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除魔带只小二黑》 第1章 男银,猫烨 春秋一梦,百年弹指,江山凄如霜。 男儿当强,豪情壮志,金戈葬边关。 大炎王朝已经覆灭二十年了...... ...... 六月的天,情人的脸,时而明媚柔情,时而阴沉似水,时而天雷地火。 莫猜,莫想,莫念...... 老檐瓦头下,张二蜷缩着身子,从补丁缝着补丁的破大褂中探出了脏兮的糙手,抬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察觉到雨水落下的冰凉。 “可恶的贼老天,终于折腾够了。” 粗鲁的声音中,张二露出了油头垢面、鸟窝炸毛的脑袋。 探头瞅了瞅夜色,圆月当空,皎洁明朗,好一副墨染净空明月悬,一去百里星光淡的静夜美景。 阿嚏! 抹了把鼻水,张二往地上擦了擦,随后打个激灵,刚伸展的身子又缩进了破大褂中。 早知道天色擦黑的时候会变天,说什么他也不会爬出窝,平白无故的挨了通瓢泼大雨。 好在蹲点儿的地方能避雨,否则这会儿恐怕比落汤的鸡儿也好不了多少。 楚城这一带啥都好,就是气候怪,早旭的春,正午的夏,暮晚的秋,雨后的冬。 这不,早晨煦日暖暖,和风习习,穿件长褂不嫌热,套件短褂不会冷,方便自在,惬意适宜。 谁知黄昏那会儿,一道惊雷震天吼,黑云漫天滚滚来,前后脚的工夫,狂风吼、豪雨袭,街上人群抱头窜,怎的一个热闹了得。 当时张二挺开心,尽管身上也挨了雨点,可看着胖大嫂、瘦老表、毛娃子一个个鸡飞狗跳墙,满地鸟兽散的慌乱样,乐得他哈哈大笑。 特别是胖大嫂摔得那一跤,肥膘三颤,张二吞咽口水,大饱眼福。 只是后来,他乐不起来了。 清冷的街道上就他一人蹲旮旯里,雨水一遍遍的泼洒街面,寒气一阵阵的透凉透心,雨雾蒙蒙,张二冻成狗。 再后来,冷着冷着,心大的张二便脱了破褂当蓑衣,躲在里面打了个盹,直到刚才...... “糟了,夜色黑到了这般程度,今晚不会又打酱油吧......” 看着月光铺地,寂冷湿滑的街道,张二嘴角一抽,暗自埋怨了起来。 前些日子,张家三兄弟仔细勘查认真踩点,最终选在了小东街十字巷作为干买卖的好堂口,也就是张二此刻蹲点的地方。 为了买卖开张,这几天三兄弟不辞辛苦轮流蹲,风雨无阻。 今儿个正好轮到张二,遇到了风也挨了雨。 咳! 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咳,吓得张二炸毛,猛的一回头,我去!墙角的阴影处不知何时也蹲了个人。 这人一身黑衣,头戴圆顶黑毡帽,样貌年纪看不出来,不过从体型和衣着上判断...... 错不了,是个男的。 对于喜好研究人体构造的张二来说,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我说兄弟,大半夜的你不回家,蹲我身后是几个意思?” 张二的语气有些不善,人吓人吓死人,会心平气和才怪。 “我不是你兄弟。” 男子淡淡的说道,声音挺好听,带着磁性,是女人喜欢的那种。 就是说话不讨人喜,第一句就气得张二瞪眼。 只是在没弄清楚男子的身份前,他不好的动怒,避免招惹到不应该得罪的主,自讨苦吃。 “朋友?” “素未谋面,我和你算不上是朋友。” 第二句也气人,张二白眼翻动,看来对方是个倔货,油盐难进。 “先生......” 寻思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个得体的词儿,对此张二很满意。 “我是来躲雨的。” 躲雨? 张二回想了一下,记得那时就自己一人,似乎并没有外人跟着进来...... “你打呼噜的时候我进来的。”刚要开口,男子已经道明了真相。 这话听着合理,但细想起来,又有些蹊跷。 很快,张二找到了蹊跷之处,“既然是躲雨,为何雨停了却不走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这世道,凡事还是小心点好,尽管张二穷鸡儿一个,可他还是十分的警惕。 “累了,想多休息一会儿。” 男子的回答很简洁也很干脆,不过张二却一点儿也不相信。 下了半夜的雨,要休息早就休息够了,这种借口,骗三岁的毛娃子,毛娃子都会甩你一脸鼻涕,何况张二乎? 隔着破大褂,张二摸向了藏着的棍儿,作为干买卖的行家,他的棍儿向来不离身。 咕噜,叽...... 肚皮抗议的恶吼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具有穿透力,顿时张二听了个一清二楚。 咕噜,叽...... 又是一声肚皮的惨叫,不过这回不是从男子哪儿传来的,而是来自张二自己的五脏庙。 原来如此...... 张二松了口气,接着又轻笑一声,递了个我懂的眼神过去。 这年头,一天三顿饿,三天一顿食,很正常。 男子伸手取下毡帽,轻掸了一下,张二小眼瞪大,靠,声音这么甜美,却是个老头? 不,不是老头,只是长了一头银霜白发而已,至于样貌,挺俊,算是个美男子,年纪也不算大,打顶二十出头。 张二有点嫉妒,老天不公,为啥老子是凸牙糙脸厚嘴皮,对方却眉清目秀皮子嫩? 唉,爹娘惹的祸。 好在对方是个少年白,嘿嘿,空悲切,些许安慰了一点儿张二不爽的心情。 男子轻掸了一下毡帽后,从帽檐里拿出了一根纸烟,随后点燃,深吸一口,大白龙出洞,烟雾袅袅。 张二贪婪的撑大鼻孔吸了个饱,但绝不知足,作为一个资深的老烟枪,若非穷到了天天捡别人的烟屁股抽,他能整天泡在烟坛子里,死活不出来。 “我说,还有烟吗?给根咂咂。”张二来了烟瘾,老眼巴巴的问道。 “没了,这是最后一根。” “给我咂一口成吗?不多,就一口。” “交换口水?那玩意不卫生,脏。” 张二...... 我呸你的脏! 小小年纪不学好,哪学来的臭毛病? 嫌脏你蹲旮旯里干嘛? 知道么? 老子的口水能治病,舔伤口都用这玩意! 男子又吐了一口白龙,似乎提起了一点儿精神,开口问道:“瞧你这身打扮.....” “花子?” 张二,噗! 花你老母的子! 狗眼看人低,狗嘴不吐象牙,狗...... “乞丐?” 张二,抖! 喂,乞丐和花子是一路的好吗? “要饭的?” 张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解释的话,对方能把所有关于花子的词儿都说出来。 “我不是要饭的,我在这......我为什么告诉你?”张二也来了脾气。 “可惜了。”男子摇摇头,“如果你做花子,兴许还能要俩钱,不至于饿肚子。” 张二气怒,“老大莫说老二,你不也饿着肚子?” 男子无心辩解,换了个话题问道:“大半夜的蹲旮旯,莫非想劫道?” “打劫?” “抢人?” “闷黑棍?” 张二哭笑不得,说这半天,不都一个意思? “别乱说,我可是地道的良民,打劫抢人的事儿从来不做。”张二拍着胸膛以示清白。 “那你怎么在身下藏着根棍儿呢?”男子眼光锐利,一语中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张二惊诧了起来,他记得从蹲点开始,就一直把棍儿藏了个严实,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着话,男子把抽剩的烟屁股用指头一弹。 嗖! 一抹红芒入水熄,愁得张二苦哈哈。 就这么丢了,多浪费? 刚才剩下来的烟屁股,俺能咂三口,不,四口,绝对不带少。 “行了,该走了。”男子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张二点头,你早该走了,男银! 出了旮旯口,男子忽然停住了脚步,“对了,以后夜里出来,记得带点儿钱在身上。” 张二呆愣,穷鸡儿一个,带钱? 想被人劫道吗? 有病没病? 男子没理他幽幽的眼神,意味深长的说道:“越穷越见鬼,要想夜路走得稳,还是装点钱好。” “装神弄鬼,你小子到底是谁?”张二忍不住开口问道。 “猫烨。” “猫爷?我去,别以为长了少年白就能充爷,你小子还不够格!” 张二说话已经算是比较委婉了,要不是看在对方高他一头,现在就能练上一趟老拳。 猫烨淡淡一笑,“耳朵不好使说明腰子不好,以后有空去找郎中,免得落下一身病。” 说完,他从帽檐里又掏出了一根纸烟,点燃后带着一阵烟雾自顾而去。 张二嘴角抽搐,“臭小子,你不是说没烟了吗?” “呵,这是最后一根。”空旷的街头传来了猫烨磁性的声音。 “爷爷信了你的鬼!”张二咬牙切齿,老拳攥紧。 第2章 闷大黄 夜晚寒凉,猫烨淡然而去,留下了张二一人接着蹲。 “这家伙虽然带着棍儿,看似凶恶,但目光还算通透,没什么坏心眼子,从面相上来看......” “嗯,穷鬼一个。” 猫烨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给张二下了结论,否则他不会介意出手收拾一下为非作歹之徒,尽管他这人很不喜欢当什么行侠仗义的好人。 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猫烨想长寿,又不想做祸害,所以...... 就这样了。 夜色又浓了些许,柔柔的月光洒下,反射着地上的水光,整条小东街素装银裹。 张二哈了口热气,双手搓动了一下,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叨咕一声,“去你老母。” 平白受这等子闲气,糟心透了。 狗屁的越穷越见鬼,你家二爷穷了一辈子,鬼没见到半张皮,比鬼黑心的凶汉天天见。 二爷要是有钱的话,还会沦落到夜里蹲点留守的苦差事吗? 老子夜道都不用走,一句“老师傅,包车!” 成堆的黄包车等着伺候爷。 张二挪了挪身子,从阴暗的墙旮旯里摸了出来,低头看着泡在水里的烟屁股,肉疼心也疼。 有心捞起来,可想想还是算了,烟纸已经被泡开,烟丝都散了出来,捞起来也没用,根本下不了嘴,咋抽? 唉...... 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大月亮,张二叹息一声。 想当年他哥仨还是三个小土贼,啥都不懂,就这么懵懵懂懂的闯世道,想着起码能混出点名堂来。 可混来混去,人模狗样没混出来,却连狗都看不起。 后来懂了,人在江湖飘,良心不值钱,要想混的开,就得没人性...... 张家这哥仨,可以不要脸,但绝对做不到黑了良心,所以他们便另外想出了一条生存的出路。 闷黑棍! 除了不闷人,其他啥都闷。 什么落单的小动物,又或是走失的家禽...... 白天踩点,看哪里的行情好,晚上蹲点,只要找到机会,一棍子闷下去,几天的口粮就有了。 而且皮毛还能值俩钱,换个三瓜俩枣啥的,不是问题。 只是近段时间,这买卖越来越不好做了,除了同行的增加之外,城里的动物家禽似乎也学精了,轻易不会被闷。 就像这几天蹲点儿的地方,还是哥仨火拼了一场,从其他人手里抢过来的...... 呸! 往泡散的烟丝上吐口老痰,张二放弃了捞起来的想法,自己得不到,其他人也别想沾光。 抱着肩膀,张二有了回家的打算,尽管家挺破烂,但总算是个窝,窝里还有亲人。 张二看着冷清的街道摇了摇头,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准能遇到大黄呢? 前不久,在闷棍这一行传出了一个谣言,说看见有条肥腻油足的大黄狗在街上游荡,当时闷棍行就炸了锅。 谁都知道现在的世道不好,人也好狗也罢,饿得像根棍儿,狼见了都会流泪,可这条大黄却吃了个肚满肠肥。 狗中的霸主? 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哇! 可惜生不逢时,在人类的地盘上,别说狗中之霸,就是条龙,也要下锅。 张家哥仨已经商量好了,等做完这笔买卖,拿着卖狗皮的钱去贿赂一下车行的把头,争取弄到个拉车的名额。 从此以后哥仨撸着膀子的干,不说活出个人样子,起码先把温饱解决了,从此不再闷黑棍。 哒哒哒...... 顺着十字巷口外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 张二双眼一亮,赶紧躲到了角落里,竖着耳朵屏息仔细听了起来。 错不了,绝对是狗爪蹬地的声响。 在这一行混迹多年的张二,练就了一身听声辨物的本事,耳朵灵着呢,根本不像那位男银说的,腰子不好啥啥的。 对此,张二嗤之以鼻。 现在的问题是,来的这货,是不是传说中的大黄? 如果是其他野狗的话...... 管他呢,先闷了再说。 张二做好了准备,棍儿也提溜在了手中,借着墙角的黑,压下呼吸后,完美的融入了进去。 哒哒声又近了些许,张二心中一乐,从步伐的快慢和行走的间距,以及声响的大小可以听出来,对方的体型一定小不了。 大黄,肯定是那条狗霸大黄! 也就激动了片刻,张二便克制住了情绪,作为资深的闷棍人士,控制情绪是必备的基础,只有初学者才会被情绪影响,这种人,往往都会功亏一篑。 现在的情况对张二十分有利,只要不被发现,凭他丰富的经验来判断,成功的机会很大。 潜伏,是成功的希望。 潜伏,是生活的向往。 潜伏...... 嗯? 声儿呢? 张二忽然一愣,莫非是被大黄发现了? 可能吗? 自己已经把呼吸压倒了最低,跟龟憋似的,地形也对自己有利,莫非是...... 闻见味儿了? 很有可能,一年到头打顶洗一回,身上的味儿能小才怪,平时走在大街上,那些有钱的主,隔着老远就能捏着鼻子目光点点。 可是,以往下闷棍的时候,那些小畜小生的都没这反应,看来,今儿个是遇到了辣手的主,怪不得会吃得肥头大耳呢...... 张二试着把脑袋探了出去,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了一下。 大黄呢? 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张二有些傻眼,古怪的是,他根本没有听见任何的响动,就这么凭空消失....... 来去无踪,遁地无形! 莫非真的是越穷越见鬼? 张二晃晃脑壳,很快打消了无稽的想法。 肯定是闻见了味儿,藏什么地方去了。 提着棍儿,张二来到了街道上,蹑足潜踪,二目如贼,仔细的查找了起来。 忽地,一道巨大的黑影从他眼前闪过,虽然速度很快,但依旧没有逃过张二锐利的双眼。 依稀间,他看清闪过去的是一只黄毛野狗,但体型大的惊人,堪比一头小牛犊! 不,应该没那么大,因为光线过于昏暗,也许是眼花了,关键是大黄的眼珠...... 为何会泛着瘆人的绿芒? 张二有点忐忑,这还是他加入闷棍行第一次感到怵头。 捏了捏手中的棍儿,似乎纤细了点,真要一棍下去,闷不翻对方可就糟了。 嗖! 黑影再次闪了过来,就在张二吃惊的时候,黑影停在了十字巷口,月光下,一条硕大的黄狗,满脸憨态的抖动着沾水的皮毛,目光有点怯懦,瞅了一眼杵棍的张二,下一刻...... 汪呜! 发出一声惊慌的狗吠,仓皇逃走。 追! 说时迟那时快,张二提着棍儿迈步如飞,追撵起了大黄。 刚才的疑虑和担心,都在那声仓皇的狗吠声中烟消云散。 大黄的体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只比一般的狼狗高出半个头而已,目光也没有发绿,就是一条肥美的大黄。 关键是大黄胆子小,这给了张二莫大的信心,他相信,凭着手中的棍儿和他学会的闷狗棍法,只要能追上,一棍儿闷不翻,但三五下应该可以做到。 大黄逃,张二追,一人一狗在寂冷的大街上撒丫子。 奇怪的是,每当张二牛气粗喘,累到想放弃的时候,大黄总会停下奔跑,趴地狗喘几下,随后还懒洋洋的抓抓耳朵挠挠下巴。 十足的挑衅! 再追! ...... 不知过了多久,张二追到了野外,这会儿月色渐淡,带着羞涩躲在了几丝云纤后面,月光斑驳,照得四野惨白凄冷。 张二气喘吁吁,看着黑山野岭、荒原枯树,不知为何,心底冒起了一股寒意。 从刚才开始,他便彻底失去了大黄的踪影,来回找了几圈,狗没找到,反而把自己绕了个晕头转向。 其实他知道,从大黄开始察觉到他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人撵狗? 撵的上吗? 除非那人是牲口,同样用四肢奔跑。 张二心情惆怅的叹了口气,这些年他发现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顺着来时的方向,张二往回走去,忽然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黏黏糊糊,还带着热乎气。 张二好奇的低头看去...... 靠! 好大一条翔! 膀子粗膀子长的一条大翔! 尼么,真会找地方拉野屎,人拉的还是狗拉的? 菊花疼不? 张二恶心的抖脚甩腿,人倒霉走夜道都能踩到屎,还是泡热乎乎新鲜出炉的屎条。 要不要这么晦气? 张二抖了个欢,一边叫骂一边抖。 在他身后,消失已久的大黄渐渐露出了身影,犬牙交错、绿芒闪烁,哪还有一丝老实敦厚的憨态,有的只是一张狰狞恐怖的兽脸,以及嘴角边滴落的黏液...... 月儿完全隐没在了浓浓的铅云中,天地陷入一片黑暗,四野寂空,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只有低低呜咽着的风声。 ...... 第3章 鸠占鹊巢 雨后的夜道不好走,一个趔趄就能摔。 猫烨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便先后看见有人踉跄摔跤。 细数了一下,俩醉汉,一老汉。 醉酒摔跤,没毛病,老汉滑倒,也正常,天黑道滑,只摔一跤,老汉的腿脚不错,平衡也好。 猫烨淡淡的看着,没笑也没扶。 记得前几日有人被讹,似乎就是扶了不该扶的人...... “好心人,帮老汉一把,我这把年纪起不来。”摔地的老汉满脸脏泥,可怜兮兮的喊道。 “我不是好心人,是过路人。”猫烨继续前行,一脸平静。 “你这人怎么这样,难道你家里就没有老人吗?扶老携幼是大炎王朝的传统美德......” 对于猫烨的冷漠,老汉似乎有些生气,说话时带着激动的腔调。 “我家没老人,都死绝了,还有,大炎王朝早二十年前就没了,谁还会留着传统的小辫子?”猫烨脚步没停,接着走。 老汉...... “臭小子,没一点同情心,缺德!” 猫烨,呵。 绕过巷子,耳根总算清静了不少,猫烨摩挲着下巴看着前方的分叉口...... 该往哪条道走呢? 猫烨不是路盲,但初来乍到,在这么大的楚城转悠,难免迷路,否则那会儿他也不会被豪雨堵在路上,最后饿着肚皮猫进旮旯胡同里躲雨。 犹豫半晌,他选择了左边的那条道,男左女右,是男人当然要选左边。 运气不错,往前走了一会儿,街道的景色看上去挺眼熟,应该是找对方向了。 顺着街道绕了一圈,路旁蹲着俩醉汉,一个呕哇哇,一个哼哧哧,猫烨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往前走出一段路,哟,熟人! 也不算熟,就是刚才打过招呼的那位老汉。 这会儿老汉挺精神,下蹲,甩臂,似乎在做体操,一见道上有人过来,老汉就想...... 摔。 下一刻,老汉愣在了原地。 “小伙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散步呢?”老汉脸色不自然的问道。 猫烨有些无语,自己这方向感,差得也太离谱了吧? “老汉,半夜不睡觉,锻炼身体呢?” 二人各自寒暄一句,之后气氛有些尴尬,也有些沉闷。 “小伙子,你该不会是......故意来找茬的吧?”老汉警惕的问道。 猫烨摇摇头,“我是在找路。” 老汉如释重负,脸色又鲜活了起来,“找路?问我就成,我可是这里的活地图,打光腚落地那会儿开始......” “瓦仓路怎么走?” 一句话,打断了老汉酝酿已久的情绪。 好无趣的小伙子。 “前方出了巷口往右,之后.....”老汉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致,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 果然是往右,老话有时也不灵...... “喂!这就走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老汉有些憋闷,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要不要这么傲慢? “下回在屁股上藏块垫子,放个薄点的,不容易露馅。”猫烨空灵的话声顺着街道传了过来。 老汉一愣,很快笑着点了点头,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小伙。 今晚收工,回家找薄垫子去。 阴影处,猫烨收回了目光。 这么大的年纪,为了混口饭吃,真不容易...... 呃,手留余香,会不会折寿呢? 猫烨的脸色有些不好,摇了摇头,他接着朝前走去。 这一回挺顺利,没用多少时间便找到了回家的路,等走进瓦仓路,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猫烨看着自家的门板,一阵无奈。 门板上的纸片真不少,大的小的,圆的方的,颜色也挺丰富,红的绿的,黄的...... 贴的也很结实,用浆糊里外刷了三遍。 还挺新。 龙虎烟馆,还你龙精虎猛,做个大丈夫! 春宵阁,春宵一刻柔情时,夜夜笙歌寻欢地,包君满意! 临福堂,入行三十年老中医,男人的病男人知道,包治百病,药到病除。 ...... 排列的顺序还不错,上面龙虎烟馆,紧挨着的就是春宵阁,之后便是临福堂。 贴纸片的人,很有内涵嘛! 不过这些都是小纸片,巴掌大小,最占地儿的是正中的那张寻人告示,几乎霸占了一半的面积。 猫烨瞅了俩眼,原来是寻找盐庄二掌柜的告示,上面写了一些二掌柜的样貌特征...... “酬金,一百银币!” 猫烨眉梢一挑,好丰厚的赏钱,只是...... 关他鸟毛事? “诶,锁呢?” 猫烨忽然发现,不久前刚换的新锁头,居然没了影儿,连套住铜锁的铁栓也一同消失不见。 遇到了偷锁贼? 真够新鲜的,猫烨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别具匠心的小贼。 连铜锁和锁把都偷,这位小贼是有多穷啊? 现在好了,就剩兜里的一把钥匙,没了插眼的锁身,光要个带把的玩意,多凄凉? 咻! 钥匙带着呜咽悲音破空而去。 扔了钥匙,猫烨不爽的一推门板,没推开,似乎门后有什么东西顶着。 啥意思? 偷了门锁还顶门,要不要这么可恶? 有心一脚踹开,最后猫烨还是忍了下来,家已经够破烂了,万一踢碎了门板,就真成了花子窝了。 要不,翻墙? 刚要转身,屋里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猫烨脸色发沉。 鸠占鹊巢,真是岂有此理! 啪,啪,啪! 门板被拍得又颤又晃,不大工夫,有人不痛快的吼了一声,“是谁?半夜三更的来敲门。” 啪,啪,啪! 猫烨不答,继续敲门。 “催命呐!等着。” 哐,嘎吱吱...... 门后一阵骚动,很快,门板被人打开了,露出了一个敞胸露怀的男子,三十来岁,小眼鸡贼,一身堪比搓衣板的精瘦排骨。 “你谁啊?”精瘦男子噘嘴仰脖,老大不乐意的问道。 猫烨不答,推开堵门的精瘦男子,径直往里面走去。 “耍横?哥几个,有人要砸场子!” 一句话,从院里呼啦冲来了三人,为首的虬髯黑须,金刚怒目,身旁二人一个歪嘴一个斜眼,手中都拿着根棍儿。 “朋友,擅闯民宅可是犯法的,识相的,滚!”虬髯大汉喝道。 猫烨点点头,“知道就好,我是这屋的主人,你们为何要擅闯我家呢?” 虬髯大汉发懵的眨眨眼,看看身旁二人,对方同样一脸懵逼,最后三人把目光投向了精瘦男子。 “说,怎么回事?”虬髯大汉发怒的问道。 精瘦男子喉结移动,“大哥,这屋明明一直空着,多少年都没人住,所以我才会......” “废物!”虬髯大汉骂了一声,转而对着猫烨笑了个难看,“误会,嘿嘿,这是误会。” 猫烨冷哼一声,“误会?难道门上挂着的锁头也是误会,屋里放着的衣物也是误会?” 门上有锁? 虬髯大汉再次怒视精瘦男子。 “大哥,昨夜来的时候门上根本没有锁头,至于衣物啥的,你们也看见了,就一地布条,还有......” 一听这话,猫烨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无心争执什么,直接朝屋内走去。 院内,四人晒着月亮杵棍,忽地,一声怒吼从屋内传出,四人同时一抖,情况有些不妙。 哥哥,兄弟,这局咋破? 风紧,扯呼! 呼啦,院内人影刮地皮,等猫烨怒冲冲的来到院里,就一地枯草,还有一地鸡毛...... 第4章 尿急 鸡打鸣,鱼肚白,旭日出,金辉撒。 新的一天开始了,迎着凉爽的晨风,街道上慢慢变得热闹了起来。 吆喝声,喧闹声,声声入耳。 家里事,屋外事,事事不宁。 日光透过窗户照在了猫烨的脸上,不多时,他微微凑动了一下眉头,睁开了双眼。 打了个哈欠,在床板的嘎吱声中,猫烨坐了起来。 微微活动了一下慵懒的身躯,刚要下床,床板嘶吼一声彻底断裂,凌乱的落在了地上。 猫烨扎马下腰,一招铁板腰,生生挺住。 大清早的就闹心。 猫烨不爽的看着乱糟糟的屋头,瘸了腿的凳子,少了嘴的茶壶,四分五裂的茶杯,变了形的衣柜,柜门上还有个大窟窿,明显是被人练飞腿踢穿的。 现在就连唯一还坚挺的床板也...... 眼不见为净。 猫烨直接出了房间,来到堂屋一看,心情更不好了。 满地的黑灰渣,还有几根烧剩的木头横七竖八的堆在中间...... 火堆是那四人留下的,雨后的夜里凉,生火取暖,顺便烧点吃食,煮点茶水什么的。 当时猫烨就想收拾一下对方,实在是太可恶了,明明有灶房不用,偏在堂屋里烧,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一点儿都不客气,万一烧了房子咋办? 又不是乡下,堂屋里有火塘,怎么烧都成。 不过后来一见火堆上烤着的鸡...... 味道真香,就像甜美的鲜花,轻动花瓣,召唤着火热勤劳的小蜜蜂。 今晚吃鸡,大吉大利。 吉利吗? 恐怕并非如此,单单房里一地的破衣,怎么看都不吉利。 猫烨数了数,一件没少,但都被撕破了,比布条稍好点,却也差不多。 不对,不是撕的,更像是被抓烂的,爪印很明显,还有股子尿臊味儿。 显然是只淘气的小动物干的,还是只力大、爪尖、牙利的小动物。 猫烨当时就想好了,千万别落在他手中,否则一刀咔嚓,生火打牙祭。 对了,菜刀被偷了,锅也没了,就连他最后的积蓄,十块亮锃锃的银币也消失了。 钱是王八蛋,是万恶之源,但这一刻,猫烨有种想闻钱腥味儿的冲动。 ...... 一穷二白的日子不好过,现在看来,早饭肯定是没着落了,衣服也没得换,那些破布条什么的都被他丢了个干净。 饿着肚子,猫烨来到院中,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新家,没有一点儿感动,只有一肚子的咕噜叽。 家,不算小,挺旧也挺破,两层的瓦屋,一间灶房,一处火窑,杂草丛生的院落,歪斜着几棵老树,还有一个茅房。 这个必须有。 好在水桶还健在,就是有点漏水,猫烨取桶打水,哗啦一声,从深井里打起的满满一桶井水,到他用的时候,已经没了三分之一。 洗脸,漱口,之后再饱饱喝几大口,洗漱带早饭,一顿解决。 出了门,猫烨拿根小棍儿当门栓,插好后又瞅了瞅门上的纸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明显比夜里要灿烂多了。 龙虎烟馆,春宵阁,临福堂...... 压低了帽檐,遮挡着有些刺眼的阳光,猫烨漫步在了熙来攘往的大街上。 瓦仓路可是楚城比较出名的大街,年代久远,似乎在大炎王朝之前那会儿就有了。 街道宽大,青石铺地,路两旁栽着柳树,地下有暗河,即便是在雨季,也不会被水淹。 街口的集市就是古玩市场,不过按照本地的习俗,古玩市场统称花鸟市场,除了古董字画之外,花鸟鱼虫样样都有。 遛鸟的,喝茶的,唱曲的,淘宝的,卖黑货的,几乎都汇聚在了这里,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说起猫烨的新家,其实就是他的祖屋,只是他从未来过,他真正的家在云城,可惜没了,故而他才迁回祖屋生活。 “号外,号外!” “战事大捷,剿匪行动大获全胜......” “盐庄二掌柜多日未归,知情者悬赏加倍,二百银币......” “闷棍帮再次炸锅,宣称已有八人下落不明......” 报童亮出清脆的小嗓音,卖力的叫喊着,这几天的重磅消息不断,可把这些小家伙们给累坏了,水都忙不上喝一口。 有路人掏钱,一睹精彩的内容,也有人摇头,不知在苦恼着什么。 “大哥,买张报纸瞧瞧,上面可是最新的消息。” 猫烨回头一看,小报童拉着他的衣角,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彩。 “没兴趣。”猫烨一拉衣角,粗鲁的打发了对方。 “去,原来是个目不识丁的大叔。”小报童牢骚一句,转身去往了其他地方。 猫烨嘴角一抽,真是个嘴贫的小家伙,知道这么说很欠揍吗? 算了,小屁孩而已...... 日头渐高,行人匆匆,猫烨一路打听着位置,总算没迷了道。 凉水不管饱,尿还多,很快,尿意来了,看着街上过往的人群,猫烨有些犯愁。 要不,找个旮旯解决一下? 寻思着到哪找个旮旯,身后几个小孩唱起了歌谣。 大炎亡,旧习殁,满街奇装小平头。 藩主多,地盘少,元帅都督一大箩。 烽烟起,战火燎,打打闹闹又一年。 你说啥,我听啥,说完听完睡大觉。 ...... 猫烨眼珠一亮,有了主意。 “小孩,过来。” 招手,唤来了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目光不自主的向下一瞟,是个带把的男娃子。 “老伯,有事吗?”男娃儿含着手指问道。 “我有那么老吗?叫哥哥。”猫烨一阵好气,不识趣的小鬼头,长大了一定没出息。 “可你长着白头发。”男娃儿用手指着。 呵! 好厉害的眼力,有当贼的潜力。 “我问你,哪有撒尿的地方?”猫烨压低声音问道。 “撒尿?”男娃儿疑惑的打量着眼前这位男银。 “对。”猫烨点点头。 “老伯,满大街都是撒尿的地方,就地解决最方便。” 猫烨脸色一沉,“别乱说,随地大小便不文明。” 男娃儿小嘴嘟起,随后不屑的摸出鸡儿,咻,长尿当空,撒得挺远。 其他小伙伴一见,哄闹着上来,各自掏鸡儿,撒了个欢,没鸡儿的就地蹲,很方便。 “看见没,我们都是这么撒的......咦,人呢?” ...... 街角处,猫烨阴沉着脸,找毛娃子问撒尿的地方,脑子没毛病吧? 凉水惹得祸,肚饿是根源,看来不把吃饭的问题解决,人会越变越蠢。 可现在是解决吃饭的时候吗? 是解决放水的时候! 三顿不吃饭,饿不死,但一顿不放水,真能憋死人。 尿意越来越强烈,猫烨有种活人被尿憋死的感觉...... 第5章 安定 呼...... 猫烨长出口气,终于舒坦了。 刚才要不是他眼尖,发现了昨夜那四人鬼鬼祟祟的身影,还真有些不好解决自己的生理需要。 等四人躲在胡同深处方便完了,后脚猫烨窜了进去,解裤掏龙,一气呵成。 墙角根的蚁窝遭了殃,一连五泡热汤下去,在黄汤地狱中全军覆没。 等出了胡同口,四人正蹲在一起咬耳朵,猫烨来到一旁,没露面,侧耳听着。 “你们听说了没有,昨晚张二无故失踪,到现在都没找到人。”精瘦男子说道。 “叫张二的多了去了,哪个张二?” “就是人称张家三棍的那三兄弟,老二便是张二,前些日子为了争夺小东街十字巷那处堂口,还和黑牛鞭干架来着。” “他也失踪了?” “可不是嘛,张大和张三都急疯了,闷棍帮的好多弟兄都去帮忙了,听说黑牛鞭也跟了去。” “嗯,黑牛鞭人糙但心好,是条汉子。” “要不,我们也去帮忙?” “废话,都是兄弟,能不帮吗?只是这事有些蹊跷,几天的时间,不在了好几个人,唉......”虬髯大哥打声哀叹。 “真特么邪了门了,怎么竟是我们闷棍帮的人失踪?难道是有人故意这么干的?” ...... 后面的话猫烨没听,虽然他感到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但还是那句话,关他鸟毛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长寿的真谛。 至于那位叫张二的倒霉蛋...... 小东街十字巷...... 似乎,大概,可能,就是昨晚躲雨时碰到的那位。 果然,越穷越见鬼。 ...... 六月的天,能热到让人发咆哮。 日头愈渐升高,路上的人群也散了不少,即便赶路的行人,也加快了脚步。 穿过几条大街,猫烨带着一身热气总算赶到了目的地,楚城安保局,负责楚城乃至周边县份的治安部门。 安保局外面真够热闹的,清一色的扛棍儿人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挑货的棒棒,等着抢活干。 “都给我散了,否则我就以聚众闹事,妨碍公务的罪名将你们法办!” 安保局大门,一位头戴警帽的虎背壮汉大声呼喝着,中气挺足,隔着老远都能感到耳中一阵嗡嗡。 猫烨摇了摇头,愚蠢。 果不其然,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安保局外炸开了锅,木棍林立,骂声成片。 乌糟糟,乱哄哄,不知道的还以为上演了拳武行。 猫烨取下毡帽,习惯的掸了掸,接着摸出了一根纸烟。 这可是他仅剩的一根烟了,抽完就断粮。 戴上帽子,猫烨轻吐一口烟,阳光的沐浴下散发出了短暂的一抹白雾。 希望这混乱的场面能在抽完烟后结束...... 刚抽了两口,从安保局大门走出了一位体态微胖的老者,一头精干的花白短发,面色沉稳,腰板倍儿直,带着股子威严。 “安静,大伙安静一下,听我先说一句。” 来人刚一冒声,乱糟糟的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安局长,你怎么来了?”