应该说，只不过因为命运总是捉弄他们，才让他们走在苦难更多的那条路上。 叶梓茜曾经失去过虞渊的怀抱，最远的时候他们相隔陆地海洋，还有难以跨越的时间。 直到现在她才能再一次跟他靠得这样近。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他们的久别重逢似乎没有什么难的，顶多就是多了几分幸运。 他们可能没有办法理解叶梓茜是熬过了怎样的日子，满身伤痕，狼狈不堪，又将自己缝补掩饰好，才能完好无损地再一次鼓起勇气走到了虞渊的面前—— 这样的叶梓茜，又怎么可能会再轻易地松开虞渊的手呢？ 叶梓茜觉得，或许自己可以再勇敢一点。 再坦诚一点。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爱虞渊，她就应该要更勇敢地爱他。 喝了点酒，叶梓茜独自到海滩旁走了走。 她爬上一处小高地的石块上坐了下来，双脚向下垂落，虚晃着。 叶梓茜抬眸看向远方望不到尽头的灰暗天际，仿佛能把人吞噬进去。 任由着冰凉的海风吹乱自己的头发，叶梓茜下意识的轻闭上了自己的眼帘。 虞渊走过来寻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那个纤细得过分的背影，给人莫名孤寂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她就要随风消散了，让虞渊的心禁不住地揪紧了。 虞渊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错觉，似乎这样的叶梓茜随时都有可能会离他而去，霎时一股浓浓的不安感占据了他的心头。 在发现自己有这样想法的时候，男人就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 “梓茜......” 闻声，叶梓茜轻睁开眼帘，转过头来。 原本黯淡的眼眸在看到虞渊的那一刻立即浮现了细碎的光。 虞渊已经走到高地下。 叶梓茜微垂首，看着虞渊，她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男人出声开口道： “下来。” 叶梓茜于是手撑着石块，先站了起来。 在走下来的时候，叶梓茜听到虞渊出声提醒她说小心点。 叶梓茜没有再抬起头，只不过在离地面还有一两步的时候—— 她直接就跳回到了虞渊的怀里头。 在叶梓茜的脚尖落地的那一刹那，虞渊抬起手稳稳地接抱住怀中的人，像是在这一刻，虞渊的心才觉得安定了下来。 抱着叶梓茜的臂膀重了些力道。 看向她的眼底浮现复杂的情绪。 “你在担心什么，怕我会飞走啊？” 叶梓茜微抿着唇，开玩笑道。 因为喝了酒，她的脸颊有些许的醺红，目光都似乎染上了水雾。 她似乎是猜透了虞渊的心思。 虞渊并没有开口说话，但也没否认。 叶梓茜浅声开口道： “放心吧，我不会再离开你的身边了。” 犹如是醉语，叶梓茜的声音太过轻柔了，没过多久就消散在海风中。 虞渊听得清晰，他依旧沉默着，只是看着叶梓茜的眸光又黑又沉。 犹如是黑夜中暗潮汹涌看不见底的海水。 不需要任何的言语，虞渊收紧了臂膀，将人牢牢地纳入自己怀中，紧紧地抱住，似乎需要借由这样才能够感觉到实感。 两人相拥着的身影，从远处看就犹如是一张画报似的，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力。 “虞渊，我想回家了。” 叶梓茜的头靠着虞渊肩膀，轻声开口道。 不知是否是酒劲上来了，叶梓茜有些倦意地轻闭了闭自己的眼睛又睁开，几分迷茫又有几分懵懂的可爱。 “我带你回家。”虞渊温柔开口道。 他揽着叶梓茜先回了餐桌。 对靳尚他们说： “你们玩，我先带她回家了。” 靳尚温声道： “这么快，时间还早，不多坐一会儿吗？” 原本在饮酒的很多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毕竟他们何曾见过他们虞总和一个女人如此亲近过。 此刻，叶梓茜正乖巧地站在虞渊身旁，被男人伸手半搂着。 两人虽然并没有过分亲密的行为，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感受到虞渊的温柔。 引得不少人觉得酸了，本以为是不染情爱之人，却不想也会待一个人如此。 而且是只待一人。 虞渊淡声答道： “不了，本来就是她想来，才来坐坐的。” 而现在，叶梓茜想要回家了，虞渊自然便要带她离开。 闻言，叶梓茜也转过头去看向虞渊。 反应过来虞渊话语之中的意思，靳尚不禁莞尔一笑，合着若是叶梓茜不想要来这的话，他今天就不会到场了呗—— 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叶梓茜的面子大，虞渊又向来不屑掩饰，话说得理所当然。 －－－－－－题外话－－－－－－ 晚点二更～ 第203章 去哪都带着你 * 夜幕已然笼罩了一整座城市。 繁华却又孤寂易冷。 霓虹灯闪烁，到处街灯明亮，商家店铺、住宅楼房透出星星点点的光。 这是偌大的城市里头最常见的万家灯火。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主干道上。 车行缓慢。 叶梓茜坐在副驾驶座上，靠着身侧的玻璃窗，有些昏昏欲睡。 方才虞渊让叶梓茜去后座躺着她不愿，非坐到前座来。 此时，她身上盖着的是虞渊的外套。 即便车里头已经开了暖气，虞渊还是把外套脱下来给了叶梓茜，盖着有些过分暖和了。 虞渊让叶梓茜想睡就睡会儿。 暖意真的更催人困倦。 叶梓茜轻闭上自己的眼帘，感受着一盏接一盏的路灯从身旁街边错过，光点在她的眼皮之上来回地跳动，令人有恍惚之感。 很快地就陷入了梦乡。 双颊不知是被酒意还是被暖气给醺红的。 等到了地下车库时，虞渊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那个安静的睡颜良久，才熄火下了车。 虞渊是一路抱着叶梓茜进到电梯的。 电梯内并没有其他的人。 虞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用来端详着自己怀中抱着的人，很是专注。 叶梓茜睡得异常安稳—— 显然定是因为有酒劲的作用。 她的一整张小脸都红扑扑，像是正在发散着酒意，轻靠在虞渊肩膀上，散落的长发遮盖住了她大半张白皙的脸庞，显得异常乖巧，还有几分稚嫩的姿态。 虞渊心想就喝这么点酒都醉了，还嘴硬说自己的酒量有长进。 根本就还和从前一样。 进到家门之后，虞渊的脚步未歇，直接就将叶梓茜抱上了二楼主卧。 直到虞渊把人往柔软的床褥上放，叶梓茜才半梦半醒地伸手抱着虞渊的脖子。 虞渊于是也没有办法站起身。 他只能伏在了她之上。 叶梓茜微微睁开眼，勾着虞渊脖子，神色有些许恍惚，专注地看着他良久，才开口道： “你回来了......你怎么才来啊？” 叶梓茜的眼眸中本来就含着柔和的水雾，说到后头尾音似乎又沾染上了些许的委屈。 顿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着虞渊的心。 虞渊的神色微怔了下，一时分不清楚，叶梓茜是在说着什么时候的话，他猜测着她应该又是陷在过去的事情之中。 他只是轻声应了她一句：“嗯......“ 没过多久，虞渊听到叶梓茜又启唇开口道: “我一直都找不到你。“ “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虞渊，我好害怕......” 像是陷在曾经的梦魇之中，她的声音可以听出轻微的颤抖。 叶梓茜不禁想要微蜷缩起自己的身子。 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腹部，似在忍受着什么疼痛。 此时虞渊还不知晓叶梓茜口中的害怕究竟是指什么，但他已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给扎透。 整个人僵在床上。 这些时日以来，叶梓茜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活泼不少，这也是虞渊为什么会想着带叶梓茜去团建的原因。 她偶尔也会像以前那样，同他撒撒娇，虞渊还觉得自己慢慢将她的脾气养回来一点了。 如果不是今天叶梓茜的醉酒显露出她的心思，虞渊还不知道—— 她竟依旧是如此的没有安全感。 缓了好半晌，虞渊才重新将叶梓茜抱紧。 一下下抚摸着叶梓茜的背脊，出声哄道： “我回来了，我不会再走了。” “以后不管我去哪儿，都会带着你。” “你别害怕，也别哭。” 男人连安慰的话语都显得有些笨拙。 复松开时，虞渊的手抚着叶梓茜的面颊。 叶梓茜迷糊地睁开自己的眼，眼眶也已经红了，眸中积蓄了不少的湿气，她微微仰着自己的下巴，就那么睁着眼似盯着虞渊出神。 虞渊回视叶梓茜的眼眸中亦盛满了情绪，仿佛已经装不住，就要满溢出来。 虞渊慢慢地低下头去…… 两处柔软，如预期般碰触到一起。 叶梓茜的唇部很烫，似乎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她连嘴里都是带着淡淡的酒精味。 叶梓茜从来都拒绝不了虞渊的—— 当他试探之时，她便温顺地启唇。 主动的回应。 轻轻地磨蹭。 叶梓茜伸出手去，抓住了虞渊的前襟，紧紧地闭上眼睛。 虞渊自然感受到叶梓茜对他小心的回应，发出压抑的气息，他一手扣在叶梓茜的耳侧，一手扣住她的腰。 叶梓茜可以感受到腰际传来的温度。 身体无意识地轻颤了下。 鼻息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脑子仿佛也变成一团浆糊了，似乎是因为喝多了酒，又像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她感觉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只能不由自主地跟着虞渊。 叶梓茜这会儿清醒了可是却忘记了动弹。 叶梓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一直注视着虞渊的缘故，男人忽然也睁开眼眸，一错不错地和她对视着。 虞渊缓缓松开她些许。 叶梓茜的眼神中带着迷茫，望进虞渊的眼底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但因为叶梓茜此时还觉得眩晕，所以分辨不清。 虞渊能够看得出来，叶梓茜的眼睛中的倒影是自己，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异常专注的看着他，煞是好看。 男人复又低下头，叶梓茜轻闭了眼—— 感受到虞渊的细致温柔，触碰从唇部滑过脸颊到耳际，又到了脖颈...... 叶梓茜的双手死死地攥紧虞渊的衣袖。 整个身体和气息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没过多久，虞渊到底是停了下来。 叶梓茜依旧闭着自己的眼睛，不敢张开。 她能够感觉到身前人强大的气场和压迫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梓茜感觉到自己嘴角的温热，虞渊又亲了一下她的嘴角处，却未再加深，只是停留了一瞬，便起了身。 走进浴室。 叶梓茜感觉自己身上滚烫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混合着未散完的酒气，把她的脸蒸得感觉快要发烧了。 深吸了几口气—— 叶梓茜直接盖上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一样的装不清醒。 第204章 不掺杂质的爱 夜渐渐深了，陆陆续续的有人走了。 热闹的海滩一下子变得不再那么喧嚣。 似乎连海风都沾染上了丝丝的寒意。 靳尚和卓逸宸依旧坐在餐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尔默契地互相碰个杯。 卓逸宸抬眼，看向前方不远处拿着酒杯正在和那些同事们玩游戏的栾语彤。 靳尚顺着卓逸宸的视线望了过去，栾语彤脸上的笑容格外耀眼。 许是因为玩游戏赢了，栾语彤把手中的酒杯兴奋的举得老高。 她似乎总是这样，开朗明媚得就像是个聚光灯一样，无论到哪里都能很快地跟别人打成一片，成为中心点，总让人忍不住多退让她几分。 就像她天生就应该是让人宠爱的存在，最应该拥有最无忧无虑，不掺任何杂质的爱情。 卓逸宸自认为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但小公主的心气又高—— 从小到大向来都只拿自己想要的，越是碰触不到便越是想要，越发牢牢地盯着不放。 不说栾家最受宠爱的掌上明珠的身份，单就仅凭栾语彤的外貌和才气，也是a市很多名门子弟争相想要追求的对象。 别看栾语彤年纪轻轻，但她的服装设计作品是在全球性大赛中都获过奖的，因作品极具灵气而饱受赞誉。 哪怕是这一段时日跑来sk集团待着，栾语彤也没有落下自己的设计，闲暇无事的时候就是窝在一旁画设计稿。 应该说，栾语彤其实一直都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是不过在面对卓逸宸这件事上—— 就是太过一根筋了。 大有不撞南墙绝不回头的架势。 或许因为，卓逸宸是栾语彤从少女时期就开始做的梦吧。 靳尚转过头去看向卓逸宸，淡声开口道： “我刚才同你说的话，你想清楚了吗？” 卓逸宸的神色微僵，他回视着靳尚，没有再问是哪些话，就像两人早已心照不宣。 卓逸宸沉默了好几秒，才蹙着眉尖道： “……你不要陪她闹。” “谁说我们在闹的？”靳尚先反问了句，又说：“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若是不能认真就不要再耽误她了。” 这是他和栾语彤两个人的事情。 任何人来对他们评头论足，卓逸宸都可以做到很冷漠地用言语怼回去。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靳尚，却让卓逸宸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反驳。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活了这么多年，卓逸宸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心里发堵，又无处宣泄的烦闷感。 无论是一口回绝靳尚，或者是一口答应卓逸宸都做不到，此刻他的心里复杂又矛盾。 栾语彤不知何时缓缓地朝他们走过来。 “我要回去了。”她开口说。 靳尚从位子上站起身： “我送你。” “不用了，你不是也喝酒了吗？” 栾语彤摆了摆手说： “我自己叫车回去就行，反正就很近。” “没事，我刚好也要叫代驾，你晚上喝了不少酒，我不放心。” 靳尚的话语之中透着他惯有的温和。 他待人总是这样，细致周到又有礼，从小对栾语彤更是照顾。 所以栾语彤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直到靳尚走过来—— 伸手直接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入怀中。 栾语彤的身体微僵了下。 刚才卓逸宸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案，靳尚似是就当他默认了。 靳尚搂着栾语彤，朝卓逸宸开口道： “从今以后，语彤就交给我来照顾，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 而栾语彤微扬起头看向靳尚，她的神情并不见多大的喜悦，但也没有不高兴，就像是一种茫然的接受态度。 栾语彤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转向依旧坐在位子上的卓逸宸。 或许是因为栾语彤淡然默许的态度，让卓逸宸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但卓逸宸不知为何，竟然能够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一种似乎和此刻自己的心思一样的复杂，似还有几分委屈…… 卓逸宸的心因此猛的被狠狠砸了一下，他像是知道为何她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栾语彤被靳尚半搂着离开，再一转过身之后，她脸上的神情就霎时变得狼狈脆弱。 虞渊他们以前总是说栾语彤的酒品不好，因为她喝醉了总是喜欢黏人，还会独独赖着卓逸宸，要他照顾她。 但其实，只有栾语彤知道，她不过是借着醉酒的借口缠着卓逸宸，她并非是控制不住自己，只不过是纵容着自己放肆—— 也因此形成了只要喝醉酒就会满脑子都是卓逸宸的肌肉记忆。 而且，栾语彤的酒量也没有那么差。 她现在就很清醒。 栾语彤坐在车后座，看着外面街灯发出的光融进朦胧的雾气中，变成模糊的点和线。 其实有时候，让人觉得最无力的事情并不是得不到所爱之人，最无力的应该是清楚地认识到你因为太爱一个人而变得失去了自己。 靳尚说的对，他们并不是在闹。 栾语彤也不是故意想要气卓逸宸。 这次，她是真的有点想要放手了。 * 晨起。 虞渊时常都是先醒过来的那一个。 他微侧过身，手臂撑在枕边，看着此刻在自己身旁安然入睡的人。 黑色床褥的映衬之下，显得叶梓茜的肤色更加白皙，长发散落在了枕边，加上轻闭着的双眼，柔和了她整个神色。 不知从何时起，虞渊总是可以这样看着叶梓茜的睡颜，看上很久，什么事都不做。 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的心变得安宁平静。 微倾身靠上前，虞渊虚虚地压在叶梓茜身上，把她整个人都搂入自己怀中。 低头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外面是阴天，窗帘被严实地拉紧着，只有一盏床头灯还散发着淡淡的暖黄色光亮。 虞渊忽然发现，叶梓茜的整个人都在他的影子之中，如果他不放开，叶梓茜也不躲闪的话，仿佛就可以是一种最温情的画地为牢。 像是察觉到身旁人温暖的气息，叶梓茜往虞渊的怀中更靠近一点，纤细的双手从暖和的被窝里头伸出来，回抱住了虞渊。 第205章 为数不多的温柔 虞渊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 轻声开口哄道： “该起了。” “今天不是有好几节课？” 对于叶梓茜在机构上课的课表，虞渊像是比她还更熟悉似的。 因为安素过两天休假要来a市找她—— 所以叶梓茜专门调了课表，就为了把那几天的时间空出来。 故而这两天她的课排得比较满。 几乎每天都需要早起。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被治愈，叶梓茜已经很少会失眠了。 她现在也不用闹钟了，因为虞渊会提醒她。 叶梓茜往虞渊的怀里更钻进去一点，是想要多赖床一会儿，下意识做出的撒娇举动。 虞渊也享受着叶梓茜对他这般亲昵的举动，就如同是被小猫蹭过一样。 让人觉得满心柔软。 “早餐想要吃什么？” 虞渊轻抚着怀中人的背，一边开口问道。 再寻常不过的话语都似被沾染上了温柔。 叶梓茜还半梦半醒着，她嘟囔地开口道： “豆浆油条......” 虞渊微挑了下眉头。 平日里，早餐基本上都是虞渊在做—— 但这两样东西做起来可都有点难度。 虞渊暂时还不具备这些技能。 男人柔声开口道： “那快起来，今天带你出去吃。” 虞渊住的地方附近都没有早餐点，更没有摊贩，所以也没有办法出去给她买。 叶梓茜听到男人的话，这才迷糊地清醒过来，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面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麻烦啦，我们随便吃点就好了。” 说完又立马乖巧地补充了句：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叶梓茜想表达的意思是—— 虞渊做什么她都很喜欢吃，没有嫌弃他的厨艺的意思。 看着怀中清醒过来的人明显讨好他的神色，虞渊不禁嘴角微扬，勾起淡淡的弧度： “不就是豆浆油条，我还养不起你？” 浅声的问话顿时让叶梓茜的脸色更红了。 虞渊微垂头亲了下叶梓茜的额际，说道： “好了，起来吧……” 虞渊带着叶梓茜去吃了早点。 而后才送她去机构上课。 路上，叶梓茜同虞渊提及—— 下午她上完课之后就去公司找他，一起吃晚饭，晚些时候她还得去酒吧弹琴。 虞渊问： “你还要去酒吧弹琴？” 并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虞渊也并没有想让叶梓茜辞职，把她养在家里当金丝雀。 不然虞渊也不会每天这么辛苦的来回接叶梓茜上班，还生了要换房子的心思。 只要不是特别辛苦的，叶梓茜想要去做的事，虞渊都会顺着她的意。 虞渊告诉过自己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弹琴不是件辛苦的事，也并非看不起这个工作—— 但酒吧毕竟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 虞渊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够每次都陪着她，所以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 叶梓茜柔声开口道： “之前我去c市，来酒吧兼职的那人已经走了，因为定好半个月，柏大哥临时也找不到其他人，我来a市这半年多，柏大哥一直都挺照顾我的，这点小忙我总还是要帮的—— 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去酒吧弹琴的话，那我让柏大哥再招一下其他的人。 但这两天我总还是要帮他顶一下的。” 叶梓茜自然看得出来虞渊是在担心她，她去c市之前就已经有了辞职的打算。 如今也只不过算帮柏俞城一个忙。 她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虞渊起什么争执。 经过了这些年，两人在处理感情问题方面都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不少。 他们两个的性格本就相契合，如今更是少了很多的摩擦—— 因为两人都学会了更多地为对方考虑。 听完叶梓茜的话，虞渊抬眸看向她。 没过多久，两人相视一笑。 叶梓茜出声问道： “不过，我老是去你公司找你，会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工作啊？” 叶梓茜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她总是感觉得到，每次她去公司的时候，总会引起不小的围观，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这给叶梓茜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虞渊目视前方认真开着车，淡声开口道： “不会，靳尚说，员工们应该都挺高兴你去公司的。” 叶梓茜被虞渊的话说得微愣了一下， 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 她基本上跟他们没有什么交集啊。 虞渊不紧不慢地答道： “因为每次你去，他们都会少挨骂。” 因为员工们发现了—— 若是叶梓茜在的时候，虞总的心情似乎总是比较愉悦，他们也就比较不害怕做错事。 虞总高兴的时候他们就能少挨骂。 叶梓茜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虞渊话语之中的意思。 她笑着反问道： “他们那么怕你啊？你在工作的时候有那么可怕吗？你很经常骂他们？” 虞渊似思索了一下才回答： “如果指出他们的错误也算是骂的话。” 叶梓茜忍不住又笑了笑。 她都能想象那个场景，虞渊冷着一张脸，只是蹙着眉头，说着对方的错误，估计就能把人给吓坏了。 诚然的确，虞渊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温柔，可能全都给了叶梓茜一个人。 * 卓逸宸靠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面前的桌上—— 东倒西歪地放着好几个空的易拉罐酒瓶。 昨夜，在外头喝完酒，卓逸宸回到家后，又自己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他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头疼得厉害。 脑中的思绪乱作一团浆糊。 心也乱得很。 卓逸宸一直控制不住自己回忆起，昨夜靳尚揽着栾语彤，两人相携着离去的背影，以及栾语彤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内心深处涌出来的痛感连卓逸宸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什么。 也有可能是装作不明白。 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流失，可是卓逸宸又无力去抓住。 一整夜，卓逸宸想了很多的事情—— 其中大部分都是同栾语彤有关的。 卓逸宸想起了还在上学期间，栾语彤第一次跟他表白时候的场景。 明明距离已经非常久远了，卓逸宸却是记得异常清晰。 那是栾语彤第一次对他表现出了强烈的占有欲。 第206章 唤起记忆 记得那一次。 栾语彤没有提前告知卓逸宸就直接跑来体育馆里看他打球。 即使是在秋日，依旧打得一身大汗淋漓。 卓逸宸在比赛结束后，随手接过一个女生递过去的水。 在那个女生拿起手中的毛巾，踮起脚尖帮他擦了一下汗之后，卓逸宸才反应过来地微躲开。 看到这一场景的栾语彤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没有再走上前。 满腹的醋意和委屈都冒上了心头。 在卓逸宸碰巧抬起眼看到她时，栾语彤就直接转身跑开了。 卓逸宸下意识丢下水瓶就跑上去追。 栾语彤知道卓逸宸追上来了。 论跑步，栾语彤自然不是卓逸宸的对手。 眼见就快要追上了，卓逸宸还未抬手去抓人，原本还在跑着的栾语彤却是忽然转过身来，狠狠地撞入了男孩的怀中。 因为疾跑的惯性没有办法立即止住，一下子把两人都撞得生疼。 险些就要跌倒，幸好卓逸宸稳住了脚步。 即便被撞得疼了，栾语彤依旧抬起手，紧紧地抱住了跑过来追自己的人。 栾语彤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卓逸宸心里莫名觉得异样。 他刚想要直接把人从自己身上微拉开—— 却是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浸湿了。 卓逸宸立即微愣了下…… 他意识到栾语彤正埋在他的怀里啜泣，她像是在努力地憋着哭音，听上去有些可怜。 卓逸宸不禁松了松抱着她的力道。 皱眉问道： “你哭什么？” 栾语彤看起来像是想要回答的，但因为一边在哭泣一时说不出话来。 于是只能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啜泣和呜咽。 “……我问你哭什么？” 卓逸宸的眉头紧蹙着，栾语彤的哭声扰得他莫名烦躁，男孩的语气强硬了一分： “我欺负你了吗？” 栾语彤只是摇了摇自己的头。 依旧不肯松开抱着卓逸宸的手。 他们维持着看起来很亲密的姿势，却一直僵持不下。 直到下一节课快要开始了。 到体育馆上课的学生都会路过他们身边，卓逸宸很容易就被人给认出来。 实在是没有办法—— 卓逸宸只好半拖半抱地，把栾语彤给带进了他们球队的休息室。 关上门后，卓逸宸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 眼前的人正在以示弱的姿态依赖着自己。 在栾语彤的眼泪把他的心彻底扰乱之前，卓逸宸又出声重复了一遍： “祖宗，你别哭了，行吗？” 这一次栾语彤像是听进去了。 她慢慢地松开了卓逸宸。 球队休息室的窗户坏了，被冷风一下一下地拍在窗框上。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此时没有开灯，显得些许的阴冷。 栾语彤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开衫，再加上许是哭得有些脱水了，她用力吸鼻子的时候整个人直哆嗦，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卓逸宸皱了皱眉头，他走到自己的柜子面前，从里头拿了件外套给栾语彤。 因为刚才在打球，卓逸宸穿得很少甚至露着胳膊，栾语彤可以看到他手臂露出的流畅的肌肉线条。 卓逸宸简短地说道： “穿着。” 栾语彤听话的披上了衣服。 她把拉链拉到了最上面，微垂头，像是凑到领口嗅了嗅。 栾语彤抬眸看了卓逸宸一眼，她的睫毛湿漉漉的，眼神意味不明—— 似乎掺杂着太多糅杂的情绪，里头还有清晰可见的委屈。 定定地看了卓逸宸片刻，栾语彤启唇道： “卓逸宸，你不准接受其他女生的告白，连别的女生给你递的水你都不能再接，更不准让别的女生给你擦汗......” 卓逸宸起初还不明白为什么栾语彤会突然对他发脾气，说这些话。 直到他听到她接下来所说的： “卓逸宸，我喜欢你—— 就算你现在还不想要交女朋友，你以后也都只能跟我在一起！” 在撞见刚才的情景后，栾语彤急于想要宣示主权，她就像在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卓逸宸记得那一刻自己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回视着栾语彤，眼神中有栾语彤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复杂情绪。 而昨夜栾语彤在离去前的那一个眼神，不知为何一直唤起卓逸宸脑海深处的记忆。 还有父母失败的婚姻，童年时期家中充斥在卓逸宸耳边不绝于耳的吵闹声，偶尔甚至还会动起手来见了血。 有太多混乱的记忆，也一并充斥在卓逸宸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 柏俞城走下楼的时候，看到蒋雪迎已经坐在楼下沙发时，还觉得有些许意外。 她今天难得起得这般早。 那一夜，蒋雪迎醉酒之后，两人又恢复到了之前不冷不热的状态。 蒋雪迎像是喝断了片，把自己那晚说过的话都忘记了，柏俞城并不确定她是真的都忘了，还是装不记得。 柏俞城也没再多问，但他已经让人去查是否有他不知道得事。 “今天有要紧工作吗，起这么早。” 男人随口问了句，转身就要走进开放式的厨房，却被蒋雪迎出声给唤住了。 “柏俞城……” 听到蒋雪迎的声音，柏俞城脚步顿住，她其实很少会这么叫他的名字。 两人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对方的称呼—— 所以在讲话时，他们一般不会带称呼，这有些奇怪，显得亲近却又疏远。 柏俞城转过身来，走向沙发的位置。 听到蒋雪迎抬头看向他说： “我有事想要跟你谈一谈。” 柏俞城于是在沙发坐下来。 相对于柏俞城只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和长裤的随意，蒋雪迎已经换好了去公司上班的西服，脸上画着淡淡的精致妆容。 给人疏远的距离感。 如同是与人在谈什么工作，蒋雪迎将原本放在桌上的文件袋朝柏俞城的方向推了推。 柏俞城微挑了下眉头，出声问道： “这是什么？” 蒋雪迎并没有出声回答， 柏俞城便打开文件夹，自己取出来看。 目之所及的，标题上的几个字，让柏俞城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冷凝下来。 上头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第207章 离婚协议书 “这是什么意思？” 柏俞城的声音像是咬着牙齿，从嘴巴里头一字一字吐出来的。 男人身上原本温和的气息变得有些凛冽。 蒋雪迎缓声答道： “这是我先前嘱咐律师起草的一份离婚协议，他昨天才拿给我，你可以看一下上面的条款，还有一些财产分割的具体明细—— 你们柏家的东西我可以都不……” “蒋雪迎！”柏俞城冷声呵斥。 直接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态度着实把蒋雪迎吓了一大跳。 结婚三年多来，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盛怒。 蒋雪迎一下子被柏俞城的话给问住了。 她的神色微愣，嘴角轻动，隔了好久才吐出一句没什么用的话来： “这是……离婚协议书。” “我还认识字。”柏俞城回了一句嘴。 他从未用过如此冰冷漠然的语气同她说话，即便是在当年他们刚结婚，他完全把她当作陌生人的时候，都不曾如此。 蒋雪迎看向柏俞城的眸光轻闪，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瑟缩。 她本就不会处理同柏俞城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去应对男人突如其来的怒气。 蒋雪迎原以为柏俞城收到这一份离婚协议的时候，应该是会觉得开心、愉悦，或者是松了一口气的—— 即便他面上可能并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 但最起码，不应该是现在这般如此震怒的模样，这和蒋雪迎原先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少了这一桩婚姻的束缚，他不是应该会觉得很高兴吗？ 也再不用去考虑什么责任和忠诚的问题。 其实，又何止柏俞城不知道蒋雪迎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蒋雪迎也未曾真的理解柏俞城想要什么。 像是在克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柏俞城朝蒋雪迎开口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了？这种事情，难道不需要跟我这个当事人商量一下吗？” 柏俞城觉得此刻桌子上摆着的那份文件看起来特别可笑。 讽刺的对象就是他自己。 见蒋雪迎不回答，柏俞城又问了一句： “结婚是你说了算，离婚也是？” “蒋雪迎，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坐在沙发上的女子脸色肉眼可见白了白。 蒋雪迎道： “我......我现在，在跟你商量......” 迟来的解释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好……”柏俞城点了一下头，说—— “你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接着说，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都说出来给我听听。” 蒋雪迎感受到男人的不悦，但她还把握不住他生气的真正原因。 所以只能坦诚地开口道： “虽然我们婚前没有做过财产公证，但我觉得离婚的时候也不用那么麻烦，你的财产，还有柏家的东西，我一律都可以不要。” “这座房子......虽然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但我想要留下这个房子，我已经......住习惯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用等值市价支付给你金额，就当做是我把房子买下来了。” 这个他们一起生活过三年多的房子，到处的角落都残留着一些回忆的痕迹—— 蒋雪迎想要保留下来这个地方。 这几年的日子，就当做是她偷来的。 微垂首，蒋雪迎的神色看起来亦是低落。 柏俞城往后靠坐在沙发背上。 他是抽烟的，可烟瘾不大。 在无意间知晓了蒋雪迎不喜欢烟味后，柏俞城就没有再在她的面前抽过烟了。 如今家里头连一包烟都找不到。 有时候在酒吧抽了别人递上来的烟，柏俞城甚至会先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确保身上的烟味已经去除干净后才回家—— 即便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同床共枕。 柏俞城也不想要让自己的身上有蒋雪迎不喜欢闻的气味。 而现在，柏俞城却觉得自己的烟瘾犯了。 动了动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柏俞城看着蒋雪迎说道： “还有呢？你还想好了什么？” 她是真的很认真地在考虑跟他离婚的事。 甚至连房子的问题都考虑好了。 蒋雪迎的每一句轻缓的话语都像是一把把冰冷的利剑，刺向柏俞城。 柏俞城活了三十多年，的确从来没有过什么事让他有如此挫败感。 蒋雪迎看着柏俞城，清冷的话音开口： “两家父母那边的问题，还有对外什么时候公布，我都可以依照你的意思，你也可以言明责任在我。” 柏俞城的嘴角勾起淡淡弧度： “你还真是大度。” 已经善解人意地考虑到所有的问题。 深吸了口气，柏俞城看向蒋雪迎，问道： “你是不是忘了考虑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蒋雪迎下意识反问。 柏俞城缓慢地说道： “你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跟你离婚？” “......你不想吗？” 蒋雪迎愣了愣，像是才反应过来柏俞城话语之中的意思。 看着男人的眸光闪烁。 柏俞城说：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 蒋雪迎的瞳孔微缩，有些迟钝地问道： “......为什么？” 这段婚姻对于他来说从始至终都只是束缚，难道不对吗？ 柏俞城不答反问：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想要离婚？” 他想要跟蒋雪迎好好地沟通，也试图想去窥探她的真心。 柏俞城已不再像从前，他也不会觉得蒋雪迎当真是无心之人。 蒋雪迎的视线微躲闪开，她说道： “我觉得……一段关系，不应该是让人感觉到累的。” 无论是婚姻，还是感情，都是一样的。 柏俞城的眸光一滞，问她： “你觉得累了吗？” “是你累了。”蒋雪迎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累。” 柏俞城给出的答案像是没有丝毫犹豫。 他亦没有说谎。 蒋雪迎微愣了下，沉默几秒，才开口道： “其实，这几年，我觉得我还是有些弄不懂你，我们之间可能真的不太合适吧......” 蒋雪迎微敛目，掩饰自己眼底的情绪。 柏俞城比她在工作上碰到的任何问题，都还来得更棘手。 一度让蒋雪迎觉得手足无措。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208章 一叶障目 “那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你从来都不问，就因为你的自尊心让你问不出口—— 所以我也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对吗？” 这一次，柏俞城不想再惯着她了。 男人的语气难得强硬。 就想逼着蒋雪迎跟自己说出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柏俞城的话其实并不全对，不是因为那该死的自尊心—— 更多的时候，蒋雪迎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如何去靠近，她不懂的。 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做出以为柏俞城会高兴的事，放手的举动却换来他这般冷漠的质问。 有时能说的出口的委屈便算不得委屈。 蒋雪迎是真的觉得难受，所以说不出话来，她只是轻咬着自己的下唇，看向柏俞城。 柏俞城自然感知到了蒋雪迎的情绪，但他没有因此而心软。 蒋雪迎试图为自己辩解道：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 柏俞城笑了一下，说： “是不知道怎么做，还是不想做？” 蒋雪迎背柏俞城话语之中的意味刺得有些难堪，她的嘴角轻动，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柏俞城从沙发上站起了身，他一手拿起了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男人从蒋雪迎的身旁走过，离得很近，所以气息也很近。 柏俞城直接把手中的文件扔进了沙发旁的垃圾桶里，因为此时屋内十分的安静—— 所以这个动静就显得异常的清晰。 蒋雪迎有些僵硬的坐在沙发上，她没有转过头，但是听到了柏俞城的话语： “你不用费功夫，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而后，就直接走上了楼。 蒋雪迎一直僵直的坐在沙发上，似乎有些出神，等到司机打电话来催她时，她才回过神来。 在去公司的路上，蒋雪迎沿途都还在思索，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早上的事会以让她觉得那般难堪的形式收场。 就犹如是一场闹剧一般。 这就是为什么蒋雪迎觉得自己处理不好感情问题的原因，因为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把握住柏俞城真正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说真的只是因为她没有提前跟他商量，就直接把离婚协议书摆在了柏俞城的面前，让他觉得没有受到尊重。 蒋雪迎在思索之下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犯，她想或许自己应该找个机会跟柏俞城道了歉。 此时，柏俞城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觉得异常的烦躁。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用那般强硬的态度，但是似乎只要一遇上蒋雪迎的事情，柏俞城脑子就转得不如往日灵光—— 更添了一叶障目的坏毛病。 柏俞城其实已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搞清楚。 又无奈蒋雪迎迟钝得要命，看不出一点醒悟过来的迹象。 蒋雪迎原本做好了打算，当天晚上回到家就要跟柏俞城道歉的。 可是她并没有机会。 柏俞城那天晚上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待在了酒吧里头，而且其后接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他连家都不回了。 虽然他们本来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现在似乎就像是连那些表面的体面都不去维系了。 对于一个成熟的人来说，要做到真正的忽视，冷漠是可以很冷漠的。 柏俞城成日里一直都待在酒吧里头，连每天只是去酒吧里弹会儿琴的叶梓茜都发现了他的异样。 而且，叶梓茜注意到柏俞城喝酒似乎喝的比之前更凶了—— 他先前像是只是单纯的喜好，每天基本上都会小酌一点，但最近喝的就多了。 柏俞城经过时，叶梓茜总是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威士忌的味道，偶尔还要烟草味。 叶梓茜有一次忍不住，开口问了柏俞城为什么最近都没有回家，是跟家里头的人吵架了吗？ 柏俞城沉默了片刻，只回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她要跟我离婚。” 叶梓茜被柏俞城轻描淡写的口吻中的话语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反问了句： “为什么呢？” 他们两个都已经走到了结婚这一步，又各自事业有成，可以感受到他们对彼此的在意，叶梓茜暂时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矛盾，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但这是因为叶梓茜到底不是很了解柏俞城和蒋雪迎这段婚姻真正的关系。 柏俞城笑了一下，说： “我也想知道原因。” 他自己也想了一下，都没有想到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惹到了她，竟让她生了想要离婚的念头。 “所以……你同意了？”叶梓茜有些小心地开口问道。 “没有。”柏俞城喝了口手中的酒，回道： “我觉得我们彼此需要一个冷静的时期。” 所以这一阶段，柏俞城都没有回家去，他想要给她一个冷却的时间，让她自己再好好的思考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柏俞城并不想承认，他害怕再见到蒋雪迎时，她开口闭口又跟他提离婚的事情。 柏俞城从来都不是一个恶劣，没有绅士风度的人，如果说蒋雪迎真的下定了决心要跟他离婚的话，柏俞城也不可能死绑着她不放的。 即便表现出来的再强硬，但柏俞城其实有些害怕那一天太快到来。 他也在思索着，如果蒋雪迎再次跟他提起时，他该如何去应对。 或者说，他该不该去挽留，挽留一个心思根本就没有在自己身上的人。 这似乎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似乎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其实，那一天柏俞城质问着蒋雪迎不愿朝他开口，但其实柏俞城自己也是一样的，他也从未去诉说过。 说到底，他们两人都不曾正视过自己和对方的情感。 从一个成熟的男人的角度来看，柏俞城做的远比说的要多，但这样依旧是不够的。 在这样一段本来就不算是正常的婚姻关系当中，一方不是很懂，而另一方始终不愿意开口，即便是做得再多，渐渐的也会慢慢走向歧路的。 因为心始终不曾贴近过，又怎么可能能够长久呢？ 而当局者迷，一叶障目的毛病每个人都有。 第209章 逃避 感情这种事情都是需要亲身经历，市面上那些关于恋爱技巧的指导书，其实没有太多的参考价值。 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本完全不同的书，在与人相处时，我们在读人也在被人读。 之于处理感情问题的方面，叶梓茜觉得自己可能给不了柏俞城什么有用的意见。 她只是提醒他一句，无论在做出什么决定之前，都不要太过于冲动。 以免做出会令自己觉得后悔的事。 可能若是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在那个年纪，在那样的情境之下—— 叶梓茜可能还会做出跟当年一样的决定。 毕竟实在是太喜欢了。 叶梓茜总是习惯将虞渊考虑在自己前面。 他们当初的分开是正确的决定，这些年叶梓茜一直也都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可她也没有办法忽略在经受极致的脆弱，在夜深人静之时，涌上心头的那一阵悔意。 但叶梓茜对于柏俞城的提醒，其实的确也没有太大用处。 大概，每个人都是需要自己跌上几跤，摔疼了才会长记性吧。 * 叶梓茜没有想到她在走出去后，会在酒吧里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竟然看到蒋雪迎坐在了吧台。 这是叶梓茜在酒吧兼职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二次见到蒋雪迎。 第一次就是上回在酒吧门口，同柏俞城一起，被蒋雪迎撞见。 叶梓茜没有犹豫的回过身走进酒吧里头。 柏俞城在叶梓茜又敲门进去后，还觉得有些意外，淡声问： “怎么了？” 叶梓茜直接开口说道： “我看到蒋小姐了，就在外面吧台。” 柏俞城听完之后，脸上的神情立即变了。 蒋雪迎的美是那种给人距离感的。 许是因为太过于清冷，有不食烟火之感，但毫无疑问的，是吸引人注意力的。 蒋雪迎几乎是在一踏足进酒吧之后，就被很多人注意到了。 大部分人都没有认出她的身份。 蒋雪迎一走进来，目光就在酒吧内巡视了一遍，并没有搜寻到柏俞城的身影。 不是没有意识到四周打量和试探的视线，蒋雪迎有些不悦地轻蹙了下眉头。 但还是走到吧台坐了下来，点了一杯酒。 蒋雪迎向来都不喜欢这样的场所，平日里基本上也从未涉足。 还是有忍不住敢走上前来搭讪的男子—— 穿着一件皮夹克，留着寸头，身材健硕，看起来年龄并不太大的样子，但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男子在一坐下来之后，就朝着酒保说道： “这位小姐晚上的酒，我请了。” 蒋雪迎转过头，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淡声开口道：“不必了。” 拒绝的态度很冷漠。 男人像是很少一上来就这么碰壁的，他微挑了挑自己的眉头，也不勉强。 就只是坐在旁边同蒋雪迎一起喝着酒，蒋雪迎没有赶人走，但也没搭理他。 他发现她杯中的酒很快就见了底，又点了第二杯不同的鸡尾酒。 看得出来蒋雪迎明显心情不佳的样子。 会来酒吧的，大多是有烦恼的人。 放下手中的酒，男人试探地开口道： “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陌生人。 称不上是太过越距的话语。 蒋雪迎抬眸看了男人一眼，沉默几秒，开口说了一句模糊的话： “……他不肯回家。” 而后又尝了一口手中的酒。 这酒入口有些辛辣，味道也不醇，蒋雪迎觉得一点都没有柏俞城调的酒好喝。 但她似乎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喝到柏俞城给她调的酒了。 那男子闻言，猜测着蒋雪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想来都已经住在一块了，应该不是爱人就是伴侣吧。 “不肯回家？”男人的眉尖微挑—— “该不会是有外遇了吧？” “不是。”蒋雪迎出言否定道。 在这一点上，她绝对是相信柏俞城的。 他说过会给她忠诚，蒋雪迎知道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虽然她也曾因为那些流言吃了不少飞醋。 “那是因为什么？” 男人顺着蒋雪迎的话问。 蒋雪迎没有转过头，她又喝一口杯中的酒，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道： “可能是……我惹他生气了吧……” 蒋雪迎微垂下眼，眸中透着淡淡的悲伤。 男人一直看着蒋雪迎，他开口道： “怎么会有人舍得生你的气，还不肯回家的，要么是他不爱你，要么是他不够爱你。” 爱？ 蒋雪迎的眼中像是一闪而过的迷茫。 她觉得她和柏俞城之间，似乎从来就不存在这种东西—— 他们当初并不是因为「爱」而结婚，如今要离婚的理由也不是因为所谓的「不爱」了。 蒋雪迎知道柏俞城对她一直都只有责任和忠诚，那么她呢，也是一样的吗？ 想得有些出神，蒋雪迎被突然伸过来碰触自己肩膀的手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地躲闪开。 “别碰我！”冷声喝道。 男人因为蒋雪迎那么激烈的反应也有些微讶，他只不过想试探性的安慰她一下。 蒋雪迎觉得自己现在思绪有点乱，她似乎也不应该再待这里。 结了帐。 蒋雪迎直接就朝酒吧门口走出去。 那名男子很快的也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叶梓茜出来时，看到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原本是去告知柏俞城的。 但不想他们两人这次闹得似乎有点僵—— 因为蒋雪迎都主动来了酒吧，而柏俞城竟然不愿意出来见她。 这一点，连叶梓茜都觉得有些意外。 她并不了解柏俞城在逃避着些什么。 叶梓茜有些不放心，所以她还是跟出去酒吧看了看。 果然，叶梓茜一走出门，就看到不远处，两人正在说着话，那名男子看起来像是有心想要纠缠蒋雪迎。 叶梓茜皱了皱眉头，忙走上前去。 蒋雪迎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面若寒霜，整个人散发着冰冷的气场。 许是被严词拒绝了，那男子像是自觉无趣，也没再多加纠缠，就转身往酒吧走。 碰巧和正走上前的叶梓茜擦肩而过。 两个人的视线还有几秒的对视。 第210章 寒风 在男人走后，本想着应该没什么事。 叶梓茜站在离蒋雪迎只有几步远，刚想走回酒吧，却是突然注意到—— 蒋雪迎似乎有些许的恍神，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绿灯已经变成了红灯，依旧在往人行道上走。 不远处有一辆疾速的机车正在飞快驶来。 轮胎在地面摩擦，传来不小的声响。 叶梓茜转过头看了一眼，大声喊道： “小心！” 叶梓茜连忙冲上前去，她伸出手去，想要把蒋雪迎给拉回来。 蒋雪迎也已经抬眼看向了车灯投来的方向，只不过她的反应有些迟缓，瞳孔一阵微缩…… 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 紧接着便是扑面而来的一阵混乱。 蒋雪迎感受到自己被大力地推拉。 “砰”的一声—— 叶梓茜和蒋雪迎两人纠缠着同时倒地。 那辆机车就从他们的身旁疾驰而过。 叶梓茜在摔倒的骤然间扭伤了脚筋，霎时疼得脸色发白，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机车后面还载着一个男人，他回过头看着险些被他们撞到，倒在地上的两人，没有丝毫的减速，还出声喊道： “想死啊你们？不长眼不会看红绿灯？！” 蒋雪迎先站了起来，她看着坐在地上的叶梓茜的脸色，神情变得有些着急： “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到？” 伤筋动骨，是当真疼得有些厉害。 叶梓茜的唇色都有些发白了，轻声答道： “我没事，可能是不小心扭到脚了。” 知晓她是因为自己才会受伤的，蒋雪迎自然觉得异常愧疚，她出声道： “我先扶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吧。” 蒋雪迎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 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使不上什么力气，一动就有锥心的刺痛感时，蒋雪迎几不可闻地呼吸一窒，忙换了左手，想要去拉叶梓茜。 到底不太放心的柏俞城还是走了出来。 不想在酒吧大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男人的脸色骤变，大步跑上前去： “发生什么事了？” 叶梓茜还坐在地上，柏俞城忙蹲在她的身前察看，问道： “怎么了？” 叶梓茜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 “我没事，就是可能扭到脚了。” 蒋雪迎在柏俞城突然出现的时候，就神色僵硬地站在一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她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我……刚才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这位小姐是为了拉我才会摔倒的……” 像是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柏俞城的眉头皱紧，下意识看向蒋雪迎，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了一遍，问道： “你没事吧？” 蒋雪迎像是机械式地摇了摇自己的头： “……先送她去医院吧？” 柏俞城也知道如今最紧要的事是先送叶梓茜去医院，他多看了蒋雪迎一眼—— 见她面色发白，显然应该也是被吓得不轻。 柏俞城出声问道： “司机在吗？” 以为柏俞城的意思是想要让司机开车，直接送叶梓茜去医院，蒋雪迎忙点了点头。 柏俞城转过身去问叶梓茜能站起来吗，可以自己走吗？ 叶梓茜先是点了点头。 在柏俞城将她拉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似乎有些勉强，她疼得差点就站不住，可以感受到从脚踝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 不用看都知道想必应该已经肿起来了。 “我背你。” 蒋雪迎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着柏俞城转身抬手把叶梓茜背了起来。 叶梓茜本就纤瘦，柏俞城很轻松的就把她背了起来，小心的不去触碰到她的脚踝。 叶梓茜的手借力抵在了柏俞城的肩膀上，两人挨得其实并不算近，叶梓茜本也不喜同别的异性有过分的身体接触，只不过因为是如今实在没有办法。 尤其是蒋雪迎还在旁边，总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的尴尬。 “我带她去医院。”柏俞城朝着蒋雪迎就出声开口道—— “你让司机送你回家。” “我跟你一起去吧，刚好就让林叔开车。” 毕竟叶梓茜是因为她才受伤的，蒋雪迎总觉得自己的心里过意不去，她得跟过去看看情况。 “不用，我去就可以，你现在回家休息。” 柏俞城说完话之后还补充了一句： “不准再乱跑。” 男人的话语难得听着有几分冷漠的强硬。 这其实是出于担心，因为柏俞城亦觉得有几分心有余悸，他担心蒋雪迎又会不小心出什么意外。 蒋雪迎不知道的是—— 若此刻受伤倒地的是她的话，柏俞城可能远比现在表现出来的更为的慌乱。 但如今蒋雪迎的神经紧张，柏俞城的话入了她的耳之后，便让她不可避免的觉得这是指责和迁怒的话语。 是因为她乱跑，才会导致那人的受伤。 柏俞城也许觉得，她根本就不应该来酒吧找他吧。 蒋雪迎的脸色变得有些冰凉，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没有开口，柏俞城又说了一句： “你先回家去吧。” “……好。”蒋雪迎轻声应道。 柏俞城的身形一顿，眼中像是带着犹豫，但还是背着叶梓茜走到路旁拦了一辆车。 在他们离开了之后，蒋雪迎依旧僵直的站在街道旁，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四周的街道像是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听不见一切烦杂的声响。 蒋雪迎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个人就站在人行道旁。 夜晚的风从敞开的衣襟不停地往里头涌，吹得人一身的寒意，仿佛能被不堪一击的寒风给吹倒。 蒋雪迎轻攥住自己冰冷的手指，脑袋微垂。 司机一直都在停车场等着。 在看到蒋雪迎慢慢地走过来的时候，忙下车来接人。 “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见到柏先生吗？” 蒋雪迎先摇了下头，而后又僵硬的点了点自己的头，而后便率先上了车。 司机见她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对，一时也不敢再多问，只是一直透过后视镜注意着蒋雪迎的神色。 到底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机想着他们两人是不是又吵架了。 第211章 手疼 即便知道柏俞城送叶梓茜去医院是应该的，可是刚才柏俞城背着叶梓茜离去的画面，蒋雪迎现在回忆起来，仍觉得有隐隐的刺痛。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真正善解人意的大度，蒋雪迎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虚伪不堪。 虽然他们两个之间的婚姻是事实，具有法律意义，但是在这一段关系之中，情感却总是掉在后面的，看似在慢慢地追—— 原以为很快就会追上来，到最后才发现，根本怎么也追不上来。 蒋雪迎就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自欺欺人。 她不想要再找理由说服自己，才会递出那一份离婚协议书。 何况她认为自己还算是擅长「放下」，只不过是一场无人知晓的悸动，可能会成为今后人生当中众多遗憾其中的一笔—— 蒋雪迎觉得，她可以做到不在意。 可如今，望着车窗外，再努力地忍耐，蒋雪迎也觉得自己的泪意就快要涌出了。 她忍了又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将眼泪都压回去。 司机像是终于发现了蒋雪迎的异样，他忙把车停在路旁，转过头，担忧地问道：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啊！” 蒋雪迎像是倔强的用牙齿轻咬着自己的下唇，眼角滑落一滴泪，轻声松口道： “林叔……我手疼……” “怎么会手疼呢？是刚才伤到哪里了吗？” 林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和慌乱。 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且小姐鲜少会有跟人展现脆弱的时候，更别说是像现在这般落泪了，他瞧着就觉得心疼。 想着定是很疼不然怎么会难受成这样。 “小姐，我马上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要，我不去医院。”蒋雪迎下意识地否定司机的话，语气顿了下，又接着说道—— “……我要回家。” 她应该要回家了。 蒋雪迎抬手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痕，她已经不哭了，只是看起来有些许恍神，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让人瞧着不禁觉得心疼。 “小姐，不然我们叫江医生来家里，我们在家里检查，这样行吗？”司机试探性地问道。 蒋雪迎沉默片刻，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现在连动都不敢动的一只手。 分神想到这伤的是右手，恐怕会增添不少的麻烦，怕是连最基本的签字都成问题。 蒋雪迎点了下头，轻声应道：“嗯……” 司机连忙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叫医生直接到家里等，最好在他们到家之前就能到。 而后赶忙发动车子。 车行得很平稳—— 司机连遇到红绿灯，刹车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往下踩，唯恐蒋雪迎会觉得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小姐，你怎么会突然手疼呢？” 小姐不是好好的去酒吧里要柏先生吗？怎么会忽然伤到手。 蒋雪迎静了几秒，轻声道： “我刚才走路没留神，不小心摔了一跤。” 蒋雪迎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是让人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紧张道： “那不知道是扭到了，还是脱臼了，这伤筋动骨的事可得小心对待，别以后落下什么病根可就该受罪了。” 蒋雪迎淡声道： “这件事先别告诉我爸妈。” 她不想要父母再为她担心。 “是。”司机想的却是老爷夫人那边不能说，那柏先生那里呢？也要一并隐瞒吗？ 蒋雪迎没有考虑那么多的原因是因为反正柏俞城这段时日都没有回家—— 她也没有刻意去瞒他的必要。 蒋雪迎只是又补充了一句： “江医生那边也要交代一下。” “好的，我明白。” 蒋家一直都有签订合约的家庭医生，给蒋家做事很多年了—— 蒋雪迎担心一转头，江医生就会把她受伤的消息告诉给她爸妈，虽然他可能并没有什么恶意。 因为即便对外再独当一面，蒋雪迎也始终都是蒋家的掌上明珠啊。 等到他们开车到家的时候，江医生早已经提前在家中等着了。 林叔打开车门，小心地护着蒋雪迎下车。 原本想要伸手去搀扶的，却因为不知道蒋雪迎伤的是哪一只手而不敢轻易触碰。 “不用。”蒋雪迎率先自己走了进去。 她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再说她觉得她还没有那么脆弱。 蒋雪迎坐在沙发的软垫上，茶几上放着水杯，屋内还有淡淡的白茶熏香。 江医生正在小心地察看着蒋雪迎的右手，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这手怕是脱臼了，刚才应该疼坏了吧？” * 医院。 叶梓茜此时正坐在病床上。 拍片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轻微的扭伤。 医生给叶梓茜做了一下冷敷，开了些外用涂抹和喷的药，便让她稍微放松一下，晚些时候就可以回家了，不用住院。 柏俞城在去给叶梓茜取药的时候，叶梓茜接到了虞渊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熟悉名字，叶梓茜忽然觉得手机有点烫手，一时不敢立即接起来。 如今早就过了叶梓茜在酒吧弹琴的时间，虞渊到了酒吧没有接到人—— 电话立马就过来了。 叶梓茜主要担心她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过会儿可能又要承接男人的怒火了。 犹豫片刻，叶梓茜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立即就听到虞渊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叶梓茜吞吐地应道。 虞渊的声音一紧： “怎么回事，怎么会在医院？” 叶梓茜害怕对方发脾气，只好坦诚地回答道：“我的脚……不小心崴了一下。” “哪家医院？” 隔着电话，叶梓茜都能感受到男人话音的气息骤然冷了下来。 叶梓茜乖乖地报出地址，电话便被挂了。 柏俞城取完药，回到问诊室。 叶梓茜见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对，便出声问道： “柏大哥，你怎么了？” 柏俞城刚才接到了林叔从家里打来的电话，电话内容也很简短，只说—— 小姐受了点伤，手可能脱臼了，小姐不肯去医院，此时正叫江医生到家里头面诊。 第212章 我错了 其实蒋雪迎虽然没有提及，但林叔知晓小姐应该是不想要让柏先生知道这件事的—— 可他还是越距地打了这个电话。 因为从小看着蒋雪迎长大，林叔多少还是了解她的。 柏俞城在接到电话之后的心情，却是久久都不能平静，他很长时间没有反应，握着电话的手清晰可见上面的青筋凸起。 柏俞城沉默了几秒，开口说道： “雪迎的手……也受了点儿伤。” 叶梓茜当即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下来： “蒋小姐受伤了，伤得严重吗？” “她来医院了吗？” “那你还不赶快去看一看她？” 叶梓茜瞬间觉得就很自责，他们实在是太粗心了，竟然都没有发现蒋雪迎也受伤了。 就那样把她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她应该觉得很无助吧？ 肯定很难受。 而且蒋雪迎还是因为来酒吧里找柏俞城，才会受伤的。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叶梓茜出声唤了一句还僵直站在原地的柏俞城。 不知道他到了现在还在犹豫些什么。 柏俞城微叹了口气，道： “她已经回家了，不在医院里头。” 男人不禁想起林叔刚才跟他说的蒋雪迎不肯去医院，还有自己方才跟她说的话。 叶梓茜忙说道： “那你就快回家去看看啊！” 柏俞城的眼中闪过犹豫，只说： “已经有医生去家里了，没事的。” 柏俞城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叶梓茜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看向叶梓茜，道： “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叶梓茜抬起手，朝他示意了下自己的手机—— “虞渊刚刚给我打电话了，他应该马上就会来接我了，柏大哥你还是快点回家去看一下蒋小姐伤得怎么样了吧？” “那我在这等他来了再走。” “真的不用，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了，医生都说了没事的，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叶梓茜再次出声劝道，柏俞城在这多待上一秒，叶梓茜都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一样。 而且她觉得虞渊一会儿来了之后，可能也不会高兴看到柏俞城在场的—— 毕竟虞渊从来都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柏俞城犹豫片刻，还是站起了身。 临走之前，他对叶梓茜说道： “那一会儿你们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叶梓茜温声应道。 在柏俞城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了他。 男人转过头来，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你有什么话好好说，蒋小姐她来找你......应该也是想跟你好好聊一聊的。” 兴许这已经是对方示弱的举动了。 柏俞城眸色轻敛，盖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只轻声答： “我知道。” 柏俞城大步走在医院的过道上，他的确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奈和挫败。 怎么会有如此倔强的女人？ 明明就已经受了伤，却不愿意开口跟他说，让他无可奈何，拿她没有办法。 他明明是她的丈夫。 她就是想要让他如此自责，是吗？ 柏俞城总是需要这样从旁人口中才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愚蠢？ 到底要拿她怎么办。 * 虞渊在柏俞城离开后没多久就来到医院。 叶梓茜乖乖地坐在病床上，抬头见到男人明显的步履神色匆忙。 应该是非常着急地赶来的。 叶梓茜轻抿着自己的唇，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她从刚刚就开始酝酿，做着心理准备，想着该如何跟虞渊解释她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叶梓茜知道虞渊本就不喜她去酒吧弹琴，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怕是又要生气了。 原本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乖乖挨骂了。 可虞渊却是只沉沉地看了叶梓茜几眼，就径直转身走开了。 “欸……”叶梓茜有些疑惑。 这怎么刚来，又走了呢？ 虞渊不会是气到都不想要管她了吧？ 虞渊是直接先去跟医生把叶梓茜脚的情况详细地问了一遍，还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医生特地让护士找来了一副轮椅，让叶梓茜可以坐着，方便下楼，还嘱咐这脚现在可不能再二次扭伤了，不然就严重了，得小心地护着。 虞渊一回到病房就看到叶梓茜自己一个人尝试着要把脚挪下来，下床的架势。 男人的眉心一拧，沉声道： “不准动！” 叶梓茜抬起眼看到了虞渊，眉眼间变得柔和，立即乖巧地坐着不动了。 虞渊这么久都还没回来，叶梓茜还以为他真的走了呢，就按耐不住的想要下床去看看。 “你给我乖乖坐着。” 男人走过来后，直接蹲下身，看着叶梓茜此时肿着有些吓人的脚踝，眉头越锁越紧。 叶梓茜连忙出声解释道： “就是看着有点严重而已，没什么事的，医生也说没有伤到骨头，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你自己来医院的？”虞渊冷声问了句。 叶梓茜忙摇头，说： “不是的，刚才是柏大哥送我来医院的，不过他妻子的手好像也受伤了，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虞渊的眉眼一闪而过的凛冽，气场吓人： “到底怎么回事？” 叶梓茜于是乖乖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 虞渊在听完了之后，脸色似乎变得更加不好了，他冷声质问道： “你在逞什么能？要是有什么意外呢？