警帽壮汉一脸窘态的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闹出这么大的篓子,我这当局长的能坐稳当吗?不是我说你,才当了几天的队长,怎么,尾巴翘起来了?” 安局长低沉着脸色呵斥一声,声音不大,给足了对方面子。 “我不也是心急,所以......” “所以什么?失民心者失天下,再胡闹,我让你回炉另造。” 狠狠瞪了一眼对方后,安局长清了清嗓音大声说道:“各位闷棍帮的朋友们,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激动......” “我们能不激动吗?都已经失踪好几个人了!” 人群中有人激愤的叫嚷了起来。 “人命关天,你们这些当差的是干什么吃的?” ...... 安局长没有出声,直到大伙的怒声渐渐停下,他这才说道:“我知道各位都是直性子的人,那我也不废话了,给我十天的时间,我安定保证能给你们一个交代!” “不行,十天太长了,最多五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们决不罢休!” “对,五天,多一天都不行!” 人群又开始混乱了起来...... 安定大手一扬,“好,五天就五天,办不到,你们拿我安定问罪,现在请大伙都散了。” “安局长,五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身旁的队长一脸担忧。 “毛躁啥?先稳住民心要紧。” “可到时候要是交不出人咋办?” 安定笑了,“好办,我辞职你游街,一拍两散。” “为啥要游街?”队长脸色难看了起来。 “呵呵,因为你是人民的罪人。” ...... 人群渐渐散去,猫烨的烟也抽完了,他暗自点点头,这位叫安定的局长显然是个有魄力的聪明人,可惜,跟班太垃圾。 少了闹事的闷棍帮,猫烨自在的走进了安保局大门,刚一进去,嚯!里面也不见得有多清静。 好些子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红脖瞪眼的,扯嗓嘶吼的,哭天抹泪的...... 还不如刚才的场面,起码都是清一色的汉子,吼起声来雄赳赳、气昂昂,阳刚豪迈。 “你有啥事?”刚站稳,安定身旁的队长就上前问道。 猫烨一阵好笑,真是个鸡贼儿,里面闹闹哄哄的不去管,自己刚一进门就来询问,偷奸耍滑。 “不是啥大事,就是一点小矛盾需要解决。” 队长板着的脸色当即松活了不少,“你的案子我来办,对了,你叫啥名字?” “猫烨。” 一听,队长就火了,“我去,多大个人就叫爷,你咋不叫祖宗呢?” 猫烨耸了耸肩,名字惹的祸,怪谁? 都怪那臭老头,偏赶着取这么个名,到哪都轰动。 “想叫祖宗也行,随你喜欢。” “你再说一遍?” 队长更火了,见过嘴贱的,没见过这么嘴臭的主。 猫烨无所谓,反正是对方提的要求,他也不吃亏,只是还没出声,转身离去的安定却停下了脚步。 “你说你姓猫?猫猫狗狗的猫?”安定好奇的打量着他。 猫烨听着老别扭,但又不好的说什么。 姓氏惹的祸。 “不错。” “你听说过一位叫猫天祖的人吗?”安定又问道。 猫烨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臭老头的名字?” 安定哑然,“臭老头?” 猫烨轻咳一声,“叫习惯了,他是我爷爷。” “什么!” 一声尖吼盖亚全场,顷刻间,所有人鸦雀无声,静悄悄的瞅了过来。 队长捂住双耳,咱的这位局长大人又犯毛病了,一激动就尖吼,声儿大不说还难听,跟掐住鸭脖让鸭叫似的。 猫烨神色有点恍惚,刚儿没注意,被吼了个正着,这亏吃的,有些冤枉。 防人之心不可无,需谨记。 安定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色微红的干笑一声,“小强,这人交给我了,你去办其他案子。” 猫烨斜眼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位队长,小强? 这名字有点意思。 “可是安局长,那边的案子......”小强队长苦恼的看着挤满的人群,跟插筷似的,根本没法立足。 安定神色一肃,“苟小强我可告诉你,案子不分大小,赶紧把闷棍帮的案子解决了,否则,游街!” 猫烨点点头,果然有意思。 就不知道这个姓氏,是姓狗呢还是苟呢还是枸...... 第6章 怎么死的? 送走了吵吵闹闹的李家婆娘,安局长的办公室总算安静了下来。 猫烨喝着茶水,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感激,刚才要不是安定从中调解,他相信,就凭李家婆娘的那身肥膘,能把他直接挤出水来。 是真胖,恐怕没个二百斤也有个一百五六,关键是个头不高,跟个碾陀似的,压秤。 安定喝了口茶,润了润有些燥热的嗓子,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李家老倌的日子......不好过呐。” “不懂?”看着猫烨好奇的表情,安定笑了。 “就那婆娘的身坨,压炕,炕都受不了,可怜咯,李老倌今年五十有余,可他婆娘才三十冒头,虎狼虎狼的。” 猫烨,一口茶水好悬喷出。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茶水,他重新打量着对面坐着的这位安局长。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师傅,厉害。 “抽烟?”安定递了根烟过来,脸色淡然,似乎刚才的玩笑话跟他无关似的。 猫烨没有客气,伸手接过了纸烟,目光一瞟,正阳门? 这可是好烟,市面上流传着这么句话,无人不抽正阳门。 看来安定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点燃纸烟深吸一口,烟雾刺激着肺叶,猫烨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你说,要是李家婆娘压在你身上,你受不受得了?”安定吐出眼圈,无由来的冒了这么句话出来。 咳咳...... 猫烨呛了口烟,果然是个老师傅,啥话都敢讲。 好在这会没喝茶,否则,非一口老茶喷在对方的脸上不可。 “有件事我不明白,李家请你去看房子,你怎么把人家屋脊上的瓦猫砸了呢?”安定淡淡的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瓦猫是用来镇宅的,不是用来克宅的,既然已经出现裂纹,说明瓦猫已经失去了灵性,继续安放在一屋之顶,一方之寸,只会带来厄运,砸了换个新的方能镇宅守家。”猫烨简短的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那后来为何会闹起来呢?” “我说换个新的瓦猫要十块银币,本来李老倌已经同意了,可他婆娘......你也见到了。” 当时闹得真凶,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像要吃人,下人拦都拦不住,最后还是李老倌一招横江锁腰,生生拦住了那婆娘,可也累得不轻,额头白毛汗那叫一个密密麻麻...... 现在回想起来,猫烨都有点怵头。 “外面的瓦猫只要一块银币,好点的也就两三块......”安定拉长了声调。 “那不同,猫家的瓦猫向来这个价,而且还是最低价。” 安定笑了,“忘了你是猫家的人了,对了,你家不是在云城吗,怎么会来本地呢?” “宅子被臭......爷爷卖了,没地儿住,好在这里还有间祖屋。”在外人面前,猫烨还是要给爷爷一点儿面子的。 “卖了?” 安定感到有些诧异,那可是一间大宅,地段好,环境好,交通也便利。 “为啥要卖呢?” “卖了还赌债。”猫烨摊开双手,似乎有些无奈。 安定嘴角微动,怪不得这小子会叫对方臭老头...... “那你爷爷呢?” “死了。” “什么?”一声尖吼,屋瓦震动。 猫烨堵着耳朵,这回他学聪明了。 “怎么死的?”安定一脸震惊的问道。 “双腿一蹬,活气一散,就这么死了。”猫烨觉得有些好笑,人死不都这样。 “本来要守墓三年,不过爷爷临终前还算通情达理,只让我守了一年......”这件事,猫烨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安定无语,守坟的事儿还能商量? 不愧是猫家人,异于常人,不走寻常路。 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安定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思中。 猫烨自顾自的抽烟喝茶,他知道对方请他来,还替他排忧解难,恐怕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猫家人,其中必有隐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无所谓,反正他也没啥事,就是肚子有些饿...... “你不问我怎么认识你爷爷的吗?”半晌,安定问道。 “该说的时候你自然会说,对吧?” 安定淡淡的看着猫烨,似乎又看到了猫天祖的影子,一样臭屁,一样古怪。 上梁不正下梁...... “其实我和你们猫家有些渊源,当年猫家发生的那件事......” 不等安定说完,向来温和的猫烨突然脸色一沉,“以前的事就别提了,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安定摇头一笑,好撅的脾气,好强硬的态度,猫天祖,你有这么个孙子,九泉下恐怕都会笑醒吧? 安定又递了一根正阳门过去,不过这次猫烨没接,看得出,刚才的话似乎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猫烨...... 生气了。 安定眉梢微挑,转而拿出了一包三炮台...... “我说安局长,明明有三炮台,你却拿正阳门,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猫烨抽着三炮台,神色明显缓和多了,顺手还把一整包烟都揣进了兜兜。 正阳门烟丝细腻,味道醇香,就是劲道差点,不像三炮台,烟味浓烈,又呛又辣,一般人不喜欢,但是部队上的军人却独有情种。 是人都抽正阳门,唯独爷们爱三炮。 一台三炮,弹无虚发...... 反正,血气方刚的爷们都喜欢这个牌子的烟,猫烨也不例外,尽管他并没有什么一战啥啥的嗜好。 安定也喜欢三炮台,不过有外人的时候他总是拿正阳门款待对方,毕竟抽正阳门显得更加绅士一些,只有在私底下,他才抽三炮台...... “安局长,还有三炮台吗?”摸了一包烟的猫烨似乎还有些不知足。 安定一阵好气,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吃拿卡要,跟你爷爷一副德行。 “怎么,白拿了一包三炮台还不满意?” “不是白拿,我可以打借条。”猫烨郑重其事的说道,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个贪吃蛇呢。 “手头有点紧?”安定敏锐的察觉到了重点。 “生意黄了,家也被盗,所以......”猫烨还能怎么说? 实话实说呗! “为啥不报案?”安定严肃的问道。 猫烨朝外瞅了一眼,整个安保局忙得是鸡飞狗跳墙,他那点儿事...... “算了,就当消财免灾好了。” 安定暗自点点头,拿出了几包三炮台,又递过了两块银币。 看着桌上的东西,猫烨没有伸手去拿,“这些当是借我的,以后奉还。” “再说吧。”安定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我问你件事,你爷爷的本领......”安定认真的看着他,“你学会了几成?” 猫烨瞳孔微动,果然...... “你是说坑蒙拐骗的本事,还是好吃懒做的绝活?” 安定有点儿惊讶,猫天祖,你究竟对你孙子做了什么? 在他心目中,你就是这个损样吗? “都不是,我问的是你们猫家真正的本领。”安定言辞确凿的问道。 ...... 第7章 啸铁 出了乱哄哄的安保局,猫烨感到心情有些沉甸甸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在好了,又吃又拿不说,还得了两块银币,看来自己悠哉的小日子...... 要到头咯! 一入官门深似海,一不小心就太监。 可大炎国早没了,没了鸡儿也当不了太监...... 猫烨苦笑一声,人穷志短肚囊空,给你天大的豪气,也架不住三天饿。 早知如此,刚才叫外卖的时候就该再狠点,起码多碟酱牛肉啥的,一顿甩够还能带点儿。 现在有烟有钱肚子也饱,是该添置一点家当的时候了。 两块银币,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下馆子吃顿火锅也就一块银币左右,白米,一块银币三十来斤...... 算了算想买的东西,家具,生活用品,行头...... 屋头也该重新翻新一下,又老又旧还破,二块银币明显不够花。 对了,还有门锁! 提起门锁,那是猫烨心头的小疙瘩。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摸了十块银币还不满足,偷门锁? 搂草打兔子啊? 一样不落。 ....... 日头渐渐偏西,烈日高悬,热浪袭人,地面上的空气扭曲着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半空中窜,无形中似乎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 热,好热! 猫烨压了压帽檐,加快了脚步。 他头上的这顶毡帽看着有些厚实,但却实用,冬天御寒,夏天遮阳吸汗,最主要的,能遮住他的一头银发...... 办公室里,安定看着一桌子的狼藉撇撇嘴,碗里盘里,比狗舔的还干净。 小伙子真够能吃的,早知道让伙房送两碗米线多好?省钱还省事,比外卖好多了。 瞅瞅,把庄严的办公室当啥地方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饭馆呢。 “猫烨......” 安定点了点头,“好名字,从光腚落地就成了爷,猫老哥,你就缺德吧,真怕玩不死自己的亲孙子?” “只是......怎么会长了一头的银发呢?” 安放敲打着桌面,刚才他没问,但并不代表他没看见。 “报告,苟老二说要见你。”门外的警卫严肃的敬了个礼。 “苟小强的弟弟?不见,让他滚蛋!” “是!”警卫再敬一个礼,刚要离开,安定的话声来了。 “小二,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警卫...... 看来今儿个安局长的兴致挺高嘛! ...... 夜色昏暗,到了掌灯的时候了。 猫宅的院子里,猫烨一头银发格外显眼,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随手拿起水瓢往桶里舀了一瓢井水。 咕噜噜几口,清凉的井水下肚,驱散了不少热气。 看着自家的屋子,猫烨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挺满意。 一下午的时间他都没闲着,忙里忙外,总算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还添置了不少东西。 水桶,水瓢,碗,杯子,茶壶...... 这些是日常必需品,必须买。 至于原来的那些东西,通通滚蛋,特别是那个破水桶,眨眼就能流水三成半,猫烨甩开膀子扔了个没影。 回味了一下逛街买买买的心情,真舒坦,不管进了哪家店,店老板都热情有礼,比伺候亲爹还真诚。 可惜,买完后的心情却总有些落寞,摸着兜里的分分钱,连个银角子都没留下,猫烨的心情好不起来了。 持家这事,任重而道远呐! 看了看黑沉下去的天色,猫烨拿过小包,吃饭。 包里装着些粗粮馒头,颜色不好看,发乌,口感也差,又糙又硬,但聊胜于无,起码能填饱肚皮,何况,猫烨还买了下馒头的冤家,卤腐。 不仅有卤腐,还有咸菜,呵呵,冤家聚头咯! 一根咸菜加点儿卤腐,可以吃下一个馒头。 两根咸菜的话...... 一阵风卷残云,包里的馒头少了一半。 猫烨不吃了,七成饱而已,剩下的余粮要替明天打算一下。 省吃俭用是穷人的传统,否则肚皮闹起了情绪,非跟你干架不可,关键是...... 你还干不过肚皮,百战百败。 借着月色猫烨出了门,临走的时候,他把小木棍又插在了门上,还特意看了一眼老旧将腐的门板。 干净了不少,尽管还有些纸片没撕干净,都怪浆糊涂的太厚,起了垢。 不过总体来说,还不错。 出了瓦仓路又走了一会儿,抬头一看,昨晚练体操的老汉已经来了,正活动着筋骨准备开张。 猫烨有些好奇,白天人多为何不做买卖,非要到晚上出来练练身子骨呢? “哟,是你啊小伙子,天刚擦黑就出来散步,不会又迷路了吧?”老汉一眼就看见了他,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你也来得挺早,不错,垫子薄了不少,不过要注意,摔得时候可不能太重。” 一回生二回熟,猫烨不是个冷漠的人,带着笑意淡淡说道。 老汉拍了拍自己的腰板,“嘿嘿,你放心,老汉十年如一日,早习惯了。” 原来是个老师傅...... 路过春宵阁的时候,猫烨特地打量一眼,夜里的楚城就属这儿最热闹,打情骂俏的,暗送秋波的,贼眉鼠眼的...... 莺莺燕燕,红粉绿带,美得不要不要的。 淡淡柔柔,芬芳馥郁,香得不要不要的。 “客官这里来,我们春宵阁的姑娘可水灵了,包君满意。”老鸨热情的上来就想拉客。 好浓的香水味,猫烨揉揉鼻子侧身躲过。 “咯咯,看不出还是个腼腆的生角儿,放心,春宵阁的宗旨就是客人至上,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熟的嫩的,随你挑,不满意我们不收钱。” 老鸨经验丰富,红唇白牙,口水星子噗噗。 “小哥别信这老鸡婆的邪,她家的姑娘全靠粉,上了粉是姑娘,擦了粉是婆娘,压床赛过鬼,腿毛全靠拔,不像我的金凤楼,各个赛西施,天仙儿般的美,琴棋书画样样通,吹拉弹唱一等一......” 春宵阁的老鸨当即急了眼,“龟婆,挑场子是么?” 金凤楼的老鸨也红了眼,“老娘实话实话,不服气?” 鸡婆斗龟婆,瞬间开撕,撕得真凶,薅毛抓脸扯衣服...... 趁着事情还没闹大,猫烨赶紧溜。 世风日下,就连肉皮生意也不好做了。 ...... 夜月初华,柔光淡淡。 猫家祖屋的院墙上,忽地跐溜上来了一小家伙,双眼金瞳,全身乌黑,不带一丝杂毛,就像一团乌云似的,往暗处的角落一蹲,能黑到一家。 梳洗了一会儿油亮的毛发,小家伙抬头疑惑的看了看院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子一动跳落在地,落地无声,轻盈无形。 窜进屋子来回绕了那么几圈,小家伙眼神渐渐发冷,它发现那些喜欢的玩具都不见了。 柔软的碎布条,可爱的青花碗,滚地的大茶壶..... 尽管屋里添置了一些新的玩具,可是上面没有自己独有的气味,这让小家伙很是不爽。 出了屋子,小家伙噌噌几下跳上房头,眼光亲昵的看着屋脊上的那只瓦猫。 上一次它就想亲近一下对方,可屋里的玩具实在太诱人了,玩得它乐不思蜀,等想起来的时候,摸进来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彻底毁去了它的兴致。 喵呜? 对着那只灰底青纹的瓦猫唤了一声,瓦猫高傲的抬头望空,神色威严,不苟言笑。 又唤了两声,对方还是不理,小家伙晃晃脑袋,自己已经够高冷了,对方居然更孤傲...... 知道不? 换成其他同类,本主子正眼都不会瞅一下! 小家伙有些生气,但不知为何,看着瓦猫,它又有点气不起来。 小家伙试着又靠近了一些,最后用它最喜爱的皮毛轻轻蹭了蹭对方。 冰冰凉,挺舒服,再蹭几下。 来了兴致的小家伙左蹭蹭,右蹭蹭...... 骨碌碌...... 哐当! 瓦猫落下屋脊,摔了个四分五裂。 小家伙呜咽一声,本主子的新玩具...... 小家伙是谁? 月下啸音,铁墨泛霜。 此猫,啸铁,又称乌云猫。 第8章 报恩的耗子 呼...... 大白龙出洞,嗷嗷着五爪冲向了寂寥的夜空,转而雾散形殁,消失一空。 猫烨弹了弹烟灰,看着熟悉的旮旯,看着熟悉的街道,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小东街十字巷,昨夜躲雨的地方。 今夜无雨,月色妩媚,猫烨将燃烧到底的烟屁股弹飞,在一抹淡淡的红芒中,他活动了一下肩膀。 今晚会有收获吗? 刚才听见了打更的声音,一慢两快,三更天,也就是子时,按钟表计算,夜里十一点左右。 漫漫长夜,有得熬了。 白天在安保局的时候,安定略施手段,用了点小恩小惠便迫使猫烨乖乖就范。 没法子的事,先不说对方摆平了无理取闹的李家婆娘,之后的三炮台,两块银币,还有一顿奢侈的午饭...... 当安定拉下脸子大手一伸,趾高气昂的说了句,“不办事可以,把欠我的东西还来,又或是蹲班房吃几天公家饭.....” 霸气十足,比地主老财还霸道。 这个时候,猫烨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服了软。 现在细想起来,这笔买卖似乎不太划算。 姜还是老的辣! 至于任务,听上去很简单,就是找出闷棍帮失踪人士的原因,期限有点短,三天。 包括今天在内..... “可恶的安定,明明有五天的时间,却只给我三天。”猫烨拿着三炮台,这一刻有种捏碎纸烟的冲动。 想想还是算了,三炮台可是好烟,而且也不关烟的事,真要毁了,他抽啥去? 窸窸窣窣......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猫烨灵敏的轻动了一下双耳,声音细微,步伐也很轻,像是什么胆小的小动物刻意保持着警觉,方便觅食。 猛的一回头,猫烨目光凌厉的瞪了过去。 吱吱! 墙角处,一只红眼肥老鼠吓得当场定格,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发出惊叫的同时,前爪举起,拟人的摆了个投降的姿势。 猫烨上下打量一眼,收回了眼中的寒,“真稀罕,小耗子都要成精了。” 红眼老鼠眨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坨。 小吗? 俺可是家族中最强壮的大耗,怎么到了这个男银的嘴里,就小了呢? 猫烨淡淡的转回了头,墙角的老鼠是不小,还挺肥,身上的肉嚯嚯的,但在他眼里不过如此。 曾经,他遇见过小腿长的耗子,一身彪子肉,凶光烁烁,嘴里的板牙像小号铡刀...... 不过这些事,他没必要去和一只老鼠说。 红眼老鼠一直保持着投降的姿势,半晌,似乎觉得对方没什么恶意,这才慢慢放下了小爪,四肢落地后一阵嗅嗅嗅,四外找起了吃食。 白天它不敢出来,否则一露头就被打,夜间才敢出洞,找点口粮填肚皮。 平时能找点碎米,馒头屑什么的,有时逮俩小虫加个餐。 小碎肉? 不要太奢侈吧! 肉嘎嘎? 简直是天堂! 嗅来嗅去,红眼老鼠来到了猫烨的身旁,因为它发现了对方衣服上沾着的馒头屑。 红眼老鼠的胆儿不大,磨蹭了好半晌才决定站起身子去讨口吃的。 呵,呸! 一口白痰从天而降,打得红眼老鼠翻身滚地,带着一头一脸的浆浆仓皇逃走。 猫烨收回了目光,一般情况下,他不会为难一只耗子,但对方身上的那层肥腻,却惹得他心头不爽。 人都要饿成了棍儿,耗子却一身肥,赏你一口飞天白痰,滚远点! 没了耗子的打扰,猫烨继续蹲。 夜色又浓了不少,小风飕飕的,跟啜泣的哭声似的,带着悲音呜呜呜...... 猫烨蹲的双腿有些酸麻,不由得有些烦闷了起来。 记得安定说过,闷棍帮昼伏夜出,而失踪的事件也都是发生在晚上,线索虽然不多,但指明了方向,所以猫烨打算来到昨晚张二蹲点的地方,看看能否有收获。 他的法子很简单,老鸦守死狗,耗到底,看看最后谁能胜利。 显然,从蹲点儿开始到现在,是他输了...... 要不,换个其他法子? 很快猫烨摇了摇头,人生地不熟的,瞎跑一通只会把自己绕昏头,一动不如一静,打太极的老师傅都是如此。 小师傅? 也成。 接着蹲......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咚!咚!咚! 打更的声音一慢三快,四更天到了。 猫烨闭目养神,忽地,耳朵一动,他睁开眼朝身后看去。 一只,两只,三只...... 八只红眼老鼠,个头都不小,清一色的灰毛小肥肥。 吱吱吱...... 挨着墙根并排站立的八只老鼠叫唤开了,猫烨惊讶的看着,这是要干群架的节奏? 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 小小的耗儿爷都敢和人类正面叫板,反了天了! 八只老鼠凶光目露,在一阵杂乱的叫唤声中,嗖,嗖,嗖...... 又窜出了几十条老鼠,而且数量还在增加。 新来的这些老鼠体型稍微小点,肉也没那么多,但一只比一只凶,尖嘴猴腮,红眼利牙,很是嚣张。 敢情刚才得罪那位是耗子王,现在把一家老小连带着亲戚朋友都叫了来,打算来个鼠多咬死猫? 猫烨一阵好气,自己这姓,还真是招惹老鼠。 “小耗子们,你们招惹错对象了。” 猫烨蹲着没动,轻缓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修长的手指凌空飞舞几下,随后轻轻一点自己的掌心。 这时候,情绪爆发的鼠群冲了上来,猫烨口中轻念一声,“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手掌一拍地面,气流激荡,劲力宣泄,一下便将扑来的鼠群震翻在地。 晃眼的工夫,大老鼠小老鼠,胖的瘦的,统统翻眼吐沫,肚皮朝上,除了墙角处依旧站立着的的八只老鼠,其余的全部昏迷在地。 八只老鼠可怜巴巴的相互惊愕一眼,下一刻,齐刷刷的抬起前爪,投降。 猫烨无语,这是老鼠吗? 老鼠精也不过如此。 淡然的看了一眼八只耗儿,猫烨轻轻一摆手,转回身不再理会对方。 刚才出手震慑鼠群是迫不得已,对于这些自力更生的耗儿们,尽管讨厌,却不至于动杀心。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耗儿也一样,否则杀孽太重,可能会影响气运。 猫烨想长寿,不想短命,所以...... 就这样了。 咣! 身旁传来一声脆音,猫烨低头看去,圆圆扁扁亮锃锃,这是...... 银币! 猫烨惊诧的看着地上的那块银币,又看了看叼来钱财的肥老鼠,对方感激的吱吱两声,随后带着一窝子耗儿跑了。 猫烨笑着拿起那块银币,果然是只耗子精,知恩图报,有了这块银币,让捉襟见肘的他又能微微挺直一点儿身板了。 落袋为安,拍了拍兜里的银币,忽然,猫烨的神色一变,目光移向了十字巷口...... 第9章 可敬还是可怜? 小东街十字巷口,渐渐聚满了四面而来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不知谈论着什么。 猫烨大致辨认了一下,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胖的少瘦的多,一个个手里都提着根棍儿。 看出来了,清一色的闷棍人士。 跟丐儿帮有的一比,区别在于,丐儿不仅有棍还有碗,方便乞讨,闷棍帮只有棍儿没碗,全靠自己的手艺吃饭。 猫烨悄悄跟了过去,离着一段距离,他把身形隐匿在了街角的阴影中。 人多嘴杂,声音乱哄哄的,猫烨仔细听了一会儿,大都是在谈论着关于失踪几人的情况。 人命关天,而且出事的都是闷棍帮的人,难免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所以帮里的人自发组织了起来,想查出事情的真相。 毕竟都是些社会最底层的人员,说话间不免粗言秽语,糙话连连,开口不是问候爹就是问候娘,被问候最多的对象,还是安保局的那帮子当差的,祖宗十八代一个没少。 猫烨摇了摇头,看来今晚某些人注定不会太平,打喷嚏能一夜打到亮。 越往下听,猫烨渐渐没了兴趣,线索几乎没听到,反而张家长李家短的琐事听了一堆儿,乌糟糟的灌了他一脑子。 当谈论的话题毫无意外转到了异性身上,猫烨觉得自己该走了。 异性相吸,自古如此,不管哪个年代,男子聚一起谈论最多的就是花前月下,风花雪月。 女人也不例外,挺正常。 正打算离开,忽然有人问道:“我说,你们见到张家兄弟了吗?” 大伙一听,这才发现人群中没有对方的身影,当即一个个张望了起来。 作为发起人,张家兄弟不在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虬髯大哥和他的三个弟兄也不在。”这时又有人说道。 “对了,还有黑牛鞭!” ......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开来,纷纷猜测着几人的去向,场面一下又嘈杂了起来。 猫烨摩挲着下巴思考了起来,照理说,这么重要的场合,张家兄弟应该会到场,事关张二的消息,怎么的也会留一个人听信。 至于虬髯大汉几人,回想白天听到的话,应该是帮着张家兄弟一起寻找张二的下落...... 可是,为何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呢? 猫烨抬头看了看夜色,四更二刻,也就是说,差不多在凌晨两点左右。 不知为何,他忽然涌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多年的习惯,每当出现心悸不安的感觉,准会有事发生,十分灵验...... 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了惊讶的喊声,“你们快看,那人是不是虬髯大哥?” 大伙纷纷侧目,寂冷的月光下,顺着小东街的另一头颤颤巍巍的走来了一个人,行走间似乎十分慌乱,没走几步便摔倒在了地上。 呼啦一下,人群围了上去,猫烨提气纵身跳上了房顶,飞檐走壁,几下便来到人群的上方,居高临下仔细观察着。 下一刻,在人们的惊叫声中,猫烨瞳孔猛的一缩。 这还是那位虬髯大汉吗? 分明就是个血人! 瘆人的是,虬髯大汉的左臂已经不翼而飞,染红的白骨就像折断的干柴暴露在外,胸口上撕裂着几道皮肉绽开的伤口,汩汩冒出的血水止都止不住。 蹭! 猫烨从屋顶跳落下来,拨开混乱的人群直接来到了虬髯大汉的近前。 “都给我闭嘴!” 一声暴喝,四周骚乱的人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快速查看了一眼对方的伤势,猫烨摸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塞进了大汉的口中。 “谁有水?” “我,我有。”一个半大小伙递过了一个水囊。 猫烨接过后轻缓的把清水喂进了大汉的嘴里,不多时,虬髯大汉微微睁开了双眼。 无神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突然间大汉惊恐的尖叫一声,“魔,魔鬼!” 猫烨眉头一皱,魔鬼?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和你在一起的人呢?”猫烨尽量保持着平静问道。 “死,死了,都死了!” “魔鬼,魔......” 最后的几声尖叫,就像释放出了虬髯大汉的所有生命,当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大汉瞳孔放大,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热气后,浑身彻底僵硬不动...... 猫烨闭着眼冷静了片刻,随后站了起来。 “这位朋友,虬髯大哥他......”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惊悚,直到现在,围聚的人们才慢慢缓过了一点儿神来。 “人死鸟朝天,埋了吧。” 说完,猫烨没理会炸了锅的人群,挤身来到外面,看了看地上留下的血迹,随后一晃身形,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地上的血迹时而浓稠、时而斑驳、时而隐没。 猫烨能想象得出,为了通风报信,一路上虬髯大汉忍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 血迹浓郁的地方,是因为鲜血流的太多,伤痛实在可怕,饱受折磨的虬髯大汉只能暂时停住了脚步...... 斑驳的血迹是因为对方一直保持着快速的移动,至于隐没了血迹的地方...... 回想起虬髯大汉一身破衣几乎撕碎,为了止住伤口中的血水...... 不愧是条硬汉,还是位通情达理的硬汉,可惜,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流芳百世? 猫烨摇了摇头,最多十天半月,这位虬髯大汉就会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听上去有点儿可怜,但这是事实。 活着,最重要。 ...... 血迹一直延伸到了城外,猫烨辨认了一下方位,城西郊外。 这是怎么回事? 张二明明是在小东街十字巷蹲点的时候失踪的,其他人也是在城里无故消失的。 莫非...... 想到虬髯大汉身上的伤口,以及临死前的惊恐,猫烨眼珠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乱世之秋必有妖魔横行。 都是些可怜可悲的人儿呐,连招惹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都不知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好你个安定,人情世故玩得真溜,一点小恩小惠就让我来扛刀......” 这一刻,猫烨一阵火大,他相信对方绝对知道些什么。 作为维持一方治安的长官,不可能愚蠢到连一丝的蹊跷都看不出来,除非那人是真蠢。 可安定不蠢,非但不蠢,还贼尖贼尖的,绝对的老师傅,随便挖个坑,都有人笑着乐着往里跳,自己就是例子。 被人算计的感觉让猫烨很不舒服,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必须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何况...... 总有算账的一天,对吧? 第10章 打狗头 城西三里坡,猫烨一路顺着血迹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土坡上的凉亭。 凉亭不大,几根木梁架了个顶,看上去十分简陋,是专门用来给赶路的商客歇脚的地方,又叫三里亭。 这是...... 血腥味。 猫烨凑动一下鼻子,神情凝重了起来,从刚才开始,他就闻见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明显。 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最后猫烨看向了凉亭后面的那片小树林。 味道是从林子里传出的...... 蹭! 猫烨提气纵身,脚尖一点木梁,轻轻落在凉亭的顶部,在行动之前,他必须做到心中有数,这也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何况,现在又不是救人的时候,鲁莽行事往往会适得其反。 淡淡的月光下,土坡后面的小树林带着点点的惨白,夜风袭来,枝叶微微晃动着,发出了沙沙的轻响。 如果是在白天,不失为一处养眼怡神的自然秀景,但在夜晚,却是那么的阴森诡谲。 “月盖林峰,一尾延山,素白朴华......” 观察片刻,猫烨从亭子顶端跳了下来,眼前的小树林就是一处普通的林子,没什么古怪的地方。 要说有,就是林子后面延绵着的山岭,从地形上来看,就像个葫芦口,林子正好位于嘴部的下方,跟吐出的绿丹似的。 民间称葫芦吐丹,汇聚着山岭的阴泽之气。 顺着亭子后面的土路,猫烨进了小树林,顿时视野阴暗了下来。 林子里的树木过于茂盛,枝叶交错,别说夜晚,就是白天也十分的昏暗。 对于常人,在这么阴暗的地方行走,如果没有照明的工具,几乎是寸步难行,但对于猫烨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走了一会儿,猫烨停下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疑虑。 静,实在是太静了。 除了枝叶时而晃动的声响外,连一点儿虫鸣的声音都没有,就像四周潜伏着什么凶残的野兽,震慑住了这方天地,万籁俱寂。 出于警觉,猫烨屏息静气,把身子隐匿在了阴影中...... 在林子的中央,有着一处宽阔的空地,地面上长满了杂草以及一些低矮的荆棘。 猫烨踏着月光来到了这片空地上,刚才他使用隐匿的身法一边前行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奇怪的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动静,除了眼前的...... 杂乱的草地上出现了大片的血迹,血水染红了草地,浸透到了下面的泥土,看上去仿若一片血色的泥沼,散发着熏人的腥臭。 显然,这里就是发生惨案的地点。 猫烨俯下身子,伸手沾了点地上的血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又认真的端详了一下。 血迹有些凝固发乌,气味也有些发腐,从时间上判断,案发的时候应该是在三更天左右。 擦去手指上的血迹,猫烨把目光移向了泥泞的草地,打斗的痕迹十分明显,除了凌乱的脚印之外,还有不少的碎布和断裂的木棍...... “这是爪印?” 猫烨比了一下爪印的大小以及深浅,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随后又查看了一下另外的爪印...... “似乎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摩挲着下巴,猫烨陷入了沉思中。 从现场遗留下的痕迹来看,从遇袭到被害,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见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凶险,遇害的几人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至于逃出来的那位虬髯大汉,应该只是一种侥幸...... 猫烨皱着眉头,谜团似乎解开了不少,但新的谜团却又将他笼罩在了里面。 其他不说,那些遇害者的尸体呢? 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几乎连渣都不剩。 这可能吗? 即便是再凶残的嗜血猛兽,也不可能一口把人整个囫囵下去吧? 除非是...... 魔鬼! 对于这个笼统的称呼,猫烨并不满意,他在意的是背后的凶手究竟是何等的存在,又或是...... 簌簌...... 空地的边缘忽然发出了一些零碎的响动,猫烨猛的转身,凝目看去。 阴暗处,蹲着一条硕大的黄狗。 猫烨眯缝起了眼睛,如果说对方只是一条普通的大黄,他可以不在意,然而这条大黄却是满头血污,别看一副憨态,但嘴里却叼着一截人类的断臂。 断臂的表面已经被啃得坑坑洼洼,露出了里面的白骨,些许的皮肉还粘黏在大黄的牙缝里。 吃人肉的大黄! 这种事在太平年间不常发生,但在战乱年代却见怪不怪。 别说是吃人肉的狗,就是人类本身,在饿到了崩溃的情况下,也可能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 易子而食,不是没有记载过。 短暂的对峙后,大黄扑棱扑棱晃动起了自己的尾巴,一副刻意讨好的嘴脸。 猫烨...... 几个意思? 莫非是自己想错了,对方就只是一条正宗的田园大黄? 尽管很肥,体型也大了不少。 下一刻,猫烨招了招手,就像在召唤自家的狗狗一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人畜无害。 大黄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还是晃着身子走了过来,步伐很慢,似乎心里有点不放心,试探着猫烨的态度。 猫烨点点头,真是条肥腻听话的大黄,一步三晃悠,一身的肥膘就像叠加的水波,骚动在毛发下一个劲儿的乱颤。 不大工夫,大黄终于来到了近前,猫烨抬起手做出了摸狗头的动作,大黄开心的摇着尾巴,狗头放低些许,似乎在渴望着温柔的抚摸。 嘭! 等来的不是温柔似水的体贴,而是当头的一棍儿。 啪嗒! 狗嘴里叼着的残臂落地,大黄在呆愣一瞬后抬起了凶狞的狗脸,脑袋上还肿着一个疼疙瘩。 哐! 猫烨抬脚对准下巴就是一下,一脚将来不及龇牙的大黄踢飞了出去。 落地后的大黄终于撕下了伪装,爆发出了狰狞的一面,翻起的嘴皮,抽动的嘴角,锋利的狗牙,以及那双泛着绿芒的狗眼。 猫烨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跟刚才一样,招着手就像亲昵的在召唤着自己的宠物。 大黄怒瞪狗眼,汪草,不要脸的人类,一次不过瘾,还来? 汪呜一声,大黄张开满嘴的利牙扑了上来。 猫烨收回了笑容,看来大黄不笨,吃了一棒学聪明了。 移步侧身,让过了咬来的狗嘴,猫烨举棒对准狗头又是一下。 嘭! 大黄被打得一头砸地,随后一阵乱爬窜了出去。 猫烨有些惊讶,好硬的狗头,棍儿都断了,狗头居然没事? 棍儿是刚才顺手捡的,既然断了...... 猫烨大手一挥,棍儿带着嗖嗖的尾音,哐的一下,又砸在了大黄的狗头上。 呜,呜汪汪! 大黄彻底发了狂,顶着狗头上的三个疼疙瘩,月下狂吠了起来。 第11章 烦躁的安定 狗跟狼差不多,都喜欢在晴夜朗月下抒发一下内心的情怀。 孤独也好,激昂也罢,吼两声才过瘾。 猫烨静静地看着,直到狗吠声落下,他也没有挪动地方。 叫唤够了的大黄凶狞的瞪着他,眼中的绿芒更加阴戾了起来。 微微晃动了一下狗头,大黄龇牙,真疼,能疼到骨头缝里。 不过...... 片刻的伤痛如果能换来一顿丰盛美味的人肉,值了! 嫌弃的将那截没剩下多少肉的断臂一爪拍开,大黄磨动着利齿,它喜欢吃肉,不喜欢啃骨头,尽管大多数野狗连啃骨头的机会都没有。 略微的停顿后,大黄发起了攻击,然而下一刻,它一个急刹生生停下了动作。 棍儿! 好粗好大条棍儿! 盯着猫烨手中重新抬起的棍儿,大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哟,狗眼怪尖的,这都能被发现。”猫烨晃动着手中的棍儿,淡淡的说道。 大黄一阵怒吠,狗眼又不是瞎眼,这么大的棍儿,看不见才怪! 忽然,大黄整个儿不好了起来,刚才的那根细棍都能把自己干趴下,现在换成粗棍儿...... “喂!现在不是发狗呆的时候。” 狗眼一花,猫烨举棍出现在了面前,手起棍落,大黄遭殃。 顶着狗头上的四个疼疙瘩,大黄疯狂逃窜,它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银究竟是何方神圣? 要不要这么快的速度? 要不要每次都打狗头? 要不要...... 汪呜! 尼么,又挨了一下...... 夜来鸟归巢,夜深月影淡。 这会儿,大黄带着累累的伤痕趴地吁吁,猫烨也觉得有些乏味,该打的他也打了,该扔的他也扔了,棍儿都用光了,可大黄依然如故,还是如此的顽强。 不愧是个野妖,脾气执拗硬邦邦。 要不,换个法子? 嗖! 最后半截棍儿扔在了大黄的脑袋上,在一阵悲鸣的呜咽声中,猫烨伸个懒腰,转身朝林子外走去。 大黄狗眼一动,就这么走了? 不带一丝的留恋吗? 可恶的男银,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啥? 就是为了过过手瘾,追着打狗头吗? 大黄不想回忆,回忆太痛苦,满满都是心酸血泪。 不过值了,一头疼疙瘩终于物有所值,换来了逃命的机会,不像刚才,不管怎么跑怎么逃怎么嚎,始终吃棍儿。 就在猫烨的身影刚一隐没在林子的黑中,大黄动了,快如闪电,一个跐溜窜了个没影儿。 片刻后,猫烨再次出现在了空地上,不慌不忙的捡起那截断臂,包好后看了眼大黄逃走的方向,接着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 清晨,安定紧锁着眉头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旭日带来的晨辉,额间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些许。 推开窗户,凉爽的晨风吹拂进来,卷走了一屋子的烟雾,也给满脸疲惫的安定带来了一丝清爽。 摸了摸衣兜,正打算点上一根纸烟,却发现烟壳里空空如也,捏瘪后随手一丢,安定回到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散乱着各种东西,唯独没有烟。 安定的烟瘾本来就大,在部队上的时候就是如此,特别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他的烟瘾完全可以媲美工厂里的烟囱,滚滚如云。 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安定用力一拍桌子,尖吼一声:“外面有没有带活气的?滚进来一个!” 哗啦! 桌上文件雪崩,掉了一地都是。 “报告!”门外的警卫严肃的敬了一个礼。 “报你姥姥的道,老子现在没心情听你瞎扯淡!”安定一声飙,吓得警卫裆下颤。 战战兢兢的进入屋内,警卫偷眼一看,我滴个乖乖,不愧是个老烟枪,不,是老烟囱,瞅瞅,都把屋子熏成啥样了? “猫烨回来了没有?” 这句话已经问了不下十遍,每一遍都没好事。 “没,没有。” “还没回来!你们这帮饭桶干什么吃的?去他家找了没有......” 警卫低着脑袋叹口气,果然,又挨训了。 一顿雷火,安定骂累了,挥了挥手,“去给我买几包烟,记住,要三炮台,其他牌子的不要。”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见警卫一动不动的杵地,安定无由来的又是一阵火起。 “局长,那个,烟钱......”警卫小声的嘀咕着。 安定摸了摸衣兜,又掏了掏裤兜,这才想起来,昨个夜里走得匆忙,别说带钱,就连鞋都忘了穿,撒着双拖鞋就出了门。 “先欠着,赶明儿还给你。” “可上次和上上次的烟钱你还没还我呢......”警卫的记性贼好,心里一直记着本账,如数家珍。 “多大点钱?老子会赖你的账吗?” “不赖账为啥老不还钱......” 安定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真是个没眼力劲的警卫。 “滚!” 警卫苦哈着出了门,局长的脸,老天的腚,说变就变。 安定烦闷的拿起茶杯,杯里无水,茶叶倒是挤了个满,去拿水壶,晃了晃,不见水响,水壶却嚎了个脆儿。 眼皮一跳,看来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啊! 坐回椅子上,安定目光灼灼的盯着桌上的烟灰缸,伸手,拿起了半根扭曲着的纸烟,随后心满意足的点燃,狠狠抽了一口。 烟雾袅袅,安定揉了揉太阳穴,缓和着一夜的疲劳。 一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就感到脑仁有些发疼。 乱哄哄的砸门声把他直接从睡梦中揪醒,撕开眼皮第一件事就是赶往安保局。 当时的场面真够混乱的,大量的人群把安保局围了个水泄不通,吵闹声、叫骂声、哭喊声,吵得他一头俩大,嗓子吼干了都无济于事。 好在没有产生什么冲突,否则他这个当局长的难辞其咎,记得上一任局长就是因为激起了民愤被直接撸了官职,听说现在还关在什么山旮旯里种大洋芋呢...... “一条人命,六人失踪,加上之前失踪的......” 安定攥紧双拳,指关节微微发白,下一刻...... “靠,老子的烟!” 重新刨出半根还算可以下嘴的烟,安定重新点燃抽了起来。 派出去的藩警已经回来了,但是呈上来的报告却让他触目惊心。 大量的血迹,零星的碎肉...... “该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短短数日的时间,失踪了这么多人,就算是死了,可他们的尸体呢?” “难道真是被什么野兽给拖走了?” 很快他摇了摇头,除非出现了数目惊人的狼群,否则什么野兽能够一次拖走那么多的尸体? 撑死也吃不掉吧! 难道是为了过冬储备食物? 去你的,现在是夏季,隔着冬季还有一个秋。 储备粮食? 就不怕到时烂成一堆骨头! 而且经过法医的初步判断,死去的那位虬髯大汉,身上的伤口根本不是一般的野兽可以造成的,除非是熊或是老虎一类的大型猛兽。 下午还要去上级部门汇报工作的进展...... 安定苦笑一声,起身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文件。 哐! 大门被人粗鲁的推开,安定神色一动,好个小兔崽子,以往磨磨蹭蹭,能偷懒就偷懒,今儿个手脚真麻利,看来刚才自己发的那通火...... “安局长,真勤快,捡钱呢?” 一句话,激动得安定好悬闪了老腰。 第12章 荒灵 愁容终于消失在了安定的脸上,他激动的上前一把握住猫烨的手,刚想开口,却发现手中一阵油腻。 “不好意思,刚才喝了两碗稀豆粉,吃了四根油条,忘了擦手。” 猫烨很自觉的收回了手,随后从桌上摸了张纸,左擦擦右擦擦。 安定嘴角一抽,这小子,真够悠哉的,居然还有闲心吃早饭。 问题是,吃油条你不会用筷子夹吗? “臭小子,你拿啥擦手呢?” 看着对方手中揉成团的文件,这一刻,安定有种想抽人的冲动。 ....... 办公室里终于清爽多了,没有了散落的文件,没有了随地可见的烟头,就连烟灰缸也干干净净,看着都自在舒服。 热腾腾的茶水放在了安定的面前,不等端起来喝一口,对面,猫烨吹着茶沫子喝了个香。 安定点点头,果然是猫家人的作风,一点儿也不见外。 紧了紧腰间的皮带,安定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吃早饭上,何况,他现在有那个心情吗? 随便吹了吹热气,安定快速的喝了口茶,看把他渴的,嗓子嗷嗷冒烟。 喝的急了点,安定吸溜一声,忍着烫把嘴里的热茶一咽到肚,舌头都起了一层白。 “昨晚有什么收获吗?”含糊着声音,安定问道。 “收获不小。”猫烨自顾自的拿出三炮台,自己点了一根,却没发给对方。 放在刚才,安定一准发火,不过现在...... 麻利的点燃纸烟,长长的吐出一口白龙雾,安定瞄了一眼自己的抽屉,嘿嘿,地主家的余粮又充盈咯。 “快说说有什么发现?” “昨晚上,闷棍帮又死了七人,分别是张家兄弟......” “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安定打断了话声。 有些话他懒得说,否则真要掏心窝子吐诉一下昨晚的苦水,能把猫烨淹了。 猫烨弹了弹烟灰,“可以,不过在说之前,我希望你也能坦诚一些,我这人有个习惯,不喜欢被人当牲口使唤。” “什么意思?”安定脸色微沉。 “我想知道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透过帽檐的边缘,猫烨认真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安定闷闷的抽着烟,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片刻过后,他把烟头掐灭,皱着的眉头也渐渐松缓了下来。 “我卖的是灵药!” 换其他人,难免会噗,但猫烨却很认真的听着,“愿闻其详。” “因为你是猫天祖的孙子。” 猫烨歪了歪嘴,真是我的好爷爷,到哪儿都有您老的事儿,下回上坟,烧鸡少一半,陈酿老酒我自己喝......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这不是一件单纯的失踪案?” 安定点点头,“我是从部队上来下来,遇到的事儿要比一般人多,当时在接手这件案子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上报,反而要自己扛下来呢?” 安定苦笑一声,“说得轻巧,别忘了现在是什么年代,即便是在大炎王朝那会儿,办案也必须依靠证据,何况有些事是见不得光的,否则引来什么社会舆论,民心不稳将是国之不幸......” 说完,安定严肃的看着猫烨,“我承认是我利用了你,但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 “打住,这些大帽子别往我头上扣,没看见我自己也有一顶帽子吗?”猫烨轻轻一弹帽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安定老嘴干咂俩下,现在的人都学精明了,不像以前,长官在台上一阵吆喝,台下千百人嗷嗷着撸袖就干,多火辣多热情。 “你和我爷爷真的有交情?”猫烨忽然开口问道。 “交情不浅,当初我和猫老哥......” “有交情就成。” 猫烨及时打断,看他不耐烦的样子,似乎对于自己的爷爷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生怕多听一句都会惹来一身臊。 真是一对儿血浓于水的好爷孙...... 安定不爽的闷了一口茶水,把酝酿了一肚子的话给冲了回去。 “看在爷爷的情面上,这件案子我可以帮你,不过只此一回,下不为例。”猫烨言辞确凿的说道。 安定笑了,笑得老鸡贼,“就这么说定了。” 猫烨忽然有种掉坑里的感觉,回想一下刚才的话,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现在你可以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了吧?”绕山绕水,安定终于把话题绕到了正题上。 “这件事有些复杂,具体的情况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此案的凶手......” “凶手是谁?”安定激动的问道。 “凶手不是人,是畜生!” 一句话,气到安定能吐血,不过很快,他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你指的畜生是......” “有狡猾的野畜,也有残忍的凶畜,最主要的,这些小畜生都不是一般的畜生,而是......” 一句话老多的畜生,安定耐着性子听着,但隐约中他觉得,对方的语气怎么像是在指桑骂槐呢? “而是什么?” “不知道你听过荒灵这种东西吗?”半晌,猫烨冒出了这么句话来。 “荒灵......”安定手指叩响桌面,微微皱起了眉头。 猫烨淡淡的看着没出声,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事情。 很快,安定停下了手指,转而一笑,“你是在试探我吗?” 猫烨点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你认识我爷爷,也知道我爷爷的本事,那么对荒灵这种东西应该不陌生。” 好个滑溜溜的猫崽子...... 爷孙都是一副德行,狡猾狡猾的。 “乱世之秋,无序天罚,落荒降灵,浩劫人间......你说的荒灵是这个意思吧?” 猫烨把头转向了窗户,点点的目光中泛着一丝缅怀。 “不错,荒灵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它从何而来无人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代表着杀戮和浩劫,一旦出现必将引来可怕的腥风血雨......” “你的意思是......” “我在那只黄毛畜生的身上,似乎嗅到了荒灵的味道。” 安定手指一颤,“你能肯定吗?” “若非如此,黄毛畜生怎么会变成小野妖?” “小野妖?”安定问向了重点。 “野妖有很多种,不过都是因为荒灵附身而产生了变异,换句话说,就是妖怪。”猫烨简单的介绍了俩句。 安定额头上的皱纹加深了几分,“你有证据吗?” 猫烨掏出几样东西放在了桌上,安定仔细端详了一下,分别是两撮毛发,一颗牙齿和一截断臂。 毛先不说,安定惊讶着那截几乎被啃光了的断臂,还有那颗巴掌长的利齿。 “这颗牙齿?” “野妖换牙留下的。”猫烨淡淡的回道。 安定更惊讶了,这么大的牙齿才是乳牙,可想而知,等换上了新牙,又将是多么的骇人。 “这不算什么,野妖会一直生长,每换一次牙,就会变得更凶残。” 一听这话,安定生涩的咽下一口沫子,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猫烨指着两撮毛发说道:“金黄色的短毛是那只黄毛畜生的毛发,红色的长毛的是凶畜留下的。” 安定拿起毛发,金黄短毛较为柔软,但比一般的毛发有韧性,可那撮红色的长毛,尖细锋利,拿在手里就像拿着一把钢针。 “这截断臂?”安定疑惑的问道。 “这是野妖犯罪的证据,断臂的主人是昨晚遇害的虬髯大汉,现在归你了,是要留着当罪证,还是物归原主,悉听尊便。” 安定...... 第13章 苟小财 早晨的太阳最适宜,不热却温暖,吹着晨风,人精神,气色也足。 日头一旦升高,气温蹭蹭上窜,晒得人精神萎靡,小汗不断。 街道上,猫烨略显疲惫,忙碌了一个晚上的他,终于可以回家舒坦的睡个饱。 “号外,号外!” “楚城外惊现凶残的吃人野兽,迄今为止已有十六人遇害,闷棍帮夜堵安保局讨说法......” “盐庄二掌柜七日未归,悬赏二百银币,知情者发财的机会来了......” 报童清脆的嗓音缭绕在清晨的大街上。 猫烨嘴角上翘,安定这个老师傅,脑子溜溜的,一通瞎掰掰就把场子圆了回来。 “哥哥,买报纸吗?” 猫烨身后一紧,回头看去,小报童幼稚的脸上绽放出了热情的笑容。 刚想挥开对方的小手,蹭!从旁边窜出个小家伙,一把拉开报童的小手。 “二娃,你找错对象了,这位大叔不识字......” 细小的嘀咕声一字不差的落入了猫烨的耳中。 真是个机灵的娃儿,谁家教出来的? “可是葫芦哥,他明明是个大哥哥,怎么叫大叔呢?”二娃天真的问道。 “你懂什么,那人长着一头银发,叫大叔已经是给了面子......”葫芦哥接着叽歪。 猫烨,呵! 鬼头鬼脑的葫芦崽子,头上怎么不长根藤儿呢? ...... 终于回到了家门口,猫烨站在门外,眼睛眯缝了起来。 充当门锁的小棍儿没事,好好的插在上面,有事的是门板。 龙虎烟馆,春宵阁,临福堂...... 寻人告示! 这年头的生意不好做呐,瞧把这些人忙的,晚上不睡觉,都当起了夜猫子。 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最重要的是睡觉。 打了个哈欠,猫烨推门走进了院里,很快,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好热闹的家,瓢碗一地,不是碎了就是裂了,还有那只水桶,好多伤痕,惨不忍睹。 擦,才买的白米! 晒谷子也不用占这么大块地吧? 这些都算了,关键是老宅屋头上的那只青灰瓦猫,尽管老朽,但起码还能支撑个把年,现在好了,彻底粉碎,一命呜呼。 看着满是裂纹的瓦猫脑袋,猫烨抬脚踢飞,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趁早滚蛋! 瓦猫碎,家不宁,这是要发生凶兆的节奏? 小魑魅就想在猫家掀浪? 信了你的邪! ...... 安保局办公室内,整理好资料的安定低头划拉着碗里的米线。 什么长,长上天? 米线长长长上天...... 吸溜一大口,半碗米线入了嘴,喉结移动,囫囵下了肚。 “报告,苟老二来了。”警卫喊道。 “让他滚蛋!”安定含糊一句,继续低头扒米线。 不等警卫转身,门外跐溜进一人,动作神速。 “苟老二,局长没说要见你。”警卫赶紧阻拦。 “老二你爹,我是局长的干儿子,叫二爷!”来人撅起下巴,抬头仰视。 “苟老二。”警卫低头俯视,称呼不变。 “行了,你忙去吧,让小财留下。”安定不耐烦的挥挥手,警卫立正敬礼,昂首挺胸的离开了。 苟小财努努嘴,没礼貌的看门狗,典型的狗眼看人低,小鞋穿不? “嘿嘿,干爹,吃饭呢?”见人下药是苟小财的专长,转眼笑嘻嘻的凑到了安定的面前。 “你吃了没?”安定抬起大碗喝汤。 “还没呢。” “那还不赶紧去吃,跑我这儿来干嘛?”安定顺嘴打哇哇,直接下了逐客令。 “几天没见干爹,怪想的,这不,专门来看望您老一下。” “就空着手来看望吗?”安定放下碗,悠闲地拿起了三炮台。 苟小财急忙掏出火柴点上,“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正宗的老井酒,晚上就送您家去,顺便弄俩菜,我们整几口?” “行了,少给我扯淡,说吧,什么事?” “不是啥大事,就是想问问盐庄二掌柜......”苟小财很自觉的从桌上顺了根烟。 安定鼻喷小白龙,“没消息。” “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哪?” “不知道。” “他有没有姘头又或是与人有过节?” “无可奉告。” “干爹,二百银币的赏金......” “关我屁事!” 苟小财...... 真是个好干爹,金刚不动,水火不侵。 “问完了就走吧,对了,有时间去看看你哥,这段时间可把他忙坏了。”安定挥挥手,赶苍蝇。 苟小财嘴角一撇,“就他那头人熊,忙点好,走了!” “等等,晚上的老井酒?” “今晚我有事,改天再孝敬您老。”带着尾音,苟小财出了门。 安定摇摇头,可恶的臭小子,好的不学,却学会了一身偷奸耍滑的痞子习气,也怪当年自己太忙,抽不出时间多陪一下...... 陪个屁! 明明就是这小子不学无术,否则他大哥苟小强为什么成器,而他却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做发财的白日梦? 有时候他都会怀疑,俩兄弟到底是不是一个娘生的,差别要不要这么大? “诶?我桌上的烟呢?” “小财,你个狗崽子!” ...... 猫烨啃着昨天买的粗粮馒头,心情不爽到了极点,尽管屋里屋外已经被他收拾干净,屋头上的瓦猫也焕然一新,可他依旧不爽。 两块银币全打了水漂,泡都不冒一个。 早知如此的话,昨天他何苦来着? 看着手里的冷馒头,猫烨点点头,亏得自己牙口好,否则一嘴下去,馒头没事,门牙能磕了。 第一次,猫烨对隔夜的粗粮馒头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是馒头吗? 石头吧! 猫烨相信,凭他的手力,一馒头打出去,能干趴一只大狼狗。 昨夜的大黄不算,那是野妖级别的狗。 呜呜呜...... 迎着暮风,屋脊上的新瓦猫发出了一阵低低的风鸣声,只有工艺上乘的瓦猫才会发出这种空明的声音。 这只新的瓦猫出自猫烨之手,本打算卖给李家,谁知李家婆娘...... 对吧? 所以只好留着自己用了。 不过按照当地的习俗,安放瓦猫必须择双数吉日,还要请来大师举办一场开光的祭祀仪式。 过程十分讲究,也十分繁琐,没个大半天的光景根本办不好。 猫烨没心情去捣鼓那些琐碎的杂事。 挑日子,做祭祀? 免了吧,猫家什么来头,需要做那些虚头巴脑的事儿? 有那时间,睡个大头觉多好。 猫烨将剩下的几个冷馒头随手一丢,实在是太硬了,万一崩缺颗牙,得不偿失。 泡软了再吃? 算了,有那闲情逸致,出门甩碗卤面多实在? 香喷喷的肉帽往上一浇,再加上一碗加了葱花的肉汤,吃香喝汤,管饱实惠还好吃。 又不是没钱,老鼠报恩的那块银币可别还在兜兜里揣着呢。 出了门,猫烨一路寻觅着面馆。 楚城的面馆不多,米线馆倒是不少,汆肉米线,鲜花米线,过桥米线...... 猫烨不想吃米线,不是嫌味道不好,而是那玩意当时管饱,可一泡黄汤下去就饿。 晚上还有事做,不吃点实在的,怕体力跟不上。 ...... “小伙子,这么早就出来散步了?”不出意外,习惯做夜间生意的老汉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不是散步,是出来吃碗面。”猫烨点了点头。 第14章 换个玩法 老汉的身子骨依旧硬朗,背不驼腰不弯,腿脚灵便,就是神色间带着一丝愁云。 一连几天没开张,是挺愁人的。 猫烨递过一根三炮台,老汉没接,客气的推了回去。 这年头不抽烟的人并不多见,一问才知道,老汉以前也是个大烟枪,连鸦片都沾过,后来家道中落,生活逼迫下,戒了。 “小伙子,抽烟对身体不好,鸦片更沾不得,你看我,戒了后身体倍儿棒,不是老汉吹,以前夜里三泡尿,如今打顶一泡。” 猫烨淡淡一笑,自个儿点上了烟,轻吐一口,老汉鼻头凑动,闻了个过瘾。 生活是把刀,削肉刮骨,剩下的只有可怜巴巴的委屈和苍白无力的挣扎...... “告示上说,城外流窜来了一群吃人的野毛畜生,让大伙夜间不要出城,否则后果自负......” “听说上面下了指示,专门成立了什么捕猎队,今晚就开始行动,希望老天保佑,让捕猎队的人顺利灭了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野毛畜生......” 今晚打畜生? 猫烨笑而不语,如果捕猎队能派上用场,要他何用? 安定就是安定,小招一套一套的,说不准啥时候就能升官发财。 ...... 按照老汉的指点,猫烨寻摸一会儿,找到了面馆,只是看着俩家并排开着的馆子,一时间他犹豫了起来。 左垂手《杨家老面馆》,小店不大,牌匾一般,锅灶老旧,陈设简陋,但吃面的人多,队伍都排到了街面上。 右垂手《杨记牛肉面》,小店也不大,但牌匾挺新,锅灶明亮干净,应该是才开的,就是吃的人挺少,猫三俩人。 瞅了瞅天色,昏暗的天边挂着一抹余晖,晃晃眼的工夫,太阳老爹就能一个跟头翻下去打呼噜。 “算了,时间紧迫,就右边新开张的面馆好了。” 猫烨违背了老汉的意见,抬脚走进了《杨记牛肉面》,面馆的主人倒是挺热情,招呼落座后,手脚麻利的开始煮面。 不大工夫,一碗热腾腾的卤面摆在了桌上,盯着碗里的面,猫烨...... 好贫穷的一碗卤面,肉帽小得像肉渣,酱料也少,怎么看怎么像一碗光面。 “老板,打碗汤。” 很快,牛肉汤也上来了,猫烨低头看去...... 好清澈的一碗牛肉汤,白开水吧? 尝了一口,猫烨肯定碗里的不是白开水,但味道实在是清寡,就像老牛在里面涮了涮蹄子。 老板人不厚道,怪不得没几个人吃呢。 看着其他桌的客人,一脸黑云的划拉着面条,有种敢怒不敢言的感觉。 