你以为会像现在这样只伤到脚这么简单吗？” “你现在连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谁允许你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 叶梓茜仅仅是伤到了脚，虞渊就觉得难以抑制自己暴躁的情绪，他实在是难以想象—— 若是叶梓茜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叶梓茜忙抬手去抓着虞渊的手，试图辩解，安抚地哄道： “我站的位置在路边，机车是撞不到我的，我就只是想要拉她一把，当时我实在是太着急了，才会没想那么多——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叶梓茜服软的话直接说出口。 虞渊冷着张脸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叶梓茜受伤的脚踝，才又问出了一句话来： “疼吗？” 第213章 安心 叶梓茜原本是想要说不疼的。 但是她又想到自己先前曾经答应过虞渊说再也不会骗他了。 便转了口，轻声道： “一点点疼，只有一点点。” 虞渊的眉心又揪紧了些，嘴硬道： “该疼，你才会长记性。” 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没事这么逞能了。 知道虞渊这算是不跟她生气了，叶梓茜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嘴角扬起柔和的笑意。 虞渊抬手将叶梓茜从床上抱起。 叶梓茜没有任何挣扎，温顺地伸手揽着虞渊宽阔的肩膀，很轻松就被抱了起来。 虞渊的动作有力又轻柔—— 他将叶梓茜小心地放在轮椅上，走直达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下楼。 叶梓茜的脚不能沾地，是被虞渊抱着坐进比较宽敞的车后座。 车很快离开医院，驶上了回虞渊家的路。 抵达家之后。 虞渊刚熄火下车，就看见叶梓茜已经自己打开车门，一只脚伸出来着地。 男人的眉心一皱，立即走到她身前，躬身一把环住了她的腰。 叶梓茜便只能抵住他的胸口。 两人站在车边，敞开的车门遮挡住了他们大半的身形，令他们的姿势看起来异常亲密。 虞渊垂眸看向怀中的人，无奈地开口道： “你又想做什么？” 叶梓茜朝着虞渊讨好地笑了笑，她说： “我想试一试能不能……单脚站立着走路，这样你不是就不用抱我了嘛……” 毕竟从停车场到楼上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叶梓茜觉得让他抱她实在太辛苦了。 “单只脚你还想怎么走路，单脚蹦？” 虞渊说这话倒是没有取笑的意思。 “不然你背我吧—— 用背带会不会比较轻松一点。” 虞渊看了叶梓茜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躬下身，抬手就把叶梓茜整个横抱起来，步伐稳健地直接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男人利落的动作把叶梓茜吓了一大跳，她只能伸出手臂乖乖地揽着虞渊的脖颈。 听见虞渊出声问她： “我还抱不动你吗？” “你上回喝醉酒的时候，难不成是自己走上去的？” 在他的面前还瞎逞什么能。 “我就是不想你太累嘛……”叶梓茜似嘟囔地说道，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撒娇的姿态。 叶梓茜就是觉得似乎不管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她总在给虞渊添麻烦。 她也还不太理解，这些事情对于虞渊而言，本就是甘之如饴的。 伸手，叶梓茜用自己的指纹开了门。 虞渊将她抱进屋，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就抱着人往楼上走。 屋内那个全然没有扶手的楼梯，其实还挺陡的，虞渊走得慢，却是异常沉稳—— 给叶梓茜安心的感觉。 她抬手抱着虞渊的肩，没有开口，只是抬起眸静静地看着男人有些冷硬的下颌角。 虞渊先将叶梓茜放在床褥上。 而后走向衣柜。 叶梓茜已经在这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现在衣柜里头也渐渐填了一些她的衣服。 越来越有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痕迹。 叶梓茜纳闷地看着虞渊从柜子里帮她拿了换洗的衣服，转身径直走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就又被虞渊整个从床上抱了起来。 虞渊抱叶梓茜是真的抱得很轻松。 叶梓茜有些迟疑地问： “做……做什么？” “早点去洗澡，一会换药。” 虞渊的话语很平淡，抱着人往浴室走。 “你怎么知道我要换药？”叶梓茜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一个显然有些愚蠢的问题。 虞渊倒是很有耐心地回答： “我问了医生。” 叶梓茜有些恍悟道： “哦……原来你刚才是去找医生了。” “嗯。” “我还以为……”叶梓茜像是想要说些什么，话音又突然止住了。 虞渊的脚步微顿，像是看穿了叶梓茜的那点心思，他沉声开口道：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即便是他再生气，也绝对不可能会把她一个人丢下。 经过上一次叶梓茜的醉酒—— 虞渊清楚地知道叶梓茜的心里有多没安全感，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填补。 叶梓茜听到虞渊的话，微愣了下，眸光轻闪地看向他。 搭着虞渊的肩膀去看他的脸，两人挨得太近，鼻间尽是虞渊身上好闻的气息。 虞渊把叶梓茜抱进浴室，先让她在浴缸边缘坐下，叫她不准再乱动，又出去给叶梓茜拿了一把椅子进来。 眼见着男人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叶梓茜眨巴了两下眼睛，出声问道： “你……不出去吗？” 他不出去的话她怎么洗澡。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虞渊这话问得冷静，而且听起来很坦然。 但叶梓茜还是被吓到了。 她微睁大眼睛，忙摇了摇头，心想的是她洗澡，他能帮什么忙。 重点是他要怎么帮忙…… 难道说想多的只有她一个人吗？ 虞渊看着叶梓茜，淡声道： “你现在这样，我们也做不了其他的事。” “什么……什么其他的事……”叶梓茜的面色几乎是在瞬间就升腾起红意，没过多久就涨红了一整张脸，几近要滴出血来。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叶梓茜应该想想他们两人都已经同床共枕多少次了，虞渊若是没想过才是件奇怪的事。 而且，叶梓茜不知道虞渊已经饶过她多少回了，毕竟叶梓茜的温顺总让虞渊有想要把人拆吃入腹的暴戾想法。 虞渊看着叶梓茜的脸色，就知道她听懂了自己的话，只微挑了下眉头，道： “洗澡的时候要小心，避开点伤处，我就在外头，洗完了出声叫我。” “……知道了。”叶梓茜点了点自己的头，脸上的热意还没有褪下去。 她没想到虞渊也会这样跟她开玩笑。 叶梓茜甚至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开，虞渊看向自己的视线。 洗完澡后，虞渊又把叶梓茜抱回房间。 男人的身形高大，却是直接半跪在床边给叶梓茜上药。 虞渊握着叶梓茜的小腿就像握着一把玉。 叶梓茜坐在床边，低头怔怔地看着虞渊的脸，有些出了神。 她难得的从上而下看他。 第214章 不安分 虞渊的眉目深邃，不笑的时候过于疏冷，所以才总是给人冷漠倨傲的感觉，但却总是令见之的人印象深刻。 叶梓茜看虞渊看得有些出神了。 没有注意到半蹲在她身前的男人拿出毛巾给她擦干净了脚，接着开始涂抹、喷药。 虞渊从小到大都不曾这么服侍过别人。 男人的动作非常的轻，会注意小心地避过会让叶梓茜感到疼痛的位置。 虽然面上依旧有几分清冷，但举止却是异常的珍惜。 叶梓茜想起了她小时候，自己要是不小心有个磕磕碰碰的，那时家中只有叶铮延一人，父亲总是会温柔地哄慰她。 叶梓茜偶尔也会羡慕其他小孩子，一直都有温柔的母亲陪伴身侧，父亲的工作很忙，常常都没有时间待在家里。 父女俩连同桌吃饭的机会都很少。 在叶梓茜还小的时候，保姆陪伴她的时间远比叶铮延的要多得多。 叶梓茜一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懂事，她不算很贪心，却也常常会觉得孤单。 这份孤寂在叶铮延离世之后，叶梓茜独自一人时，愈加地发酵，心里头就像是空了一大块似的，什么东西也填补不了。 而如今虞渊一个人就可以打破这种孤单。 给叶梓茜喷好药，虞渊抬头恰好就撞见叶梓茜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眸中细碎的光芒和情意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仿佛就要流泄而出。 叶梓茜下意识地躲避开虞渊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想要收回自己的脚，轻声开口道： “谢谢……” 可虞渊却是收紧了五指，轻扣住叶梓茜的小腿，没有让她收回去。 只是将叶梓茜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 她见虞渊伸手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过了一个不小的盒子—— 男人从盒中取出一对关节套护踝，依旧半跪在叶梓茜身前，抬起她的脚，小心地在给她戴着护踝。 “这东西是哪来的呀？”叶梓茜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心想虞渊这么有先见之明的吗，连这种东西都提前备在了家里。 虞渊的目光专注在自己眼前的动作上，没有抬头，只是淡声答道： “刚刚让人送过来的。” 这是一个起到固定作用，防止二次扭伤的护踝，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可是戴上了之后难免会觉得有些许笨重。 “这个东西……可不可以白天再戴啊？” 叶梓茜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反正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躺在床上，也不乱跑乱动的，带着这个东西休息实在没有必要，还有些不方便。 “不行。”男人直接否决掉她说的话。 “为什么？”叶梓茜瘪了瘪嘴，问。 虞渊不紧不慢地吐了一句： “因为你睡觉的时候不安分。” “谁睡觉的时候不安分了，你睡觉的时候才不安分呢……”叶梓茜立即出声反驳。 她的确不知道自己睡觉时有什么怪癖—— 虽说她自己睡着的时候也看不到。 “我不安分的时候，你还没见过。”虞渊看了叶梓茜一眼，眸光深深浅浅。 叶梓茜轻抿着自己的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虞渊在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耍流氓，可是她没有证据，只能目光含嗔地看着他。 虞渊抬起手，轻摸了一下叶梓茜的头，而后站起身来说： “戴着吧，怕你睡着时会无意识地乱动。” 将叶梓茜的脚轻柔地抬上床铺。 “累了就先睡。” 虞渊在说完之后，才走进浴室。 叶梓茜躺下之后，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听着从浴室传来的流水声，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等到虞渊洗完澡出来之后，叶梓茜的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不清醒了。 但在男人上了床之后，还是下意识地就侧过身想要往虞渊的怀里靠。 馨香入怀。 虞渊伸手护住叶梓茜，小心地注意着她腿上的动作—— 这就是虞渊所说的叶梓茜睡觉时候的不安分，每每都搅得虞渊的心也变得不安分了。 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抱紧怀中的人。 * 柏俞城回到家中的时候，客厅之中已经没有蒋雪迎的身影了， “林叔。” “柏先生，您回来了。” “雪迎呢？”柏俞城哑着嗓音问道。 “江医生已经看过离开了，小姐刚才上楼去洗漱了，这会儿不知是不是已经休息了。” 柏俞城轻蹙着眉头问道： “手怎么样了？” “江医生说小姐的手臂应该是脱臼了，刚才已经做了简单的复位，江医生说明天还需要到医院去做个x线的详细检查，然后建议最好要打个石膏，才能让骨头恢复得好些。” “为什么明天才去？”柏俞城的眉头皱紧。 他知道蒋家的那个家庭医生是一所私立医院的院长，根据合约条款，本来就是应该提供24小时的随时服务的。 林叔顿时有些为难地说道： “小姐说她累了，想休息了……而且江医生说那个石膏打上去，至少得固定三周的时间，小姐……她可能觉得时间太长了有些麻烦……” 所以蒋雪迎才会推脱着不想去医院。 “胡闹！” 柏俞城的心里顿时升腾起莫名的焦躁： “这身体的事是能让她开玩笑的吗？” 柏俞城说完之后就直接大步往楼梯口走去，看那架势明显就是要去把人带到医院。 “柏先生……”林叔在身后叫住了他。 柏俞城转过头来。 “您好好地跟小姐说，小姐她应该是疼得厉害，在回来的车上还哭了，把我都给吓坏了，刚才江医生给复位的时候，也疼得脸都白了，所以您好好地说，别在跟小姐生气了……” 林叔的意思是小姐现在可能需要哄着点。 柏俞城的手却是僵直地轻攥紧，他只听到了话语当中异常尖锐的字眼—— 她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哭了。 就像是有什么利器，突然从柏俞城的心尖上划过，带起轻微的颤栗。 “我知道了，林叔。” 柏俞城在说完话之后才缓步往楼梯上走。 很巧的是，林叔说了跟叶梓茜差不多的话，都是让柏俞城好好地跟蒋雪迎去沟通。 第215章 道歉 活到三十几岁了，在为人处事，与人交际的方面，柏俞城向来都是圆滑老道，根本就无需旁人的指点—— 但似乎只要是一遇上蒋雪迎的事，他就会变得束手无策，方法全是失效的。 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情绪失控全部都是给了蒋雪迎的，无法冷静地看待、分析和解决问题，甚至做出躲在酒吧，不敢回去见人，这一种逃避的举动。 或许是因为蒋雪迎本就是特殊的。 走到蒋雪迎的房间门口，柏俞城没有敲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门把转动的声音。 房间内的光线昏暗，只留下床头的一束暖光，蒋雪迎此时正背对着侧躺在大床上。 正是因为来者并没有敲门，所以蒋雪迎几乎是在瞬间就意识到了来人是谁。 她的呼吸微顿，却没有转过身。 “睡了吗？”男人轻声的话语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蒋雪迎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几秒钟，而后开口应道： “……还没有。” 而后蒋雪迎听到缓步靠近床边的脚步声。 柏俞城走到床边，垂眸和还躺在床上的人对视着。 月光从窗户透射进来，面容清晰。 很奇怪，柏俞城刚才在上楼之前还觉得满腔的焦躁和烦闷，此时在看到蒋雪迎的时候，心却像是一下子变得沉静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一站一躺的对视了好几秒。 蒋雪迎的眸光轻闪，回过神，她微抬起身子，像是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方才抬起自己的一个肩膀，柏俞城就立即躬下身来，想要伸手去扶她。 男人的手放在蒋雪迎肩膀上，神色又显得有些无措，因柏俞城并不知道蒋雪迎伤的是哪一只手，而像是不敢去触碰她的样子。 柏俞城轻皱着眉头问： “哪只手伤到了？” 蒋雪迎抬头望进男人的目光，轻声道： “……右手。” 柏俞城于是小心地扶着蒋雪迎的另一边手臂，借力让她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蒋雪迎此时只穿着一套单薄的纯白色睡衣，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 她的脸色和睡衣颜色一样，异常的白皙，少了些许的血色，让柏俞城不禁想起方才林叔在楼下对他所说的话。 柏俞城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抬起手把蒋雪迎还盖在身上的棉被往上拉了拉，更盖住她一点。 蒋雪迎微睁大眼眸，看着他。 在柏俞城亦看向她的时候，先开口道： “是林叔跟你多嘴了吧？我没什么事的。” “手都脱臼了，还叫没什么事？林叔说你不肯去医院，还不愿意让江医生打石膏？” 柏俞城的语气还算是温和，但是话语听起来似乎就像是指责蒋雪迎任性的举动。 蒋雪迎微垂下了眼眸，问道： “那位小姐的伤怎么样，你把她送回家了吗？” “只是轻微的扭伤，拍了片，医生说没有伤到骨头，没什么大碍，我回来时她还留在医院里，说有人会去接她。” 叶梓茜因为伤到的是脚踝，行动更为不便，而蒋雪迎的手伤得其实更严重些。 但因为想到她是因自己而受伤的，蒋雪迎觉得分外的自责。 “她是为了要拉我才会摔倒的，我还没有好好跟她道一声谢……” 反应过来，蒋雪迎又问—— “那你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里了？” “嗯……”柏俞城轻声应道。 “为什么？”蒋雪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其实，柏俞城清楚地知道是为什么，他在接到林叔那个电话，听到蒋雪迎的手受伤了之后，头脑就一阵嗡嗡作响—— 几乎丧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只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蒋雪迎，确认她是否安好。 柏俞城温声道： “放心吧，她男朋友会去接她的。” “男朋友？”蒋雪迎微愣了下。 “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手受伤了？” 柏俞城不紧不慢地问道。 他问的是当时在酒吧门口时的场景，如果早知道蒋雪迎的手也受伤了的话，柏俞城必然会把她一起带到医院的。 “我……当时也没注意。” 在柏俞城的目光注视下，蒋雪迎下意识地撒了一个小谎，因为她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去为自己解释，那样未免太过于矫情。 柏俞城自然没有那么好骗，但他也没有逼蒋雪迎，只是又问道： “走路为什么不好好看红绿灯，你当时在想什么……你今天又为什么会去酒吧？” 男人的语气依旧温和，但出口的问题却像是在步步紧逼。 蒋雪迎她当时在想什么，她在想柏俞城。 但凡蒋雪迎懂得如何处理感情的问题，懂得如何“反击”的话，她就应该问柏俞城一句，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就不会由着他像现在这样反过来追问了。 也许是因为，拿出离婚协议书的人是蒋雪迎，而她意识到柏俞城的怒火所以自知理亏。 蒋雪迎看着柏俞城，斟酌地开口道： “因为你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所以我就去酒吧找你，我想要去跟你……道歉……” “道什么歉？”柏俞城又问道。 他像是真的想要知道，蒋雪迎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不应该没有提前跟你商量一下，就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你。” 像是并不满意蒋雪迎的回答，柏俞城眸色沉下，又问： “还有呢？” 还有？ 蒋雪迎微愣地睁大自己的眼睛，她其实已经想了很多，暂时还没有想到其他的柏俞城生气的理由。 犹豫了片刻，蒋雪迎只好开口说道： “你要是不想离婚的话，我们就不离婚。” 蒋雪迎觉得只要是柏俞城想要的，他觉得高兴的，她就可以遵从他的意愿。 只要他不觉得这段婚姻对于他来说是束缚的话，蒋雪迎求之不得。 柏俞城在听到蒋雪迎的话之后，却是觉得意外，他牢牢地盯着蒋雪迎脸上的神色。 他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婚姻，对于蒋雪迎而言意味着什么。 柏俞城问道： “蒋雪迎，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婚？又为什么可以不离婚？” 第216章 约法三章 柏俞城的气息挨得很近，让蒋雪迎觉得头脑发胀，有些难以思考。 虽然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很温和，但就是让蒋雪迎有不能忽视的强烈的压迫感。 他像是在逼迫着她去承认些什么。 犹如被乌云笼罩和遮盖的海平面，似乎可以可以窥见男人眼中风暴的一角。 蒋雪迎垂下自己的视线，不与柏俞城对视，她浅声道： “我知道我不应该擅自做主，给你离婚协议书，还说了那些不好的话，对不起……” 蒋雪迎像是再有什么办法，只能僵硬地坐在柏俞城的面前，低声开口道： “我以为你会开心……” 柏俞城的眉头轻蹙了下，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给了蒋雪迎这样的错觉—— 让她觉得他待在这段婚姻里是不开心的。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开心？”他问。 蒋雪迎眸光轻闪地看向柏俞城，她像是犹豫了会，但还是开口道： “这样你就不必承担责任和忠诚了，我一直觉得，这段婚姻多少都给你带来了一些束缚，我以为你……无所谓……” 蒋雪迎像是斟酌着用词，说到后面，语气都变得很轻。 柏俞城被蒋雪迎最后的「无所谓」几个字瞬间刺到了，但他却没有办法去质疑她究竟是谁更无所谓？ 因为他忽然找到了一个原因，那夜他对蒋雪迎说的话，还有所谓的「到此为止」，她都听进去了，而且都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柏俞城这才尝到什么叫自作自受的滋味。 他自己说出口的话伤到了蒋雪迎，但此刻却是又都化为了利刃，反射回来。 柏俞城深吸了口气，他抬手抓住了蒋雪迎未受伤的那只手，认真开口道： “那天晚上我说的话……都是一些气话，你不要当真，我从未想过要到此为止。” 柏俞城想从蒋雪迎这索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怎么可能想结束。 蒋雪迎似乎是那个总能够挑起柏俞城恻隐之心的人。 柏俞城又道： “你忘记那些话，好不好？” 蒋雪迎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柏俞城话语之中的意思，她只觉得有一种难言的，陌生的情绪在自己的胸口处崩裂开来—— 像是一颗未熟的果子被揉碎了，酸涩的汁液就沿着心房血脉向外流淌着，令她的四肢都觉得有些麻痹、僵硬。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柏俞城，眼睛明亮，又像是充盈着遥遥的水雾，朦胧地挡住了雾下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心思。 蒋雪迎在柏俞城再次开口问好不好的时候，轻声答了一句： “好。” 柏俞城于是又问： “你为什么想要让我开心？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你真的想离婚吗？” 男人像是已经能够窥探到蒋雪迎掩藏在其下的几分别扭心思。 蒋雪迎在柏俞城的目光中静默良久，到最后还是轻摇了摇头。 她微垂下眼眸，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答案是柏俞城。 答案是蒋雪迎想要让柏俞城开心。 答案是她喜欢他。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仿佛少了点什么，又似乎多了些什么。 柏俞城微松了松自己的眉眼，他说： “那你打消念头，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好。” “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提前跟我商量。” “好。” 大有要约法三章的架势，柏俞城又说： “你还要履行夫妻之间的义务。” 夫妻的义务？ 蒋雪迎一时没有出声答应，只问： “是什么？” 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的懵懂。 虽然他们两人已经结婚三年多了，但蒋雪迎看起来是真的不懂夫妻的义务具体指的是什么？ 柏俞城只说：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这听起来似乎不像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蒋雪迎于是答道： “……好。” 此时的蒋雪迎还没有意识到柏俞城已经做好打算，开始了攻城掠地的准备。 有的感情其实就如同是滩涂细浪，只待时间的无声积聚后，便能掀起汹涌的狂澜。 柏俞城看向蒋雪迎，眉眼间闪过柔和： “我带你去医院。” “我感觉已经好多了，要不明天再去吧？” “不行。” 柏俞城直接开口否定道，语气不容置疑。 边说着，男人就起身走向衣柜，帮蒋雪迎换的衣服，拿了一件宽松的紫色高领毛衣，还有浅色的半身裙，还细心地拿了一双厚袜子。 蒋雪迎想要推脱明天再去的另外一个理由是她如今伤到手臂，要换脱衣服实在是很不方便。 她刚才一个人换这身睡衣时就很艰难，还不小心扯到了手臂的伤，疼得冷汗把整个后背都给浸湿了。 蒋雪迎是真的不想要再来一次了。 柏俞城拿着衣服走回床边的时候，和蒋雪迎对视着，犹豫了会儿开口道： “你……可以吗？要不要我帮你？” 蒋雪迎看向柏俞城，轻抿着自己的唇，又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来。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让蒋雪迎整个面色涨红，害羞又手足无措到了极点。 结婚这么久以来，他们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过任何的亲密接触—— 连最基本的牵手、拥抱都没有，就更别说是坦诚相见了。 他们两人之间的顺序，似乎总是和旁人不太一样。 好在蒋雪迎穿的睡衣是三件套，里头还有一件小的白色背心吊带。 蒋雪迎有些紧张地微垂下自己的眼眸。 纤长的睫毛盖住了蒋雪迎明亮的眸，让柏俞城的注意力下意识地都集中在了她光洁的鼻梁和略显红润的唇上。 细腻白净的皮肤就犹如是一张天然的纸，展现着一卷美人的画像。 柏俞城曾经无数次在心中，在相片里阅览过这幅画像，但自然都远不如真人来得鲜活美好。 见柏俞城迟迟都没有动作，蒋雪迎又抬头看向他，轻声提醒道： “毛衣……” 柏俞城似刚回过神，收敛了自己眸底的情绪，他走上前，避开了蒋雪迎受伤的手臂，轻柔地给她套上了毛衣。 瞬间就被温暖包裹着。 …… 最后，袜子是柏俞城蹲下身，亲自给蒋雪迎穿上的。 第217章 打上石膏 等到在柏俞城的帮助下，终于穿好衣服之后，蒋雪迎感觉这并不比她刚才自己一个人穿的时候来得轻松——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整张脸，下到脖颈，连带着身体都几乎快要烧起来了。 下意识就不敢直视柏俞城带温度的目光。 在看到柏俞城带着蒋雪迎走下来，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吵架的状态，林叔才松了一口气，他忙走上前道： “柏先生，你们要去医院吗？我去开车。” 柏俞城温声道： “不用了，林叔，我来开车就好，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可是……”林叔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 柏俞城又开口道： “没事的，麻烦你打个电话给江医生，告诉他，我现在带着雪迎过去。” “好的。” 江康适是蒋家多年来的家庭医生，蒋家人都很信任他，年纪将近五十岁，就已经当上了一院之长—— 如今算是处于医生最黄金的年龄段，因为经验学识以及技术都积累到了一定程度，身体也还能应对高负荷的工作。 小心地护着蒋雪迎上了车之后，柏俞城才走向驾驶座。 蒋雪迎坐在副驾驶座上，听见柏俞城开口问她为什么不愿意打石膏。 柏俞城觉得她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实在是太过任性的举动。 蒋雪迎试探性地看了柏俞城一眼，才开口说道： “江医生说石膏打上了之后，至少要三周才能拆下来……” 三周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将近一个月。 这不仅会影响到蒋雪迎的工作，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饮食起居都会造成很大的不便。 就比如像刚才换一件衣服都会很麻烦。 蒋雪迎如今是当真觉得有些的懊恼，她的确是太不小心了—— 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平日里蒋雪迎所有的注意力基本都是在工作上的。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对她有如此大影响力。 这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她日常的工作。 蒋雪迎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柏俞城却是完全听懂了她的意思，他直接开口道： “一会儿去检查，如果江医生建议的话，就必须要打上石膏。” 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强势，这件事上柏俞城是不可能会由着她的性子。 而柏俞城其实一直也都是那种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头霸道强势的。 * 等到柏俞城带着蒋雪迎到医院的时候，江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做完详细的检查后，在医生的建议下，蒋雪迎还是乖乖打了石膏。 她原本也只是存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若是过两天有好转的话，就可以省去这些麻烦。 江医生朝着柏俞城开口道： “我原本的意思也是今天要来医院里检查一下，幸好柏先生你带着人过来了。 这种伤筋动骨的，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大问题来，但内里骨头伤到是很严重的—— 更甚者，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就会留下后遗症，打上石膏的话也才能够让骨头长得更好些。” 柏俞城朝着江康适开口道： “你就是太顺着雪迎的性子了。” 刚才就应该把她直接带到医院来。 江康适闻言笑了笑。 临走之前，蒋雪迎还不忘嘱咐道： “江医生，我手臂的伤，还麻烦你暂时不要告诉我爸妈。” 蒋家父母如今基本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连公司也没去了，两人过着闲散的日子。 江康适答： “我知道，我这边是不会说的，不过这石膏要打上的时间挺长的，能不能瞒得住我就不确定了。” “没事的，谢谢。” 蒋雪迎原本就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 柏俞城带着蒋雪迎回到家。 而后，蒋雪迎又经历了一次柏俞城帮她换睡衣——这种让她羞赧得几乎就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的过程。 夜已经深了，蒋雪迎见柏俞城似乎没有回去自己卧室的意思，还觉得有些疑惑。 她坐在床头，试探地问道： “你……不回去休息吗？” 她并不想让柏俞城觉得她在赶他走。 “蒋雪迎……” “嗯？” 他为什么忽然这么正经地叫她的名字。 柏俞城看着蒋雪迎，眸中像是带着厚重的情绪，他说： “我们两个已经是夫妻了，我自然可以随意地进出你的房间，就算是要跟你同床共枕，也不算过分。” 蒋雪迎闻言微睁大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柏俞城的意思后脸色瞬间泛起了红意。 这就是他先前所说的履行夫妻义务吗？ 虽说他们两个是持证上岗，这样既合理又合法，但蒋雪迎一时间还是显得有些慌乱—— 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在感情之事方面，蒋雪迎干净得就犹如是一张白纸。 看着蒋雪迎的面色，就知道她被自己吓到了，柏俞城柔声道： “我只是想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放心，你的手现在还伤着，我是不会欺负你的。” “我在这坐一会儿就回去，你先睡吧。” 蒋雪迎的眸光轻闪着，她还没有完全消化柏俞城所说的。 他对她是真的有那种欲望吗？ 蒋雪迎觉得自己应该早想到的，都是成年人，他定然是会有那种需求的。 而蒋雪迎之前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自然就忽略这一点。 今天晚上的柏俞城对于蒋雪迎来说，有一点陌生，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却又有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柏俞城偶尔显露出来的强势和侵略性，让蒋雪迎觉得有些胆颤和害怕。 “睡吧。” 柏俞城扶着蒋雪迎让她躺下，抬手帮她拉盖好被子，而后还把屋内的灯都关了。 蒋雪迎原以为有柏俞城在屋内的话，她定然是没有办法入睡的。 但到最后，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受到了惊吓，还是情绪起伏实在太过于疲惫，蒋雪迎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柏俞城就坐在床边，一身的外衣到现在还没有换下，卧室里头没有开灯，月光亦无言。 窗外的夜色深深，晚风轻拂或微撩起半掩着的窗帘，月色便会借机多溜进来些许…… 第218章 月光 月光一路攀沿，如同时银河里洒落下来的发光的细碎，落在了蒋雪迎的身上。 落在了枕边修长的手指上，落在了沉静的面容上…… 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与夜色之中仿佛浸入粼粼的水波，像是有一场温柔的梦境笼罩着她，只是不知那梦里是否也有盈盈的月。 柏俞城抬起眼帘，月光霎时落进了男人似平淡未起波澜的眼。 “柏俞城......” 男人忽然听到唤他的低低的声音。 忙转过头来，却只见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是闭着眼睛的。 刚才像只是她梦中的呓语。 她梦里有他吗？ 但柏俞城还是靠上前去，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了蒋雪迎的脸颊。 柏俞城轻声开口问道： “什么？” 但并没有收到回应。 蒋雪迎只是轻皱了皱眉头，她抬起手，看样子像是想要翻个身。 被柏俞城及时伸手给制止住了。 柏俞城心想着试图跟一个说梦话的人交流，看来不太可行。 在床边坐了很久，柏俞城还是没有忍住地低下了头，缓缓地靠近…… 男人的嘴唇触上了蒋雪迎的眉眼，但很快就离开了。 柏俞城想—— 往后他们还有很多年，他不着急。 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他不急在这一时。 * 叶梓茜的脚伤得并不是特别的严重。 虽然脚踝仍然是肿着的，但到了第二天差不多就可以自己慢慢地轻踮着走路了。 虞渊正在准备早餐。 叶梓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她今天机构里还排得有课，她刚开口跟虞渊提了一句，就直接被男人给严词拒绝了： “你的脚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去上什么课？打电话过去请假。” 虞渊并不是用的那种商量的语气，几近是命令的口吻。 叶梓茜看着虞渊的脸色，虽然知道反抗基本无望，但还是尝试地说道： “我可以坐着上课，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叶梓茜心想她带伤去上课，学生说不定会听得更认真呢。 虞渊难得没有直接发怒，他沉着嗓子问： “你现在腿还伤着，怎么照顾自己？” 叶梓茜硬着头皮说道： “又不是很严重……我会小心一点的，尽量扶着东西走，午餐的话，我可以点外卖。” “是吗。”虞渊正在倒牛奶的手顿住，抬头淡淡地给了叶梓茜一个眼神，道： “那你很厉害。” 一句话直接堵得叶梓茜说不出话来了。 她自然知道虞渊并不是在夸奖她，也不知道跟她开玩笑。 虞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且不容置疑。 叶梓茜只好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拿出手机发信息过去请假。 发完之后，还乖乖地跟虞渊汇报道： “我请好假了。” 虞渊抬眸又看了她一眼，并未再说什么。 将最后的烤吐司拿出来放在瓷白盘子里。 而后，虞渊直接走过来，将叶梓茜给抱起来走向餐桌，好在叶梓茜已经习惯了虞渊每次这样的突袭了。 拿出湿纸巾给叶梓茜擦手，虞渊淡声道： “吃饭。” 嘴角扬起一个明艳的笑容，叶梓茜这才开始乖乖地吃饭。 餐桌旁凉爽又安静，阳光从落地窗外打进一大片明亮的光，沿着界限分明的光，细细地游动。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声偶尔也溜进屋内。 叶梓茜抬起眼，刚好跟虞渊的目光相触。 她出声问道： “你等会儿就要去公司了吧？” “嗯。”虞渊淡声应道。 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他必须要出席。 “哦......”叶梓茜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许低落。 一个人待在这么空旷的房子里，实在是有些无聊。 叶梓茜答应了虞渊不出门，可是却一时想不到自己今天该做点什么。 怕叶梓茜的脚再次受伤，虞渊原本是想要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然后中午让人送餐过来。 而此时看着叶梓茜的神色，虞渊忽然开口道： “你跟我一起去公司？” “……嗯？”叶梓茜微睁大了眼睛，忙点了点头：“好啊！” 虽然到了公司也没什么其他事可做，但总好过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 叶梓茜就想要待在离虞渊近一点的位置，这样她就能觉得安心，自在。 * 在去公司的路上，虞渊又开始翻旧账。 提起了叶梓茜去酒吧弹琴的事。 这次把自己的脚弄伤，叶梓茜自知理亏。 本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先前答应了柏俞城弹完这两天，现在应该是没办法再去了。 到了公司之后，叶梓茜才发现—— 虞渊还十分善解人意地让人准备了轮椅。 他是推着叶梓茜上楼的。 叶梓茜原本还在担心着虞渊会不会像之前那么强势霸道的直接抱着她上楼。 那场面，叶梓茜都能想象得出来，势必会引起很多人的围观。 虞渊其实的确在慢慢改变，他一直都在学习着如何跟叶梓茜在一起，也越来越懂得站在叶梓茜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 但虞渊亲自推着坐轮椅的叶梓茜上办公室，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喧哗。 一时之间又出现了不少的流言，没过多久就传到了靳尚的耳朵里。 叶梓茜发现很神奇的是，虞渊在专心工作的同时，竟然还记得掐着时间，停下自己手头上的工作，走到沙发处来给她上药、冰敷。 靳尚推门走进虞渊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当即挑了挑眉头—— 他们那个令公司上来人人惧怕的虞总，此时正半蹲着在给叶梓茜上药。 原本以为是公司里的员工，怕给虞渊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叶梓茜在听到开门声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要把自己的腿收回来。 “别动。” 虞渊却是皱了皱眉头，连抬眼都没有，他依旧半蹲在叶梓茜身前，轻扣着她的小腿。 给叶梓茜喷好药后给她小心地戴上护踝。 叶梓茜发现来的人是靳尚之后，才微松了口气。 她还不知道，公司里头，敢不敲门进虞渊办公室的其实只有靳尚一人。 虞渊在做完了之后，又站起身，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神色淡然的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219章 公司 靳尚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朝叶梓茜问道： “梓茜，你的脚怎么伤着了？” “不会是三少欺负你了吧？” 叶梓茜的神色有几分微窘，否认道：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给崴了一下。” 虞渊从办公桌看了过来，补了一句： “瞎逞能。” 若是叶梓茜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还另当别论，谁让她这是自己上赶着去受的伤。 这件事，虞渊能“谴责”叶梓茜很久。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三少这么说，靳尚饶有兴致地问道。 叶梓茜只好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省去了很多的细节。 靳尚听完之后，说道： “那这算是好事，还救了别人，很勇敢！” 话音刚落，靳尚就能够感受到虞渊从位子上透射过来的一道冰冷的视线。 虞渊开口道： “你再夸她两句试试。” 靳尚既而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那你一直待这里不是很无聊，我带你去楼下办公室逛逛，玩一玩？” “啊……在公司里有什么能玩的？”叶梓茜闻言还有些纳闷，在公司里头，其他工作人员应该都在忙，能有什么地方可以玩的。 靳尚笑了笑，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偷偷跟你说啊，只有这顶楼办公室，因为有三少在，所以气氛才会比较严肃紧张一点—— 楼下可不会，气氛比这里好多了，而且下面设有专门的员工休闲区，有咖啡厅，小型影厅，桌球台，还有游戏厅。 对了，我还给语彤专门整了一架钢琴，你也可以去试试。” 叶梓茜惊讶地微睁大眼睛，反问道： “还有游戏厅吗？” 这实在是跟她想象中的有很大不同。 她也没有想到以虞渊的性格来管理公司，会允许员工如此休闲放松，她觉得挺意外。 靳尚温声道： “是啊，我带你去看看吧？” 叶梓茜依旧有些犹豫，毕竟她需要坐轮椅有很多不方便，也太引人注目了。 忽然一道略显冷漠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很闲吗？” 虞渊这话自然是对着靳尚说的，明显是觉得他工作量太少了，才会有这闲工夫赖在他这里，还想着拐带他的人。 靳尚一下子就听出虞渊话语中的意思。 笑着说道： “我可是刚忙完，方才喘口气。” 虞渊淡声问： “上来做什么？” “我这不是听说梓茜的腿受伤了，赶紧上来关心一下嘛！ 毕竟三少你早上来公司的时候，亲自推着轮椅上来，实在是太过醒目了—— 现在怕是全公司都已经传遍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的？” 叶梓茜心想着虞渊这应该已经算是有所收敛了，还让她坐轮椅没有直接把她抱上来。 靳尚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叶梓茜，道： “走吧，我带你下去逛逛。” 叶梓茜看了坐在办公桌前略显漠然的虞渊一眼，淡声开口道： “我的脚现在不太方便，就不下去了，改天吧，谢谢你。” 靳尚又问： “真不去啊？你不要太惯着三少了，我罩着你，你别担心！” 叶梓茜听见靳尚的话，不禁笑了笑说： “真没有，我还是不去了，对了，语彤她不是也在这里吗？” 靳尚缓声道： “她因为有点工作上的事情，前天出发去米兰了，要过一阶段才回来。” 叶梓茜点了点头。 靳尚又坐了没多久，就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他其实真的是没什么时间可以闲下来。 午餐的时候。 虞渊专门让秘书叫餐的时候，换了一家东南亚的餐厅，点了些开胃的沙拉和冷菜，海鲜还有酸甜汤，全部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虞渊是凭着记忆当中叶梓茜的胃口点的，果然她也真的很喜欢吃。 见她吃得不紧不慢，但却专心致志的，脸颊轻微鼓了起来，就像是只小松鼠。 虞渊心想怎么样才能把人养得胖一点？ 但其实，叶梓茜吃的东西也不算少，她基本也没有控制自己的饮食，但却怎么也胖不起来，兴许是常年有胃病的缘故吧。 虞渊看叶梓茜忙着吃，就伸手把甜汤放到她的面前—— 叶梓茜抬眸望向了他，笑了笑。 叶梓茜的眼睛其实很圆，眼角微微朝下。 每当她很明显笑着的时候，这双眼睛就会十分像小猫在撒娇时的模样，黑溜溜的眼珠里映出剔透的水光，让人看了就觉得心头一软。 饭歇，虞渊将叶梓茜抱到了轮椅上。 忽然对她开口道： “我带你下去走走？” 男人的话音听起来几分惯有的冷淡，却是让叶梓茜惊喜地睁大了眼眸。 不同于面对靳尚时候的犹豫，叶梓茜直接朝着虞渊开口问道： “去哪里呀？” 一副期待虞渊带她去玩的模样。 虞渊思索了下，问道： “……楼下游戏厅？” 虞渊记得刚才叶梓茜在跟靳尚交谈的时候有提及过，似乎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好呀～”叶梓茜笑着答道，面容之上是明显的喜悦。 长这么大叶梓茜都还没有去过游戏厅呢。 说是游戏厅，但因为是设在公司内部，仅供员工日常娱乐的，所以规模自然没有外面的游戏厅大，只是个用来打游戏的房间而已。 虞渊推着叶梓茜走进电梯。 叶梓茜见虞渊抬手，按了23层的电梯，他们现在所处的是第26层，是这栋楼的顶层。 要去到休闲区域的话，还是要经过一些员工的办公室—— 虞渊突如其来的举动可把众人给吓坏了，都以为是老板下来突击工作检查。 现在这会儿是午休时间，有不少外出吃饭或回家的，所以人员并不齐。 一看到虞渊推着叶梓茜走进来时，都吓得立即从座椅上站起身，道： “虞总好！” 原本在聚众聊天的人也都噤了声。 还有人在忙着收拾自己桌上的外卖和零食，神色看起来有些慌乱。 叶梓茜总算是见识到了，看来靳尚说的并没有错，公司的员工们是真的都很怕虞渊。 看向有些局促的众人，虞渊只说了句： “你们忙自己的。” 而后便推着叶梓茜往里头走去。 第220章 打游戏 待看不到虞渊的身影时—— 后头立即起了一阵不小的喧哗，大家都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虞总究竟是带着虞太太下来做什么。 大家都开始议论了起来。 “虞总这到底是下来干嘛啊，什么也没问呀，看起来也不像是来视察工作的。” “我刚才的面差点打翻了，吓死我了。”一盆重口味的麻辣烫，要是打翻了可有她受的。 “谁有胆子跟上去看一看他们到底下来干嘛！”说话的人随手指了旁边一个部门新进来的老幺，开口道： “要不……小葛你偷偷跟上去看看？” 被点到名的那个女孩子吓得连连摆手道： “不不不……我可不敢去！” 旁边的人，开始起哄怂恿道： “哎呀，没事的，小葛，你就假装是去倒杯咖啡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就算是被撞见了也没有关系的！” “对呀对呀，又不是不能去的地方。” 有员工机智地猜测道： “不过说起来，里面基本都是些休闲区，虞总这是趁中午休息时间带人下来放松吗？” “有可能哦！听起来很有道理。” “这也太贴心了吧！” “实在难以想象这是虞总会做出来的事情。” “虞总恋爱了之后真的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高中同学的话，那他们应该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员工们开始八卦脑补。 最终，那个叫小葛的新来的老幺，还是被大家安排着前去打探一下情况…… * 虞渊带着叶梓茜来到游戏室。 公司里头会有游戏室的存在，一方面也是因为靳尚的个人爱好。 这房间是靳尚专门请人设计的。 风格也很独特。 他们公司主攻的方向是金融控股和电子科技，靳尚在读书的时候就对计算机很感兴趣。 从很早就开始和虞渊一起设计软件，自然对游戏也有所涉猎，慢慢的就喜欢上了，还做过专门的研究。 而且从事他们这个行业，压力本来就比较大，平时工作之余，大家可以到这里来稍微放松一下。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工作，游戏室的墙体和地板都铺着厚厚的隔音垫，还有遮光的帘子。 一走进房门，抬眼就可以看到正前方有一面显示屏，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的墙面。 格外的显眼。 左右两侧有两排很大的柜子，柜子上堆满了游戏盒和游戏光碟，还有一些耳机，游戏机和手柄等等。 柜子旁边还有一个双开门的冰箱，里头放着汽水和饮料，还有一个零食橱柜。 屋内的东西有些混杂，但是又什么都有。 可别小看柜子上的游戏，很多都是现在市面上已经绝版的，很难买到。 若是真正喜好游戏的人，进到这样的一个房间，应该会觉得这简直就是个天堂吧。 而叶梓茜瞧着觉得有些震撼。 虞渊把叶梓茜推了进去，又把人从轮椅上抱下来，放到米色地毯旁边的矮沙发上。 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掉，虞渊也在沙发旁坐下来，他打开了显示屏和游戏机，拿着手柄似乎在随意地挑选着游戏。 叶梓茜很少见到这个样子的虞渊—— 此刻男人坐在矮沙发上，拿着游戏手柄，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几分慵懒。 虞渊转过头来，朝着叶梓茜问道： “要玩吗？” 叶梓茜把自己的手机直接放在地毯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不会。” 她又有些好奇地问虞渊： “你会玩吗？” 印象当中，叶梓茜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虞渊打游戏，更何况他高中的时候成绩那么好，叶梓茜觉得他应该是没什么时间打游戏吧。 但其实，虞渊虽然没有靳尚那么痴迷，但这些年也跟着靳尚打了不少的游戏。 他看向叶梓茜温声道： “我教你。”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眼中立即闪过欣喜。 她只见虞渊从柜子上拿出一个新的手柄，拆开拿了过来，到沙发边坐下。 叶梓茜抬手接过了虞渊递过来的手柄。 “这个摇杆是游戏中用来控制方向的，这个是进攻，这个是躲闪……” 虞渊不紧不慢的声音，开始教导叶梓茜，见她拿手柄的姿势似乎有些别扭。 男人直接伸手过去，握住了叶梓茜的手帮她调整着，淡声道： “你的手，要像这样放在这两边，才会更方便控制。” 矮沙发有些过于软，软得塌陷—— 两个人的腿是挨靠在一起的，互相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叶梓茜认真地记住了虞渊所说的手柄的使用方法，她抬起眸来，望向虞渊问： “然后呢？还有什么？” 叶梓茜刚好迎上虞渊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相触。 叶梓茜的眼睛是大而圆亮，瞳孔中透着淡淡的光泽，这一点和雪球有些许的相像。 此刻瞧着更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单纯，虞渊在教她，而叶梓茜像是很认真地在学习。 喉结微动了下，虞渊不着痕迹地敛下自己眼底的情绪，他拿起自己的手柄，点开了游戏的联机的模式。 又给叶梓茜新创立了个角色，开始带着她进入到游戏模式中…… 游戏室的有一面墙是透明的玻璃，如果遮挡的帘子没有放下来的话，就基本可以看得清楚里面发生的场景。 小葛只敢看上几眼，就赶忙跑回去会去跟其他的同事们汇报说—— 虞总带着虞太太进入游戏室了，虞总正在手把手地教人打游戏。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有些不相信。 但因为小葛还“胆大包天”地偷拍两张照片，照片顿时被其他同事拿去传阅了，纷纷惊叹这究竟是什么屠狗的有爱画面。 * 蒋雪迎的手受伤了，柏俞城原是想要让她在家里头休息几天的。 一大早起来，两人就开始辩论，算不上争执，只是互相讲道理的那种。 毕竟蒋雪迎总是一工作起来，就完全都不懂得顾及自己的身体。 蒋雪迎也觉得很无奈，她这石膏得打三个礼拜，她总不能在家干坐三个礼拜吧？ 这也是她一开始不想打石膏的原因。 第221章 打游戏(2) 现在蒋氏夫妇都已经半退休了，公司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蒋雪迎在管着的，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放得下，不去公司的。 柏俞城犟不过她，只好让司机送人去了。 而柏俞城则是在家中做好了饭，中午直接送到蒋雪迎的公司里头来。 蒋雪迎平时吃惯了柏俞城煮的菜，也没有太客气，说了一声“谢谢”就想要开始开动了。 柏俞城是真的跟了解蒋雪迎的口味，做的东西都是她喜欢吃的—— 蒋雪迎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吃到柏俞城亲手做的菜了，自然觉得嘴馋。 柏俞城将带过来的饭菜分开摊盒，都摆放在了蒋雪迎面前的桌上。 蒋雪迎自己手动拿起了勺子，因为右手打着石膏，左手拿筷子的话，实在有些不方便。 柏俞城似随口地问了一句： “要不要我喂你？” 动作顿住，蒋雪迎愣了下，忙道： “不用，不用……” 蒋雪迎还不是很习惯和柏俞城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如此缩短，她忽然想到早晨柏俞城帮她换衣服的神色，还有看她化妆的时候，也手痒的想要帮她画眉。 柏俞城似乎很享受着现在蒋雪迎打石膏的日子，事事都想要亲力亲为。 有些事情蒋雪迎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两人便一下子多了很多亲密接触的机会。 蒋雪迎下意识地躲避着柏俞城的视线，她的目光很快就被眼前的饭菜所吸引了。 坐在沙发上，拿起勺子就朝着饭盒开动。 饭菜很丰盛，煎牛排，焗海鲜，蔬菜肉蛋和紫米，另外还有水果沙拉和一碗蒋雪迎最爱的土豆泥，还有一小盒酸奶。 水果沙拉做的是多水果少沙拉的，完全就是照着平日里蒋雪迎的饮食习惯，这些都是柏俞城亲手做的。 柏俞城一直看着蒋雪迎就用左手拿勺，看起来有些别扭，但不算吃力地吃着饭。 看到她脸上偶尔露出来的满足神色，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这些食物。 蒋雪迎令柏俞城觉得有好感的一点就是她的身上偶尔展现出来的这种自然和干净纯碎。 像是还保留着几分孩童的天真。 即使是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中混迹，蒋雪迎也不曾失了这些，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一直盯着人吃饭，柏俞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坐在一旁不说话。 蒋雪迎吃了不少，又拿着勺子挖了一口自己最爱的土豆泥，抬眼看到坐在旁边的柏俞城，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你吃过午饭了吗？” 柏俞城看她那有些小心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说： “你都已经快吃完了，才想起来问我？” 蒋雪迎的脸色微热，一下子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想把眼前的餐盒推到柏俞城面前，可的确已经没剩下什么了。 但柏俞城却像只是漫不经心地逗了她一句，并不是真的想吃，他说： “我吃过了，你吃吧，都是给你做的。” 蒋雪迎低下头，又吃了两口沙拉。 隔了好久，她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柏俞城，出声确定地问道： “你这是……不生我气了吧？” 蒋雪迎想起来自己其实好像还没有好好地跟他道过谦，但她有答应柏俞城一些事—— 而他像现在这样愿意做饭给她吃，应该是不生气了吧？也不会再那么久又不回家了…… 蒋雪迎这话问得其实有些没头没尾，但柏俞城却是一下子就听懂了她在问什么。 他禁不住的觉得心头一痛。 沉默片刻，柏俞城说： “不生气了。” 柏俞城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他只不过是有些逃避，而且因为想不到可以挽回的方法，所以才会不想要见她。 蒋雪迎的面色是不加掩饰的欣喜，她夹了一个小番茄放进自己的嘴里。 柏俞城依旧一手搭在沙发背上看着她。 柏俞城没有说话，蒋雪迎便也不说了。 她吃完沙拉，接过了柏俞城给打开的酸奶喝，没有让自己的嘴巴得空。 空气中是平静的温柔。 * 为了方便看清楚显示屏，游戏室里装有电动的遮光帘子，放下来之后—— 屋内的光线就变得昏暗了不少。 显示屏的游戏界面上的人物角色随着手动的操控，动作不断地移动闪现，伴随着的还有在房间内回响的外放的游戏背景音乐和激烈的音效。 虞渊不紧不慢的指导声，时不时地传来： “对着你左前方的那个士兵发技能。” “前进加进攻俯冲。” “梓茜，注意你后面，不要站着让人砍。” 果然，虞渊的话刚落下没多久，刚上手游戏就连死三次的叶梓茜又一次回到重生点。 她瘪了瘪嘴，看向自己身旁的虞渊说道： “我的肢体可能有些不协调……” 除了高中时候的物理课，叶梓茜已经很久没有在技能上有这么大的挫败感了。 她有点想丢了手柄，不玩了。 虞渊面不改色地出声哄道： “这个游戏比较难—— 你跟在我后面丢药品，不要去打怪了。”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比较容易的任务。 于是叶梓茜干脆就一直跟在虞渊身后。 偶尔虞渊会冒出来一句： “不要乱跑，跟着我。” 叶梓茜就会乖乖地跟上前去。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喜欢跟在虞渊的屁股后面跑，虞渊在采集任务的物品，她就跟在旁边一起采。 虞渊在打怪的时候，她就躲在后面扔药。 虞渊在跟npc对话时，她就似乎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看着。 明明没有半点的作用，但还是围在虞渊的身边逛来逛去。 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一直跟在虞渊身后的小尾巴。 虞渊去哪里叶梓茜就去哪里，重复着这种简单到摸不着头脑的行为，两人竟然就这么玩了一中午的游戏。 直到差不多快到上班时间了。 叶梓茜看起来还有些许的意犹未尽，她看向虞渊说道： “我好像马上就要升级了，还差一点点。” 等级低的时候，一级一级升是很快的。 虞渊出声道：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让人在家里面整一个游戏屋。” 第222章 细雨 虞渊想着这样叶梓茜什么时候想要打都可以打了，就在家里头很方便。 叶梓茜看着虞渊，她像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 她并不是喜欢打游戏，而只是喜欢跟他在一起打游戏的感觉而已。 最后，叶梓茜只启唇道： “可是……这些游戏看起来都很难，我都可能不太会玩。” “我陪你打。” 像是看懂了叶梓茜的心思，虞渊应声道。 叶梓茜看向虞渊，眼底有淡淡的光，而后她的嘴角扬起明显的弧度，说道： “好呀。” 虞渊看着她，眉眼霎时变得柔和下来。 吻就像一片轻飘飘的花瓣，无声地落在他们两人的唇间。 没有太多特别的理由。 就像只是时间流转之中一次呼吸，一瞬简单的眨眼。 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发生在这几秒的静谧里。 叶梓茜轻敛下自己的眉目…… 每一次同虞渊的亲密接触，给她的感受都是如此的美好心悸，碰触后像只会想要更多。 但叶梓茜又反应过来什么地躲开些许，轻哼了声，压低喉咙道： “这......这是在公司里头，你干什么......”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虽然遮光的帘子都已经放了下来，但这个游戏屋还是不比在虞渊的办公室里头—— 随时都可能会有人突然地闯进来。 到时的场面可就无法言说了。 但虞渊像是丝毫都不惧怕这一些。 因为看着叶梓茜有些心虚，像做了坏事的模样，虞渊微微勾唇，轻笑了一声。 他又垂下头，亲了亲叶梓茜的嘴唇。 叶梓茜微睁大了眼眸—— 心想着这是在虞渊的公司里，他都不怕的话，那她怕什么，大不了以后就躲着点，不跑来公司了。 察觉到怀中人的走神，虞渊带着半惩罚的意味，明显的加强了攻势。 叶梓茜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虞渊给她带来的强烈的压迫感。 整个面颊连带着身体，似乎都变得燥热起来，嗓子眼儿像是有淡淡的干渴。 叶梓茜抬起自己的双手，揽住了虞渊的脖颈，难得主动地加深了这个吻。 虞渊睁开眼睛，眸色沉如黑墨，他又怎么可能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男人抬手扣住叶梓茜的腰身，将叶梓茜更带进怀中，亲吻得她大脑都有些放空，顿时软了腰，只能乖乖的任由虞渊为所欲为。 叶梓茜绯红着一整张脸，在虞渊强势的亲吻中努力学习着换气，但因为她十分不熟练，还是很快就变得气息急促。 到最后，叶梓茜坐在轮椅上被虞渊推着走出游戏室的时候，面色还有些泛红，唯恐别人会看出什么异样来，叶梓茜一直都微低着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 她刚才就不应该一时冲动—— 虞渊根本就是撩拨不得的。 * 下班后，虞渊带着叶梓茜去吃了饭。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 细雨笼罩着城市的霓虹，灯火闪烁，路上的行人都撑着雨伞，匆匆忙忙的。 但街市依旧不掩繁华。 叶梓茜坐在车内，望着窗外雨水笼罩下的街景，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微微勾唇一笑。 虞渊转过头来看向她，出声问道： “笑什么？” 叶梓茜侧过身来说： “没有，我忽然想起来我们上学那会儿，你时常下雨天都不撑伞，就直接走在雨里，还走得不紧不慢的，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同学真的好奇怪啊！” 虞渊闻言微怔了下，他也想起有一回，他撞见柏俞城在教学楼前的凤凰树下跟叶梓茜表白，叶梓茜拿他做挡箭牌，还跑过来试图跟他解释—— 在被他冷漠对待了之后，还在雨中跑下车来给他送伞。 那个时候，虞渊也觉得这个女生的确有些天真的傻气。 但叶梓茜的确是凭着这种横冲直撞的勇气，撞进虞渊的心中，留下了这么多年都难以泯灭的印迹。 那段时日，对于虞渊来说本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但因为有了叶梓茜的出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到家后。 其实叶梓茜差不多已经能够自己踮着脚走路了，但虞渊还是将她抱进浴室让她先洗澡。 虞渊坐在房间的沙发内，拿平板处理着一些工作上的邮件。 在听到叶梓茜的声音之后，才又进去把人抱出来。 洗完澡后的叶梓茜身上有沐浴露清爽的香气，白净的皮肤上还残留着水蒸气的温热。 将人抱到椅子上坐着。 虞渊去拿来了吹风机，动手亲自给叶梓茜吹着头发。 微抬起头，叶梓茜出声道： “我自己来吧？” 她伤到的是腿，又不是手。 他这样搞得她伤得多严重似的。 叶梓茜觉得自己的脚应该过几天差不多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我来。”虞渊只是淡声说了句。 他给叶梓茜吹干了头发，又给她的脚踝重新喷了药之后，才进浴室去洗澡。 出来时就看到—— 叶梓茜坐在床褥上，正微垂头叠着衣服。 虞渊的神色微怔，缓步走上前去。 只是看着叶梓茜这副样子，乖巧地坐在他的面前，低头时温润光泽的鼻梁，以及泛着红意微翘的唇，虞渊就觉得自己的内心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 眼前这个他失而复得的人，虞渊时常会想，他该如何做，才可以弥补他们两人之间错过的所有的遗憾。 叶梓茜抬头看向虞渊，柔声开口道： “安安说她过几天来a市，她定了元旦前一天的机票。” 叶梓茜口中的安安是指安素，虞渊自然知道，他淡声道：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去安排。” 叶梓茜还不知道虞渊这一句简单的安排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派人去接机，安排酒店和餐厅，事无巨细的周到。 叶梓茜又说： “到时我的脚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去机场接她。” “到时看看再说。” 如果叶梓茜的脚还没有好全的话，虞渊是不可能会让她去接人。 叶梓茜才注意到虞渊方才洗完澡，只穿着一件藏青色浴袍，身前的绑带收得不是特别紧，隐约可见男人轻微袒露的胸膛。 第223章 下雪了 让叶梓茜下意识的忙挪开自己的视线，面色有些局促的发烫，她故作忙碌地叠着最后的两件衣服。 将叶梓茜叠好的衣服，放到衣柜里—— 虞渊走回来在床边坐下，他忽然倾身靠近了叶梓茜，压着嗓子问： “你刚才在想些什么？” 叶梓茜微愣地看向虞渊： “我……我什么都没想啊……” 感受着眼前的人散发的强烈荷尔蒙气息，实在太有存在感了，让叶梓茜连说话都变得吞吐起来。 “是吗？”虞渊轻声道。 听起来像是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问话。 男人的眸光流转在叶梓茜的面容上，落在她含着水光的双眼，再到润泽的红唇—— 然后没有丝毫克制的倾身吻住了她。 面对着叶梓茜，克制对于虞渊来说，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得困难。 毕竟虞渊在尝过甜之后，自然而然会想要的更多，但最引诱他的并非是其他，而是叶梓茜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目光，亦或者是像今天中午在公司时那样难得的主动—— 这样依恋的身体信号，轻易地能激发虞渊心底最强烈的渴望。 而目标自然是叶梓茜。 虞渊想要更触碰到怀中人的温度。 叶梓茜微闭着自己的眼睛，在虞渊的攻势下轻蹙起眉头，连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似乎都带着些许的甜味儿。 衣服像是想推开身前的人，可身体却又胆大的不由自主往虞渊怀里头钻。 突然空气中传来的猫叫声惊醒两人。 雪球直起自己的身子，站在床边，它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正歪着脑袋看向他们。 叶梓茜喘息着回过神来，她红着脸抵住虞渊的肩膀，低声道： “雪球在这……” 叶梓茜觉得这样尴尬的场景就好比被孩子撞见了父母在亲密，是一样的。 “你……把雪球抱下楼吧……” 叶梓茜忙逃离了虞渊的怀抱，她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男人看向还立在床边的雪球，一人一猫，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 虞渊像是有些危险地轻眯了眯眼睛，走上前，躬身把雪球从地上抱起来。 * 叶梓茜这几天的腿其实好得差不多了，缓慢地行走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还不敢太过放肆地大跑大跳。 但虞渊还是没有同意让叶梓茜明天去机场接安素，叶梓茜试图沟通但依旧无效。 一夜醒来才发现—— a市今年的初雪，在元旦前一天来临了。 五点钟的街道尚未苏醒，晨雾还很重。 细雪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浅色的白没过多久就覆盖了一整座城市。 今年的初雪来得比较晚些，一直拖到了现在，等到叶梓茜早晨醒来，打开窗帘之后，就瞧见外头飘扬着的雪花，有一瞬间的晕眩，她感觉实在美得太过于梦幻了。 雪落的速度很慢，世界似乎都忽然变得静谧了下来。 “虞渊，下雪了。” 叶梓茜转过头，有些惊喜地朝坐在沙发上的人喊道。 对于一个从小在南方城市长大的孩子，对于雪总是怀揣着莫名的期待与欣喜。 叶梓茜连忙打开窗户，寒风顿时吹了进来，让她的身体下意识一阵瑟缩。 但叶梓茜还是伸出手去，试图去接着那些飘扬落下的雪花。 因为只是小雪，所以雪花落在掌心没多久，在触碰到温热的肌肤之后，便融化了。 叶梓茜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就被另外一双大手给罩着抓了回来。 她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的虞渊，眼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虞渊开口道： “把窗户关了，或者去把衣服穿上。” 虞渊见叶梓茜刚睡醒没多久，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就敢站在这里吹冷风，一不小心就该受寒了。 看着虞渊把窗户关上。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叶梓茜笑得弯了弯眉眼，话语中可以听出明显的兴奋： “虞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下雪，一会儿等我换好了衣服之后，可以下楼去玩吗？” 叶梓茜看起来就像是个贪玩的孩子，这是她少有的姿态，尤其是六年后就更少见了。 “不可以。”虞渊眸色微动，浅声道。 “为什么？我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保证我绝对不跑不跳，我就下去看看，也不行吗？” 叶梓茜抬手抓着虞渊的手臂，隐隐流露出撒娇的姿态。 虞渊看着她，似无奈地退一步道： “等雪停了，才能下去。” 叶梓茜惊喜地睁大自己的眼眸，忙点了点头，转过身就要去衣柜里拿衣服。 差点就要小跑起来。 被虞渊在身后出声呵斥道： “不准跑。” 叶梓茜忙止住脚步，转过头讨好地看了虞渊一眼，然后乖乖的一小步一小步走向衣柜。 那小动作瞧着有些许可爱的姿态。 叶梓茜很自觉地拿出衣柜里头最保暖的长羽绒服外套，把自己从头到脚给裹了起来。 还戴上了围巾和毛绒的针织帽子。 等到她走回到虞渊面前的时候，就是一副求表扬的神色。 叶梓茜抬起自己戴着手套的手，挑眉地看向虞渊，问道： “这样可以了吧？” 在终于看到男人点了点头之后，叶梓茜立即转过身说： “那我到楼下客厅去看哦！” 紧接着心急又不敢跑，只敢乖乖走下楼。 客厅是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得更清晰些。 叶梓茜看向窗外。 无声飘落的雪花，看起来真的就像在施展着某种魔法—— 纯洁无瑕的白试图将眼前的场景渲染成童话般的世界，还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温柔。 没过多久，虞渊便也下了楼。 这几日，因为叶梓茜的脚受了伤，虞渊几乎是形影不离地把她带在自己身边，走到哪都带着，去公司也是。 如今有片刻的时间看不到她，竟是让虞渊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虞渊走下楼梯，就看到叶梓茜当真乖乖就站在楼下客厅看着雪，她的手放在玻璃上，连旁边的窗户也没有开。 戴着帽子的身影，让虞渊从后头瞧着，觉得心头一阵柔软。 虞渊进到厨房里头，给叶梓茜热了一杯牛奶，拿出来给她。 第224章 家 叶梓茜笑了笑，双手接了过去—— 掌心触碰到了炙热的温度，那份暖意仿佛能够直达至心尖，又瞬间流转到四肢百骸。 