猫烨摇摇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失算。 有心埋汰俩句,想想还是算了,口舌之争他不怕,但实在是耽误时间,一旦揪扯起来,没个一盏茶的工夫下不来。 关键是赢了也没啥意思。 免顿面钱? 没那必要。 吃面! 划拉一口,猫烨吃不下去了,要不要这么淡? 嘴里简直能淡出个鸟来,不如在家啃馒头,起码还有咸菜和卤腐。 “老板,加点酱油。” “老板,打汤。” “老板,有咸菜没......” 老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我说小伙子,四分钱一碗的面,要求多了点吧?” “四分钱也是钱,不是吗?”猫烨没想着说,但嘴不听话,满满一嘴面都塞不住。 老板蔑视一眼,“穷虱子一个,想吃咸菜,旁边老杨头的面馆有的是,不过他的面五分钱一碗,你舍得吃吗?” “可我现在是在你家吃面。”猫烨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 “小哥说的不错,你这老板不实诚,面难吃肉帽又少又碎,汤也没味道......” 吃面的几人趁机起哄,宣泄着内心的不忿。 老板眉梢一挑,看来是遇到刺头了。 阴冷的一笑,想他杨某人纵横商海十数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小小一根刺头而已,一个屁就能崩飞。 “不如这样,本店有个规矩,凡是挑理的人都有一个挑战的机会,只要赢了,面钱分文不收,小伙子,你敢挑战吗?” “愿闻其详。” “我重新做碗面,只要你在限时内吃完就算你赢,如果吃不完......” 啪! 猫烨摸出一物往桌上一拍,老板目光一激,顿时哑然。 圆圆扁扁亮锃锃...... 银币! 起早贪黑为了什么? 呕心沥血又是为了什么? 都是为了桌上的这个小祖宗! “老板,你的挑战太老套,不如换个新玩法,赢了,这块银币就是你的。” 猫烨手指捻动,滴溜溜,银币旋转起来,带出了一抹银芒,闪得老板满眼都是钱钱钱。 吞咽一口吐沫,老板双眼冒着钱光问道:“你想怎么玩?” “很简单,待会儿我二指捏住这块银币,如果你能在我把面吃光的时间里拿走银币,银币归你,如果没拿走......” “又如何?” 猫烨探二指夹住银币,边晃边说道:“到时不仅不给面钱,你还要再重新做一碗卤面给我,要加料加帽油水十足的牛肉卤面,敢赌吗?” “赌了!”老板咯噔都不打一下便同意了。 不同意的是傻子,不是老板瞧不起人,就眼前这位头戴毡帽的小年轻,一看就是个成天窝家里的文青,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 就凭自个儿天天擀面的这把子力气,一只手就能像薅鸡仔似的把对方提溜起来。 “愿赌服输,你要是敢赖账,拧了你的鸡儿!”老板撸袖晃膀,跟嗷嗷叫的小狼狗似的,斗志昂扬。 “开始。” 猫烨二指捏住银币,随后低头接着划拉碗里淡兮兮的卤面。 “嘿......” 老板青筋暴起,气冲斗牛,手掰银币这个拔...... 没拔动! 老板怵了,其他的食客也呆了。 莫非这位年轻人是大力神转世,看着不起眼,却有着天生神力? 信了你的邪毛! 老板怒喘几声,换双手上,嘿呦嘿呦接着拔...... ...... 嗝! 迎着凉爽的晚风,猫烨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真爽,真畅快。 不愧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买卖人,重承诺讲信用,就刚才那碗面,一碗顶三碗,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板别有用心,想拿卤面撑死客人呢。 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肚皮,猫烨欣慰的点点头,总算把这个赔钱货喂饱了。 嗯? 看着附近几位瘦骨嶙峋的穷鸡儿,一个个目光闪烁,揉杂着浓浓的羡慕嫉妒恨,耳旁时而还能听见一阵肚皮的嘶吼声,猫烨赶紧压了压帽檐,快步离开。 拉仇恨也不是他这么个拉法,否则真要激起了民愤,到哪儿说理去? 一路走着,猫烨一边反省起来。 尽管刚才混吃混喝了一顿,但这样不好,做缺德事会折福折寿,他可不想当个短命鬼。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须当每日三省吾身,方能审视自我,明辨是非。 “都怪臭老头,害得我耳闻目染,也学会了与人打赌的恶习,这种习惯要不得,要改,必须要改......” 前车之鉴,猫烨暗自下定了决心...... 第15章 咋办到的? 赶到城西三里亭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月华朦胧,星光点点。 猫烨往亭子里打眼瞅了瞅,悬着的马灯下站着几个人,为首那位身材高大魁梧,对比起身旁几人,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苟小强,楚城的治安大队长。 对于这位大队长,尽管只见过一回,但猫烨却有些不待见。 冲动,高调,还有些偷奸耍滑...... 亭子里的几人聚在一起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如果猫烨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部署方案,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一样。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假象,目的无非是故布疑兵,用来掩人耳目而已,否则单靠这些杂兵想打兽兽? 谁打谁还在两说。 猫烨没有理会苟小强,绕过三里亭朝前赶去,在经过小树林的时候,明显能嗅到一股子廉价烟草的味道。 侧目看去,猫烨有些无语,这是捕猎队吗? 乌合之众还差不多! 林子边上,杂草丛中,旮旯土堆下,人数不少,有警员,也有士兵,排排坐,抽烟打屁侃大山,真够热闹的。 看来这支捕猎队是联合行动,部队也参与了其中,怪不得刚才看见苟小强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少了些许的霸道,多了几分谦和...... “我跟你们说,昨儿个晚上春宵阁大战金凤楼,打得真精彩,肚兜满天飞,小衩遍地丢,胭脂水粉到处撒,十八般大杀器样样有,兄弟运气好,摸了两件鸳鸯兜,味道香喷喷,哈哈哈!” 一众人等干咽口水。 “肚兜有啥稀奇的,小衩有吗?” 一众人等狗眼睁大。 “我倒是想摸来着,可手脚慢了点,被人捷足先登,而且对方还是团伙作案,训练有素动作敏捷,迅雷不及掩耳的工夫便溜了个利索。” “可恶的小贼,等回去办了他们。” “对,办了这群不法之徒,替老百姓除害!” ...... 猫烨,呵。 好一群为民除害的王八蛋! 继续前行,这回猫烨没钻树林,直接绕了过去,之后进入了林子后面的葫芦口。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周围的树木渐渐密集了起来,月光稀疏,视野也昏暗了不少。 找到了昨晚留下的记号,猫烨点点头,看来方向没错。 记号是当时他一边跟踪大黄,一边刻意留下的,否则在这么大片山林中转悠,一个不慎就会迷路。 气人的是,逃跑的大黄并没有带给他任何收获,反而领着他在林子里兜圈子,兜了一圈又一圈,不亦乐乎。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猫烨没了耐心,直接办了大黄。 没弄死,但活罪免不了...... “咦,大黄呢?” 看着眼前的这棵苍天古树,树下空空如也,猫烨有些抓头。 明明走的时候把大黄五花大绑在了树下,而且还用了特殊的绳结,即便是头生牛也挣不脱,更别说是只半成品的野妖了。 可是,大黄呢? 簌簌...... 一阵细微的声响引起了猫烨的注意,抬头看去,粗大的树干上吊着一物,正欢实的扭动个不停。 大黄! 猫烨一阵惊讶,不是惊讶大黄会爬树,而是大黄居然被倒吊在了树干上。 咋办到的? 不愧是野妖,如此高难度的动作都能做到,可能的话,猫烨真想替大黄喝彩一声。 大黄真够惨的,没了昨晚的憨态,也没有了张牙舞爪的凶性,有的只是可怜巴巴的样,以及惊恐胆怯的目光。 在大黄的眼中,猫烨就是魔鬼,就是恶魔,就是噩梦。 恐怖如斯。 猫烨淡淡一笑,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冷笑。 他不会被对方这副可怜相所迷惑,更不会因此而掉以轻心。 蹭蹭几下,猫烨跳上了树干,身子一蹲,居高临下俯视着微微晃悠着的大黄。 大黄定格着动作,狗眼泛着绿芒,眼瞳朝上,和猫烨四目相对。 半晌无声,一人一狗就这么对视着。 又过了一会儿,猫烨取下毡帽,习惯性的轻掸了一下,随后从帽檐里摸出了一根纸烟。 呼! 小白龙出洞。 嘶! 小白龙钻洞。 呼! 小白龙再出洞。 啵啵啵! 烟圈连串吐出,最后一箭穿心,烟柱穿过烟圈后消失在了夜的黑中。 大黄...... 男银,你究竟想要干个啥? 蹲树杈,看吊狗,抽老烟,吐烟泡,有意思吗? 终于,猫烨说话了,“小野奴,你是怎么被倒吊在这的?” 大黄晃晃狗头,表示人类的语言它听不懂。 咔嚓! 猫烨折断一截树枝,随手一丢,准确无误的打在了狗头上。 力道不轻,打得大黄龇牙呜呜。 尼么,又打在昨天的疼疙瘩上了。 “别跟我装傻充愣,野妖也好,野奴也罢,都能大致听懂人言,说吧,咋吊这儿的?” 大黄狗眼翻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还是个硬骨头。” 猫烨探手,再次折断了一根树枝,比刚才的要粗不少,上面还带着尖细的小枝。 大黄一阵惊慌,四肢乱刨,狗吠不断,片刻后,猫烨看懂了。 当时猫烨走后,大黄便开始不安生了起来,本以为凭着一口尖利的狗牙,可以轻松咬断蔓藤,谁知藤结打得又刁钻又结实,一口好牙没了用武之地。 大黄不甘心,拼命挣扎,挣扎来挣扎去,不知怎么就爬上了树,倒霉的是,爪子打滑,从树干上掉了下去...... 比划了半天,大黄气喘吁吁,累得够呛,然而迎接它的不是猫烨的怜悯,而是冒着火星的烟屁股,正好落在了狗头上。 呜汪汪! 大黄嚎了个撕心裂肺,好不容易摆脱了火星子的灼烫,狗鼻子嗅了嗅,好浓的糊味,不用说,狗头上的黄毛一准成了黑卷。 摆弄着手里的树枝,猫烨的话又来了,“我有个习惯,吃软不吃硬,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绝不为难你。” 大黄喷口鼻气,信了你的鬼毛! 刚儿谁又打又烫来着? “你想吃软还是吃硬?” 大黄慌了,心里的小九九七上八下,不知道该咋回答。 “吃软点头,吃硬摇头,快点,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大黄连忙点着狗头,跟鸡啄食般欢快,但很快它又摇起了脑袋,堪比拨浪鼓。 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猫烨...... 嗖! 啪! 呜汪汪! 大黄眼角泛着泪花子,仇恨自不必说。 “小野奴,我这人最恨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现在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再要胡来,我不介意把你挂成腊肠。” 猫烨目光冰冷,跟寒风似的,大黄忍不住打个激灵,心颤肝儿也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狗也不例外,所以,大黄最终还是服了软。 猫烨微微一笑,二指快速划过树干上的蔓藤,大黄凌空坠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不愧是野妖,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只疼不伤,下一刻,大黄撒腿狂奔,带着满满的心酸血泪就想逃命。 可它忘了件事,那就是恐怖如斯的猫烨。 突兀,拴脖子上的藤蔓一紧,大黄猝防不及,一招王八翻地摔了个实在,刚要爬起来,猫烨淡淡的身影出现在了它的视野中。 “刚才我说过,最恨墙头草,看来,是该给你长点教训了......” 大黄嘴角抽搐,看着对方摸起的石头,忽然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第16章 好有冲击的画面感 月光下,林子里,夜风吹,大黄嗷,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闷响,一颗颗尖利的狗牙掉落在地。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问题是生不如死呢? 不喜不悲,不哀不怒...... 大黄做不到,它现在只有哀怒和悲愤,太特么黑心了,瞅瞅,一嘴狗牙一颗没留。 丧心病狂不过如此! 敲完狗牙的猫烨丢了手中的血石头,顺便在大黄的毛发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水。 说实话,他有点惊讶,惊讶于狗牙的坚硬,地上的石头几乎都快用光了,才勉强砸掉大黄的狗牙,真邪乎。 拿出块小布,猫烨把散落的狗牙收集了起来,装好后一看大黄,他乐了。 没牙的老虎不如狗,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说得就是眼前这只小野奴。 野奴就是野妖的奴隶,猫烨知道,若非身后有着一只恐怖的野妖驱使,就凭大黄,掀不起什么浪花,打顶一点儿小水花而已。 一勒手中的藤蔓,不用吆喝,大黄乖乖起身,带着满嘴的血沫子,还有一张瘪耷耷的狗嘴。 接下来,开始...... 遛狗。 漆黑的山岭中,伴着皎洁的月色,大黄在前猫烨在后,沿着崎岖的山道走走停停。 大黄很狡猾,别看没了狗牙,却依旧奸滑,否则也不会被野妖相中,供其使唤,这点猫烨心知肚明,所以每次大黄故作停留的时候,他都会拿起手中的荆条抽打狗头。 荆条挺粗,刺头还多,韧性也好,跟藤条似的,抽打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能刮下一层皮毛。 大黄彻底遭殃,一路下来,狗头跟梯田似的,泾渭分明,中间连着的是血沟,汩汩冒狗血。 狗血淋头,说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多时,大黄再次停下了脚步,不过这回它聪明多了,停下前先用目光询问了一下猫烨的意思,对方点头,它才敢停下来。 “前面就是你主子的领地?”猫烨低声问道。 大黄点点狗头,接着又露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似乎隐藏在前方的那只野妖,比身后的猫烨还要恐怖。 “别担心,有我在。”第一次,猫烨主动安慰道。 大黄斜眼瞟了瞟,心情平静了些许,但依旧忐忑,对比起主子的手段,它认为猫烨就是个善良的弱鸡,尽管这位弱鸡在它身上留下过可怕的回忆。 ...... 树林的阴影下,猫烨仔细观察着不远处的一个洞穴,提鼻闻了闻,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错不了,这处洞穴应该就是野妖的老巢。 现在的问题是,野妖究竟在不在里面? 虽然大黄提示过,昨夜野妖吃饱喝足,最近两日应该会在老巢里睡觉,但猫烨却不会轻易相信。 手中的藤蔓微微一动,猫烨猛的转身,出手如电,掐住了大黄的脖子。 “乖,别动也别出声,否则碎了你的喉丸。” 大黄真听话,当即不再动弹,连眼珠都没动,整个儿入了定。 “可惜了,如果没入邪的话,兴许能当只不错的看门狗,饿肚子的时候也能......”猫烨嘀咕了一声。 大黄耳朵微动,似乎听见了什么,猫烨目光一扫,大黄目不移耳不动,接着入定。 一阵窸窸窣,大黄任人摆布,捆成了狗粽。 猫烨又检查了一下,确定无误后蹑足潜踪,朝洞口摸了过去。 洞口不小,里面黑漆漆的透着股子阴冷的气息,拂过的夜风灌入其中,发出了悲泣的呜咽。 猫烨侧耳辨认了一下,隐约间听见了些许模糊的声响,低沉有力,节奏均匀。 这是...... 鼾动! 大黄的确没骗人,那只野妖是在老巢里睡觉,可这鼾动声...... 虽然声音模糊,但穿透力却极强,就像远方传来的鼓声,强劲沉重。 可见沉睡着的野妖,体型绝对惊人。 骨碌碌...... 猫烨打出了一颗问路石,观察半晌,洞里没有丝毫的变化。 吃饱犯困,这是通病,管你是人是妖,都一样。 既然如此...... 猫烨淡淡一笑,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斩杀野妖最好不过,免得大动干戈,累的还是自己。 双脚微微交错,猫烨伏低身子钻进了洞口,动作轻盈灵敏,看上去就像一只正在捕猎的猫。 洞里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要狭长,曲折的甬道一直延伸到了最深处,站在甬道里,猫烨微微皱眉,好刺鼻的气味,腥浓恶腐,臭气冲天。 “这是......” 看着地上一条条,一坨坨的东西,猫烨嘴角一抽。 屎! 好多的屎条、屎坨。 单个的屎条有膀子粗膀子长,单个的屎坨赛过牛屎,这么多的便便堆在一起...... 再往前方的甬道看去,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好有冲击力的画面感。 这是甬道吗? 五谷轮回道吧! 好个野妖,肥水不流外人田,能往自个儿窝里拉的绝不在野外撇,要不要这么吝啬? 怪不得跟班的野奴又贼又精,上梁不正下梁...... 猫烨有些犯愁,尽管他没有洁癖,但也不至于如此作践自己吧? 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走? 一脚屎尿一路趟? 能再恶心点吗? 早知对付的野妖是如此肮脏,当初他宁愿多吃几天公家饭,也不会这么糟蹋自己。 “可恶的安定......” 一想到对方脸上的笑意,牙根不由自主一阵瘙痒。 猫烨轻摇着脑袋,既已如此又能如何? 一入官门深似海,一不小心就太监...... 知难而上,猫家人的性格。 猫烨强忍着不适,精挑细选着落脚的地方,亏得他目力过人,有着一双夜视的异眼,否则就这黑漆麻古的地方,任你有顶天的能耐也要跪。 半盏茶的工夫,猫烨并没有走出多远的距离,相比狭长逼仄的甬道,猫烨有种千里征途的艰难和苦楚。 汪,汪呜,汪! 洞外,被捆成狗粽的大黄再次露出了狡猾的一面,刚才不叫,是怕上门的猎物入洞不深,容易逃跑,现在时间刚刚好,只要唤醒了野妖,不仅可以报仇,说不定还能得到些许的奖赏。 譬如,一条皮薄肉嫩的手臂...... 狗吠传入洞穴,格外的清楚响亮,几乎同一时间,缓缓流动着的气流猛的一滞,仿若凝固了一般,均匀有力的鼾声也在这一刻宁息了下来。 嗷! 一声惊雷般的吼叫自甬道深处响起,带着浓浓的愤怒充斥在了阴仄的空间里。 很快,一团巨大的红色阴影窜了出来,一路上腥风不断,屎浆飙洒,不过眨眼的时间便冲出了巢穴。 洞外,大黄一脸懵逼的瞅着怒冲出来的主子,整个儿傻在了原地。 咋回事? 变戏法还是会隐身术? 特么的男银呢? 第17章 野主红獒 这一刻,气氛有些尴尬...... 本指望来个戴罪立功,现在好了,成了扰人清梦,这可是重罪,特别对于起床气贼大的野主子来说,无端被惊醒,怒火能烧天。 踩踏着沉重的步伐,野妖一步步靠近了狗粽大黄,落地时的声响如同奔腾的惊雷,吓得大黄裆下一颤,尿了。 嗷! 野主咆哮,大黄感到全身的毛发都在倒飞,除了那颗布满了血口子的秃狗头。 汪呜,呜汪...... 带着满满的委屈,大黄开始了自己的申述,可惜也就吠了俩声,野主利爪一挥,大黄飞天,仿若夜幕下的一抹黄,飕了个不见踪影。 拍飞了大黄的野主还不解气,对着身前的老树就是一顿抓。 咔擦! 老树横腰断成了两截,落下的树冠轰砸在地,溅起了一层土灰。 野主很满意自己的利爪,这可是绝对的杀器,切金断玉,碎石断铁。 微微活动了一下利爪,猩红的长舌带着浓稠的黏液开始了舔舔舔,如同刀客珍爱着自己的宝刀一样,呵护备至。 突兀,脑后破空声响起,如同蜂鸣的潺动,带出了一道寒芒,直刺在了野主的后脑勺上。 无由来的偷袭顿时再次激怒了本就火大的野主,咆哮一声,斗大的脑袋对准了袭来的方向。 视野里空空如也,野主疑惑的左瞅瞅右看看,有些愣神。 错觉还是幻觉? 可脑后插着的那玩意却真真实实,刺痛刺痛的很不舒服。 用力一抖皮毛,啪嗒一声,脑后插着的一物落地,野主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看了过去,随后又是一愣。 地上掉落的东西竟然是一颗牙齿。 小指长短,挺锋利,除了牙尖沾着些新鲜的血水,其他部位的血迹已经干涸...... 啥情况? 野主更加疑惑了起来。 从牙齿的形状来看,像是颗狗牙,轻嗅一下上面的味道...... 没错,是大黄那只野奴的气味。 吼! 野主暴怒,好个吃里扒外的大黄,身为野奴居然敢背叛主子,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当场将这个叛徒吞了填肚皮。 等等...... 不对啊? 大黄被拍飞了,怎么可能用狗牙来刺自己,还有,咋办到的? 正在疑惑间,脑后蜂鸣声再次响起,野主灵活的朝旁边闪去,直接把身旁的大树撞倒在地。 躲过了偷袭的野主傲然的抬起了脑袋,正欲咆哮,忽地脑后一疼,糙实的后脑皮再次扎入异物。 不用说,一定是狗牙,而且不是一颗,是两颗。 似乎这一回的力道更重了点,刚才是刺痛刺痛,现在是扎疼扎疼。 身为野妖,一地的领主,何时受过此等羞辱,野主目眦欲裂,锋利的爪子将身下的地皮刨出了一个深坑。 咻! 寒芒闪烁,野主目光一激,迎着寒芒冲了上去,利用糙实的皮肉挡住飞来的狗牙,之后...... 站在原地呆呆呆。 明明狗牙是从草堆里打出的,可是里面连个鬼影都没有,难倒是眼花了? 嘭! 一爪拍下,草飞土溅,野主咆哮。 吼了半声,野主脑袋一沉,吼声戛然而止,我去,后脑皮又挨扎了。 这回的滋味更难受,辣疼辣疼,就像被烧红了的铁针扎一样。 领主明白了,偷袭它的一定是个缺德货,把疼痛分级,想让它依次尝个遍。 野主不发飙,真当野主是草包? 林子里吼声震天,草皮地震,野主彻底陷入了狂暴状态,利爪,巨齿,蛮躯,钢尾...... 几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能成为强有力的武器,在快速的奔跑中,整个身躯俨然化为一团红色的旋风,所过之处,泥沙飞舞草木遭殃。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猫烨悠闲地靠着树干,津津有味的看着下方的野主横冲直撞。 淡淡的笑容中泛着丝丝的冷意。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包括捆绑大黄的时候故意没捆住狗嘴。 美中不足的是,大黄叫得晚了点,让他在屎尿遍地的甬道里多待了片刻。 知道么,刺激的气味,很辣眼睛的! 不过也有好处,污秽的臭气完全掩盖了他自身的气味,否则当时野主冲出来的时候,敏锐的嗅觉一定能立刻发现躲藏在洞顶的猫烨。 至于这位野主...... 非虎非熊,而是一条狗。 不同于那些血统不纯的杂牌田园犬,此狗不仅血统纯正,体型巨大,还是狗中的霸主,獒犬。 九犬一獒,天生剽悍凶猛,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远祖好斗的血液,可生撕野狼,能抗拒虎豹。 色如赤火,形若雄狮,此狗,红獒! 入了邪的红獒体型十分夸张,头大如斗,眼赛铜铃,跟头壮牛相仿,一身怪力勇猛无匹。 对此,猫烨心中了然,正如那只野奴大黄,如果不是入了邪,体型也不会变大,可惜是个半成品,不像红獒,十足十的正宗野妖。 对付野妖红獒,最忌正面交锋,否则就凭对方的力量、速度、体力、爆发力以及灵敏的动作,不要命的尽管试,试了别后悔。 除此之外,野妖的头脑也比妖化前要灵活不少,就像开了智一样,狡猾阴险,如果还拿对付野兽那一套办法对付野妖,还是那句话,不要命的大可一试。 所以,从交手开始,猫烨都是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隐匿身形进行偷袭。 通过不同力道不同方法试探红獒的实力...... 现在嘛,该到休息的时候了,反正红獒正在发狂,给对方一个机会散散火气也好,之后再去理论,效果会更好。 只是委屈了那些无辜的草木,树倒草飞地皮掀,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观察了一会儿,猫烨看得有些乏味,索性闭目养神,调整起了自己的状态。 昨晚忙了一宿,今儿个白天也没闲着,体力跟不上可不行。 一个时辰后,林子里闹腾的声音终于消停了下来,猫烨懒散的睁开双眼。 嚯!真是个能折腾的主,刮地皮也不用刮得这么干净吧? 跟老牛耕地有得一拼,不同的是,牛耕地讲究的是方法和整齐,而红獒却是无序乱来,瞅哪不顺眼就盘哪儿。 猫烨相信,如果红獒能像老牛一样听话,一夜百亩地根本就是小意思,既能造福百姓,又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多好的事。 可惜这只是一种无稽的想法,红獒是野妖,最喜人肉,从这一点来说,它必须死。 摸了摸包着的狗牙,数量还充裕,猫烨微微一笑,小野妖,你要倒霉咯! 第18章 尺玉霄飞练 这会儿,野妖红獒正趴在一地的狼藉中啃石头,从刚才开始它就看这块石头不顺眼,现在终于有了空闲,扑上去开始了啃啃啃。 狗牙真够锋利的,一口下去,嘎嘣石崩,再来一口,咔嚓石碎。 红獒啃了个不亦乐乎,忽然耳朵一动,闪电般窜到了一旁,几乎同一时间,几点寒芒打在了碎石上,激出了零碎的火花。 又是偷袭! 红獒眯起了双眼,一个时辰的疯狂足够让它冷静下来,作为天生的强者,后天的野妖,这一刻终于发挥出了应有的沉着和冷酷。 泛着红光的眼瞳不会因为夜晚的浓郁而受到丝毫的影响,相比烈日的刺眼,红獒更喜欢夜晚的柔和。 快似扫视了一下四周,随后红獒抬起了鼻子,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下一刻,红獒身形窜动,眨眼便出现在了一个土坡面前,巨大的身躯仿若一团红云,凌空跃起后扑向了土坡后面。 落地时的震动沉闷可怕,附近的地面都为之颤抖。 很快,红獒带着一身的土灰站了起来,目光疑惑的盯着利爪下的一物。 布团? 不对,应该是只袜子,上面还残留着新鲜的酸臭味儿,应该是才留下不久。 利爪微微一动,在一阵清脆的撕裂声中,袜子彻底变成了碎片。 簌簌...... 土坡上方的细微响动引起了红獒的警觉,它快速的转头看去。 呼啦! 好大的一片土尘,裹挟着泥土石砾,一股脑笼罩在了它的狗脸上。 就在视线受到阻挠的瞬间,几点寒芒穿透土尘,刺进了它的双瞳。 噗,噗! 眼泡刺破,腥浓的血水喷射而出,一下就染红了满是泥沙的狗脸。 痛苦的吼叫声中,红獒冲上了土坡,凭着本能,凶狠的撕咬着周围的一切。 嗖,啪! 带刺的荆条抽打在了毛发覆盖着的后背上,红獒立刻转身扑向了身后,没等展开疯狂的攻击,背上又挨了一下,再次转身撕咬,啪!清脆的抽打声响起...... 土坡上,红獒就像蒙了眼的毛驴,围着磨盘拉磨,稍有放松就挨抽,尽管它的一身皮毛坚若铁铠,荆条抽在上面跟隔靴搔痒无异,但架不住这份屈辱和嘲弄,终于,红獒彻底撕下了伪装的外表。 当那颗斗大的狗头自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满是獠牙利齿的狰狞大嘴时,抽打的荆条也失去了踪迹。 咕咕...... 伴随着一阵恶心的蠕动声,从大嘴的深处慢慢探出了一颗干瘪人头,五官扭曲,眼瞳墨黑,凶狞的目光泛着寒意,口鼻间缭绕着淡淡的黑雾。 “怪不得我闻见一股荒灵的气息,原来红毛狗头里面还藏了一颗尸头,怪哉怪哉。” 淡淡的话声自身后响起,尸头红獒转身看去,不远处的地面上站着一位黑衣男子,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拿着一根没了刺头的荆条。 猫烨没有在意对方吃人般的凶光,轻轻挥了挥手中的荆条,随后抬手一抛,荆条飞向了尸头红獒。 没等荆条落下,黑影闪动,瞬间荆条粉碎,足见仇恨不是一般的深。 猫烨瞳孔微缩,好快的速度,从咬住荆条到撕碎,不过短短的一刹...... 好奇这玩意真不好,害人不浅,刚才若非按不下心头的好奇,猫烨也不会露出踪迹,为的就是目睹一眼尸头狗身的尸妖。 阴尸和野妖的结合体,便是尸妖。 现在问题来了,究竟是阴尸先霸占了野妖的身体变成了尸妖,还是野妖活吞了阴尸后变的呢? 猫烨摇摇头,这个问题好复杂,何况,现在是解开这个迷题的时候吗? 看着阴气森森的尸妖,猫烨眉头一皱,点子有点扎手,要不先扯呼,之后再从长计议? 呼! 未等决定,尸妖带着一阵腥风呼啸而来,猫烨神色一肃,双脚交错,身板扭动,侧步让过了撕咬而来的利齿,就在这时,尖锐的利爪袭向了他的面门...... 夜风习习,月光下,猫烨一头银发格外抢眼,他回头看了一眼掉落在远处的毡帽,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决定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话落,泛起的笑意骤然变冷,再看猫烨,二目如冰,仿若腊月的寒冰,能冻彻心灵。 唰! 银发在月光的抚摸下化为了一抹银芒,瞬息出现在了尸妖的近前。 嘭! 巨大的冲撞震得尸妖后退出去,不等站稳身形,数点寒光已近身前。 古怪的是,寒光上闪烁着丝丝的赤芒,如同附着了淡淡的焰苗,轻易就刺穿了尸妖坚韧的皮肉。 下一瞬,被刺穿的部位冒出了一股火苗,看似羸弱却胜似烈焰,任凭尸妖如何拍打,也无法熄灭摇曳着的火苗。 “小尸妖,瞅哪呢?你家猫爷在你的上面!” 尸妖抬头仰视,猫烨凌空展臂,仿若翱翔的雄鹰,正捕捉着猎物的踪迹。 灵巧的一个翻身,猫烨俯冲而下,带着猎猎风噪,双手比了一个复杂的法诀。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 猫家祖屋,啸铁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屋子里的玩具。 茶壶没了,杯碗也没了,对于喜好玩绣球的小家伙来说,乐趣少了一大半。 于是它只好把旺盛的精力用在了那只水桶上,一顿挠,心情舒坦了一些,之后又尽情的撕开米袋,把里面掺杂了沙砾的白米豪气的泼洒在地,用艺术家的眼光细心创造,最终完成了一副精美的杰作。 似乎是玩累了,啸铁回到了屋子,愉快的翻滚在了木床上。 木床很简陋,没有软和的床褥,甚至连个床腿都没有,就是几块床板直接铺在地上,其中有两块还是拼接出来的,力气稍微大点,都能把床板抖落散架。 这是枕头吗? 看着那截糙木,啸铁好奇的眨眨眼。 想起来了,之前的竹枕好像被自己给活拆了...... 这个代替品不错,样子虽然丑了点,但结实耐磨。 啸铁挺开心,抱着糙木翻滚在了单薄的被单上...... 夜色宁静,虫鸣淡淡。 啸铁带着一脸的不知足出了屋子,刚才的枕头挺不错,就是床太脆弱,还有被单,没几下就闹情绪,于是小家伙也生气了,做了记号以示惩戒。 院中挺凉爽,小家伙吹着夜风,一身黑毛微微飘动,泛着金芒的金瞳滴溜溜一转,喵呜? 屋头上的那位...... 是新的小伙伴吗? 静立屋脊,月撒银身,看上去似乎很威武。 呜,呜...... 夜风吹拂,瓦猫发出了空明的风鸣音。 啸铁眼睛一亮,这是在召唤自己吗? 喵呜,喵呜! 带着欢愉的叫声,小家伙窜上了屋头,迈着优雅的猫步、展现着曼妙的的身段,用自己最高雅的一面去迎接新伙伴的加入。 只是这种期待很快...... 喵? 喵! 看着瓦猫的脸,啸铁似乎有种被捉弄的感觉。 这是猫吗? 世上哪有这么丑陋的猫! 这是猪脸吧,要不咋胖乎乎的? 这对眼睛...... 牛眼! 啸铁一阵咬牙,居然敢戏弄本主子,赏你一朵红! 噌! 锋利的尖爪窜出了头,可是下一刻,小家伙又有些舍不得动手。 新的瓦猫虽然丑陋,但似乎让它有种亲切的感觉。 小家伙摇摇头,错觉,一定是错觉,本主子怎么可能对这么丑陋的玩意有好感? 太掉价了吧! 收回了利爪,啸铁用柔软的肉垫拍打着瓦猫脑袋,心里纠结着,究竟是该下手呢还是下手呢还是...... 第19章 廉价劳动力 鱼肚未白的时候,局长办公室里,安定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哈欠,一路上的三炮台都没能把他的睡意完全驱散。 昨夜睡得挺晚,等他爬上床挤进柔软的被窝后,还没跟周公下完一盘棋,乱糟糟的砸门声在耳旁吼了个凶。 最后周公生气了,一巴掌把他从梦里扇回到了现实...... 喝了口浓茶,安定的精神似乎稍微好了一点,不等说话,吧唧吧唧的咀嚼声让他眼角狠狠一抽。 好个猫崽子,要不要吃得这么香甜? 真把自个儿的办公室当馆子了? 包子,粑粑,米线,稀豆粉...... 酱牛肉! 不要这么奢侈吧? 卤猪蹄? 从哪抖落来的! 