已经习惯了虞渊的细心，叶梓茜并没有开口去道歉。 两个人之间像是已经有了无声的默契。 雪下得不大。 在太阳出来，温度升高之后雪就停了。 路面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有些地方被太阳晒得开始化成水，没过多久就沾湿了马路，变得湿漉漉的。 叶梓茜向虞渊征求着自己能不能下楼去看雪。 虞渊帮叶梓茜叫了外卖，又提出明确的要求，让她要吃完早饭才能下楼。 男人又走回卧室，等到他再下楼的时候，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手里拿着铁灰色的西装外套和一条领带。 叶梓茜有些意外地转头问道： “你不吃早餐就要去上班了吗？” “八点有个视频会议，我去公司再吃—— 你一会儿要吃了早餐才能下楼，若是再下雪了的话，就要马上上楼。 不能在雪地里久待，听清楚了吗？” 虞渊的声音徐徐，缓声叮嘱道。 叶梓茜忙应声： “好啦，我都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走到虞渊的身前，拿起他挂在手臂上的那条领带，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 像是想要帮虞渊系领带的模样。 虞渊的个头很高，但他在叶梓茜抬起手的时候还是无声的微低下头，任由着她将手中的领带环绕过他的脖颈。 虞渊出声问道： “还是，你要跟我一起去公司？” 虞渊前几天都带着叶梓茜一起去公司。 一想到要一整天都看不到眼前的人，虞渊竟觉得有些许不适应。 在这之前，虞渊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粘人的人。 叶梓茜正专心地捣鼓着自己手中的领带，像是被难倒了，她分神答道： “我今天就不去了吧......这个领带要怎么打啊，我怎么好像打不好的样子？” 轻蹙起眉尖，叶梓茜睁大眼眸看向虞渊。 男人抬起了手—— 他将自己的手附在叶梓茜的手之上，带着她一起，几个动作之间很快就将领带系好了。 明明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样子，可叶梓茜刚才就是怎么也系不好。 但叶梓茜觉得一回生二回熟，她应该要揽下给虞渊系领带的这个任务。 虞渊开口道： “不准乱跑，也不准偷跑去机场，我下午就回来了。” 如果飞机不晚点的话，安素会在晚上八点半抵达a市。 虞渊这么说直接就断了叶梓茜想要自己偷偷跑去机场接人的念想。 在出门之前，虞渊还多说了一句： “那个药每隔三个小时还要再喷一次。” “好的，我知道啦，你路上小心。” 叶梓茜就差朝着虞渊敬一个礼，跟他说自己保证会完成任务了。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虞渊原来这么啰嗦的吗？ 而且他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管她了。 事无巨细的。 实则，虞渊的骨子里就是一个比较强势霸道的人，而叶梓茜也享受着这样被虞渊管着的过程。 叶梓茜乖乖地吃完早饭才下楼。 她还专门拿了自己的相机下去，拍了不少雪景，因为雪不是很大，街道和城市被雪覆盖的场景也没有很明显。 叶梓茜开始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够有一场鹅毛大雪。 挑了几张照片，叶梓茜发给了虞渊。 虞渊是在会议结束之后，看到信息才回复的，他问—— “你的照片？” 相比于风景，虞渊像是对人比较感兴趣。 不同于叶梓茜的手机，虞渊的手机里头几乎没有叶梓茜的照片。 叶梓茜刚才下楼的时候，的确是有自拍。 她看到虞渊的消息之后，抿了抿下唇。 在刚才拍的好多张照片中仔细地挑选了一下，挑了一张她觉得勉强能看的照片发过去。 虞渊的回复依旧简短。 只有两个字——「好看」 不知道他是在夸风景，还是在夸人。 反正叶梓茜觉得脸颊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烫。 而后，叶梓茜又将雪景的照片发给安素。 告诉她，a市下雪了。 只是小雪，希望今天不要再下了，以免会影响到晚上飞机的航班。 还有，她在等着她来。 * 下午时分。 虞渊加紧地完成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但还是拖到差不多天黑之前，才处理完所有的事。 自己开车回家。 透过车窗，目之所及，整片天边都被夕阳给包裹着。 天空当中红色和橙色的云朵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道道漂亮的晚霞，这意味着也许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因为知道有人在等着，回家的心情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 而等到虞渊回到家时，叶梓茜正窝在客厅的吊椅上睡着了，身上裹着一条薄薄的毛毯。 叶梓茜下午在家，画了一幅关于雪景的画，又看了会儿闲书。 许是因为天气，或者是屋内的温度太过舒适，就躺在吊椅上不小心睡着了。 书本落在了吊椅让的地摊上。 看起来就像是只小猫一样，瞧着虞渊的心头一阵柔软。 虞渊第一次有了这是他们两人的家的感觉。 走到吊椅旁，虞渊蹲下身，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叶梓茜睡得有些红扑扑的脸蛋上。 “……我回来了。” 并不确定叶梓茜能否听得到，但虞渊就是这么开口了。 他像是也不需要叶梓茜去回应他。 虞渊只是凑上前去，在叶梓茜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又像是没有忍住似的，往下亲了亲叶梓茜带着些许凉意的鼻尖。 而后，接着往下，贴着捎带淡淡润泽红意的唇，轻轻地摩挲。 叶梓茜似醒未醒，感受着身前人熟悉的气息，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之中，嘟囔地开口道： “虞渊......” 在说话之间，叶梓茜的唇齿微张，虞渊顺势探了进去，肆意地品尝着专属于他的香甜。 两人的气息像是自发的勾缠在了一起。 已经太过熟悉这样的亲密。 叶梓茜这才意识到了并不是在梦中。 她睁开眼睛，眸光迷离了好几秒钟。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照射了进来，洒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也把叶梓茜的眼睛映照得有几分波光流转，她的发丝都似被染上些许鲜艳的色泽。 “你回来啦......” 叶梓茜微哑着嗓子，轻声开口道。 “嗯。” 叶梓茜坐起身，虞渊便也站起来，在她身旁坐下，两个人一起挤在一张吊椅上，虞渊伸手，把叶梓茜搂进自己的怀中。 微垂头，又吻了吻叶梓茜的额际。 两人都享受着此刻无声的静谧。 过了一会儿，虞渊才开口道： “我爸问我们最近有没有空回家去吃个饭。” 叶梓茜在虞渊的怀中直接愣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他： “你爸？” “嗯。” 虞渊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声应道。 他就像是在说着一件非常理所当然，又稀疏平常的事情。 叶梓茜对于虞渊父亲的了解，都只来源于六年前她同戎安筠的那一场对话，她从戎安筠的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 但她并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叶梓茜和虞渊还在一起的时候—— 叶梓茜一直都不知晓他们家究竟出了什么变故，只觉得虞渊跟他父亲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所以一直也不敢多问。 而此刻，叶梓茜更在意的是虞渊说他想把她带去见他的父亲。 这自然代表着虞渊对这段感情的认真—— 以及对叶梓茜的珍视。 他是真的抱着要同她一直走下去的打算。 叶梓茜到现在，还觉得有些许不真实。 他们走失了那么多年。 她真的已经又牢牢地将虞渊握在了掌心。 “梓茜？”虞渊出声唤了句怀中的人。 叶梓茜回过神来，说： “我......我都可以，你定就好。” “那就明天晚上？”虞渊淡声开口道。 叶梓茜眨了眨眼睛，轻声应： “好......” 过了片刻，她又吐出来一句： “这样会不会太赶了？” 以为叶梓茜是觉得这样太着急了，虞渊轻皱了下眉，看向她。 他听到怀中的人又开口道： “第一次去你家拜访，我是不是应该给你爸准备一下礼物—— 明天去买的话，会不会太赶了？” 叶梓茜说： “……我还没有想好该买什么礼物合适。” 她看起来显而易见有几分局促的不安。 虞渊眉眼松了松，说： “不用。” “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你不要紧张。” 叶梓茜显然并没有被安慰道： “可是......可是第一次空手上门的话，好像不太礼貌。” 这点人情世故，叶梓茜还是懂的。 虽然虞渊并没有多说，但是叶梓茜也知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去上门拜访的。 虞渊不在意那些，并不代表长辈也是那么想的。 叶梓茜说的只是小事，虞渊开口道： “你若是在意的话，我会让人去准备好。” “可是......你让人准备的，这样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虞渊笑了笑，抚着叶梓茜的头说： “傻瓜，当然是说你准备的，我们不说的话，有谁会知道？” 叶梓茜有些纠结地开口道： “这样算不算是欺骗长辈啊？” 虞渊面不改色地说道： “不算，心意到就可以了。” 犹豫了片刻，叶梓茜慎重道： “要不我们明天还是自己去挑选一下吧。” “好，都随你。” 在某些事情方面，虞渊对叶梓茜一直都是纵容的，也很好说话。 搂了搂怀中的人，虞渊问： “饿了吗，带你出去吃饭？” 叶梓茜看向虞渊，思索了一下，说： “我想要吃你做的面。” 叶梓茜馋了，也想念那个味道了。 虞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温声道： “好，给你做。” 男人的话音方才落下，叶梓茜的嘴角就扬起明媚的笑颜。 叶梓茜的这个要求实在称不上是过分。 相反的，虞渊一直都希望她能贪心一点。 饶是叶梓茜真的想念虞渊做的面了—— 但她还是觉得虞渊做的量未免也太多了。 叶梓茜吃了满满的两大碗，实在是撑得不行了。 饭后，两人一起在看电影时，叶梓茜难得地舍弃虞渊的怀抱，非要站着看。 * 晚上八点半。 飞机准时地降落在了a市的机场。 安素戴着帽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此时正透过玻璃看了下外头。 宽敞的停机坪上，停了好几架飞机。 机舱门很快就打开了。 乘客们都着急地站了起来，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随身的背包和行李。 排着队陆陆续续地下了飞机。 安素却像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只见她又随手取过座椅旁边的杂志，微低下头，慢慢地翻看着。 坐在安素旁边的男子，一身灰色的西装，戴着眼镜，一副明显精英人士的打扮，这会儿正时不时的将视线落在安素的身上。 男子已经观察了安素一路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飞行路程。 他们两人在才刚坐下时有过几句简单客气的交谈，而后便没有了。 男子是到a市来出差的，从事的是金融行业。 他也了解到安素是来访友，而且她的工作是一名芭蕾舞蹈演员。 其实，安素的回答十分有礼，保持着不容人靠近和冒犯的距离。 但无奈，男子觉得安素完全就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理想类型。 眼见着机舱内的人越来越少，男子知道如果他就这么直接下机的话，可能他们真的就只是擦肩而过，再不会有碰面的机会了。 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还不下飞机吗？” 安素像是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在跟她说话： “我还有点事，你怎么也不下飞机？” 男人紧接着流露出来的眼神和欲言又止，让安素意识到了什么，她感觉自己问了一句没用的话。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他开口道： “我们能否留一下联系方式呢？就当是交个朋友？” 都是成年人，男子说话也很直接，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或是其他暗示。 安素一下子就听懂了男人的话。 论职业，他们不会有任何工作上的往来。 论交朋友的话，那就更没有什么必要了。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 安素的话还没说完。 旁边就传来了另一道男人的声音。 格外的清晰—— “宝贝......” 第225章 醋坛子(一更) 安素忙转过头去，果然看到梁云飞已经大步从前面走了过来—— 他的身上还穿着一套贴身的机长服，将男人整个人的身形修饰得格外高大，配上本就硬挺俊朗的五官，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出众。 太招人了。 安素说的有事就是在等人。 她在等着梁云飞。 而安素知道，梁云飞必然是已经看到了有男人在跟她搭讪—— 不然他不会这么称呼她。 梁云飞平常很少会这么叫她「宝贝」 或者确切的说，梁云飞只会在床上......才会这么叫安素。 梁云飞现在这样叫完全就是一种在宣示主权的行为。 那名男子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穿机长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们的座椅旁。 而男人刚才出声喊的，很明显就是自己身旁坐着的安素。 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了，梁云飞看起来像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他朝着那名男子开口道： “请问你找我女朋友有事吗？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直接同我联系，我可以把我的联系方式留给你？” 梁云飞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有礼貌，脸上还带着淡淡温和的笑容。 让坐在座椅上的安素禁不住弯了弯嘴角，又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 那名男子显然听懂了梁云飞话语当中的敌意，也有些尴尬，连忙道了声“不好意思，打扰了”，而后起身，很快就下了飞机。 等到人走后，梁云飞的脸才垮了下来。 微恼的神色都直接表现了出来，看得安素不禁直接笑出声。 “这位小姐，你还笑得出来？” 梁云飞双手环抱在胸前，站靠在座椅旁，开口问道。 安素微抬头看她，有些无辜地答道： “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就只是坐这乖乖等你而已，一路上我都没跟他有什么交流。” 安素也不知道她的什么行为，让对方产生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 梁云飞直接说道： “你就是太招人了，我说给你升到头等舱去，你还偏不让。” 安素的工作也很忙，迟迟都没有办法确定来a市的日期，也是临时订的票。 听梁云飞说要给她升头等舱的当下，她就给拒绝了，这会儿也摇头轻笑道： “喂，梁大机长，你这才刚当上机长多久啊，就想开始滥用职权了？没有必要的事。” 梁云飞也不觉得理亏，只说道： “为了你，不应该吗？” 她可是他的女朋友，未来还是要做他老婆的人，难道他不应该宠着吗？ 难道特权不就是应该给她用的？ 梁云飞说的没有错，安素实在太惹眼了，这些年梁云飞不知解决了多少她的追求者。 安素从小学习芭蕾舞，在学校即便身穿着简单的校服都已经是亮眼的存在。 在高中时期，安素的身边其实就有很多追求者，只不过因为那会儿她的心里始终住着一个人，所以从来都不给任何人机会。 安素在舞蹈学院毕业后就成为了一名专业的芭蕾舞蹈演员，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做，也远比想象中的要辛苦很多，但安素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太过顺遂幸运了—— 可以得所爱，现在又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这几年下来，安素的气质愈发出众。 本就高挑的身材，配上精致的服装和妆发，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和气质，让她走到哪里都成为引人注目的存在。 耀眼明媚得让梁云飞有时候恨不得把人给带回家中藏起来，不容许任何人觊觎。 正是因为如此，梁云飞这几年的占有欲也愈发强烈了。 安素在成为舞蹈演员之后，总是跟着剧团到世界各地去演出，时常需要到国外排练舞蹈，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 安素很忙，梁云飞更是。 当初不顾家里人的意愿，一意孤行地报考了航天学校，也挨了一顿皮肉之苦，梁云飞自然想要真正做出点成绩来给家里那些人看看。 或许就是凭着这样一股韧劲，梁云飞比跟自己同期的飞行学员都还要更努力，也更出类拔萃。 他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就成为了航空公司里最年轻的机长，不知引得多少人的艳羡。 毕竟有些飞行员，终身都只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梁云飞这样的速度，毫无疑问的可以称之为“天才飞行员”了。 其实，梁云飞一开始更感兴趣的领域并非是民航，而在其他的方面，这自然又遭到家里人的反对，因为觉得太过危险。 双方争执不下，到最后只好各退一步。 现在这样也挺好，因为可以和他最爱的蓝天和飞机在一起。 梁云飞做了机长之后更忙了，成天都到处飞，两个人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但感情却似乎愈加好了。 安素时常都会像现在这样，专门和梁云飞坐同一班的飞机，只为了这短暂的相处时间，以这种方式陪伴着他。 有时候安素并没会跟梁云飞提前打招呼，就像是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这次，梁云飞和安素一起来a市，其后还能抽出两天假期来陪她，这已经实属难得了。 安素站了起来，走到走廊旁边，她抬起手揽着梁云飞的脖颈，开口道： “怎么……又打翻醋坛子了？” 梁云飞的双手自然地环在安素的腰侧，他挑了挑眉头，说道： “吃什么醋，他值得我吃醋吗？我喜欢你快十年了，刚才那个人算什么东西？” 梁云飞嘴硬的很，嘴里说着不吃醋，话里话外却又酸得很。 但安素听到的重点却不在于此。 她在梁云飞的怀中，闻言后眼眸微睁，整个人神情怔住，而后才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哪里有十年啊……” 他说的到底是谁的十年？ 安素自然觉得自己喜欢的比他更久一点。 梁云飞一听见安素这软软又似乎带点委屈的声音，整颗心都要软了，忙把人更搂过来，亲了亲安素的耳朵，说： “从高中第一天就开始了，不可以？” 其实他们两个从初中就认识了，梁云飞觉得自己还算少了，若是从见面的第一天就算起，应该更久远才是。 第226章 醋坛子(二更) 梁云飞一直都在想着，该怎么样做才能把自己比安素少的那些日子填补上。 安素微抿了抿唇，说： “你耍赖，你高一的时候才没有喜欢我。” 梁云飞看着安素微垂下来的脸，神色有些许动容，柔声道： “谁说的，我肯定早就已经喜欢上了，只不过当时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还有啊，你才是一个小醋坛子。” “我哪有！”安素有些不赞同地反驳道。 “怎么没有，记得有一次，我被老师安排去和另外一个女同学演话剧里的情侣，你跟我发了一整天的脾气。” 梁云飞挑眉看向安素，又接着说道： “你瞪什么瞪？难道不是事实吗？还有你过生日我们请了很多人一起去k歌那一次……” 抬起手摸了摸安素的头，梁云飞说道： “你才是一吃醋就直接写在脸上，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就是个小醋坛子。” 轻眯了眯眼睛，安素指着梁云飞，食指一点一点，跟戳脊梁骨似的—— “怎么……你这还得意上了是吗？” 安素觉得梁云飞就是倚仗着她只喜欢他一个人，所以才敢在她面前如此的嚣张。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说，你这样子我喜欢的不得了。”梁云飞看着安素，缓声开口道。 梁云飞只要一想到，在他们两人没在一起之前，安素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那么难过也从来都不让他知道。 梁云飞就觉得特别心疼。 安素不自觉地撅起了自己嘴： “你就不能从一开始就好好说话吗？” “那你知道对付你吃醋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梁云飞问。 安素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什么……” “亲你，一亲你就消气了。” 梁云飞的神色陡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带着薄茧的手指从安素的眼角意有所指地向下轻划到了她的唇。 话音落下之后梁云飞就吻上了安素的唇。 托在安素后背的手突然被梁云飞收紧，让她不得不牢牢地圈住了男人的脖颈，被梁云飞引导着交换了一个亲密的吻。 轻咬下唇。 肆无忌惮的厮磨。 无论经过了多少次这样的吻，安素还是会觉得紧张，也还是会下意识忘记了呼吸。 在梁云飞松开她之后，安素努力平复自己错乱的呼吸，垂下附着一层朦胧泪光的眼角，犹如是一只乖巧的兔子。 任由着梁云飞用手指抚着她的后颈。 梁云飞满眼的笑意，似是满足得不行，他低头又亲了亲安素的额际，轻声哄道： “你看……现在不就很乖。” 被安素抬起头，眉眼含嗔地瞪了一眼。 跟着梁云飞一起下了飞机。 安素等梁云飞交接好了事务，换好衣服之后，才给叶梓茜去了电话。 此时，叶梓茜和虞渊正一起在看电影。 叶梓茜是站着的，手机就放在沙发上。 铃声响起的时候，虞渊提醒了她一句： “电话。” 叶梓茜垂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对虞渊说： “是安安，帮我开一下免提。” 男人于是帮叶梓茜滑动接通了手机，打开免提，还很细心地把电影按了暂停。 手机里传来安素的声音，透着欣喜： “小茜，我落地了。” 嘴角勾了勾，叶梓茜还是忍不住坐了下来，拿起手机，凑到嘴边说： “这么准时呀，我还担心你的飞机会不会晚点呢？接你们的车已经到机场了，我把联系方式发你微信上了，你一会儿看下，直接打那个电话就可以。” “好呀！”安素显然也很高兴，她被梁云飞握着一只手，走在机场大厅，她出声问道： “小茜，你不是说a市下雪了吗？” 其实，安素很早就看过雪了，在国外也是，有一年冬天，她和梁云飞还专门跑去北欧看雪，滑雪。 但南方人似乎对雪总有一种浪漫的情怀。 叶梓茜温声道： “就早上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雪，现在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有点可惜，安素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你上一次回b城还是叶叔叔忌日的时候……” 安素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电话两头都一下子变得静默下来。 安素顿住是因为，即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叶梓茜已经能够坦然地提及父亲的离世，但安素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起她的伤心事。 这头，安素方才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因为放的是外音—— 在安静的客厅里，虞渊听得一清二楚。 这句话对他而言就犹如是当头棒喝。 也一下子把叶梓茜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脸色白了白，神情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坐在一旁的虞渊。 男人的脸色绝对称不上是温和的。 “小茜……那个，我已经快……”手机里头，安素的声音还在继续，转移了话题。 叶梓茜忽然出言打断了她，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涩难： “安安……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哦……哦，好。” 挂完电话之后，安素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身旁的梁云飞，有点不明情况。 实在是因为虞渊表现出来的目光和气场实在都太过于强烈了，让叶梓茜不得不立即中断与安素的电话。 她有几分胆怯和小心地看向虞渊。 叶梓茜已经许久未在男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了。 还是虞渊先开口说道：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虞渊……”叶梓茜开口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虞渊的呼吸一滞，叶梓茜似乎就是掐准了，只要她一服软，一露出这种无助的表情，他就会心软，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 虞渊听着这一声软软的“虞渊”，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开始胀得难受。 他只是有些搞不懂，她究竟还瞒着他多少的事情？她又为什么要瞒着他？ 抑制住胸口满溢出来焦躁情绪，虞渊微吸了一口气，出声问道： “你爸……是怎么回事？” 像是一个不容易回答的问题，叶梓茜的脑海当中忽然闪现过很多混乱的画面，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的心。 第227章 黑暗 叶梓茜的神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熬，她犹豫片刻，只开口说道： “他......去世了。” 虞渊从叶梓茜的口中听到了确切的事实。 男人问：“什么时候的事？” 叶梓茜轻声答： “……六年前。” 叶梓茜的胃部仿佛已经在叫嚣了，但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 六年前，又是六年前。 虞渊的整个人都很不好，那种不好是难以形容的，只能感觉到犹如是一个无声的黑洞彻底被打碎之后带来的强烈反噬，他一下子就被拖入了黑洞的深处，迎面承受到了铺天盖地的风暴。 先前两人安宁的相处，就如同是泡沫一样，轻易的被戳破了。 再没有了平静。 “是怎么去世的？” 虞渊并不想要去挖叶梓茜的伤口，但他还是轻咬住牙问出了口。 叶梓茜含着水光的眸一直看着他，她的嘴角轻颤着，迟迟未出声回答，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或者是不知该从何回答起。 她该如何跟他解释她爸是怎么死的。 虞渊换了一个问题道： “因为这样，你们才没有移民？” 男人的话犹如是一把尖刀，一下子刺进了叶梓茜的心头，她仿佛又一下被拉回那个可怕的时期，拉回到了机场，父亲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 那是叶梓茜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是她的倚靠。 虞渊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叶梓茜朝着虞渊似失神地点了点头，又像是在否定什么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我爸他的生意是出了点问题，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出国……我没有骗你……” 她边说着，下意识抠紧自己的手指。 即便是有所隐瞒，叶梓茜从始至终也未想过要骗虞渊什么。 “复杂什么？”虞渊像是很平静地顺着叶梓茜的话问道。 叶梓茜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虞渊去解释—— 她原以为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永远会是幸福的。 叶梓茜愿意让虞渊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曾经的那些沉重和哀伤，留给她自己一个人便够了，反正她欠虞渊的已经够多了，索性索性能偿一点便是一点吧。 可是，叶梓茜忽然发现，她的隐瞒好像总是一步一步的把虞渊给推得更远。 她其实一直都活在自己自以为是的平静中。 而她如今，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挽留。 对这一方面，她向来都比较笨拙。 两人陷入了沉默—— 叶梓茜仿佛在等着行刑，她就战战兢兢的坐在了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楚当下是梦还是现实。 因为即便虞渊就坐在离她不远处，叶梓茜还是觉得他离她太远了。 叶梓茜从心里头往外冒出了寒意。 而叶梓茜的沉默和放弃解释，也让虞渊感受到彻骨的心疼之后，也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好像身体顿时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长久的沉默过后，叶梓茜听到虞渊对她说： “对我，你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好隐瞒的？你又预备瞒我多久？” 男人的话音几近称得上是质问了： “叶梓茜，我对你而言到底算是什么人？” “既然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跟我一起走下去，又何必像现在这样？” 虞渊缓身站了起来，先前两人所粉饰的太平，自以为能够跨越的时间和距离，虞渊到现在才发现，一切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他自欺欺人了，在一次又一次的拉扯和靠近之中，虞渊不是没有发现过叶梓茜的异常，他一直在等着叶梓茜跟自己坦诚。 他安慰自己，只要人在自己身边就可以了，过去的那些都不算是最重要的—— 但谁又不想要不掺杂任何东西的纯粹的爱呢？虞渊又觉得是自己太贪心了。 叶梓茜忙抬起头去看向虞渊，而男人已经要往旁边走开了，叶梓茜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拉虞渊的衣袖。 这些年，其实叶梓茜还是有很多没有变的地方比如她一紧张的时候就习惯抠手指，挽留人的时候总喜欢抓人的衣袖。 叶梓茜的心跳不禁加速，她有些着急，想要把人拦住，可是虞渊已经大步走上楼梯，走进自己的书房里头。 僵直的坐在楼下的沙发，叶梓茜觉得周身冰冷，她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坐了多久。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叶梓茜忙抬起头去看。 虞渊的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正往下走着，男人在经过客厅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大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叶梓茜忙站了起来，出声唤道： “虞渊……” 男人的脚步生生地顿住了，他的面容十分的僵硬，在叶梓茜看不到的时候，已然有了要崩裂的痕迹。 虞渊觉得自己此刻的头脑一片混乱，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也无法再待这间房间里面—— 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拥抱她，对于叶梓茜，心疼的情绪已经快要压过他脑中其他所有的想法。 虞渊只要一想到，叶铮延在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叶梓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多想一分对虞渊而言就多一分的凌迟。 而她该死的连这种事情都瞒着他，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告诉他，先前在c市的时候也是，而她却选择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他。 这份迟来的痛苦几乎是翻倍的。 虞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叶梓茜，他听到自己身后的人问道： “你要去哪里？” 话语是那般的小心翼翼，唯恐激怒到他。 拼命压抑着自己心底翻涌的情绪，虞渊最后只说： “我出去一下。” 而后便大步地往外走去，像是一秒也不想多待，连门被关上的声音听起来都捎带上了几分冷漠。 叶梓茜也被那个声音震得身体微微一颤。 天已经真的入寒了，夜里异常的冷。 第228章 雪夜 叶梓茜只穿着平时在家穿的棉白针织的薄开衫，感受到了周身升腾起的寒意，可是那个平时会靠过来，主动给予她温暖怀抱的人已经不在了。 此刻偌大的房子，此刻显得格外孤寂。 叶梓茜缓步走到了落地窗旁。 看着窗外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夜景。 从二十层的窗户往下望去，城市仿佛能一览无余，身处于城市之中与从高楼俯视繁华的霓虹，那种感受是有很大不同的。 如果是街道上人群当中的一员，通常很少会停下来去观望一下自己所居住的这座城市，只会忙忙碌碌的，为生活所奔波—— 而城市的夜空仿佛有一种冰冷的美感，能够降低人的心跳速率和身体温度。 让看着它的人，心似乎也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异常清晰。 叶梓茜顿了好几秒，才像反应过来的接起了手中的电话。 “喂……” “喂，小茜，你怎么样啦？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素刚才挂了电话之后，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心，以她对叶梓茜的了解，她的反应让安素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安素一直在等着叶梓茜回电话，可是迟迟都没有收到，这才主动打了过来。 “……我没事。”叶梓茜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安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只问： “小茜，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在家……”叶梓茜的语音顿住，又接着轻声问道—— “不用了，你在哪里？” “那个司机直接把我们送到了一个餐馆，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叶梓茜注意到了安素话语当中的用词，多问了一句： “梁云飞也来了？” 安素看向身旁正在饮茶的人，柔声说： “嗯……他刚好请了两天的年假。” 安素不放心地嘱咐道： “那你过来的路上小心点，最好带一把伞，外头好像又开始下雪了。” 叶梓茜抬起头，望向玻璃窗外，静谧的雪花不知何时又开始飘扬而下。 整座城市的节奏似乎都慢了下来。 叶梓茜：“嗯，我看到了……” * 明天就是元旦了，是全新的一年的开始，本该是个好兆头。 元旦过后那就代表真正的新年就快来了。 街上处处都挂起了红灯笼和装饰的彩灯。 a市那么大，那么繁华又那么拥挤，路上随处可见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的，似乎都着急着要赶回家。 已经晚上十点左右了，马上就要到零点，那代表新的一年很快就要到来—— 每个人都想要快点回家去，把家中的灯给点亮，把这一年的风尘都拂下。 年轻的男女也着急着去见那个要跟自己一起跨年的人，带着满心的期待和欢喜。 叶梓茜也想要有一个家。 不是非要在这座空寂的城市里。 叶梓茜忽然很想要回到b城，回到那个独属于她的小窝里。 虽然老旧的房子怎么也抵挡不住肆虐的寒风，但对于现在的叶梓茜而言，那也是一个温暖至极的所在—— 因为那有着太多她和虞渊之间的回忆。 前些年的时候，叶梓茜生活在那里，丝毫都不敢随意去更改屋内的摆设和布局，唯恐会不小心覆盖掉某些曾经存在的痕迹。 而此刻，叶梓茜就坐在出租车内。 她抬眼看着车窗外飘飘扬扬洒下来的细雪，还有城市的霓虹灯闪烁。 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脑子一下子异常都混乱，一下子又出奇的镇静。 叶梓茜坐在车里就像是坐在一团柔软的云朵上面，她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许多的画面，有些已经是很久远的了—— 有父亲在庭院里头给她种玉兰花和青枣树时的画面，还有父亲答应给她酿的青枣酒，叶梓茜到底没有喝上。 还有后来从遇到了虞渊开始，两人的相知相恋，几近形影不离的相处和陪伴。 以及后来两人的分离，父亲的入狱…… 就好像是有一辆马车拖着叶梓茜一下子飞上了云端，又一下子冲入深渊。 曾经，叶梓茜也以为自己什么都得到了，可是等到她伸手去抓的时候，才发现她只是碰了一下映照在水中的倒影。 虞渊毫无疑问就是叶梓茜心中的影子，这些年来从未真正地离开过。 叶梓茜时常都望着他，无法企及，想要抬手去抓住却又无力，到最后便只能煎熬地看着那抹倒影来去自由。 就好像这些年，叶梓茜曾经无数次的祈祷她能够再次遇到虞渊，但有时也会自暴自弃的打消这种念头。 因为叶梓茜比谁都希望虞渊能够一直的自由，永远不要像她这样—— 明明好似孑然一身，却又像被万事万物所束缚，难以挣脱开。 叶梓茜到了地点，收了手中的伞。 目之所及是一家极具有古典气息的餐馆，连门口的吊灯都是用纸糊的红灯笼，给人年代感。 衬着飘飘扬扬还未停下的细雪，美得就像是一幅虚幻的画一样，有些不真实。 月亮依旧高高挂在天边，和雪花一样温柔地铺洒开来，似给这尘世又披上了一层冰凉波动的水光。 身穿着古典服饰的侍者走上前来，她先接过了叶梓茜手中的伞帮其妥善放好，才迎着叶梓茜往里头走。 叶梓茜的眼不经意地看向四周。 墙上悬挂着许多名家的画作，不知是否是真迹，若是真迹的话，那随便的一幅都是相当珍贵的。 篾片编织的窗帘虚盖着窗户，缝隙里隐约可见窗外星点的万家灯火。 叶梓茜被侍者引着越往里头走，越觉扑面而来的淡淡木质香气，予人克制又温柔的感觉，浸泡在其中，似乎连思绪都变得安宁下来。 想到安素先前说的，去机场接他们的人直接将他们送到了这里，连包厢都是已经提前订好的了。 而这些事情都是谁准备的，叶梓茜不用多想也能猜到，虞渊原本应该是做好打算，要带她出来同安素一起吃饭的。 他一认真起来总是事无巨细的周到。 而如今虞渊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229章 兜兜转转 叶梓茜只知道虞渊一定很生气。 而他是被自己给气跑的。 在哄人这一方面，叶梓茜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侍者的指引下，叶梓茜掀开了帘子，走进包厢之中。 原本坐在里头正在喝茶的安素闻声，立即站了起来，身旁的梁云飞也随她站起。 安素在见到人之后就小跑了过去，一把把叶梓茜揽入自己的怀中，抱紧： “小茜，我好想你啊。” 因为安素身高上面的优势，叶梓茜在她的怀中显得有些许的瘦弱和娇小。 有些时日未见的重逢。 安素惯有的热情让叶梓茜微怔了一下，霎时也驱散了从外头进来周身沾染的寒意。 叶梓茜抬起自己的手，轻拍了拍安素的后背，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 梁云飞在后头笑着说道： “好了，先坐下再说吧。” 待安素拉着叶梓茜的手坐下来之后，梁云飞朝着一直站在旁边的侍者说道： “我刚才点过单了，可以开始上菜了。” 接过梁云飞递过来的茶壶，安素帮叶梓茜斟了一杯热茶，期间一并带下去几个细小的茶尖，泛腾起了热气，顿时茶香浓郁。 “谢谢……” 暖黄色的茶在瓷白杯子里衬得格外好看。 叶梓茜的手轻碰触着茶杯，似是想要从中汲取淡淡的温度。 吃饭的间歇，瞧着叶梓茜的脸色似乎明显有些不对劲，神思时常是游离的。 安素斟酌地开口问道： “小茜，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一路走来，安素都是一直陪着叶梓茜，她更甚者是把叶梓茜从鬼门关给拉回过来的人。 对于她，叶梓茜自然没有什么事情好隐瞒，她只是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安素换了另外一个直接点的问题，她说： “刚才去接我们的那个人，口中的虞先生是谁？” 安素其实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她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人，如今她看着叶梓茜的状态，却是又更确定了几分。 她知道，经过当年的变故，大起大落，叶梓茜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铜墙铁壁，而只有那个人能够撬动那铁门之上的锁—— 牵动起叶梓茜的喜怒哀乐。 她是……又遇到那个人了吗？ 叶梓茜沉默了片刻，攥紧手里的茶杯，微垂下眼眸，轻声开口道： “是虞渊……” 饶是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安素在真正听到确定答案之后，还是觉得有些惊讶，梁云飞亦然。 安素并不是没有猜测过，当初叶梓茜非要来a市的理由，她也没有拦着她，因为安素知道，如果不让她来的话，她是不会死心的。 兜兜转转这些年，他们竟是又碰到了一起。 * 靳尚将车开到停车场，看着虞渊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看起来很正常的模样。 不禁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虞渊大晚上的开车到他家去，说要喝酒。 靳尚当然说好，应承下来了还问虞渊想要喝什么酒，他让人送过来。 虞渊倒是不挑，只选了最容易醉人的，度数最高的酒。 而且，虞渊还很奇怪的不让靳尚喝。 靳尚疑惑地反问道为什么，得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男人说待会儿他要开车送他回家。 当下，靳尚就被气笑了，倒也没反驳。 他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虞渊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喝着酒。 靳尚此时住的地方在市中心的高层楼，客厅露台的风景十分好，两人就坐在露台上聊天。 随意聊了一些公司的事，还有软件开发的项目。 靳尚本来就是个人精，再加上他也比较了解虞渊，自然从一见面就看出了虞渊今晚的心情极差，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靳尚瞧着三少的样子，猜测着这事，多半又跟叶梓茜有关—— 他说叶梓茜是三少的命门，真就没有错。 只不过，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靳尚也不敢多问。 他陪了虞渊大半个晚上，虞渊也什么都没说，在靳尚明显觉得他可能喝醉了的时候—— 虞渊又开口让靳尚送他回家去。 靳尚莫名其妙的被拉着聊了公事，看着别人喝酒，自己连半点酒味都没尝到，还得开车送虞渊回去。 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人。 虞渊喝了很多的酒，但又似乎像没喝醉的模样，依旧是公子爷似的冷淡着脸，背靠着坐在车座上，眉心轻蹙。 将车开得平稳，靳尚调侃地开口道： “三少，你酒量见长啊，还没醉呢？想吐的话可得跟我说一声，可别吐在我车上。” “靳尚……”虞渊依旧看向车窗外忽然开了口。 “嗯？怎么了？” “你说……一个人隐瞒着另一个人的理由，可以是什么？” 靳尚闻言微怔住了，他侧过头去又看了一眼目光依旧落在车外的虞渊—— 这一点都不像是男人平日里可能会问出来的问题，所以靳尚自然觉得讶异，他也确定三少怕是真的有些醉了。 扯了扯嘴角，靳尚斟酌地开口道： “不一定吧，隐瞒有很多种，事件不同性质也不一样，而且还要看隐瞒的对象是谁吧？” 第230章 隐瞒和逃避 “隐瞒的对象？” 虞渊似有些迷惑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靳尚知道虞渊其实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在关于叶梓茜的事情上面，他总是当局者迷，不能理智地进行分析和判断—— 不然他不可能看不清楚的。 连靳尚都看出来了叶梓茜有多在意虞渊。 他们两个人，真的分不清楚谁折磨谁更多一些。 但这种东西本身也无法拿来进行比较。 靳尚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而且，对着一个本不需要隐瞒的人去隐瞒一些什么事，我想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吧？ 其实判断的标准也很简单，你只需要想一想，对方隐瞒的事情，对你是否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虞渊的整个面色都僵住了—— 叶铮延的离世，受到伤害最重的人，又能是谁呢？答案不言而喻。 虞渊一直拘泥于叶梓茜没有离开的理由，挣扎于让叶梓茜回头的缘由。 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从未放下，还愿意走回他的身边，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三少，即便是谎言也是有善意的，我相信这点你自己能够判断。 就如同当年戎姨想要离开虞家，带着你去到b城，其实道理是一样的。” 靳尚松了松自己的眉眼，说： “或许你只是介意她对你有所隐瞒的这一行为，那你可以好好地跟她沟通。” 没有再拐弯抹角，靳尚直接开口： “三少，你们之间分开了整整六年，六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很多的事，基本上都是你不知道的，也不是三年两语就能讲完的。” 虞渊知道，即便是他刻意忽略，他们两人之间隔着的六年空白始终是存在的。 靳尚说： “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话，可以尝试慢慢地去了解。” 道理虞渊其实是懂的，或许他只是过不了自己心头的那道坎儿。 叶铮延的离世，这本身并不是一件日常生活中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虞渊暂时还想不到一个叶梓茜会隐瞒他的恰当理由。 虞渊总感觉叶梓茜还有事情瞒着他。 他要的，其实从始至终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坦诚，和全然的信任。 * 虞渊推开家门走进的时候，屋内是一片黑暗，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虞渊不知为何心头莫名升腾起一阵不安。 他大步地走上楼梯，卧室、浴室、书房，在找了一圈之后，果然都没有看到那抹身影。 内心顿时泛起了慌乱和暴躁的情绪。 虞渊立即掏出手机，下意识就想要播出叶梓茜的电话。 在想到什么之后又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虞渊先给之前订的餐馆去了电话。 在确定叶梓茜是去找了安素之后，虞渊的心才变得冷静下来。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 并没有开灯，虞渊坐到沙发上，头微往后仰着，喉结上下动了动，眉心霎时蹙紧。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虞渊真的以为叶梓茜又从他的身边逃走了。 与其说是不信任，不如说是不安。 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虞渊隔了好一会儿，才打出那个电话。 电话在没打通几秒就被接了起来。 却又过了片刻，对方才发出声音： “喂......” 叶梓茜在铃声响起的时候，立即就中断了和安素的交谈，接起了电话。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手机，有些许的忐忑。 他是已经回家了吗？ 是因为没有看到她，才会打过来电话吧。 叶梓茜主动地开口解释： “我出来了，在外面，跟安素在一起。” 男人静默片刻，才回了她一个嗯字。 而后像是无话可说的，又没有再开口。 叶梓茜甚至猜不透虞渊打这个电话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只单纯为了确定她人在哪里吗？ 她以为虞渊会再追问她。 叶梓茜都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虽然她觉得自己暂时还没有想出一个能让虞渊觉得满意的答案。 贝齿轻咬下唇，叶梓茜轻声说道： “晚上我就不回去了，我和安素一起。” “随你。”男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就把电话挂了。 叶梓茜微愣了下，才把手机放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惹虞渊生气了。 她并不是逃避，也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 她会回去的。 看了一眼叶梓茜的面色—— 安素故意出声调侃道： “小茜，你拿我当挡箭牌啊？” 叶梓茜淡淡地笑了笑，说： “放心，我不打扰你们两个的二人世界，晚点我回我原来住的地方。” 微睁大眼眸，安素惊讶道： “你们俩都已经同居啦，进度这么快的吗？” 不外乎安素会觉得讶异—— 算起来，其实叶梓茜和虞渊重逢后的时间并不算是很长，若是换做另外一个人的话，让叶梓茜去跟他住在一起是完全不可能的。 虞渊的确是叶梓茜一切的没有原则。 安素还是觉得有些内疚，她问道： “小茜，我是不是不小心给你闯祸了？” 叶梓茜看向她，说： “你傻呀，不关你的事。” 瞒着虞渊的人是她自己，叶梓茜是真的觉得这事跟安素没有关系。 他早晚都是会知道的。 是叶梓茜自己一直在试图逃避，贪恋着眼前安宁的小日子。 安素温声道： “可是，小茜，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虞渊知道当年的真相之后会怎么样？你瞒得了他一时，又瞒得了他一世吗？” 叶梓茜的心脏一阵紧缩，她喝了口眼前已经凉掉的茶水，轻声道： “我没有想要一直瞒着他，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他说。” “当初......的确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我先放开了他的手，并不存在什么隐瞒，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真相......” 若非要算的话，只能说他们是阴差阳错。 当年，当叶梓茜想要去找虞渊的时候，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两人就那么擦肩而过。 安素听到叶梓茜这般几近于有些自暴自弃的说法，有些微恼： “什么叫做没有什么真相？” “当年他妈明明就去找过你，在你知道叶叔叔的事情之后，就跑去跟虞渊提了分手，小茜，你以为我猜不到你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吗？” 戎安筠去找到叶梓茜的事，还是有一回叶梓茜喝醉了酒不小心说出口，安素才知道的。 梁云飞坐在旁边，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安素的手，示意她少说两句。 安素回过头去轻瞪了梁云飞一眼—— 她就是见不得小茜总是一副欠了虞渊什么的样子。 安素见不得叶梓茜受任何的委屈。 小茜这一路走来吃了多少的苦，安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虞渊有立场跑来指责她？ 叶梓茜启唇道： “安安，这不能算是他的错，因为从始至终他也都不知晓，那些事也并非他的主观意愿。” 话音顿了下，叶梓茜又接着道： “当初，他主动地挽留想要抓住我的时候，是我自己在拼命的挣扎选择放手。” 而当虞渊选择推开叶梓茜的时候，叶梓茜却是没有办法再离开—— 所以，才会只有叶梓茜被孤身一人留在了原地。 但这些事，叶梓茜从未想过要怪罪到虞渊的身上。 听懂了叶梓茜话里头的意思，安素还是忍不住出声劝道： “小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兜兜转转这些年，你们还能走到一起—— 我并不是怀疑他对你的感情，你自己也是看得清楚的。 我就是不想你总是那么傻，把自己的煎熬当做是在赎罪，活得都不像你自己了。 感情的事情是算不清楚的，你也不要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有些事根本是还不了的。” 感情这种东西，如人饮水，安素其实也知道自己劝不了她什么。 叶梓茜长长地吸了口气： “安安，你说我活得不像我自己了，其实没有，我还是像以前那样任性。” 叶梓茜知道自己卑劣的隐瞒，到底还是伤害到了虞渊，所以她还会觉得自责。 她也终于理解了人为什么总是会选择逃避，为什么总想要把问题先推到一边，让生活多好过一天是一天。 叶梓茜本就不擅长掩饰自己，先前在家中同虞渊短短的几句对话，就已经让她觉得手脚发凉，耗尽了她的精神。 之后她几乎是强撑着情绪过来同安素吃这顿饭，期间一度在浑浑噩噩的走神，没有听清楚安素和梁云飞在说些什么。 在安素面前，叶梓茜也不需要过多地伪装些什么，她开口说： “安安，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机会跟虞渊好好谈一谈的，我们不聊这些了，好吗？” 安素将手伸了过来，握住叶梓茜的。 她看着叶梓茜的脸色有些许苍白，一时胸口发紧，难以抑制的觉得心疼： “好，不聊，饶过你了。” 叶梓茜朝她笑了笑，说： “这次过来几天？” 安素答道： “订了后天晚上的机票，和梁云飞一起，这家伙实在是太忙了，只能请到两天年假！” 梁云飞坐在旁边，淡然地揭安素的短： “你忙起来的时候，可比我更忙吧？” 有时候剧团要巡演，安素基本就是到处跑，而且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留梁云飞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 安素眯了眯眼睛，看了梁云飞一眼说： “这有什么好比的？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梁云飞挑了挑眉头，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女朋友每次都一副贼喊捉贼的架势。 叶梓茜在旁边瞧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出声道：“梁云飞这才刚升上机长没多久，肯定会比较忙。” “不准替他说话，你只能护着我。” 安素在旁边抗议道。 嘴角的笑意加深，叶梓茜应声： “好……” 又补充了一句： “那梁云飞你可不能光顾着工作，要多抽出时间来陪我们家安安。” “是。”梁云飞出声应道。 两人一唱一和的，安素一下子被逗笑了。 叶梓茜说： “那这两天有空，我带你们到处去转转，不过明天晚上我可能没有办法陪你们……我约好了一个饭局。” 眸光轻闪，叶梓茜忽然想到明天晚上原本是虞渊跟她约好要带她去跟他父亲吃饭。 叶梓茜也不知道，现在那还作不作数。 安素在旁边说道： “没关系，你有事就先去忙你的吧，不用太管我们两个，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他们俩自己到处溜达溜达就可以了。 吃完饭之后，他们一起走到餐馆门口。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留下路面上一层薄薄的积雪，显示着它曾经来过的痕迹。 瞧着叶梓茜晚上低落的情绪，安素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她劝说叶梓茜同她一起回酒店去休息。 叶梓茜笑说自己才不去当电灯泡。 最后还是推拒了。 先看着安素和梁云飞上了车，叶梓茜也离开了餐厅，她缓步地走到最近的公交站。 刚好赶上了一趟末班车。 公交车上有些许的寒意，叶梓茜将自己的围巾圈了起来挡住大半张过于白皙的脸。 直接走到倒数几排空位一个人坐了下来。 冬天的夜晚，公交车上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了，在行进之间，公交颠颠晃晃的。 为了抵御寒风，公交车的车窗都是紧闭着的，车里头也闷得慌。 叶梓茜抬手将自己身旁的窗户打开一点。 外头的冷风一下子就从缝隙蹿踱了进来，把叶梓茜吹得身体控制不住的一哆嗦，人也顿时清醒了过来。 叶梓茜没过多久，又把车窗给关上了。 公交车下了高架，拐了两个弯，驶进另外一条沿江的道路。 这趟公交车到不了叶梓茜所住的地方。 她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随便找了个站，下了车。 街边的路灯落下昏黄的光。 这一个公交车站旁边临着一条江，江上吹来晚风，偶尔会有行船经过。 夜已经深了…… 叶梓茜看了眼手机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零点，现在已经算是新的一年了。 沿着江边的街道，叶梓茜似漫无目的缓缓走着，走到了靠近两边的一处楼梯坐了下来。 寒风将她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 叶梓茜抬起清冷的眸，有些出神地望着不远处宽阔的江面和对岸城市的夜景。 第231章 心慌 不知就这样坐了多久，叶梓茜才站起身，缓缓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已经很晚了，街边的夜市竟还没有收摊—— 这应该是偌大的城市里最简单纯粹的烟火气。 叶梓茜走得很慢，所以走了很久。 终于走到公寓前，不远处是熟悉的昏暗巷道。 这里就像是城市的一处边缘角，被藏在某个深深的折痕里。 犹如是城中村一般，被周围建起的高楼大厦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似乎无论周遭的城市如何飞速地发展，它始终都是那个被遗漏了的没有光的角落。 大厦日渐崭新的霓虹灯也掩盖不了这里灰暗的痕迹，老式的电线将一方漆黑的夜空割裂成了好几块的碎片。 这里时常聚集着一些与和睦相距甚远的家庭，即便是夜深了，偶尔还能听到从周围的房子里传出来不和谐的吵闹声。 在这么冷的冬夜里，墙角电线杆的旁边依旧睡着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叶梓茜在经过的时候，会下意识加快自己的脚步，怕惊扰人也怕被人打扰。 走上昏暗的楼道，回到家中的时候，叶梓茜的身上沾染上了一身的寒意和疲惫。 已经有一段时日未回来了。 叶梓茜在进屋后，先把窗户都打开了，即便一并进来的还有肆虐的寒风。 比起街市上异常繁闹的跨年气息，这里就显得有些许的萧条和冷清。 叶梓茜洗完澡出来之后，站在窗边望着外头的天空良久，始终都没有找到藏在云层之中的月亮。 打开手机，虞渊除了刚才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之外，再没有任何消息。 有一条安素早些时候发过来的问叶梓茜到家了没有的微信。 叶梓茜给她回了条消息，而安素就像是一直在等着她似的秒回道： “你家的定位发一个给我。” 叶梓茜发了过去。 而后，退了出来，打开了虞渊的微信。 叶梓茜盯着男人的头像看了良久，在屏幕暗下来之后，又一次又一次地用指纹打开—— 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又像是单纯在等着某人的消息。 * 轻闭起自己的眼帘，但叶梓茜一直都没有睡着。 半夜的时候，她的胃疼又犯了。 叶梓茜下意识用手去捂住，企图能够通过这样得到些许的慰藉——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胃剧烈地抽搐起来，痛得她唰的一下满背的冷汗，几乎是在同时就防御似的蜷缩起自己的身子。 叶梓茜的另外一只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她一直挂在脖子间的戒指，手指有些许的颤抖。 倔强得就是不肯睁开眼睛，叶梓茜痛得几乎产生了错觉，她感觉自己的手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握住，好像又陷入了曾经的记忆之中，怎么也出不来。 到了真的受不住，叶梓才从床上跑起来吃了胃药。 趴在冰冷的桌板上，她的胃还在抽疼，叶梓茜将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肘之上，一下一下轻微地抽气，似乎连呼吸都觉得反胃。 身体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疼痛轻微地哆嗦着。 叶梓茜的胃病起初是因为在大学时候饮食不规律落下的病根，但后来迟迟都没有好，有一回安素见她实在是疼得太厉害了，又非拉着她去医院检查。 医生的诊断是神经性胃炎，并且建议如果压力实在是太大的话，可以去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会好得比较快一点。 那个时候，安素才知道，即便叶梓茜看起来已经是再平行再正常的样子，她也根本就从来都没有好。 有些坎又岂是那么容易跨过的。 躺回床上，胃疼是一阵一阵的，停歇反复，就像是存着心的要折磨人。 意识好似已经不受控制地脱离了身体，穿梭在一些不知名的记忆之中，脑海里的画面似真似假。 周围越来越冷，身体也变得异常的冷，甚至偶尔会不听使唤的打着哆嗦，可叶梓茜都像是浑然不觉。 她侧躺在床上蜷缩着，像是陷入了梦中，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法清醒过来。 朦胧之中，她似乎感觉到了虞渊从背后抱着她，安抚似的轻拍着她，对她说： “睡吧。” 叶梓茜死死地攥紧了被角，也试图去抓住虞渊的手，即便此时是闭着眼睛的，可不知为何，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叶梓茜轻声呢喃道： “你别丢下我。” “怎么会呢？”梦中的虞渊还是十八岁的少年模样，他俯身亲吻了叶梓茜的额头和眼尾，温柔地对她说： “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叶梓茜紧紧地靠在虞渊的怀里，贪恋着单薄得有些不真实的怀抱。 * 到了早晨的时候，叶梓茜是在一身的虚汗当中，茫然地清醒过来的。 目之所及，眼前并没有十八岁的虞渊，也没有柔软温暖的怀抱。 经过了一整夜的折磨，叶梓茜感觉自己几乎就要虚脱了。 她的面色异常苍白，连带着唇部都是发白的。 叶梓茜能够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发烫—— 许是昨夜坐在江边吹了太久的冷风，有些受寒了。 无外乎虞渊总是对叶梓茜的饮食起居格外谨慎细心，就像是本该被娇养着的身体，一受到主人任性的忽视，就容易沾染上病痛。 感觉自己似乎连直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叶梓茜拿出手机，只给安素发了一个消息，说自己临时有事，白天的时候先不能陪她了。 对方许是还没有醒来，并没有立即回复她。 叶梓茜在放下手机没多久，就意识有些模糊地睡着了。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什么东西也没吃，叶梓茜感觉自己的脑袋发胀得厉害，耳后一阵阵尖锐的抽疼。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冬夜里天黑得早，此时屋内并没有开灯，光线昏暗。 手机上有安素白天发过来的几条微信。 虞渊没有发来消息，也没打电话过来。 思及什么，叶梓茜的神色有些许发怔。 她是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的，年底的光亮霎时亮起又即刻变得黯淡下来。 安素打来电话，叶梓茜接了起来。 “喂......”叶梓茜的嗓音听着有些许喑哑。 “喂，小茜，你现在在哪里啊？” 叶梓茜一整天都没有消息，也没有回她的微信，安素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清了清嗓子，叶梓茜说： “我在家里。” 安素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哦，那你忙完了吗？对了，你昨天是说晚上跟人有个饭局吗？” 叶梓茜的话音顿了下，隔了片刻才回答道： “......应该是取消了吧。” 她原本是和虞渊约好的。 安素听出叶梓茜话语当中的异样，她没有多问，只说道： “那这样，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我去你家接你，梁云飞今天租了一辆车，我们在a市里绕了一整天了。” 原本是想着租个车比较方便的，但安素和梁云飞他们今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路上度过的，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老堵车。 因为今天是元旦，节假日里到处都是人。 挂了电话之后，安素打开叶梓茜昨天晚上发给她的定位，给梁云飞开了车载导航，还在微信上问了叶梓茜具体的楼号和门牌号。 将车子停在巷口，安素他们俩是走进去的。 原本冷清的巷道，在走到内里的时候，公寓的楼房底下竟是聚集了不少的人在观望着什么，气氛显得有些嘈杂。 安素原本还觉得有些疑惑，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栋楼房起火了。 她的心当下一阵狂跳。 和梁云飞两人对视了眼，立即就冲了上去。 楼房底下被很多的住户包围起来。 安素很着急，她先是对了楼号，而后整个人都慌了： “梁云飞，是这一栋楼，小茜就在里头。” “你别着急，不一定是小茜，快先给她打个电话。” 旁边有一个好心的阿姨出声安慰道： “姑娘你别着急啊，已经报过警了，消防车应该很快就来了。” 起火的是中间楼层的一间公寓，很多的住户都已经跑了下来。 火势看起来不小，火舌几近就要从窗户口处冒出来了。 围观的民众看起来神色还算是镇静。 因为这一片的房子都太过老旧了，连带着电路也是，有时候明明没什么事，也可能因为电路老化打火引燃附近的可燃物或者是气体而造成起火。 尤其这会儿还是冬天，气候太过于干燥。 这已经不是附近的居民楼第一次起火了。 好在安素打出去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小茜，你没事吧？你人在楼里？你住的楼房上面起火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没事的，安安你不要担心，我这没着火，我马上下来了。” 安素清楚地听到叶梓茜在电话那头咳嗽了一声，她的整颗心顿时都揪紧了，立即出声喊道： “叶梓茜，你给我什么都不要管，人马上给我下来！” 着火的公寓并不是叶梓茜所在的那间，但是位置离她很近，就在她正下方的一处楼层，叶梓茜可以清晰地闻到从楼下飘上去的呛人的浓烟味。 安素就站在楼房底下，她的面色难掩焦急，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眼睛盯着那个楼道的出口，搜寻着叶梓茜的身影，感觉下一秒马上就要冲进去了。 “小茜怎么还不下来？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你别着急，着火的不是小茜家，她应该马上就下来了。” 梁云飞站在旁边安抚着安素，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安素冲到正着火的楼房里头的，就算是要进去救人也应该是让他去。 安素怎么可能不着急？ 她整个人慌得都有些六神无主了。 站都有些站不住。 刚才在看到火光的那一瞬间，安素的心跳简直就要停止了，她甚至该死的想到了会不会是叶梓茜又做了什么傻事。 脑海当中浮现当年在虞渊离开之后，叶梓茜跑到他家门口失控敲门的样子，还有叶铮延去世之后，叶梓茜企图轻生时的场景，安素就觉得整个人心慌得厉害。 正是因为亲眼目睹过，她才会觉得害怕。 那是安素第一次对着叶梓茜动了手，安素扇了叶梓茜一巴掌，试图想要打醒她，但其实只不过是心慌，拼了命地想要从悬崖边抓回一个摇摇欲坠的人。 安素到后来还时常会想起那时候的事，因为觉得后怕。 若是她没有及时发现的话，该怎么办？安素根本就不敢去想象那个后果。 安素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就是要让梓茜受那么多的苦。 难道说那些过往的伤疤就真的没有办法全然地愈合吗？ 火光几近快要照亮一方的夜空。 老式公寓的住宅实在是太旧了，楼房在经年累月的萧条之后发出了摄人的火光，住在附近的人都纷纷驻足观看着。 几条街道之外，可以清晰地听到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 空气当中弥漫着呛人的烟雾。 火舌舔着老旧木料迅速地肆虐扩张着，热浪一波接着一波。 叶梓茜在跑下楼梯的时候看到，那房间里头的火正在熊熊的燃烧着，几乎就要穿透整扇门和墙壁了。 火光在叶梓茜的瞳孔里闪烁着，耳边可以听见东西被烧裂的声响。 叶梓茜被浓烟呛得咳嗽了几声，忙接着往下跑。 因为跑的速度过快，叶梓茜感觉从脚踝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刺痛，眉头下意识地蹙紧，是先前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可能不小心又被拉扯到了。 安素几乎是在一看到叶梓茜的身影后，就立即跑上前去—— 紧紧地抱住了她。 超乎正常的力道。 叶梓茜微愣了下，身体僵硬，而后她缓缓抬起手，安抚似的轻拍着安素的背。 她的眼眶清晰可见的红血丝，眼前升腾起了朦胧的水雾。 梁云飞抬起手臂，半推着拥抱的两人到离楼房远一点的位置。 消防车已经赶到了，刺耳尖锐的警笛声停下。 消防员很快就拉起了警戒线，防止其他人员的靠近。 火势并没有丝毫要消减的趋势。 第232章 失约 很快的，高压的水柱与阻燃物就从消防车内喷射而出，直接对着燃烧点。 老式的楼房在受到水柱的巨大冲击震颤后，仿佛下一秒就要轰然崩塌了。 “轰——” 一波水又喷出，阻止火势进一步的蔓延。 火光立即减弱了。 可以听见消防员在焦急地指挥道： “先进行人员的疏散，都退到一百米外，一定要确保全部都撤离，还有记住，有人的话一定要先救人！” 没过多久，就有消防队员冲进楼房中。 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烟尘和泥泞覆盖了一整座的老式楼房，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破坝不堪，仿佛很快就要坍塌而下了…… * 车厢之内。 安素和叶梓茜坐在后座。 即便如今已经见到叶梓茜平安无事了，安素还是觉得相当后怕，整个人的神色还没有办法完全冷静下来。 她出声问道： “刚才跑下楼的时候，没有伤到哪里吧？” 脚踝上被拉扯到的旧伤还在隐隐传来刺疼，叶梓茜不用去检查都知道，一定是又肿了起来，但她还是出声安抚道： “我没事的，我不是好好的吗？安安，你不要太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刚才那有多危险啊！这要是半夜突然起火，没有人发现的话，那可怎么啊？” 半夜的时候正是大家都在睡梦之中，那个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安素又絮叨地说道： “起火的原因不知道搞清楚了没有？之前你住的地方附近有起过火吗？不会是因为电路老化什么的问题吧？那也太危险了—— 我看那附近一带的房子都已经很老旧了，应该很多是待拆房吧？说不定还有一些已经不符合住房标准的危楼了。” 安素越说神色就变得越焦躁： “不行，小茜，我看你不能再在那里住下去了，我们找另外一个地方搬过去住吧？” 叶梓茜所住的那一片区域，若是从地理位置上而言的话，其实并不算是偏僻，所以才被称作是“城中村”。 附近一带的城市规划建设，那一片区域迟早是要拆掉的，迟迟都没有办法拆迁，应该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而且这些老式的公寓还有另外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里头居住的人龙蛇混杂的。 说简单些，就是比较乱，治安肯定不好。 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住在这里的确不是很安全。 安素向来都很聪明，她短时间之内就设想到很多不安定的因素。 而她方才口中所说的，大部分也都是事实，叶梓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说道： “没什么事的，安安，只是一个小意外而已，我真的没受什么伤，你不要太慌乱了。” 安素皱着眉头道： “还说没什么事，你看你的脸色，看起来就很不好！” 下意识抬起手去触碰叶梓茜的面颊，安素却是被上头的温度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这么烫？你生病了吗？” 叶梓茜也伸出手去碰了下自己的额头： “应该是有点低烧吧。” “低烧什么低烧啊！这么烫的温度一定已经是高烧了。” 安素马上转过头朝着驾驶座上的人说道： “梁云飞，导航去最近的一家医院。” “好。” 而后，安素就像是跟自己生闷气似的，一个人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外，不说话了。 她来了这一天多时间，就出了这么多意外，而且看到叶梓茜住的地方，她的状态—— 安素根本就不知道叶梓茜孤身一人跑到离家那么远的城市来，究竟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这一切的原因，安素并不是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气不过，看到叶梓茜不好好照顾自己，她就觉得很生气。 就好像明明连她本人都不介意这些，就她自己一个人在无理取闹地生着闷气。 注意到后座两人之间的气氛，梁云飞从后视镜看了眼，适时地开口道： “小茜，那边的治安看起来确实不是很好，一个人住在那是不太安全，要不还是另找个地方吧？” 自然知道他们两人是担心自己。 叶梓茜松口道： “好……”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安素，轻抿了下唇，她伸出手去握着安素的手，像是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好在安素并没有推开她的手。 叶梓茜的确比较不擅长去跟别人道歉。 但安素觉得她就是吃定了自己会心软，所以总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跟她服软。 偏偏安素就是拿她没有办法。 她转过头去看向叶梓茜，听见她温声地跟自己解释道： “我来到这里很少生病的，是真的。” 安素瘪了瘪嘴，说： “我才不信你呢。” 可是即便再嘴硬，安素还是牢牢地回握住了叶梓茜的手。 叶梓茜像是犹豫了很久，还是掏出手机。 想要给虞渊打一个电话—— 她跟自己解释，原本今天晚上他们是约好的，就算是临时取消了，她打一个电话过去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虞渊要是突然去她家找她的话，找不到人可怎么办？ 叶梓茜显然像是已经忘记了她告诉过虞渊她是去跟安素一起住的。 男人若是真要找她的话，肯定会提前打电话过来问一下她在哪里。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而叶梓茜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可以打电话给虞渊的理由罢了。 或许是因为人的身体在生病的时候，连心里也会变得格外脆弱吧。 叶梓茜感觉自己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虞渊，想要跟他说说话，说什么都可以，就算是他跟她生气也没有关系。 电话打了出去。 在此时安静的车厢里，可以清楚地听到手机里头传来的待接通声音。 安素并没有开口去问叶梓茜是打给谁，只不过依旧握着叶梓茜的手。 电话响了很久，但始终都没有被起来，直到那冰冷机械化的提示音响起。 叶梓茜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虞渊又不接她的电话了。 叶梓茜仿佛又回到过去那些年，她一次又一次地拨打虞渊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接通。 那种被无力支配着的绝望，又一次涌上了心头，叶梓茜几乎下意识就想要再次拨出那个电话，却又生生止住。 她攥紧了手中的手机，指尖苍白得有些失了血丝。 * 医院很快就到了。 梁云飞将车开进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安素带着叶梓茜下了车，可是还没有走几步路，她就发现叶梓茜的脚似乎有些许异样。 因为安素察觉到她在走路的时候，明显是用力不均的。 安素立即拉着叶梓茜的手停了下来。 她出声问道： “你的脚怎么了？” 看到叶梓茜的脸色有些许局促，安素立即蹲下身来，查看着叶梓茜的脚，在看到一只脚踝整个肿了起来之后，安素怒声道： “叶梓茜！我信了你的鬼啊，你刚刚不是说你没有受伤吗？” 叶梓茜试图解释安抚道： “这不是刚才受的伤，是我前段时间不小心把脚崴了一下。” 安素整个都快要炸毛了： “胡说八道，我昨天见你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要不然就是刚才又扭到了。” 安素对走过来的梁云飞说道： “过来背人。” 梁云飞皱起眉头，走上前担忧地问道： “怎么了？” 安素解释道： “小茜的脚好像扭到了，都肿起来了，不知道严不严重，我们还是把她背上楼吧。” 叶梓茜摆了摆手，拒绝地说： “不用了，我们慢慢走上去就可以了，我还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 安素瞪了她一眼，说道： “叶梓茜，你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一句话都不准再开口了，还是说你想要用抱的？” 叶梓茜瞧着安素今天已经两次喊她的全名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乖乖的也没有再说话，让梁云飞背上楼。 * 虞氏老宅。 虞渊比预订好的晚饭时间迟了半个多小时，才开车抵达老宅。 今天这一顿饭局的意义，叶梓茜不会不知道，也不会随意忘记—— 虞渊还记得自己在跟她提起时，两人之间的对话，叶梓茜还说着要自己去挑选礼物。 男人并不想要承认，今天一整天，他都在等着叶梓茜的电话，然而却始终没有等到。 而这一次，虞渊却是不想再去问原因了。 将车直直开进庭院旁边的停车场。 虞渊没走两步就看到管家已经站在门口。 “少爷回来了。”管家迎上来说。 “林叔。” 管家在看到虞渊好像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地朝他的身后望了望，有些疑惑但又不敢多嘴去问。 因为管家明明记得老爷说过少爷今天晚上是要带人回家吃饭的，还专门嘱咐他要好好准备设宴。 虞渊边往里走边问道： “我爸吃了吗？” “没呢，老爷一直都在客厅等着，还没有吃晚饭。”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上阶梯。 换了鞋，走进屋。 虞渊一眼就瞧见他爸坐在客厅里，带着细边的眼镜正在低头看着报纸。 现在无纸化阅读已经很方便了，网络的发展也促进了新闻的时效性。 在网上看新闻已经很便捷了，但虞家的报纸订阅还是从来没有断过。 虞谦现在正值壮年，从他的身上看不出太多的老态，他甚至没有中年男子发福容易有的啤酒肚标志，看起来精气神还是很好的。 除了两鬓有些发白的头发，泄露了些许的年龄，可是虞渊知道，父亲的白发是在母亲去世之后没多久长出来的。 虞渊并没有进到虞家公司，去当太子爷接管家族的企业，所以如今公司的实际掌权人依旧是虞谦。 因为虞谦始终都记得妻子临死之前所嘱咐他的话，并没有让虞渊去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什么所谓家族的重担强加在虞渊身上。 但毕竟虞谦的年龄也越来越大了。 虞家经营的产业众多，也不是一般的小公司，所以难免会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然而这两年，虞谦也在渐渐地退下来。 虞渊知道父亲这几年一直在尝试变换公司的经营模式，培养专业的团队来管理公司。 虞谦自然依旧是公司的最高决策者，但许多事情都不需要他再亲力亲为—— 简单来说，就是能够保证，即便虞谦没有什么事不需要他出面，就在家里头坐着，公司依旧能够运转正常。 这种模式有点像合伙人性质，但又不完全相同，而且虽然听起来简单，但要真正实施起来却有很大的难度，而且容易出现很多问题。 毕竟培养出来的团队要是有能力还要信得过的，还得保证公司其他员工的信服力。 但这些问题对于早已经叱诧商场多年的虞谦而言不算是太难的事。 虞谦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朝着虞渊开口道： “回来了。” 男人的面色看起来不怒自威，语气称不上有多亲昵，但其实已经可以说是相当温和了。 久居上位者，虞谦身上极具威严的气场几乎根深蒂固的，是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 这一点他们父子两个极其相像，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也都是这样，有的时候公式化得仿佛就像是坐在谈判桌上的两个人。 虞渊看向站在正在不远处的管家，说： “林叔，让厨房快点去准备吧。” 管家原本想问需不需要再等什么宾客，但听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便没有多嘴地应承道： “好的。” 虞渊走上前去，在沙发处坐了下来。 虞谦看向他，淡声问道： “你要带回家的那位叶小姐呢？” 一个很正常的问题，也没有什么被戳破的尴尬，但虞渊一时没有出声回答。 虞谦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虞渊在确定今天的饭局前，曾经跟他提过叶梓茜。 虞渊说那是他想要一起共度余生的人，用很平静的语气。 所以虞谦自然听得懂这其中包含什么，代表今天是很正式的一次见面—— 而如今虞渊却是没有把人给带回来。 看着儿子难得沉默的面色，虞谦出声问： “吵架了？” 话语中似乎有淡淡的笑意让虞渊微怔了下。 这一刻，虞谦就像是个寻常的父亲一样，在关心着自己儿子的感情问题。 第233章 尘封的往事 足以容纳一二十人的长形的餐桌，此时只坐两个人显得有些许空荡。 若是相对而坐的话，距离会太过遥远。 虞谦坐在主位，虞渊坐在他的身侧。 桌上明显过多的菜色显示出主人对这场设宴的用心。 除了佣人上菜时偶尔发出的细小碗碟声，餐桌上没有其他的声音，异常安静。 父子俩都是寡言少语的人，相处模式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安静地用餐。 虞谦抬起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人。 自从妻子离世之后，这几年虞谦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儿子变得愈发成熟—— 这种成熟并不是表现在外貌或是年龄上，而是愈加沉稳的气质以及行为处事。 即便是脱离了虞家这把巨大的保护伞，他依旧能够独当一面，虽然外人或多或少有看虞渊的身份，但他还是用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这一点上自然让虞谦觉得很是欣慰。 或许是因为年龄越来越大了，心肠难免变得越来越软，虞谦在看着虞渊的时候，总是不由得生出诸多感慨。 方才在客厅的时候，虞渊并没有出声回答虞谦的那句问话，但也没有出言反驳。 也许是因为虞渊长这么大，他们父子俩从未沟通过这方面的问题。 “那位叶小姐，你上回跟我提过，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沉默片刻，虞渊淡声答道： “叶梓茜。” 确认了答案之后，虞谦先是轻敛眉目，似思索片刻，又问道： “她是b城人？” 虞渊闻言，手中的刀叉一顿。 男人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虞谦去调查了关于叶梓茜的身世资料。 但虞谦说的是问句，虞渊一时无法确定。 他随后又反应过来，应该是在六年前。 当时，戎安筠一意孤行地想要离开虞家，她带着虞渊到了b城。 那个时候他们身边一直都有虞家派的人。 虞渊一直也是知道的，他曾经以为那是监视，是无法逃脱的巨大的网，但后来他才意识到那无外乎是另外一种保护。 他现在已经能够理解父亲的行为了。 当时监视他们的人，自然把虞渊平日里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些，疑似交了女朋友这样的事汇报到了虞谦这里来。 在青春期，这似乎是一件普通寻常的事。 虞谦在当时其实也没有过多地注意那个女孩子的名字以及附上来的其他材料。 虞谦之所以会对叶梓茜有印象，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虞渊回答了虞谦的问题。 只有简短的一个“是”字。 虞谦问：“你妈妈是不是也见过她？” 闻言，虞渊整个人怔住了。 戎安筠去世之后，关于她所有的一切在虞家就像是禁忌一样，没有人敢随意地提起—— 这个话题在虞谦和虞渊父子两人之间也是这样的，除了每年戎安筠的忌日，不然他们鲜少会提及。 所以虞渊不知为什么父亲会忽然提起。 他只能答“是”。 像预期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虞谦又问：“你妈妈叫她小茜？” 虞渊忽然感觉自己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时干涩得厉害： “是......” 男人意识到了一件事，也许戎安筠曾经跟虞谦提及过叶梓茜。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每次想起戎安筠的时候，虞谦的眼神看起来都像是在追忆着些什么。 眸光轻闪，虞谦缓声开口道： “当年，你妈还在医院里的时候，曾经跟我提起过她，我想这件事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个结，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 或许是内心觉得自责，矛盾和遗憾—— 所以戎安筠还是选择把这件事告诉了虞谦，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戎安筠嘱咐过虞谦，也许等到合适的时机，如果还有必要的话，他可以把这件事告诉给虞渊。 当初，戎安筠以为叶家就要移民了，叶梓茜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她始终不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做着无望的等待。 等着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戎安筠是站在为虞渊好的角度，她知道她的儿子有多倔，替他做出了抉择—— 这其实与当初戎安筠非要离开虞家，离开虞谦身边是一样的，她以为这样对他更好，可以让男人少一些痛苦。 可是到后来，戎安筠的病情恶化，被送回a市的时候，在那段时日，她明白了很多事。 也知道自己的离开是虞谦纵容她的任性。 而在一次又一次半夜从梦中醒来，看着站在病房外，那个无声地望着自己，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的男人，戎安筠忽然意识到—— 从始至终，自己带给他的痛苦一直都没有少，或许是更多的。 戎安筠才反应过来，也许她做的是错的。 看着虞渊的魂不守舍，戎安筠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虞渊在听了虞谦的话后意识到什么，似乎当年还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心头不知为何莫名涌上一阵浓浓的不安。 从昨天突然知道了叶铮延的离世，到如今虞谦的话，虞渊感觉自己一直被糊里糊涂地蒙在鼓里。 而如今他似乎越来越逼近那个真相，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 但虞渊却是莫名地不敢去触碰它。 在当年戎安筠去世后，虞谦其实没有再专门派人去调查过叶梓茜，只当这件事翻篇。 他也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人还会走到一起。 虞谦提及那件已然尘封的往事。 嗓音深深浅浅： “那时候，我看得出来你妈也很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最后她还是选择把事情告知我，让我必要的时候再告诉你，你知道，她向来都很......疼爱你。” 这并不像虞谦平日里会说出口的话，他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妻子正名。 虞渊的神色僵硬，似乎连脸上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他在等待着虞谦接下来的话。 “当年，她是偶然间听说叶家要移民的消息，于是去找过那个孩子，说了一些话，大体意思是......不赞成你们两个接着走下去，希望她不要给你太多无谓的做不到的承诺。” 其实当时戎安筠的原话都说了什么，虞谦已经记不大真切了。 但虞谦知道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单方面的阻挠才导致两人的分开，不能接着走下去。 虞谦还记得戎安筠还提到过那个女孩在她面前泪流满面的样子，始终让她觉得无法释怀，她觉得自己太过狠心了—— 但这一点，虞谦并没有跟虞渊提及。 听完虞谦的话，虞渊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锤了一下，狠狠地瑟缩，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也问不出为什么，因为虞渊知道戎安筠本能地维护自己的动机。 虞渊并不确定戎安筠去找叶梓茜的时间点，是在他们两人分手之前还是分手后。 她是因为听了母亲的话才选择跟他分手？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想到她多年来密不透风的爱恋，想到她面对他质问时的沉默，沉重的负罪感简直就要把虞渊逼疯了。 虞谦并不知道叶家后来的变故，也不知道叶梓茜所受的苦，所以他一时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虞渊在听到他的话时反应会那么大。 人来人往，分分合合，虞谦以为这只不过是件已经过去了的事，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这难道不是更重要的事吗？ 像是受不了压在自己身上沉重的情绪，虞渊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吓得管家忙跑起来，看着两人的神色，唯恐是起了什么言语冲突。 “少爷......” 虞渊忽然沉着嗓子开口道： “爸，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虞谦还来不及出声阻止，虞渊在说完话后，就已经大步往外走去了。 管家忙走到虞谦跟前问道： “这是怎么了？” 不是好好地吃着饭，这几年，虞谦和虞渊基本上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一下子把管家给吓坏了。 虞谦显然没有想到虞渊会因为他的话受那么大的刺激，皱着眉头开口道： “你一会儿去派一辆车跟在他后头，别出什么事。” 虞谦是担心他现在的状态开车很危险。 大步甩上车门，坐进驾驶座。 虞渊俯下自己的身子，无力的将头搁在方向盘上，似乎试图想要减轻从心脏蔓延到全身的锥心的疼痛。 然而那只不过是徒劳的，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一下子嵌进他的心脏，撕心裂肺像是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有多痛了。 那是他挖开自己的心，亲手小心翼翼放进去的人啊，他曾经生怕她受到一点点的委屈，而因为自己愚蠢的骄傲和盲目的自尊…… 她究竟一个人承受了多少的东西？ 虞渊根本不敢去深想。 他用手狠狠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掏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在看到上头未接电话的名字时，心尖上又忍不住一阵刺痛。 立即回拨过去电话。 在接通的那一秒，男人就先开口道： “你在哪？” 虞渊在闻言后，脸色却是骤然一变。 匆忙问了地址，就立即把电话挂了。 管家走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虞渊的车飞快地从自己面前驶过，车在右转拐出庭院的时候，轮胎在地上疾速划过，发出尖锐的声响。 把管家吓得心也跟着颤了颤，忙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 医院内。 梁云飞和安素两人站在病房外的过道。 叶梓茜躺在里面的病床上，正在一边打着点滴，有些昏昏欲睡地打着盹。 安素是为了怕打扰她休息才走出病房的。 不小心把叶梓茜放到她手中的手机一并给带出来了。 没过多久，虞渊就打来电话。 盯着屏幕上闪现的名字，安素犹豫了片刻，接起电话。 在安素挂完电话之后，梁云飞在旁边看着她，出声问道： “你干嘛要骗他？” 安素嘟了嘟嘴，说道： “我哪有骗他，我说小茜住的房子着火了，我们现在人在医院，这些不都是事实吗？我哪一句话骗他了。” 梁云飞：“......” 这话说的是没有错。 可是这明显容易误导虞渊，让他以为是叶梓茜住的地方着火，，而且还受了伤，所以他们才会在医院里。 梁云飞知道安素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安素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觉得气不过，存着心的想要吓虞渊一下，想要知道他到底在不在意小茜。 方才在来的路上，安素知道叶梓茜在打电话给虞渊，可是他没有接。 一想到今天叶梓茜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安素就觉得胸闷难受得厉害，可是她又不能真的对叶梓茜生气。 心头堆积的火气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刚好虞渊在这时打电话过来，算是直接撞枪口上了。 他们刚才带着叶梓茜跑了两个门诊科。 先背着她去看了脚踝的伤，而后才到了这边，医生拿出体温计给叶梓茜一量，果然已经烧至高烧。 在吃了退烧药后，又接着安排了点滴。 好在先前医生检查过了，叶梓茜脚踝上的伤的确是之前扭到的，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这一次又不小心拉扯到。 好在并没有太严重的问题。 那位主治医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忘出声叮嘱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可别不把这种小伤当回事，这才多长时间，脚踝就接连伤了两次，好在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要是伤到了什么根本，以后可有罪受了！” 安素听了，忙连声应道：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我们日后一定小心，我回去好好说说她。” 而后，安素转过头去看了叶梓茜一眼。 叶梓茜轻抿着自己的唇，神色看起来异常乖巧，顿时让人一句有火气的话也说不出口。 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安素看见叶梓茜在里面躺在病床睡着了。 眉尖禁不住的轻蹙起。 一直悬着的心始终没有办法真正落地。 电梯到了，紧接着是开口声。 过道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梁云飞在侧过头，看到跑过来的人时，从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第234章 残忍的真相 六年了，时间够长，也足以消磨掉和改变太多的事情。 他们几人其实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但还是一下子就互相认出了对方。 虞渊是跑过来的。 他的脸色绝对称得上是慌乱的苍白： “人呢？” 即使是再克制，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明显的颤抖。 安素也转过身来，轻声开口道： “小茜才刚睡着，你别进去吵她。” 从接到电话之后，虞渊的一整颗心都是悬在刀尖上的，然后反复地坠落，一次又一次的被割裂折磨。 虞渊现在迫切地只想要马上见到叶梓茜，看看她究竟是伤到哪里了。 男人的目光转向病房内，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一副马上就要冲进病房的架势。 安素皱了皱眉道： “我说了小茜刚睡着。” 瞧见虞渊如此强势的模样和摄人的气场，安素总觉得小茜跟男人待在一起会受委屈。 而在安素看来，叶梓茜因为虞渊也没少受苦。 担心着他们两人会直接在病房外起什么冲突，不远处前台在值班的护士也已经注意到这边，抬眼张望了过来。 梁云飞走上前来。 抬袖抓住了虞渊的一只手臂。 他自然能够理解虞渊的心情，出声安抚： “安素说的是真的，小茜才刚睡着，你就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你放心，小茜没什么事的。” 梁云飞：“着火的并不是小茜住的地方，她没有受什么伤，只不过在跑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轻微拉扯到之前崴到的脚踝，好在医生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你就不要担心了。” 梁云飞也转过头看了眼病房内的人： “小茜是因为发烧了，所以正在打点滴，她刚吃了退烧药，可能是有药效的缘故，才刚睡着。” 梁云飞缓声地跟虞渊交代完发生的事。 但男人却像是丝毫都没有被梁云飞所说的话安抚到。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死死地盯着病房内。 手紧紧地握着，像是隐忍克制到了极点。 犹如是绷紧了的琴弦，下一秒随时都可能会崩溃断裂。 梁云飞皱了皱眉头，抓着虞渊的手臂加重了些力道，感觉他整个身体都犹如僵石一般。 好在虞渊并没有反抗—— 他被梁云飞拉着在病房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从那个位置，虞渊依旧可以看到病房内的叶梓茜，所以他才没有过多地挣扎。 安素蹙着的眉头松了松，也在病房门口的长椅坐了下来，紧绷的神经到现在都还没有松下来。 其实安素知道，如果刚才虞渊非要闯进去的话，她根本就拦不住他。 虞渊的脸上犹如笼罩了一层阴霾的冰霜。 男人哑声问道： “怎么会忽然起火？” 梁云飞：“我们离开的时候，消防队才刚到没多久，火势还没有完全熄灭，我们也不知道起火的原因是什么？” 安素的语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她冲着虞渊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带着刺的： “小茜住的那个地方你是没去过吗？是多安全的地方吗？那都是老房子，我要是早知道她来a市是受这种罪的—— 我早就来把她接回去了，我都不知道你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多年了还对你念念不忘，非跑到a市来。” 安素的话像是刺到了虞渊心中的什么逆鳞，他冷声开口道： “她哪儿也不会去。” 叶梓茜是他的人，只会待在他的身边。 谁也别想再从他的身边把人给带走了。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听到虞渊的话，安素的嘴角禁不住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你现在说得倒是轻巧，早干嘛去了？昨天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头，刚才小茜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也不接。 要不是因为我们临时去她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虞渊的眉头骤然锁紧： “她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吗？” 为什么会突然一个人回了家？ 梁云飞在旁边瞧见安素和虞渊两人互相指责和质问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安素毫不示弱道： “小茜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就会想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你又真的关心她吗？你有找过她吗？” 虞渊难得被安素堵得一句话也没有反驳，眉眼间闪过一抹自责的焦躁。 安素又接着说道： “你不就是仗着小茜在意你吗？就因为她隐瞒着你叶叔去世的事。 叶叔去世，最难过的人是谁？ 你又知道小茜为什么会瞒着你吗？你有什么资格去生她的气？” 她为什么会瞒着他—— 虞渊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离一些事实如此的近过。 他近乎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为什么......” 梁云飞出声提醒道： “安素......” 梁云飞知道安素接下来想说的话是什么，所以试图打断她。 毕竟他们两个始终都是局外人，梁云飞想让安素少说点，有些事情，他们并不知道叶梓茜想不想要让虞渊知晓。 或许由她自己本人来说会更好些。 安素咬了咬自己的唇，朝梁云飞道： “梁云飞，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小茜若是真的想要说的话就不会拖到现在了，她早就已经告诉他了。 她不会，因为她不敢，她舍不得，她该死的自己都伤成那样了，还想着要保护他。” 梁云飞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也默认了安素所说的话。 以前叶梓茜总是说安素很傻，安素觉得她才是傻的那个—— 安素从来都没有见过叶梓茜这么傻的人。 而且是一如既往的傻。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 叶梓茜根本就是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窝来给虞渊。 安素像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她的火气像是降下来不少。 话音听着还算平静，安素先是问道： “你知道小茜当年并没有移民吗？” 虞渊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这倒是让安素觉得有些意外，她说： “我还以为她什么都会瞒着你，那你应该也知道，她为了曾经和你的约定，执意要跑到c市去上学。 我当时让她报离我近一点的学校，她却一直都很执拗，不肯改变主意，我当时一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还是后来偶然得知的—— 可是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当时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看着她，根本就不敢放她孤身一人，唯恐她又会做出什么傻事，而我来不及阻止。” 虞渊敏锐地捕捉到了安素话语当中的“又”字，已然沉下了脸，连心跳都有些失了频率。 梁云飞又出声唤了声： “安素......” 他还是觉得，将过去的那些事情以这样一种形式摊在虞渊面前，对他来说有些过于残忍，毕竟他只是不知道，而不是有心为之。 而安素不一样，她今天就是存着心的要让虞渊知道的。 她近乎冰冷地开口道： “因为在那之前不久，小茜试图轻生过一次，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也许你现在就已经见不到她了。” 轻生。 自杀。 见不到。 虞渊的整个神色僵住，他的心因为安素的一句话，瞬间被狠狠地扎透了，鲜血淋漓的。 若不是此刻是坐着的，男人可能连站都站不住了。 交叉在身前的手，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再次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其实也无异于在剐着安素的心，这也是她多年的梦魇。 当年，一场毫无防备的大雨就那么倾盆而下，摧毁了太多的东西。 安素轻闭了下自己的眼，她接着说道： “当初叶叔突然被查入狱，叶家的房子都被警方给封了，小茜的家都没有了，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没过多久......就从里头传出了死讯，小茜她连叶叔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家人都离开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安素没有说的是，当时虞渊也突然离开了b城，这对叶梓茜而言无疑是另一个打击。 挺直的腰背像是再也立不住了，虞渊似脱力地靠在椅背上。 其实，虞渊曾经设想过当年的事。 设想过叶梓茜可能瞒着他些什么，而如今当那层面纱真的被揭开了之后，事实却是他从未想象过。 虞渊曾经有多迫切地想要知道被隐瞒的事情，如今就有多痛，堪比凌迟之苦。 这世间所有的分离和苦难有那么多，虞渊却是从不想要让叶梓茜去经受一分一毫。 虞渊宁愿叶梓茜就是移民出了国，哪怕她是因为后悔了，或是因为其他任何的原因回国都可以，也好过现在—— 知道叶梓茜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无异于是要了虞渊的命。 又岂止心如刀割，虞渊在痛到了极致之后，甚至开始怨起了叶梓茜。 她怎么能够瞒着他？ 他就如此不值得她信任吗？ 他们之间已经蹉跎了那么多年，她一个人吃了那么多的苦，事到如今，却依旧瞒着他，任由他一次又一次地误解她。 她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曾经的那些误解，说过的伤害叶梓茜的话，质问她的行为—— 如今似乎全部都化为一个个细密尖锐的针，反过来插入虞渊的身体。 密不透风，体无完肤。 顿时遍体鳞伤。 安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角。 她哑着嗓子接着说道： “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你离开了之后，或许你觉得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你，我只不过想要告诉你，当年—— 小茜是偶然间听到她父亲的公司出了问题的事，一转头就跑去跟你分手，难道你就不觉得疑惑吗？ 她明明才刚接受了你送的戒指，没过多久就说要跟你分手，难道真的单单就因为要移民的事情吗？” 躬身，虞渊的手撑在膝盖上，掩住自己的面颊，即使是有了支撑还在微微地颤抖。 耳朵仿佛失了聪，虞渊的脑袋一片混乱。 脑中回荡着虞谦先前说过的母亲曾经去找过叶梓茜的事，安素所说的话，还有之前叶梓茜在喝醉酒之后，偶然间对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虞渊，我好害怕……」 那时候的她该有多害怕？ 叶梓茜害怕叶家会出什么事，害怕父亲的安全，害怕自己会成为虞渊的负累。 也害怕戎安筠对她所说的那些话，不敢给虞渊无谓的承诺，不敢向他求救。 这些所有的不安和害怕，叶梓茜一个字都不敢跟虞渊去透露。 叶梓茜甚至舍不得让虞渊伤半分的心，或是自责，所以才会在事情明明过去那么久，却迟迟不愿意跟虞渊袒露当年发生的事情。 安素轻声开口道： “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 “那个傻子，她根本就是在保护你，以那么愚蠢又笨拙的方式。” 致使两人从原本的并肩而行，到叶梓茜单方面的后退和逃离。 “小茜后来曾经偷偷从我家跑出去找过你，像个疯子一样去敲那扇根本不会有人来开的门，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那个样子......” 就像是被全世界给抛弃了，找不到任何救命的稻草。 神经全线地溃散，坠入深渊。 这一个晚上对于虞渊来说，太过漫长了，成了他余生都忘不了的痛。 不同的人从不同视角对于当年事情的重述把虞渊推进了相同的痛苦之中。 痛到麻木之后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差一点点就永远地失去叶梓茜了—— 如果叶梓茜没能赢下当初的那一场仗，没能将自己重新缝补好，掩饰周身的狼狈，再一次坚强地走回到他的面前。 重逢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很美的事情，但因为当初并不是愉快的分别，所以虞渊一开始就对她亮出所有尖锐的刺…… 而叶梓茜则是手足无措地想要掩饰自己身后的狼籍，被虞渊给逼得节节败退。 虞渊不敢想象—— 如果叶梓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年的真相，还以为是叶梓茜抛下了他，去追寻自己的锦绣前程，而被丢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用手掩住自己的面部，嘶哑破碎的声音逐渐发出，虞渊就犹如是一头被割破了嗓子只能低声嚎叫的狼。 他曾经承诺过的，以为自己需要一辈子花费心力去细心照顾的人，一力扛下了所有的事情，只想要把他推到无忧的彼岸，而自己却宁愿就此停滞，甚至日渐沉没…… 第235章 对不起 虞渊就像个木头人一样维持着同样姿势。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拉扯着，连骨头都快要碎裂了，实在是太难受了，整个脑子全都变得翻江倒海。 男人似乎把全部的心神都用来对抗这股剧烈的疼痛，眼睛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在发着眩晕的光在他眼前乱晃，耳朵里轰隆隆地响着，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知道多久后—— 虞渊还是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有些许的踉跄险些跌倒，梁云飞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扶他。 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男人脚步不稳地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而这一次安素和梁云飞都没有再拦着他。 虞渊进去后，病房门被再次关上。 梁云飞起身走到安素的旁边坐下，他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试图给予她安慰。 安素又一次红了眼眶，抬起手紧紧地回抱住了自己身前的人。 * 病房内。 虞渊缓步地朝着叶梓茜走去。 男人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躺在病床上面色异常苍白的人。 她的眉心微蹙，似乎在睡梦之中也在忍受着什么不适。 一步又一步，像是跨越了太多的东西。 让虞渊险些有点站不住，他好不容易才走到病床前面。 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虞渊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涩难。 他看着叶梓茜好一会儿，而后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轻轻地覆盖住叶梓茜未打点滴的那一只手。 像是不敢轻易地去触碰，怕碰碎。 不知道是否是虞渊的错觉，他觉得叶梓茜连手指都是苍白的，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脆弱得让他觉得心疼，是那种剐心的刺痛。 从刚才至今，虞渊早已是痛到麻木了。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加重力道，狠狠地握住叶梓茜的手，又唯恐会伤到她，舍不得，所以手臂轻轻地颤抖。 男人的周身像被一层厚厚的阴翳笼罩。 昏暗到了极致。 在心里轻轻地叫着—— 「叶梓茜」 「叶梓茜」 「叶梓茜……」 脊椎像是被打碎，虞渊躬身微埋下头。 毕竟是在医院里头，叶梓茜到底是睡得有些不安稳。 在虞渊握住她的手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 叶梓茜的指尖轻动，虞渊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立即抬起头。 “你来啦？”叶梓茜轻声开口问道。 一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话，却让虞渊瞬间就红了眼眶，充血般的红血丝。 虞渊哽着声音说道： “……我来了。” 对不起，他来晚了。 来得太晚了。 叶梓茜的嘴角扯出柔和的笑意，能在一睁开眼就看到虞渊在她的身边，对叶梓茜而言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叶梓茜明明就在笑着，可是那个笑容却像是无数的玻璃渣，又一次渣穿了虞渊的心。 她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在他的面前用自己的笑容掩饰狼狈和脆弱，粉饰太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虞渊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嗓子就会扯裂。 他紧紧握着叶梓茜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输液的缘故，叶梓茜的整个手心都是冰凉的，虞渊只能比平时握得要更用力，好像可以借由此给予她一些热度。 硬生生维持住的克制已然消耗殆尽了。 虞渊握着叶梓茜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此刻虞渊眼里有隐隐的怒火，但更深一点的是后怕，怒意只不过是用来掩饰恐惧罢了。 虞渊朝着叶梓茜问道：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我，是想要有个万一，然后让我后悔至死是不是？ 你就是打算以这种方式折磨我是吗？” 以为虞渊在说的是公寓着火的事，叶梓茜试图辩解道： “不是的……着火的不是我住的地方，我很快就跑下来了，没有受什么伤，我刚才在来医院的路上给你打电话了……” 虞渊盯着叶梓茜的眼睛，出声打断道：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男人就眼见着叶梓茜在微怔后，瞳孔一阵紧缩，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虞渊松开了抓着叶梓茜的手，她甚至来不及再去抓住，听到男人的话： “我已经给了你足够长的时间，六年前的事，你预备还要瞒我多久？” 不知道虞渊已经知道多少当年的事。 叶梓茜控制不住地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不顾自己还在打点滴的手，险些拉扯到。 “别动！” 虞渊起身，扣住叶梓茜的肩膀，皱眉制止住了的动作—— 见到叶梓茜这样失态慌乱的举动，虞渊止不住地又觉得一阵难掩的刺痛。 虞渊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把她折磨成这样，逼到了这个地步。 叶梓茜的眼眶积蓄起水雾，她无助地看向了虞渊，眸光轻闪着，顿觉委屈和心慌。 她下意识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没有，不是的，我没有……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的，你不要生气，对不起……” 而后，虞渊又听到了一句轻得仿佛一吹即散的请求—— “虞渊，你别不要我。” 他明明答应过她的。 虞渊从来不知道言语的杀伤力可以有那么大，刀割见血于无形。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将叶梓茜按进自己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背，虞渊的嗓音喑哑得不像话： “你没错，都是我的错。” 是他对不起她。 是他当时没有能力让她全然信任自己。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是他弄丢了他的宝贝。 叶梓茜哭了起来，哭得非常小心克制。 但她拼命地往虞渊的怀里蹭，恨不得把自己乏力的双手都缠绕上去，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松手，虞渊就会再次的离她而去。 没过多久，叶梓茜的脸上就湿漉漉一片，被眼泪给浸湿了。 抱着叶梓茜，虞渊小心地护住她打着点滴的那只手，几乎不敢太用力，任由着叶梓茜往他的怀里面躲。 叶梓茜并没有说谎，这一段时日以来，她的确一直做着要跟虞渊坦诚的准备。 虞渊抬起手，他轻抚着叶梓茜的背部，试图安抚她。 叶梓茜在抽噎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平静下来，她靠在虞渊胸前，一手攥紧男人腰侧的衣服，尽量维持平稳的语气道： “……安安，都跟你说了什么？” －－－－－－题外话－－－－－－ 又得熬夜了，晚点我再更一章，不用等。 第236章 幸好 虞渊直接在病床上坐下来，他抽了两张纸巾一边帮叶梓茜轻柔地擦试眼泪，在听到她的问话之后，又禁不住地伸手轻捏了下她的面颊，问道： “那要看你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了？” 还敢问别人告诉了他些什么。 叶梓茜轻抿了抿自己的唇。 她听虞渊这话里的意思就知道安安应该差不多把事情都跟虞渊交代了，叶梓茜只希望安安的言语不要太过于绝对偏激了—— 毕竟在虞渊的面前，叶梓茜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受害者，或者以此作为筹码，她要的从来也不是虞渊的同情。 如果是这样，那她宁愿不要。 “……虞渊，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有心想要瞒着你，是我太过懦弱了……” 叶梓茜尝试去解释，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自责些什么，当初的确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勇敢，是我选择单方面地松开你的手，要求分手…… 试想一下，如果当初不是我爸……我爸他突然出事了的话，我们可能早就已经移民了，而且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头靠在虞渊的胸前，叶梓茜的神色有些许的恍惚，虽然她是在做着毫无任何意义，也不可能会实现的假设。 听到叶梓茜所说的话，虞渊的心头霎时一揪，圈紧了抱着叶梓茜的手。 男人平静地出声反问道： “是吗……你会吗？” 叶梓茜愣住了，她微抬起头，想要看清楚自己身前的人脸上的神情。 虞渊问的问题其实叶梓心中是有答案的。 她比谁都要清楚，如果当初她真的出国了，她一定会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即使不能说服她的父亲，她也会偷偷溜回国的。 因为没有那些深渊和阻碍，叶梓茜只会比现在还更放不下虞渊。 会更想要早点回到他的身边。 而虞渊没有说出口的是，叶梓茜的逻辑根本就是不通的—— 如果不是因为叶铮延预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做出移民的打算，那么他和叶梓茜就不会有后来的矛盾，她也根本就不可能会跟他提分手。 那叶梓茜就会如同虞渊原先所设想的那样，一直好好地待在他的身边。 没有听到回答，虞渊又问道： “……我妈去找过你？” 叶梓茜顿时睁大双眼，着急解释： “你怎么会知道？安安是不是跟你说些什么了，你别误会，这件事跟阿姨没有关系。” “是我爸告诉我的。” “你爸？”叶梓茜更疑惑了。 “嗯……他说我妈后来回去一直觉得很自责，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做，她是什么时候去找你的，跟你说了些什么？” 叶梓茜抓紧了虞渊的袖子： “是在我跟你提了分手之后，所以我才说跟阿姨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需要自责，只不过是我自己后悔了，想要厚着脸皮去找你—— 其实，我在开口跟你说出分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觉得后悔了，你可是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追来的人呀。” 她怎么舍得呢？ 叶梓茜：“我还私心地把你送给我的戒指给留下来了” “阿姨说的那些话是对的，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更爱你，更心疼你，如果我是一个母亲的话，可能我也会那么做的。” 这件事，叶梓茜在六年前就没有怪过戎安筠，她理解她，更别说是现在了。 虞渊沉默了片刻，问道： “所以，你六年前就想要来跟我复合？” 虞渊总结出来的这句话的内容，叶梓茜一时无法辩驳，没忍住又抱住了虞渊。 在男人的怀中闷声说道： “是啊……如果那一天我不是刚好碰到阿姨，而是直接去找了你……你会答应我吗？” 他那个时候那么生气。 虞渊听懂了叶梓茜的话。 六年后的虞渊无比清醒地知道—— “我会。” 当年，虞渊拿着那一大箱东西，冒雨站在叶梓茜家门口等着，为的也不是去丢东西。 他等的只不过是叶梓茜的一句话，一个松口，即便她任性地问他可不可以等她。 而虞渊等的这句话迟到了六年。 叶梓茜感觉自己的眼泪控制不住又要涌上来，声音听着已经像是快哭了： “……我不想要增加你的负疚感，我当时不知道你妈的事，你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而我却不能陪在你的身边。” 反而带给他另外的痛苦。 叶梓茜在a市和虞渊第一次见面，在听到戎安筠的消息后，扑面而来的愧疚感那时简直快要把叶梓茜整个人压垮。 “对不起……” 虞渊觉得叶梓茜生来可能就是存心来折磨他的，她到现在还在跟他道歉。 男人哑着嗓子问道： “对不起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叶梓茜，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准再跟我道歉。”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叶梓茜想要说话，却又哽得开不了口。 时间，也并不如叶梓茜所想的能够减轻虞渊在得知真相时候的痛感—— 那种延绵不断的痛觉只会更加锥心，深入骨髓，难以去除。 虞渊将叶梓茜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对不起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虞渊没有说完的话，随着一个吻落在叶梓茜的额侧。 眼眶一热，终是抑制不住地涌出泪来。 叶梓茜在心里说—— 「幸好，你还在，你还要我。」 放松地轻叹了口气，叶梓茜抬起双手环上虞渊的脖子，一头埋进男人的怀里，再也不想动了。 虞渊紧紧地回抱住她。 * 夜渐渐深了…… 一直到叶梓茜打完点滴。 虞渊把人从床上横抱起来，叶梓茜的身体放软下来，躺在他的臂弯里头。 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又生了病，叶梓茜的身体虚软得实在是支撑不住。 虞渊的怀抱温暖而又厚实，充满了令叶梓茜觉得心安的气息，她闭上眼睛，控制不住疲惫地被搂进男人的肩窝，靠着肩膀。 他们明明才只是分开一天的时间，就各自狼狈不堪，谁都不比谁好上半点。 第237章 珍视 或许他们两人根本就谁也离不得对方。 叶梓茜低下头，将脑袋埋进虞渊的怀里，汲取着男人身上熟悉好闻的气息，而后陷入睡梦...... 虞渊抱着叶梓茜走出病房的时候，安素和梁云飞两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走上前来。 “我带她回去休息。” 虞渊的话音听起来很平静，也很轻，像是怕打扰到还在睡梦中的人。 梁云飞伸手把他原先拿着的药递给虞渊，出言道： “这是小茜的药，上头有写好的用量，医生嘱咐说，那个退烧的药如果有再烧再吃，没有的话就不用。” 虞渊接过去，抬眸看了梁云飞一眼，说： “......谢谢。” 这一句谢谢里头像是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不仅仅是现在，还有过去的种种。 梁云飞：“应该的，小茜是我们的朋友。” 算起来，梁云飞和安素他们两人认识叶梓茜的时间远比虞渊还要早。 而且这些年，也是他们两个一直陪在叶梓茜的身边照顾她—— 在这一点上，是虞渊怎么也比不上的。 他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弥补。 虞渊抱着叶梓茜转身。 “虞渊......”安素出声叫住他。 男人听见了，停住脚步却是没有转过身。 安素缓声道： “你给我照顾好她，如果你再让她伤心的话，我一定会说到做到，把小茜带回去。” 虞渊的面色骤然沉下。 今天晚上所知晓的事让虞渊的整个神经至今都是敏感紧张的，还处于防御的姿态。 此刻又听到安素说她要把人带走，自然是觉得不悦的。 并未出声回应，但虞渊知道—— 他不会给安素任何把叶梓茜带走的机会。 * 虞渊把人带回家中。 在把叶梓茜放在床上的时候，她隐约有要转醒的迹象。 但许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叶梓茜只是把脸往男人的臂弯里蹭了蹭，像依旧感觉到困倦，很快又贴着枕头睡着了。 虞渊把自己的外套脱下。 放轻动作地靠近床褥。 很快的，叶梓茜的呼吸又变得绵长而安稳，像是睡得沉了。 如今，明明眼看着人就在自己眼前—— 虞渊却依旧还是没有踏实的感觉。 只觉得心慌着，仿佛够不到底。 虞渊揭开一角的被子，高大修长的身躯也上到了床铺。 男人伸手将叶梓茜轻柔地搂进自己怀中。 将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温热的触感传来。 虞渊可以感受到怀中人的呼吸与自己胸腔内发出的心跳声交缠在一起。 靠坐在床头—— 虞渊将叶梓茜更搂进自己怀中。 他一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心里才像是真正松了口气。 除了之前在戎安筠生病的时候，虞渊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这么害怕过了。 他吓坏了，仿佛劫后余生的人是自己。 虞渊也宁愿是自己。 男人的眼眶微红，发丝也有些凌乱，眉眼间的气势看起来有些许阴沉，又像是有些疲惫的样子。 不过没过多久，叶梓茜就醒了过来。 她睁眼就看到自己已经回到家中，被虞渊抱着，躺在了床上。 叶梓茜微抬起头往上看去。 怀中人一有什么动静，虞渊就察觉到了。 他的面色转而变得温和，出声问道： “醒了？” “还难受吗？”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饿。” 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叶梓茜是真的觉得有些饿了。 她的眼眶还有点微红，可以看出刚才是狠狠哭过的。 “给你煮碗面好吗？” “好。” 虞渊于是起身往屋外面走。 叶梓茜想去浴室洗澡，虞渊又转头让她要把水温调高些。 等到叶梓茜洗完澡，吃完虞渊煮的面之后，已经过了零点。 是有些混乱又疲倦的一天。 两人和谐似往常一般相处了个晚上。 已是凌晨，虞渊洗漱好。 叶梓茜在虞渊一上床之后就往他身上靠。 男人动作有些慢地退开，说： “凉。” 叶梓茜的确因为虞渊身上散发的冷气，微微地瑟缩了一下。 她皱眉说道： “你……为什么洗冷水澡？” 叶梓茜先前刚洗过，所以不可能是热水器坏了。 而这个男人还提醒她要把水温调高，自己却是洗了冷水澡。 现在可是深冬。 他就这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吗？ 虞渊只是抬手碰了碰叶梓茜的额头，不答反问道： “还难受吗？好像没有烧了。” 这个问题男人刚才就问过了。 叶梓茜把他的手轻轻拉开，又说了一次： “我不难受，你不要转移话题。” 叶梓茜知道，一定还是因为那些她隐瞒着他的事，才会让男人如此反常。 即便虞渊此刻看起来似乎很平静的样子。 这就是，叶梓茜一直迟迟都不愿意跟虞渊坦诚的原因。 她根本就舍不得他有半分难受。 叶梓茜轻咬了咬牙，露出了一个不太像样的笑容： “你不是问我，还有多少事瞒着你吗？” 虞渊一直看着叶梓茜，他抬手擦掉她脸上又滑落的一滴泪，说： “别哭了。” “我知道了。”虞渊好像是很难地说出这四个字，所以他讲得很慢。 叶梓茜静了静，她慢慢想明白了男人口中所说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这其中代表了很多东西，都是以前叶梓茜不愿意去说破的，还有她没来得及解释的—— 虞渊如今都知道了。 “好......”叶梓茜说。 虞渊把叶梓茜抱在怀中，谁也没有说话。 但在男人伸手将叶梓茜抱过去的时候，叶梓茜朝着他的怀里凑了凑。 过了很长时间，虞渊才说了句： “……对不起。” 像是知道怀中的人还没有睡着。 叶梓茜把脸埋在虞渊的胸膛。 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轻声说道： “你以后，不要再不接我的电话了。” 叶梓茜害怕死了虞渊不接她电话的那种绝望—— 让她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之前那些日子。 虞渊放在叶梓茜后腰处的那只手紧紧地攥着，小臂上的肌肉绷紧。 好半天才说道： “再也不会了。” 叶梓茜却像不太相信似的，闷声说道： “你保证？” 虞渊一字一顿地道： “我保证。” 叶梓茜好像轻声应了声。 虞渊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 今夜，虞渊感觉连自己都变得脆弱了，他的喉结哽动。 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搂了搂叶梓茜，掌心按着她的背，将人更扣进自己怀中。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更珍视地去对待她。 叶梓茜感觉到像是有一方恒温的生态缸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安定和温暖永不会再逝去。 虞渊的情感一直都是独立而稀有的，鲜少有人能够窥见其冰山的一角—— 但叶梓茜却是不同的，她在六年前就已经进驻了这颗心脏，从不曾离开过。 虞渊轻声道： “我对你这六年一无所知，告诉我，不要有丝毫隐瞒，我想要知道你的全部。” 他想知道叶梓茜这六年究竟怎么过来的。 那些事对于虞渊来说亦是另外一种折磨，但虞渊想把那些伤痛都牢牢地刻进心里，不想要忘记。 这一次，叶梓茜坦然地在虞渊面前讲述着那一番故事。 好像那些伤痛真的已经全都过去了。 而叶梓茜就犹如是个旁观者一样，言语异常平静。 这六年，她的生活的确一直也都是平淡而乏味的。 说得通俗点就是，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太多的意义。 叶梓茜的手指温柔又紧紧地握住虞渊。 讲到什么事的时候，偶尔眼中也会闪过淡淡的笑意。 比如叶梓茜提起： “我终于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那么讨厌冯余山了，你明明看出来了还故意不告诉我。” 在某些方面，虞渊一直是聪明而恶劣的。 虞渊静静地听着她说，偶尔在叶梓茜的额侧轻轻落下一个吻。 叶梓茜：“其实，我是真的很懦弱。” “我原本想得是，就带着雪球，一人一猫，待在b城过一辈子—— 也挺好的。” 最后那几个字，叶梓茜是看着虞渊说的。 虞渊的胸腔仿佛是被一把无形的匕首生生地给剖开了，有什么东西顺着那空洞的裂口伸进去，禁锢住他的心脏，轻轻地缩紧，然后男人再也无处可逃。 甚至连呼吸都停了两秒。 好在，叶梓茜还是用她仅剩的那一点点勇气，选择来到a市。 若是两人当真是就这么错过了。 虞渊几乎不敢想象...... 男人突然向前，俯身狠狠地吻住叶梓茜。 虞渊像是现在才从后怕中清醒过来。 除了唇齿相依，没有什么能够更好地证明眼前的人存在的方法。 叶梓茜像是上帝从虞渊身上抽出的第七根肋骨。 虞渊曾经想要把这独属于他一人的耀眼的太阳给藏起来，只为他一个人发光。 她是他的太阳啊—— 如今即便变得暗淡无光，早已是遍体鳞伤，却还要依旧忍着痛试图去保护他。 虞渊的心头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几近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虞渊含着叶梓茜的唇，心痛而又缠绵地吻着她，贴着她低声呢喃道：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向对方坦白，不要再有任何隐瞒好吗？” 叶梓茜的心头觉得又痛又甜，眼里蒙着一层水雾，她应道： “好。” 时间和分离都很残酷，但也是这残酷的存在让他们都懂得了更珍视。 虞渊一宿都未合眼。 他一直看着在自己怀中叶梓茜的睡颜。 偶尔会低头吻一吻她的额头。 虞渊明白，六年的空白对于叶梓茜而言终究是一种伤痛，无法轻易愈合。 而时间带来的痕迹还得要靠时间去治愈。 虞渊的目光深沉，他一直握着叶梓茜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感到平静，仿佛可以像现在这样坐到天荒地老。 * 叶梓茜是在隔天醒来，才想起来问虞渊原本跟他父亲约好的饭局。 失约似乎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 叶梓茜问虞渊他爸说了些什么。 虞渊只道： “也没说什么，他应该觉得我没能把他儿媳妇带回家，很没出息吧。” 叶梓茜一听这话就知道虞渊是故意说来哄她的，又听到男人接着说： “不过你要是想要见的话，随时都可以。” 他们约好了中午和安素还有梁云飞他们俩一起吃饭。 经过一个晚上，虞渊和安素之间的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火药味也没那么重。 两人看起来都平静很多。 大概昨天晚上回去后梁云飞也劝了不少。 其实无论如何，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叶梓茜好，试图保护她。 而虞渊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应该去善待每一位对叶梓茜好的人—— 因为这些人让他视若生命的爱人在孤苦无助的时候不至于绝望，一步一步地挺了过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更别说，昨天晚上安素还提到过叶梓茜曾经有过轻生的意图被她阻拦下来的事。 这件事，虞渊并没有跟叶梓茜问起，但这已然成了埋在男人心头的一根刺，虞渊对安素自然更多了几分感激。 在饭桌上，虞渊拿起酒杯，敬了安素和梁云飞一杯，郑重地和他们道了声谢—— 感谢他们这几年来对叶梓茜的照顾。 叶梓茜其实觉得挺愧疚的，毕竟安素来a市这两天，她都没能好好地陪她逛一逛，自己反倒是还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叶梓茜问安素要不要再多留两天，她好好地陪陪她。 听了叶梓茜的想法，安素佯装生气道： “你是不是傻？叶梓茜，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竟然还跟我这么客气见外。” 安素来a市是真的想要来看看叶梓茜，又不是为了要来玩的。 “留就不多留了，晚上的机票我们都已经定好了，我下个舞很快就要开始排练了，时间也定了，我也得赶快回去做一些准备工作了。 再说梁云飞这个大忙人也只请了两天假。 我们还是下次有机会再过来吧—— 或者等你回到b城的时候再聚。” 安素看了眼坐在叶梓茜身旁的虞渊，轻抬了抬下巴，说道： “你可以带他一起回去啊，对了，小茜，你过年的时候应该会回去吧？” 叶梓茜顿了下，她侧过头看了看虞渊，说： “到时候再看一下吧。” 第238章 傻(一更) 叶梓茜的眉目微敛下。 安素转过头又看了虞渊一眼，似有几分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们其实都知道，无论是什么事情，总要有一个缓慢接受消化得过程。 昨天晚上后，梁云飞跟安素聊了很久，安素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许欠缺考虑。 若非是叶梓茜忽然出了这样的意外，安素可能并不会以这样冲动又鲁莽的方式，生生地把六年前的事情这样剖开摊放在虞渊的面前。 不过她也并不觉得后悔。 反正话说都已经都说出口了，安素的确是有点在为叶梓茜“打抱不平”。 虽然当年，安素也说了很多的话，试图让叶梓茜清醒一点，意识到虞渊已经离开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因为安素总归觉得，虞渊当初太过狠心、决绝了点，他是不告而别，杳无音讯的跟他们断了联系。 在这一点上，其实安素和卓逸宸他们是一样的，人多少都会有些盲目，通常只能够看到自己身旁的人所受的苦和伤。 所以安素觉得梁云飞说的也是对的，她对当年虞渊的离开也是一无所知的，她并没有太多的立场去谴责他。 而且，安素始终都是那个最希望叶梓茜能够幸福的人呀。 吃完饭，虞渊亲自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安素和梁云飞两人也没跟他太客气，都不是矫情的人。 从餐厅附近直接上机场高速很方便，大约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在送梁云飞和安素两人进安检口的时候。 叶梓茜很是不舍得地抬手抱了抱安素。 她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了，这一次安素他们来的又实在是太匆忙。 叶梓茜这两天整个神思都是混乱的，根本都来不及同安素他们好好地相处一下。 安素抬手也紧紧地回抱了下叶梓茜，轻拍了拍她的背部。 在临行前，安素对虞渊说： “你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不准欺负小茜……” 而后她又转头朝叶梓茜说： “还有你啊，要多为自己考虑一点，不准再这么傻了！” 总是傻里傻气的，光想着付出。 安素都想要抬手去揉叶梓茜的头，她微埋头还是没有躲过。 * 两人回到停车场。 听到车解锁的声音，叶梓茜忽然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 “不然回去的时候我来开车吧，你就坐在我旁边。” “不行。”虞渊直接否决掉了这个提议。 叶梓茜的小脸一皱，问道： “为什么呀？” 其实，叶梓茜是有驾照的，只是平日的时候很少开车，在大城市里头工作，有时候地铁和公交远比自己开车要方便得多。 只不过虞渊总是不放心她，日常要接她上下班，来回绕很远的路程。 叶梓茜原本是说如果虞渊真不放心的话，那她可以自己开车上下班—— 因为叶梓茜偶然间发现，虞渊的车库里头还停着其他的车，她完全可以自己开车上班。 虞渊也是因此起了想要给叶梓茜买一辆车的念头。 叶梓茜觉得不用这么麻烦。 反正不是有没用的空车放着吗？ 可是虞渊却觉得不行，他觉得必须重新再给叶梓茜买辆适合女人开的，而且安全性能和稳定性都要更高一点的车—— 叶梓茜怎么辩驳也争不过他。 虞渊让叶梓茜最近这一段时间就要开始练车，所以叶梓茜才把放了很久的驾照拿出来放在自己常用的包里。 如今眼前不就是绝佳的学习机会吗？ 叶梓茜原本跃跃欲试的想法，直接就被虞渊给否决了。 “反正有你就坐在我旁边嘛，你指导我，我保证慢慢开，绝对安全驾驶。” 虞渊并不没有松口： “不行，机场高速的车太多。” 而且来往机场接人的大多数都是老司机，老手开车的车速都很快，虞渊担心叶梓茜的安全。 叶梓茜瘪了瘪自己的嘴，说道： “好吧。” 而后乖乖地走向副驾驶座。 虞渊上了车后，出声说道： “晚上我带你去人少一点的地方练车。” 叶梓茜一直都是个很好哄的人，她立即仰起笑脸说道： “好呀！” 思及什么，叶梓茜又转过头看向正在系安全带的人： “虞渊......” “嗯？”虞渊浅声回应道。 男人在叶梓茜的面前一直都是难得的好脾气和有耐心。 叶梓茜问： “安素说我很傻，你也这么觉得吗？” 叶梓茜并非是在撒娇，她是真诚地发问。 因为叶梓茜发现，她纠结苦恼，隐瞒了那么久的事情，在虞渊真正知晓之后，她才发现也许并不是一件那么难的事。 虞渊也早已经成长为比当年更加成熟稳重的男人。 他甚至也完全都不需要她刻意地保护。 是故，叶梓茜才会觉得，是否真的像安素所说的那样，是她太过傻气了呢？ 她也想要知道，虞渊是怎么想的。 虞渊侧过身，看着眼巴巴一直望着他的叶梓茜，忽然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男人沉默了会儿，答非所问道： “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你知道吗......”