你个心黑的猫崽子,为啥不拿自己的钱买,非要挂我安老爷的大名记账呢? “老安,趁热赶紧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猫烨油爪子贼亮,边吃边说着。 老安? 才几个日头就连称呼都变了。 安定这个气,凉你大爷,就你这吃相,根本等不到凉就能全划拉光。 一大早的心情就不好,安定揉揉了脑门,随后伸手去抓卤猪蹄,那玩意贼好吃,肥而不腻,吃在嘴里一口化。 没等抓到,安定鼻头凑动,啥味,咋这么臭? “猫崽子,你多久没洗澡了?”安定也变了称呼,谁让对方叫自己老安来着? “有段时日了,主要是太忙,没工夫搓擦搓擦。”猫烨满不在乎的说着,比这更脏的时候都有,这点味道算个鸟。 搓擦搓擦? 搓洋芋擦皮? 安定揉了揉鼻子接着抓猪蹄,只是猫烨的下一句话却生生打断了他的动作。 “我在你的桌子下放了点东西,臭味应该是从那散出来的。” 安定微微一愣,随后弯腰看去,果然,桌下有样被布皮包着的东西。 布里的东西有点坠手,圆鼓鼓的,像个皮球,细细一闻...... 臭得不要不要的,就像变质的腐肉,令人作呕。 “猫崽子,你要是敢戏弄安老爷,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手脚麻利的打开布皮,下一刻,神情凝固在了的脸上。 布皮里包着的是一颗面目狰狞的死人头。 皮肉已经开始腐烂,死灰的眼珠就像卤水里的鹌鹑蛋,微微张开的嘴里,口条耷拉着,跟水煮的猪舌头有的一比...... 猫烨津津有味的啃着猪蹄,目光随意的瞟了一眼,不愧是军人出身,这样都吓不到,没意思...... “这颗人头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半晌,安定终于开了口。 “你猜。”猪蹄真香,香得猫烨都不想说话。 “猜你大爷,快说。” “等等......” 猫烨快速的把猪蹄上的那点筋肉撕下,在嘴里仔细回味着它的美...... 等一顿丰盛的早饭入了肚,猫烨打了个饱嗝,话也差不多说完了。 安定一直静静地听着,目光注视着五官已经走了样的死人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铛啷啷...... “这是?”看着桌上旋转着的两块银币,猫烨问道。 “你的辛苦费。” “就两块......抠门。” 猫烨有点不爽,脑袋挂裤腰的干活,就这点价钱,这不是廉价的问题,而是剥削,赤果果的剥削。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安定伸手就想把银币薅回来,不过猫烨的动作更快,让他薅了个空。 “猫爪子真够快的,你不是嫌少吗?” “总比没有强。”捏着两块银币,猫烨终于笑了。 安定嘴角微微一撇,要不是看在那颗死人头的份上,别说两块银币,就是一块铜币他都不愿给。 之前的三炮台,午饭,两块银币还有现在的早饭...... 这些掏的都是自个儿的腰包,就那点干巴巴的薪水,安定有点肉疼。 小心翼翼的重新把死人头包好,一抬头,猫烨目光烁烁的正盯着自己。 安定神色微动,好锐利的眼神,该不会察觉到了...... “咳,你盯着我干啥?” “老安,这颗死人头......”猫烨把目光移向了布包。 “五官变形,样貌难辨,需要专业人员进行鉴定才能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我猜......” “嗯,应该是那些失踪的闷棍帮成员。” “真的?” “爱信不信!” ...... 呼...... 安定长出一口气,随后乐颠颠的伸手去抓桌上的...... 啪! 怒拍桌面。 好个猫崽子,跟狗舔似的,要不要吃得这么干净! “来人!” “报告。” “告诉小强,让他可以收网了......不,等到中午再收网。” “让一队的人待命,跟我去扫尾。” “请示一下上级部门,下午我要去做简报,顺便通知一下那几家报社,让他们多派点记者来......” 安定老练的把命令一个个传达了下去。 “等等。”一句话把刚要出门的警卫又叫了回来。 “小二,把屋里收拾干净了,再给我叫份焖肉米线,外加三根油条。” “局长,钱......” “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警卫眼角抽搐,看得出,今儿个的局长,兴致比以往都高...... 路上,猫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按理说又得了两块银币应该是意外之喜,可是...... 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呢? “号外,号外!” “军警联合成立捕猎队,苟队长豪言,不杀凶畜绝不回城......” “春宵阁大战金凤楼,战斗升级,今晚柳河广场,不见不散......” “盐庄二掌柜......” 猫烨摩挲着下巴,苟队长...... 姓氏不错,只是跟自己的姓是冤家对头。 窑子干群架? 真稀罕。 似乎,好像,也许...... 这里面跟自己有那么点关系? 猫烨觉得这样不好,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今晚去劝劝架,争取把误会澄清一下? 算了,枪打出头鸟,免得劝架不成还惹一身臊。 既然自己的崇高理想是长命百岁,还是那句话,关他鸟毛事? 何况,当初老鸨干架还不是为了抢生意夺地盘,自己也是无辜受到了牵连,从这方面来说...... 对吧? 很快猫烨有了决定,作为楚城的一份子,如此空前绝后的一场香风暴雨,自己有必要去观摩一下。 这个是必须的。 “喂,别过去,那位大叔又粗鲁又霸道,还不识字......” 一阵细微的闲言碎语传入了耳中,猫烨回头看去,好几个小家伙围在一起正眼神不善的叨叨叨。 呵,一群小鬼头! 猫烨有些无奈,看来自己的名声,似乎不太好嘛...... 那又如何? 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折中一下,活个百把年不成问题。 自己过得自在逍遥就成,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 摸了摸兜里的银币,猫烨心情挺好,有了这点小财富,他的日子又能滋润一点儿了。 第20章 如此生意 看了看门板上花花绿绿的纸片,猫烨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尽管不喜,但值得同情。 生活不易,都是为了口老米钱...... 门上的小棍儿还在,说明没外人光顾,猫烨点点头,看来木棍儿比锁头强,起码没人理会。 打开大门猫烨悠哉悠哉的走了进去,一天两晚,把他累的够呛,现在他啥都不想,就想美美的、安稳的睡个大头觉。 睡你个鬼毛! 当院里家里的热闹场景清晰入眼,猫烨钢牙嘎嘣响,到底是哪个可恶的小畜生在猫家老宅生龙活虎来着? 不让人安生是么? 信不,剁了你的鸡儿! 在此立誓,违者自宫! 猫烨怒挥手臂,一脚将近前的那根糙木踢飞。 嗖,呜...... 糙木含着泪大骂没良心,很快没了影儿。 猫烨...... 诶?刚才的糙木似乎有点眼熟。 握草,小爷的枕头! 屋里,猫烨怒火冒烟,这还是他最喜欢的大床吗? 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好可怜。 眼不见为净,心不乱为宁,谁特么都别想阻止爷的瞌睡虫! 捯饬一下床板后,猫烨脱去衣服,顺手把剩下一只的袜子丢在地上,拉过被单刚想闭眼...... 湿湿的,臭臭的,还夹着股子臊味。 拿起来一看,猫烨整个人不好了起来。 尿! 好大一泡尿,还是隔夜的臊尿! “小畜生!” ...... 日头渐渐西沉的时候,猫烨睡醒了,尽管这一觉睡得并不舒心,但总算缓解了一下疲惫的精神。 挠了挠杂乱的银发,猫烨觉得自己有必要搓擦一下,免得有些嘴碎人士嫌这嫌那。 不仅自己要搓擦擦,被单,床单,衣服......还有那只独角袜,都要搓擦擦。 讲卫生爱干净,要从个人做起。 穿着大衩猫烨干练的来到了院内,还好木桶健在,虽然已经伤痕累累。 打水,冲澡,搓擦擦。 再打水,就着手里的棒子对着衣服被单啪啪啪! 一顿捶打,都洗干净了。 猫烨舒服的甩了甩银发上沾着的水珠,劳动的人民最可爱。 诶? 惨咯! 猫烨看着晾晒的衣服,彻底傻了。 都洗了,穿什么? 好在大衩还有一条,可总不能穿条衩就上街吧? 对了,还有一顶毡帽,可以遮脸...... 有用吗? 出去一定被抓,有伤风化,非关疯人院不可。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聪明惹的祸。 ...... 天色擦黑那会儿,猫烨出了门,尽管傍晚的小风挺温和,但他总感到身上一阵凉飕飕。 衣服没彻底干,袜子他没穿,那玩意干的慢,而且还是独只的。 不管怎么说,总比光着强,反正自身底子厚,又是六月的大热天,这点湿气不算什么。 况且,不出门的话吃什么? 馒头昨儿个就跐溜走了,大米? 锅碗瓢盆通通呕吼,拿啥煮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米无锅,一样傻眼。 再说了,那已经不是纯粹的白米了,先后掺了两回沙石不说,凭猫烨灵敏的嗅觉,他能闻出里面的尿臊味儿,尽管不太明显,但他也能闻出来。 ...... 一路上的花草树木猫烨没心情欣赏,可惜天色晚了点,否则他还能添置点必需品。 咦? 每晚锻炼身体的老汉怎么没来? 难道昨夜开了张,今儿个可以当大爷舒坦舒坦? 讹人的活计可不好做,身体素质必须过硬,嘴皮子的功夫也不能差,动作还要敏捷,要有表演的天分...... 总而言之一句话,必须文武双全,少一样都不行。 猫烨微微一笑,那么大的年纪真不容易,希望这回的买卖能多赚点,起码不用风雨无阻的在这卖身子...... 五脏庙的一阵嘶吼打断了猫烨的祝福,不把这位小祖宗伺候好,它能跟你翻脸。 吃啥呢? 吃面好了,那玩意管饱,味道也不错,猫烨现在底气足了不少,三块银币足够他挥霍一顿山珍海味,可是日子还长,必须精打细算。 按照熟悉的路线,猫烨来到了面馆的外面,抬眼瞅了瞅,和昨日一样,杨家老面馆门庭若市,老百姓排着队等吃面,至于杨记牛肉面,门可罗雀,别说吃面的人,麻雀都懒得理睬。 物廉价美,诚信为本,做买卖的金句,别以为黑着心肠就能糊弄老百姓,别忘了,百姓的眼睛可是雪亮雪亮的。 杨家老面馆的老板是个老头,熟悉的人都叫他杨老,年事已高,但人挺精神,脸上的皱纹虽多,却一直都挂着和蔼的笑容。 别看这么好的生意,但杨老头却事事亲为,忙里忙外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和为贵,气则顺,风生水起,财源广进,此为和气生财。 再看杨记牛肉面,杨老板歪坐椅子斜翘脚,一脸不满二目不忿,嘴上挂着羡慕嫉妒恨,心里千万个问候语。 就这尊容,财神爷见了,掉头就跑。 这会儿,杨老板抖脚抖了个欢,旁边吃面的客人越多,他越使劲儿的抖。 人抖福薄,树抖叶落...... 正抖着,杨老板不抖了,惊恐着大眼睛,看着对面走来的猫烨。 “杨老板,不忙着做生意,出来乘凉呐?” 昨晚占了对方的便宜,怎么的也要打声招呼,这不,猫烨带着微笑客气了一声。 “呃,刚忙完,出来休息会儿。”杨老板的脸上泛出了一丝苦涩。 要不咋说? 说自己的生意,一天到晚不过一个巴掌的客人? 多寒碜,多丢人! 生意人最注重的是什么? 面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能丢了面子。 里子可以丢,反正没人看见。 “你是来......吃面?”杨老板犹豫一下,弱弱的问出了口。 “不错,我是来吃面的。” 哐当! 杨老板连人带椅子摔了个王八翻天。 猫烨摇摇头,就这性子还干买卖?不如回家掏大粪,起码还能养活几亩地。 没搭理哼哼唧唧着的杨老板,猫烨来到杨家老面馆的外面,自觉的排起了队。 猫烨不尴,但杨老板挺尬,表错情,会错意,这亏吃得...... 真特么的爆! 起身掸了掸土灰,杨老板目光不善的盯着那把椅子。 咣,咣,咣...... 几十脚踩了上去。 椅子倒了霉,作为泄愤的对象,含泪默默承受着,直到粉身碎骨的前一刻,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拼着最后一点儿活头,椅子反抗了。 “哎呀妈呀!” 一声惨叫,杨老板再次倒地,腿肚子被折断的椅子划破了道口子,口子不深,血流的也不多,但杨老板矫情,不嚎个惊天动地,心里怎么的都不舒坦。 有热心人赶忙上去搀扶,折腾一番,杨老板关了门,一瘸一拐的去找大夫治病,走的时候颇有点凄凄凉,看得猫烨都有些于心不忍。 “小伙子,第一次来?” 声音挺亲切,还带着些许的沧桑,猫烨转过头来,正是面馆的杨老头在询问着自己。 猫烨有些诧异,好麻利的动作,明明刚才前面还排着不少人,这么点工夫就轮到自己了? 不过更诧异的还是对方的这份眼力。 “老伯,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 “呵呵,叫我杨老就成。”杨老答非所问的笑道。 “小伙子,你不知道,杨老的记性可是这里出了名的好,谁来过谁没来过,一眼就能认出来。”身后有人说道。 “小伙子,你想吃什么面?”杨老问道。 猫烨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招牌,牛肉面,卤面,炒面,杂酱面...... “给我一碗卤面好了。”猫烨期待的说道。 说实话,昨晚在隔壁那家面馆吃的卤面,分量虽足,但并不好吃,今儿个他专程前来,就是想品尝一下杨老头的卤面,是不是真像那位老汉说的一样,美味可口。 第21章 柳河广场 很快,一碗香味扑鼻的卤面端了过来,猫烨看了看,真不错,酱料十足,肉帽也大,分量还多,浇在细白柔滑的面条上,看着都能勾起蠢蠢欲动的食欲。 再看那碗专门配送的牛肉汤,色白汤浓,鲜味诱人,上面撒点葱花韭菜,青花落玉汤,绝对是碗上等的牛肉汤。 面好汤也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地方太小,看着坐满的食客,跟插筷似的并肩挨腚,吸溜溜声此起彼伏,猫烨摇摇头,一手端面一手抬汤来到了外面。 外面的人也多,站着的,蹲着的,坐坎上的,吃了个稀里哗啦,不亦乐乎。 “小伙子,这里有咸菜,需要自己拿,但有一点,吃多少拿多少,不能浪费。” 猫烨暗自点头,五分钱一碗的卤面,看似贵了点,实则厚道实惠,这碗卤面吃得真值。 夹了几筷头咸菜,猫烨找了个小坎往上一坐,把碗里的面搅拌均匀后,挑了满满一筷头送入了口中。 吸溜溜...... 卤面入嘴,猫烨当场定格。 怎么会这么好吃? 面条劲道十足,很有弹性,吃在嘴里能感觉到跳动的活力,酱料美味,肉帽鲜嫩...... 这是一碗普通的卤面吗? 皇帝卤面吧? 这一刻,猫烨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简直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尝口咸菜试试...... 嗯!真不错,甜咸适中,酸辣爽口,就这咸菜,绝对是下饭的大冤家,不用多,一小碟就能干翻一碗饭。 喝口汤...... 我天!要不要这么香浓,这么爽口? 猫烨决定了,除了卤面,牛肉面,炒面,杂酱面...... 这些统统要吃个够! 当然,不是今天,而是以后,一天吃一样,又新鲜又美味。 呵呵,有口福咯,往后的小日子一定挺滋润...... 吃饱喝足,猫烨去往了柳河广场,听本地人说,那块地方是约架人士解决恩怨的专属场地,不管是混江湖道的还是混绿林道的,白的也好黑的也罢,一战泯恩仇,而且得到了官面上的默许。 前提是不许闹出格,如果出了命案,等着吃枪子,这叫一视同仁。 至于一战之后未泯恩仇的话...... 好办,该打官司打官司,该约架接着约,啥时候闹腾够了,折腾累了,啥时候算完。 猫烨觉得挺好笑,不过他能够理解上面的难处,之所以默许这么荒唐的行为而不是制止,是因为根本制止不了。 兵荒马乱的世道,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矛盾能不多吗? 如果单靠打官司来缓解矛盾,别说一个安保局,就是十个也无济于事,人口上百万规模的大城市,光靠这么点警力来协调处理,累成狗又能解决几起纠纷民怨?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纠纷的源头在于气顺不顺,划出道来让大伙撒气泄火,不失为一个较为折中的法子,尽管这个法子有点阴,也有点损...... 柳河广场,河是小东河,河水潺潺、溪流清澈,树是柳树,枝条垂落,千丝万绦。 广场就建在河堤上,周围柳树成荫,不失为一处避暑乘凉的好去处。 未等靠近,黑压压的人群就已经把广场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其间不乏有做买卖的小贩声嘶力竭的叫卖着,争取借着此地的人气养家糊口。 街道旁修建着不少的茶楼酒馆,二楼的单间雅座早已被有钱的主包了下来,三五成群聚在窗口,品酒饮茶,谈笑风生。 猫烨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了前来观摩一下这场精彩的盛宴,刚才的卤面他几乎没有细细品味一下,两三口划拉进肚,谁知还是来晚了。 左右寻顾了一下,猫烨相中了广场旁的那棵大榕树。 百年的榕树能擎天,光是粗大的树身,八个成年人都无法合抱。 树冠苍郁,枝杈交错,在一众柳树的环绕下,显得鹤立鸡群,独享天地。 大榕树不失为一处观风赏景的绝佳场所,问题是...... 树上的人也忒多了吧! 跟爬了一树山猴似的,到处都是人,排排坐吃果果,吵吵闹闹,就连在树上做窝的雀鸟也不堪其扰,扑棱着翅膀,在一声声怨气十足的叽喳声中,带着全家老小逃难去了。 树下的人更多,一个个争先恐后往上爬着,下到光着腚的毛娃子,上到白发苍颜的老汉,嚯,那叫一个干劲满满。 猫烨有些犯难,不是因为树上没位置,也不是因为他爬不上去,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得施展能耐,如果用一般的方法爬树,免不了又要磕磕碰碰...... 来到树下,猫烨寻找着空隙,忽然神色一肃,身子快速一转,面向身后的一人。 对方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干瘦的脸皮微微一抽,不过很快又镇静了下来。 “臭小子,反应真够灵敏的......”骂咧一句,那人歪歪嘴皮,一脸晦气的钻进了人群。 猫烨冷冷看了一眼,直到对方消失在了人群中,这才转回了身子。 鱼龙混杂之地,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在这种复杂的地方,必须提高警觉,稍有不慎,钱财事小,万一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猫烨当然不怕摸黑手的小贼,他是怕麻烦,口舌之争也好,拳脚相加也罢,都会有损自己的气运。 像刚才那样最好,微微震慑一下就行,双方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很快他又被去而复返的干瘦男子堵了个正着。 “刀疤大哥,就是这个臭小子,他拿眼珠瞪我......”干瘦男子满脸愤懑的指着猫烨说道。 干瘦男子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光头没毛,脸上带着一条狰狞的刀疤,正目光不善的打量着猫烨。 当注视到猫烨的双眼时,刀疤男神色微微一变,随后收敛了脸上的凶色,露出了一副干巴巴的笑容。 “不知朋友是混哪条道的?” 不等猫烨出声,刀疤男又说道:“在下刀疤,是混黑君帮的,刚才我的手下冒犯了小哥,还望多多海涵。” 说完,糙巴掌一拍干瘦男子的后脑勺,之后揪住对方的后衣领,拖狗似的溜了个飞快。 猫烨一阵无语,画风要不要变得这么快? 自始至终自己连一个字都没说,对方吧嗒吧嗒一阵掰,掰完就走,真干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不愧是个老江湖,眼力毒辣,做事果断...... 对了,啥叫黑君帮? 猫烨摩挲着下巴,懂了,古语有云,梁上君子梁下黑,黑君帮,应该就是黑崽子的贼帮。 第22章 全场开撕 “哎呀,谁特么踩我的手背?” “老子的脑袋,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 “大爷的,挤虼蚤呢?滚!” ...... 一声声高亢激动的问候声中,猫烨顺利的登了顶,眺目远望,远山黑蟒,夜空星蕤,整个楚城尽收眼底。 低头俯瞰,树下风景一览无余,广场内外,人头点点,柳树垂下,溪水沥沥。 迎着拂面的晚风,猫烨觉得心旷神怡,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忽然,广场上的人群躁动了起来,在一阵阵激昂的呼喊声中,拥挤的人墙分出了两道口子。 东边让出的缺口,迎来了一群彩衣缤纷、打扮艳丽的女子,在十多个打手的簇拥下,带着香气摇曳而来。 为首的那位,正是春宵阁的老鸨,气势汹汹,好似条嗷嗷直叫的小狼狗,斗志昂扬。 西边让出的口子,同样步履而来了一群花红柳绿的姑娘,一个个娇媚妖娆,绣帕在手,轻动着柔夷,所过之处香风醉人,尖叫口哨声不断。 领头的是金凤楼的老鸨,霸气侧漏,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 猫烨点燃根纸烟,饶有兴致的看着,凭他过人的目力,他发现这些姑娘脸上的粉似乎重了点,特别是那两个老鸨,活脱个白面曹操,冷不丁一看,怪吓人的。 脸上的粉虽重,但依旧无法掩饰粉下的淤青,果然,婆娘干架,有时候比糙汉还猛。 对比起擦脂抹粉的姑娘们,周围护驾的打手明显气色差了不少,样子也狼狈,有挂着绷带的,有杵着拐的,有贴狗皮膏药的,还有的俩眼熊猫圈...... 尽管这些打手尽力表现出了凶悍的匪性,但精神头却不足,眼神懦弱目光闪躲。 看得出,上一次的斗殴,让这些打手们还心有余悸。 猫烨摇了摇头,烟花之地少留恋,否则爷们变娘炮...... 很快,春宵阁和金凤楼的人都聚集在了广场中央,嘈杂的声浪瞬间息宁,看热闹的老百姓踮脚勾头,瞩目着事态的进展。 “春动九宵惊雷闪,雷劈金凤秃毛鸡,龟婆,单挑还是群殴?”春宵阁的老鸨一马当先,英气逼人。 身后姑娘们高举粉拳,助威声不断。 金凤楼的老鸨也不示弱,“金凤啼鸣万霞辉,霞光春黯今宵跪,鸡婆,识相的磕头敬茶,老娘可以放你一马!” 姑娘们绣帕挥动,摇旗呐喊。 “呸,好大的口气!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胯?” “哟,好臭的口气,不怕熏臭了你的春宵阁?” “再臭也没有你的金凤楼臭!” “金凤楼的脚趾也比你香!” ...... 猫烨歪歪嘴,略显失望。 开场挺惊艳,双方出口成章,文采不凡,可惜没两句就落了俗,糙言粗语,不堪入耳。 市井之人口吐市井之话,剥了皮的洋芋终究是洋芋,根性摆在那,想改变几乎不可能。 不一会儿,除了春宵阁和金凤楼的老鸨在互掐,两边的姑娘们也吵了个凶,一时间口水成雾、沫子飞溅,争了个面红耳赤脖子粗。 倒是那些打手们挺淡定,不吭不哼,杵地站桩。 也难怪,身为打手,靠的是打人的功夫,下手的能耐,光说不练,没资格当打手。 场外的老百姓听了个津津有味,瞅了个大饱眼福,相互间交头接耳,暗暗交流着经验。 个头矮的急了眼,不恨腿短,只恨天高,蹦跶着想要饱饱眼福,谁知眼睛没看饱,倒把身后人的脚踩了。 “矮地螺,爷的脚面好踩不?” “你骂谁矮地螺?” “谁踩我,我骂谁,咋滴,不服?” “我服你大爷!” 急眼就怼,不服就干,俩货厮打在了一起,可周围的人却遭了殃,没等弄明白咋回事,这个被蹬了一腿,那个挨了一老拳,顿时,有血性的汉子都激出了火色。 出黑腿是不? 下黑手是不? 哥哥,兄弟,别愣着,撸袖子打! 乱套咯,场内的人没动手,场外的人打了个热火朝天,哭爹喊娘。 春宵阁的老鸨...... 振臂一呼:“龟儿们,姑娘们,给我上!” 金凤楼的老鸨...... 抬手一挥:“狗儿们,姐妹们,给我冲!” 双方开撕,打了个精彩。 鸡婆斗龟婆,抓脸薅毛撕衣服,发了狂的拼。 姑娘盘姐妹,粉拳怼秀拳,金莲踢玉足,赛着狠的打。 打手干爪牙,铁拳碰老拳,铁齿咬铜牙,流着泪的揍。 打不过瘾就互丢,有什么丢什么,春宵阁的抬出了皮箱,金凤楼的扛来了木箱,杯子,碟子,碗筷,夜壶,粉盒,香巾,汗帕,肚兜,小衩...... 猫烨嘴角一抽,果然是肚兜满天飞,小衩遍地丢,胭脂水粉到处撒,十八般大杀器样样有。 当初他还半信半疑,现在一瞅,比真金还真。 “嗯?这些家伙......” 看着混杂在战斗中偷鱼摸虾的黑君帮小贼们,猫烨一阵无语。 特别是自称刀疤的那位秃头汉,光溜溜的脑袋到哪都显眼,猫烨相信,就这光滑的脑壳,苍蝇站上去都能滑了脚。 细细数了一下,黑君帮的小贼还真不少,起码有着十来人,一个个训练有素,动作敏捷,专挑值钱的东西下手,不大工夫,散落在地的物件就少了一小半。 怪不得那些藩警会如此的愤怒,其中不无道理。 “那人不是......练体操的老汉吗?” 猫烨惊讶的看着老汉鸡贼的把肚兜塞进了怀中,不由得恍然大悟。 敢情老汉今晚没做买卖,是专程来此摸肚兜的。 “不是吧,二娃,葫芦崽子......” 看着几个报童鬼鬼祟祟的身影,猫烨更加无语了。 不愧是场古今罕有的香风暴雨,窑子干架,几乎带动了全行业的人参与。 如此号召力,如此影响力,实至名归。 这一刻猫烨都有点小小的心动,那些散落的粉盒绣帕可是值钱玩意,拿去当铺或是专门收购的黑店,指不定是笔可观的收入。 肚兜? 那玩意还是算了,尽管是真丝的,可猫烨有做人的原则。 小衩? 我去,身为猫家人,要不要这么猥琐,不怕臭老头的棺材板盖不住吗? 放以前,猫烨肯定会不屑一顾,毕竟那时候家境还算不错,但如今不同,一个贫穷能把他的骨头都碾碎。 好一阵纠结,最后猫烨无奈的叹口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猫家祖训,须牢记在心。 还好自己的兜里揣着三块银币...... 摸了摸银币,猫烨的心情这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忽地,猫烨神色一动,看着昏暗的角落闪过一道身影,双眼眯缝了起来...... 第23章 小二黑,休走 “难道是......” 看着闪过去的身影,猫烨没有了接着欣赏的心情,何况满地的物件跟他又没啥关系,多看一眼,内心就多一层涟漪,眼不见为净,免得失足又湿鞋。 下来的时候,明显轻松了不少,那些排排坐看热闹的人几乎没了一大半。 剩下的人不是太老就是太小,手脚不灵便,脸色不淡定...... 踩着脚下的果皮、瓜子壳,猫烨分开人群,快速赶往了广场的另一方,在偏僻的一处角落停下了脚步。 “这是......”看着地上残留着的血污,猫烨微微皱眉。 血污的面积不大,周围散乱着不少鸡毛,从现场留下的线索来看,应该是落单的弱鸡遭了毒手。 这些不是重点,也不值得猫烨去留意,全城那么多的鸡,公的母的、老的小的,每天都有轮回,抹脖子的,吃闷棍的,叼了去的...... 数不胜数。 猫烨再闲,也不会管这些鸡毛事,他在意的是血污上留下的爪印。 梅花的形状,脚趾尖利,大小...... 狗爪印,而且是只体型不小的狗,起码比普通的狼狗还要大不少。 “果然是那只小野奴......” 猫烨捡起了一小撮黄色的狗毛,神色低沉了下去。 记得当时大黄被野妖红獒一爪子拍飞,之后便没了踪影,为此他特意在附近搜寻了一番,可惜一无所获,之后...... 猫烨累了,也就不了了之。 何况在他看来,失去了野主的大黄等同于丧家之犬,此等狗奴尽管有着半妖之体,但成不了气候,时间一长,妖体溃散,即便自己不动手也会自取灭亡。 让猫烨想不通的是,不过一天的时间,大黄居然又潜伏了回来,目的何在? 好了疮疤忘了痛,还是想要兴风作浪? 猫烨摇了摇头,应该都不是。 大黄面似忠良,实则狡诈成性,不会轻易涉险潜入楚城,而且经过自己亲手调教了两晚,更应该有所收敛才对,除非...... 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迫使大黄不得不就范,甚至于不顾一切。 “什么目的呢?” 猫烨有些犯难,可惜刚才他看见大黄的时候,对方溜了个贼,楚城这么大,想从里面找出一只大黄狗? 大海捞针差不多。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猫烨不是什么古道热心的老好人,问题是此事跟他有关,如果不把这条小尾巴解决,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 一想到安定的那张臭脸,猫烨就感到一阵头疼。 ...... 前半夜的时间,猫烨穿街过巷,奔走在楚城的大街小巷,到最后,大黄没找到,还把自己给弄迷路了...... 后半夜,猫烨凭着天生的方向感,终于在碰壁多次后,找到了回家的路。 拔了小棍儿打开院门,刚走进院子,跐溜...... 屋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之快,仿若奔袭的黑芒,一闪无踪。 猫烨先是一愣,下一刻身轻如燕,蹭的一下窜上房头,借着皎月的亮,终于看清了三番五次来他家做客的小家伙,一只大黑猫。 黑不说,毛发在月光的沐浴下发出了淡淡的银霜,可见小家伙的日子过得真够滋润的,毛光水滑,体态丰腴。 尽管此前猫烨通过遗留下的线索能够推断出对方的身份,但眼见为实,这一回正好抓个现形。 猫烨发闷的点点头,好个小畜生,速度快动作敏捷,眨眼的工夫就能窜出这么远的距离。 看来想要生捉活拿,似乎有些不太容易。 就在这时,在屋瓦间活蹦乱跳着的大黑猫忽地停下了动作,脑袋瓜转了过来,贼溜溜的眼瞳散发着出了点点金芒。 “喵呜,喵呜!” 隔着夜的黑,似不满似不忿的猫叫声清晰传来。 猫烨眉梢一挑,这是...... 直勾勾的挑衅? 不带这么气人的好么! 野毛畜生居然敢叫板大活人,真把猫宅当自个儿撒野、打泼、做记号的地盘了? “小黑皮子,休走!” 身形一动,猫烨凌空展翅,施展飞檐走壁的陆地腾空术,直追下去。 猫烨的速度是挺快,疾风掠地,但大黑猫的速度也不慢,黑芒掠影,等猫烨赶到对方刚才的位置时大黑猫又跐溜出去了一大截。 在一阵细微的响动声中,大黑猫高傲的转回了身子,优雅的来回走了几步,丰腴的身段带出了优雅的姿态。 动作挺好看,就是神态老气人,趾高气昂不说,还伸出粉舌吐口水。 猫烨...... 吐口水? 摆明了是瞧不起人。 野毛的小畜生,要不要这么过分! “休走!” “喵呜,喵!” 大黑猫逃,猫烨追,不知追出了多少距离,猫烨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趣。 大晚上的月下追猫? 至于闲到这个份上吗? 好说不好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有啥特殊的癖好。 正要转身,一阵噗噗声响起,不用说,小家伙又在吐口水。 猫烨懒得理会,一点儿口水而已,无关大雅。 嗖! 风噪入耳,猫烨撤步让身,石子顺着脸庞飞了过去。 会打石子的猫? 靠,咋做到的? 猫烨惊讶的盯着远处,屋瓦上,大黑猫得意的舔着爪子,满脸都是奸奸奸。 “喵喵......” 啪,嗖! 猫爪一拍瓦片上的碎石,石子疾驰而出,化为一点寒芒再次袭来。 力道强劲,手法精准,电光火石间便出现在了眼前。 猫烨抬手将打来的石子夹在指间,随后轻轻一捻,咔擦成渣。 收起了轻敌之意,他仔细观察了起来。 月下啸音,铁墨泛霜,眼前的这只大黑猫正是血统纯正的乌云猫,啸铁,又叫小二黑。 作为猫家人,猫烨十分熟悉古今田园猫的特征,他知道,在品种繁多的田园猫中,就属啸铁最凶,一旦开撕,势如猛虎。 可再凶的猫也不至于厉害到这一步吧? 就冲刚才打出石子的力道和准星,猫烨相信,同样级别的对手,一石子就跪,不跪也趴。 当然,这些对猫烨来说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 这只啸铁为啥会打石子? 从哪学来的? 对了,还会吐口水...... 嗖,嗖! 正在思考中,两颗石子闪眼袭来,猫烨目光一激,佛都有三分火气,何况人乎? 小黑皮子,欺人太甚! 追! 让过石子,猫烨又追了下去。 “喵喵......” 啸铁放开歌喉逃了个欢。 “别逃!” “喵!” “剁鸡儿......” “喵呜?” “下汤锅......” “喵呜!” 啪啪啪,嗖嗖嗖! 猫烨...... 追来追去,啸铁不见了,也许是玩够了,兴致大减便溜了个没影。 猫烨怒挫钢牙,下一刻...... 诶? 这是哪? 我去,又迷路了! ...... 不出意外,碰壁几次后,猫烨终于回到了猫宅,刚进门,头顶上方,嗖! 黑影掠驰,一去无踪。 猫烨耳聪目明,一眼就看见是那只啸铁从他头顶上窜了出去。 好你个小二黑,野毛畜生,想玩是吧? 这个梁子,我们结定了! 第24章 买报纸 天色破晓,穹顶绽晴,猫烨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冒着泪花子的双眼。 一夜的时间,把他折腾的够呛,又是上房又是追逐,还要时刻保持警觉,躲避小石子......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是人捉猫的游戏,直到天亮才结束。 