虞渊轻勾起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下，说： “我曾经在国外陌生的城市，满大街地找你。” 那个时候的虞渊甚至不知道叶梓茜身处于哪个国家。 他只是下意识地萌生她会不会也在这座城市这样的想法—— 而后就控制不住自己步伐的，走遍了一整座的城市，就为了找一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叶梓茜闻言整个人都愣住，她呆呆地看着虞渊。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伸过手来捏了捏叶梓茜的小脸说道： “会让我这么蠢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虞渊又问： “那你觉得我傻了？” 男人又把刚才叶梓茜问他的问题丢还给她。 叶梓茜先前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虞渊曾经出国找过她。 她的心头霎时盈满了感动，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感觉到如此的踏实。 叶梓茜伸手主动去抱虞渊。 男人也松开了安全带的扣子，抬手抱住了忽然扑到自己怀里的人。 叶梓茜整个人钻进了虞渊的胸疼内，安心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乖巧地蹭了蹭，说： “那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傻瓜啊？” 第239章 傻瓜(二更) 虞渊闻言，只是牢牢地搂住叶梓茜，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耳尖，柔声道： “是，幸好你是……” 叶梓茜娇嗔地抬起眼看向虞渊： “你说谁傻了？” 他竟然光说她就，她刚才的问题明明就是“我们”，他倒是直接把自己给剔除出去了。 又把人搂进怀中，虞渊好脾气地哄道： “我们都是。” 虞渊没有说的是： 要是你没有那么傻，早不喜欢我了—— 那我该怎么办？ 没说出口的话萦绕在虞渊的心头。 所以男人才会觉得万分的庆幸。 叶梓茜不知为何，就是忽然读懂了虞渊藏在话语背后含着的深情。 她张开双手，紧紧地搂住虞渊的后背，将脸埋在男人的肩膀，静静地闭着自己的双眼。 虞渊也回抱住她。 在这一刻，所有的寒冷似乎都已经渐渐离他们远去了，窗外严冬还未过去，北风还在呼啸着，但发梢上的积雪似乎都开始融化了。 虞渊松开手，在叶梓茜温柔眸光的注视下，在她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而后又重新地将叶梓茜拥入怀中。 两人无声地拥抱了很久，但感觉上又好像很短，似乎都沉溺于拥抱这个简单的发自本能的动作，因为可以最直接的汲取彼此的体温。 今后无论去哪里，他们两人总归都是要如此一路同行的。 * 叶梓茜原以为过去的事就这么翻篇了。 虞渊似乎也表现得很平静，与平常无二的模样。 但叶梓茜很快就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虞渊还是有不小的变化的，甚至可以说有些草木皆兵—— 至少在叶梓茜看来是这样的。 在家中的时候，虞渊几乎什么活都不让她干，什么不必要的东西都不让他碰。 不说什么煮饭拖地了，就连平日里，叶梓茜偶尔陪虞渊下厨时，帮他洗洗菜这种事男人也不让她做了。 切水果，擦桌子等亦是如此。 甚至连叶梓茜平时洗个头，头发都是虞渊亲自拿吹风机给吹干的。 叶梓茜觉得自己似乎就光长一双手了，在家里头简直就像跟一个“废人”有什么两样了。 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时，叶梓茜忽然觉得事情好像是有点严重了，她有必要跟虞渊好好地谈一谈。 盘腿坐着，叶梓茜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虞渊，我没有那么矜贵的，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我当然是虞渊跟你一起分担家务的。” 其实，虞渊这样的症状在他知道叶梓茜曾经在外面做过很多兼职的时候就开始显露出来了，只不过那时候还不是特别明显。 到现在可以说症状是越来越严重了。 叶梓茜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易碎的花瓶，轻易就要被磕伤或者刮花了。 虞渊：“你不需要做家务活。” 除了平常固定来打扫和煮饭的保姆，虞渊觉得有必要再多请一个阿姨。 叶梓茜辩驳道： “我做家务活，又不是给别人打工，一点儿都不会累的，你不能连切水果都不让我做吧？这又不是什么体力活？” 叶梓茜就是莫名觉得虞渊实在有些太过小心谨慎了—— 她原本以为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但如今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根本就没有缓解。 虞渊放下手中回复工作邮件的平板，将叶梓茜轻柔地搂进自己的怀中：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了。” 眉眼微动，叶梓茜靠着虞渊，嘴角闪过柔和的笑意，她知道只要是虞渊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实现的。 男人每次说话，都不单单只是为了哄她开心那么简单，而是真的会去做的。 叶梓茜还不知晓安素已经将当年她试图轻生过的事告知过虞渊，所以她还无法完全理解为什么男人会如此的小心翼翼。 关于那件事情的细节，虞渊甚至不敢再去多问梁云飞和安素。 那天晚上的只言片语已经要将虞渊的整个心神震得溃散了。 虞渊其实私下里已经让人去查了，但虞渊并不确定自己到时候收到信息时是否有勇气打开来看。 男人的确从未如此惧怕过一件事。 所以别说是刀具了，如果可以的话，虞渊甚至连牙签这种东西都不想要再让叶梓茜去碰一下。 叶梓茜是虞渊这一生中最为珍贵的宝贝。 而且是失而复得的。 在他们分开的那六年，她一个人受了那么多的伤。 从今以后，他再不要她遭受任何的苦难。 不会让风吹了她，雨淋了她。 虞渊恨不得把能给的一切都给叶梓茜。 这刻虞渊从未如此清楚地明白过一件事。 明白叶梓茜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靠在虞渊的怀中，叶梓茜伸手随意地把玩着他的几根指节，转了转眼眸，说道：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叶梓茜抬眸去看着虞渊。 见男人面露出疑惑又接着说道： “你可以这么做，就是想要把我娇宠坏，为了让我怎么样都离不开你是吧？” 叶梓茜边说着边动了动牵着虞渊的手，改为与男人十指交扣。 就是故意跟他开玩笑的，再说，叶梓茜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恶劣的小心思。 她心甘情愿被她所束缚。 而且求之不得。 虞渊顺势紧握住了叶梓茜的手。 两人的掌心相贴，温热依旧。 叶梓茜微垂头，靠在虞渊的肩膀上，不住地嗅闻着男人身上现在觉得熟悉和安心的气息。 她到现在偶尔还会觉得，眼前的场景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虞渊抬手将放在沙发旁边的一条杏色针织披肩拉过来，包在了叶梓茜的身上。 房间里头到处都有地暖，其实并不会觉得冷，但这平添上来的一股暖意，还是直接暖到了叶梓茜的心窝里头了。 没过多久，又温暖到了四肢百骸。 “不会离开你。”虞渊轻声说。 叶梓茜微怔了下，她抬手环抱着虞渊的臂膀，也蹭了蹭那条柔软得披肩，笑了起来，心里是说不出的动容。 他仿佛是在告诉她，是他离不开她的。 伏在虞渊的胸膛前，两人半躺着四肢交缠，紧抱住对方…… 第240章 暖 * 最近，叶梓茜觉得自己的车技有了不小的长进，已经敢独自开车上路。 偶尔排课闲暇的时候，叶梓茜还会专门开车去接虞渊下班。 美名其曰这样可以锻炼车技。 靳尚刚开始时发现，还觉得有些纳闷。 明明虞渊就配有专门的司机随时侯着，而且再不济他不是自己也会开车。 后来靳尚就权当这是他们俩之间的情趣了。 偶尔遇上虞渊差不多结束事务，要下班的时候，他就会直接让叶梓茜在楼下等着就好。 叶梓茜在车载音箱里放了很多钢琴乐曲，因为偏好古典音乐，所以大部分都是莫扎特和贝多芬的作品。 车速缓慢地一路驶过来，那首叶梓茜熟悉得已经不能再熟悉的作品已经循环播放了好几遍了。 此时叶梓茜就坐在车内等，她轻闭上眼。 可以感受到潺潺的如流水般的音符，跳跃在她的耳边，渐渐地浸入其中。 叶梓茜的指尖自然而然地跟着音符轻轻地走起了指法，在华彩的乐曲弹奏中等待着那个她心仪的人。 音乐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经典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背后也必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年华可能老去，技巧也会变得生疏，可是曲子当中所饱含着的情感却是从来都不曾褪色，也不会褪色。 在这个傍晚时分，狭小而静谧的车厢里面，叶梓茜在神思朦胧之中，甚至回忆起了自己在年少弹奏之时想要传达给对方的那一份真挚的不加任何掩饰的爱意。 玻璃车窗被人敲响—— 叶梓茜忙睁开了眼。 她一下子就看到虞渊就站在车子旁，微低下头来正看着她，男人脸上温和的神情和车厢之中还萦绕着的乐曲旋律融合在了一起。 虞渊的眼角细长，眉峰凌厉，却是被外套内藏青色的高领毛衣和他眼底淡淡的笑意中和了些许，显露出几分儒雅。 叶梓茜忙坐起身，打开车门直接扑入了虞渊的怀中，少有的主动。 像极了是在撒娇。 叶梓茜说想要回家去吃饭，虞渊于是直接带着人去了超市。 做饭的阿姨会很自觉地给家里头的冰箱填充一些食材和水果，渐渐的也懂得依照虞渊和叶梓茜的口味来挑选。 但虞渊就是单纯地想要带叶梓茜直接去买她晚上想吃的食物。 最近，叶梓茜时常都会点菜。 虞渊会煮的菜谱上也慢慢多了不少的菜，是真的厨艺见长。 就像是一对常见的夫妻日常去超市采购。 做着再寻常不过的事。 虞渊有时只会静静地站在叶梓茜身旁，看她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食材，对比货架上的零食和饮料。 仅仅是如此看着，便觉得心安。 叶梓茜对于虞渊而言，具有不可替代性。 虞渊从叶梓茜的身上大多时候体会到的都是愉快的，而且并非是简单而浅薄的快乐—— 而是一种稀有的，珍贵的，难以描述的心理满足感，是旁人所给不了的。 临近年终，无论是商场，超市还是街道上，都热闹得很，人有很多。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了。 昏黄的路灯接连亮起，也有工作了一整天的人冒着寒风形色匆匆地往家中赶去。 地下停车场内的温度似乎比外头还更降了几度，叶梓茜哈了口热气，将身子更缩进大衣的围巾里—— 没过多久，就被下了车的男人搂进怀中。 回到家，将喧嚣都关在了门外。 天气越来越冷了。 叶梓茜是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羊肉汤了。 以前冬天，天气冷的时候，叶铮延时常都会在家中炖上一锅浓香的羊肉汤。 但那些脑海当中的画面，已经有一些久远，连带着里头的人脸也变得有些朦胧不清了。 虞渊现在煮饭的时候，已经不让叶梓茜沾手了，碰刀具更是不被允许。 叶梓茜也就只能在餐桌上摆好两人的餐具，然而洗了些青提，就在洗手池旁边等着，如今一直看着站在灶台前的人。 看他将手里豌豆苗放进开始冒泡的锅里。 羊肉汤的鲜香已经渐渐冒腾上来。 虞渊的身上围着藏青色的围裙，是叶梓茜先前在网上买的，其实是情侣款。 叶梓茜自己是粉红色的，虽然她穿它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 房间里头开着地暖所以并不冷，厨房里头似乎更多了一分暖意。 叶梓茜在回到家之后就脱了外套—— 这会儿，她只穿着一件棕色的毛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软软糯糯的，更衬得叶梓茜的面色很白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更小了些。 用叉子叉了颗青提，叶梓茜直接朝着虞渊的嘴边伸了过去。 虞渊并不喜欢吃甜的食物，但还是张嘴吃下了叶梓茜投喂的第三颗葡萄。 叶梓茜而后便看着虞渊将香浓的羊肉给舀了出来，淋上奶白色的汤汁，再撒上点葱花。 旁边还有个专门的小碟子里盛放着一层红艳艳的辣椒面，顶端扑散着一小撮儿白芝麻，红山白雪的，看起来煞是诱人。 虞渊知道叶梓茜喜欢吃辣，自然是提前替她准备好的。 汤里腾出的热气就像是一层细雾，隐隐绰绰的，让人更生出几分温暖的实感来。 虞渊还做了叶梓茜喜欢吃的蒜蓉虾。 菜上桌之后，没过多久，餐桌上就弥漫着浓郁诱人的香味。 两人相对而坐。 虞渊先拿起白色的瓷碗，给叶梓茜盛了一碗热汤，让她先喝了暖胃。 捧着碗，有些微烫的热度灼着叶梓茜的掌心和指尖。 眼前泛起的热气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晃神，她轻声开口道： “我爸……以前也很经常会做这道菜。” 对于叶铮延，其实安素和叶梓茜都不曾在在虞渊的面前提过太多事。 虞渊也从来没有追问过。 他知道，这对于叶梓茜而言可能会是一个永远的伤疤和疼痛，所以他不敢再去刺疼她。 虞渊知晓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办法对叶梓茜所经历的事感同身受。 即便虞渊在那个时期也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但叶铮延毕竟是叶梓茜所剩下的唯一一个至亲的人。 第241章 陪着你 虞渊从不问，但若是叶梓茜自己想要说的话，他自然会安静地听着。 叶梓茜的话语听起来还算平静。 看着眼前冒腾的细烟，她似回忆地开口道： “其实，我真的挺没用，我爸他……提出坚决要移民的想法时，我已经觉得有些异样了，直到我偶然间凌晨一次经过他书房门口听到他在跟别人打电话。” 当时，叶梓茜真的整个人都懵了。 但清醒过来后她也发现了，她根本就想不到任何可以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更无力去改变现状。 所以到最后，叶梓茜只能被迫地选择妥协和退缩。 出于对虞渊的保护，叶梓茜甚至下意识地逃避两人之间的关系。 虞渊大概能猜到叶梓茜口中所说的事发生的具体时间，那个时候临近高考，虞渊明显地感觉到叶梓茜的心理状态不太对。 那时，虞渊还以为是她高考前的焦虑，或者是在担心自己不能够跟他考同一个大学—— 所以虞渊才会提前把戒指送给叶梓茜，只为了能让她安心。 其实，虞渊偶尔也会想，如果那个时候他再细心一点，或许就能够发现叶梓茜的异样。 或者是如果他能够放下所谓的自尊和骄傲，再给他们彼此多一次的机会。 也许他们就不会这么错过六年的时间。 然而这样的错过，是什么也无法挽回的。 叶梓茜接着缓声道： “警察是在机场拦住我们的，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吧。” “当时……我虽然觉得很害怕，但是我始终都认为我爸一定能够再出来的，而我只要乖乖的在外头等着就可以了。” 她甚至逼着自己变得懂事一些。 即便是心里头觉得再难受，再辛苦，叶梓茜也告诉自己—— 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变好的。 起码叶梓茜觉得所有的事情总归还是有盼头的。 这就是为什么叶铮延突然的离世会给叶梓茜带来那么大的打击，让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好像全世界都崩塌了。 更别说那时候，连虞渊也已经离开了。 叶梓茜到现在都还不敢告诉虞渊，自己曾经有过轻生的念头。 用勺子舀了一口温热的汤，叶梓茜缓声道： “他们都说我爸他做错了事，其实我也知道，但就算是做错了事，改不就可以了嘛，只要得到应有的惩罚，付起他原本该负的责任—— 我起初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就把我一个人就这么抛下……” 叶梓茜的话音微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爸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要保护我，他最放心不下，最操心的那个人也是我。” 叶铮延以为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的过往的一切，就可以保护自己的女儿。 叶梓茜知道她的父亲很爱她。 但是她其实无法接受叶铮延这样对她的一种保护方式，因为她始终觉得这样对她还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人性是很矛盾的，有时也让人很难去辨别。 或许叶铮延在其他方面做的可能并不那么的好，但是在父亲这个角色上面，对待自己的孩子，叶铮延在过往做的并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叶梓茜也不希望有谁会去对他妄加揣测，她也从来都觉得那段过去对她来说是什么耻辱的事。 虞渊直接起身，从餐桌对面走过来，到叶梓茜的身边坐下。 男人伸手拉过叶梓茜的一只手，让她转过头来看着他。 叶梓茜抬起眼。 握住她的手，虞渊只说： “不要怕，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 “我会代替他好好地照顾你。”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觉得眼眶霎时有些微热。 其实，她从很早以前就觉得自责，当初戎安筠去世时，她也未曾陪在他的身边，仅从卓逸宸的只言片语之中，叶梓茜就能感受到那时候虞渊有多痛苦。 “我也没有陪着你......” 叶梓茜垂着头，忽然轻声开口道。 像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虞渊却是听懂了她背后的话。 心头一阵紧缩，虞渊握了握叶梓茜的手，说： “快吃饭，菜都凉了。” 叶梓茜轻点了下头： “好……” 这是虞渊辛苦做了很久的，叶梓茜觉得自己应该多吃点。 * 蒋家别墅。 蒋雪迎和柏俞城今天刚一起回到蒋家，跟蒋氏夫妇吃了顿晚饭。 先前每天都打着石膏到公司里头去上班，蒋雪迎受伤的事情到底是没有瞒过蒋氏夫妇。 这一段时日，蒋雪迎的母亲时常打电话让柏俞城带蒋雪迎回家来吃饭。 就为了好好地给蒋雪迎补补身子。 熬的也都是对骨头生长有用的汤。 蒋母站在别墅的窗户口往外头看去，看见在庭院中散步的两人，蒋母忽然转过头，朝坐在沙发上的丈夫开口道： “老蒋，你有没有发现，雪迎他们夫妻两个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 “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你就不要疑神疑鬼的了，他们俩不是一直感情就挺好的嘛，最近还常常一起回家陪你吃饭?” 蒋父淡声说道。 蒋母立即脸色一摆地说道： “你懂什么？哪有疑神疑鬼？” 蒋父好脾气地说道： “不然你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蒋母斟酌地开口道： “我是觉得......这俞城在咱家雪迎好像比以前更上心了些，你没发现吗？刚才在餐桌上的时候，他还亲手给女儿剥虾呢！” 而且现在，柏俞城看着蒋雪迎的目光当中的确是难掩的温柔。 蒋父原先还以为妻子想要说的是什么，他不禁笑了笑说道： “那这不是好事吗？而且这回儿雪迎不是受伤了吗？这都是应该的。” 诚然的确，先前柏俞城和蒋雪迎一直也都表现出相敬如宾的模样。 蒋家父母也从未看到过他们夫妻两个在他们面前吵过架。 虽然柏俞城如今并没有进到公司里去接管工作，但柏俞城背后代表着的是整个柏家，身为柏家的独子。 无论如何，柏俞城都是柏家法律意义上唯一的继承人，他的身上也有着柏氏的股份。 当初会选择跟柏家联姻，蒋父的心中自然是存着几分私心的。 所以他对柏俞城这个女婿看着还算顺眼，虽然柏俞城瞧着有点像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但起码每次在他们面前也都表现得还算谦和有礼。 蒋母毕竟是一个女人，心思也更加的敏感些。 以前虽然蒋雪迎他们夫妻俩看起来还算和睦，但蒋母其实多少有些担心，因为她总觉得他们两人似乎始终有点疏离隔阂样子—— 而如今，那种状态似乎正在发生转变。 蒋母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对于蒋母而言，这自然是可喜的。 结婚三年多，恐怕除了两个当事人，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到现在还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大多数人只觉得他们只不过是各玩各的，彼此不加管束。 晚饭过后，蒋雪迎和柏俞城两人就一同到庭院的花园走了走。 庭院并不算特别的大，他们只是绕着来回走了几圈。 没过多久，担心蒋雪迎会累，柏俞城便带着她坐到院内吊着的一个秋千椅上。 蒋雪迎受伤半个多月之后，柏俞城就带着她去医院进行了第二次复查。 检查过后手臂基本上已经无大碍了，石膏也已经敲掉了，但依旧还戴着固定的夹板。 江医生嘱咐夹板可以再戴个几天，等到觉得手臂已经完全不疼了，可以灵活自如地摆动后，就可以将夹板自行给取下来了。 两人一起并列地坐在秋千椅上。 蒋雪迎伸出自己的右手，摆了摆说： “我的右手好像不疼了，把夹板拆了吧，总觉得又点痒。” 蒋雪迎边说着，就轻甩了甩自己的手臂，还挽起了针织衫的袖子，左手伸进去就想要开始抠挠。 柏俞城忙一把抓住了蒋雪迎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揉按着她的右臂。 蒋雪迎的手臂之前因为打了石膏，所以右臂的皮肤被闷得有些发白，本就异常白皙的肌肤此时看起来简直可以称之为惨白。 柏俞城轻轻地揉着，动作十分温柔，不紧不慢的像是想要抚平上头所有的褶痕。 蒋雪迎在旁边有些许怔神地看着他。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好像不那么痒了。 男人的神情温柔又专注，像是察觉到蒋雪迎的目光，柏俞城微侧过头来看向她。 蒋雪迎却像是被人发现自己在偷看似的。 忙躲闪开视线。 其实，蒋雪迎一直都是这样的。 在感情的世界里头，她可以说是单纯懵懂而又容易瑟缩的。 不然也不会这几年来都未曾泄露出半点自己的心思。 带着超乎想象的克制。 就像是柏俞城的手上依旧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 但是柏俞城从来都不知晓，三年前他们两人的结婚戒指，其实并不是蒋雪迎所说的外头珠宝店随便买的。 而是蒋雪迎专门请人定制的一对戒指，为了方便日常的长期佩戴，所以蒋雪迎选择了简单大方的款式，在指环内部还刻有她和柏俞城两人的名字，隐秘而唯一。 柏俞城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而他现在似乎也慢慢的，越来越能够读懂蒋雪迎故作镇定的脸上背后的心思了。 但他想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有一辈子那么长。 他可以从现在开始，慢慢地去了解她。 如同是寻常的父母，蒋雪迎他们在离开家的时候，被蒋家父母塞了很多东西在后备厢里，大多数都是蒋雪迎喜欢吃的。 两人一回到家中，蒋雪迎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抱枕，跟秘书通了个电话的时间，柏俞城已经从厨房里洗好一盘水果。 端出来给她了。 柏俞城背靠着沙发也坐了下来，打开电视随意地调着。 蒋雪迎手里端着瓷盘，吃着她最爱的青梅，余光打量起了柏俞城的侧脸。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这段时间以来柏俞城打着照顾伤患或是履行夫妻义务的借口，频繁地对她做出一些亲密的碰触举动，让蒋雪迎连肢体都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些依赖性。 因为此刻偷偷地看着柏俞城，看到男人胸膛平缓地起伏，蒋雪迎竟是莫名其妙地有想要靠上去的冲动。 想要被他拥在怀中。 思及此，蒋雪迎就不禁觉得面色一热。 为着自己那一点莫名其妙的绮丽想法。 “你在想什么？”靠坐在沙发上的柏俞城忽然开口道。 “啊？我......我没想什么......”蒋雪迎下意识地否认。 而男人的目光却像是已然看穿了她。 定定地看着眼前面色微红的人，柏俞城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阵冲动。 柏俞城伸出了手，揽过蒋雪迎的脖颈，将她整个人一下子拉近了。 两人的距离霎时缩短。 蒋雪迎被吓了一大跳—— 手中原本拿着的盘子倾斜，掉落在了沙发上。 盘中又几颗青梅直接滚落在了杏色的地毯之上，掩盖在电视的背景声中，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呼吸逼近。 感受到触碰自己唇部的柔软的温热，蒋雪迎霎时瞪大了自己双眸，整个脑袋都一下子坠入混沌，似乎都停止了思考。 仿佛是被糖给渍染过的青梅，将酸涩和糖分都恰到好处地中和成了一种淡淡清甜，沁醉人心。 带来的悸动感觉实在是太过强烈，把蒋雪迎的神思都给淹没。 对蒋雪迎的好感并非是一时的。 他也知道自己不想要放开她的手—— 所以才会在蒋雪迎跟他提出要离婚的时候，那般的动怒。 但柏俞城又分神想着，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其实连柏俞城自己都无法具体地说出一个时间点，或是说出一个具体的事件。 像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循着每一个细节去追根溯源，柏俞城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缘由。 似乎是从第一眼看到蒋雪迎，当他撞进那双明亮的、稍显冷漠又镇定的眼眸时，或许从那一刻开始，柏俞城的内心深处就已然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虽然柏俞城如今还不知晓，其实那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第242章 灯会 起先柏俞城和蒋雪迎两人只是嘴唇相贴着，而后分不清楚是先启开了唇，两处柔软就试探性地触碰到一起。 柏俞城突然用力地扯了一把，而后蒋雪迎就被他更扣进入怀中。 男人抬手按住蒋雪迎的头，对着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蒋雪迎的呼吸似乎变得异常的困难，她在柏俞城的怀中尝试着动了动。 挣扎片刻，才最终被男人给放开了。 蒋雪迎抬起眼眸看向柏俞城，见他像是一直睁着双眼在看她，漆黑的眼眸中衬着太多不知名的晦深情绪。 沙发上的盘子被男人拿起放到桌边—— 柏俞城将蒋雪迎揽入自己的怀中。 蒋雪迎只能顺势倾身上前，靠着他的胸膛半躺在柏俞城的身边。 柏俞城的手像是无意识的来回轻抚着蒋雪迎的发梢。 蒋雪迎在柏俞城的怀中轻眨了眨眼，说： “其实......我刚才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微放开她些许。 柏俞城垂下眼眸来看她，问： “什么？” 蒋雪迎脸朝向他，神色顿住面色泛红道： “我......忽然不记得了。” 刚才柏俞城的突然袭击，一下子把蒋雪迎亲得脑袋就跟一团浆糊似的。 所以她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柏俞城倒像是不甚在意，也没有追问。 他只说： “那就先别问。” 等她什么时候想起来了随时都可以问—— 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 * 虞渊带着叶梓茜出去跟卓逸宸还有靳尚他们一块到酒吧喝酒。 栾语彤也来了。 不过她是跟着靳尚一起过来的，而不是卓逸宸。 这两者就有很大的区别。 叶梓茜先前曾经听虞渊提起过靳尚和栾语彤之间的事—— 她原以为他们两人只不过是在开玩笑，或者是存着心的要刺激和捉弄卓逸宸。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那样的。 因为他们两人表现得实在是有些过分亲密了。 叶梓茜都有些看不出其中的真真假假了。 她只是觉得些许疑惑。 因为叶梓茜始终觉得，栾语彤对卓逸宸这么多年的感情，之前那股不撞南墙绝不回头的架势，绝不是说放就能够放下的。 她要是真能放下早就不会拖到现在。 但叶梓茜到底是不如虞渊了解靳尚和栾语彤，他们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 靳尚从小就宠着栾语彤，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是不需要刻意表现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这一切的相处在卓逸宸看来，才会觉得格外刺目。 叶梓茜被栾语彤拉着去了吧台。 手里拿着酒杯，虞渊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吧台的方向。 最近这一段时日，虞渊很少出入酒吧和会所这类的场地。 卓逸半嘲笑虞渊道—— 说他如今俨然是已经成为了“妻管严”。 尽管虞渊只认这是宠，更谈不上是怕。 但是这在卓逸宸看来都是差不多的，简直就是没有出息。 靳尚在旁边拿着酒杯勾唇笑了笑，问道： “对了，三少，你的烟真戒了？” 男人淡声答：“嗯。” 卓逸宸在旁边说： “我还真有点儿不敢信，我到现在还记得你之前烟瘾可大得很。” 夸张点说，几年前有一段时日男人简直是抽得昏天黑地的。 虞渊的神色微凝，脑海当中有一些回忆也冒了出来。 “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抽了。”虞渊说。 先前会抽烟是因为长期压抑着的情绪，需要发泄，抽烟似乎可以得到短暂的缓解，麻痹他的神经—— 但虞渊很快就发现，那也只不过是短暂的罢了。 跟栾语彤一块从吧台走了回来，叶梓茜乖巧地坐回到虞渊的旁边。 她喝着摆放在男人身前桌面上的橙汁。 叶梓茜的酒量是真的不怎么样，她还是很有自觉的。 而且虞渊喝了酒，她一会儿就可以充当司机了。 手里拿着橙汁，叶梓茜转过头，朝着身旁的虞渊说道： “语彤说明天晚上静慈山公园有灯会。” 临近新年，有各种各样的年终活动。 静慈山的灯会也算是a市每年都会举办的一次盛会，地点就在离市中心大概十几公里的静慈山公园。 “想去？”虞渊浅声问道。 男人光是看着叶梓茜有些发光的眼睛，就能够猜到她的心思。 叶梓茜笑着点了点头，说： “我听说那山上的寺庙还可以求符的。” 叶梓茜想要去帮虞渊求一个平安符。 在他们两人说话的间歇，栾语彤已经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几张门票来： “呐，刚好有人送了几张门票给我，我们可以一起去。” 叶梓茜放下杯子，接过栾语彤手中的门票，仔细地看了看。 票面上五彩的花灯和飞舞的火龙在黑夜中显得耀眼夺目，看上去场面盛大恢弘，下面印着的是主办方和时间地点等具体的灯会信息。 栾语彤说道： “听说凌晨的时候，在山顶的庙上还有敲钟的仪式。” 叶梓茜听得愈加感兴趣，她又转过头眨巴着眼睛看向虞渊。 虞渊摸了一下叶梓茜的头，温声道： “想去就去。” 男人的话音中透着淡淡的宠溺。 叶梓茜的脸上霎时扬起明媚的笑颜。 卓逸宸却是忽然皱了下眉头，开口问道： “怎么只有四张票？” 栾语彤坦然地说： “人家就送了我四张票啊，再说了，会去看灯会的基本上不是小孩就是情侣，你去做什么，去灯会上猎艳啊？” 卓逸宸被栾语彤堵得话音一哽。 靳尚挑了下眉头，直接伸手揽过栾语彤的肩膀，笑着出声道： “对啊，你想要去给我们当电灯泡啊？” 卓逸宸可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人，他直接说道： “呵，我还偏就要去了，不就是一张门票嘛，那还不容易。” 靳尚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加深。 * 静慈山公园坐落于a市的西南方向，是一个公园式的城市园林景区。 园内有一座仅百余米的山丘，就是静慈山，园林景区也因此而得名。 静慈山虽然并不算特别高，但山的顶部建有一座据传已经有六七百年历史的古刹，即使是城市的改造规划，也不曾将这座古刹拆除。 因为位于市中心不远的位置，来往出行便利，所以古刹一直是常年香火鼎盛，更逐渐成为了市民们祈福和游览的胜地。 一年一度的静慈山灯会已经成为了a市的一项传统。 因为实在是太有名了，来的游客也很多。 夜幕降临。 从园林景区大门的停车场一直延伸到马路边，都停满了车。 一走进大门，周围都是摩肩擦踵，密密麻麻的人流。 虞渊和叶梓茜还有靳尚他们几人基本上没有办法并排着行走。 卓逸宸不知道自己买的还是上哪给弄来的票，当真也跟着来凑热闹。 叶梓茜还觉得有些许意外。 看着周围的人群，他们几人站在入口面面相觑了几秒。 靳尚笑着开口道： “要不然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吧？晚些时候再集合，到时电话联系。” 虞渊不置可否，直接就牵着叶梓茜的手往里头走去—— 男人像是当真不在意他们想要做什么。 虞渊本来就是因为叶梓茜想要来看灯会才陪她来的，刚好他们俩可以自己好好逛一逛。 至于靳尚和栾语彤还有卓逸宸三人，虞渊才不管他们，而且他早就已经提醒过靳尚他们不要玩得太过火了。 虞渊相信靳尚自己心里应该有分寸。 叶梓茜被虞渊给牵着，还不忘回过头跟余下的几人挥手道别。 人多的地方，通常都太过嘈杂，这并不是虞渊喜欢的环境。 但叶梓茜却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眼睛东张西望的，时不时地转过头朝虞渊笑着。 虞渊一直看着她。 两人顺着人群缓缓地朝里面走去。 虞渊没怎么说话，只是牵着叶梓茜的手，时不时地伸出手臂将她护在身侧—— 挡住周围朝他们推挤过来的人群，避免叶梓茜被旁人给撞到。 因为每一年都有这样的活动，所以主办方对于市民们的热情早已是有所预料。 入口处设置了足够多的检票人员和机器。 虞渊和叶梓茜很快检了票，进入到园区。 宽敞的绿地草坪一下子便将涌入的人流分散开来了，也变得不那么拥挤了。 两人缓缓往里头走去。 没有走几步路就有一个仿古的摊子。 做桃片的，吹糖人的，卖灯笼的，还有画纸扇的，数不胜数...... 都是些形形色色的传统手工艺人，被游客们或新鲜或好奇地簇拥着，想要借着这一年中难得的契机赚一些喜庆钱。 叶梓茜当真是来游玩的—— 她在每一个摊位面前都会新奇地驻足一会儿。 空气中飘散着各种香甜的气味。 叶梓茜在卖糖画的摊子前停了好一会儿。 传统的手工艺人用融化的糖汁在瓷板上作着画—— 温热的汤汁被商贩用汤勺舀起后，掌控着力道，游刃有余的一丝丝地浇在冰凉光滑的瓷板之上，而后没过几分钟就能够凝聚成型了。 商贩再用一根竹签黏在作好的糖画上，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围在摊位旁边的大多数是些孩子，成年人都是在围观，只有些家长会掏钱给自家的孩子买个新奇。 接过商贩做好的糖画的孩子会在旁边小孩艳羡的目光中，兴奋地把糖画直接放进自己的嘴中，眉梢间似乎都透露着开心。 叶梓茜有些心动，可是眼见着还有两三个孩子在排队，顿时又觉得有些不太意思，她挽着虞渊的手就想要接着往前走。 却见男人停住了脚步。 叶梓茜望向虞渊，听见他开口说道： “不想要？” 叶梓茜方才的目光，虞渊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她先前看着冰糖葫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明明就是很想要。 微怔了下神，叶梓茜的眸光轻闪，但还是点了点头。 虞渊于是很坦然地带着叶梓茜排起了队。 旁边有带着孩子的家长朝他们看了几眼，让叶梓茜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意。 终于轮到他们的时候，商贩问叶梓茜想要个什么形状的。 叶梓茜犹豫了几秒，挑了个可爱的兔子。 将做好的糖画拿在手中，叶梓茜被虞渊牵着手离开了糖画摊，接着沿主路往前走去。 将糖画放进口中，叶梓茜轻轻地舔了一口，微抿了下唇。 不愧是糖汁做出来的，是那种有些发腻的甜味。 但叶梓茜并不讨厌，微眯了眯自己的眼。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叶梓茜微抬起头，果然看到虞渊正在看着自己。 她立即扬唇笑了笑，讨好似的将自己手上的糖画伸过去—— 凑到男人的嘴边。 “……你吃吗？” 叶梓茜其实是知道虞渊不喜欢吃甜食的，但每一次又忍不住想要投喂他， 黏腻的糖画已经抵到虞渊的嘴边。 不过没过多久叶梓茜就反应过来，对着虞渊的似乎是自己刚刚尝过的位置。 刚准备转手调换个位置—— 叶梓茜就看到男人垂下头，张嘴咬了一小截糖画，而后将叶梓茜的手推了回来。 示意她自己吃。 叶梓茜微愣了下，忙把手缩了回来，又将糖画含糊地放入自己的口中。 嘴里的糖慢慢的在融化，甜腻的味道填满了整个口腔，顺着嗓子眼往心口里直钻进去。 叶梓茜一路都把糖画拿在手里，时不时地吃上几口，最终把跟脸差不多大的糖画全都吃进肚子里头，一点没浪费。 甜腻得有些发慌。 叶梓茜眼角的余光恰好被一团耀眼的红黄色所吸引。 她往左侧看去，目之所及是一个起码有七八层楼高度的巨大花灯，在不远处。 叶梓茜忙抬手抓着虞渊的手臂说道： “虞渊，我们过去那看看吧！” 她的手指向那在夜空中格外醒目的花灯，宛若是腾飞的火凤。 顺着人潮和灯光的吸引。 虞渊和叶梓茜一同往那处热闹走去，很快的就走到那状若凤凰的巨灯跟前。 环顾四周，他们才发现它只不过是整个园区灯会成百上千座的花灯里微不足道的一个。 放眼望去满目灯山光海，格外璀璨夺目。 珠阁琼楼，龙游凤舞，许多眼熟的神话传说中的人物都被搬上了灯会。 第243章 烟火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叶梓茜连叫都叫不出名字的琳琅满目的花灯。 有花鸟虫鱼，亭台楼阁，繁光满天。 实在是都太过精美了。 叶梓茜觉得自己看得都有些应接不暇。 她微睁大双眸，沉浸在周围五光十色的灯海之中。 叶梓茜从来都没有一下子见到过这么多的花灯，目之所及皆是精美绝伦。 叶梓茜还没来得及走近仔细地欣赏观看。 没过多久，她就被两人头顶上空的烟花吸引了注意力。 夜空不断绽放的璀璨夺目的火树银花瞬间夺去了在现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 叶梓茜微抬眸，望向头顶的天空，她的眼底映照着五彩的婉转流光，晶莹剔透。 “嘭——” 一朵又一朵巨大的烟花，接连不断的绽放，照亮了一方的天空。 远处的，甚至还有人放起了孔明灯，一盏盏带着暖意的昏黄灯光，带着人们的祈愿，缓缓地升起，向上飞向不知名的夜空，给人安静祥和之感，不知是否是有尽头的。 眼前的画面实在太过美好，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的不真实，恍若是在梦中。 她的眸光轻闪，看着夜空当中还未停止的烟花—— 叶梓茜不禁想起了他们还在b城的时候，她和虞渊曾经一起看过的除夕夜的烟火。 那时候他们甚至还一起约定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一起看烟花。 但转眼之间，他们竟是就这么错过了六年。 这六年，每当叶梓茜看到那转瞬即逝的烟火时，只觉得分外的孤寂和清寒，不曾有像今日这般美好的感觉。 或许当真是心境不同了吧。 叶梓茜转过头想要看虞渊。 虞渊的心神从始至终都全部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叶梓茜身上。 男人在叶梓茜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回避和躲闪。 虞渊伸出手去，扣着叶梓茜的后腰，将人搂入怀中。 叶梓茜微睁大双眸。 许是眼前的氛围实在是太过美好，或者是当真情不自禁，叶梓茜扬唇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 而后她主动地抬起手，一把搂住了虞渊的脖颈。 男人的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就在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烟火还未停止，一颗颗的烟花不断地从夜空中坠落，宛若炫彩的流星。 而叶梓茜就注视着虞渊的眼中自己不断凑近的脸庞，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鼓起什么勇气，就敢主动的靠近，直接的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无论两人接过多少次的吻，叶梓茜的唇似乎始终都比虞渊预料当中的还要更柔软，此时还带着一股糖画的香甜，从两人的碰触直直地钻入了虞渊的心尖。 而叶梓茜也永远都学不会如何灵活地换气。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此时，叶梓茜的胸口不断的起伏着，连带着两人相触的唇都似乎带上了心跳，震耳欲聋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膛跳出来似的。 然而唇上的温热却始终没有移开，叶梓茜放在虞渊颈后的手也依旧牢牢攀着。 相拥着的两人隔着冬夜的寒凉紧紧地依偎，像是从对方的身上汲取到更深的温暖。 * 园林景区内的游客实在是太多了，卓逸宸一个人顺着人潮缓缓地走着。 似有些百无聊赖的朝四周看了看。 像是对这样的灯会并不是很感兴趣。 再加上，这已经不是卓逸宸第一次来静慈山灯会的，所以他是当真兴致不高。 明明栾语彤只拿出了四张票，意思也很明显，卓逸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赌这一口气，偏偏跟着来了。 落到现在真的只有他一个是孤家寡人。 卓逸宸也想不通为什么栾语彤这丫头这回气性那么大，竟然气了这么久，第一次表现出如此的决绝。 像是如果做不成恋人的话，连朋友都不准备好好当了。 毕竟是和栾语彤还有靳尚他们一起长大的，卓逸宸自然看得出来他们两人还没真正地走到那一步—— 但卓逸宸也不知道，靳尚这回是来真的，还是只是为了要试探和刺激他。 边往前走着，卓逸宸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因为男人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的人。 栾语彤也停住了脚步。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卓逸宸禁不住地轻闭了下眼，又睁开多看了两眼，才发现似乎是真实的。 卓逸宸原本还以为最近自己真的魔怔了，脑海当中的人影挥之不去，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栾语彤抬脚，缓步朝着卓逸宸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两人坐到了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的榕树的树下，长的木椅。 卓逸宸问： “靳尚人呢？” 刚才不是说他们两人要过二人世界吗？ 靳尚又怎么会把语彤一个人丢下了呢？ 栾语彤顿了一下，说： “我让他去帮我买冰淇淋了，那里的人很多，他应该还在排队。” 卓逸宸并不觉得栾语彤的话有什么不对。 “灯会好玩吗？”栾语彤转头，忽然朝着卓逸宸开口问道。 男人微怔了下，但是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卓逸宸答说： “还好。” 并没有太过掩饰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来？”栾语彤又接着问道。 即使努力表现得平静，还是可以看得出她心情的起伏。 像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第244章 钟声 若不是因为太了解眼前这个人，看到那双微阖着的眼睑上微微颤抖的睫毛，卓逸宸差点真的误以为栾语彤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的。 有什么东西明明早已经呼之欲出了。 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 因为这些年来，栾语彤时常都会开诚布公的，主动把卓逸宸极力去避开的一些事实，赤裸地摆放在明面之上，直接横杠在他们两人的面前。 在某些方面卓逸宸跟栾语彤比起来就像是一个胆小鬼。 “你还在生气？”卓逸宸开口问道。 并没有太多刻意转移话题的痕迹。 有一对情侣笑闹着，牵着手从他们两人的面前走过，叶梓茜移开了眼。 她敛去自己眸中的情绪，出声反问道： “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吗？” 卓逸宸沉默片刻，缓声开口道： “她只不过是前段时间公司新签约的一个艺人，那天你在公司撞见的，只不过是一个意外，我跟她之间，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卓逸宸也知道，自己是有“前科”的，所以他说这话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果然男人下一秒就听见栾语彤开口问道： “你以为我想象中你们两个的关系是什么？跟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样吗？” 言语捎带上些许的嘲讽。 卓逸宸听出栾语彤是在明知故问，而且也看起来她心头似乎还存有火气。 “卓逸宸......”栾语彤开口叫了男人的名字。 “……嗯？” “你现在是在跟我解释吗？”他是在跟她解释他跟那个女人的关系，或者说没有关系。 卓逸宸微怔了下，答道： “......算是。” 因为看出了栾语彤还在生气，而且这一次她的性子实在使了太久，所以卓逸宸到底还是做出妥协，开口解释了几句。 但这份妥协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卓逸宸并没有过多地去深思。 男人觉得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栾语彤又问： “你以为我是因为那件事在生气吗？” 卓逸宸霎时变得哑口无言—— 他一方面似乎是隐隐感觉到什么，另一方面又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故作不知。 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又何止那件事。 栾语彤似自嘲似的勾了勾唇： “在那之前，你要不要先好好想一想，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你觉得我有资格因为那件事情跟你生气吗？”栾语彤反问着，口中吐出刺伤自己的话。 无论是从朋友，还是以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的身份，她根本都是没资格的。 移开自己的视线，栾语彤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一座古刹。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过了片刻，栾语彤缓声开口道： “卓逸宸，你是真的不在意，对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 卓逸宸的眉心一拧，没有任何回应。 空气是那种近乎冷酷和残忍的静默。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皆被男人若即若离地给推开。 栾语彤天真地以为自己这一次像是好不容易撬开那一点石头的裂缝，就企图去窥探那其中暗藏的真心，然后却发现—— 她根本就没有撼动那铜墙铁壁半分。 在她面前筑起的城墙更像是越堆越高了。 她使再大的力气也没有用。 问出刚才那些话，似乎已经用尽栾语彤的精力，她没有再开口。 两人之间肉眼可见地僵持着。 没过多久，从古刹那头传来敲钟的声音，这是静慈寺灯会的一个传统。 在临近零点的时候，剩下最后的两分钟，就会从寺庙里传出敲钟的声音…… 大概每隔十秒会敲一次钟。 钟声苍劲而有力，透着古老的脉搏。 霎时就萦绕在整座静慈山上。 亦敲打着人们的心神。 听着耳旁的钟声，栾语彤的眸光闪动，似有些动容—— 她忽然伸出手，直接抓住了坐在自己身旁卓逸宸的手。 男人的身体连带着脸色都僵住了。 侧过头，两人的目光对视。 栾语彤紧抿了下自己的唇，她开口道： “卓逸宸……你能不能……” 她的话音断断续续。 似乎是在斟酌着自己的言语： “能不能就把这最后的两分钟留给我。” 就像在诚心的乞求着什么，栾语彤吸了吸鼻子，轻声开口道： “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等过了今天，到新的一天之后—— 我就放开你。” 她再也不会故意纠缠他，讨要着他给不了她的东西了。 即便此刻，栾语彤是抓着卓逸宸的手，可她还是觉得男人的手实在太凉了。 是那种会让她觉得钻心刺骨的凉。 可是即使这样，栾语彤还是想要握着。 她还是不舍得放开，尽管栾语彤的手已经轻轻在颤抖着。 “明天开始……你就忘了我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还有她做过的那些傻事。 栾语彤说： “我们就做永远的……好朋友。” 她也可以做他口中所谓的妹妹，偶尔娇纵的耍耍脾气，被人宠着也挺好的。 耳旁浑厚的钟声还在继续响着…… 即便已然是种退却，栾语彤还是会有些害怕卓逸宸会直接甩开她的手，心情难免忐忑。 卓逸宸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栾语彤的指节忍不住克制着想要去紧握住男人手掌的力道。 随着钟声，她在心中默数着倒计时。 栾语彤甚至有些自嘲地想，如果说在这两分钟之内，卓逸宸都没有甩开她的手—— 那她便觉得过往的一切追逐都是值得的。 周遭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渐渐远离。 栾语彤慢慢地感觉不到太多东西。 她只是略微的有些出神，而后栾语彤却是感觉到自己握住的男人的手指似乎松了力。 男人朝着她的方向微微摊开自己的手掌。 像是错觉般。 栾语彤下意识睁大了自己的眼，她低下头想要看清楚卓逸宸在夜色中模糊的动作—— 却又像生怕卓逸宸会后悔似的，栾语彤立刻将自己的手塞进那一只宽厚的手掌中。 牢牢的，十指相握紧扣。 男人对自己的妥协就像是某种无声的温柔，栾语彤暗自轻咬住自己的唇，想要压下自己唇角忍不住上扬的弧度。 仅仅就两分钟。 一百二十秒的时间。 足够了。 栾语彤觉得这已经够她将其放在心中，回味很久很久了…… －－－－－－题外话－－－－－－ 这几天开学太忙，一堆事务，连坐着歇会的时间都没有，明天开始尽量恢复正常更新，么。 第245章 平安 夜色越来越深，亦捎带上了更多的寒意。 栾语彤的确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自出生起，她就比别人多获得了太多的东西。 性格也的确偶尔娇纵了些， 其实，栾语彤并不是一个特别有恒心的人，她对一样东西或是些一个人，通常很难保持长时间的兴趣和热度。 偶尔也会喜新厌旧，放弃得相当洒脱。 所以，栾语彤对待卓逸宸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的追逐，已经实属难得。 或许卓逸宸带给栾语彤其所未有的挫败感，是她始终都不能放下的原因之一。 但无论如何，这些年来她的眼里都一直只看着他一个人，但随着她走过懵懂的青春，一句跌跌撞撞至今。 所以说，要对卓逸宸做到真正的放手，对于栾语彤而言，并不是一见如她所说般容易的事情。 但她也并不是在哄他。 她说过了今天会放手也是真的。 而在这余下的不到一百二十秒的时间内，可以换得卓逸宸一次主动的牵手，栾语彤觉得是值得的。 但也让她觉得些许的甜蜜又心酸。 禁不住的感到悲哀。 因为是在自己说了要放手之后，才换得了男人一点真心的靠近，这让栾语彤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涩疼，那种疼痛来的太过于迅猛，几近让她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栾语彤不舍得放开卓逸宸，她抵御着胸口的刺痛，下意识的挪开自己的视线，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 并不是一个擅长运动的人，叶梓茜逛了一晚上之后已经觉得脚有些微酸，但是依旧兴致很好。 慕名想要上山去求一个符。 原本是要叫上栾语彤他们一起的，可是叶梓茜在跟栾语彤打电话过去之后，并没有人接。 没有办法她只好打给了靳尚。 此时的靳尚正坐在人相对少的一处路灯下面，一个人孤家寡人地坐着，看着夜空当中的烟火，显得有些可怜。 显然，靳尚也没有想到到最后真正落单的人会变成是他。 在接到叶梓茜的电话的时候，靳尚还觉得庆幸叶梓茜是把电话打给了他，没有去打扰另外的那个人。 本来，照靳尚的计划，他们今天晚上就是存着心的想要试探和刺激一下卓逸宸的。 靳尚连要怎么做戏都已经想好了，先前还跟栾语彤商量着甚至借位的吻戏也不是不能有。 但是即便是做好了准备，卓逸宸今晚顺着他们的意思主动地跟来了。 可是栾语彤却是临时反悔了。 她并不想这么做，宁愿再次主动的去尝试最后一次，放弃所有的计划和原则。 或许是因为，栾语彤比谁都还要更加清楚当她看到卓逸宸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哪种心情—— 所以她不想要他去经受那种心情，无论卓逸宸是否真的在意。 在靳尚看来，卓逸宸就是不知道积了什么德才会换得栾语彤对他那般的死心塌地。 甚至连这一点点事都舍不得。 而后，只有叶梓茜和虞渊两人上山去，并排着走上最后几级台阶，此时虽然已经临近零点了，但山顶的寺庙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围得甚至有些水泄不通。 在他们正前方的佛堂内，有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樊钟寂然地挂在悬梁之上。 有两名僧人立在被红色绸布包裹着的木杵旁边，正闭目拨弄着自己手里的佛珠。 叶梓茜被虞渊牵着手缓步走上前去。 虽然寺庙的四周此时围满了人，但是场面并不会喧嚣—— 因为眼前肃穆的氛围令周遭的人群，下意识的收了自己的声音。 大多数的人都只是安静地站立在了原地，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古老而雄浑的钟声，似乎也都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倒计时，但带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最后是寻常但又不普通的一天。 因为四周人多，所以一路走过来，虞渊的一只手一直都是紧紧地握着自己身旁的叶梓茜，还要护着她不被周围的人推挤。 缓步走进佛堂内，站在佛像前，叶梓茜拿出了自己方才求的平安符，双手合十，将平安符抵在了自己的胸口前。 那枚平安符就被她仔细地包裹在了手中。 叶梓茜默默的闭上眼，她面朝着大殿中慈眉善目的佛像，虔诚的许下了自己心底最真诚的愿望 她希望虞渊余生能够安安稳稳，身体健康。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当真有神明的话，那么叶梓茜还想求求她—— 让她能够和虞渊，一直在一起。 “咚——咚——咚——” 悠远而又绵长的钟声响起。 似乎在空气中留下了余韵。 新的一天到来了。 有些东西已经结束，而又有另一些东西才刚刚开始发生。 第246章 远离 在最后一声敲钟落下了后。 栾语彤的神色变得有些许僵硬，她的脸色被寒风吹得几分刷白和孤寂。 即便微敛着眸光亦让男人察觉到了栾语彤的情绪。 她不想去放开卓逸宸的手，也不敢动。 犹豫了几秒，就像是经历了太过漫长的时间，栾语彤最终还是缓缓地放开了握住卓逸宸的那只手。 已经过了时间，又是新的一天。 栾语彤并不是一个不守承诺，自讨没趣的人。 虞渊从来不信佛，也不信什么天命。 男人从始至终，只是站在叶梓茜的身旁，看着她虔诚地闭上双眼许愿。 在叶梓茜睁开双眼看向他的时候—— 虞渊浅声开口问道： “许了什么愿？” “这不能说的，心诚才能灵。” 平安符能求的是什么？ 叶梓茜所求从来不过是虞渊的平安罢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是。 冬日的凌晨，夜深了。 因着天气寒冷的缘故，栾语彤的皮肤显得越发的白，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更清冷几分。 可与之对比强烈的，是栾语彤的那双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之下却灿若暖阳，在看向卓逸宸的时候藏着太多不知名的情绪。 栾语彤有时候也会觉得这样不太公平，卓逸宸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在意过她，又怎么能够一而，再而三地表现出不在意呢？ 曾经真心实意的喜欢过一个人这么久的话，当那个人让你觉得失望的时候—— 你又能够真的做到不再喜欢了吗？ 心是否能由着自主。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他原因，栾语彤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卓逸宸什么都没说的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栾语彤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栾语彤一下子感受到周身被温暖笼罩，微怔住，有些许的恍惚和不真实感。 好像是梦还没有醒 “走吧。”卓逸宸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冰冷而疏离，透着淡淡的推拒。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栾语彤的眼睫就抖了两抖，她抬起头重新看向了卓逸宸，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整个宇宙，并且沉溺进其中。 耳旁突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隔绝了一切的喧嚣，周围得似乎变得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像是隔着什么东西。 沉默地相互靠近又远离。 因为实在贴得太近了，脚尖和脚尖差一点就要碰到。 栾语彤微仰起自己的头，看向卓逸宸。 男人把脸给藏进了灯光的暗影里，看不清太多的神色。 而栾语彤自己的心思早已是全部都暴露在灯光之下了，不过此时此刻，栾语彤却反而觉得没有太大所谓了。 仿佛扔掉了一直以来背在自己肩上的巨大的石头，顿时让栾语彤有种真正卸下什么之后的松懈感。 栾语彤有预感，这次她真的可以放下。 卓逸宸看着栾语彤宛如清水似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反射着路灯昏黄的光，捎带着些许暖意，像装了盈盈脉脉的潭水，爱意坦荡荡地表露着，毫不掩藏，是纯粹的勇敢。 第247章 朋友的界限 夜已经深了。 灯会的仪式都结束了，有些人未待到这会儿就已经先离场了。 相较于刚来的时候，公园内人已经少了很多。 偌大的园林景区，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不少。 叶梓茜还是给栾语彤打了电话。 差不多该回去了。 栾语彤和卓逸宸两人一起缓缓地往入口的方向走去。 男人的身形修长，脚步也比较大，有时候会刻意放慢脚步来等栾语彤。 但是栾语彤并没有发现，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两人无声的沉默。 栾语彤在想着既然她答应了卓逸宸要回到做朋友的状态，可是朋友的界限又究竟在哪里呢？是一个什么样的尺度，栾语彤并不太清楚。 这么多年来，栾语彤早已经是习惯了对卓逸宸的追逐，所以她对两人如今状态的改变有些无法适从。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所以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相较于从前更加的小心翼翼。 在走到一处下坡的台阶时，栾语彤还在走神，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险些就要直接跌下楼梯去了。 幸好有卓逸宸在旁边，适时地伸手去抓住了她。 男人抓着她的手力道极大。 栾语彤也被吓了一大跳，她转过头去看了眼那陡峭的台阶，有些心有余悸。 “你在走什么神，没看到台阶吗？”卓逸宸皱着眉头问了句。 刚才的场景让卓逸宸的心头一阵紧缩，到现在还没有办法全然放松—— 反应在男人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不悦。 栾语彤的脚上还穿着细高跟鞋，要是真摔下去的话，还不知道得有多严重。 “我......我没注意。” 她又不是故意的。 卓逸宸看了眼栾语彤的脚： “你来山上，穿什么高跟鞋？” 栾语彤：“......” 一时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身形比较娇小，个头并不算太高，所以栾语彤一直都习惯了穿高跟鞋。 这对她而言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干扰，因为即便是穿了高跟鞋，栾语彤无论到哪里基本也都能如履平地。 令栾语彤微愣的是卓逸宸连这种事也要管。 他现在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还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来管她呢？ 栾语彤还没有反应过来，卓逸宸就已经放开了抓着她的手： “走吧。” 男人率先地往楼梯下走去，没有回头但出声提醒了句： “小心点。” 等到他们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 虞渊和叶梓茜，还有靳尚已经在那等着了。 此时，栾语彤的身上还披着卓逸宸的外套。 远远望去，还看不大清楚栾语彤脸上的神情。 待他们走近之后，靳尚就发现栾语彤的面容称不上是喜悦的。 意识到什么，靳尚不禁侧头看了卓逸宸一眼，神色莫名。 而卓逸宸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坦然还有似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懒散。 靳尚的眸光一闪而过的复杂，将手中的热奶茶伸过去递给栾语彤。 夜里越来越寒。 这是靳尚方才去买了，叶梓茜的手中也有。 “谢谢。”栾语彤轻声开口道。 最后还是由靳尚开车送栾语彤回家。 在临上车之前，栾语彤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 想要还给卓逸宸。 卓逸宸只道： “不用了，你先穿着吧，下次有机会再还给我。” 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日期。 而且，栾语彤也不想要因为还一件衣服，而专门跑过去见卓逸宸一面。 若是放在以前的话，栾语彤可以找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只为了能够和卓逸宸见面，待在一起—— 但如今，栾语彤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在她犹豫的间歇，卓逸宸已经自顾的上了车。 没过多久，车就驶离了。 栾语彤的手中拿着卓逸宸的外套，就站在车子旁边。 在靳尚出声唤她上车的时候，才缓过神来。 * 虞渊一进到车内，就先开了暖气。 叶梓茜是在南方长大的，到了a市，还是未能适应这里的气候。 刚才在外头的时候，整个人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在进到车内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外头的气温如今已经将近零下了，而且现在是凌晨时分。 可能又快要下雪了。 暖气被开到了最大，没过多久，整个车厢内就被暖意给包围着。 隔绝了外头一切的风寒。 叶梓茜温声开口道： “你有没有觉得语彤和卓逸宸两人之间怪怪的，他们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其实，这些年来，栾语彤和卓逸宸的状态一直都是这样的—— 一个跑，一个追，反反复复。 偶尔吵架，偶尔冷战，吵架的理由大部分都是因为其他的女人。 但虞渊知晓，除了感情之事上的回应，卓逸宸在其他事情上，基本都是让着栾语彤，顺着她的意思。 虞渊浅声道： “他们俩出不了什么大事。” 叶梓茜：“我看语彤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她不是跟靳尚一起的吗？怎么又会跑去单独跟卓逸宸待在了一起。” 照叶梓茜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她觉得栾语彤同卓逸宸如今的关系，似乎还比不上六年前她所认为的那般融洽。 或许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的和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所以相处起来也无法像年轻的时候那么纯粹了。 也或许是因为—— 一直追着一个人的背影，实在需要太多的勇气，也会觉得疲倦吧。 叶梓茜问虞渊： “卓逸宸他真的很爱玩吗？” 说实话，叶梓茜对卓逸宸的印象还一直都停留在当初那个热情地跑过来叫她小嫂子的少年身上，所以她实在是很难一下子接受这么大的变化。 虞渊沉默几秒，开口道： “具体我不清楚，他自己有分寸。” 这些事上，虞渊也没有办法替卓逸宸证明些什么。 虞渊给出了一个在叶梓茜看来似乎显得有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叶梓茜抿了抿唇，又问道： “……那你呢？” “什么？” 神色微顿，男人看了叶梓茜一眼，轻声反问了句。 叶梓茜：“......” 叶梓茜不想再问了。 她不知道虞渊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装作听不懂了。 第248章 小心思 把头转过去朝车窗的方向，叶梓茜看着玻璃上流转的街灯光晕。 “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你觉得呢？” 虞渊自然听得懂叶梓茜在问的什么，但男人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她。 虞渊不知道叶梓茜是真的不相信他，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又没有安全感。 叶梓茜转过头来看向他，嘟囔道： “这我怎么会知道？” 她又没有火眼金睛，也没有在他的身上安监控，又怎么会知道他这六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再说，当初是她自己先提的分手，她哪有资格去要求他些什么。 这样未免显得有些太无理取闹了。 虞渊只轻吐了两个字： “没有。”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她朝虞渊问道： “真的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男人的话音听起来异常平静，莫名让人觉得有信服力。 “那你平时就......” 叶梓茜的话忽然顿住，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的整个面色都有些泛红。 其实说起来，叶梓茜和虞渊两人已经同居蛮长一段时间了。 他们也一直都是同床共枕。 有时候情到浓时，难免就会有些擦枪走火，但是两人却迟迟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没有突破那最后一层的堡垒。 若不是叶梓茜有时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虞渊对自己的冲动和欲望，她都要怀疑虞渊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因为每回男人的确都生生地忍住了。 连叶梓茜都惊讶于他的忍耐和克制力。 其实，叶梓茜根本就拒绝不了虞的。 有时即便叶梓茜觉得莫名的慌乱和害怕，但她已然是半默许的态度，虞渊却没有再继续下去。 “你又在想些什么？”虞渊开口问道，看了眼她的脸色。 叶梓茜面色微红道： “没......没想什么啊。” “需要我向你证明一些什么吗？” 叶梓茜有些许疑惑，她睁大了眼睛： “嗯？怎么证明？” 这种事情还能怎么证明？ “你觉得我该怎么证明？” 虞渊先是把问题抛回给了叶梓茜，而后又淡然地接着说道： “不然就用你刚才脑袋里面所想的来证明？” 叶梓茜脑袋瓜里的那点小心思，在虞渊的面前根本就是无处遁形，全部都表现在了脸上。 虞渊就是存着心的开口逗她。 微怔了下，叶梓茜也反应过来，她有些羞恼地抬手拍了一下虞渊的肩膀。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叶梓茜又分神想到，他有本事就不要光动嘴皮子啊。 光说不做。 叶梓茜这不怕死的想法完全就是不知者无畏。 幸好她到底是脸皮薄，没有把这话说出口，不然叶梓茜一定会直接被虞渊给就地正法，然后悔不当初。 此时的叶梓茜还不明白，男人是不能激的，尤其是在这些方面的能力更是容不得质疑。 而等到叶梓茜真正见识到虞渊在床上的强势之后，她才知道忍耐有时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憋久了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 夜里温度低，晨起的时候，果然下了大雪。 昨天晚上，屋内遮光的帘子并没有拉上。 所以蒋雪迎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外面雾蒙蒙的天色，还有仍旧在静谧无声飘落着的雪花。 察觉到身后拥抱着自己的胸膛温度—— 蒋雪迎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很多。 其实，她还不是很习惯和柏俞城同床共枕。 两人结婚三年多以来，在蒋雪迎原本已经做好了要离婚的准备之后，柏俞城的拒绝，和单方面强势的决定使得他们两人开始进入了正常的夫妻相处模式。 虽然蒋雪迎在这些方面觉得异常的生疏。 但好在，柏俞城有足够的耐心和温柔去领着她。 而蒋雪迎只需要跟着柏俞城的步伐，然后习惯无时无刻有柏俞城在身边的生活就可以了。 如果说之前，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柏俞城也只是徘徊在蒋雪迎生活的边缘。 如今，柏俞城就算是无孔不入的强势侵入了蒋雪迎生活当中的每一处缝隙。 柏俞城要让蒋雪迎习惯他的存在。 相比于之前，柏俞城变得如此胆大又强势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抓住了蒋雪迎的那一点在意，这成了男人敢得寸进尺的底气。 雪下得不小。 不知道从昨天夜里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外头路面上应该已经有了积雪。 时间还早，蒋雪迎睡不着。 可是她又怕自己动静太大会把柏俞城给吵醒。 她只敢小心翼翼，尽量放轻动作地转了一个身。 面朝着柏俞城的方向。 抬眼定定地看着男人此刻沉静的睡颜。 也许是因为柏俞城的年纪比她大的缘故，又或许是小时候的那次一面之缘，柏俞城给蒋雪迎留下的印象—— 蒋雪迎总觉得柏俞城给她的感觉是沉稳而可靠的。 是那种不需要去怀疑的信任和安全感。 蒋雪迎伸出手，搂住了柏俞城的腰。 她微上前，靠进男人的怀中，清浅的呼吸打在柏俞城的胸膛上。 柏俞城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 察觉到自己怀中的动静，柏俞城便知道她已经清醒。 “醒了？”伸手回抱住身前的人，柏俞城哑着嗓子开口道。 蒋雪迎从男人的怀中抬起头来，轻声问： “我把你吵醒了？” 柏俞城只是轻摇了下头，而后什么都不说的垂下头来就要去亲她。 蒋雪迎发现，男人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对她做一些亲密的举动。 而且每一次都搞突然袭击。 蒋雪迎的投怀送抱刚好被柏俞城扣在怀中，无处躲闪。 男人的吻落下，严丝合缝。 “唔......” 因为还没有刷牙，蒋雪迎的手放在柏俞城的胸膛上，下意识地推拒着。 紧抿着自己的唇。 柏俞城却是不管不顾的，即便只贴着蒋雪迎的唇面，也要尝个够。 柏俞城一个动作间，倾身变换了姿势，将蒋雪迎整个人压在身下...... 在蒋雪迎整个脑袋变作一团浆糊，几乎丧失任何反抗能力的时候。 柏俞城才缓缓放开了她。 男人一手撑在枕边，另一只手用指腹摩挲着蒋雪迎的面颊。 眼底是涌动着的情意。 抬手将蒋雪迎揽入怀中，蒋雪迎伏在柏俞城的胸膛之上。 柏俞城此刻心安的想要抱着蒋雪迎直接睡个回笼觉。 男人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钟表，时间还早： “再睡儿？” “睡不着了。” 蒋雪迎本来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如今再被柏俞城这么一闹腾，整个情绪都变了，就更别说再睡觉。 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蒋雪迎说： “外头的积雪不知道厚不厚。” 如果积雪太厚的话，可能会不太方便，或者得等人先把道路上的积雪清掉才能出行。 好在今天是周末，蒋雪迎不用去公司。 但因为霍启洺今天有事，把霍毓琪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所以要送过来麻烦柏俞城他们照顾一天。 这已经不是霍启洺第一次麻烦柏俞城了。 两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柏俞城也算是看着霍毓琪长大的。 霍毓琪一直都很喜欢她这位柏叔叔。 原本今天柏俞城答应了霍毓琪要带她去游乐园。 如今看着这外头还未停歇的飞雪，不知今天还能不能出门。 好在虽然雪还在落着，但路面上还能行车。 霍启洺在柏俞城他们还未吃完早饭的时候，就已经叫司机开车把霍毓琪送了过来。 霍毓琪背着自己的小兔子双肩包，编着两个麻花辫，戴着帽子。 一走进门内，就兴奋地喊道： “柏叔叔！” 柏俞城伸手把小女孩给抱了起来。 霍毓琪一下子就高出柏俞城的头，兴奋地笑了起来。 “小毓琪，这些日子有没有想叔叔啊？” “想了！”霍毓琪乖巧地答道。 蒋雪迎从餐桌那边走过来，看见他们两人的互动，禁不住觉得心头微软。 每一次看着柏俞城带霍毓琪时的样子，蒋雪迎总觉得柏俞城以后必然会是个很好的爸爸。 蒋雪迎和柏俞城都是家中的独子，蒋雪迎先前对于孩子的观念很单薄，她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非要传宗接代的守旧思想。 只不过看着眼前柏俞城与孩子之间的亲密互动，蒋雪迎忽然觉得这个家里似乎冷清了点，她的话很少，也许多一个孩子也不是不行。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 “蒋姐姐。”霍毓琪看到蒋雪迎之后，嘴甜地喊道。 蒋雪迎的年纪不是特别大，又长得太过清丽，霍毓琪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总是会嘴甜的喊她姐姐。 柏俞城纠正她几次也没有用—— 这样显得辈分有些乱了。 因为霍毓琪叫他叔叔，而她称呼蒋雪迎为姐姐的话，那代表从辈分上来算的话，蒋雪迎也可以喊他叔叔。 柏俞城就是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 一想到若是蒋雪迎开口喊他叔叔的话，柏俞城就觉得心头泛起一阵微澜。 虽然柏俞城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且他其实也并没有比蒋雪迎太非常多。 蒋雪迎问霍毓琪： “毓琪，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爸爸给我做了早饭之后才出门的。” 249章 游乐园 柏俞城将霍毓琪抱到沙发旁边，才把她给放下来： “外头还在下这雪，游乐园是暂时去不了，小毓琪，我们要不要挑一个室内的娱乐场所，比如海洋馆还是游戏厅什么的？” 霍毓琪懂事地开口道： “没关系的，柏叔叔，那我们就暂时先待在家里，等到雪停了之后再出去玩吧！” 柏俞城挑了下眉头，笑着说道： “你是不是知道，叔叔刚给你买了套新乐高啊？” 霍毓琪的眼睛一下子发亮了，惊喜地叫道：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柏俞城若真的只是在哄霍毓琪的话，那他现在再怎么样也会变出一个来给她的。 柏俞城走上楼去给霍毓琪拿乐高。 于是一上午的时间，一大一小两个人，就直接坐在了地毯上拼乐高。 而蒋雪迎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拿着平板在看着上头的文件—— 她的注意力时常都会被坐在地上的两个人所吸引，很难完全的集中。 或许是因为气质实在太过于清冷了，蒋雪迎其实并不算是特别讨小孩子喜欢，相反的，有很多小孩都不敢太靠近她，有点怕她。 而面对孩子，柏俞城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 这始终让蒋雪迎觉得很意外。 看着柏俞城略显温柔的侧脸发怔。 蒋雪迎分神想到，其实她第一次见到柏俞城的时候也才不过九岁。 还只是一个孩子。 跟现在的霍毓琪差不多大。 到了午饭过后。 雪才真正地停了下来。 柏俞城和蒋雪迎是在下午三点多才带着霍毓琪出门去游乐园。 但因为刚下过雪的缘故，游乐园内的很多设施都临时关闭了，暂时没有开放。 他们只能玩一些简单的设施和室内小游戏。 霍启洺在忙完了工作之后，是直接让司机开车到游乐园来接人的。 霍启洺到的时候，霍毓琪正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拿着烤串，左一口右一口的，冷热交替，看得霍启洺直皱起眉头。 霍毓琪在看到男人走近后，惊喜地出声叫道： “爸爸......” 看她脸上高兴的神色显然玩得有些不亦乐乎。 霍启洺看向小女孩手上的东西，出声道： “二选一。” 显然霍启洺很经常让女孩这么做选择。 霍毓琪立马听懂了男人的意思，她瘪了瘪自己的唇是，像是很矛盾，最后不舍地把自己手中的烤串交了出去。 留下心爱的冰淇淋。 但显然这么冷的天，女孩吃冰淇淋依旧让霍启洺不甚高兴。 柏俞城打了声招呼道： “都忙完了？” 霍启洺点了点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 “今天麻烦你们照顾毓琪，时间差不多，待会儿一起吃了饭？” 男人自然是想要“犒劳”一下他们两位。 眼见着天色已经越来越昏暗了。 柏俞城淡然地挑了下眉头，说： “不了，赶快把你女儿接走吧，不要打扰我们两个过二人世界。” 霍启洺闻言，眼眸在柏俞城和蒋雪迎之间巡视了一遍。 “柏叔叔，你这话说的过分了啊！竟然把我当电灯泡！”霍毓琪立马在旁边跳脚，抗议道。 柏俞城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他微躬下身子，抬手捏了捏霍毓琪肉嘟嘟的粉嫩小脸，笑着说道： “你可不就是小灯泡吗？还是超级发亮的那种。” 霍毓琪的小脸一摆，她轻哼了声说道： “那我不走了，我晚上就要住你家，蒋姐姐，我晚上跟你睡好不好？” 蒋雪迎看了眼柏俞城的脸色，哑然失笑道： “好啊！” 霍毓琪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霍启洺在后头抓住霍毓琪书包的肩带略微地扯高： “定什么定，你马上跟我回家。” 霍毓琪摆动着自己的双手，皱巴着一张脸。 最后还是势单力薄，抗议无效的被霍启洺给架走了。 柏俞城和蒋雪迎两人一起，缓步地朝着游乐园门口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在他们走过一处地方的时候，忽然亮起了亮光—— 是他们身旁不远处的旋转木马突然亮了，接着缓缓动了起来。 不同于一般暖黄色的光，这处旋转木马的亮光是晶蓝色的。 与白雪相互映衬，显露出一种梦幻般的美。 让蒋雪迎不禁停下自己的脚步，有些微怔神地看了过去。 “想去坐吗？” 柏俞城忽然开口问道。 蒋雪迎转过头去看他，说道： “不了吧。” 刚才还有霍毓琪在，他们其实也陪着她玩了不少的游戏。 但现在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蒋雪迎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个孩子，去坐旋转木马多少显得幼稚了些。 “想去就去。”柏俞城说完话之后，就率先朝着那处方向走过去。 蒋雪迎顿了顿，还是有些犹豫地跟了上去。 让蒋雪迎觉得意外的是，柏俞城竟然会愿意跟她一起坐旋转木马。 起初，蒋雪迎的神色还有些僵硬，在转了一两圈之后，就渐渐变得放松下来。 随着旋转木马去欣赏的周围流动的事物。 而柏俞城所有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停留在蒋雪迎的身上。 柏俞城的一个爱好是摄影，他出门时常会随身携带相机，今天为了要给霍毓琪拍照片，更是专门将相机带出了门。 此时，柏俞城就正举起手中的相机，对着蒋雪迎时不时地抓拍着。 蒋雪迎并不习惯拍照，若不是刻意让她面对镜头的话，反而会显得格外僵硬，而真正会拍照的摄影师从来也都不需要刻意地摆拍。 她的一个眼神，一起浅浅的微笑，都美得像是带有摄人心魄的魔力。 犹如一个从童话故事里头跑出来的天使。 在柏俞城的镜头之下捕捉到了太多蒋雪迎旁人少见之的美。 而那个挂满相册的秘密房间，柏俞城也还从未带蒋雪迎去见过。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机会。 第250章 下了旋转木马之后，蒋雪迎和柏俞城两人一起并排朝着游乐园门口走去。 蒋雪迎的身上披着柏俞城的外衣。 在游乐园大门口的右侧有一个喷水池。 因为温度太低了，此刻水面上已经积了一层细碎的冰。 蒋雪迎的脚步微顿住，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想到了那一个明明盛装出席，穿着西装却一脚踏进水池里，来牵她的少年。 柏俞城转过头去，看见蒋雪迎竟是对着一个水池发呆，有些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 蒋雪迎像是才回过神，清楚地看见眼前的人，她微叹一口气，然后手从大衣里面伸出来，碰触上男人有些微凉的指尖。 嘴巴像是没有了大脑的控制，全然被心给驱使，蒋雪迎浅声开口道： “柏俞城……” “嗯？” “我喜欢的人——” “是你。” 柏俞城其实已经意识到蒋雪迎对自己必然是在意的，但他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度在哪里。 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觉。 但柏俞城又告诉自己，这次他要有足够的耐心。 可如今，柏俞城又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柏俞城的声音很轻，简直就如同是在呢喃。 蒋雪迎微仰着头看向柏俞城。 两人的话语消散在冷冽的空气中。 外头的温度很低，却让人感觉从未有过的暖意融融，落在蒋雪迎身上的雪很快就化了。 她的头发和睫毛都轻微沾染上白意。 雪光和路旁的灯光照过来，柏俞城将蒋雪迎湿润的眉眼看得异常清晰。 男人声音低而坚定，因为离得太近了，所以就像是大提琴的琴弓在蒋雪迎心弦上划过， 柏俞城问蒋雪迎： “你怎么可以这样……” 话音中像是当真透露着浅浅质问，还捎带着些许的不敢置信。 蒋雪迎的心头微动，下意识地出声道歉： “对不起……” 虽然她不知道男人是在指责质问些什么。 “是的，你当然错了。”柏俞城深吸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蒋雪迎觉得自己心头的刺疼在不断扩大，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又难以抑制地觉得莫名委屈。 “因为你让我等你太久。”柏俞城低下头来，目光牢牢地锁在蒋雪迎的脸上。 “……什么？” 蒋雪迎的问话对于柏俞城来说像是根本没有意义，他只是垂下了自己的头。 极为用力地吻上了蒋雪迎的唇。 那是让蒋雪迎心尖微颤的力度，拖拽着她的思维，占据她所有的感官，她所有的想法也都全部被对方所掌控。 但这是柏俞城在吻她。 这个人是柏俞城。 他仿佛是要摧毁她，渗入她身体的每一寸的缝隙，明明是称得上有点可怕的吻，蒋雪迎却是感觉思维深处充盈着一种平和宁静的安稳感—— 犹如是在汹涌冰冷的大海之上航行了无数个日夜的小船终于找到了一个港湾。 又像是空空的屋子在风雪夜里，终于等到了一个归人。 柏俞城怀抱的温暖和炙热慢慢融化了她心底深处所有的冰霜。 蒋雪迎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漫天的雪花，轻盈、柔软地缓缓地随风坠落…… 第251章 喜欢 是柏俞城，就是这么一个人。 她原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可是却又峰回路转地一路走到如今。 两人之前三年多的婚姻就像是走在两条平行线上，一直没有办法连接到对方的信号，所以也一直在错过。 其实，自从蒋雪迎的手受伤那一段时日以来，也没有经过太长时间。 但是柏俞城和蒋雪迎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却是远远抵得了过去那三年。 天空隐隐有些放晴的迹象。 冰雪初融。 有什么样的事物似乎也开始转为苏醒。 柏俞城的身材很高大，他将蒋雪迎的整个人都笼罩住，扣在了自己的怀中。 这一回，觉得不真实的就像是一场梦的人其实是柏俞城，扣住的手臂收紧力道—— 男人就像是想要紧紧地抓住。 是故，柏俞城的怀抱越收越紧。 这是蒋雪迎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对柏俞城而言是很重要。 并不是柏俞城要离开。 而是柏俞城不想要让她离开。 * 那天晚上，两人一吃完饭回到家。 蒋雪迎刚进门，就被柏俞城拦腰抱住—— 男人有些心急地吻住了蒋雪迎的唇。 急切的。 似难以抑制。 而后发生的事就像是有些天旋地转的混乱，等到蒋雪迎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柏俞城抱着压在柔软的床褥之上。 蒋雪迎有些心跳加速地看着罩在自己上方的人。 柏俞城看向蒋雪迎的目光都像是带上强烈的侵略性。 柏俞城压着自己的嗓音问道： “你喜欢我什么，像我喜欢你一样吗？” “你……你喜欢我？”蒋雪迎轻声地开口反问道，似有些呢喃又不敢置信。 柏俞城说：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难道说这三年多以来，她都没有发现过。 那未免有些太过迟钝了。 柏俞城缓声道： “你说……是谁时常都绕远路去公司接你下班，是谁下厨做你喜欢吃的那些菜色，是谁给你调你最爱的鸡尾酒……还有，是谁给你捡你散落在房间四处的抱枕？”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异常平静，就像是在陈述着某个既定的无法动摇的事实。 他所做的这一切，难道她真的没有意识到吗？ 蒋雪迎睁大眼眸，定定地看着柏俞城，她像是被男人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嘴唇微张，又哽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却是只问出了一个同柏俞城一样的问题： “那……那你喜欢我什么……” 蒋雪迎的目光看得柏俞城整颗心都软了。 男人微垂下了头，亲了一口蒋雪迎的眼睛，说： “喜欢这里。” 亲了一口鼻子。 “喜欢这里。” 亲一下耳朵。 “喜欢这里。” 亲一下嘴巴。 “还有……这里……” 蒋雪迎的所有，一切，柏俞城都很喜欢。 微转过自己的眼，蒋雪迎不敢去看柏俞城。 她的心跳剧烈得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冲破出胸膛，对着万物昭示着自己的心意。 柏俞城怀中罩着蒋雪迎。 两人之间的缝隙并不大。 床有点太小了—— 蒋雪迎第一次这么觉得。 第252章 天边有一些星星在闪烁，这些星星，其实白天也看得见，不过稍显的微弱了些。 夜晚才是它们的主场，漂亮的，明亮的。 蒋雪迎这个人，就是太容易心软了些。 当柏俞城缓缓俯下身来，环抱住她的时候—— 男人的呼吸轻柔地喷洒在蒋雪迎的脖颈处。 柏俞城轻声开口，似要确定什么的问道： “可以吗？” 蒋雪迎微挣了挣，可是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又思及，三年多以来，即便两人有着夫妻之名，但柏俞城从未假借着什么有过任何越距的行为。 想到这，蒋雪迎所有的挣扎就像是忽然没有了力气。 柏俞城将她微带着翻过身。 屋内并没有开灯，借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月光。 两人对视着。 蒋雪迎轻抿了抿自己的唇。 柏俞城低声唤她： “雪迎......” 或许是月色，也或许是此刻温和的氛围，柏俞城的声音听着让人觉得莫名的柔软。 太柔软了，仿若是一把枪支里装的并不是子弹，而是一团草莓味儿的棉花糖，直冲着蒋雪迎而来，甜丝丝的，紧紧缠绕住了她。 男人又问了一遍： “可以吗？” 蒋雪迎的面色有些发热，她别过脸去，轻声嘟囔道：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柏俞城笑了，是真心实意地笑出了声。 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 男人抬手，轻捏住蒋雪迎的下巴。 而后，两人唇部的柔软相贴。 接下来发生的事，蒋雪迎其实记不大真切，或许是因为对于她来说过程太混乱，无法保持完全的清醒。 蒋雪迎只在迷糊之中，听到柏俞城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也许是其他，戳得蒋雪迎整个人泪目了。 眼眶中盈满湿润的涩意。 蒋雪迎感觉这才像是一切的开始—— 比任何其他的承诺都来得更真挚。 更牵动她的心。 * 很快就要过年了，年关将至，飞机场，客运站日日都挤满了要赶回家去过年的外地人。 a市是一座大城市，那么繁华又拥挤，每到过年却还是会空了不少的人。 很多外出打拼的游子总归是要回家的。 并未旁敲侧击，虞渊曾正面地问过叶梓茜要不要回b城去过年。 安素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问。 叶梓茜犹豫了片刻，只说： “等过完年之后再回去吧。” 并不是不想回去。 只不过叶梓茜觉得自己如今是孤身一人，在哪里其实都一样的。 只是她需要回去看一看她爸妈。 而如今，虞渊的父亲在a市。 叶梓茜自然不想要虞渊把他父亲一人独自留在a市，然后陪她回b城去。 带上虞渊的父亲听起来也并不是一件现实的事情。 在这期间，虞渊实则已经带过叶梓茜回虞家老宅去吃过好几次的饭。 虽然虞谦表现出来的一直都十分的和善，但许是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场，虞谦又的确有些不苟言笑—— 是故，叶梓茜还是觉得虞谦有些过于严肃了。 这点和平日里虞渊给旁人的感觉很像。 第253章 除夕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微妙的熟悉感，让叶梓茜觉得她不是很害怕虞谦。 叶梓茜决定等年后再回b城。 今年就留在a市陪着虞渊过年。 曾经两人许下的约定一直都没有机会实现，错过的那六年时间再也回不去了。 叶梓茜是第一次如此期待新年的到来—— 就像是找回了丢失已久的仪式感。 这段时间以来，叶梓茜还是偶尔会去书店里头兼职。 从一开始会选择做这份工作，就不是因为缺钱，叶梓茜是真的享受待在书店里的时间。 能够给她的心带来绝对的安宁。 虞渊听叶梓茜提起过，曾经动过想要帮她把那家书店买下来的念头。 既然叶梓茜如此喜欢的话。 但被叶梓茜直接给拒绝了。 她如今对自己未来的工作规划，还没有一个足够确定的方向。 所以还没有那种冲动急迫的想法。 她觉得她还要好好地思索一下再做决定。 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变慢，转眼新年的脚步就近了。 除夕夜。 叶梓茜忽然有兴致想要自己在家包饺子。 他们是大年初一的早上才要回虞家老宅。 想着过年夜家里头只有她和虞渊两个人，需要的量也不多，叶梓茜觉得要自己包几个饺子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于是，还专门去买了饺子皮回来。 但奈何，叶梓茜对于厨艺这件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 她是把平板架在一旁，边看着视频教程边做的，原以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却没想到，不知为何那饺子皮在叶梓茜手上就变得格外不听使唤。 虞渊就站在旁边，看着叶梓茜连续包了两三个卖相极差，算是失败的饺子。 叶梓茜有些微红了脸。 她又把视频教程往回调了点，拿出一张饺子皮包饺子，一步一步跟着做。 指尖捏捏按按的却始终不得要领。 那饺子不知为何总是张口，叶梓茜只能有些手忙脚乱地去包它—— 最后按得太过了，直接把饺子皮给捏破了。 叶梓茜的面色又泛腾起热意。 她把破了的饺子放到一旁的砧板上，而后又拿了张新的饺子皮放在自己的手心。 而叶梓茜没有想到的是—— 虞渊却是忽然靠近她。 男人直接走到她的身后，将她半搂进怀里，拿科筷子夹了些馅儿放到叶梓茜的手心里，细致地摆好形状。 筷子与饺子馅隔着一张薄薄的面皮轻轻地触碰着叶梓茜的手心。 而她的手背也被虞渊给包裹住。 叶梓茜下意识的微蜷起自己的手指。 虞渊用右手执起她的右手，左手施力地抬起，双手贴着叶梓茜的双手一起按压。 一下一下地将饺子按成了型。 “像这样。”虞渊在叶梓茜的身后轻声说。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向虞渊。 “……你怎么会包饺子的？” 男人的神色微顿了下，说： “之前跟我妈包过。” 叶梓茜怔了下，她看着虞渊，突然想要抬手抱抱他，但因为自己手上有面粉，于是叶梓茜换了动作—— 她直接踮起脚尖吻了一下虞渊的唇。 第254章 烟火 慢慢的，叶梓茜也已经懂得，她不会再说抱歉了—— 而是会以自己的方式给予虞渊安慰。 他们之间谁亏欠谁更多一些，根本已经拉扯不清了。 所以叶梓茜什么都没说，直接给了虞渊一个亲密、靠近的吻。 但男人却是没有那么轻易就放过叶梓茜。 在叶梓茜已离开的时候，虞渊直接一把将她拉扯过来。 又再一次的堵住了那处柔软的温热。 叶梓茜刚才原本还注意着躲闪，现在沾染着面粉的手直接就印在虞渊胸前黑色的薄毛衣上了，留下白色的印记。 “唔......” 虞渊是在良久之后才饶过了她。 后来叶梓茜和虞渊两人便一起包饺子。 但其中大部分都是虞渊包的，叶梓茜到最后就只能够做到把饺子皮给包住，不让里头的馅儿跑出来。 包好之后—— 叶梓茜就站在虞渊身后，看着他将包好的饺子先放进冰箱的速冻层里。 回过身来看向她。 叶梓茜一时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该做些什么。 回想以往过年的时候，叶梓茜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问： “我们去客厅看春晚吗？” 虞渊温声说道： “出去走走吧。” 叶梓茜微挑了下眉头，点点头说： “好啊。” 虽然她也有些疑惑，这除夕夜的晚上，他们出去能做些什么。 虞渊专门上楼给叶梓茜拿了件厚的羽绒服外套。 下了楼之后，直接就抬手给叶梓茜套上，还给叶梓茜裹上围巾。 从头到尾，叶梓茜就只是乖巧地站着，任由虞渊的动作。 这些事情，事无巨细，虞渊似乎已经越做越熟练了。 两人一起相携着走下楼，在小区之内走着。 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 叶梓茜看着虞渊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 点燃了一根烟。 虞渊说过他要戒烟，在那之后便是真的戒了。 家里头其实还有不少的烟，但是叶梓茜从来都没见到虞渊抽过。 男人平时基本连碰都不去碰的。 微睁大双眼，叶梓茜起初还觉得有些纳闷。 为什么虞渊又忽然抽起烟来。 但却没有出言阻止些什么。 叶梓茜只见男人手里拿着烟，走上前去几步—— 而后缓缓地屈身蹲了下来。 因为夜色的昏暗，叶梓茜这才看清楚，地上原来有一条火信子被点燃了。 随着轻微的噼啪声响，火信子燃烧着渐行渐远。 而后只听“轰”的一声。 地面上传来轻微的颤音，有一串火柱升入了天空—— 又“嘭”的一声炸开了。 划破照亮夜空，绽成了一朵巨大又绚烂的火光的花。 紧接着又有数支烟花升空，接连不断地点亮夜空。 叶梓茜微睁大眼眸仰头去看，一个烟花能持续的时间大概只有十余秒。 但是叶梓茜努力地想要将它们印刻进自己的脑子之中。 满天五彩的绚烂，过了很久才平息下来。 这场过年夜的烟花，叶梓茜并不是第一次同虞渊一起看。 但是此刻，心境却是不一样的。 和六年前完全不同。 就像是迟到了太久的光亮，一时间让叶梓茜有些晃了神。 虞渊一直都侧头看着叶梓茜—— 瞧见了她眼中微闪的亮光。 像是读到了叶梓茜此刻复杂的心情。 虞渊将叶梓茜搂入自己怀中。 微低下头，在她的耳旁说道： “不喜欢吗？” 叶梓茜摇了摇自己的头，说： “喜欢的。” 叶梓茜此刻的心情有些晦涩难懂。 烟花自然是纯粹的美好。 但许是因为曾经他们分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所以现在的叶梓茜并不那么喜欢转瞬即逝的东西。 她更想要的可能是永恒的东西吧。 虽然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还有些太过于久远。 即便这是叶梓茜早就认定了的事实。 叶梓茜看着虞渊又拿出几根烟火。 放在叶梓茜的手中。 虞渊拿着打火机给她点燃。 只听到刷拉的一声轻响，淡金色的火星炸开，带着淡淡的热度，就像是有无数颗星星在不断地往地上掉。 叶梓茜抬手轻轻地摇了摇满天星，而后手中的火星直接就旋转开来，洒进了夜空当中。 叶梓茜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烟花。 她的眼中映出了明亮的细碎的光。 微弯的眼角里头盛满了开心。 一直定定地看着明亮的满天星渐渐熄灭。 叶梓茜微倾身，将自己靠近虞渊温暖的怀里。 抬眼望向这一座城市繁华的夜景，忽然轻声开口道： “下雪好美，可是好冷哦。” 虞渊抬手将叶梓茜更搂入怀中，便说： “年后就带你回南方。” “嗯......” 第255章 新年礼物 毕竟是新年，岁岁平安。 是一个太过重要的节日。 叶梓茜还是很有仪式感的，她提前很久就给虞渊准备好了新年礼物。 等两人回到房间的时候—— 叶梓茜就去衣帽间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相当精致的墨蓝色盒子。 “这是什么？”男人问。 叶梓茜温柔地笑了笑，浅声道： “新年礼物。” 那盒子上面所标志的logo，虞渊并不觉得陌生。 他的衣橱里头也有一些这个牌子的物件。 叶梓茜想必也是看到了如此，才会挑选了这个牌子，这样不会出错 但这个品牌走的向来是高端路线，受众是一小部分群体，因为物件大多价值不菲。 自从知道这六年以来，叶梓茜都经历了些什么，虞渊对于叶梓茜的心疼没有一天停止过，甚至是与日俱增的。 捧在手心里头都怕磕着、碰着了。 连家务活都不舍得让她做半点。 这就是为什么虞渊的控制欲越来越强烈，连叶梓茜的饮食起居都要管着。 虞渊曾经给过叶梓茜不止一张的卡。 但他却很少收到叶梓茜消费记录的款单。 叶梓茜很少去碰虞渊给她的卡。 主要她如今的确没有需要太多花钱的地方。 虞渊还是不想叶梓茜为了他这样花费。 但男人也没有开口多说些什么—— 因为虞渊能够理解叶梓茜想要对他好的心情。 这种情感是相互的。 叶梓茜直接将盒子打开，掏出里头的物品，是一个银色的男士手表。 叶梓茜一只手抬起虞渊的左手—— 稍微挽起他的袖口，而后将那只表直接戴到了男人的手腕上。 动作轻柔地扣紧。 表盘不大不小，看起来相当合适，戴在虞渊的手上刚刚好。 虞渊抬起手来看，表盘上是一片靛蓝，看起来十分简约，只有整点位置有些许的闪光是些细钻，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新年礼物，喜欢吗？”叶梓茜抬起头，盈润的眸光看向虞渊，问道。 “喜欢。”男人没有犹豫地答。 又出声问道： “送手表是想要圈住我吗？” 叶梓茜微愣了下，挑了挑眉头。 她自然没有想到这层意思。 但也没有开口否认。 如果有办法可以将虞渊牢牢地圈住的话，叶梓茜是真的很想要尝试。 嘴角扬起轻柔的笑意，叶梓茜抬手搂住虞渊，反问道： “怎么，不可以吗？” 虞渊伸出手，顺势自然地将叶梓茜纳入自己的怀中。 先是沉默了会儿，虞渊又说道： “这不是我最想要的新年礼物。” 叶梓茜从男人的怀中抬起头来。 面色疑惑地看向他。 虞渊的眸光像是沾染上什么克制又强烈的情绪。 这对于叶梓茜而言是熟悉又陌生的，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这一次，虞渊不准备再给叶梓茜缓冲、适应的时间。 因为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不知不觉就过了零点。 可以听见从窗外传来的声响，远近四处的烟花齐放。 又一年过去了。 新的一年到来了。 但叶梓茜却没什么心情走到窗边去欣赏。 她已经知晓了虞渊方才话语当中的意思。 此刻的心境久久平静不下来。 他是—— 想要她。 第256章 已经沐浴过，叶梓茜就坐在主卧柔软的床铺之上。 因为虞渊先前刻意的要求，叶梓茜早就已经渐渐养成了习惯。 她每次洗完澡之后，就会乖乖地穿上一双厚厚的袜子。 睡觉的时候也会穿着。 此刻，叶梓茜微埋下头—— 看向自己穿着白色袜子的脚丫。 微微地出着神。 叶梓茜的心绪难以抑制地觉得有些纷乱和紧张。 浴室里头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仿佛每一下声音都直接打在了叶梓茜的心尖上。 是无法克制的手足无措。 叶梓茜穿着一件oversize的白色睡裙，坐在床边在等着虞渊。 一秒一秒的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床头昏黄色的暖光照亮了叶梓茜的小半张脸。 她的眼睑眨了眨，长睫毛轻微地打着颤，眼神有些许飘忽。 叶梓茜清楚地知道今晚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明明他们两人已经住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了。 一切像是早就该水到渠成。 叶梓茜也早已经预知到了这件事情—— 可是到了现在，她感觉自己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这就像是即便做了再多的准备也无效的事。 况且叶梓茜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准备才能更好些。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之后。 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叶梓茜的心脏似乎也随之骤停。 浴室的门被打开，带出些许雾气—— 虞渊从里头走了出来，只随意的披着一件藏青色的浴袍。 男人的短发上蓄满了水汽，变得软塌了些，稍显冷硬的面容在浸过水之后似乎柔和了不少。 发丝上的水珠滴落，男人的面容和脖颈都还残留着小水滴。 虞渊没有丝毫犹豫就直接抬脚朝着叶梓茜走了过来。 叶梓茜的呼吸微滞。 将擦拭着头发的毛巾随手丢在了离床不远的沙发椅上。 男人走到了床边，直接倾身将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己的叶梓茜直接扑倒在了床上。 没有丝毫的过渡，带着男人惯有的强势。 虞渊的整个人就笼罩在叶梓茜的正上方。 眸光又黑又沉地盯着背躺在床上的叶梓茜。 叶梓茜能够感受到虞渊身上强烈到不容忽视的气息。 空气中的温度渐渐上升。 似乎是虞渊方才沐浴过带出来的热气所致，又像是因为其他。 叶梓茜眸光轻闪地看着虞渊。 她忽然有些想要临阵脱逃。 虞渊的头发还没有擦干，在他微垂下头的时候—— 发丝上的水滴落。 直接掉落在了叶梓茜的脖颈之上。 惊得叶梓茜整个人身体不由得轻轻一颤。 她哽着嗓音开口道： “你......你的头发还没有擦干......” 叶梓茜像是想要借由什么转移一下虞渊此刻的注意力。 因为虞渊此刻看着叶梓茜的目光实在太具有侵略性。 “嗯......”男人似不甚在意地轻声应道。 “你......你不起来擦干吗？”叶梓茜试探地开口问道。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让叶梓茜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说着没有意义的话。 “嗯......”虞渊又应了一句，而后说道： “我等不及了。” 第257章 新年礼物 遮光的帘子还未拉上，窗外五彩的烟火映红了一整片天际。 漫天的喧嚣与热意。 光线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落在深色的床单之上，伴随的还有依稀传来的街道外的烟火声。 目光交汇。 虞渊的眼中只装纳着叶梓茜一个人。 像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倦，也隐隐含着某种强烈的掠夺。 虞渊低沉着嗓子问： “新年礼物......给吗？” 叶梓茜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虞渊的询问。 他询问她的意愿。 如果她拒绝的话，他就真的会停下来吗？ 眸光轻闪，叶梓茜看着虞渊，隔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自己的头。 她到底是拒绝不了虞渊。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 叶梓茜面对着虞渊，总是全然地毫无保留地交付，没有丝毫的犹疑。 叶梓茜还是有些紧张地等着虞渊接下来的动作。 但男人却是放轻了力道，垂下自己的身子，趴在叶梓茜左边的肩头—— 头似无意识地蹭了蹭叶梓茜的颈窝，轻轻地呢喃了句： “小茜......” 这么多年了，他不小心弄丢掉的宝贝，终于又让他给找回来了。 叶梓茜听到这一声音，顿时觉得心酸又心软得一塌糊涂。 眼前升腾起一层薄纱轻雾。 难以克制地滑落一滴泪。 叶梓茜抬起手，紧紧地回抱住虞渊的背部—— 如同是想借此抓住此生唯一的救赎。 只有他一个。 虞渊抬起头来看向她，指尖抚去叶梓茜眼角微润的泪痕，轻叹了口气，贴在她的耳边低声哄道： “不哭了......” 但这句话却像是丝毫没有起到任何安慰的效果。 叶梓茜没有办法去解释，她哭并不是因为委屈或者难过。 若非要说的话，大抵更多是庆幸吧。 庆幸—— 兜兜转转这么久，她依旧能够依偎进这个怀抱。 叶梓茜的眸中含着水光，虞渊在觉得心头揪紧的同时，却是突然想要欺负她了。 下巴被虞渊给扣住，叶梓茜只得把头微抬起来。 虞渊用了不轻不重的劲，却让叶梓茜没有办法挣脱。 更何况，叶梓茜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挣脱。 虞渊的吻落在叶梓茜的唇上。 激烈，又温柔。 叶梓茜轻闭起眼，顺从地抬手环抱住虞渊。 睁眼便觉得面前有些模糊，慢慢的，似乎连意识都变得混沌。 整颗心就像是被吹到最鼓的气球一样，饱胀着所有的心软、心酸，曾经的痛楚和委屈，还有此刻的温柔和甜蜜。 再也没有更多的苦难了。 只要有虞渊在她的身边，叶梓茜就什么都不怕。 虞渊的手不甚温柔地从睡裙的下摆，探进去。 或轻或重地，游移。 叶梓茜一直都是知道虞渊在床上有点凶的，但今天他却是更甚之。 “手抬起来......” 虞渊在啄吻的间隙之中低语。 很快的，两人身上的衣物就都相继落了地。 仿佛是猛兽出闸、洪流惊涌。 再难以克制。 叶梓茜的体贴与顺从就像是那最后的火星，在顷刻之间就把虞渊仅剩的理智都给燃烧殆尽了。 虞渊垂首去吻叶梓茜的眼泪，她的唇，她的脖颈...... 而叶梓茜无法抵御来自虞渊的一切—— 他的吻、他的温柔、他的强硬。 叶梓茜觉得，虞渊之前对她的包容和无下限的温柔，都像是变成了一种错觉。 因为虞渊实在是太凶了。 无论叶梓茜怎么样地示弱、求饶，虞渊都像不会心软。 第259章 大年初一 这一整个晚上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的。 直到凌晨两点半，过山车终于到站了。 许是因为实在太累了，以至于连生物钟都没能够把叶梓茜给叫醒。 叶梓茜在虞渊的怀中睡得安稳。 大年初一的白天，市中心依旧繁华。 但因为天气骤寒，临近天亮的时候，突然又下了一场大雪—— 所以导致街道上行人相较于往年少了些许，城市的道路显得有些空旷。 虞渊的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往外看去。 目之所及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 等到叶梓茜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叶梓茜在睁开双眼的时候有一瞬的恍惚。 而后她很快地就看到站在窗边的男人。 高大的背影。 并没有出声去唤，叶梓茜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良久。 回想起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立即将她的心间盈满。 是那种落地的实感。 微抿了抿唇，叶梓茜的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意。 而就在此时，虞渊却是缓缓地转过身来。 两人的目光一下子撞个正着。 叶梓茜犹如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不笑也不动了。 她就看着男人抬脚，缓缓朝自己走过来。 虞渊走到床边坐下来。 而后，垂首轻吻住了叶梓茜方才带着笑意的唇。 叶梓茜轻闭上自己的眼，微启唇，感受着虞渊的气息铺天盖地地侵袭着她的神智。 虞渊到底是饶过了她，并没有过多的欺负。 只是拿过一旁放在床头柜上自己方才拿上楼的热牛奶—— 递给了叶梓茜。 虞渊温声开口道： “把牛奶喝了吧，我还做了三明治，下楼去给你拿。” 因为并不知道叶梓茜什么时候会醒来，所以虞渊暂时没有把做好的早餐拿上楼。 “虞渊。”在男人离开之前，叶梓茜却突然抬手抓住了虞渊的手。 她的脸依旧侧躺在枕头上，只是眼眸直直地看着虞渊。 明明是柔和至极的目光，却像是带着能够穿透一切的力量。 虞渊的心跳竟是微微一滞，好一会儿，他先挪开视线。 仿佛再多一秒钟，虞渊便无法再保持如此的平静。 又想要欺负她。 叶梓茜软声开口道： “我还不是很饿，你再陪我躺会儿好吗？” 叶梓茜其实是想要让虞渊再多抱着她躺一会儿。 男人的身上只穿着灰色的简单家居服。 虞渊自然无法拒绝叶梓茜这样主动的请求。 叶梓茜自发地往里头退了点，给虞渊留出一个位置。 于是男人便在叶梓茜的身边躺下。 伸出手去将她揽住。 叶梓茜在虞渊的臂弯里拱了拱，趴在男人的胸前。 轻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叶梓茜感觉如今的氛围实在是太过舒适，她很快要就这样继续睡着。 今天是大年初一。 理所当然的节假日。 叶梓茜觉得他们两人就算是在床铺上赖上一整天应该也不过分吧？ 忽然又想到什么，叶梓茜仰起头看向虞渊问道： “你一般都什么时间回你爸那？” 虞渊神色微顿了下，说： “睡到自然醒的时候。” －－－－－－题外话－－－－－－ 昨天的章节被屏了，修改得有些头疼，要不找个停车场好了。 第260章 微甜 虞渊注意到的是叶梓茜对虞谦的称呼。 而叶梓茜在纠结的却是虞渊话语当中的意思，要知道，她和虞渊同居这么长时间以来，男人早起的生物钟实在是太可怕了。 叶梓茜从来都没有见到虞渊赖床过—— 无论前一天，他夜里熬到多晚，都是一样的。 这种自律性简直到了恐怖的地步。 叶梓茜意识到那虞渊应该要很早就回去虞家老宅才是。 她立马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我们快点收拾收拾回去吧！”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下子清醒了。 但虞渊看起来却是丝毫不着急的模样。 他只是抬手把叶梓茜又给轻拉回来，缓声道： “不急，你想睡就再睡会儿。” 话语中是显而易见的宠溺和纵容。 叶梓茜靠在虞渊的怀中，微皱巴着脸说道： “你现在让我睡，我也睡不着了呀！” 一旦心里揣着事，就算是睡着了也不会安稳的。 虞渊挑了挑眉头，轻吻了下叶梓茜的额头，说： “那起来洗漱吧，我去给你拿早餐。” “不用了，我一会儿洗完之后直接下楼去吃。” 叶梓茜仰起头看向虞渊，柔声问道： “你吃过了吗？” “还没。” 虞渊只喝了杯黑咖啡。 意识到虞渊是在等着她一起吃早餐，叶梓茜嘴角的笑意加深。 她从床上起身，坐在床边穿鞋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似的，浑身酸疼。 本以为自己能够脚步轻快地朝着浴室走去。 叶梓茜没走出去两步，就忽然脚下一软，险些就跌倒在地上。 虞渊忙走过来，一手拉住她的手臂。 叶梓茜的面上泛起热意，抬眼看向虞渊的神色有些窘迫—— 看来昨天晚上，到底还是太过惨烈了些。 但叶梓茜更多的是觉得心头有些微甜。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将整个人都完完整整地交给了虞渊。 而且得到的情感回应是双向的。 叶梓茜和虞渊一起回了虞家老宅。 出乎叶梓茜意料的是，各式各样的人送来的拜年礼品有很多，几乎快要堆满了整个仓库，但却没有太多人上门来打扰。 过年来虞家走访的亲戚也不多，许是因为现在家里头只剩下虞谦和虞渊父子俩，对于人情世故和与人交道这些事父子俩都无心去做。 外人也都知晓虞谦的性子，所以大多不会忘记送礼，但基本不会上门来叨扰。 只有虞谦的弟弟，也就是虞渊的叔叔，带着一大家子人来虞家吃了一顿团圆饭。 这也是叶梓茜第一次见到被称为虞家二少的虞鸿昌。 不知道是否是叶梓茜的错觉，她觉得虞鸿昌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带着些许异样，并不算是特别和善。 但因为看到虞谦对待叶梓茜的态度都是客客气气，所以虞鸿昌并没有太表现出来。 除此之外，虞鸿昌带过来的家里人都对叶梓茜挺友善的。 “嫂子”“伯母”这样的称呼直接就唤出了口。 叶梓茜看着那没有几岁的小娃开口唤自己“伯母”，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都已经混到这个级别上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是岁月不饶人吗？ 第261章 虞家二少 虞家的上一任掌权人虞龚乾，还在世的时候，毫无疑问是a市具足轻重的人物，只要他开口，在a市没有人会不卖他几分薄面的。 他膝下只有两个儿子—— 长子虞谦和次子虞鸿昌。 都说这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当真是如此。 虞鸿昌和虞谦对比有很大不同。 众所周知，虞家二少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样样沾，就是一个典型的不成器的，在结了婚之后，才消停了不少。 虽说对外，碍于虞家在a市的地位，大家还是都唤虞鸿昌一声虞二少。 都是虞少，但这位二少和大少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便的确是同一个妈所生出来的亲兄弟。 外人皆言，要是这虞家是二少当家的话，恐怕家产早就已经都被他给败光了。 虞谦对自己这唯一的弟弟还是挺照顾的。 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虞鸿昌在公司里头依旧挂着还算体面的虚职，手上的那些股份，可是货真价实的。 即便虞鸿昌什么都不做，整天就坐在办公室里头翘大腿，他手头上那些虞氏的股份每年所收的红利也够他这辈子衣食无忧的了。 但凡是有谁想要打虞家主意的，首先想到的都是想从虞家二少这边钻空子。 因为虞谦无疑是面不透风的墙，深不可测，没有人敢算计他。 虞氏这些年在虞谦的手中早已不知向上爬了几个台阶。 即便如今虞谦并没有长期镇守在公司里，公司的运转依旧是井然有序，绝对没有人敢翻了天去。 虞鸿昌的性格冲动，爱好美色，时常容易被他人所利用。 从小虞鸿昌就一直笼罩在虞谦的光环之下，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大哥。 旁人都说他没有能力，不成器，在公司的职位也只是挂名的虚职，公司里的员工没有人真正地信服他。 若换做其他人的话，这个虞二少做的实在未免太过憋屈了些。 虞鸿昌怕他哥哥，也知道争不过—— 所以他也从来都不会明着想去抢虞谦的什么东西。 许是因为察觉到虞谦对他的几分真心吧。 虞鸿昌对自己的哥哥一直都是很尊敬的，对虞渊这个侄子也还算关心。 今天，虞鸿昌也是第一次见到叶梓茜。 但在这之前，他便已经知晓叶梓茜的存在。 并且，虞鸿昌还偷偷地瞒着他大哥去调查过叶梓茜的身家背景。 所以，叶梓茜的直觉其实并没有错，虞鸿昌看她的目光，的确是带着些许异样的。 毕竟，虞渊是虞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即便虞渊如今在外头经营着自己的公司，但是在虞鸿昌看来，虞渊迟早有一天也是要回到虞氏的。 这几年，虞渊在商场上的表现和成绩，虞鸿昌并不是怀疑他的经商能力。 只不过虞渊作为虞氏继承人，他的所有事情都对公司会起到极大的影响。 这其中不可避免的也包括虞渊的个人生活作风，包括他的家庭，以及妻子。 所以，其实虞鸿昌的考虑也并不无道理。 但其实，虞鸿昌在收到叶梓茜的调查材料后，就第一时间跑过来告知了虞谦。 第262章 朋友 但是虞谦的反应却是出乎虞鸿昌的预料—— 或者应该说，虞谦对于叶梓茜的事情，对于叶梓茜的身家背景，对于她的父亲叶铮延等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反而是继续默许着虞渊和叶梓茜往来。 在过年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允许虞渊带着人回来，同桌共吃一顿饭。 这无疑已经间接算是承认了叶梓茜在虞家的身份了。 所以才会让虞鸿昌觉得震惊和意外。 因为他知道，他大哥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件事背后隐藏的那些问题。 这毕竟涉及到了整个公司的利益和形象，虞鸿昌觉得这实在不太像是他大哥的行事风格。 虞鸿昌也猜不透虞谦是怎么想的。 但这是在虞家老宅，叶梓茜是虞谦请回来的客人，虞谦都客客气气的，虞鸿昌自然也不会没有脑子到做出什么不得体的反应来。 要是放在以前，可能就不一定，但虞鸿昌到底已经45岁，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也不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意气用事。 虞渊很少带着叶梓茜在老宅留宿，虽然他的卧室每天都会有人固定时间去打扫。 但男人总是能够察觉到叶梓茜的拘谨。 好在老宅离他们所住的公寓并不远，来回也挺方便。 虞渊和叶梓茜是在夜里很晚的时候才出了老宅。 但没有立即回家—— 又直接开车去同卓逸宸还有靳尚他们聚会了。 难得的熬了一个大夜。 让叶梓茜觉得反常和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看到栾语彤。 在这样的春节节假里，她应该是没什么事才对。 平常若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栾语彤必然是同卓逸宸他们待在一块的。 从小到大，从记事之时起就是这样的，靳尚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身边跟着一个小跟屁虫。 连栾语彤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她并不是没有自己的朋友圈。 栾语彤的性格外向，从小就讨人喜欢，朋友也很多—— 只不过她早已经习惯了将卓逸宸当成自己的中心，什么事情都围着他转了。 而现在，栾语彤既然已经决定要退居到朋友的界限，她就像是瞬间失去了方向感，她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把握那个尺度。 太近了不行，太远了她也不希望如此。 思来想去，在做出一个决定之后—— 栾语彤最近的确忙到没有什么心思去考虑其他了。 靳尚说： “最近栾氏有意想要在m国设立一个分公司，由语彤过去主持，她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春节期间还到处飞。” 靳尚在说完之后，卓逸宸拿着酒杯朝他的方向浅浅地看了一眼。 应该算是一件好事，栾家虽然是a市服装行业的巨头，但是服装产业本来讲究的就是潮流—— 想有更上一层台阶的发展，那就必须要有所突破。 把经营的领域看到一个更大的环境当中，当然是好的。 栾语彤先前时常到国外参加一些服装设计的大赛，就有心在考虑这件事情了，但一直都没有实施和践行。 因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机遇也是挑战。 要考虑和准备的事情有很多。 所以栾语彤最近是真的很忙，并不是有心想要躲着卓逸宸。 第263章 画地为牢 栾语彤现在的确让自己忙到没有时间去想那些多余的“闲事”了。 自从上次灯会之后，卓逸宸基本没有再见到过栾语彤了。 连灯会结束，两人分别之际，卓逸宸随手留给栾语彤的那件衣服—— 一直也都还放在栾语彤那里。 卓逸宸自然是不缺那一件外套。 但这个看似合理的，可以见面的理由和借口，双方都没有再开口去提。 像是刻意忽略。 栾语彤就像她那天在灯会上对卓逸宸所做出的承诺那样。 在那零点的钟声结束之后，在松开了卓逸宸的手之后...... 栾语彤也告诉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该放下了。 她退后到朋友的合适距离，再没有做出像之前那样有丝毫越距的行为。 这原本就是卓逸宸所希望的。 这几年，卓逸宸一直都在等栾语彤自己能够看开，想通。 不可否认的是，栾语彤的穷追不舍给过卓逸宸压迫感。 卓逸宸觉得他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在这个时点上选择到国外去主持分公司，很难让人不心生点想法。 先前并没有落实这件事的原因可能是准备得不够充分，也可能是因为其他。 但必然有一个缘由是—— 栾语彤在国内一直都有割舍不掉的牵挂。 让她画地为牢。 难以挪动分毫。 这其中的要素占比多少，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可能连栾语彤本人自己也分辨不清。 临时决定要出国，连叶梓茜这个旁人都看出些异样。 卓逸宸又怎么可能不会多想呢？ 话音微哽，叶梓茜禁不住开口问： “语彤她有说这回要去多长时间吗？” 比较了解这件事情的像是只有靳尚一人，他缓声开口道： “这个不一定，毕竟是他们栾氏自家的分公司，语彤也不是去给别人打工的，自然是要上心些—— 我先前问过她，语彤只说怎么样也要等到分公司的运营先稳定下来再说，新公司起步不会容易，他们有在预估，动辄起码也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吧。” 这样听起来似乎还算是好的。 毕竟栾氏的产业根基到底是在国内，想来栾语彤暂时也还没有长期定居在国外的打算。 可能如今的决定，真的只是栾语彤一个暂时逃离的选择吧。 她现在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 而叶梓茜不由想到的是六年前—— 当虞渊知道自己要移民之后的反应。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叶梓茜还是依旧记得特别清晰。 因为是刻意去让自己记住。 更甚者她时常都会在梦中回想起。 这些年来，叶梓茜就像是有心想要折磨自己似的，一直反反复复地回想着当初两人分开前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和场景。 其实，叶梓茜和虞渊他们在一起经历过的甜蜜回忆有很多。 多到难以去细数。 但人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如此。 记得更多的，更久的，时常去回想的，都是那些不好的，让自己觉得悲伤难过或痛苦的回忆—— 仿佛那些带着尖刺的东西真的能更深地印刻进心间。 叶梓茜清楚地记得当时虞渊是如何挽留自己。 六年前，叶梓茜总以为是自己先追的虞渊，于是她便默认是自己更喜欢他一点。 在这段关系中，叶梓茜其实一直都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但虞渊，明明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 连叶梓茜都觉得意外他为了她屡次放低自己的姿态。 其实相较于叶梓茜，虞渊的喜欢并没有少。 第264章 新年快乐 只不过，那时候叶梓茜还太年轻了，也太胆小了。 所以她看得其实并不是很清楚。 叶梓茜甚至曾经误以为虞渊的行为是因着他的自尊心。 毕竟是自己“甩”的他，可能才会令他觉得无法接受。 即便知道过去的事不可能再重来。 但叶梓茜还是会忍不住想—— 如果说，当时她能够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的话…… 他们两人的走向会不会有所不同？ 因为六年的分离总归是太过漫长。 也太过沉重了。 叶梓茜控制不住地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虞渊，男人似乎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他看起来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其实当初两人分开的时候，虞渊从始至终也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至少在叶梓茜的脑海中是这样的。 所以在这些年她一直反复地去回想，记忆加工之后，叶梓茜的脑海中时常浮现的是虞渊冷漠的面容。 她便以为，他定然是恨自己的。 在他们两人六年后重逢的第一面，叶梓茜才会问出那一个问题。 她问虞渊—— 他还恨她吗？ 用的是“还”这个刺眼的字。 同时刺伤的其实是两个人。 察觉到叶梓茜的视线，虞渊侧过头来，回视着她。 不知为何，像是从叶梓茜轻闪的眸光当中感知到她此刻波澜的情绪。 虞渊的目光深了深，放在桌底下的手伸过去，将叶梓茜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用不轻不重的力道，牢牢地握紧。 似无声的安慰。 叶梓茜看向他，轻抿着自己的唇。 靳尚放下手中的酒杯，掏出手机说： “要不我给语彤打个电话，看看她现在在做什么吧？” 电话打通，没太久就被接了起来。 靳尚直接放了外音。 熟悉的微甜嗓音从电话里头放了出来。 “喂，靳尚哥哥，新年快乐呀！” 栾语彤的话音听起来挺轻快的。 她像是在一个人比较多的地方，因为背景音有些嘈杂。 “新年快乐，语彤，你现在在哪呢？回a市了吗？” 靳尚白天联系她的时候她还在外市。 栾语彤像是走到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地方，身后背景音远了很多： “回了，晚上十点多的飞机到的，现在人在家里。” 靳尚问： “我和三少他们现在在会所，梓茜也在，你要过来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停顿了下后，说道： “不了，家里人还很多，下次吧。” 其实，现在夜已经深了，栾家还剩下的基本没有什么长辈，都是年轻一辈自己的娱乐活动，栾语彤并没有必要非待在家里。 只是靳尚虽然没有说，但可想而知，卓逸宸必然也是在场的。 所以，栾语彤很懦弱地又生了逃避的心思，虽然话已经出了口，但她根本还没有办法做到足够的洒脱。 靳尚也没有开口相劝，只说： “好吧，那下次吧，你要跟其他人说说话吗？卓少？” 靳尚边说着，直接就将手里的手机递到卓逸宸的面前。 卓逸宸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僵硬。 电话两边同时安静下来。 像是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默。 卓逸宸的喉结动了动。 顿了片刻，他才开口道： “新年快乐。” 第265章 青枣酒 卓逸宸的声音透过信号传输后有少许失真，听起来有些冰冷又遥远—— 新年快乐。 电话这头的栾语彤闻言微怔住，霎时扣紧了自己的手心。 此时，她正站在庭院喷水池旁边，凉风吹来，她一下子感觉到了周身的寒意。 栾语彤：“新年快乐。” 紧接着，手机就被传到叶梓茜和虞渊那边。 栾语彤只跟他们两人寒暄了几句，道了声祝福，而后开口道： “梓茜姐，我还有事，电话就先挂了。” 叶梓茜：“好，再见。” 没多久，电话就被挂断，没了声音。 叶梓茜下意识地看向卓逸宸所坐的位置，发现他依旧拿着酒杯，面色几分沉静，似无动于衷的模样。 在回城的路上，叶梓茜忍不住又同虞渊提及了这件事。 在叶梓茜看来，卓逸宸和栾语彤两人若是想要在一起的话，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阻碍，所以她并不甚理解。 虽说感情之事不能勉强—— 但叶梓茜总觉得卓逸宸对于栾语彤并不是毫不在意的。 虞渊只说这件事旁人插不了手，只能等他们两人自己或是想通了，或是真的看开了。 这些年，靳尚和虞渊给过卓逸宸的提醒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虞渊只希望卓逸宸日后真的不会后悔。 * 年后的正月初三，就是叶梓茜的生日。 是个很好记的日子。 但叶梓茜没想到的是时隔了这么久，虞渊竟然还会记得如此准确。 因为男人明显是提前做了很多的准备。 其实从叶铮延走后，叶梓茜这几年一直都没什么心思过生日。 她总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似乎连生日都变得没什么意义—— 因为再没有人会在意为她的诞生而感到愉悦和幸福了。 只不过往年还在b城的时候，安素和梁云飞他们两人总是会雷打不动地跑来给叶梓茜过生日。 今年，叶梓茜人在a市，安素和梁云飞还是准时准点地送来了生日祝福。 令叶梓茜觉得意外的是，虞渊给她的惊喜更多。 在初二的晚上，虞渊不知道是上哪儿寻来酿的青枣酒。 白天的时候，他们曾一道去了趟超市，买的全是叶梓茜喜欢的菜。 晚上，虞渊亲自下厨。 彼时，叶梓茜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只是太过于怀念眼前的青枣酒了。 在虞渊菜还没有做好的时候，叶梓茜就先打开贪杯地喝了两嘴。 酒香浓郁。 似乎连房间内都充斥着淡淡的青枣酒的味道。 唇齿留香。 叶梓茜心满意足地微眯了眯自己的眼。 许是因为在自己家中，虞渊并没有像在外面一样限制叶梓茜喝酒。 在吃饭间歇，叶梓茜禁不住贪杯。 等到一顿饭吃完，她的面色已经有些微醺了，泛着红意。 虞渊带着叶梓茜来到一旁的沙发椅坐下。 喝完酒的叶梓茜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反应有些迟钝地甚至来不及问离去的虞渊他要去做什么。 直到叶梓茜看到男人再次走回来，手上还拿着好几盒东西。 面色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将东西放在叶梓茜身前的桌上，虞渊目光落在叶梓茜的身上，缓声开口道：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第266章 礼物 叶梓茜霎时微愣住了。 其实她并不是忘记明天是自己的生日，而是没想刻意去提起。 叶梓茜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能够重新找回虞渊，卸下过往那些沉重的包袱。 真正地坦诚相待。 现在的日子对于叶梓茜而言，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她时常都还会在半夜时分突然惊醒，无声地望着男人的面容看上良久。 所以，叶梓茜从来不想多去贪求些什么。 虞渊对于叶梓茜的温柔几乎是刻进骨头里的，融进生活中的每一个细微之处。 在叶梓茜看来，这种生日的仪式感比不上两人在一起相处的岁月静好。 但叶梓茜不知道的是，虞渊想要给她的远远不止那些。 虞渊总觉得不够。 也觉得亏欠的太多。 叶梓茜看着虞渊在自己身旁坐下。 她微微张着嘴，脑子里头一片空白。 男人平静地开口道： “这里有七个礼物，连同这六年来的，一并补给你。” 虞渊试图想要去弥补—— 他们那走失的、错过的六年。 男人的眉尖微蹙，眸色晦深，神情称不上是喜悦的。 因为虞渊几乎不敢去设想，叶梓茜这六年来的生日是怎么度过的。 每多去回想一分，那种钻心的疼痛就会刺骨一分。 虞渊坐在叶梓茜的身旁。 男人的脸近在眼前，叶梓茜能在咫尺之间与那双深潭的眼眸对视，能够清晰地看到里头的自己。 叶梓茜眼前白色的雾霭也像是陡然间都融化成了水，倒影里晃晃荡荡的全是虞渊。 男人的眉心蹙紧。 虞渊抬起了手，轻柔地划去叶梓茜眼角的泪痕。 他送她礼物并不是要把她弄哭的。 虞渊认为自己最近已然够小心，他已经许久未惹她哭了。 “拆礼物吗？”虞渊问。 叶梓茜哽着嗓音，轻声答道： “......你帮我拆。” 男人未再多都说些什么，似乎想要转移叶梓茜的注意力—— 虞渊从善如流地站起了身，拿起桌子的盒子。 开始给叶梓茜拆礼物。 叶梓茜发现虞渊的礼物并不是随便准备的。 有一整套的绘画工具—— 画笔、颜料、纸张，还有专门定制的画板。 内行人一看便知晓它的珍贵，这几乎是每个学绘画的人梦寐以求的。 有一幅叶梓茜前些时日偶然间提及的一位喜欢的国内名家的画作。 还有不能免俗的女人都喜欢的首饰。 叶梓茜脖子间的那条项链串着戒指，是虞渊六年前送的，已经戴了很久了。 她极少拿下来过。 虞渊又给叶梓茜重新定制了一条新的。 其实，虞渊之前便已经提过，只不过叶梓茜言之不用。 她说她真的很喜欢那条项链。 戒指，当年分手的时候，叶梓茜本该要还给虞渊的。 是她自己私心留了下来。 这些年，这条项链也的确给叶梓茜带来了不小的慰藉，每当她感觉到已经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 所以，对叶梓茜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但那些回忆中，毫无疑问的，也夹杂着苦涩的成分。 而虞渊的想法也很简单—— 他想要让叶梓茜忘掉那些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真正地放下。 然后，只余下开心。 第267章 一如既往 虞渊说：“你可以换着戴。” 事无巨细，虞渊真的想了很多。 而叶梓茜就像是个忽然被宣布中奖的幸运儿，看着虞渊一件一件地拿过盒子给她拆着礼物，觉得茫然又欣喜。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分酸涩的动容。 虞渊：“生日蛋糕放在冰箱里，等到了零点再许愿？” 男人的话语轻柔，像是在询问着叶梓茜的意思。 叶梓茜心想着，虞渊一整天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她在一起的，她都不知道他何时竟偷偷地藏了一个蛋糕进冰箱。 勾起嘴角笑了笑，叶梓茜的眼眸之中含着亮光，柔声问道：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多许几个愿望？” “可以。” 虞渊看着她，浅声答道。 男人的声音平稳，总是给人安心的感觉。 其实，虞渊不介意叶梓茜直接把她的生日愿望都告诉他。 他可以帮她一一实现，不止七个。 叶梓茜靠在虞渊怀中，听他提及当年他以为她真的移民了，是出国去找过的。 虽然虞渊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他的放不下。 而叶梓茜也是到现在才知道。 他们之间的错过又何止一次。 她从虞渊的怀中抬起头来，微睁大眼眸看向了他。 不知是谁先主动靠近的。 弥漫在空气之中的淡淡的青枣酒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渍染上了蜜，一丝一毫的酸涩都嗅不见了，只余下满屋子的清甜。 萦绕于鼻尖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 叶梓茜像是忘了呼吸，只是柔顺地坐在沙发上，承受了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是轻飘飘的温热。 “叶梓茜......” “嗯？” 世界安静一片，只余下心脏开始咚咚咚的擂鼓，莫名感知到什么。 叶梓茜像是又回到了六年前，虞渊第一次跟她倾吐心意的那个夜晚。 “叶梓茜，我爱你—— 这么多年，一如既往。” 过往的一切并不需要去推翻，对于叶梓茜，虞渊希望她能忘记那些苦痛。 而之于他自己，虞渊承认，他从来都没有一时一刻放下过叶梓茜。 叶梓茜的存在本就足以带给他莫大慰藉。 就像是有烟花在脑海中“砰”的一下炸开，震得叶梓茜有些目眩神迷。 眼眶当中蓄满了温热，叶梓茜的眼角滑落一行泪珠。 她以前为什么老觉得虞渊不会说情话呢？ 叶梓茜只来得及哽咽地回应着虞渊相同的爱语—— “我也爱你。” 她觉得她更爱他。 而后，叶梓茜只觉得扑面而来都是虞渊的气息。 她的脑袋晕晕的，几乎没有办法思考。 整个人直接被虞渊半扑倒在沙发上...... 没有丝毫的躲闪—— 叶梓茜微仰起头轻轻地回应。 她的口中满是青枣酒的余味。 酒的热意似乎要把客厅的空气给蒸热了。 “虞渊......” 男人听到叶梓茜在唤自己的名字。 她的声音就像是闷在喉咙里的，虞渊心头愈加难以抑制。 吻落在了脖颈。 到了锁骨。 一路慢慢地往下滑去。 指腹印上腰际。 全视野的落地窗，外面的灯光一直在闪烁，有些许光亮透进来，投射在了叶梓茜的面容上，时不时地照亮她的眼。 叶梓茜一直都是注视着虞渊的，他们两人离得很近—— 虞渊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睛里的专注、爱慕，还有可以称之为痴迷。 男人的胸口一瞬间涌起了极大的满足感。 尽管虞渊曾经在很多人的眼中看到过这种爱慕的情绪，但却很少有人这么专注、认真地看着他。 好像全世界就只能看见他一个人似的。 唇齿相贴。 叹息声中夹杂进了太多的情绪，还有悸动的绮念...... －－－－－－题外话－－－－－－ 这段时间更新量一直不够，对于一路追文的宝宝深感抱歉。因为疫情已经停课了，又要上网课，又得志愿帮忙街道办事处做“流调”，每天不停地打电话登记信息，还得网络批改作业，真的是比上课还累。说回来，这本书大纲在开文前就定好的，所以肯定是不会弃坑或烂尾的，不用担心，希望早日熬过这段时间，小妹也会尽量挪出时间多写文，爱你们，么么啾～ 第268章 遗失的过往 柏俞城收到人发过来的那份调查材料时，是在凌晨一点多。 附文是这样的： “柏先生，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你之前让我调查的事情又有了新的消息。 我想这对您应该是有所帮助的，所以还是选择及时地发给您。” 柏俞城靠在床头，先是看了眼自己身旁正在熟睡，面容看起来毫无防备的人。 而后，才转过眼眸点开了那一份文件。 在蒋雪迎那次醉酒失言之后，柏俞城就已经派人去调查那些过往的事了。 因为没有具体的时间点和目标事件，所以查起来犹如是大海捞针。 只能用着最愚笨的方法，几乎是把蒋雪迎的过往通通都查了个遍。 但还是有侧重点的—— 柏俞城想要查的自然是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过往，是被他不小心给遗忘，或是遗漏的。 男人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默许连他的过去也可以一并去查。 调查的人一开始只查到些蛛丝马迹。 毕竟同处于a市的名门世家，他们两人之间自然有或多或少的交集。 有时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这些都不算什么特别的。 但柏俞城觉得，他应该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直到柏俞城看到这份他手头上的文件。 眸光微怔良久，而后男人又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睡着的蒋雪迎。 其实，这上头所写的事件背景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日宴，原本很有可能也被轻易地忽略过去。 只不过，调查的人在核实与会人员时，偶然得知了些意外的消息。 言之，本来西装革履来参加宴会的柏家小少爷，在门外因为出手搭救个落入水池中的小女孩，而搞得一身狼狈，刚走入宴会厅的时候不甚得体，其父出言训斥，但少年人面上肆意的笑容却是意气。 望着蒋雪迎，柏俞城脸上的神色整个是僵硬的。 他的思绪像是一下子被拉到很多年前。 回忆浮现出了轮廓，而后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清晰。 柏俞城彻底地回忆起了那个身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脸上淡漠又显得有几分乖巧的神情。 他想起了他把小女孩从水池里抱了出来。 他也想到蒋雪迎在醉酒之后质问他为什么把她给忘了。 柏俞城感觉自己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透了。 男人其实还忘记了，他在两人临分别前，曾经对蒋雪迎说过—— “下次见。” 而等到下一次他们真正见面的时候，柏俞城却已经把蒋雪迎给忘了。 他完全都没有认出她来。 而柏俞城也找到了原因，怪不得他会不记得，那时候的她还那么小。 材料上说那时的蒋雪迎才年仅九岁。 何况对于柏俞城而言，那的确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而两人真正意义上认识时，蒋雪迎已经是柏俞城的联姻对象，而且那时蒋雪迎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商场上小有名气了—— 她是蒋家独女，蒋家唯一的继承人。 柏俞城怎么可能将她跟自己曾经随手救下的一个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第269章 未眠 她，竟是一直都记得吗？ 蒋雪迎一直在等他自己想起？ 她口中所说的喜欢，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太多说不清的疑惑，萦绕在了心头。 柏俞城从未感觉过蒋雪迎对他的喜欢有如此厚重的重量。 压得几近让他有些快要喘不过气来。 柏俞城不由自主地靠上前，俯身动作轻柔，似小心翼翼地将纤细的身躯纳入自己怀中。 片刻后，他又禁不住地松开，看向了蒋雪迎。 蒋雪迎平日的性格虽然有几分清冷，令人觉得不好靠近，但在柏俞城看来，她其实性子称得上温顺—— 她似乎从未真正躲避他些什么。 除了那次两人大吵了一架，蒋雪迎将离婚协议书主动地放在他面前。 柏俞城不禁紧皱了下眉头。 如果那回，他一时赌气，真的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他们两人可能真的就那么一拍两散了。 而她，是不是就打算带着那些已然尘封的往事，洒脱的永远地离开他。 柏俞城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蒋雪迎是在乎，还是已然不在乎了？ 过往他们结婚的时候，她就不曾想主动把这些事告诉他。 到了离婚的时候，就更不可能了。 柏俞城一直都知道—— 她到底是骄傲的。 男人只是觉得有些许心惊和后怕。 好在他们两人并没有就那么错过。 柏俞城看着蒋雪迎，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看起来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他只是想要摸摸她，碰碰她—— 在肌肤相触碰的片刻，蒋雪迎就轻蹙着眉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向来都有些浅眠。 