可惜,结局不太理想,小二黑玩了个舒坦,可自己却锻炼了一晚上的身体,绝对的舒筋舒骨,淋漓酣畅。 早知是这么个气人的结局,猫烨才懒得费那精力,问题是对方的挑衅实在气人,凭他的佛性居然一次都没忍住。 现在想来,似乎自己是被对方...... 耍了流氓? 猫烨嘴角一抽,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说来,猫家人不应该和猫有仇,更不会相互对立,作为猫匠这种特殊的手工艺人,自古就和猫有着深厚的不解之缘,其中融合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像猫烨的爷爷猫天祖,一辈子喜猫爱猫,还收留了不少的流浪猫...... 身为猫家人,猫烨有些另类,对猫的态度不冷不热,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其实,打小那会儿猫烨也挺喜欢猫,黄的,黑的,白的,花的,他都喜欢,可后来...... 男人不养猫,不是没有道理。 ...... 看着前方的杨家老面馆,猫烨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面馆的生意依旧火爆,大清早的就挤满了吃面的客人,杨老带着慈祥的微笑,忙碌于热气腾腾的锅灶之间。 至于一旁的杨记牛肉面,没开门,想来杨老板是在家养伤,顾不上馆子的生意,尽管他的生意挺清淡,跟他熬的牛肉汤有的一比。 猫烨规矩的排在了队伍后面等候着,期间他刻意看了看忙碌中的杨老。 不愧是做面的行家,揉面,擀面,拉条,下锅...... 动作熟练,手艺精湛。 怪不得生意如此红火,就这出色手艺,麻利的动作,鲜美的味道,实惠的价格,足以吸引大批饥肠辘辘的食客前来光顾。 天干饿不死手艺人,真谛。 好像...... 自己也是手艺人吧? 一想到自己的近况,为了点老米钱来回折腾,再看看人家杨老。 唉,人比人,真没法比。 猫烨脸色不好的摇了摇脑袋。 “小伙子,今天来得挺早,想吃什么面?”轮到猫烨的时候,杨老热情的招呼道。 “来碗焖肉的细面。”猫烨早就想好了,挨个品尝。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细面出现在了眼前,面条均匀纤细,焖肉个大量足,肉汤鲜美浓稠,撒点葱花韭菜,色香味俱全。 端过焖肉细面,猫烨和昨日一样,夹了几筷头咸菜后,找了个石坎往上一顿,吸溜溜吃了个香。 将最后一口肉汤喝进肚,猫烨自觉的把碗筷放了回去。 “小伙子,欢迎下次再来光顾。” ...... 走在回家的路上,迎着徐徐的晨风,猫烨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摸着肚皮,猫烨会心的一笑,终于把小祖宗伺候舒坦了,接下来嘛...... 在路人异样的眼神中,猫烨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大清早的就拉仇恨,这样不好。 “号外,号外!” “捕猎队幸不辱使命,猎杀吃人山熊一头,野狼六条,全城百姓喜大普奔,安局长慷慨陈词......” 报童们扯开清亮的嗓音卖命的叫喊着。 猫烨轻哼一声,瞧把这老狐狸嘚瑟的,真臭屁。 “柳河广场一战,殃及池鱼,名流人士一德先生怒斥世风日下,伤风败俗,发声明联合各界人士共同抵制不良习气......” 猫烨微微一笑,伤风败俗? 记得昨个儿夜里,围观的老百姓玩得都挺开心...... “盐庄二掌柜终酿惨案,凶手竟然是自家养的红獒......” 猫烨微微一愣,随后不淡定了。 “小孩,来份报纸。” 呼啦,刚才还卖力叫喊着的报童们,纷纷小兽溜,四周一下就安静了不少。 猫烨...... 几个意思? 难道在这群报童的眼里,自己是老害怕吗? “喂!别跑,我真的是要买报纸......” 买逑,不出声还好,他这一叫,刚儿还勉强停住脚步的报童们望风而逃,跑了个欢。 大清早的就闹心,猫烨很是不爽。 “大叔,你真的要买报纸吗?” 清脆的童音从身后传来,猫烨回头一看,原来是昨儿个遇见的二娃。 二娃天真着大眼睛,手里拿着报纸,一副渴求期盼的模样。 好可爱的小男孩。 不过昨夜猫烨确实在人群里发现对方偷摸着地上的...... “叫哥哥。”对于称呼,猫烨还是挺在意的。 “哥......哥哥。”二娃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猫烨喷口鼻气,至于叫得这么别扭吗? “给我一份报纸。” “两分钱一份。”二娃紧紧捏着手中的报纸,露出了怯懦的小模样。 猫烨无语,自己是个会赖账的坏哥哥么? 算了,做买卖的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即便对方只是个衣服破旧的小小报童,但这点规矩不能坏。 只是...... 报纸的价格也太贵了吧? 两分钱一份! 那可是两分铜钱,足够划拉半碗普通的米线。 对于从来不买报纸看的猫烨来说,心里有点小小的埋怨。 不过随后一想,他又释怀了。 知识就是力量,如今的社会最注重的就是用知识来武装自己,这样才能保家卫国,开创未来...... 贵点也值当。 猫烨摸了摸兜兜,带着灿烂和自豪的笑容,掏出了一块亮锃锃的银币。 刚要递过去,二娃跐溜一下,比兔儿爷跑得还麻溜。 “果然是个坏叔叔,一点儿都不实诚,拿银币买报纸......” 跑远了的二娃拍着自己的胸口,小脸红扑扑。 晨风清凉,猫烨伫立不动,心里一阵......握了个大草! ...... 安保局大门外,猫烨阴沉着脸庞,尽管天气很晴朗,但依旧无法抚去他脸上的阴霾。 报纸上的消息他看到了,虽然过程有点曲折,好在没花他一个大子。 就是对方有些矫情,小气吧啦的,硬是不给他凑头看一眼的机会。 到最后,在他一阵的软磨硬泡下,对方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借出了报纸,猫烨一睹为快。 不看不知道,看完,猫烨更不爽了,在对方狗眼凶凶的目光下,气冲冲的直奔安保局,连回家睡大头觉的心情都没了...... 办公室内,安定背着双手乐呵呵的看着墙上挂着的奖章。 一想起昨天在演讲台上的豪气干云,各界人士敬仰尊重的目光,就连以往脸色刻板的上级长官,都对他和颜悦色的绽放出了笑颜...... 安定脸上的笑容不由地又浓了几分,尽管他这人并不喜欢贪慕虚荣,不过能成为瞩目的焦点,他还是感到挺高兴的,至少证明了他的办案能力和效率。 只是这份难得的喜悦,很快就被一阵粗暴的开门声生生打断。 看着一脸低沉、眉梢挂冷着的猫烨,安定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 仿若贪婪的捕食者正凶光赫赫的盯着鲜美的猎物,而猎物就是他自己。 第25章 乱套咯 “报告,猫.....这家伙动作太快,没等我拦住就冲了进来。”守门的警卫斜眼瞅了一下猫烨,他才不会叫对方的全名呢。 猫烨?猫爷! 去,多大点人就称爷,没天理。 “行了,你出去吧。”安定挥了挥手,打发警卫出去。 “喝茶?” “抽烟?” “要不......去伙房点份早饭?记我的账就行。” 安定热情的招呼着,可猫烨却冷冷的坐在椅子上,丝毫不为之所动。 安定可是位名副其实的老师傅,面带微笑,神色自然,尽管心里有那么点小忐忑。 自顾自的喝了口茶水,随后点燃一根三炮台,烟雾缭绕中,他故意把桌上的烟往前推了推,顺带把烟灰缸也挪动了一下。 半根烟的工夫,面对面坐着的俩人谁也没说话,猫烨目光泛冷,安定抬头吐雾,气氛有点闷,也有点尬。 终于,猫烨拿起了桌上的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安定笑了,“呵呵,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何必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呢?” “打住。”猫烨吐口小白龙说道。 “一,我和你不算朋友,顶多有那么点关系,二,我胡子不长,吹不起来,也没瞪眼。” 猫烨振振有词,安定脸皮微抽,好个执拗的猫崽子,至于这么较真吗? 忘了,他姓猫,是猫天祖的大孙子...... “说吧,一大早来找我为了什么事?” “哼,明知故问。” “你不说我哪知道。”安定掐熄烟头,一脸的无辜加好奇。 猫烨槽牙发痒,装,接着装! 今儿个扒了你的龟壳,看你怎么装王八。 “二百银币的赏金......” “哪儿呢?”安定老眼瞪圆,左顾右盼。 “盐庄二掌柜......” “那家伙不是被自己养的红獒咬死了吗?真够惨的,就剩一颗脑袋。”安定摇头叹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那颗人头是我发现的!”猫烨怒色浓郁。 “我没说不是你发现的。” “你昨天怎么不说人头的身份?” “这事不能怪我,人头的五官都腐烂了,跟生前胖乎乎的模样完全不同,不是专业人员,谁看得出来?” 安定一推二六五,这手推活,猫烨承认,实打实的完美。 “既然人头是我发现的,赏金呢?”猫烨懒得费口水,直接摊牌要赏钱。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说是无意间发现了盐庄二掌柜的下落,但终归是他发现的,赏金理应归他。 猫烨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如果不是安定藏了一手,此刻他正抱着二百银币睡大觉呢,要多美有多美,何必一大早的来安保局瞎折腾。 至于安定那手完美的推活...... 昨儿个是谁抱着人头瞅瞅瞅来着? 那么肥美可口的猪蹄都顾不上吃,信了你的鬼毛! 安定又笑了,“要赏金你去找盐庄的人要,我这儿可是安保局,不是盐庄。” 还来? 真以为猫家人是好骗好蒙好诓诓的吗? 猫烨脑筋崩起,伸手怒拍桌面,桌子三震动。 哐当,咔嚓! 落地的烟灰缸惨叫一声,彻底碎裂,烟头,烟灰撒了一地。 猫烨微微皱眉,烟灰缸咋跑到桌角上的,记得刚才...... “报告!” 警卫急匆匆的推门走了进来,神色警惕的观察着屋里的动静。 “没你的事,出去!”安定没好气的呵斥一声,然而脸上却挂着贼贼的笑意。 伸手捡起碎裂的破瓷片,安定长叹一声,“可惜咯,这么名贵的珍品,听说值一百九十五块银币......” 噗! 一口茶水喷出三米远。 啥破烟灰缸值一百九十五个银币? 还有零有整。 等等,这个数目似乎...... 暗自算了算,先后得到了四块银币,几包三炮台,早饭......加一起差不多五块银币。 盐庄二掌柜的花红是二百银币。 猫烨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套儿,老狐狸安定下的贼套。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啧啧,一百九十五块银币的烟灰缸......”安定咂着嘴一阵痛惜。 “嗯,啥玩意?”落座的安定忽感臀下一阵不适,低头看去,瘪坨坨的一团红色药泥。 猫烨一个箭步窜了上来,目光沉重的拿起了那团药泥,口打一声哀叹。 “这可是我猫家祖传的云猫老药,猫灵丹,世间独一无二,最少值三百九十个银币,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安定眼角一抽,好个猫崽子,跟安老爷玩这一套瓷活? “喂,你的什么药丸可跟我无关,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椅子上,摆明了是你小子的套儿。” “捉贼拿脏,捉奸拿双,有证据的话我无话可说,没证据的话,赔!”猫烨大手一伸,等着要钱。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让安定先坑他来着? 而且猫烨也不多要,三百九十个银币,减去赔破缸的钱,再减去之前的花销,正好能把赏金的余额对上,一分不少。 “你想玩阴招?”安定重捶大桌,稀里哗啦,文件雪崩。 “说清楚,谁先阴的谁?”猫烨也冒了火,抬脚把椅子踢翻,咔嚓,椅子断腿。 安定转怒为喜,“你完咯,这把椅子是古董,值一百九十五银币,赔!” 猫烨冷冷一笑,“先看看你的脚下。” 安定口鼻喷烟,尼么,啥时候脚下又踩了一颗啥丸丸? “臭小子,有完没完?” “老狐狸,还我的赏金!” “报告!”警卫再次进了屋,刚才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职责所在,他不得不有所防备。 安定正在火头上,口喷一字“滚!”警卫立马滚蛋。 这顿雷扛的,真特么亏。 刚滚出去,眼前人影一晃,没等警卫出声制止,苟小财怒冲冲的闯进了办公室。 “干爹,你太不仗义了,明明有盐庄二掌柜的消息却不告诉我,知道什么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一通嚷嚷,安定这个来气,抄起桌上的东西一股脑丢了过去。 “狗崽子,一天到晚不学无术,脑袋都钻进钱眼子里了,滚,给我滚!” “我不滚,除非那两百个银币......”苟小财左躲右闪,身手灵活,得空还能接着嚷嚷。 “银币你姥姥!那是公款,通通充公!” 一句话,苟小财傻了眼,猫烨急了眼,至于安定...... 神态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咳,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也都死了这份心吧。” “可恶的老狐狸,你这叫中饱私囊!” “猫崽子,你骂谁呢?说清楚,老子中饱私囊了吗?” “臭干爹,你胳膊肘往外拐!” “狗崽子,反了天了!” ...... 门外,警卫转动着两根食指双眼瞅着天花板,双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把岗站好。 不听,不看,不想。 “喂!我家不成器的老二是不是又来找局长的麻烦了?” 一声怒吼,警卫吓得一哆嗦,打眼一看,正是大队长苟小强满脸阴沉的怒气而来。 警卫苦笑一声,看来今儿个安保局的天花板...... 非掀飞了不可。 第26章 大洋芋 “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苟小财,局长是我干爹,大队长是我大哥,不知兄弟贵姓?” 安保局外,苟小财热情的介绍着,尽管脸上还挂着淤青,可气色却挺好,似乎刚才的阵仗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猫烨淡淡的看着这位自来熟,人样子不咋滴,个头普通,微胖,梳了个两片瓦,一脸的贼贼贼,两眼的奸奸奸,典型的二痞子。 “我不是你兄弟,告辞。”猫烨转身就走,对待此等货色,最好敬而远之。 “急啥?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不是兄弟,也许将来就是了呢?”苟小财上前拦了下来,十足的二皮脸。 “有事?”猫烨心情不好,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都是天涯沦落人,既然同病相怜,走,我们喝酒去,一醉解千愁。” “我没钱。” 说实话,猫烨也想喝点小酒,刚才实在是太气人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非当场暴走不可。 不过他不想和苟小财喝酒,更舍不得花冤枉钱,一百九十五个银币飞了,可小日子还要接着过,就凭兜里的米米钱...... 唉,省吃俭用是美德。 苟小财眼珠一转,“那好,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下回有空,我们不醉不归。” 说完,骚气的一吹脑门上的两片瓦,头也不回的就走,暗中还小声嘟囔一句,“原来是个穷鸡,喝酒?喝水吧你!” 猫烨的耳朵灵着呢,当即眼角一激,好欠揍的臭嘴,怪不得安定是你干爹,上梁不正下梁...... “对了,你家隔壁是不是姓王?”本不想说,可猫烨觉得不说上一句,似乎对不起自己。 “以前的事儿了,我想想.......好像是姓王,你认识?”苟小财一脸的好奇。 猫烨点了点头,果然如此,怪不得哥俩的长相体型会这么大的区别。 “喂,光问不说啊?喂......” 看着走远的猫烨,苟小财挠挠头,几个意思? ...... 回家的路上,猫烨越想越不爽,几天的时间,不是打小妖就是撵小兽,忙点累点也算了,关键是还被坑。 臭老头惹的祸,认识谁不好,偏偏认识这个老狐狸。 猫烨摇摇头,算了,不是自己的钱,不落自己的兜...... 要不,晚上再去小东街十字巷蹲会儿? 顺便能搂草打兔子,也许会有意外之喜。 就这么办! 一想到那只会报恩的鼠儿,猫烨心情好了不少,现在嘛...... 回家睡大头觉,养足精神晚上办正事。 猫烨不喜欢记仇,更不会公私不分,既然大黄的事未了,他就一定会追查到底。 公私分明,猫家人的性格。 ...... 床板还是依旧的破,带着几道抓痕和咬痕...... 打了个哈欠,猫烨睡眼惺忪的铺好床单,又把新找来的半截木头当枕头,接着脱去衣服往上一躺,挺硬挺硌不舒服,但聊胜于无,起码可以睡个安稳觉。 睡个逑! 摸着潮湿臊臭的被单,猫烨脑筋崩起,刺啦一下,手里的被单凄凉一声,被撕出了一道大口子。 “可恶的小黑皮子......” ...... 一觉醒来,日薄西山,猫烨慵懒的伸了下懒腰,精神总算好了不少。 揉了揉杂乱的银发,肚皮咕噜噜了起来。 小祖宗又开始发脾气了。 猫烨打眼看了看周围,好乱,好破,好贫穷。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沦落的一天,记得以前猫家兴旺的时候,逢年过节,前来送礼的人能从院里排到大街上..... 昨日如水,一去不返。 今日如霜,飞雪连天。 “臭老头,说话不算数,说好的活一百岁呢......” 夕阳的一缕余晖下,猫烨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毕竟只是个二十冒头的年轻人...... 小祖宗闹得更凶了,撕心裂肺的吼,吼散了眉宇间的那抹思念。 家里没什么吃的,就一点腌菜和卤腐,对了,院里的地上倒是有不少掺着沙石的粗米,淘巴淘巴再洗巴洗巴,也能填肚皮。 尽管兜里还有三个银币,可天天下馆子也不行,坐吃山空,这样不好。 猫烨不挑食,虽然小时候挺挑嘴,但自从那一次饿了他五天五夜,光靠喝凉水缓解饥饿,从此他就改了这个坏毛病,有啥吃啥,特别好养。 兴致勃勃的刚走到院子,眼前黑影连连,呼啦一下,鸟惊雀飞,在一阵慌乱的“嬉笑”声中飞了个没影。 猫烨目光一扫,好多鸟,小麻雀,花布谷,大白鸽,肥斑鸠...... 猫家的院子啥时候成花鸟园子了? 早知道的话,打点下来也能吃顿鸟肉...... 诶? 米呢? 靠,一群贼鸟! ...... 出了门,猫烨一路低头沉思着,明天必须要重新添置一些家当,衣服,鞋袜,床板,枕头,被子,褥子,水瓢,水桶...... 一想到水桶,他就忍不住头冒真火。 当时他口渴的慌,里外寻了几圈都没找到,等他从井里面捞起那只泡澡的水桶,却发现桶底已经破了。 他决定了,这回的采购主要以铁器为主,铁桶,铁碗,铁瓢,铁壶,铁杯...... 还要买个铁柜,把需要用的东西都锁里面。 铜的? 太贵,买不起,即便是铁的,三枚银币似乎也有点不够。 钱还是太紧张了。 “小伙子,这么早的天就吃完晚饭出来散步了?” 猫烨抬头一看,还是那位练体操的老汉,和前几日不同,今儿个的老汉精气神十足,老巴巴的脸上,从里到外洋溢着喜乐笑。 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昨晚的柳河广场,收获不小。 “额,有点事就出来了。”猫烨含糊一句。 “呵呵,忙点好,这年头最怕没得忙,特别是年轻人,千万不能荒废时日。” 猫烨细品一下滋味,这话听着怎么像是...... 在说他游手好闲呢? “对了,你家里养鸡了吗?”老汉忽然冒出这么句话来。 猫烨摇了摇头,养自己都成问题,哪有心情去养鸡,而且这些日子家里不太平,不是小贼上门就是小二黑窜门,养鸡? 送肉鸡差不多。 “没养就好,昨晚上花婶家的鸡全部都失踪了,打鸣的大公鸡,下蛋的老母鸡,连才孵出的鸡崽也没放过,可怜花婶,就指望着这点收入过日子......” 老汉摇头叹息,说话的口气就像在说自家事一样,伤心焦虑。 “花婶是谁?”猫烨好奇的问道。 “就是我隔壁家的寡妇,儿子死在了战场上,几年前老伴也不在了......” 提到花婶,老汉似有说不完的话,一顿掰扯,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猫烨明白了,老汉是不甘心寂寞,想发挥一下最后这点余热,问题是,夕阳红不红,关他鸟毛事? 如果刚才不是他的小祖宗没脸没皮的嘶吼俩声,被对方听见后非要热情的请他吃饭,这会儿猫烨早走了。 为了口吃食,耐心的听着吧,谁让他穷来着? “花婶啥都好,就是脾气有些执拗,明知身子骨不好,夜里经常咳嗽,可就是不听人劝,说什么也不去看病,你说万一落下了什么病根,今后咋办?” 猫烨认同的点了点头,“有病就要治,不能拖。” 老汉挺高兴,“小伙子,很少有像你这么耐心的年轻人了,来,老汉请你吃饭。” 猫烨淡淡一笑,“这怎么好意思.......” 看着老汉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大洋芋,猫烨脸上的笑容一滞,“其实我不太饿,刚好天色也差不多了,我还有事,告辞。” 第27章 耗子的买卖 握着手里的大洋芋,猫烨的心情有些复杂。 当时他并不想要来着,但架不住对方的热情,何况老汉是个较真的人,如果不接受的话,翻脸都有可能...... 洋芋表面还带着淡淡的余温,是因为老汉一直揣在怀里的缘故,冷洋芋不好吃,用体温保温,作法虽然简单,但能看出对方心细的一面。 礼轻人意重,猫烨不忍埋怨,尽管这个大洋芋浪费了他不少的表情和时间。 只是...... 明明昨晚在柳河广场的收获不算小,单单猫烨看在眼中的起码就有两个肚兜和一个首饰盒,卖了也能值俩钱,可为何还要如此节省? 不说吃点像样的晚饭,胡麻粑粑不过分吧? 便宜,好吃,还能填肚皮。 一嘴下去,满满都是胡麻的香甜和面饼的松软...... 猫烨吞咽一口唾沫,小祖宗闹得更凶了。 要不,晚饭就手里的这个大洋芋好了。 张嘴就要下口,忽然他凑动了一下鼻头,仔细嗅了嗅,不止有汗味,还夹杂着一股子异味。 味道不算浓,但对于嗅觉灵敏的猫烨来说,却如同四十度的大热天,跟好些个数月不洗澡的壮小伙关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气味绝对酸爽。 瘪了瘪嘴,猫烨没了吃洋芋的兴致,就连一直叫嚷着的小祖宗也识趣的闭了嘴。 不是嫌弃,而是挑剔,猫烨可以不挑食,但该有的品味不会放弃,又不是生死关头,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没舍得丢掉大洋芋,毕竟是老汉的一番心意,装进衣兜后他继续前行。 因为耽误了时间,杨老的面馆已经关了门,这让猫烨大失所望,只好另寻吃食。 路过饭馆的时候,猫烨忍不住往里面瞥了一眼,不说山珍海味,珍馐美宴,就是普通的家常菜,也能刺激着他敏锐的感官。 回锅肉的浓郁,三鲜汤的鲜美,豆腐菜的青嫩,酱爆茄子的劲爽...... 好不容易停歇的小祖宗又闹起了情绪,胃里的酸水如同烧烫的热油,当遇到咽下的唾液后,无异于冷水入油锅,炸了个噼里啪啦。 猫烨不受控的把手伸向了兜里的三个大洋,脑海中似乎响起了空灵的梵音,引诱着他一步步迈向饭馆的门口。 花钱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冲动是魔鬼,切记切记...... 道理浅显易懂,猫烨当然知道,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满脑子都是吃吃吃...... ...... 月下的小东街十字巷,猫烨蹲在旮旯胡同里,满足的将最后一口胡麻粑粑咽下,接着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白龙出洞。 饭后烟一根,神仙羡慕恨。 刚才的运气不错,就在他即将走进饭馆的时候,被一声洪亮的“胡麻粑粑,好吃香甜的胡麻粑粑”叫回了魂,之后在饭馆老板幽怨的眼神中,他足足买了三个大粑粑。 这会儿小祖宗也不闹腾了,其实这货的尿性就是如此。 饿的时候惊天动地,能跟你拼命,一旦伺候饱了便会风平浪静,乖得像个小媳妇。 对吃食也不讲究,管你饕餮盛宴还是糙粮粗食,来者不拒,嗷嗷着可劲儿的吞。 猫烨摇了摇头,讲究的是人,跟小祖宗无关,尽管很多时候他觉得都是小祖宗在闹情绪。 咚咚,咚咚! 打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连打多次,猫烨听了听,到了二更天的光景,也就是晚上九点整。 这个时间,大黄应该不会出现,昨天晚上那是例外,应该是饿慌了才会提前出现,就像之前的自己。 小耗子也没来,不知道是睡过了头还是在捣鼓着其他事情。 猫烨有些无聊,尽管可以赏月抽烟蹲旮沓,但月色太柔,纸烟太少,旮旯太仄,还带着股子阴沟水的馊味儿。 接着蹲。 过了好一会儿,旮旯深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窸窸窣窣。 猫烨转回头看去,果然,还是那只体型肥美的红眼耗子,正小心而又认真的嗅动着鼻子,寻找着可以下嘴的食物。 红眼老鼠也发现了他,正想惊恐的举爪投降,下一刻,灵动的小眼珠发出了异样的神采。 吱吱! 猫烨淡淡一笑,“小耗子,咱们又见面了。” 红眼老鼠低头认真的瞅了瞅自己的身坨,似乎对于猫烨口中的小字十分在意。 算了,人类的世界太复杂,耗子的世界多简单,没那么多的弯弯绕。 红眼老鼠再次抬起了脑袋,下一刻鼻尖不由自主的嗅动了起来。 这味道...... 清清淡淡,带着淀粉的芬芳,还夹杂着一股人类特有的体味,尽管不那么明显。 错不了,这是洋芋的气味。 红眼老鼠左顾右盼着,很快它发现了猫烨手中的大洋芋,顿时眼神变得火热了起来。 好大的洋芋,黄皮饱满,圆溜溜、胖嘟嘟。 吱吱! 红眼老鼠没有了上一次的矜持,欢快的跑到了猫烨的身旁,只是在靠近的那一瞬明显有着一丝的迟疑。 飞天白痰的威力它还记忆犹新,黏黏糊糊,打着还疼,关键是弄脏了它最心爱的皮毛,梳洗起来十分费力。 猫烨掰开大洋芋,掐了一块抵过去,红眼老鼠激动的伸出爪子抱住,随后板牙利索的一阵啃啃啃。 啃的真香,跟吃山珍海味一样,看的猫烨都不由得有些心动起来。 要不留半个洋芋当夜宵? 算了,光是那股夹汗味...... 还是老鼠厉害,不嫌脏不嫌臭,能下嘴的绝不挑剔,怪不得长得这么肥美。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猫烨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大工夫,洋芋便被啃了个精光,猫烨又掐了一块递过去,红眼老鼠接着啃,啃光了他又喂。 让他惊讶的是,红眼老鼠的胃口也太好点了吧,半个大洋芋,多长时间就没了影。 不会撑着吗? 看着红眼老鼠胀鼓鼓的肚皮,猫烨一阵无语,这货不是饭桶,而是比饭桶还猛的泔水桶,海纳百川,能容万物。 猫烨不敢喂了,万一撑破了对方的小祖宗,后面的干活咋办? 这会儿,红眼老鼠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吱吱着讨食吃,小眼神带着丝丝的不满。 正啃的兴起就断了粮,明明还剩半个大洋芋,小家子气。 锃! 猫烨掏出一个银币,手指轻弹,银币旋转着在半空中带出一抹银芒,接着被他抓在了手中。 “小耗子,这玩意你还有吗?”猫烨指着手中的银币问道。 红眼老鼠疑惑的眨了眨小眼珠,目光投向了他手中的那枚银币。 半晌无言,猫烨期盼的看着红眼老鼠,红眼老鼠一脸懵懂的盯着银币,很安静。 终于,红眼老鼠有了反应,比划起了前爪。 猫烨思考了一下,把手中的银币递给了对方,下一刻,看着红眼老鼠开心的抱着银币做抓举的动作,嘿咻嘿咻,眨眼就举了三五下,猫烨...... 敢情,银币在小家伙的眼中,原来是做运动的对象。 怪不得会收藏银币呢! 猫烨没心情看老鼠举银币,虽然这事看上去很稀奇,但赚钱更重要。 不等对方抓举个欢快,猫烨收回了银币。 拿回银币的一霎,他能明显的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怨。 “咳!” 弹嗽一声,猫烨问道:“小耗子,如果你还有银币的话,剩下的半个大洋芋就是你的了。” 等价交换,谁也不吃亏,这是做买卖的原则。 第28章 劫道的小二黑 做买卖讲究的是诚信为本,对人如此,对待耗儿,同样如此。 在猫烨看来,一个银币换半个大洋芋,绝对天经地义、童叟无欺,前提是,买卖的对象不是人,而是只红眼老鼠。 换做是人,问候你家祖宗那是小事,揍你丫的都不过分。 听着猫烨的提议,红眼老鼠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小爪子时而挠动着小脑袋。 耗子成精,太平年间绝对罕有,但如今的世道,见怪不怪,身为猫家人,猫烨了然。 但,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野奴大黄,野妖红獒,还有异变的二掌柜...... 凶兆! 荒灵横生前必有凶兆出现,这一点猫烨同样了然,但还是那句话,关他鸟毛事。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要想活得安稳,要想长命百岁,最好莫听,莫想,莫管。 猫烨想长寿,不想短命,只要大黄的事一了结,他就收手,绝不拖拉。 今后就做一个本分自在的手艺人,走街串巷卖瓦猫,靠手艺吃饭。 不用再担心什么刀口舔血,入官门被咔嚓,又或是关小黑屋,还有什么坑的洞的...... 多好! 不一会儿,看着红眼老鼠利索的返回了旮旯深处,猫烨笑了,看来今晚这趟,没白来。 心情不免有些激动,半个大洋芋能换来一个银币,如果是一车大洋芋呢? 贫困的生活终于要到头了。 依稀间,猫烨的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了儿时富裕的画面,尽管画面中没有双亲的身影...... “这是银币?”猫烨指着地上的铁疙瘩耐着性子问道。 “看仔细了,银币圆圆扁扁,跟铁疙瘩完全不沾边。”为了让红眼老鼠弄清楚二者之间的区别,猫烨细心的解释着。 吱吱! 红眼老鼠不服气的抓举了几下铁疙瘩,人类,就是矫情。 “这是纽扣,不是银币。”当红眼老鼠兴高采烈的叼来一颗纽扣,猫烨再次指出了错误的地方。 “重量根本就不一样。” 红眼老鼠试着抓举几下,果然很轻,怪不得小时候挺喜欢这玩意,天天举着玩,长大后就不喜欢了,嫌弃的冷落在了窝里的一角。 不舍的瞅了一眼半个大洋芋,红眼老鼠继续着来来回回,捣鼓着窝里的那点家当。 铁片,木块,瘪石头,瓷片,螺帽,烂瓦块...... 咦? 这东西瞅着挺眼熟。 靠,不是我丢掉的钥匙吗? 小耗儿真能瞎窜,啥时候溜达到我家附近,把丢弃的钥匙叼回了窝。 真是只捡破烂的耗儿。 这是...... 拿着那枚铜板,上面刻着“大炎通宝”四个模糊的字迹,猫烨有些哭笑不得,虽说这枚铜板是至今为止最为靠谱的东西,但跟银币不沾边好么! 何况,这东西根本就不值钱,还是枚几乎快被磨平的铜板,谁会稀罕这玩意? 猫烨渐渐没了耐心,红眼老鼠同样挺郁闷。 来回折腾,洋芋皮没吃到,反而累得它一身冒热气,比抓举运动还要累。 关键是,拿错了东西还要搬回去,不带这么折磨耗儿的,除此之外,就是男银嘴里的叨叨叨,比母耗子还能掰,听得它一脑袋俩大。 当猫烨把手中的铜板丢还回去,红眼老鼠不干了,直立站着,小爪抱胸。 罢工! 小模样神气十足,嘴角微动,几撇小胡上上下下,像是在叨咕着什么牢骚话。 猫烨也挺来气,高估了对方的理解能力。 不是耗子精吗? 却连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口水都要说成了泥丸,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可能的话,他真想钻进耗子窝搜刮一番,省得这么费力。 关键是他不会缩身术,即便会,碗口大小的洞口,钻的进去嘛! 为了生活,猫烨按下了嗷嗷窜头的脾气,又一次耐心的解释起来。 红眼老鼠早就受够了絮絮叨叨,脑袋一偏,直接甩起了脸子。 被只贱兮兮的耗儿鄙视? 猫烨喉头发痒,有种欲喷飞天白痰的冲动。 算了,既然不能强求,不如换个方法,利诱。 软硬兼施才是王道。 再次掰下一块儿洋芋,猫烨递给了双眼烁烁的耗儿,对方没心没肺的一通啃,洋芋落了肚。 “大洋芋好吃吗?”猫烨轻声细语的问道。 红眼老鼠开心的点着脑袋,神色异常激动。 看来不笨嘛...... “还想再吃吗?”猫烨晃着手里的大洋芋。 吱吱! “想以后每天都吃大洋芋吗?” 吱吱! “那就拿银币来换,没银币,没洋芋,有银币,才有大洋芋。”为了鼓励一下,猫烨特意又掰了一小块儿洋芋给对方。 红眼老鼠看着指甲盖大点的洋芋渣...... 一口吞了,接着叼起地上的铜板走了。 “希望这回能有收获。”猫烨热情的送走了耗儿,握着剩下的大洋芋开始了等待。 长夜漫漫,云芊丝墨,晚风柔夷,轻抚黑莽。 