柏俞城并没有躲闪开目光，只依旧看着她。 蒋雪迎睡眼惺忪，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许迷愣。 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抬手覆盖上了柏俞城放在她脸颊上的手指。 试图想要睁大眼睛看向他，口中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你怎么还不睡？” 蒋雪迎的嗓音沙哑，还带着些许的鼻音。 柏俞城听到她的这句话，却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男人柔声回应道： “没事，快睡吧。” 蒋雪迎并没有多想。 她的生物钟向来都很准时，这会儿正迷糊着，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柏俞城的眸色又深又沉，他就那样盯着蒋雪迎的睡颜，看了良久。 直至天明。 晨曦将至，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蒋雪迎向来自律，她的生物钟是真的准，连晨起也是。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就已经醒过来了。 眸光一睁开就坠入一汪深潭之中。 蒋雪迎微愣了下，似乎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她昨天睡得迷迷糊糊的，半夜醒来，似乎看到柏俞城也是这么望着她的。 并没有多想男人是不是一夜没睡。 被柏俞城揽入怀中，蒋雪迎轻声问道： “怎么起得这么早？” 柏俞城并未出声回答，他只是抱蒋雪迎，逐渐放松的手劲猛地又收紧了。 突然，男人侧身，将人往床上一压—— 下一秒，柏俞城便忽然拥吻上了蒋雪迎。 带着几分难以克制的狂躁。 似乎已是压抑许久后的举动。 第270章 对不起 蒋雪迎在柏俞城的身下，感受着对方过于激烈的吻。 大脑中一片空白。 她轻闭上了眼—— 此时此刻，蒋雪迎只想好好地承接住这份男人所倾露出的爱意。 汲取他身上的气息和给予的温暖。 柏俞城却是不一样，他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无任何渠道可以发泄。 只能不甚怜惜地用力地缠绕、肆虐着她的唇。 蒋雪迎因为些许吃痛而闷哼出了声。 柏俞城的力气那么大，吻得那么凶。 男人仿佛是想要把被无意隐瞒了这么久的怨气，还有愧疚、后悔和不安，都借由如今这个亲密的举动通通传达出去。 过了好半刻，手上的劲道才慢慢松了下来。 柏俞城依旧靠蒋雪迎极近，男人将音量放得很低，出声道： “对不起......” 紧接着，又接连说了两句重复的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蒋雪迎像是才发现柏俞城的些许异样，她轻声问道： “你怎么了？” 是发生什么事吗？ 他为什么要突然的跟她道歉。 柏俞城不答反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他专门让人去调查的话，她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他。 这样对于他而言，未免也太狠心了点。 蒋雪迎没有反应过来男人话语中的意思。 她自认为从未刻意去隐瞒柏俞城些什么事，但对于工作上的事，蒋雪迎的确也不是事无巨细地都告诉柏俞城的—— 所以，蒋雪迎一时不清楚，柏俞城此时在跟她算的是哪一笔账。 她想的是男人能够快点开诚布公地跟她谈。 可是，蒋雪迎很快就后悔了。 柏俞城看着蒋雪迎，缓声问道： “当年，在唐家生日宴上发生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的话音听起来异常平静。 蒋雪迎竟是分不清楚他究竟是动怒与否。 她的脸色白了白，嗓子微堵地开口道： “你......你想起来了？” 蒋雪迎等了那么久，希望柏俞城能够想起。 可是她现在更多的情绪却是复杂，而不是喜悦。 柏俞城又问： “这是当初你答应跟柏家联姻的理由之一吗？” 过往，柏俞城觉得他还算是看得懂蒋雪迎的，生活当中的蒋雪迎有很多情绪都是直接表现在脸上的，喜欢或者是厌恶？通常不会太过多的隐瞒。 可是现在，柏俞城却觉得不然。 她实在是太会伪装，也太具有欺骗性了。 不然她怎么能够瞒着他那么久。 而柏俞城一句简短的问话，就直接将蒋雪迎埋藏多年的不为人知爱意赤裸裸地揭示在两人面前。 蒋雪迎浑身都僵住了。 似乎是连一直以来辛苦维持着的骄傲和自尊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蒋雪迎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眼巴巴地望着柏俞城，用眼神诉说着自己的几分幽怨和委屈。 柏俞城被胸中的情绪激得眼睛都有些泛红了，复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是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吗？难道连这个资格都不够吗？ 这几年来，她甚至从未暗示过他半分。 第271 章 喜欢 蒋雪迎看着柏俞城的眼，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她开口道： “不是，我没有......” 第一次见到即便表现出强硬，但又难得有几分脆弱的柏俞城，让蒋雪迎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确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或许一开始是有赌气不想说的成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婚后两人相敬如宾的隔阂状态，蒋雪迎就愈发不知道该如何去向柏俞城提起，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 蒋雪迎向来也不太会说好听的话。 她想，或许柏俞城是不在意的吧 那什么事都没有意义了。 蒋雪迎便以为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其实，他们两人的相遇，的确只是个小小的插曲。 遇到柏俞城是一个意外。 只不过是因为蒋雪迎把这个意外挂在心里，才会发酵出了两人之后的交集。 一路走来，看似平和，但其实柏俞城和蒋雪迎他们前三年多的婚姻，一直都是形同陌路的。 并未同处于一个频道上。 生活中的人请师傅，商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对于蒋雪迎而言，都不算是最难的事。 唯有柏俞城，是叫蒋雪迎想不通，又推不动的。 她曾经是想过不要再有什么举动，可是当真正要走到离散那一步的时候，蒋雪迎又觉得自己徒生出了一些不多也不少的杂念。 是觉得舍不得的。 说到底，他们两个都是骄傲的。 但揭开了那一层遮蔽着的轻纱之后，好像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就是在那个夜晚，不小心掉入喷水池当中被一个似从天降临的西装少年救起之后，有一粒种子，就已经悄然地埋在蒋雪迎的心底里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一种如此神奇的东西。 只需要一次小小的际遇。 柏俞城一时没有再多问些什么，他像是已经很确定答案了。 眸光牢牢地锁着蒋雪迎，柏俞城觉得自己的心尖有一点酸涩。 他微垂下首，语焉不详地开口问道： “......有那么喜欢吗？” 蒋雪迎闻言微怔了下，她的目光在柏俞城身上和旁边的藏青色床头柜上绕了一个小小的来回，似有些许躲避。 但还是含糊不清的，正面回答道: “嗯，小时候就很喜欢了。” 柏俞城的整个眸色都深了。 男人了解蒋雪迎的性子，让她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很难得了。 是柏俞城的步步紧逼，才让他得以窥见，抓住—— 蒋雪迎在面具之下深埋着的那点喜欢。 而那些喜欢终会被柏俞城视若珍宝。 并也将全然奉上自己的一颗真心。 轻叹了口气，柏俞城缓缓地低下了头，靠近身旁的蒋雪迎。 两人的气息先于唇先交缠在了一起。 蒋雪迎能够感觉得到柏俞城正在亲吻她的唇，带着小心翼翼的轻柔，像是少了几分过往的狂狷还有压迫的意味，仿佛像是在亲吻着一个易碎品。 蒋雪迎为着柏俞城的这份温柔而心脏微微瑟缩了下。 男人像是在借由唇齿肌肤的触碰来告诉对方—— “我很珍惜你。” 第272章 小猫 情到浓时，柏俞城问蒋雪迎是否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他。 彼时，蒋雪迎根本没有气力去回答柏俞城的任何问题。 她的脑袋时而空白，时而就犹如浆糊一般。 但蒋雪迎分神想，应该是不会的。 不是现在，也许在很久以后，在未来的某一天。 她迟早还是会把那件事告诉柏俞城的。 因为她到底会觉得有几分不舍。 其中还掺杂着几分倔强的不甘。 晨起一番折腾过后，柏俞城先带蒋雪迎去沐浴，换了床单抱回到床上后自己才去冲了个澡。 等到他出了浴室，走回到床边的时候，就看到蒋雪迎正温温顺顺地躺在被褥之中，眉目轻敛着，似疲惫极了陷入了酣睡。 柏俞城就那么看了蒋雪迎好片刻，面色柔和。 而后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柏俞城低头吻了吻蒋雪迎绵软的唇。 觉察到，蒋雪迎抬起眼皮看了男人一眼。 然后什么都没说的，伸出手臂轻搂住柏俞城。 有一只手和他握着。 难得的闲暇偷懒。 两人一起相拥着睡一个回笼觉。 他们今天并没有什么其他事，只是晚上需要一起回蒋家去参加个晚宴。 傍晚时分。 蒋雪迎窝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柏俞城在试衣镜面前穿着外套。 眉眼不知为何有几分局促，到最后，蒋雪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你......你要不要穿一件高龄的毛衣，或者你把里头衣服的领子都扣好，好不好？” 蒋雪迎向来清冷的嗓音，这会儿竟是带上了几分恳切。 柏俞城的眉头轻挑，像是知晓为何她会忽然这么说。 也难得并没有顺蒋雪迎的意，存着心的要逗弄她似的开口道： “不。” 简单的一个字就把蒋雪迎的建议给怼回去了。 “可......可是你就要这样去我家吃饭吗？” 柏俞城不甚所谓地开口道： “是啊。” “那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那她的面子可要往哪里搁。 蒋雪迎知晓柏俞城向来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今天晚上的饭，并不是场普通的家宴，除了蒋家父母，还有很多蒋家其他旁支分系的人也会到场。 蒋氏一年至少会举办一次这样规模大的筵席，大抵都是放在过年的前后。 柏俞城看着蒋雪迎有几分紧张的样子，笑着开口道： “别人看见了，就说是被某只可爱的小猫给抓的。” 蒋雪迎下意识小声反驳道： “我们家又没有养猫......” 柏俞城眉眼含笑地看着蒋雪迎，目光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蒋雪迎也不傻，她自然听得男人话语当中的逗弄。 差点就想把自己手中的抱枕给扔过去了。 又羞得侧过头，回避开柏俞城的视线。 男人嘴角的笑意加深。 什么都没说的，直接又走向了衣帽间。 蒋雪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转过头来看—— 她瞧见男人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手上竟然拿着一条米灰调的围巾。 柏俞城在镜子前将围巾缓缓缠绕在自己的脖颈上。 第273章 b城 围巾是真丝材质的，并不厚，可是却刚好将男人脖子的位置给遮盖好，而后恰好起到精致修饰的作用。 与柏俞城今日所穿的黑色风衣外套搭配起来十分相称。 蒋雪迎微抿着唇，眉眼含嗔。 她怀疑男人打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刚才根本就是故意在逗弄她。 柏俞城不急不缓地戴好手表，整理好了袖口之后，在镜子当中与蒋雪迎对视了一眼，而后才转过身去走向沙发上的人。 两人一坐一站。 蒋雪迎抬眸又看了一眼男人脖子间的围巾，微抿了抿唇。 她才不跟他计较呢。 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蒋雪迎也知道是自己理亏。 从柏俞城脖颈之间留下的痕迹足以窥探到晨起之时两人的战况。 不过蒋雪迎觉得说到底还是柏俞城的错—— 谁让他不依不挠，得寸进尺的。 柏俞城从蒋雪迎面上的神色，仿佛就能够猜到她的几分心思。 男人忽然微躬身，缓缓伸出了手指，朝着蒋雪迎的方向。 蒋雪睁大眼眸看向他，整个人像是突然被定住了。 而后在男人的指尖触碰到她微肿的唇之后，蒋雪迎顿时被吓到，一个机灵的立即往后躲，直接就往椅背上靠。 蒋雪迎的脑袋有些混乱，一时分不清楚自己唇上的热度是自身升腾的，还是方才柏俞城的指尖所带来的。 还没等蒋雪迎清醒过来，柏俞城又朝着她扔出一个炸弹。 男人缓声开口道： “我家的小猫很会咬。” 蒋雪迎闻言，面色瞬间变得涨红。 像是再也忍不了似的，连忙下了沙发就逃走了。 * 年后。 虞渊就安排好了一切，带着叶梓茜一起回了b城。 两人刚下飞机，就有专车到机场去接他们。 “虞先生，还是我来吧。” 司机下了车，有些惶恐地接过了虞渊的行李推车，帮他们把行李拿到车的后备箱。 叶梓茜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能就干站在旁边。 照理说，回到了b城，她才应该是东道主。 可是，叶梓茜也早就已经习惯了男人事无巨细的安排。 眉眼望向周遭的环境，叶梓茜的眸光轻闪。 转眼之间，她已经离开了b城快要一年的时间了，竟也有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 虞渊就更不用说了—— 自从当年戎安筠突然病发，虞渊被虞家的专机一同接回到a市之后，虞渊就再未踏足过此地。 揽过叶梓茜的肩膀，男人柔声开口道： “上车吧。” 叶梓茜朝着他轻点了点头。 虞渊给叶梓茜开了车门。 两人坐上车，司机谨慎地开口道： “虞先生，请问你们需要开空调，还是开窗户吗？” 虞渊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只是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叶梓茜。 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开窗户吧。” “好的。”司机应言，把车窗都半降了下来。 b城是一座南方的城市，不同于a市—— a市前几日还刚下过一场大雪，而b城的气候却是格外温暖的。 今天的天气更是尤其的好，是个大晴天。 第274章 b城(2) b城。 冬日的太阳温暖却又不会灼人。 叶梓茜和虞渊刚下飞机，就已经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温度。 道路两旁的树木有些仍旧是枝繁叶茂，给人几分秋意和初春的错觉。 若真要说起来，南方的冬日的确不会不长，更多的可能只能算是秋天吧。 最冷的时节也不是在冬日，而是到了春日时节的阴雨绵绵，那种乍暖还寒才是最让人觉得刺骨瑟缩的。 叶梓茜将车窗更降下来点，看着外头的街景。 阳光和风一同溜了进来。 风把叶梓茜身前的围巾吹得略微飘动起来。 叶梓茜抬起手想要将围巾取下来，被身旁的虞渊给阻止了。 “要开窗就把围巾戴着，不要着凉了。” 叶梓茜目光微顿，点了点自己的头，到底没有将脖间的围巾给取下来。 她复又转过头去，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 b城是叶梓茜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都太过于熟悉了。 但叶梓茜对这座城市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因为所有她最美好的回忆，和最痛苦的记忆都是发生在这里的。 她在这里体会到了由高处跌落低谷。 而不管生活在这里的人日子过得如何，这座城市总归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虞渊一直侧过头去看着坐在身旁的人。 在两人回b城之前，虞渊曾经问过叶梓茜，需不需要让人提前安排住的酒店。 叶梓茜说不用。 虞渊知晓她应该是要带自己回她这些年所住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并不是叶家。 虞渊早已经从安素那里得知，当年在叶铮延出事了之后，叶家的那栋老宅就已经被强制收回了。 那时，叶梓茜甚至连一个家都没有。 真正意义上的变得无家可归。 虞渊根本不敢过多地去设想当年那段时日叶梓茜一个人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因为每去设想一分，虞渊就感觉自己的心多被尖刀刺疼十分。 虞渊并不知道这些年叶梓茜住的地方在哪里。 刚才两人刚坐上车的时候，司机就已经跟叶梓茜确认过地址了。 虞渊自然记得叶梓茜口中所说的街道名称—— 因为虞渊和戎安筠也曾经在那附近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叶家老宅也在那里。 虞渊并不知晓叶梓茜为何会将住所选在那附近。 他心想的是，她每每在经过自己原本的家时，会不会觉得难过。 途经两人曾经一起往返那么多次的街道。 她可会时常想起他？ 虞渊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叶梓茜放在身前的手。 叶梓茜转过头来，朝着男人柔和地笑了笑，禁不住地加大相握的力道。 随着目的地逐渐接近，叶梓茜忽然意识到一点。 先前她曾经答应过虞渊，再不会有任何事情隐瞒他。 叶梓茜发现，她还是有一些事情未提前告知虞渊的。 但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再不会有了。 安静的车厢内响起了一道铃声—— 是安素来了电话。 叶梓茜接了起来：“喂，安安......” 第275章 过往 安素的声音从听筒里面清晰地传了出来： “喂，小茜，你们俩下飞机了吗？” “下了，已经坐上车，在回去的路上了。” 因为虞渊都安排好了，叶梓茜回来之前就拒绝了安素和梁云飞要来机场接他们的好意。 安素：“好，那你们回去简单收拾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对了，我请了一个家政阿姨过去，帮你简单地打扫了下房间，但具体的应该还是不够仔细，东西我有嘱咐她都不要去动，剩下的就得你们自己来了。” 毕竟叶梓茜已经将近一年时间没回b城了，安素想着家里粉尘必然很多，不简单打扫一下的话根本就住不了人。 叶梓茜柔声答： “好，谢啦，安安。” “跟我客气什么，那晚点见。” “晚上见。” 挂了安素电话没多久，他们就到了街道附近。 叶梓茜让司机将车直接停靠在街边的巷道口。 司机开口道： “已经到了吗？我还是把你们送到家门口，把行李搬上去吧？” 叶梓茜温声道：“不用了，你就把我们放在这吧。” 司机看向虞渊，有些惶恐道： “虞先生......” 男人只是点了个头。 下了车。 虞渊起初还觉得有些疑惑地看向叶梓茜。 见她从司机的手中拖过一个行李箱的拉杆，缓声开口道： “剩下的路，我们用走的吧。” 叶梓茜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虞渊。 当初，在虞渊走后，这条街道叶梓茜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走的。 而现在，他终于又回来了。 叶梓茜想要同他一起走。 虞渊回视着叶梓茜。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以前叶梓茜喝醉酒的时候，两人一起打车回家—— 叶梓茜总会在还没到家的时候，半路就吵着要下车去走路。 她还会因为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醉而非要很可爱地走直线给他看。 叶梓茜的酒量不好，以前，喝醉酒后总是有些许任性。 而虞渊，向来都只会纵容着她。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的。 两人拖着行李箱，缓缓地沿街边走着。 街道旁边那一面爬满了藤蔓的墙壁前面，那一张黄色的长椅依旧还在。 就是在那里，叶梓茜第一次给虞渊过生日。 也是在那里，他们真正意义上确定了关系。 虞渊开口要了他的生日礼物，让叶梓茜成了他的女朋友。 不知为何，自从再次踏足这一座城市，虞渊的脑海当中就浮现出来了太多两人过往相处的那些场景和画面。 点点滴滴，恍若皆是昨日才刚发生，太过于生动。 也许是因为触景生情。 也许是因为这些回忆自始自终都完好无损地保存在虞渊的脑海之中。 他从未忘却过。 可是在随着叶梓茜的脚步缓缓前行，越往巷子深处去的时候—— 男人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脚步停住了。 轻蹙眉尖。 虞渊伸手抓住叶梓茜的手，似乎在等着叶梓茜给自己一个解释。 叶梓茜的神色看起来异常平静。 她只是看着虞渊，柔声开口道： “走吧。” 第276章 昭然若揭 眉心皱紧，似欲言又止，但虞渊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继续跟着叶梓茜往里头走去。 一切都像是在证实着虞渊心中的想法。 但又跟虞渊所想的不同。 虞渊像是已经感知到叶梓茜还有事情瞒着他。 两人之间又变得沉默了。 虞渊原以为叶梓茜只是挑了一个靠近他原先所住的老式公寓楼。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 叶梓茜直接就带着虞渊到了他曾经和戎安筠一起租住过的那栋楼。 男人接过叶梓茜手中的行李箱，一手拎着一个。 两人一起上了楼。 虞渊并没有再开口多问。 而叶梓茜最终还是在虞渊熟悉的那间公寓门口停了下来。 虞渊放下手中的行李箱。 即便心中早有预料，但虞渊还是觉得心头微窒—— 他像是被什么巨石忽然哽住了胸口。 让男人险些有点要喘不过气来。 虞渊就站在原地，看着叶梓茜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绿色的铁皮门。 安素曾经说过，当年在他离开b城之后，叶梓茜曾经来过这里找他，拼命地敲打这一扇不会再有人来开的铁门。 叶梓茜自己搞得格外狼狈。 虞渊就那么呆呆的，一直站在门口。 叶梓茜转过头来看他，轻声开口道： “进来吧。” 男人表现出来得像是有些许无措，去踏足进这一片小地方。 虞渊还是缓步走了进去。 目之所及—— 这个公寓里头，几乎什么都没有变。 所有的家具都是，看起来已经有些许泛旧了，但叶梓茜什么东西都没有换过。 并不是资金问题。 是叶梓茜一点都不想去动这个房子里头的任何东西。 她就像是很执拗地留在了一个虞渊曾经待过的地方。 守着这一个小小的方寸之地。 抓住这一点虞渊仅残留下的存在的痕迹。 叶梓茜就像是在提醒自己，虞渊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她一直都在原地等他。 虞渊环顾着房间内四周。 在叶梓茜走到自己身边时，像是再也忍耐不住地猛然转过身，将叶梓茜狠狠地纳入自己怀中。 那是一个紧到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疼痛的拥抱。 叶梓茜一下子被男人紧紧抱住，微愣了下。 过了片刻，才缓缓地抬起手回抱住他。 虞渊觉得难受极了。 也痛极了。 虞渊心想，她怎么可以老是这样？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每当在他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更心疼叶梓茜的时候，虞渊总还能发现一些其他的事情。 虞渊觉得叶梓茜就是存心想要让他心疼死的。 她真的可能生来就是要来折磨他的。 总是能够无声无息的给他尖锐的一刀，而且刺在最要害的位置。 一个持续了很久的怀抱。 虞渊缓缓地松开怀中的人，低哑着嗓音问道： “什么时候？” “什么？”叶梓茜回问了句，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男人话语中的意思。 “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为什么？” 虞渊忽然觉得自己的问话显得有些许苍白。 因为这似乎并不需要其他特殊的理由。 便已经昭然若揭了。 第277章 房间 叶梓茜也像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慢慢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这些年，我一直都住在这里，除了在c市上学的时候，其他大部分时间，我都住在这。” 叶梓茜：“当年你离开了之后，我曾经回来过这里几次，有一回我来的时候，门刚好是开着的......” 说到这，叶梓茜的话音突然顿住了。 她像是回想起了什么—— 当时门的确是开着，叶梓茜也是真的以为是虞渊又回来了。 那种满怀期待不想到最后又完全落空。 叶梓茜接着缓声道： “我走进来之后才发现，你家派人过来把你们的东西都搬走了，房东准备将房子租给新的租客，我来的时候，她正好带着人过来看房子。” “......于是我就把房子给租了下来。” 叶梓茜的话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很平和： “当时，我一直住在安安家里，一开始她并不同意让我出来外面住，我是在小半年之后，从c市回来才住进来的。” 虞渊走到叶梓茜的身边坐了下来，问道： “还有什么？” 高大的身子一下子让沙发显得有些狭小。 “嗯？”叶梓茜眸光微动地看向身旁的人。 “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虞渊定定看着叶梓茜。 叶梓茜被男人的眼神看得有些许的慌，没有底气地说道： “应该......没有了吧？” “应该？”虞渊似确定似的反问了句。 叶梓茜立马给自己找补道： “嗯，如果有的话，那一定也是我不小心忘记了，不是有心故意要瞒着你的。” 虞渊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手轻抚摸了下叶梓茜的头，出声问道： “有没有想过换一个房子？” 叶梓茜没有犹豫地立即摇了摇头说： “不用了，这个房子也不是很小，我觉得挺好的。” 叶梓茜这些年也早已经住习惯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 更何况他们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a市的，就更没有必要再找新房子了。 叶梓茜其实并没有那么娇气，她觉得房子能住就行了。 更重要的是住在一起的家人。 只要是和虞渊在一起，叶梓茜觉得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拉着虞渊的手臂虚晃，叶梓茜出声道： “好啦，我们赶紧把房间收拾一下吧？先去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晒一晒？刚好今天的天气还不错，趁着这会儿，外面还有太阳。” 叶梓茜边说着就已经先站了起来。 男人跟着她的脚步进了屋。 虞渊提前安排好了工作—— 这次回来，应该会和叶梓茜在b城小住一个礼拜。 叶梓茜觉得还是得把房子好好地打扫干净。 进了房间，叶梓茜打开柜子，从里头拿出被褥和枕头。 叶梓茜的房间总是和她的性子一样，会被装点得很有生活气息。 以前，叶家老宅叶梓茜的房间，虞渊就曾经进去过几次。 而现在的房间，虽然小，却依旧被叶梓茜布置得瞧着很温馨。 第278章 忆 房间里有很多的装饰物和工艺品，都是叶梓茜自己亲手做的。 虞渊的目光环顾四周，却是在看到叶梓茜桌面上的一个东西时，忽然顿住了。 男人的神色变得有些僵硬。 他朝着书桌的方向走了过去。 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笔筒，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陶制品，上头还有些雕刻出的花纹。 虞渊会觉得熟悉的原因是—— 叶梓茜曾经亲手做过一个这样的笔筒，送给过他。 而虞渊想要确定的是，这是不是同一个？ 还是叶梓茜自己又做了一个差不多类似的。 因为虞渊清楚地记得，当初他把所有叶梓茜送给他的东西都收拾好，放进了一个纸箱里。 虞渊带着那个纸箱，在大雨中，站在叶家门口，就为了逼叶梓茜下去见他一面。 而最终，虞渊并没有等到叶梓茜。 那一纸箱的东西，最后统统都被虞渊遗弃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 将被褥先放在床铺上。 叶梓茜一抬起眼就看到虞渊站在书桌旁，拿起桌上的笔筒正在端详着。 男人在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 意识到什么，叶梓茜立马自己率先坦诚道： “这些东西......是我当初去捡回来的。” 叶梓茜觉得自己这应该不算是偷，都是虞渊丢掉了不要的东西，她自然就可以去捡回来。 虞渊的神色依旧僵硬，他问： “那天……你下楼了？” 就在他离开了之后。 “嗯......”叶梓茜轻声地应了句。 从走进这个房子到现在，虞渊都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折磨。 他的心尖一阵一阵细密的疼，就像是没有止境似的。 如此近的接触了叶梓茜的过去—— 这些年来，叶梓茜密不透风的，赤裸裸的爱意就那么直接地袒露在了虞渊的面前。 带来的痛感实在太过于清晰了。 虞渊哑声问： “其他东西呢？”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她又转过身，从另一处柜子里头拿出一个大的方形米色收纳盒，放在床铺上。 有些许局促地看向虞渊。 男人走了过去，翻开收纳盒，细心地查看着盒子里头的东西。 全部都还在。 那些叶梓茜曾经送给虞渊的一些礼物，还有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信物。 虞渊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取出来。 明明已经时隔多年，但虞渊甚至还能够很清晰地回忆起这些东西的由来，在何时何地。 虞渊像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残忍。 他在丢掉这些东西的时候，的确是带着决绝的冷硬的。 只不过是因为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所以虞渊低估了叶梓茜在他心目当中的分量和影响力。 但虞渊也有了“报应”，此刻他才会如此的心如刀割。 男人坐在床板上的，他抬起手把叶梓茜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叶梓茜原本是站在旁边的，对于安慰虞渊这件事，叶梓茜向来都不是很擅长。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都对过去的那些事遮遮掩掩，不想要让虞渊知道。 或者说，想让他能少知道一点是一点。 第279章 疤痕 叶梓茜还站着，原本坐在床铺上的男人却是忽然抬起了手，环抱住叶梓茜的腰侧，整个人靠在她的身前。 如此亲密，又带着些许示弱得犹如撒娇的举动，一点都不像是虞渊会做出来的事。 叶梓茜觉得很不适应，她的整个身子都有些许的僵硬。 只能轻抬起手，抚着虞渊的头，企图给他零星半点的安慰。 叶梓茜身上的气息似乎真的能够减少一点虞渊此时心头堵着的难受。 虞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过了良久，才闷声开口问道： “你什么时候出去捡回来的？冒着雨吗？” 虞渊清晰地的记得—— 那一天，b城下了很大的雨。 而且，好像下了很久才停下来。 他忽然觉得心头被狠狠地揪紧了一下。 叶梓茜其实更害怕虞渊一直都不说话的样子，如今他好不容易开了口，叶梓茜就想要说一些什么，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因为他看起来似乎很悲伤的样子。 而这是叶梓茜最不想看到的。 她便出声应道： “是啊，我冒着雨出去捡的，回来的时候，还在院子里头摔了一跤。” 叶梓茜在说完话之后，就意识到什么，又觉得有一点点的后悔。 因为她并不想要让虞渊觉得更加的难过。 只不过话已经出了口，叶梓茜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补。 果然，虞渊一闻言，眉头就狠狠地皱紧。 他松开了叶梓茜，仰起头看向她，出声问道： “你膝盖上的伤就是那时候摔的吗？” 叶梓茜觉得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虞渊竟然还能联想到这个。 而且他怎么会记得她膝盖上有伤的？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叶梓茜膝盖上的那点疤痕，也已经变成淡淡的白色伤疤了，如果不靠近仔细看的话，几乎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只不过是因为叶梓茜身上没有哪一处痕迹是虞渊所不知道的。 叶梓茜惊讶的是男人似随口一问，碰巧就猜对了—— 她膝盖上的那个疤痕，的确是她当初在院内的台阶上摔倒，留下的印记。 叶梓茜在虞渊的目光注视之下，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头。 男人抬手拉过叶梓茜，让她在旁边的床铺上坐了下来。 虞渊高大的身躯却是直接蹲在了叶梓茜的身前。 两人一下子转换了位置，变得一高一低。 叶梓茜微垂下头，俯视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人。 不知道虞渊想要做什么。 却只见男人抬手，轻轻拉起叶梓茜过膝的裙摆，垂眸认真地审视着叶梓茜膝盖上的伤口。 目光谨慎、专注又小心。 叶梓茜也不敢动，她似乎连呼吸都有些放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个细小的已经愈合了的伤口可以让虞渊看那么久。 叶梓茜觉得那疤痕被男人盯得似乎都沾染上了些许的温度。 虞渊伸出指尖，缓缓地触碰着那道浅浅的疤痕。 男人哑着嗓音问道： “痛不痛？” 叶梓茜因为虞渊的这句问话，觉得心头一滞，酸涩得厉害。 那股涩意几乎很快地就爬上了叶梓茜的眼眶。 第280章 承诺 叶梓茜微抿了下唇，摇了摇头说： “早就不疼了。” 叶梓茜并没有说谎，自从重新回到虞渊身边之后，她便觉得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过往的那些事对于叶梓茜来说，几乎可以是忽略不计的。 老天对她已经够仁慈的了。 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也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肉。 是真的不疼了。 然而，虞渊却没有因为叶梓茜的话而舒缓自己皱紧了眉头。 叶梓茜瞧着男人的面色，就有一点想要伸出指尖去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 她还来不及动作，虞渊就已经率先低下了自己的头。 虞渊靠近着叶梓茜膝盖的位置，吻住了那一道疤痕。 称得上是带着几分谦卑的举动，明明是一个平日看起来如此高高在上的人。 叶梓茜微睁大了自己的眼眸。 在男人带着温热的唇，轻碰触到她的时候，叶梓茜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微微瑟缩了一下。 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了。 明明早就已经愈合了的伤口，叶梓茜却是觉得那里快要烧起来一样。 那种热意一下子流转到了四肢百骸。 “虞渊......” 叶梓茜下意识地出声唤他的名字。 男人抬起头来看她，沉着嗓音开口道：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因为我受伤了。” 再也不会了。 虞渊在心里笃定地说。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着。 她知道，只要是虞渊开口的承诺，他就一定会做到的，他向来都如此。 所以，他说的，她都相信。 叶梓茜和虞渊一起把被子拿出去晒在阳台的吊杆上。 外头的太阳还有一些余温。 暖暖第照射在被子上。 叶梓茜在屋内寻了一根干净点的棍子，在上头轻轻拍打了几下。 有些许白色的粉尘棉絮飘在了空中。 但她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虞渊正停靠在一个房间的门口。 叶梓茜于是缓步走上前去，顺着男人的目光往里看去。 “你还记得这个房间？”叶梓茜问出口之后，便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了。 很明显的，虞渊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这件屋子里头的摆设，叶梓茜也并没有怎么去动它。 一直都还维持着当年戎安筠所整理的模样。 当初，戎安筠是专门将家里头的杂物间整理出来，留出一个房间给叶梓茜的。 就为了让她来家里头累的时候，可以有地方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这间房间里头的每一个角落，也留下了太多他们两个曾经在一起的回忆。 哪怕有时候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就安静的一直待在这个屋里看书，温习功课。 叶梓茜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切的发生，就像是梦一样。 还是会有时候，害怕梦醒。 如今，她和虞渊又重新一起在这个虞渊住过一年多的房子里头安营扎寨了—— 这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的实感。 等到他们把房间仔细地打扫了一遍，东西也差不多收拾完了之后。 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虞渊和叶梓茜在出门之前，把晒在阳台上的被子给收了进来。 第281章 意外 晚餐，叶梓茜他们是出去同安素还有梁云飞一起的。 餐厅地点，虞渊提前就选好了—— 是一家口味偏甜的餐厅，因为知道叶梓茜比较喜欢吃一些甜的东西。 这是当地比较有名的特色小餐馆。 虞渊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回b城了，但显然他还是很有心地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叶梓茜和虞渊他们先到。 安素和梁云飞两人迟到了好一会儿。 一走进包厢，还未坐下，安素就立即出声道： “抱歉，抱歉，我们迟到了，路上堵车堵得实在太厉害！”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安素并没有说，其实他们已经算是提前出门了。 只不过现在梁云飞开车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完全是一改他以往肆无忌惮的风格。 那三四十的时速，安素觉得路边非机动车道上的那些电动车都能轻松地赶超过他。 若不是梁云飞开得太慢了，他们也不会生生地拖到了晚上就餐的高峰期，还摊上如今还在年假期间，b城的人本来就比以往多的多，堵车就堵得更厉害了。 叶梓茜柔声开口道： “没关系的，我们也才刚到没多久。” 坐在她身旁的虞渊开口让侯在旁边的服务员差不多可以开始上菜了。 菜色刚才虞渊已经点了一些，就等着梁云飞和安素他俩。 但男人还是伸手把菜单递给了梁云飞，道： “你们看一下，还需要点些什么？” 叶梓茜在旁边添了一句： “需要点酒吗？我们刚才没有点。” 边说着，叶梓茜就转过头去，朝身旁的服务员问道： “你们这里有什么果酒之类的吗？安安不是喜欢喝酒？” 梁云飞先于安素出声反驳道： “她现在不能喝酒。” 叶梓茜微讶： “怎么啦？为什么？生病了吗？” 叶梓茜有些担忧地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安素。 安素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局促，吞吐道： “不是......那个，没生病，就是我......我怀孕了。” 说到后面，安素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降低了。 可叶梓茜还是听得清楚。 她闻言顿时整个人瞪圆了眼睛。 叶梓茜没有想到，有段时间没见到安素，一见面她就给她扔了一个这么劲爆的炸弹。 梁云飞在旁边似愉悦地多添了一句： “而且，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叶梓茜觉得自己都有点快要失去语言组织的能力：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的事？这么重要的事，安安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安素抓着叶梓茜的手，解释道： “没有啦，我们也才刚知道没多久，就这一两天的事儿—— 医生说，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我到现在也还没从自己马上就要做妈妈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 这个孩子的到来的确不在安素的预期之中，算是一个意外吧。 但也是惊喜的意外。 一切的发生都算是水到渠成。 所以安素并不会觉得排斥，她只感到欣喜。 而梁云飞就更不用说了，他这几天都乐出花了。 电话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还逢人就说这件事。 第282章 胎教 刚才沿路开车过来，车行得异常缓慢。 安素就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梁云飞哼了一路的小曲。 叶梓茜是当真替安素感到高兴： “那不管，我要先预定做孩子的干妈。” “这是当然啦，谁敢跟你抢？而且这还可以捡一个现成的干爹呢，是吧？” 安素边说着，挑眉地看向坐在叶梓茜旁边的虞渊。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了虞渊一眼，见男人并没有出言否认。 她朝安素道：“你俩这是要奉子成婚啊？不对呀，梁云飞，你有没有正正经经地跟我们家安安求一次婚？你不会想就这么蒙混过关，轻易把我们家安安给娶回家吧？” “那我可不敢。”梁云飞勾唇道。 要说起这求婚，梁云飞现在都已经算是得心应手了，因为这几年他可不止跟安素求过一次婚。 这一点，他们彼此的心里都最知晓。 安素回视着梁云飞，嘴角的笑意也禁不住加深。 虞渊出神问： “那需要点酒吗？” 梁云飞立即回道： “点吧，你难得回趟c城，我们俩多久没有好好地喝一杯了？” 安素在旁边说道： “我不能喝，你喝什么酒啊？等会儿点啦，我就只能在旁边看着你们喝了，你是不是想着刚好我不能喝，一会儿就可以开车？” 梁云飞闻言，立即正色道： “你不能开车，你的身体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开车多危险啊！未来九个月你都不准再碰方向盘一下，晚点回去我叫代驾。” 安素抿了抿唇，她早就已经习惯梁云飞知道她怀孕以来这几日的草木皆兵了—— 他现在，连厨房都不让她进了，刀具什么的更是已经被列入严重危险物品。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一直趴在她的肚子前面听声音，跟baby自言自语地聊天。 搞得安素有些啼笑皆非。 她现在才怀孕一个多月，宝宝在她的肚子里连成形都还没有，怎么可能听得见他说话？ 梁云飞这是聊哪门子的天？ 安素觉得他这胎教未免开始得也太早了些吧？ 但饶是如此，安素还是没有抗拒梁云飞给她限定的那一系列条条框框不准做的事情。 许是因为—— 安素目前还有点耐性，梁云飞的应为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但安素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未来九个月，梁云飞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小题大做，这也不许她做，那也不许她做的话，那她可能真的会跟他吵起来。 叶梓茜：“要不算了，还是别点酒了，一会儿你看着馋了怎么办？” 安素笑了笑，说： “没事，你们点吧，我跟他开玩笑的，这店我先前来过，这里的确有一种果酒，味道还蛮不错的，小茜你也可以喝一点，你应该会喜欢的。” 最后还是点了酒，红酒和一些果酒—— 但虞渊叮嘱叶梓茜不准将这两样酒混起来喝。 不然他担心以她那点酒量保准会醉。 虞渊和梁云飞一来一回的，其实已经喝了很多的酒。 在菜都还没有上齐之前，就已经好几杯下肚。 第283章 独一无二 叶梓茜其实并不知道虞渊的酒量究竟如何，但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见到他喝醉过。 所以其实她还蛮好奇，喝醉了的虞渊会是什么样子的？ 虞渊后来还拿酒去敬了安素。 因为安素并没有喝酒，所以也只能以热茶代酒，虞渊让她随意。 敬酒的理由很简单，不过是谢谢安素和梁云飞他们这些年来对叶梓茜的照顾。 其实六年后，自他们再相见以来。 安素对虞渊的态度一直称不上是和善的。 之前两人在医院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称得上是有点剑拔弩张了。 许是因为这些年来叶梓茜所受的苦，安素一直都看在眼里。 所以，没有人比她更心疼叶梓茜了。 对于当年不告而别，可以说在叶梓茜最艰难的时期给了她又一重击的虞渊，安素心中难免是有几分怨气的。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因为也没有人比安素更清楚叶梓茜有多非虞渊不可。 叶梓茜根本就是认定了他。 虞渊是叶梓茜的劫。 毕竟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叶梓茜自然是希望他们之间能够好好地相处。 安素喝完虞渊敬的酒之后。 忍不住倾身靠近了叶梓茜，出声问道： “小茜，你说他是不是喝醉了？他之前不是已经谢过我们了吗？”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人，眸光轻闪着，眼底是无言的动容。 虞渊是一个怎样的人？ 旁人或许早已经习惯了他对外高高在上的姿态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身居上位的人，却是为了叶梓茜，一而在再而三地去跟人几近谦恭的道谢。 叶梓茜在虞渊心目当中的地位和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她是唯一的软肋。 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饭桌闲谈之间。 梁云飞提起了要请营养专家专门给安素设计一份孕妇的膳食食谱，安素每天的饮食都必须要按照规定的食谱严格去执行。 安素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说道： “梁云飞，你给我适可而止，你再这样，我就要回我家去住了。” 其实，安素的厨艺很好，平常在家没事的时候，安素很喜欢亲自下厨。 做饭对她而言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安素怀孕了，所以梁云飞连厨房的门都不让她踏进去了。 搞得安素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怀了个孕，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成个废人了。 安素问叶梓茜： “对了，小茜，平常你们在家都是谁做饭？请阿姨吗？” 叶梓茜的神色有些许局促： “一般都是虞渊做的，我的厨艺你知道的。” 叶梓茜觉得做饭真的是一件很需要天分的事，而她就是天资不够的那一个。 安素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说： “那他很会做饭？” 这倒是让安素觉得有些出乎预料。 她对虞渊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叶梓茜犹豫了一下，似斟酌得开口道： “反正比我好多吧。” “那是当然的了。”安素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回道—— 毕竟应该找不到几个厨艺比叶梓茜更差了的吧？ 第284章 问 虽然在叶梓茜看来，虞渊无论做什么菜都合她的胃口。 她都觉得是喜欢的。 只不过以叶梓茜的性格，她绝对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两人之间的对话自然是落入了桌上其他两人的耳中。 虞渊淡然地开口道： “我还在学。” 安素朝着叶梓茜挑了挑眉头。 虞渊外表给人的感觉，实在很难想象他是愿意在家学做饭的人。 因为安素一直觉得虞渊太过强势霸道了，所以她总会担心小茜同他在一块会受什么委屈—— 许是安素太过知晓叶梓茜的性子，她总不会把自己放在更紧要的位置，更何况她又那么喜欢虞渊。 但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吧。 * 明明虞渊喝的酒更多，叶梓茜只是喝了一些果酒。 到最后，先醉的人还是叶梓茜。 虞渊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至少在安素看来是这样。 提前叫好了代驾，分别回了家。 叶梓茜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一直靠在虞渊怀中犯迷糊。 下车之后没走两步路，察觉到自己揽着的人脚步虚软。 虞渊朝着身旁的人说： “我背你？” 叶梓茜抬眸看向他，还未开口说些什么—— 男人就已经在她的身前躬下身来。 叶梓茜静了两秒，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温顺地抬起手趴在虞渊的背上。 虞渊把叶梓茜给背起来，稳稳地圈住了叶梓茜夹着他腰侧的腿。 叶梓茜整个上半身都紧紧地贴着虞渊的背，双手环抱住他。 一直将人背上了楼，背回房间。 放在下午刚晒过的柔软的被褥上。 叶梓茜的脸颊醺红，眼眸中含着淡淡的水光。 她的眉目微敛，但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睡着。 微睁开眼，眸光看起来复杂又迷惘，看不大透是陷入什么样的情绪当中。 但可以看得清楚的是那目光里装着全是虞渊。 在男人站起身之后，叶梓茜立即抬起手紧紧地抓住了他。 “去哪里？” 虞渊怔了下，温声哄道： “我去拿热毛巾来给你擦脸。” 定定地看着他两秒，像是信服了虞渊不会突然离开，叶梓茜这才缓缓地放开了抓着男人的手。 虞渊拿着热毛巾回来的时候，看见叶梓茜躺在床上轻蹙着眉头。 便站立在床边，问道： “难受，想吐吗？” 叶梓茜张开了快要闭上的眼，辨认出床边的身影，然后摇了摇头。 虞渊在床铺上坐了下来，用手中的热毛巾擦拭着叶梓茜的手。 无言的静默。 虞渊忽然轻声开口问道： “安素说，你之前曾经......轻生过？” 一句话，几乎瞬间就让叶梓茜的脸上褪去了血色。 她在虞渊抬眼看向她的时候甚至觉得身体有些发寒。 其实，今晚醉了的人不止叶梓茜一人。 若不是因为喝醉了酒，这句话虞渊恐怕一辈子都问不出口。 因为问出这句话就像是在剐着他自己的心。 男人的眼眶泛起了红意。 而叶梓茜却是觉得惊慌、失措、又不安。 她慌乱地抽出被虞渊抓着的手，转过身就想要躲避他。 第285章 对不起 叶梓茜被虞渊从身后一把给搂住了。 她试图想要去挣扎。 然虞渊只微微地使了点力气，便没有迎来叶梓茜更激烈的反抗。 其实一直以来，虞渊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气就能够让叶梓茜轻易地臣服。 背对着虞渊，叶梓茜下意识紧紧地拽着男人环在自己身前的手。 分不清楚是想要抓住，还是想要推拒。 叶梓茜开口解释道： “不是......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实在太难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只是一不小心想岔了，脑袋一片空白，真的，安安，安安她......” “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对不起......” 越说到后面，叶梓茜越觉得自己的解释苍白而又无力。 她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眼角再也忍不住酸涩的流下泪来。 虞渊简直讨厌透了叶梓茜为情事以外的哭。 他将头埋在叶梓茜的脖颈，哑声开口道： “对不起什么？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只是......你怎么能这么狠得下心？” 虞渊几乎不敢去多细想一分。 如果叶梓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该怎么办？ 她是存心想要让他记恨她一辈子吗？ 然后内疚、后悔一辈子。 察觉到男人的责怪，叶梓茜又红了眼眶： “对不起......” 紧接着，她的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 叶梓茜被虞渊落在自己脖子间的泪给烫到。 她转过身去。 紧到没有任何缝隙的拥抱。 相互的依偎，只为能从对方身上汲取到那一丁点温暖的实感。 那天夜里，叶梓茜又做了梦。 在一片驱散不开的浓雾当中，不远处有一个人，虽然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叶梓茜却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她却不敢叫他。 叶梓茜只能远远地望着影子，而那个影子也一直都在那里。 没有离去。 前一夜的醉酒，让叶梓茜这一觉睡得相当沉。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 察觉到自己正被虞渊紧紧地搂抱在怀中，周身都被温暖包裹着。 男人不知何时早已经醒了过来。 “早啊......”叶梓茜哑着嗓子开口道。 “早。” “起很久了吗？” “没有。”虞渊淡声轻吐了两个字，未再多言。 听到从外头传来细微的声响。 叶梓茜微抬起头，看向窗外： “怪不得今天觉得这么困，原来是下雨了。” 抬手轻搂住了虞渊，叶梓茜又似很开心，轻快地说道： “咱们等会儿再起来吧，躺在床上看看雨，这样多好。” 叶梓茜又往虞渊的怀里钻了钻，找到一个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虞渊的面色温和，透着淡淡的温柔，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叶梓茜的背部。 怀中的人又轻笑了声，说道： “难得的下雨天，不知道晚些时候还会不会下，晚点我们一起去坐公交吧？” “好。”虞渊浅声应道，男人的声音是刚醒来不久后的低沉。 在这座城市里头，到处都藏着虞渊和叶梓茜两人之间细碎的回忆，实在有太多太多了。 第286章 戒指 若要说让叶梓茜觉得最怀念的—— 自然是她和虞渊一起坐公交车，一起骑车到烟城上下学的日子。 窗外头隔壁住户，透着淡淡铁锈的栏杆围起来的阳台上有几株不知名的花，如今花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只余下青翠翠的叶子，如今被雨水一洗涤，显得更加的清新了，即便在冬日里依旧绿意盎然。 两个人就那么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气氛温馨又缠绵，如同有一条牵丝线将两人勾在了一起。 外头的雨依然下个不停。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外头的温度必然是透着寒意的，尤其是在这尾冬时节的细雨。 但屋内一小方的天地，却是透着淡淡的温暖。 而且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快到了春花快要开放的时节了。 几场细雨过后，也许没过多久，就要迎来南方最繁盛的花讯。 因为有了这样的念头，便不会厌其现在的天气带来的寒意了。 叶梓茜窝在虞渊的怀中，觉得周身都像是被温暖的海水给包裹住，让她忍不住深陷其中，甘愿就此沉沦。 其实，叶梓茜并不敢开口去提及，或者再去问。 她昨天虽然喝得有些醉了，但是依旧记得虞渊昨天晚上问过她的几句话，提及到了当年的那件事。 如果他真的已经知道了，叶梓茜想，那必然是安安在医院的时候告诉他的。 隐约之中，叶梓茜似乎还看到了虞渊的眼泪。 那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罕见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看似无坚不摧的虞渊身上。 但是因为叶梓茜昨天在梦到了虞渊的身影，所以她并不知道她脑海当中的记忆有多少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男人抬手去解下了叶梓茜脖子上那条已经挂了很久，串着戒指的项链。 那个当年虞渊送给她的戒指。 叶梓茜就这么戴了六年。 并不知道虞渊取下项链想要做什么，叶梓茜只是任由着男人动作着。 将项链里头串着的戒指取了下来，虞渊将戒指重新缓缓套在了叶梓茜的手上。 叶梓茜的呼吸微滞，似怕惊扰到什么的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她不知道虞渊这个举动背后所包含的含义。 只是眸光轻闪地看着他。 心中有所期待，又害怕仅仅是自己的多想。 而后叶梓茜只见虞渊从身旁床头柜上取过了一样东西。 细看之下，她才发现—— 竟是与她相配套的戒指。 叶梓茜睁大眼睛，牢牢地盯着虞渊手中忽然出现的戒指。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当年的那一个戒指。 或者是虞渊又重新买了一个只为拿来哄她，可是无论如何，叶梓茜都觉得自己的整个心尖都震颤了。 她抬眼看向了虞渊。 男人微垂首，看向了叶梓茜，似知道她心中所想，是故缓声开口道： “这是当年的那个戒指。” 这戒指，虞渊并没有丢，只不过先前，它的确被男人锁在了某个见不到光亮的地方。 虞渊原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把它拿出来。 第287章 雨后 直到那一次，虞渊在看到叶梓茜挂在脖间的戒指，虞渊才相信，有些事情或许真的冥冥之中早已有所安排。 他其实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再把戒指拿出来，但许是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如今他们回到了b城。 回到了这个他们相遇相知，有了开始又曾经走散了的地方。 就如同是一个圆，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原点。 或许是有预感，所以虞渊把戒指一起给带过来了。 虞渊其实早就已经后悔了。 每每一停下来思索，他就会感到心脏连接着指尖都在阵阵的发疼。 虞渊后悔那时候他明明已经看到了她眼中的挣扎痛苦，还有几分眷恋，可是他却仍旧狠得下心，选择放开了她的手。 他曾经以为他是被抛下的那一个，但其实是他把她给弄丢了。 断了线的风筝，他差点就寻不回来了。 虞渊不止一次地设想过，他疯狂地想要回到过去，想把那时候的叶梓茜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中，在她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给予她安慰。 思之所及，越想越疼。 虞渊就抱着自己眼前的叶梓茜，低头去吻她的额头、鼻尖、下巴...... 最后叶梓茜是被虞渊捧着面颊，准确无误地含住了唇，温柔地触碰，如羽毛般轻柔，如陶瓷般易碎。 哄得叶梓茜的一整颗心都变得柔软、安静了下来。 吻了又吻。 在触觉之中升温。 被松开后的叶梓茜，缓缓地睁开了眼帘，她的眸光含水，眼睛看起来又亮亮的，声音中带着让虞渊都觉得心软的孩子气： “虞渊，我们去约会吧，一会儿起床后就去，好不好？” 完全称不上是过分的要求，虞渊又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两人又在床上窝了好一会儿。 等到叶梓茜懒懒地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外头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了。 等到他们简单地吃完了早餐出门，已经快要午时了，但今天的天气灰蒙蒙的，并没有太阳，也不用担心日晒。 方才下过雨的马路，还有些湿漉漉的，风中透着微凉的寒气。 公交车站旁边零零散散地铺着被细雨打落的金黄的树叶。 虞渊一手拿着把长柄的雨伞，一手牵着叶梓茜，两人走到公交车站牌旁。 叶梓茜的脖子间裹着条色彩明丽，远远看过去就异常显眼的红色针织围巾—— 是出门之前，叶梓茜看着虞渊从行李箱里头掏出来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把围巾塞进行李箱里带过来的。 叶梓茜抬眼，碰巧看见街对面有一家装饰看起来明亮简洁的奶茶店，挂着不知名的招牌，大白天店里依旧开着暖黄色的灯。 虞渊察觉到自己牵着的手像是使了使劲轻扯他。 转过头去。 瞧见叶梓茜温柔地看着他，嘴角带着几分撒娇的甜笑： “我想喝那个。” 叶梓茜抬起未被牵着的手指了指街对面。 虞渊眸色微动，只说： “我去给你买。” 于是，叶梓茜非常容易就如愿以偿了。 第288章 烟城 虞渊和叶梓茜刚坐上车没多久，外头就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依旧是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依旧是叶梓茜坐在里头。 她抬眸看向外头被蒙上一层朦胧轻纱的熟悉街景—— 叶梓茜觉得连老天爷都在给他们的出行作美。 同几年前一样，叶梓茜萌生出了希望这辆公交车可以一直开下去，永远没有终点站，这样的想法。 是叶梓茜选择的公交车车牌号，虞渊只是跟着她走，跟着她上了车。 男人转过头来，问身旁的人： “想去哪里？” 是叶梓茜说想要去约会，虞渊在询问她约会地点。 “我们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这些年来，叶梓茜的确是越来越喜静了。 现在，连叶梓茜都怀疑自己可以呆在一个只有虞渊的世界里。 略微思索了下，叶梓茜缓声开口道： “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虞渊的目光柔和。 * 绕远路兜兜转转，多坐了好几站的公交车，两人来到了烟城中学。 此处的大门这些年间曾经翻修过两次，但整体学校格局从外头瞧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假日期间，学校的大门自然是锁着的。 叶梓茜超保安室张望了一下： “不知道进不进得去。” 两人走上前去。 在瞧见那个保安室内躺椅上的人时，叶梓茜还觉得有些意外。 她没有想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学校的保安竟然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一个。 已经吃完午饭的保安，懒散地躺在摇椅上听着广播，闲适的微闭上眼。 “大叔……” 保安睁开了眼，看到叶梓茜的时候先是微愣了两秒，而后惊喜道： “小叶？你是小叶吧！” 叶梓茜在上学的时候，时长不是迟到，就是他大门已经半关上了才踩点到，加上小姑娘又长得实在是太过明艳动人，所以保安自然是对她印象深刻。 现在回想起来，后来为了要追虞渊，跟他一起骑自行车上下学，叶梓茜天天都硬着头皮早起，也算是戒掉了她爱迟到的坏毛病。 叶梓茜笑弯了眉眼，答道： “我是，大叔新年好啊～你过年期间还要在这值班吗？” “欸，我这值的都是白天的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儿子他们都去上班了，就我这老头子一个人在家也闲得慌。” “大叔，我们能进去学校里头看看吗？” “当然可以了，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嘴角的笑意加深，叶梓茜忙道： “谢谢大叔！” 叶梓茜还挑眉看了眼一直站在她的身旁默不作声的虞渊，眉眼间含着细碎的小得意。 似乎是在炫耀自己可以靠刷脸进学校。 等到看见叶梓茜和虞渊两人一起相携着走进校园的背影，保安大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也认得那个男孩子—— 他们两人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是在一起的。 因为他不止看到过一次这样的背影。 学校和记忆当中的一般大。 随处可见的绿植，有些已经上了年纪的树木自然早已在这深深地扎根，比如教学楼前那棵粗壮的凤凰木。 第289章 烟城(2) 那个学校停电的夜晚，他们在那一棵凤凰木后面，留下了不为人知的，悸动的夏夜醉人的吻。 从操场到教室，学校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缓缓一起走过。 每一处的地方，都留下过他们青春的印迹。 沿路，叶梓茜絮絮叨叨地跟虞渊说了不少的话—— 讲到他们的班主任老赵先是做了学校教导，现在已经是烟城中学的副校长了。 庄仲秋凭借着他那一腔孤勇，厚脸皮的劲，最终还是抱得美人归，追到了烟城公认的女神白婧，两人还生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 因为是节假日，教学楼的教室基本都是上了锁的。 上楼梯，走到熟悉的高三六班班级门口。 叶梓茜原本正透过玻璃窗往里头张望着。 不想，虞渊直接就伸手推开了窗户，手臂一撑，没过多久就从窗户进到教室里头，给叶梓茜从里面开了门。 叶梓茜微睁大眼睛看着从教室里走出来的虞渊，直接像个孩子似的笑开了颜。 她是真的意外于男人的举动。 但叶梓茜可能也不知道，有很多的事，虞渊一直也只为她一个人去做。 缓步走进无人的教室—— 叶梓茜抬眼看向空无一字的黑板，她的脑海之中犹如是走马观花般的闪掠过太多记忆中的画面。 从初见之时，虞渊就站在讲台上，令众人印象深刻的无声倨傲的自我介绍...... 到最后，叶梓茜的思绪落点从艳阳天倒退回到那场突如其来令他们失散的暴风雨。 叶梓茜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 如果他们能够考上同一所大学。 但其实，所谓的“如果”都只不过是一些假命题，而现在虞渊就在她的身边，这就已经是最好的事了。 他们曾经牵过手，也松开过。 说出口的话有时候太少了，有时候又太迟了。 但幸运的是，命运虽然曾经捉弄过他们，但始终都不算是太过残忍。 因为从今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六年叫他们分开了。 为了方便人借还书籍，烟城中学的图书馆在节假日的时候也是开放的，每天都有安排值班人员。 叶梓茜跟着虞渊一起走上阶梯。 在学校里头，除了教室，图书馆应该是他们两人一起待过最长时间的地方。 叶梓茜从原先的排斥到后来因为虞渊而喜欢上图书馆这个地方。 后来在叶铮延过世之后，叶梓茜也从未再回到过这里。 图书馆的值班人员早已不知道换过多少人了。 叶梓茜也没有带校友证或身份证。 两人只是点明以前是这里学生的身份，值班人员瞧着他们也不像是在说谎，只提醒了句，如果没带证件的话借不了书，就放他们进去了。 偌大的图书馆里面除了值班人员，只有他们两人。 虞渊和叶梓茜挑了个一楼靠近落地窗的位置。 两人先各自去借阅书籍。 叶梓茜先在电脑前简单地查阅了下，很快就找到了存放外国文学的书架。 她沿着架子缓步审视了一圈，最后才取下二层架子上一本书籍。 第290章 烟城(3) 是一本叶梓茜先前曾经读过的，但是每隔一两年她总会还想拿出来翻阅一下。 叶梓茜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虞渊拿着一本书走了过来。 让叶梓茜瞪圆眼睛的原因是虞渊手里拿着的是一本计算机编程的书。 男人看起来面色十分淡然地走过来坐下。 叶梓茜轻眨着眼，哑然失笑道： “你也太可怕了吧？又拿这种天书过来。” 虽然虞渊公司主攻的一个方向是软件设计，但其实虞渊自己现在自然已经很少会去看这些计算机入门课程的书籍了。 男人温声开口道： “你今天不是来回忆青春的吗？” 虞渊的言下之意是他在配合着她。 叶梓茜之前在上学的时候，就时常感兴趣地拿虞渊的书籍过来看，然后看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虞渊难得开玩笑，叶梓茜自然听得出来他是在拿自己逗趣。 但这是因为虞渊看得出来，叶梓茜今来烟城中学后的情绪其实并不算是特别高，许是也回忆起了一些令她觉得不开心的事。 虞渊是故意在逗她。 想要哄她开心。 叶梓茜禁不住地勾了勾嘴角道： “这书你真看得下去呀？” 虞渊挑了下眉尖，点点头。 图书馆里放着的编程书大部分都只能算是入门的书籍，这些书虞渊并不是说看不进去，只不过内容太过浅显了些，难免就会觉得乏味枯燥。 男人只是拿着书随意地翻了翻。 叶梓茜一开始，会一直时不时看向坐在身旁的虞渊。 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 他们好像真的一下子回到了过去。 后来她的注意力就被手里看的书给吸引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叶梓茜是看书看到饿了，才被分散了注意力。 转过头去的时候—— 叶梓茜才发现，虞渊正在看着她，不知道已经这样看着多久了。 男人的眸色晦涩，眼底闪烁着一些连叶梓茜都看不大懂的神色。 微怔了下，叶梓茜笑道： “我早就说了吧？你拿这本书过来根本就看不下去。” 虞渊不置可否。 叶梓茜又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我饿了......” 虞渊用称得上温柔的语气说： “带你去吃饭。” “嗯。”叶梓茜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头。 两人先去还了书，才相携着慢慢走出图书馆。 叶梓茜是真的很喜欢书。 “我先前兼职的那家书店，老板把店荒废了好几年了，一直有想要卖掉的意思，我原本是想要把那家店给买下来的。” 虞渊并没有问叶梓茜过多的其他理由，只说道： “那回去，就把它买下来。” 叶梓茜想要的东西其实并不多，所以虞渊最近一直千方百计地想着怎么对她好，有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难得有她真正说想要的东西，更何况只是区区的一家书店而已。 叶梓茜摇了摇头，说： “感觉会是亏本生意。”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书，喜欢书店的氛围。但叶梓茜可没有盲目自信到觉得自己有什么经商的头脑，能把书店经营得很好。 第291章 我养你 “亏本了我养你。” 男人在旁边淡声道，言语之间透露出几分理所当然的意味。 并非是在哄叶梓茜，虞渊的确是这么想的。 叶梓茜笑着说道： “谁要让你养了。” 败家也不是他这么败的吧？ 明知道是亏本生意还要投资？ 虞渊直接抬起两人相握着的手，上面戴着同款的对戒，闪烁着淡淡的微光。 “都已经戴上戒指了，我的人，我还不能养吗？” 叶梓茜在男人带着温度的目光注视下，脸颊泛起几分红意，热了眼眸。 两人刚走到图书馆大门时，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朦胧的细雨。 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叶梓茜竟是忽然松开了原本虞渊牵着的手，直接小跑进了雨中。 只不过还没有跑出去多远，就被虞渊又逮回到了伞下。 “胡闹什么？”温柔的斥责。 男人环顾着叶梓茜的周身，有没有被雨水给打湿。 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帕来擦拭着叶梓茜的面颊和鬓发。 任由虞渊动作着，叶梓茜轻弯了弯自己的唇角。 “还笑？” 男人瞧见了叶梓茜似不知悔改的笑容。 叶梓茜笑着说道：“没有，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以前你刚转学来烟城，下雨天的时候也总不喜欢撑伞，就直接漫步走在雨中，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好怪啊—— 后来我给你送伞，你还会冲我发脾气。” 一开始，叶梓茜是真的觉得虞渊的脾气实在是坏透了。 好几次碰壁，叶梓茜也有想过要直接放弃。 但谁让她实在是太喜欢了。 就当她脾气好吧。 叶梓茜又问道： “那一次我半路下车去递伞给你，你不会连遮也没遮，就直接拿回家吧？” 男人难得的被叶梓茜问住了，他显然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会忽然想着回过头来翻旧账。 叶梓茜瞧见虞渊脸上的神色，抿了抿唇，说： “我就知道。” 男人看着她，面容依旧浅淡，只说道： “你不可以。” “嗯？”叶梓茜面露出几分疑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男人话语当中的意思。 不可以什么？ 虞渊直白地解释道： “不可以不打伞，不可以淋雨。” 虞渊没有给自己的行为找到合适的理由，但明确的是—— 他不允许叶梓茜这么做。 而这条禁令的出发点并不难猜。 叶梓茜觉得心头微甜的同时，又忍不住小声地嘟囔道： “霸道。” 这一点，男人倒是没有出声反驳。 叶梓茜忽然想要淋淋雨，也只不过是单纯觉得高兴而已。 擦干了叶梓茜面颊和鬓角上的雨水，两人才往外走。 好在雨下得并不大，叶梓茜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怎么被打湿。 虞渊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 大部分的伞都是倾斜朝向叶梓茜的方向。 一阵冷风刮了过来—— 虞渊搂着叶梓茜的力道轻柔，察觉到怀中的人哆嗦了一下。 男人出声问道： “冷？” “有点儿。”叶梓茜轻声答，下意识更靠近虞渊所在的位置。 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缩入虞渊的怀中。 男人轻蹙了下眉尖，说道： “还敢淋雨。” 第292章 撒娇 叶梓茜假装乖巧地抿住了唇， 她微抬起手搂在男人腰侧，顺着自己心中所想的倾身更靠近虞渊一点，鼻尖在男人的怀里轻蹭了蹭，语调似在讨饶的说道： “我错了。” 认错似乎变得越来越轻易。 其实，叶梓茜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娇贵。 这段时日以来，虞渊一直都有些过度的注意，小心谨慎了。 虞渊把叶梓茜养得很好。 他就像是存着心的想要让叶梓茜再也离不开他。 想要让叶梓茜这一辈子都困在名为“虞渊”的牢笼之中。 边往校门口的方向走，虞渊说： “我们先回家去。” 叶梓茜抬起头去看向他： “可是……我饿了。” 叶梓茜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可怜，看得虞渊差点要心软了。 又故作冷脸道： “谁让去淋雨？” 男人担心的是他们这样在外逗留，保不准叶梓茜就要生病。 叶梓茜其实并不是饿到不能忍，她只是慢慢的，似乎开始习惯于向虞渊撒娇。 两人像是慢慢又找回了很早之前的相处模式和步调。 “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呢？” “叫外卖或者吃我做的。”男人给了叶梓茜两个选择。 叶梓茜立即出声回答道： “那我要吃你做的。” “好。” 一把伞，两个人，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两人相携的身影，在细雨之中渐行渐远。 * 回到家之后，虞渊先将叶梓茜推进浴室里头，让她先洗一个澡。 给叶梓茜调试热水的时候，男人开口让叶梓茜先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给脱下来。 微愣了下后，叶梓茜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虞渊。 饶是两人之间早已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叶梓茜还是会一直觉得羞涩，局促和不安。 将水温调得差不多，男人转过身来，瞧见叶梓茜还一直毫无反应的僵直站在原地，淡声问道： “要我帮你？” 叶梓茜的脸色瞬间泛红，下意识轻摇了摇自己的头： “......不是。” 虞渊也依旧站在浴室内。 “我要洗澡，你......你不出去吗？”叶梓茜有些吞吐地问道。 虞渊的眸色微动：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男人问得格外平静。 叶梓茜的面颊红得简直就要滴出血来——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虞渊这么流氓的。 虞渊朝着叶梓茜走上前，更靠近些。 瞳孔微睁大，叶梓茜惊得心脏一阵紧缩，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 虞渊瞧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眸色加深，柔声问道： “家里没什么食材，吃面好吗？” 明明两人此刻挨得很近。 在小小的泛着热气的浴室之中，气氛显得有些绮丽和暧昧，但虞渊问出口的话又是这般平淡无波，仿若想歪的只有叶梓茜自己一人。 叶梓茜哽着嗓音答道：“……好。” 而后，顿了好半刻，男人才似放过她似的走出了浴室。 叶梓茜长长地舒了口气。 虞渊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模样，但她为什么还是有种自己刚才被调戏了的感觉？ 等到叶梓茜洗完热水澡后出来，虞渊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面。 第293章 娇养 虞渊似乎连叶梓茜洗个澡的时间也预估得很准，等到她走出来的时候，面刚好差不多可以出锅了。 能在这个家里面，再吃上一回虞渊所煮的面，即便时间不能倒流，但对于叶梓茜而言，还是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恍惚错乱的不真实。 洗了手，将面端出来，放在铺着蓝色条纹桌布的餐桌上。 叶梓茜刚想走过去，又只见男人朝她走过来，拉着她就往沙发所在的方向走。 微睁大眼睛，但叶梓茜还是顺从地被虞渊拉到沙发处坐了下来。 她出声问道： “怎么了？” 又忍不住补了句： “我饿了……” 边说着，叶梓茜还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餐桌上泛着热气的汤面。 他有什么事不能等她吃完饭再说吗？ 或者也可以边吃边说呀。 男人并没有开口，只是直接在叶梓茜的身前蹲下来。 两个人的位置发生了转变—— 叶梓茜一下子从仰视变成了平视和俯视。 她就坐在位置上，看着虞渊从身旁的沙发上拿过一双厚厚的淡黄色棉袜。 抓住她的一只脚，微低下头就要给她穿袜子。 叶梓茜的脚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但还是被虞渊不用抗拒的给扣住了。 这个公寓太过于老旧了，一下起雨就有些潮湿的微寒，叶梓茜刚洗完澡，如今只穿着一条及膝的棉质长裙，纤细的小腿整个是露着的，虞渊才会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过来穿袜子。 这不是虞渊第一次这么做了，但叶梓茜还是始终适应不了男人这样的举动。 他抓着她的手并不滚烫，但却又像是带着炙热的温度。 男人的动作轻柔、认真而又专注。 叶梓茜便只能一直看着他。 虞渊在替叶梓茜穿好两只脚的袜子之后，也没有立即站起身—— 反倒是又去触碰叶梓茜膝盖上的那道浅浅的疤痕。 用着轻柔的力道触碰着，虞渊问： “痛吗？” 叶梓茜觉得有些痒，无意识的轻哼了一声，想要躲闪又无处可躲，她的小腿依旧被虞渊给抓着。 “不痛了……” 她明明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 但男人却依旧还是会反反复复不时地提起，就像是当她在嘴硬。 叶梓茜没有说谎，的确不痛。 但她也没有提及，因为当时在受伤之后并没有好好地照料，所以每次换季下雨的时候，叶梓茜都会隐隐觉得膝盖似乎有些许的不适，酸涩不舒服。 也有可能是她挥之不去的心理作用，或是错觉，而叶梓茜都没有同虞渊讲。 这些年来，叶梓茜的确一直都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圈里，怎么也挣脱不开。 而现在，那些过去的疤痕已经真正慢慢地在被治愈。 所有的缺口也终将都被填满。 虞渊也只是想把那个娇气的，有很多小毛病的叶梓茜再养回来。 叶梓茜看了虞渊一会儿，抓着他的手，说： “虞渊，我饿了。” 这话绝对是真心的。 在又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叶梓茜如今真的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将人带到餐桌吃饭。 叶梓茜微埋着头，有些着急地吃面，忽然听到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开口问道：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爸？” 第294章 叶铮延 叶梓茜吃面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虞渊如此直接的话语。 叶梓茜的确并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她回到b城，去见她爸是肯定的，这点在两人看来是心照不宣的事。 只不过叶梓茜一直也没开口去问。 叶铮延在他们两人之间一直都是个比较敏感的话题—— 叶梓茜也曾因为家庭的变故承受了太多，体会到了太多复杂心酸的滋味。 所以，她其实并不太清楚虞渊心中是如何想的？他又想不想去见她的爸爸？ 叶梓茜原本是想着自己找一个机会偷偷去看一看她爸的。 她被虞渊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 男人的语气又如此平和，仿佛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并没有因为叶梓茜的沉默而生气，虞渊只是淡声接着问道： “怎么？还不愿意在你爸面前给我名分？” 虞渊像是在说着六年前他们两个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叶铮延面前遮遮掩掩的。 虞渊其实见到叶铮延的次数并不多，远远比不上叶梓茜见戎安筠的次数。 听到男人的话，叶梓茜下意识摇头道： “没有……我愿意的……”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若说起来，根本就是求之不得。 虞渊淡淡地点了个头说： “那什么时候？” 叶梓茜斟酌地开口问道： “明……明天？” “好。”虞渊答应得很干脆。 反倒让叶梓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虞渊问：“不是饿了吗？” 叶梓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微埋下头接着吃面了。 事情就这么对虞渊给定下了。 * 隔天。 两人买好了花束，来到墓园。 b城是座南方的城市，四周多山，墓园是建在半山腰上的，所以十分安静。 虞渊手捧着鲜花，两人沿着台阶，并排慢慢地向上走。 叶梓茜领着虞渊轻车熟路地很快就找到了叶铮延的墓，石碑上雕刻上去的照片依旧格外清晰，不受风吹雨淋的影响，还是叶梓茜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男人走上前几步，将手中的花束摆放好，而后退后几步，朝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态度谦恭，而后才直起了身。 叶梓茜看着男人的动作，眸色深深。 她开口道： “我先前有空的时候，时常都会来这里找我爸聊天，有时会坐在这里同他说上很久的话，有的时候也会想，他不知道会不会听得到我说的话。” 虞渊缓声答道： “会的。” 他听得到。 男人的声音实在太过于沉稳，让人仿佛有某种信服力，不会觉得他只是在安慰她。 叶梓茜禁不住的勾唇，浅浅地笑了一下，而后转过头去看向墓碑： “爸……好久都没来看你了，你还好吗？肯定很想我吧？这段时间我去a市了，不在b城，所以才没能及时来看你，你有没有偷偷责怪我？” 叶梓茜：“在我身旁的是虞渊……爸，你应该还记得他吧？你们之前就已经见过的—— 是的，我现在跟他在一起了，他说想要见见你，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第295章 承诺 听完了叶梓茜对自己的介绍，虞渊在旁边浅淡又有礼地说了句： “叔叔好。” 叶梓茜侧过头去看他，见男人少有的如晚辈般的乖巧，让她好像一下子又见到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 回到b城之后，叶梓茜时常都有时空错乱的感觉。 她突然缓声开口道： “我想，我爸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试过了......” 但是她没有做到，也做不到。 虞渊：“什么？” 叶梓茜静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后来，我去看我爸的时候，其实他曾经向我问起过你，我爸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想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叶铮延是绝对不可能逼着叶梓茜去做出那样的选择的，这也是叶铮延曾经承诺过叶梓茜的事，因为他比谁都更了解自己女儿的心思。 而在叶梓茜的印象中，那似乎也是第一次父亲那般不顾自己的意愿，几近于逼迫她去做某事。 叶梓茜并不知道当时在狱中的父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向她询问虞渊消息的。 那时候的叶梓茜只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了，根本没有心思去多想。 后来回忆起来，叶梓茜想父亲一直都是懂她的。 叶铮延也比谁都更希望叶梓茜能够幸福。 能够有一课替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看着男人的眼睛，叶梓茜轻声说道： “虞渊，我试过了，离开你—— 后来才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委屈，几不可察。 其他很多的事情，叶梓茜觉得自己都可以容忍—— 唯独和虞渊分开这事，叶梓茜觉得她不行。 这些年，对于叶梓茜而言，最折磨她的从来也不是那些吃过的苦，而是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在梦中反反复复折磨她的那个人。 听到叶梓茜的话，虞渊的眸色更深几分。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着，平稳了几秒才继续对虞渊说道： “可以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拿走，只要把你留给我。” 虞渊听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认真而又虔诚地说道： “虞渊，我喜欢你。” 她喜欢他好多好多......好多年了。 虞渊可以说几乎是叶梓茜的一切。 这些年，叶梓茜把自己过得行尸走肉般，犹如是一个空壳，直到找回虞渊后才又重新恢复了几分生机。 更矫情的话，叶梓茜说不出口。但她微抬起头，看着虞渊的眼睛红红的，里面有着汹涌的爱意。 叶梓茜曾经以为牵着她风筝的那条线断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但后来她才发现，原来虞渊就是她的线。 他回来之后，她的风筝就又回来了。 顿了良久，虞渊开口道：“叶梓茜。” “嗯？”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爱你。” 这是虞渊给叶梓茜的回答。 就在这里，在叶铮延的墓前，虞渊向叶梓茜许下了承诺。 他郑重地请求叶铮延把女儿托付给他，他会好好地照顾她，呵护她，护她一世平安、喜乐。 虞渊问： “当时为什么不把事情都告诉我？” 叶梓茜微抬起头看向他，沉默了。 第296章 命运 仅是看到叶梓茜的神情，虞渊几乎就能够理解当时她的选择。 那时候的叶梓茜还那么小，少不更事，哪里懂得去考虑和权衡什么，恐怕想的都是该如何保护自己的父亲，还有他不受到伤害。 叶梓茜忍不住抬手去抱住了虞渊。 男人把她的头轻按进自己怀中，闭着眼亦紧紧地抱住了她。 有些事情永远都无法像数学方程式一样，在等式的两边加减乘除各种的条件项，再从而比较出谁多谁少的事情，或许这就该称之为命运吧。 没有那些所谓精密的安排和演算，它就那么阴差阳错地发生了。 而他们也就正好撞上去了。 于是一切的变故和境遇，都也只能归结于命运。 * 回到家，在上楼梯的时候，男人像是才想起来问叶梓茜： “如果当初，我反复逼问你的话，你会跟我坦诚说实话吗？” 事情的发生真的有太多的意外。 如果当初戎安筠没有突然病发的话，虞渊也不会那么匆忙突然地离开b城。 其实，那个时候的叶梓茜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在那样的不安、纠结和恐慌下。 兴许，虞渊再多逼问几次，她就真的开口了。 但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所有的假设都是伪命题，连叶梓茜都不确定如果再有机会重来一次，自己究竟会如何去做。 犹豫了半响，她说道： “会......” 男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神情，显然是不信的。 叶梓茜自己可能也觉得有一点心虚，她在到达公寓号的时候，就率先走上前，掏出钥匙去开门。 可是两人才刚进家门—— 叶梓茜就被虞渊一个胳膊直接圈到男人的胸膛和墙壁中间。 整个人被禁锢在其中，无处逃身。 虞渊的手掌贴在她的脑后护着。 叶梓茜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虞渊侧头靠近自己，不容拒绝地，强势地吻了下来。 虞渊的动作不急不缓，叶梓茜的舌、尖被他的牙齿轻轻磨着，禁不住全身像是通过电流似的麻软了下来。 叶梓茜从鼻尖溢出轻哼声。 虞渊将叶梓茜打横抱起，从门口玄关处直接抱进了卧室里头。 叶梓茜能够感觉到男人的唇落到她身上的力道犹如是羽毛般，轻柔到了极致。 在这些方面，虞渊其实向来称不上是温柔的，今日这般的触碰反倒是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不适应和不安。 男人所有的动作都是缓慢而轻柔的。 仿佛叶梓茜是一个经不起一点力道的纸糊的人。 绵软、入骨。 叶梓茜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要化成水的感觉，她的身体在这种水波荡漾中，从里到外，毫无遗漏的全然都展露在虞渊的眼中、唇里。 虞渊的唇在叶梓茜的耳边，贴着她的耳际，重复着那句呢喃的情话： “我爱你。” 叶梓茜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只觉那三个字仿佛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她整个人从脚底到头发丝都给笼罩在了里面。 第297章 安宁 夜深了，虞渊怀抱着叶梓茜，拿着手机给人回复了一条消息，那人的来信中提到了叶家的那一栋老宅。 回完消息后，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虞渊又微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虞渊可以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叶梓茜的睡颜良久，有时候几近可以到天明。 像是唯有这样看着叶梓茜，虞渊才能感觉到一点点实感。 * 因为看到了先前给虞渊亲手做的笔筒，叶梓茜突然又觉得来了兴致。 就想带着虞渊一起去做点东西，权当留作纪念。 叶梓茜带着虞渊去了自己以前常去的店。 好在这类手工匠艺的店存活的时间通常都比较久一点，他们去的时候，那家店依旧还开着，店面的布局也没有太大变化，反倒是多了几分复古的格调。 叶梓茜从小就喜欢自己捣鼓一些东西，房间里头的很多饰品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即便是有一段时日没做了，也不会觉得手生。 其实，霍启洺挑人的眼光一直都很好，当初他会提出想让叶梓茜和艺术馆合作，也不全然是假公济私。 霍启洺的确是看中了叶梓茜在设计方面的才能和天赋。 而且她并非是科班出身，所以在创作方面反而显得更加有灵气。 在店内耗了一下午的时间，叶梓茜和虞渊一起合作做了几张形状、大小不一的餐盘。 想着以后两人一起在家里用餐的时候，就会更有幸福感。 虽然从小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许是叶铮延给了叶梓茜足够的关怀和爱护，叶梓茜对于家一直都有一种很深的执念。 也可能是因为叶铮延的离世，这几年孤身一人的生活，让叶梓茜更加渴望能够有一个温暖的家。 两个人，一日三餐，一寸欢喜。 这就是叶梓茜所祈求的幸福了。 * 在b城的生活过得简单而又安宁。 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情能够来打扰他们。 除了没有把雪球带在身边，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不习惯。 叶梓茜仿佛能够看到他们以后退休了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只要是同虞渊在一起，做什么事情，叶梓茜都不会觉得无聊。 这几年，b城有一些地方变化还是不小的，管理者一直致力于将这里开发成一个旅游的海滨城市，所以城市规划的改变还是不小，多了不少可以观光和旅游的景点。 虞渊找了一辆车，两人也不着急的，每天找地方，到处去逛逛看一看。 几天下来，也去了不少的地方。 最让叶梓茜觉得印象深刻的应该是—— 虞渊又带着她回到了当年他们一起登上山去看日出的那个地方。 重新背着她上山，两人又看了一次日出。 那种动容对于叶梓茜而言，几乎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在看到太阳升起的那一瞬间，叶梓茜就已经忍不住地流下泪珠了。 虽然虞渊说的话不多，但他一直能够感受得到叶梓茜的不安，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她安全感。 第298章 填补 那些两人之前所许下的承诺，那些错过的和未践行的，虞渊都在一点一点，一项一项的在帮叶梓茜重新完成。 虽然错失的六年再也无法重来，但叶梓茜心上残留的那一些缺口，在一点一点的被虞渊重新地缝补、治愈。 她慢慢地也觉得自己找回了遗失的珍宝。 也许因为真的回到他们当初走散的地方，仅仅是几天的时间，便给叶梓茜带来太多的疗愈。 就好像断了的线真的重新接上了。 等到他们两人要离开b城的时候—— 叶梓茜实在是拒绝不了安素和梁云飞执意要去机场送他们的心意。 如今她和安素分隔两地，能够见面的机会的确少了很多。 但是叶梓茜从来不担心距离会使她们的感情褪色多少。 这种信任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在跟安素的关系上。 在叶梓茜过安检前，安素伸手，紧紧地抱了抱叶梓茜，说： “等我去下回a市看你呀！” 叶梓茜忙阻止道： “别，我的姑奶奶，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你安生一点儿行不行？别让我担心，好好在家待着，好好地休息，好好地吃饭，等你结婚的时候，我提前回来陪你！” 安素说：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可以骗我们家宝宝，他也已经听到了，我等你回来。” 叶梓茜柔声哄道：“好~” 话落，叶梓茜又转过头去叮嘱站在旁边的梁云飞说： “你可得照顾好安安，不要让她到处乱跑。” “放心吧，我会的。”梁云飞笑着应道。 安素听到后，禁不住的脸皱巴了一下。 在这件事情上面，叶梓茜和梁云飞难得是同一战线的。 在安素看来，梁云飞现在已经管她管得够紧的了，小茜竟然还跟他重复强调。 安素觉得如果可以的话，梁云飞根本就恨不得安一个监视器在她的身上。 梁云飞跟安素的婚礼定在了两个多月以后，叶梓茜自然说什么也要回来陪着她的女孩出嫁的。 叶梓茜柔声道： “那我们走了！” 梁云飞朝虞渊说了句： “记得当时和小茜一起回来喝喜酒。” 虞渊点了点头，道： “一定。” 男人答得简短，但已是应下了。 * 回到a市。 刚休完一个不短的年假，虞渊公司里头堆积了不少的事，一回来就忙个不停。 下飞机的当天傍晚就回公司去开会了。 叶梓茜这些时日就相对清闲了不少，机构其实也已经复工了，但她专门申请了减少排课。 最近，叶梓茜有了想要转行的念头，这并非是一时兴起，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叶梓茜就深思熟虑了很多，也曾经同虞渊，讨论过这个问题。 不过她现在还找不到一个明确的方向。 当时放弃工作来到a市叶梓茜的确是凭着一股冲动之念，但是也并未考虑太多。 到了之后，也是选了个适合自己专业方向的工作，叶梓茜当时想要让自己尽快进入一个稳定工作的状态，以此来消解那种漂泊的孤寂。 而如今，叶梓茜是在思考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第299章 步伐 她想重新调整自己的步调。 也想要真正地追上虞渊的脚步。 想跟他一同努力前行。 从最初见到虞渊的时候，叶梓茜就觉得他像是她遥不可及的一个念想。 即便“虞渊”这个名字的含义代表着太阳落下的地方，但在叶梓茜的眼中，虞渊就犹如是挂在天边的星辰，璀璨夺目—— 叶梓茜自从起了“贪念”后，就一直想把这颗星星占为己有。 即使六年前，两人的家世在旁人看来不甚般配，叶梓茜一直觉得虞渊是极优秀的，他有他的骄傲。 而如今，男人毫无疑问变得更加优秀。 叶梓茜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足以与他匹配的人。 她也不再觉得一无所有。 虞渊对叶梓茜满腔的爱意与呵护足以让叶梓茜变得不再畏惧。 * 闲在家中的一个午后，叶梓茜原本打算晚些时候去公司接虞渊下班，同他一起吃晚餐。 却不想，接到一个意外的陌生来电。 犹豫了两秒，接起电话后，叶梓茜的神色微变了一下。 此时此刻，已经坐在咖啡厅沙发上的叶梓茜，还在思索着虞鸿昌，也就是虞渊的二叔，会私下打电话联系她的用意。 内心涌现出许多想法，虽然叶梓茜的面色看上去毫无波澜，十分淡然，不卑不亢的模样。 虞鸿昌这次是直接越过虞渊私下联系的叶梓茜，这本身就是一件怪异的事。 而叶梓茜很清楚地记得，她与虞鸿昌只有一面之缘，是过年期间在虞家老宅吃团圆饭的时候—— 且那时，叶梓茜就感受到他对自己些许的敌意。 在来时的路上，叶梓茜就猜测着今天的邀约是不是一场鸿门宴。 但碍于虞鸿昌的身份，怎么说也是虞渊的长辈，而且叶梓茜看得出来，虞鸿昌和虞谦之间的兄弟关系应该不算太差，所以叶梓茜找不到可以拒绝他的理由。 她还没把这件事告诉虞渊，至于之后说不说，叶梓茜想等她今天见过虞鸿昌之后，再另作打算。 “叶小姐，我听说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这种地方？” 虞鸿昌的话拉回叶梓茜分散的注意力。 他的话像是为了她专门挑选的地方。 虞鸿昌平日见人，无论是谈事还是娱乐，场所都不会是在咖啡馆，听起来倒像真的是在迁就。 叶梓茜还无法判断虞鸿昌话语的意思，只是淡笑不语，嘴角挂着柔和的笑容。 虞鸿昌下一句话就让叶梓茜唇边的笑意僵住。 “叶小姐，我调查过你的详细资料，或者应该说，在我大哥还没有见到你之前，我就已经把你的详细信息送到他的手中了……” 虞鸿昌边说着，话音顿了下，他放下在虚搅拌咖啡的金属勺，不甚真诚地说道：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家向来做事的一个习惯，必须要知己知彼—— 更何况，叶小姐你的身份更特殊。你可是小渊第一次说要带回虞家的人，我们当然必须要足够了解你。” “我想……叶小姐你应该也知道，小渊是虞氏唯一的继承人。” 第300章 虽然两人嫌少会提及到这些问题，但虞渊的身份，叶梓茜自然也是知晓的。 但是叶梓茜从来都不在乎。 在六年前，叶梓茜选择跟虞渊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没在意过他的身份。 虞渊是一个豪门继承人也罢，是一个只住在破旧公寓的穷小子也罢，叶梓茜都不介意。 这些年来，一直让她无法忘怀的，从来也只是虞渊这个人而已，无关乎其他。 叶梓茜不卑不亢地开口道： “我知道，你是虞渊的长辈，有什么话就你直说吧，不需要拐弯抹角。” 虞鸿昌并没有被激到，嘴角扯过一丝淡淡的嘲讽，他紧接着道： “叶小姐，我说过了，我查过你的资料，包括你这六年来所过的生活。” 男人的声音顿了下： “我并不想要说什么去评价你们这些年轻人口中的爱情，但我想，叶小姐，你自己应该也清楚，你们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你并不适合做小渊的妻子—— 更不适合做虞家继承人的配偶。” 虞鸿昌的话说得直接，并未留太多余地。 而叶梓茜却像是早已意识到这个事实，或者说是预料到虞鸿昌要说的话，她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大波澜。 虞鸿昌摇头轻笑了下，说： “小渊就是太过年轻气盛了—— 他还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会造成多大影响，身为虞家继承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外界多加地评判，更别说是和他一起同享半数继承权的合法妻子，他最理想的当然是选择一个对虞家发展有助益的妻子。” 虞鸿昌的话语当中难掩自得： “虽说能真正称得上和虞家门当户对的并不多，以虞家的根基，也无需再借由联姻去换取什么利益，但我不得不说—— 叶小姐，你可以是一个足够普通的人，但现在你的家庭，你的父亲，甚至连给虞氏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都做不到，你觉得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配站在小渊的身边呢？” 男人的话一针见血，刺得叶梓茜面容上的神情微僵，霎时失了血色。 她微抿着唇，没有出声反驳。 虞鸿昌的嘴角若有若无地轻轻一勾： “——不过，既然虞渊现在认定了你，怕是没有人劝得了他，在这个家里头，连我大哥都管不了他，更别说是我这个和他不亲的二叔了。我只是想提醒叶小姐一句，小渊愿意为你做到哪一步，你们就能到哪一步。” 男人气定神闲的用指尖敲了敲桌板，接着说道： “我不祝你们能够走到结婚那天，我只希望在你们在一起的过程当中，你不要给小渊还有虞家带来太多的麻烦。” 叶梓茜顿了两秒，淡声道： “谢谢提醒，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 叶梓茜一副随时准备结束对话的样子。 “就非要这么绑在小渊的身边？”虞鸿昌觉得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叶梓茜现在就是在装不懂。 他扯了扯嘴角，好像是在笑叶梓茜，笑她的幼稚，还有小孩子般的天真想法。 第301章 牵绳 虞鸿昌觉得叶梓茜的想法很是愚蠢，就这么目的性强烈的，执拗地想把虞家少爷给绑住，傍住虞家这棵大树。 如此自私自利的想法。 叶梓茜因为虞鸿昌的话脸色难看几分。 “叶小姐，我对你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只看你这些不成熟的想法和选择，我不认为你真的适合做虞渊的妻子。” 虞鸿昌说： “男人的本性都是这样的，求而不得才会念念不忘，只不过是因为你跟他刚好分开了几年，他才会对你如此执着。” “叶小姐，你要知道，新鲜感和男人的承诺，是最不牢靠的东西。” 虞鸿昌在强调的是虞渊对叶梓茜只是一时的兴趣。 叶梓茜似是不想再跟虞鸿昌在这些事上过多的周旋，她微松了松眉头，不急不徐道： “我听说像您这样的长辈来劝分手的时候，都是直接给一笔不小的分手费？” 虞鸿昌微愣了下，面露诧异后冷笑道： “我早就应该看出来的，你跟你父亲根本就是一类人，你父亲要不是视财如命的话，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脸色骤变，叶梓茜猝然抬起眼眸，她皱着眉头与虞鸿昌对视着，一字一顿，不再在虞鸿昌的面前使用敬语： “我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评判。” 虞鸿昌丝毫不恼怒，只是反问道： “是吗？” 男人又接着问道：“那你想要分手费，是想要支票还是现金？” 叶梓茜微抿着自己的唇，没有开口。 虞鸿昌听出来叶梓茜就是嘴硬，存心想要激怒自己，又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渊从一生来就是虞家的继承人，他是我大哥的独子，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虞家的一切东西本该都是他的，但虞家产业涉及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如果小渊一意孤行，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想象得到。” 虞鸿昌的双手交握放在桌边，目光中渐渐浮起几分深意来： “现在因为你的缘故，可能会影响到他本该得到的东西。” 虞鸿昌说：“叶小姐，如果你能明智一点的话，也许他会感激你的。” 叶梓茜沉默地听完虞鸿昌的话，她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道： “虞渊他不会感激我，他只会憎恨我。” 六年前，她擅自放开他的手，虞渊有多愤怒，叶梓茜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 牺牲他们之间的感情来为虞渊保障虞家继承权，他又怎么可能会高兴呢？ “你怎么知道小渊不是本就觉得为难呢？” 虞鸿昌慢慢地眯起自己的眼，如同是在深坑对面不动声色地诱叶梓茜跳入陷阱的猎人。 面上满是逐渐显露出来的老谋深算： “捆绑在他身上的那根绳子，一端拽在你的手中，另一端绑在虞家上面。一旦两端齐齐拉紧的时候，难受的那人只会是小渊。他的名字里面冠的是虞家的姓，他生来就是与整个虞家密不可分的—— 而也许只有你将手松开一些，他才能真正地喘口气。” 第302章 不会再重蹈覆辙 “现在，和虞渊在一起的人是我。”叶梓茜淡声陈述着这一个事实。 她微垂下眼眸，面色并没有因为虞鸿昌的话而有丝毫的改变。 她早已经不是六年前的叶梓茜了。 如果是六年前的叶梓茜，可能还会因为虞鸿昌的话而有所动摇。 眼前的场景像是有些似曾相识。 但区别在于，六年前，因为对象是戎安筠，所以自然具有更大的影响力，这是无容置疑的。 叶梓茜曾经失去过，也明白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她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叶梓茜早已坚定了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一次，她都会牢牢地抓紧虞渊的手。 会让她离开虞渊的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虞渊不爱她了。 除此之外，她不会再因为任何外在的因素松开他的手。 叶梓茜的目光其实从始至终都很温和，并未具有太强攻击性。 她淡声道： “你说服不了我。” 叶梓茜像是在嘲讽虞鸿昌不要再白费口舌了。 虞鸿昌所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叶梓茜也并非听不懂，只不过她明白虞鸿昌是从一个不折不扣的，利益至上的商人的角度出来，在看待这个问题。 这其中包裹着太多的功利性。 叶梓茜更不可能因此舍弃她和虞渊之间来之不易的现在。 说到底，虞鸿昌也算是虞渊的长辈和亲人。 以前，叶梓茜还不信有这么利益至上的人，现在却是信了。 在虞鸿昌眼里叶梓茜的想法就是天真的执拗，无知又愚蠢。 虞鸿昌：“你......”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叶梓茜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上头显示的名字，虞鸿昌也看得清晰。 男人的眉目一凛。 对于自己这个侄子，虽然年纪尚轻，但是虞鸿昌同他在一起时，总能感到几分威慑。 在这一点气场上，虞渊和虞谦是极为相像的。 虞鸿昌今日私下出来同叶梓茜见面，这会儿想到虞渊，难免觉得心头有几分犯怵。 男人抬眼看向叶梓茜。 叶梓茜没有太多迟疑地接起了手机。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在做什么？” 叶梓茜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并不算说谎地开口道： “喝咖啡。” 男人的声音明显顿了两秒，又接着问道： “晚上想吃什么？” 叶梓茜思索了下，说： “日料吧，我一会儿去你公司。” 闲下来的时候，叶梓茜总是会直接去虞渊公司“接”他下班。 并不在意这种事是男生做的多好，还是女生做的多好。 叶梓茜只是单纯地享受和虞渊在一起相处的时间。 分别了几年，两人que像是一下子步入了老夫老妻的状态。 “我派人去接你。”虞渊说。 叶梓茜浅声答： “不用了，我开车过去。”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虞渊说着不太像他会出口的叮嘱，又补了一句： “不准开快车。” 叶梓茜嘴角淡然一笑，觉得后一句这种命令式的语气才比较像是他说话的风格。 “好......”叶梓茜顺从地答应。 第303章 并不想让虞渊久等。 叶梓茜在说完话之后，就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 从始至终，她几乎都没有去碰过摆在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 叶梓茜的态度依旧温和，她朝着还坐在位子上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说道： “很抱歉，今天的见面可能会让您认为是不欢而散，但我觉得，我跟你的想法始终相背，是不可能取得一致的，再谈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叶梓茜最后说：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音落下，叶梓茜并没有等待虞鸿昌的回答，就直接抬脚走出了咖啡馆。 * sk集团大厦，顶楼。 公司的员工基本都已经认过人了，叶梓茜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上了顶楼的电梯。 凯琳现在已经长记性了，没有再提前通报就带着叶梓茜朝虞渊的办公室走。 其他的公司员工看到叶梓茜也都挺开心，面露几分喜色—— 因为每次总裁夫人来公司的时候，虞总的心情都会变得比较好，骂人少了，而且很大概率今天晚上不用加班，除非是真有要紧的事。 所以，众人自然是喜闻乐见。 “他还在忙吗？”叶梓茜随口问了句。 凯琳看向她，淡笑地摇了摇头。 她现在可算拎得清了，只要叶小姐到了公司，基本上没有什么是真正要紧的事。 很多情况下，虞渊都会为叶梓茜让道。 所以，凯琳觉得虞总现在应该称不上忙。 叶梓茜见凯琳面色恭敬地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就听到从门内传来一声浅淡的声音：“进来。” 凯琳抬手开了门，侧身站在旁边： “您请进去吧。” 叶梓茜有礼道： “谢谢。” 而后，才进了门。 凯琳细心地将门又给带上。 原本坐在办公桌前审阅文件的男人，在抬眼看到来人后，就直接从座位上起身。 叶梓茜站在原地面色柔和地看着他靠近。 任由男人牵着自己的手到沙发坐下。 “怎么来得这么快？”虞渊温声开口道。 叶梓茜说： “刚好在外面。” 和虞鸿昌的见面，叶梓茜约在离虞渊公司不远的地方。 “刚才去哪了？”男人顺着叶梓茜的话随口问了句。 叶梓茜看着虞渊的面色，停顿了两秒，才问道：“你知道，我刚才去见了谁吗？” 虞渊的眉目微敛了下，没有隐瞒： “我知道。” 原本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个猜测，在虞渊承认之后，惊讶的人变成叶梓茜了。 “你……你不会是派人跟踪我吧？还是派人跟踪你二叔？”叶梓茜试探性地问道。 虞渊坐在叶梓茜身侧，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并不是没有安全感，虞渊会这么做，的确是出于对叶梓茜的保护。 商场的尔虞我诈，极其容易树敌。 当人身处于一个高位时，很多事情是不可控，而对于叶梓茜，虞渊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他必须时时刻刻都确保她的安全。 叶梓茜倒也不生气，只是挑了挑眉头说： “你不会在我身上装了什么追踪器吧？” 第304章 分手费 虞渊并没有出声回应，叶梓茜却是霎时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不会吧？还真有啊！” 她原只是想逗他一下的。 男人先前并没有主动提及过，但叶梓茜如今问起了，虞渊不可能对她说谎，他只道： “在你的手机上有安装定位。” 一阵沉默。 没有觉得被冒犯，或是生气，叶梓茜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的？” 因为叶梓茜实在难以想象，虞渊是会偷偷摸摸地做出这样的事的人。 但其实，叶梓茜想的并没有错—— 虞渊不可能不经由叶梓茜同意去触碰她的手机。 偷拿更是不可能。 只因为叶梓茜的手机同她的电脑账户信息是相通的。 虞渊的确没有碰过叶梓茜的手机。 他只不过是找了一个“技术人员”，直接黑进叶梓茜的电脑，进而黑进了她的手机，在她的手机上安装了定位。 “你说呀？是什么时候的事？”叶梓茜伸手握住了虞渊的手。 回握住她—— 男人似是不想同叶梓茜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虞渊温声开口道： “他约你出去，说了什么？” 对于自己这位二叔的性子，虞渊是了解的。 如此背着他私下会面，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叶梓茜微眯了眯自己的眼看向虞渊。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男人在回避自己刚才的问话。 她并不生气。 应该说，叶梓茜很清楚虞渊不可能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这些举动的背后都可以归结于他的在意、不安和保护。 只要一想到这，叶梓茜又如何生得起气来？ 抿了抿自己的唇。 叶梓茜想着不跟他计较了。 她浅声开口道： “你二叔劝我跟你分手。” 虞鸿昌的确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想法，希望叶梓茜能够离开虞渊，离开虞家。 这些年来，叶梓茜所经受过的事带给她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使她变得更加坚强，让她有了更坚硬的壳。 今天，虞鸿昌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并没有对叶梓茜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在提及过世的叶铮延时，叶梓茜才有些许被激到，本能的想要去维护，其他那些，叶梓茜多少都能理解虞鸿昌的出发点。 叶梓茜的话还算平和，虞渊在听到之后脸色却是骤然沉了下来，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凛冽，眸光沉郁得发黑。 若是旁人看到虞渊现在的脸色可能会觉得些许害怕。 但叶梓茜却不然。 她抬起手碰了碰虞渊的脸颊，像是试图弯起他的嘴角。 叶梓茜柔声道：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拒绝他了—— 本来我问他，别人来劝分手都会给一大笔分手费的，我觉得他实在是很没有诚意，就直接拒绝了。” 虞渊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说： “你找他要分手费，他能给得起你多少？还不如直接找我。” 闻言，叶梓茜禁不住挑了挑自己的眉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狂肆外放的虞渊。 不过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头渗透出来的自信。 第305章 其实不止叶梓茜在变。 虞渊也在变—— 他也慢慢在叶梓茜的面前展露出更多的性子。 叶梓茜紧接着又听到虞渊开口说道： “夫人若想要零花钱的话，跟我说就是了。” 自从虞渊重新给叶梓茜戴上戒指之后，两人早已互相默认了关系，但是叶梓茜从来都没有听虞渊叫过她“夫人”。 这样有一点古板，又文邹邹的叫法，一时之间竟让叶梓茜觉得面色有些发热。 她觉得这样“正经”的称呼比什么“亲爱的”，或是“宝贝”，更让她觉得羞恼。 “你......” 虞渊淡然反问道： “怎么了？” “虞渊，你变了。” 男人微挑了挑眉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叶梓茜轻吐出几个字： “......变坏了。” 虞渊：“说你是我夫人，不对吗？” 在这件事情上，虞渊像是很有底气。 毕竟叶梓茜可是六年前就想把嫁妆都拿出来送给他的人。 虞渊倾身更靠近叶梓茜一点，低声像是确认道： “还不愿意嫁给我吗？” 叶梓茜微抿了抿自己的下唇，试图反击地说： “你不是说......上次那个不算是正式的求婚吗？” 听起来，好像的确是虞渊的不是。 “这样吗？那......是我不对。” 男人在靠叶梓茜极其近的位置，压着嗓音低声说道。 这一点都不像是平日里旁人所能见到的虞渊。 认错服软得格外轻易。 在叶梓茜面前，虞渊像是可以放下自己所有的架子。 可是这样的虞渊，却愈发让叶梓茜觉得很是无赖。 愈发的招架不住。 虽然，叶梓茜本来就不是虞渊的对手。 就如同此时此刻，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似乎连空气都沾染上了温度。 叶梓茜的呼吸微滞，仿佛有什么东西提在了心头。 在停顿没多久之后，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虞渊的吻。 男人低下头，很温柔地轻吻着叶梓茜。 傍晚时分，从外头投射进来的日光残影格外的柔和。 叶梓茜有些无所适从地抱住了虞渊的腰。 这里是虞渊平常办公的场所。 叶梓茜还是无法习惯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男人突如其来的亲近。 上次两人一起去影院的时候，男人突然亲了她一下着实把叶梓茜给吓了一大跳。 叶梓茜还担心会不会有人突然闯进办公室。 但她并没有办法—— 因为叶梓茜太喜欢同虞渊的亲密接触了。 在男人松开她，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时候，叶梓茜又听到虞渊用她听过的最能够让她觉得信服的语气说： “我爱你。” 虞渊抱着叶梓茜，又亲了一下她的唇。 带着无声的亲昵。 淡淡的甜腻。 叶梓茜的整个眼眸里都盛满了自己身前的人。 她安静地看着虞渊片刻，才笑着缓声道： “......你忙完了吗？我饿了……” 叶梓茜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格外乖巧，就像是一只正在向主人讨食的小猫。 虞渊忍不住顺从自己心头的想法，抬起手温柔地轻抚了抚叶梓茜的头，温声道： “带你去吃饭。” 第306章 叶梓茜并没有回以虞渊相同的话语。 但她对虞渊的爱意几乎不需要再用言语去表达，透露着无声的重量，时时刻刻都覆盖在虞渊的心尖上。 他们有了更多的是无需再向对方解释的默契。 这是在吃尽了苦头之后，才学会的珍惜。 是刻进骨子里的记忆。 * 夜里。 虞渊怀抱着叶梓茜，像是话家常地开口道： “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妈。” 原本靠着男人胸膛的叶梓茜微愣了下，问道： “怎么突然想......” 叶梓茜的话并没有说完，不知是不懂该如何问，还是已经明白了男人会忽然这么做的原因。 虞鸿昌今天的做法或许还是给虞渊带来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他原来，还是会觉得不安吗？ 叶梓茜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语言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很苍白无力的东西—— 它安慰不了什么，也弥补不了什么。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叶梓茜听到虞渊说： “我妈应该很想见一见自己的儿媳妇。” 男人又补充了句： “她见到你应该会很高兴。” 对于最后一次见到戎安筠时的场景，叶梓茜一直都无法忘却，她甚至曾经梦到过那一天的情形。 在结束了同戎安筠的对话之后，出了早餐店门口，叶梓茜没走多远，就坐在街边的石椅上，一个人独自哭了好久。 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无助。 她不敢去找虞渊了。 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家去面对逼自己做出选择的父亲。 其实，当初戎安筠反对的并不是叶梓茜同虞渊在一起。 她只不过出于本能的保护，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去经受无望的等待罢了。 后来，叶梓茜早以能够理解戎安筠的做法。 其实她们两人的出发点是一样的。 听到虞渊的话，她微抬起头看向他，眸光轻闪着，眼中闪过太多道不清的情绪。 到了嘴边，她只轻吐了一个字说： “好......” 虞渊微低下头，轻吻了叶梓茜的额头，带着一种称之为怜爱的情愫。 他又开口说了句： “过几天就是爸的生日。” 男人口中所指的自然是虞谦。 叶梓茜问道： “那我们要怎么帮他庆祝一下？” 虞渊：“他本来就不喜过生日，在我妈走后更是如此......” 因为虞谦的生日和戎安筠两人挨得很近，过往时常一同庆祝。 每年到了这一段时间，虞谦只会更频繁地想起戎安筠，心情一直都不会好，更别提什么庆祝了。 虞渊温声道： “那天我们回家去陪他吃顿饭。” “好。” 低下头，虞渊再次吻住了叶梓茜的唇。 许是因为想要去安抚眼前的人，叶梓茜抬起自己的手，轻揽着虞渊的脖颈，主动地靠近，无声顺从着。 但这种温顺反倒是换来了男人更深的掠夺...... * 第二日。 天空中刚好飘着点儿小雨。 虞渊带着叶梓茜上山去墓园的时候，两人共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因为需要经过一段长长的阶梯，所以他们提前停好了车，此刻两人是徒步走着的。 第307章 虞渊撑着黑色的大伞。 叶梓茜揽着男人的手臂，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问他： “为什么会把地方选在这里？” 因为据叶梓茜所知，靠近市中心还有更近的墓园，应该更方便。 这里算是比较偏远的。 他们方才开车过来，就花了两个多钟头的时间。 虞渊淡声道： “是我爸选的地方，他觉得我妈喜欢清净，应该会喜欢这里。” 叶梓茜轻点了点头，虽然路途远了些，但是目之所及，这周遭的景色的确十分幽静迷人。 叶梓茜不知道的是，这里平日都是有人在专门打理的，因为这一片的墓园价格实在是贵得惊人，买一方小块的地都赶得上可以买个房子了。 虞渊领着叶梓茜去到戎安筠的墓地。 细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了，男人收了伞。 周遭的空气中，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些许湿润的水汽。 叶梓茜走上前几步，蹲下身，将手中的花束轻放了下来。 她抬起眼看向墓碑上印刻的照片。 戎安筠的面容被永远地定格，温温柔柔的，嘴角带着浅笑，还是叶梓茜记忆当中美丽恬静的模样。 说起来，叶梓茜其实并没有背弃当初对戎安筠做的承诺。 但是即便如此也并不如戎安筠所愿—— 这六年来，他们两人也没有谁过得比谁更好一些。 分不清楚谁亏欠的更多。 只能认清纠缠、无法分离。 站起身，叶梓茜轻声开口道： “好久不见，阿姨......” “是不是应该改口了，还叫阿姨？”虞渊在旁边提醒道。 许是因为察觉到叶梓茜的情绪不高。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向他。 一时让她改口，叶梓茜还真是有些叫不出口。 她看着虞渊在旁边自说自话： “妈，我带你儿媳妇过来看你了，你应该很满意吧？你很早以前，就跟我说过你很喜欢她......” 男人的话音顿了片刻，又接着道：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她就该是我的人。” 闻言，叶梓茜的眸光轻闪，眼眶有些许的发热。 当年实在是有太多的阴差阳错，虞渊并不责怪戎安筠的做法，也并非是戎安筠的几句话，造成了两人的失散。 当初，连虞渊自己都曾经以为他能够轻易地割舍得掉。 他未曾给过她足够的安全感。 说到底，是他自己先放开的手。 虞渊说： “妈，这辈子，我就认定她一个人了......” 叶梓茜微侧过头，擦掉眼角滑落的一行泪。 看着戎安筠的照片，知道她最操心的是什么。 叶梓茜在心里默默说道： “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在虞渊身边，不会再让他孤单一个人。” 她会待他好。 定会百般待他好。 下山时候的步伐，似乎比来时显得更加轻快些。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厚重云层投射了出来。 看着路边那些原本被雨水冲刷过的绿色草叶，被阳光一照后，还泛着亮晶晶的水珠，心情便格外的轻松。 年后的开春，天气似乎已经在慢慢地回暖了。 第308章 年后的开春，天气似乎已经在慢慢回暖了。 不知不觉，a市像是已经甩掉了顽固而凛冽的冬天，在早春的号角声中悄然地醒盹。 所有的步调像是缓慢而又步入了正轨。 早春的桃夭、玉兰的花苞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地开放。 柳条渐渐抽出了新芽。 气温开始回暖。 若是正午时分，走在外头的柏油路上，便能感受到被阳光包裹着的温暖感觉。 叶梓茜近来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她的嘴角常带笑意，并非刻意的勾人，但眸光含笑，灿若那早春的花意。 除了有一件事让叶梓茜觉得有些许困扰。 虞渊和叶梓茜先前那么长时间断断续续地相处，其实一直以来都只能算是在精神层面上的交流。 但现在有些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些转变。 某人不在沉溺于柏拉图式的交流。 * 这天，到了虞谦的生日。 虞渊带着叶梓茜一起回老宅去吃饭。 叶梓茜提前好几天就亲自去挑选好了礼物。 她准备的是一套精致的瓷白茶具。 对于给虞谦挑选礼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若说要送贵重点，想必虞谦收到过的贵重物品早已是数不胜数，她送的可能也不够看。 而太过贵重的东西，叶梓茜也送不起。 礼物毕竟代表的是自己的心意，叶梓茜还是想要自己出力，自然拒绝了虞渊所说的让他来准备。 最后叶梓茜还是在虞渊的提醒下选的这套茶具，因为知晓平日里虞谦向来很喜欢饮茶。 但叶梓茜并不知道的是，这套茶具也是虞渊提前托人去找好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藏品，因为它的价值远比叶梓茜所支出的要高得多。 男人也并不准备让她知晓。 她只需要好好地呆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这或许就是虞渊对叶梓茜的一种表达方式。 等到他们两人到了老宅的时候，叶梓茜才发现事情似乎跟她想象当中的有些不一样。 今日的虞家老宅比往日要热闹得多。 看起来来了不少人，完全就像是一场正式的晚宴。 虞鸿昌一家人自然也到了。 两人先下车，由助手帮忙去将车停在庭院的车库。 叶梓茜一手拿着礼物，一手挽着男人的手，有些许疑惑看了看四周，问道： “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你爸都不过生日的吗？” 这件事情似乎也出乎的虞渊的意料。 但男人表现出来的还算震惊。 他只是安抚性地拍了拍叶梓茜挽着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有虞渊在自己的身边，叶梓茜自然不觉得害怕，她只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家走了出来，靠上前，恭敬道： “少爷，你们可回来了，先生等你们好久了。” 因为虞谦开口道让管家不用催他们，所以管家也一直没有打电话催促。 今天是虞谦的生辰，他一反常态地摆宴席邀请，但凡是被邀请到的人没有敢驳他面子的，所以自然来了不少的人。 第309章 接过了叶梓茜手中递过来的礼物，管家引着他们两人往里走。 虞渊随口问了句： “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虞谦的性子的确不喜欢热闹。 走到虞谦现如今的位置，也早已经过了需要去跟别人应酬交际的阶段。 只会有人费尽心思地想要上前来巴结虞家。 这样的晚宴确实是很少见的，更何况是摆在虞家老宅。 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管家静默了两秒，才开口道： “先生也是临时通知我们做准备的。” 又忍不住轻声补充了句： “先生......昨天下午接了一个二少的电话，像是有些许的动怒。” 管家的话点到为止。 但虞渊和叶梓茜两人皆已意识到了什么。 尤其是叶梓茜，她的整个面色一下子都僵住。 像是求助似的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身旁的虞渊。 叶梓茜忽然有些担心—— 虞鸿昌会不会将自己父亲的事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大肆宣扬。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 这些年，叶梓茜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看待自己异样的目光。 她也知道这件事情会一直背负在她的身上。 她一辈子也甩掉。 叶梓茜不害怕，也不介意。 她只是不想要让虞渊也经受这样的事，不想要让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叶梓茜都下意识地想要去保护虞渊，以自己柔弱的身躯。 几乎没有人知晓，她有多珍视他。 叶梓茜也不想让虞谦因为自己失了颜面。 忽然觉得有些许退缩，叶梓茜朝虞渊开口道： “不然今天我就先不进去了吧？我改天再来看......” “不用。”叶梓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虞渊打断了。 像是看穿叶梓茜眼底的不安，虞渊出声安抚道： “你别怕。” 男人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凛冽，出声道： “他不敢。” 如果虞鸿昌敢做出什么越距的事，虞渊也必然会做出反击，让他觉得后悔。 叶梓茜的眸光轻闪，她欲言又止，但还是在男人带着重量的目光当中，点了点自己的头。 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虞渊收紧了叶梓茜握着自己的手。 当管家领着两人走进厅内时，叶梓茜目之所及，一张长桌上早已坐满了人。 管家不紧不慢地说道： “先生，少爷他们回来了。” 虞谦穿着一件深黑色的西装呢外套，坐在主位上，轻点了下头，神色没有太大的波动。 反倒是原本坐在坐在其他位置上的人。 很多都站起了身，朝着虞渊出声打招呼： “三少，您来了！” 叶梓茜看到在这些人中，很多都比虞渊年长，但态度都显得异常谦恭。 虽然如今，虞渊并没有接管虞氏，但虞渊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做法和名声，同他父亲年轻的时候简直是如出一辙，在座都是同一领域的，自然有所耳闻。 商场犹如战场，但奉行的也是以强者为尊的法则？ 而且，作为虞家唯一的法定继承人，在座的人自然知道自己究竟该向谁去献殷勤了。 －－－－－－题外话－－－－－－ 昨天的章节被锁了，今天改了没通过，得间隔两天才能再次提交修改，只能后天再试试。 第310章 对于众人的热情，虞渊表现得冷淡且有礼。 他点了点头，只同临近的两个人轻握了握手，而后带着叶梓茜走到了虞谦的面前。 虞渊出声喊了一句： “爸……” 正常情况，叶梓茜也会上前打招呼，她应该要送上自己的生日祝福。 但因为此刻厅内的人实在太多了，叶梓茜一点都不想要让自己成为焦点，便显得有些许的拘谨。 虞谦这才从位子上站起来，他朝着虞渊点了下头，而后对叶梓茜说道： “……来了？” 叶梓茜并没有看错，虞谦的那句话的确是看着她说的。 这算是给足了叶梓茜面子，她忙回礼。 虞谦的目光巡视了一圈在座的人，缓声介绍道—— “这一位是叶小姐，虞渊的未婚妻，不久他们便会完婚。” 虞鸿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有些许难看，但始终一言不发。 虞谦的话等同于直接对外宣布和肯定了叶梓茜将成为虞家人的身份。 虽然外界一直都知晓虞家三少有个正在交往的对象，虞渊也曾经带着叶梓茜出席过正式的社交场合。 毕竟都是成年人，有个交往对象是很正常的事，无论这要称之为是女朋友，亦或者是情人都可以。 带出去的也不管上不上得了台面。 越是所谓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一个比一个玩得厉害，哪有多少真正用情专一的人。 但此时此刻，这话从虞谦的口中说出来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自然更具有说服力。 这代表的是虞谦也已经认可了叶梓茜的身份。 未婚妻和女朋友或是情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虞渊享有虞家的继承权，若叶梓茜成为虞渊的妻子，这其中包含了什么是不言而喻的。 在座的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思量。 静默片刻之后，响起了许多的祝福声。 “虞董好福气啊！” “恭喜三少了！” “恭喜叶小姐，恭喜恭喜！” “两位可真是郎才女貌。” “虞氏刚拿下城郊那块地的开发，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不知这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啊？” 耳旁响起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叶梓茜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要跟虞渊结婚了？ 甚至连婚期都已经定好了。 她这个当事人自己都不太清楚。 轻拉着虞渊的手，叶梓茜转过头看他。 男人脸上的神情倒显得格外的淡然。 她只听到虞渊说： “婚期安排在年中以后。” 话音方落下，虞渊侧头看向叶梓茜的眸光格外温柔。 现在方才开春，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地准备他们的婚礼。 眸光轻闪着，叶梓茜的眼中像是有盈盈的亮光…… 这样的场合，一顿饭下来，叶梓茜并没有吃太多东西，但她的心就像是被厚重的感动给包裹住了，格外充盈。 在回家的路上。 叶梓茜转过头去问身旁的人： “你们什么时候把婚期都定好了？我怎么不知道，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第311章 “今天晚上的事，我爸也没有跟我商量。” 这件事情上，虞渊的确挺无辜的。 虞谦的确没有跟他提前打过招呼。 在来之前，虞渊都不知道他爸搞了这么大的阵仗。 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虞鸿昌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拿叶梓茜身世的问题来做文章。 那些过往，虞谦在很早之前就知晓了，他也并不在意这些。 在昨天下午，虞鸿昌又打电话来提及，便彻底激怒了虞谦。 虞谦会摆今日的筵席，不过是要在虞家人和外人面前彻底承认叶梓茜的身份。 做出绝对的表态。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叶梓茜微眯着眼睛看向虞渊，在男人看向她的时候，又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看前面，好好开车。” 虞渊无奈又有些好笑地将视线转向车窗正前方。 不紧不慢地浅声开口道： “我也记得，我回答过你这个问题—— 你的聘礼早就已经给了我，你不嫁给我，能嫁给谁？” 虞渊像是一锤定音地说道： “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人。” 在两人的关系上，虞渊表现得强势得让叶梓茜无法反驳。 她微抿着唇，面目含嗔地看着虞渊。 听见男人又接着开口道： “婚房已经准备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入住都可以，过两天我们就可以搬进去。” 叶梓茜闻言顿时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你连婚房都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的事？我连房子在哪里都不知道。” 虞渊说： “前段时间定的，位置在市中心，地铁交通都很方便，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位置在哪里不是重点，我们要做的是夫妻，马上要成为一家人了，这些事情难道你不应该提前都跟我商量一下吗？” 叶梓茜的语气称不上生气，她只是很正常地在跟虞渊沟通。 “我替你准备安排好一切，你什么都不用操心，这样不好吗？” 叶梓茜的神色微愣，一下子变得沉默了。 似是不为所动。 虞渊是隔了片刻才发现，叶梓茜像是有些生气了。 不过是无意的一句话，像是使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持。 叶梓茜将头转向车窗的方向，投射在玻璃窗上的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如今他们还在回家的路上。 虞渊也没有办法停下来，面对面好好地跟叶梓茜沟通。 等到两人回到了家。 虞渊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叶梓茜解安全带，便要先行下车，被男人一把伸手，直接揽入自己的怀中。 叶梓茜并没有过多地挣扎，只是闷声开口道： “你做什么......” 微松开怀中的人，虞渊垂头看着她，一只手抬起摸了摸叶梓茜的头发，柔声问道：“生气了？” 虞渊不明白只不过是无意的一句话，叶梓茜怎么就突然跟他闹起别扭来了。 而且，虞渊觉得自己的出发点的确是那样的，他并不觉得不对。 虞渊以为叶梓茜是故意跟他闹着玩，不想她却是直接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将头埋在男人的肩膀之上，不肯放开。 第312章 有些许昏暗的车厢里头，男人脸上的神情异常柔和。 他抬起手轻抚着叶梓茜的背。 她像是在跟他使性子。 “真生气了？”男人柔声又问了句。 怀中的人依旧闷声不吭。 虞渊也不逼她，他只是一下又一下的轻吻她的发鬓和耳朵。 轻声哄道： “我说错了。” “是我不对。” “对不起......” 叶梓茜从虞渊的怀中微抬起头来。 面目含嗔地看着他，看模样似是还没有完全气消。 叶梓茜觉得现在男人的道歉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因为他看起来总是一副信手拈来的样子，跟她人认错没有丝毫负担。 但叶梓茜并不知晓的是，活了二三十年，虞渊何曾向别人低头认错过？ 男人一直是有傲气的，甚至于跟自己的父亲，虞渊都鲜少低头过。 所以这是从没有人见过的虞渊。 虞渊低下头去吻她的唇，含糊地嘟哝道： “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嗯？” 叶梓茜在虞渊的面前，本就没什么脾气，原已经快被哄好了，在听到男人这句话之后，顿时又瞪圆了眼睛看向他。 眼底的情绪异常的鲜活，又生动。 虞渊嘴角轻勾，笑意加深。 偶尔虞渊会喜欢像这样去逗叶梓茜。 虞渊喜欢这时候的叶梓茜—— 他想要把她以往略显娇纵的性子慢慢地养回来。 在他的面前，她可以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甚至无法无天。 虞渊含笑着又低下头去吻住叶梓茜的唇。 叶梓茜一直都贪恋着虞渊的温柔。 她靠在他的怀中，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撒娇似的去迎合男人的吻。 ...... 虞渊说：“以后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只要牢牢地握住我的手，无论走到哪里，哪怕你不小心迷路，找不到路了，只需要站在原地，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虞渊的确是强势的，但是他做任何的事情，出发点都是源于对叶梓茜的爱。 这种爱是最纯粹的，也是最绝对的保护。 在强势的外壳包裹下其实是最柔软的爱意。 叶梓茜忽然觉得，或许这便是她和虞渊之间恰好的相伴。 虞渊是主动的，是强势的。 而与之相反，叶梓茜似乎总在不自觉地等着虞渊。 这种等待是无声的，就犹如是一个房间。 无论虞渊去了哪里，只要一转身就可以回到这个房间。 无论外头有多冷多吵闹，只要一关上门隔绝一切的喧嚣，整个世界就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余下温暖的呼吸—— 那是独属于虞渊一个人的房间。 安静的夜里。 高级公寓的门被“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 叶梓茜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虞渊压在门口给吻住了。 男人的手垫在叶梓茜的脑后轻轻托着，可是唇间的吻却是很凶。 迷糊之中，叶梓茜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问了句： “......这算是求婚吗？” 带着对某些仪式感的执拗。 虞渊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哄孩子的语气： “不算。” 男人温柔无比地凝视着叶梓茜，那眼神里的宠溺多到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