一盏茶的工夫,耗儿没来,猫烨蹲在旮旯里想着,也许对方是上了心,正努力认真的在窝里翻找着银币。 一顿饭的工夫,依旧不见耗儿的影子,猫烨有些沉不住气了。 莫非,也许,大概是耗儿吃饱了,回窝睡大觉去了? 猫烨手捂额头,都怪自己一时大意,刚开始就喂了对方半个洋芋。 失败,真是失败。 没了送钱的耗儿,剩下的大洋芋...... 嗖,啪! 猫烨丢了手中的洋芋,留着也没用,趁早滚蛋。 簌簌。 洋芋落地后碎成了渣,阴暗处,红眼老鼠带着一帮子耗儿贼精精的摸了出来,各自飞快的叼起碎裂的洋芋窜了个没影。 猫烨嘴角抽搐,好个重情义的耗子精,就这演技,十足的老戏骨见了都汗颜。 被人算计的感觉不好,被耗儿算计的滋味更不好过,最主要的是,送财耗儿这条路彻底落空,今后的日子又将紧巴巴。 “可恶的耗子精,戏弄小爷?抓只小黑皮子给你作伴。” 猫烨嘴里的小黑皮子,自然是那只经常来他家窜门的小二黑,啸铁。 骨碌碌...... 顺着墙角旮旯,滚过来了一个圆圆瘪瘪的东西,闪烁着一丝柔柔的银芒。 银币! 猫烨双眼睁大,压抑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自己错怪耗儿了,尽管对方有些滑头,但不失为一只有趣诙谐的老鼠精。 可惜红眼老鼠带着一家老小回了老鼠洞,否则他一定会善意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爱的小家伙,明晚的大洋芋我请。”猫烨开心的说道。 要想买卖做得好,做得长久,必须和对方建立友善牢固的关系,一顿大洋芋而已,这点小钱猫烨不会在乎。 有舍才有得,这笔买卖绝对划算。 浓浓的笑意仿若雨后的骄阳,灿烂、奔放,遇到一只会叼钱的老鼠精,自己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猫烨开心的迈步上前,打算去拿换洋芋的银币。 忽地! 一团乌影从墙头上窜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住地上的银币,随后在两道金色的眼芒中再次跳上墙头,飕飕逃了个快。 小二黑? 劫道! 猫烨微愣,下一刻爆发出了怒吼,“小黑皮子,还我的银币来!” 第29章 雷啸 小二黑的灵活昨儿个夜里猫烨就见识过,再加上那手神出鬼没的打石子,活捉几乎不可能。 转眼的工夫,小家伙便顺着墙头跐溜上了屋瓦,月下欢蹦跳跃着冲向了夜的怀抱。 猫烨佛火冲天,再一次被成功的激怒。 那可是亮锃锃的银币,生活的大依靠,贫穷的死对头,梦寐以求的小宝贝。 虎口夺食? 剁了你的爪! 不,剁鸡儿,否则自宫! 新仇旧恨,猫烨想起了发过的重誓。 提气凝胸,猫烨伏下身形快速追赶了上去,披着一身月霜,穿梭于屋脊青瓦间。 面对猫烨的杀气腾腾,小家伙非但没有丝毫的胆怯,相反,俏皮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神采。 以往的玩具不是太呆就是太冷,玩起来不尽兴,还容易被玩坏。 玩具就应该有着当玩具的本分,不好玩只会被嫌弃,小家伙对待玩具的态度一贯如此,挑剔、刁钻。 身后的这位男银,无疑成为了它眼中新的“大玩具”,干劲十足、新鲜够劲,不仅好玩,关键是皮实耐磨,玩不坏。 自从昨晚愉快的耍了半个夜头,小家伙觉得开心极了,特别是那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紧张刺激,老过瘾。 带着满足的心情,足足睡了一个对穿,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小家伙才兴致勃勃的摸了出来,靠着敏锐的直觉,找到了蹲墙角根的猫烨。 当时它挺纠结,看着可爱肥美的大老鼠,情绪高昂心痒难耐,好几次差点压不住冲动扑了下去。 猫捉老鼠,这是骨子里的天性,血液里的传承。 但是为了大玩具,它忍,忍得心急火燎,忍得心力交瘁,直到银币骨碌出来的那一刻...... 喵? 尽情奔跑着的小二黑忽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身后寂冷的屋瓦,瓦头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猫烨的身影。 啥情况? 跟丢了还是没追来? 难道不想追回那块圆圆、瘪瘪、亮锃锃的圆片片了? 明明刚才看见对方喜笑颜开,满眼的笑笑笑,可人呢? 小家伙怒了,为了大玩具,它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呼! 猫烨从屋瓦下方腾空而起,大手张开抓向了正生着闷气的啸铁。 欲擒故纵,为了捉住狡猾的小家伙,猫烨不得不认真起来。 嘭! 青瓦破碎,猫烨脸上的笑容凝固。 居然能躲过自己的突袭,反应要不要这么快? 逃出去的小二黑微微放松了一下绷紧的心情,随后消去了脸上的不悦,转而又兴奋了起来。 搞偷袭? 不愧是本主子看中的大玩具,别出心裁,真鸡贼,真刺激。 喵,喵呜! 惊喜中的小家伙发出了欢愉的叫声,却忘了嘴里叼着的银币,哐当一声,银币落在了瓦片上,滴溜溜滚落下去。 猫烨手疾眼快,银币落下的瞬间便出了手,动作格外迅速。 眼看银币近在咫尺,下一刻,眼前寒芒点点,小二黑连拍瓦石,打向了马上就要得手的猫烨。 不得已,猫烨闪身躲避,几乎同一时间,小二黑动了。 乌云疾驰,瞬间咬住了滚动中的银币,随即蜷卧后腿就想逃走。 “休走,看网!” 半空中,一张绳网笼罩下来,封杀四方,直接把小家伙罩在了下方。 “网中捉猫,这次看你怎么逃?” 身为猫家人,猫烨自然熟知猫的特性,抓猫就像捕鱼,最方便直接的办法就是撒网下套,一试一个准。 奇怪的是,被罩住的小家伙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和挣扎,只是象征性的随便撕抓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猫烨颇为疑惑,难道就这么简单的放弃了反抗? 应该不是,小家伙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透着浓浓的...... 不屑,鄙夷,蔑视! 靠,一只野毛的小畜生,至于这么高冷,桀骜,目中无人吗? 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和自己的身份,好么? 不知为何,猫烨有种不爽的感觉,浑身都不爽,似乎在小家伙的眼里,他就是卑微的蛇虫鼠蚁,丑陋滑稽。 “小黑皮子,把我的银币还来。”猫烨蹲在网前冷冷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小家伙鼓起腮帮,噗噗吐气。 其实是想伸出粉舌吐口水,碍于叼着银币,就变成了吐气。 哟,阶下囚还这么大的脾气。 “剁鸡儿!”猫烨比划了一个刀落的姿势。 呜,呼! 似乎对剁鸡儿这个词颇为生气,小家伙发出了明显的警告。 猫烨无所谓的笑了笑,“剁了鸡儿还不算,之后再抓条蛇一起炖了,做龙虎斗,算是你对我的赔偿。” 这件事猫烨不止想过一次,不来点狠的,怎么对得起那只守护在猫家祖屋的老瓦猫? 岁月如霜,风雨似刀,荏苒过眼,容颜已朽...... 如此尽忠职守的瓦猫,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却落了个粉身碎骨的结局,尽管最后还被自己...... “咳。” 猫烨干咳一声,感觉自己过分了点,但当时实在是火大,行为过激,情有可原。 “乖乖交出银币,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包括剁鸡儿。” 猫烨的让步绝非心慈善软,对待狡猾的畜生,就要用畜生的办法,何况网中的小二黑绝非善类,会吐口水,会打石子...... 如此异类,必定妖孽,小心起见,不得不防。 哐当! 小家伙终于松开了嘴,银币沾着满身的湿哒哒落在了瓦片上。 “算你识相。” 猫烨伸手就要去捡掉落的银币,然而眼角的余光却察觉到了对方目光中的那丝异色。 莫非...... 有诈? 心头无由来的一跳,就在这时...... 呜嗷! 一声惊天的啸动,猫烨如雷贯耳,瞬间脑袋一片空白,人若呆鸡定格当场。 这是猫叫? 虎啸也不过如此。 短暂的失神过后,猫烨快速清醒,但双耳嗡鸣声依旧明显。 这亏吃的,贼爆! 关键是,小家伙的身体内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还有,咋吼出来的? 如此可怕的爆发力,音啸雷动,脖喉眼细点都受不了。 这一时,猫烨有种恍惚的错觉,眼前的小家伙真的是猫吗? 化了形的虎妖吧? 很快,猫烨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从对方身上没有察觉到半点荒灵的气息,非但没有,还感应到了淡淡的灵动。 此猫,非妖非魔,而是只百年难遇的...... 灵猫! 如果他爷爷猫天祖还在世的话,此刻非喜若癫狂不可。 自古至今,作为猫匠一脉,每位猫家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获得一只灵猫,然而灵猫可遇不可求,多少猫家人穷其一生也没有丝毫的收获。 时至今日,猫家近绝,唯一幸存下来的就只有猫烨一人...... 第30章 猫匠 猫匠,几近失传的古老神秘匠族,具有匠人的风采,也有护族的身影...... 忆往昔,古匠争辉千载,一脉热血如歌,六式神鬼莫测,肝胆仗义于心。 青屋脊,瓦猫屹,目仰苍穹独自然,迎风啸音起,簌簌落下无尽思,恪守一生尽。 叹今朝,夕阳晚景余晖,枯枝败叶迎霜,百丈浊浪散尽,春秋梦醒寂宁。 孤坟寒,老树残,墨染夜空星河哀,冷月伴山川,寥寥几笔诉不出,两行泪相浸。 ...... 命运似乎跟猫烨开了一个小玩笑,猫家人梦寐以求的灵猫竟然会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猫烨却认为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旁人眼里千载难逢的机会,却让他感到了一丝无奈,一丝惆怅,甚至于一丝愤怒。 因为,这个玩笑绝非善意。 猫烨知道,要想成为真正的猫匠,除了天赋和努力之外还需要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灵猫。 猫家自先祖以来,每一代都不乏有着出色的匠人,这些人天资出众,技法精湛,但真正称得上猫匠的却寥寥无几,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少了一只伴法的灵猫。 猫在前,匠在后,从字面的意思就能看出,要想获得猫匠的资格,灵猫是多么的重要。 如同天命神授一样,天赋、气运,缺一不可。 问题是,祖上那些得到了灵猫的猫匠,几乎没有一个人善终,尽管得到了莫大的荣耀,却落了个横死的结局。 在猫烨看来,这绝非是一件幸事,而是命运对猫家人的折磨。 拿猫家人的痛苦和挣扎作为笑柄,当作笑料...... 可恶的贼老天! 虽然猫烨的体内流动着猫家的血液,但却异于他人,如果让他拿自己的性命换取所谓的资格,所谓的荣耀,他绝对会不屑一顾。 活着才重要,打从他开始有记忆的时候起,他就明白了这一点。 “亏得臭老头走了,否则他看见我这么对待灵猫,非被气死不可,不死也内伤......” 这话一点儿也不夸张,猫天祖对猫的喜爱到了狂热的地步,打小猫烨就看在了眼里。 爷爷在世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给他讲述一些关于灵猫的故事,什么天虎化形,灵兽降魔,祥瑞纳福,宝华盖世...... 小时候挺喜欢听,搬把小椅子嗑着瓜子、吃着梅子糖,听得津津有味。 大了,想法也就多了,每当爷爷再提起这些故事,猫烨打个哈欠,一句“耳朵起茧子了”,能让爷爷暴跳如雷。 再后来,爷爷性情大变,没有了以往矍铄的精神,有的只是赌场买醉,还逢赌必输...... 家道中落,这是必然的结果。 猫烨感触颇多,爷爷一生喜猫爱猫,为了寻访传说中的灵猫,曾不辞辛劳走访名川大山,可到头来,灵猫没找到,却连他好心收养的流浪猫都嫌弃他。 瞅瞅,走得真干净,一只都没留下。 不过,那时家里穷得叮当不响,人都没饭吃,哪顾得上养猫。 从这个角度来看,也不能全怪这群小畜生没良心...... 记得爷爷下葬的那天晚上,猫声四起,凄厉悲凉,第二天坟头多了不少东西,大到新鲜的肥鱼,小到指节长的河虾,麻雀、老鼠...... 蟑螂都有。 猫的口味真复杂,害得猫烨打扫了半天。 狗不嫌家贫,猫不记主恩,这话也不尽然。 那晚过后,猫烨再也没有听见猫叫声,也没有看见坟头前多出什么东西。 ...... 往事如走马观灯般浮现在了脑海中,猫烨苦笑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 那些不愿回忆的事情,居然被一只灵猫勾勒了出来。 还是只不讨喜的小家伙,高冷傲慢、狡黠顽皮,小样子挺可爱,但性格却招人恨,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眼珠,滴溜溜转动间透着的都是贼、奸、滑。 怪不得啸铁又叫乌云猫,从毛到心,能黑到一家。 难道说,灵猫就是这副德性吗? 想起爷爷口中赞美灵猫的好,猫烨嗤之以鼻,在他眼里,只有对方的坏。 如果说,这是命中注定的机遇,猫烨宁可不要。 命运? 那就是老天糊弄人的把戏。 猫匠? 虚名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执着。 正宗嫡系? 那又如何! 猫家就他光杆一人,没必要去折腾。 猫烨活得很简单也很明白,至于其他,神马都是浮云,虚无缥缈还徒增烦恼。 ...... 被绳网套住的啸铁这时候还算乖巧,除了刚才惊人的一吼,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杀伤力十足。 猫烨掏了掏耳朵,总算没了嗡鸣的感觉。 收回了掉落的银币,他开心的揣进了兜兜,随后板着脸把网一收,提溜起了网中的小家伙。 比想象中的还要沉。 小日子过得真够悠哉的,不愁吃喝,一天到晚只会调皮。 “哟,原来是只母猫......” 尽管小家伙极力遮掩,还是没逃过他敏锐的目力。 “呵,会害羞的母猫?” 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恼怒,猫烨感到有点惊讶。 忘了,对方不是普通的猫,而是只灵猫,通了人性也有了灵性,被一个雄性动物一眼看光,会害羞...... 没毛病。 这样也好,不用咔嚓剁鸡儿。 当时也是一时冲动,忍不住口出重誓,如果不是被气到了那个份上,一向佛性的猫烨怎么可能对小动物用狠招? 至于抓蛇炖猫,做龙虎斗...... 说说而已,无非是吓唬吓唬,谁让小家伙先耍流氓来着? 只是就这么放了,未免有些不够,最起码要让小家伙长点记性,免得以后再闹什么幺蛾子的麻烦。 转念间,猫烨有了决定。 对待野性难驯的动物,最好的办法就是杀鸡儆猴。 他打算就这么用绳网套住小家伙,然后吊在院里的那棵歪脖老树上。 先挂个三天,不给吃也不给喝,小家伙要是服软,好抓好放,自此井水不犯河水、互无瓜葛。 要是还不服气,好办,再吊三五天,不信治不了你。 饥饿可是个好东西,别说一只灵猫,就是凶残的野兽,也能变成听话的小乖乖。 就在猫烨提着绳网刚转身之际...... 唰! 寒光一闪,啸铁从撕破的绳网中跳了出来,接着又撕开猫烨的衣兜,银币四兄弟还没挤热乎,就从兜里掉落出来。 小家伙的动作真够快的,张嘴咬住四个银币,随后在一声沉闷的响声中落在了屋瓦上,还不忘递了个挑衅的小眼神,这才跐溜逃走。 第31章 夜半剁肉声 不愧是灵猫,狡猾狡猾的,居然玩起了狡兔三窟,最后一刻峰回路转,直接翻盘。 等猫烨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家伙带着愉悦的心情,在月下一路绝尘,欢蹦而去。 喵! 开心的本主子走了,留下气歪鼻子的你。 猫烨何止是鼻子被气歪,简直是佛火冲霄。 他一个堂堂的六尺男儿,居然被一只野毛畜生三番五次耍了流氓,关键是被叼走的银币四兄弟,那可是养家糊口的小祖宗。 士可忍,孰不可忍! 猫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百年难遇的灵猫又如何? 皮鞭子的这个蘸凉水,定打不容情! 伏身前倾,猫烨踏足蓄力,就在快要冲出去的那一刹,忽地,他感到脚下的瓦片虚浮,嘴角当即抽动,脑海中闪过一句...... 卧马这个槽! 稀里哗啦! 哐哐嘭嘭! 碎瓦声动,猫烨一头栽下,直接从屋顶摔进了屋内。 落下的时候,他想明白了,怪不得刚才灵猫跳落在瓦片上的时候会发出沉闷的声响,敢情是在做套,就等着他往里钻。 又着了小家伙的邪套...... 落地后猫烨灵巧的就地翻滚,卸去了周身的力道,却躲不开落下的碎瓦。 啪! 肩头挨了一下。 啪! 后背挨了一下 啪! 头上挨了一下,毡帽都被砸下去了一块儿...... 望着头顶上方的大窟窿,窟窿外夜色迷蒙,星月交辉,猫烨攥紧双拳,指关节泛白,此仇此恨,将来解决,皮鞭子的解决!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取下毡帽又把凹陷的地方重新修复一下,猫烨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屋里到处堆着干柴和杂物,显然是一处柴房,好在坠落的位置是在最中间,免去了被柴棍戳中身体的危险。 “糟了,擅闯民居,逮着可要吃官司......” 猫烨脸色有些不好,尽管事出有因,但事实不会改变。 再一次,猫烨体会到了灵猫的心机。 “必须赶紧离开,免得发生不必要误会。” 推开房门,猫烨快速扫了一眼,见院里的屋子并没有亮灯,也没有任何的响动,忐忑的心情稍稍安稳了些许。 做贼心虚的滋味可不好过,比过街的耗儿还惨点。 听说有些地方刑法特严,对待梁上君子绝不姑息,抓了充当苦力算你命好,惨点的送你一顶光荣的大帽子,美其名曰将功补过,其实就是押送战场听天由命,几乎没什么活路。 蹑足潜踪,猫烨摸到院墙下就打算蹿上墙头一走了之,至于被自己弄坏的屋顶,他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他穷来着? 如果银币四兄弟还在的话,他肯定会照价赔偿,留钱走人,可现在...... 一分铜钱钱,难倒英雄和好汉。 “嗯?” 正要蹿上墙头,猫烨不由得心里一动,目光带着疑惑投向身后的屋子。 屋子的主人究竟是有多能睡? 如此大的响动,别说是人,就是头嗜睡的肥猪也会被惊醒,可对方到现在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心该有多大? 又或是醉了酒,惊雷劈不醒醉酒汉? 可是...... 男主人醉了酒,那女主人呢? 看着院里晾晒着的衣物,其中挂着件超大号的红底黑丝边肚兜,显然,这位女主人的体型,应该很肥美。 莫非也喝醉了? 不对,猫烨微微皱眉。 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寂冷的院落,黑沉的屋舍,还有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异味,无不透着骨子诡异的气氛。 “血腥味......” 猫烨颇有些无奈,自己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半夜追猫居然会遇上这等邪乎事。 本来按照他的打算,大洋芋换银币,顺带教训一下那只小野奴,之后安稳过他的小日子,可现在...... 可恶的小二黑,没有你的坏,哪来现在的邪? 依着以往的性格,他肯定会头也不回的拍拍屁股走人,但这事或多或少跟他有关,屋顶的那个大窟窿...... 关自己鸟毛事! 那是小二黑的杰作,自己也是受害者。 犹豫片刻,猫烨还是打算离开,他不是什么侠义心肠的热血男儿,他只想平淡的生活。 “叨叨叨......” 不等跳上墙头,屋里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在夜的寂沉下格外清晰。 似乎是...... 在切菜? 不,是剁肉馅的声响。 大半夜的剁肉馅,好古怪的嗜好。 可,为毛不点灯呢? 勤俭节约也不是这么个勤俭法,万一伤了手指头,多不划算。 猫烨嘴角一歪,早不响晚不响,偏干着这会儿开始剁肉馅,真会挑时间,肯定是故意的。 “额......” 猫烨觉得有必要和对方解释一下,事情不解决了,始终是个麻烦,何况,对方可能已经看见他了。 可是该咋解释呢? “叨叨叨......” 声响再次传来,从屋内回荡在了清冷的院中。 猫烨挠挠头,很是无奈的说道:“实在抱歉,弄坏了你家的瓦片,不过这纯粹是一场误会,你放心,我会找瓦匠师傅来修好。” “叨叨叨......” “只是有个问题,我现在没钱,要不先欠着,将来我一定加倍奉还,绝不赖账。” “叨叨叨......” ...... 月色渐淡,柔柔的月光下,猫烨站在屋前,拉长的身影投映在了屋门上。 “叨叨叨......” 屋内再次响起了剁肉馅的声响,和之前一样,声儿不大,但节奏和速度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有点意思。”猫烨摩挲着下巴,目光泛冷。 半夜剁肉,本身就不正常,更何况对方对他的话语没有任何的反应。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否则他也不会故意拖延时间进行试探。 果然,半盏茶的工夫下来,剁肉声如故,看来他的判断没有错。 现在的问题是,走还是留? 理智告诉他远离是非,但又架不住心里的好奇。 好奇害死猫,猫烨不仅姓猫,还是猫匠的传人...... 要不,就看一眼? 猫烨决定了,只看一眼,绝不多事。 想到这,猫烨伸手去推房门,在一阵难听的嘎吱声中,房门敞开。 没等迈步走进去,从屋内涌出来的血腥味足以令他皱眉。 味道不仅浓郁,还十分的新鲜,就像被宰杀不久的牲口,血味腥而不腐。 入眼的是一间昏暗的堂屋,面积不算大,但里面杂乱不堪,到处都是散碎的桌椅摆件,如同经历过了一场可怕的狂风暴雨,满目疮痍。 猫烨仔细打量几眼,堂屋里除了凌乱的打斗痕迹外,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迹。 “难道血腥味是从卧房传出来的?” 看着左右两间卧房,猫烨思考着先进哪一间。 男左女右。 猫烨打定主意,走向了左边的那间卧房。 卧房没有房门,就一块藏蓝色的布帘充当门板,猫烨抬手撩起门帘,下一刻神色凝固。 他不敢确定桌子上的那堆东西是不是肉泥? 错不了,绝对是肉泥,因为猫烨看见了那颗单另被割下来的脑袋,被黏稠的血水和肉泥包裹着,就像被敷了一层厚厚的红泥。 究竟多大仇,多大恨? 以至于凶手会如此耐心,一刀刀把死者的肢体剁成肉沫...... 猫烨没进屋,主要是没有下脚的地方,他怕弄脏了仅剩的鞋子,事后不免一阵洗刷刷。 “是个男的......” 通过死者脑袋上的毛发,猫烨有些诧异,由此看来,死的这人是屋子的男主人,那么刚才听见的剁肉声...... 猫烨把目光投向了堂屋的另一头。 第32章 无妄之灾 依旧是藏蓝色的门帘,能挡灰遮风,就是挂的时间久了些,颜色有些脱落。 不知道门帘后面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猫烨目露期待之色,看似神经大条,实则暗中做好了准备,一旦遇见危险,他势必会让对方尝一尝他的手段。 这一点,在逃的野奴大黄深有体会,其他不说,即便是那只不可一世的野主红獒,也折在了猫烨的手中,恐怕这时候正在地狱中饱受业火的灼烧,用那凄惨的哀嚎声偿还着生前的累累血债。 ...... 轻轻掀起门帘的一角,紧接着猫烨停下了动作。 微缩的瞳孔中清晰的映入了一具吊着的女尸,古怪的是,吊在房梁上的并非什么绳索,而是女尸的大辫子...... 头悬梁? 猫烨感到一阵诧异,这是在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骨,十年寒窗一举成名。 关键是,头悬梁会把人悬断气吗? 大辫子又没有环绕在脖颈上...... 看着那张惨白变形的面孔,猫烨微微皱眉,在他眼里,对方扭曲的五官似乎除了痛苦,更多的还是一种狞笑,疯狂而又歇斯底里的狞笑。 “有点意思......” 猫烨把目光投向了对方垂落的手臂,双手沾满了黏稠的血水,手中还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菜刀。 刀刃不再锋利,带着些许的卷曲...... 应该就是那把杀人碎尸的凶器。 杀人不过头点地,究竟是何等的深仇大恨,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夫妻本是同林鸟,对吧? 站在女尸面前,猫烨摩挲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命案本身除了凶残和血腥之外,还透露着丝丝的诡谲和古怪。 刚才听见的剁肉声,女主人的死因,以及那根吊在房梁上的乌黑大辫子...... 所有的一切,使得整个命案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 好在猫烨并非什么办案人员,无需伤精费神去思考如何破案,至于安定,他相信,这位老狐狸的脑袋又该一头俩大了。 在其位谋其职,可怜的老安,这份苦差事能把你的老骨头熬成骨渣,骨油都不剩。 “活该!” 一想起被对方理直气壮顺走的一百九十五个银币,稍稍泛起的同情心跟崩了个屁似的,来去匆匆。 这时候,一直静悬在半空中的女尸,鼓起的眼珠突兀斜视下来,手里那把血迹斑斑的菜刀微微颤动了一下...... ...... 哗啦...... 看着窗户外的明媚,猫烨轻轻挪动了一下手上的铁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沉甸甸的手铐冰冰凉,好在不是大炎王朝那会儿,否则脖子上非套个枷锁不可。 那玩意又大又沉,还不方便...... 好奇害死猫,自己姓猫,这回真的被害了。 运气也差,本想翻墙过户来个一走了之,谁知下面站着个正抬头撒夜尿的家伙,忙中出错,把这家伙的饼子脸踩了,也被对方瞅了个一清二楚...... 不过,一想起当时的场景,猫烨又觉得挺好笑。 那位被踩脸的壮汉刚开始挺凶,嗷嗷着就想动五八超,可后来一见屋内的惨案,当场腿软拉稀,最后还是被自家婆娘在一声声杀猪般的尖叫声中生拉硬拽走了。 果然,女人能顶半边天...... “唉......” 一声叹气,消散了仅有的一点心情。 昨晚带队的是苟小强,铁脸黑面,气势汹汹,二话不说就动手拿人。 猫烨有心辩解,可屁用没有。 捉贼拿赃,正好他在凶案现场,人证物证,样样齐全,简直是百口莫辩,不管跳哪条河也洗不清了。 最后在人们的唾弃和臭骂声中,像只臭名昭着的阴沟耗子,被几个雄赳赳的藩警一路灰溜溜的押到了安保局...... 这份耻辱,能把猫家的老脸都丢光,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猫家现在就剩他光蛋一人。 丢脸的事猫烨不愿多想,想多了更糟心,另外,他觉得苟小强似乎对他有偏见。 要不怎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凶犯。 莫非是想公报私仇,给他的干爹出口恶气? 一想起昨天离开时安定的那张老脸,乌云密布,黑得能拧出水来,猫烨苦笑一声。 无妄之灾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安定和臭老头有交情,看在这个情面上,应该不会把他往死里整。 安定是狡猾,但心肠不坏,这一点,猫烨了然。 若非如此,他现在也不可能悠闲地坐在对方的办公室里玩铁拷,非蹲了班房抓虼蚤不可。 咕噜,叽...... 小祖宗不逢时的闹起了情绪,扯着嗓变着调的闹腾。 也难怪,昨晚就吃了三个胡麻粑粑,折腾到现在,不饿才怪。 小祖宗就是小祖宗,从来都不替主人着想,管你天崩地裂还是狂雷暴雨,只要饿了就嚷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嚷,嚷了不说,还能翻江倒海,不信你不服! “安静点,这里不是你随便吵闹的地方。” 身旁,那位站立笔直的警卫发出了严肃的警告。 从昨晚猫烨被关押在办公室的时候开始,警卫就恪尽职守的站在一旁,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猫烨淡淡的看了一眼对方,有心说上一句,但想想还是算了。 小小的警卫而已,真闲到没事瞎扯淡玩吗? 不过,他还是挺佩服对方的操守和毅力,明明站得腰酸腿软脚抽筋,愣是不动一下,比当年自己练功站桩还牛。 这份素质,果然硬邦邦! 就是眼神和语气不讨喜,凶巴巴臭烘烘,就像一条被抢了骨头的小狼狗。 猫烨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打算强行镇压一下小祖宗的情绪,可小祖宗能同意吗? 咕噜,咕噜,叽! 更欢实了...... 警卫目光一激,可恶的家伙,越说越来劲了是不? “没听到让你安静点吗?记住你现在的身份,阶下囚,杀人犯,不是什么大爷!” 似乎是找到了发泄的口子,强烈的不满跟打出去的子弹一样,突突突...... 猫烨懂了,对方站了一晚上,自己呢?坐了一晚上,情绪激化可以理解。 特别是身份的对立,更容易让不满的情绪彻底爆发。 换作以往,猫烨即便不动火,也不会如此这般唯唯诺诺,可现在...... 挨着呗,谁让自己是阶下囚呢? 咕噜,叽...... 嘈杂喧腾的怒吼声中,猫烨清楚的听见了一声不协调的音调,随即他抬起了脑袋,递了个同情的眼神过去。 警卫脸色一红,干咳一声后紧了紧腰上的皮带。 从昨晚到现在,这是警卫唯一一次幅度稍大的动作,期间诸如耸肩、动脚、挠痒、凑鼻头这些动作,细微轻缓,不过都没有逃过猫烨敏锐的眼力。 之后的时间,办公室里挺冷清也很安静,除了偶尔响起的一声咕噜叽。 相比办公室的宁静,外面几乎乱了套,凌乱的脚步声,粗鲁的叫喊声,匆忙的喘息声....... 呵,好一处安静恬宜的局长办公室。 第33章 人有三急 愁啊愁,愁瞎了双眼愁白了头...... 怪只怪,当初失足千古恨,牢底坐穿没盼头...... 想自由是没自由,牢房就是咱的家,看不见太阳没月亮,虼蚤天天陪你玩...... 去你老母,想什么呢? 猫烨嘴角一歪,刚儿犯困打了个盹,谁知脑子里冒出这些个不吉利的话来。 莫非是吃牢饭的预兆? 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吹进来的小风都带着丝丝的热气,应该是到了晌午时分。 这会儿小祖宗也不闹情绪了,似乎是被瞌睡虫给催眠了过去,但过不了多久,一旦睡意淡去,会闹得无比凶猛。 安定还是没来,苟小强也没来,整个办公室就他和一名警卫在做眼神交流。 没有审讯也没有其他安排,就是这么晾着,跟晾晒腊肉似的。 暴雨前的寂宁最为可怕...... 糟了,想放水! 感受到下腹一阵酸胀,还夹杂着浓郁的绞痛,猫烨脸色不好了起来。 这种感觉,不仅想放水,还想撇大条,双管齐下啊! “我说,能让我方便一下吗?”忍无可忍,猫烨主动问道。 “不能。”警卫咬紧牙关崩出了俩字。 “我想解手,是大号。” “忍着!” 依旧是俩字,挺干脆,但脑门上的青筋却十分明显的蹦跶了一下。 猫烨看出来了,对方也在煎熬中,跟自己有的一拼。 “你难道不想方便一下吗?”猫烨试探了一句。 “想!” 警卫毫不做作,有啥说啥。 “既然想方便,不如我们一起?” “不行!” “为啥?” “因为我是军人出身,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所以,我,忍得住!” 猫烨想吐血,好个榆木脑袋,尿憋不动哇! 怪不得毅力如此顽强,敢情是军人出身,对了,好像安定也是军人出身...... 可恶的老狐狸,人损招更毒,不给吃不给喝,连上茅房也不给上。 猫烨不得不承认,这一招还真管用,明明口渴难耐却尿急,明明饿得前心贴后背,但是想撇大条。 十足的酷刑,比皮鞭子沾辣椒水还狠。 嘘,嘘嘘! “老实点,别吹口哨。”警卫火大的呵斥一声。 猫烨收回了哨声,刚才他看得分明,对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应该是快到极限了。 军人出身是吧,天职是不? 在尿王爷面前,通通给跪! 一盏茶的工夫,警卫的站姿开始有些不自然了起来,两条腿夹得特别紧,贴着裤缝边的双手,能捏出水来。 猫烨也好不到哪去,尽管神态依旧淡然,可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时间拉长,警卫的站姿越来越别扭,猫烨额头上的毛毛汗也越来越多。 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甭想蹦跶下船。 哐! 当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粗鲁的推开,猫烨相信,这是他看见过的最美妙的画面。 安定终于来了,脸上带着阴郁的愁云,眉毛都快拧成了一股。 昨夜发生的碎尸案,能把他愁断肠。 看过现场后,不仅愁,还怒,一群没用的跟班,平时看着生龙活虎,却被一堆肉泥搅了个龙吟虎啸,十来人,吐趴下一半。 就因为这件事情,早上汇报案情的时候,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有那群烦人的报社记者,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不带一个重复的,真把自己当成了有缝的鸡蛋,叮上就不放。 嗯? 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安定忽感身上一阵不自在,抬头看去,正迎向了猫烨火辣激动的目光,跟瞅花姑娘似的,眼珠子能冒光。 坐了一晚上冷板凳,非但没有一丝认罪的态度,反而坐亢奋了? 脑子没病吧? “报告!” 不等安定弄明白啥情况,警卫一声高喝,气壮山河,震得安定差点来个下蹲。 “瞎吼什么?” “我想方便一下。” 警卫低着脑袋,没有了刚才崩山的气势。 安定一阵好气,“方便就方便,吼个逑的吼,滚!” 警卫如释重负,僵硬着身体拔腿就走。 “老安,我,还有我!” 猫烨热情的举起铁拷,哗啦啦直响。 “你?”安定上下打量一眼。 “给我憋着!” 猫烨挫动钢牙,“老狐狸,你可别得寸进尺。” 不愧是猫家人,翻脸比狗快。 安定双手抱胸,一副吃定对方的模样,“猫崽子,别忘了这里是安保局,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 话说了一半,眼前人影一晃,疾风迎面,猫烨已经冲了过去。 “给我抓住猫崽子!” 一声令下,正僵硬着步伐的警卫顿时变得动作灵活了起来,转身探手去抓冲来的猫烨。 “小渣渣,让开!” 侧步闪身,手掌轻轻朝前一推,警卫骨碌倒地。 刚要冲出门口,忽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苟小强张开粗壮的双臂,像一头山熊似的把大门堵了个严实。 猫烨凌空抱团,蜷缩着身体冲撞在了对方的身上。 一声闷响,苟小强稍稍后退一步,随即便用强壮的身躯挡住了冲撞的力道。 “哼,自不量力。” 苟小强冷嘲一声,就想抓住怀中的猫烨,下一刻剧情突变,猫烨伸展身体,双腿一踹他的胸口,人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我去!” 苟小强站立不稳,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连带着撞倒了身后的几人。 摆脱了缠人的对手,猫烨快速冲向茅房,一头扎进去刚要找个蹲坑...... 我天,要不要这么多人? 不算排队放水的人,茅房里的八个坑上都蹲着人,很有闲心的在吹牛打屁撇大条。 面对突然冲进来的猫烨,茅房里的人就是一愣,当大伙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猫烨的铁拷上时,茅房当即炸了锅...... “哎呦妈呀!” “靠!” “你丫的!” ...... “呼,终于清净了。” 猫烨惬意的蹲在坑上,偌大的茅房,此刻就他一人,接下来,可劲儿的,撇! 还算顺利,从拉到收,没人来打扰他,总算舒坦的解决了大麻烦。 “诶?我好想忘带手纸了......” ...... 办公室里,猫烨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对面,安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件事我很好奇。”良久,安定开了口。 “你是说昨晚我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事儿?”猫烨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是好奇你的衣服咋破了?好像是被撕破的。”安定用手指着猫烨的半截破衣服问道。 猫烨...... 好狠的安定,缺德带冒烟。 第34章 继续乱 猫烨将破了的外衣卷巴卷巴放在了一旁,现在的他,不仅带着手铐,还多了一副脚铐,随便动一下,全身都带响。 就是兜兜里不响。 脚铐是苟小强给他带上的,上面额外加了一把大铁锁,跟个铁坨似的,又重又沉。 尽管行动不便,但猫烨却不以为意,可惜身上的这些铁具不归他所有,否则还能卖俩钱。 现在的他是真穷,银币四兄弟被小二黑叼了去,分分钱都没剩下一个,衣服也破了,还惹上了官司...... 心情还能再糟糕点吗? 能。 因为对面坐着的安定,又是喝茶又是抽烟,还悠闲地吃了个午饭。 那可是一顿丰富的午饭,有红烧肉,还有卤猪蹄...... 猫烨面色还算平和,就是嘴里的唾液不由自主的分泌着。 “说吧,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吃饱喝足,安定抹了抹嘴角的油腻,有滋有味的问道。 “没让你用肚皮回答,嘴巴说话。”闹情绪的小祖宗被安定逮了个正着。 猫烨移动了一下喉结,试图用温润的唾液安抚一下小祖宗,可是毛用没有。 “哑巴了?刚儿撇条的时候不是挺神气的,瞅瞅,二十来人都没压住你的嚣张,拜你所赐,这回安保局出尽了洋相。” 这句话猫烨相信,否则当时为啥没一个人肯给他送手纸? 扯破喉咙都无济于事。 唉,三急惹的祸,现在好了,把安保局的人都得罪了。 民不与官斗,往后的日子,不是苦水,是苦海。 猫烨觉得,楚城似乎不是他的福地,是灾地,一来就倒霉,接二连三的来。 还是云城好,可惜最后那点家当都被猫天祖豪气万千的输了个精光。 臭老头...... “昨晚那是误会......” 心情不爽到了极点,但猫烨觉得有必要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 “说完了?”安定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猫烨点点头,刚才的陈述,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特别是事件的起因,也就是那只可恶的小二黑,他特地浓墨重彩了一番。 送财鼠他没说,那可是发财的秘密,说不得。 安定整理了一下思路,却发现越来越乱。 啪! 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跟着蹦跶了一下,顺便恼羞成怒的溅出几滴茶水。 看把茶杯爷吓得,赏你几口吐沫,下回注意点。 “你以为我相信你的这些鬼话?” 猫烨能理解对方的心情,说实话,若非亲身经历,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会吐口水,打石子,还会叼钱的野猫? 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猫烨笃定的说道。 “怎么证明?” “给我三天......不,两天的时间,等我抓住了那只小黑皮子,所有的事情就能真相大白。” 安定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老眼嚯嚯的看着猫烨,下一刻...... “放屁,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一声尖吼,屋瓦震动,门外值守的警卫吓得裆下一颤,亏得刚才放了水,庆幸。 猫烨淡定的掏了掏耳朵,一回生两回熟,鸭吼功对他已经失去了作用。 “我没开玩笑,小黑二就是证人,额,证猫。” 一句话,安定更火大,拍桌子打板凳,星子点点,二目飚火。 “猫崽子,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就凭你,根本没资格让我一个当局长的长官来审问。” 猫烨耸耸肩,“那我还真的要感谢一下臭老头了。” 哐哐哐! 桌子嘶吼,吼了个撕心裂肺。 “知道吗?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杀人毁尸,这可是性质极其恶劣的重罪,放以前,千刀万剐,现在,吃枪子!” “那叫凌迟。” “住嘴!” ...... 办公室里好热闹,站岗的警卫听得津津有味,一回头,哟,啥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排排站,听八卦? 警卫脸色一肃,又不是菜市场,成何体统? 正想训斥一声,声儿还没出,一见凑头贴墙的人熊苟小强,喉咙一紧,所有的问候语灰飞烟灭。 紧挨着苟小强的是一个梳着两片瓦的家伙,贼眉鼠眼...... “苟老二,你怎么也在这偷听?” “嘿嘿,刚好路过,进来方便一下。” 苟小财一点儿也不见外,进安保局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方便自在。 “对了,我听说刚才特别热闹,茅房都快炸了锅......” 话未说完,脑梆被人锤了一下,生生辣疼。 苟小财恼怒的抬头看去,原来是熟人,不仅熟,还亲,一奶同胞的哥哥苟小强。 “好你头人熊,手贱还是皮痒?” “呸!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狗东西!” 乒乒乓乓! 俩兄弟大打出手,谁劝都不听,走廊里整个儿乱了套。 正打的热火朝天,安定黑脸闪雷的冲了出来,一声鸭吼功震慑全场,接着一顿撂膀踢腿,所有人鸡飞狗跳墙,跐溜了个无影无踪。 守门的警卫糟了殃,被无辜连累,屁股上至少挨了三个大脚印。 ......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除了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着的安定。 瞧把他累得,汗珠子都落了下来,一把老骨头还要上演拳武行,猫烨看在眼里,颇有些同情。 同情个屁,自个儿还冷风吹屁股没人管呢。 “老安,玩够了的话,我们继续正事?” 安定嘴角一抽,敢情刚才老子的一通费气巴力,在这小子的眼里是玩? 真欠抽的一张臭嘴,搁以前那会儿,就自己的火爆脾气,非撕成兔唇! ...... “老安,气大伤身,何况,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有证人。” “别跟我扯犊子,一只野猫也能当证人?你怎么不把天王老子叫下来当证人?” 遇见了猫烨,安定觉得自己的寿命都能短几年,同样,猫烨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那只小二黑,而是真正的证人,这人不仅能还我清白,重点是,对方知道谁是凶手。”猫烨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安定目光一动,“谁?” “从昨晚就没喝水,嗓子眼难受。”摸着脖子,猫烨干咳了两声。 安定手脚麻利的端上一杯茶。 “有烟吗?” 安定抬手,丢了一整包烟过来。 “老刀牌?寒碜了点吧?”猫烨不满意的撕开烟壳,嘴里唠唠叨叨。 “现在你就值这个价。”安定没好气的回道。 烟雾涌入肺叶,猫烨精神了不少,一连抽了两支,他才停下了动作。 “我还没吃饭呢?” 得寸进尺,猫家人都这样。 “够了,爱说说,不说等着吃枪子!” 安定火了,又不是跑堂的小二,服务周到,伺候到家。 “呵呵,别生气,我是真的肚子饿了,你放心,吃完我一定说,一字不落全告诉你。”软磨硬泡,好处自然有。 “真的?” 在安定怀疑的目光中,猫烨终于可以大吃一顿,就是饭菜差了点,咸菜、豆腐、洋芋和白饭,一点儿荤都没有。 记得刚才安定吃的午饭,荤腥油腻...... 老狐狸,狡猾狡猾的。 第35章 四零四班房 生平第一次,猫烨蹲了班房。 四零四班房,楚城最有名的安保局班房,以往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在没有正式定罪之前,都关这儿。 四零四,听名字,就不是啥好事,不过,猫烨在乎的不是这些,而是班房本身。 昏暗逼仄,潮湿阴冷,一股子浓郁的霉臭味,跟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虼蚤多不多? 这些活泼的小家伙们可不好对付,体型小,善于隐蔽,天生做贼的料,牲口最恨这些家伙,人也不例外。 被身后的警员用力一推,猫烨进了班房,打眼一看,嚯!居然能遇见熟人。 熟人是个大光头,又光又亮,似乎还涂了点油,即便在昏暗的班房中也能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十个光头九个亮,还有一个头更亮。 光头男子的脸上长着一条标志性的刀疤,像条扭曲的蜈蚣,狰狞丑陋,错不了,正是在柳河广场见过的那位刀疤大哥。 刀疤大哥身后,清一色的黑君帮小贼,或蹲或站,特别是那位干瘦男子,猫烨记忆犹新。 “小哥,你怎么也进了号子,犯啥事了?” 刀疤大哥眼珠贼尖,当即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又是个自来熟...... 猫烨收回目光,根本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 “混账,没听见刀疤大哥在问你话吗?” 干瘦男子粗鲁的声音响起,作为小跟班,现在必须吼一嗓子,那是他的本分。 不仅干瘦男子凶光毕露,其他几人同样目光不善,凶神恶煞的瞪着眼珠子。 “瞎嚷嚷什么?都给我闭嘴。”门外的警员先发了火。 “是是,老总息怒,下回绝不再犯。” 干瘦男子又是鞠躬又是赔礼,猫烨赏个白眼,孙子样,没出息的货。 “老总,他犯啥事了?”见警员脸色好了一些,干瘦男子凑近问道。 “他啊,可是犯了死罪,杀人剁尸,被我们苟队,不,是强队逮了个现行,等到罪名落实就能吃枪子。” 几句话,吓得干瘦男子小眼乱转,其他几人也哆嗦成了一团。 杀人就杀人,还带剁尸玩的...... 天哪!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凶犯,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警员重重的把牢门一关走了,班房里,剩下一干小贼面面相觑。 刀疤大哥还算沉稳,只是脸上没有了之前的从容,身子往旮旯深处挪了挪,二目贼光烁烁,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一时间,班房里鸦雀无声,但是这份安静听在猫烨的耳中,却是如此的吵闹。 慌乱的喘息,剧烈的心跳,牙齿的磕碰。 这是...... 我去,哪个不安生的王八蛋放了个闷屁,味儿还挺浓,勾点芡能喷浆。 猫烨的嗅觉比常人灵敏,巴掌大的班房,能把他熏成臭蛋。 “猴子,你这个屁货,一天到晚就放屁,恶不恶心!” 这么浓郁的气味,不仅猫烨一个人受罪,其他人同样觉得劲道十足。 啪! 刀疤大哥赏了一记五指山,干瘦男子捂脸苦哈,一脸的委屈。 猫烨点点头,原来干瘦男子叫猴子,名字挺贴切,跟猴子一样瘦精精。 “大哥,我也不想放屁,都怪中午那顿水萝卜吃多了.......” 不出声好点,刀疤大哥的五指山又招呼了上去。 猫烨再次点头,看来这里的伙食比想象中的好点,起码有水萝卜吃,不知道晚饭几点吃? 猫烨开始了憧憬,说实话,中午那顿素食分量太少,根本满足不了嗷嗷待哺中的小祖宗,这才多长时间,就有了蠢蠢欲动的势头。 将就着五谷轮回水萝卜的气味,猫烨和黑君帮的小贼呆了整整一个下午。 期间他没闲着,得空就逮虼蚤,一只一只又一只,动作迅猛,飞指凌厉,一逮一个准,碰着就亡,挨着就哦吼。 一下午的时间,虼蚤家族死伤惨重,一地残尸,悲伤成河。 即便如此,猫烨还是被几只负隅顽抗的小家伙叮了几口,好在吐沫解百毒,呸呸几口下去,不痒了。 一抬头,嚯,真热闹,从左往右,黑君帮一众挨个抖身晃腚挠挠挠。 猫烨淡淡一笑,没有真功夫在手,千万别蹲班房,否则光是虼蚤家族,就能让你血本无归。 ...... 终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在一阵粗鲁的开门声中,几个破碗丢了进来,胡乱的散落在地。 “大哥,你快看,今天的牢饭有肉饼!” 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猴子挠着膀子端起了破碗。 作为惯犯,猴子自然知道牢饭的滋味,粗糠馊饭烂菜叶,沙子夹着石砾的下嘴,有时候还能加餐,蛆虫苍蝇之类的小肉肉...... 一般人肯定吃不下去,不过真要饿到那个份上,撸袖擦嘴吃个香甜,堪称美味。 今天绝对是例外,中午的水萝卜,晚上的肉饼,这是牢饭吗? 年饭吧! 猫烨看着手中的破碗,果然有肉饼,就是分量小的可怜,指甲盖大小的几坨,在发乌的馊饭上特别显眼。 “肉饼......” 猫烨嘀咕一声,好寒碜的肉饼,牙缝都不够塞。 “咳,你们知道为什么今晚的班房会有肉饼吗?”猫烨开了口,打断了正准备美餐一顿的几人。 “昨晚被碎尸的那家伙,听说是个屠夫,一辈子杀猪宰猪,到最后自己却被剁成了肉沫,血糊淋拉的一大片......” 其他人的脸嘴渐渐变绿,唯独刀疤大哥光头不动,视线不离破碗,猫烨接着说道。 “当时我被抓的时候听得仔细,苟小强命令手下没收了屠夫家里的几头猪,看来是想开小灶,改善一下伙食,问题是......” “是什么?”刀疤大哥的视线终于移开了破碗。 “猪这种畜生,啥都吃,我没记错的话,案发现场,几头猪就在那堆肉沫旁边......” 一帮小贼喉结移动,下一刻,破碗乱飞,猫烨手疾眼快,乱花丛中蝶飞舞,收下了落下的破碗...... 这顿晚饭,猫烨吃得老开心,尽管肉饼的味道不咋滴,尽管饭里有硌牙的小石子,尽管身后有人呕哇哇...... 蹲在靠门的位置,猫烨抬碗划拉,吃了个香香甜甜,小祖宗总算喂了个饱。 可后来,他开心不起来了。 被保释出去的刀疤大哥和一干小贼,走的时候很激动也很傲慢,鼻孔朝天,招呼都不打一声,大摇大摆的出了班房。 “哥儿几个,晚上撸串干酒,我请!” 刀疤大哥豪气的声音回荡在逼仄的班房,一干小贼嗷嗷直叫。 诚心气人的是不? 猫烨摇了摇头,这些人真势利,记得自己刚进来那会儿,大光头是多么的热情...... 算了,自己骗了对方的肉饼,而且身份也恶劣,不被人吐口水已经算不错了。 猫烨努了努嘴,呸出了几颗石头渣子,今晚的班房,注定一个人睡,就连那些活泼的虼蚤们也懒得理他,躲在石头缝里,小眼瞪瞪瞪。 脑袋往双手上一靠,猫烨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地,窗外月色斑驳,树影婆娑,如同晃动着的枯手,摩擦着夜的黑。 “老狐狸,装腔作势,你给我等着......”猫烨恨恨地嘀咕着。 自己明明说了实话,可安定非但不信,还怒气冲冲的把他丢进了班房。 这笔账,小本子上一定要记清楚,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36章 到哪都有你 “猴子,机会难得,动作麻利点。” 土墙下,刀疤大哥探头瞅了瞅夜色,淡淡的光晕闪烁在了他的光头上。 “放心,交给我了。” 往手掌里吐了口唾液,猴子小跑助力,轻松的蹿上了一人多高的土墙。 蹲在墙头上,猴子仔细观察了一下院里的情况,月霜铺地,寂静无声。 “大哥,上来吧,没人。” 很快,刀疤大哥也翻上了墙头,二人并排蹲墙头,好似两只座山雕,一个秃,一个瘦,也没谁了。 “大哥,事成后的抽成,你看能不能加点?”猴子殷切的问道。 今晚的买卖是二人背着黑君帮私下干的,否则按照帮规,每笔买卖必须上缴五成的收获。 “老规矩,你三我七。” 刀疤大哥没有松口,他知道猴子的秉性,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钱在对方手上,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得贼快。 猴子瘪着嘴,心里不乐意,但是不敢执拗,谁让刀疤是他大哥呢? 下了土墙,二人摸向了瓦屋,撕下门上的封条后,轻轻一推房门。 嘎吱,嘎吱吱...... 房门扯着嘶哑的喉咙缓缓而开。 “好大的味儿。”猴子捂住口鼻,嫌弃的嘟囔一声。 “啰嗦什么,进屋。” 屋内视野昏暗,猴子蹑足潜踪走了进去,随后摸出火折子用力一吹,火苗窜了出来。 借着淡淡的火光,二人开始熟练的摸索了起来。 柜子,抽屉,屋梁,暗格...... 就连犄角旮旯也翻了个遍,老鼠洞都没放过,可是收获却少的可怜,只找到了一个鼻烟壶。 不过二人并没有气馁,从经验上来看,值钱的东西一般不会出现在堂屋,只会藏在卧房里。 “猴子,我左你右,记住,不准私藏,否则,哼哼......” “我办事你放心。” 猴子口不应心的答了一句,就在这时...... 叨叨叨...... 诡异的声音从左边的卧房突兀响起,听上去像是在剁肉馅。 半夜剁肉馅? 还是出现在昨晚发生了命案的现场...... 猴子吓得哆嗦成了一团,腿软的跟面条似的,差点瘫在了地上。 “装神弄鬼,猴子,你去看一眼。”刀疤大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命令道。 一句话,猴子鼓圆了小眼珠,不带这么使唤人的好么? “刀疤大哥,我,我怕。” “怕逑,有我在。” “可刚才你说我右你左......”后半句话,生生淹没在了刀疤大哥凶悍的目光中。 “事成后你四我六。” 软硬兼施,猴子妥协了,人为财死,猴子也不例外。 抬着手中的火折子,猴子一步三挪,总算挪到了卧房的边上,来回给自己鼓了三回劲,这才伸出颤巍巍的手,掀起了门帘的一角。 呼! 屋内阴风大噪,不仅吹灭了火折子,同时也把堂屋的房门刮得闭合在了一起。 当整个屋子彻底陷入了黑暗中的时候,诡异的剁肉声又一次响起。 叨叨叨...... ...... 打更的声音一慢两快,到三更天了。 猫烨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角。 换作是其他地方,这会儿他能睡个天昏地暗,可在班房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睡不踏实。 想睡却睡不着,这种滋味很是难受,就像温水里的青蛙,备受煎熬。 最可恶的就是那两个值班的看守,没事干就往班房里瞎溜达,还故意拿手电晃人的眼睛。 爱岗敬业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 巴掌大的地方就几间班房,就连隔壁仅剩下的瘸腿汉,也被自家婆娘凶巴巴的赎了出去...... 手电一晃,值班的看守又来了,还是成对的巡逻,拿着警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铁栏杆。 “我就说吧,这小子准没睡,愿赌服输,一包老刀。”其中一人笑呵呵的说道。 “真特么晦气。”另一人闷气的摸出包烟,重重拍在了对方手中。 猫烨嘴角微抽,怪不得如此殷勤,敢情是在拿自己打赌。 一对混账,外加三级。 慢慢脱下鞋子,猫烨抬手一丢。 嗖,啪! 嗖,啪! 两名看守脑袋一仰,昏倒在了地上。 猫烨光脚站了起来,淡淡的看了看两人额头上的鞋印,手法没生疏,依旧是指哪打哪。 出手打昏看守,一来是为了教训一下对方,二来是因为那包纸烟。 关进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被苟小强搜了个遍,别说纸烟,烟丝都不剩,如此精准的搜身手艺,猫烨相信,如果派对方去守城门,楚城的私货起码会少一半。 蹲下身子,猫烨捡回了一只鞋子,等他再去捡第二只的时候,一团黑影扑了过来,迅速席卷走了地上的鞋子。 “小二黑!” 猫烨诧异一声,怎么到哪都有这家伙的身影,简直是阴魂不散。 小家伙没跑远,离着丈许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后傲气的抬起脑袋,嘚瑟的小眼神怎么看怎么气人。 “小黑皮子,还我的鞋子来!” 隔着铁栏杆,猫烨生气的挥舞着手臂。 小家伙迈着优雅的猫步正想炫耀一下,忽地动作一滞,跟着身子晃了两晃,嘴里的鞋子吧嗒落地。 啥情况? 猫烨好奇的看着,不过当他看见小家伙对着鞋子吐口水的时候...... 可恶的小二黑,小爷的鞋子有那么臭吗? 不只是吐口水,还一顿挠挠挠,鞋子开花,花开叶落。 这是报复,是挑衅! 好卑鄙的手段,好恶劣的态度! 猫烨手起鞋飞,打了过去,小家伙扭身轻轻一闪,躲过了打来的鞋子,下一刻,追上去又是一顿呸呸呸,接着就是挠挠挠。 片刻间,两只鞋子彻底报废,猫烨暴怒,探手抓住正在昏迷中的两个看守,往回一拉,看守跐溜撞在了铁栏杆上。 双手开动,抓住什么丢什么,鞋子、警棍、钥匙串...... 诶? 刚才丢出去的好像是银角子! 靠,怎么把烟也丢出去了...... 等猫烨回过神来的时候,遍地零碎,一地的狼藉。 两个警员倒了霉,除了大衩健在之外,从头到脚一览无遗。 猫烨扫了一眼,一人皮黑肉糙、腿毛旺盛,一人光滑溜溜、皮白肉嫩...... 啥七乱八糟的玩意? 都怪这气人的小二黑,居然连禅定的佛性都压不住蹭蹭冒头的怒火。 喵呜! 小家伙开心的发出了一声甜美的呼唤。 玩得真尽兴,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大玩具,想不到会带来这么多的惊喜,真刺激。 明晚,本主子还来! 在猫烨凶巴巴的目光下,小家伙高抬着脑瓜,优雅的走了,临走时不忘踩两脚地上的纸烟。 猫烨咬紧牙巴骨,我呸你个灵猫! 贼猫,坏猫,贱猫...... 第37章 案中案 第二天清晨,安保局再次炸锅。 不炸才怪,光是发生在班房里的事情,就够大伙喝一壶的,更不用说昨晚又出了命案...... 猫烨淡然的坐在班房一角,面对苟小强的狂轰乱炸,他表现出了应有的佛性。 眼观鼻,鼻观心,心不动则万事宁。 其实,对比起磨人的小二黑,猫烨真没把苟小强当回事,双方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他唯一烦的是老狐狸安定,那老家伙才是真正的高手,无中生有,无孔不钻,无所不用其极。 三无宗师,简直了。 烦什么来什么,当安定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走了进来,猫烨收起了轻视的目光。 “老安,吃早饭了没?”猫烨主动打起了招呼,主要是自己也饿了。 可惜他的一语双关却被对方一口喷了个烟消云散。 “吃你妹!” “咳,我没有妹妹。” 安定鼻孔喷气,眼珠移向了一旁乖乖站着的苟小强,“苟队长?” 苟小强吞咽一口唾沫,脖子有些僵硬的转了过去,“干爹。” “你大爷的干爹,工作的时候叫我安局长!” 看得出,今儿个安定的脾气特爆,稍不注意,火星子点燃炸药桶的爆。 “是,安局长!” 苟小强立正敬礼,立马像换个人似的。 “臭小子,居然跑这躲清闲来了,小心我撸了你的官职,让你光蛋走人,还不给我滚去办案!” 一声尖吼,苟小强人如狂风掠地,带着风噪瞬息无影。 猫烨吹声口哨,强中自有强中手,在安老爷面前,苟小强这头人熊,风火轮的滚。 口哨吹了一半,剩下一半,猫烨憋了回去。 主要是在安老爷的地盘上,太过放肆的话,吃不了兜着走。 安定余火未熄,殃及池鱼,等班房里的跟班一个个都撒了丫子,这才消停下来。 “老安,究竟是啥事,一大早就这么大的火气?”猫烨拉起了近乎。 “你说呢?” 安定二目如电,扫视着班房内外。 开了花的鞋子,不是一只,而是六只,开枝散叶的皮带,千疮百孔的外套...... 这是,裤子? 应该是碎布裙吧。 瞅瞅,班房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整一垃圾场! “额,昨晚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正想解释一下,安定惊涛拍岸,水雾浓浓,猫烨赶紧拉低帽檐,抵挡着狂风暴雨。 ...... “老安,事情就是这样,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半天也成。”见对方的眉梢跳了一下,猫烨临时改了口。 “值班的守卫怎么会昏倒?” “小黑皮子干的。” “他们额头上的鞋印是咋来的?” “这个......嘿嘿。” 猫烨讪讪一笑,咋把这茬给忘了呢? “猫崽子,偷腥不擦嘴,真当我的火眼金睛是摆设吗?” 顿了顿,安定又说道:“昨晚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否则安你个越狱未遂的罪名,吃枪子不至于,种十年洋芋绰绰有余,知道吗?” 猫烨眼珠一动,听对方的口气,莫非是雨过天晴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猫烨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安定斜眼瞅了过来,一百个不待见。 “你的嫌疑还没洗脱,不过......” “不过什么?老安,咱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斜视的目光再次扫来,猫烨识趣的闭了嘴。 安定背着手来回在班房里走了几圈,差不多一根烟的时间才开了口,“昨天你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啥事?” 猫烨蹲地掏耳,似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臭小子,玩我呢?” 公鸭嗓好刺耳,猫烨不爱听,“你是说大辫子案的凶手吗?” 安定嘴角一抽,大辫子案? 咋想出来的名字。 “是碎尸案。”安定纠正了一下案件的称呼。 “可昨儿个我说了你又不信,还把我关进了班房......”猫烨抱怨了起来。 安定左耳进右耳出,老脸依旧,不带一丝变化。 “昨晚案发现场又发生了命案,死了两人,都是黑君帮的小贼,一个绰号叫刀疤,一个叫猴子......” 案中案,这也是安定头疼的地方。 等他黑灯瞎火的赶到了现场,院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院内同样热闹,站桩的,杵地的,英雄吼的...... 安定是军人出身,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然而等他进入命案现场后,刺骨的寒意顺着尾椎骨一路延伸,直冲向脑门顶。 左边的房间,刀疤那颗血淋淋的光头赫然出现在了一堆血糊淋拉的碎肉中,右边的房间,猴子拿着把菜刀悬挂在半空,扭曲的五官带着瘆人的狞笑...... 作案手法一样,时间地点也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猴子是被一具女尸掐住脖子吊在了空中,而那具女尸,正是郑屠户的婆娘...... 前后两晚的时间,在同一个地方发生了两起命案,无异于惊天大雷,炸响了整个楚城,也冲击着安定垂老的心脏。 尽管他不愿承认,但当他看见那具女尸再次出现在了命案现场,同样是被大辫子垂吊在了房梁上,安定知道,楚城的天,要变了。 一席话,安定足足抽了半包烟才说完。 班房里,淡蓝色的烟雾在透射进来的光线中,缭绕盘旋,久久未散。 猫烨噘着嘴,老大不乐意着,自己白当了这半天的吃瓜群众,愣是没分到一根烟抽。 安老爷,不地道啊! 至于死的俩人,刀疤和猴子...... 一面之缘而已,没啥好同情的,再说了,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道理? 身为梁上君子,梁下被黑,没毛病。 要怪就怪入错了行,贪心惹的祸。 转而,猫烨又觉得有些好笑,提起报案人,依旧是郑屠户隔壁家的那位壮汉,听说还是因为半夜放水,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是个小心眼子,半夜放水专挑郑屠户家的土墙根...... 小人难缠哦! “猫崽子,有烟吗?给支咂咂。” 安定伸手就要,猫烨听了,有种想抽人的冲动。 自己啥身份? 阶下囚,杀人犯! 蹲班房前,里里外外都被搜了个遍,烟丝都抖落不出一丝丝。 找我要烟咂,安老爷,脑子没毛病吧? “没烟。” 猫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气吧啦的,就你这德行,今后咋追求大姑娘?” 猫烨...... 好欠揍的一张嘴,安老爷,要我介绍一只小二黑给你认识吗? 第38章 楚城殓房 没蹲过班房的人永远不知道自由的幸福。 阳光,蓝天,白云,清风...... 以往最平凡的东西,在牢中却弥足珍贵。 走出四零四班房,猫烨晒着太阳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精神焕发。 身后,安定满脸的黑云终于绽放出了一丝明媚的阳光,嘴角勾勒出了一道小弯弯。 不枉刚才又是扮黑脸又是唱白脸,这份累这份苦终于有了回报。 “猫小子,记住你的承诺,否则我让你牢底坐穿,不,种一辈子大洋芋,天天搓擦搓擦。” 上了安老爷的船,不搓擦都难。 刚好起来的心情稍纵即逝。 明明只想过点安稳的小日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求长命百岁,可现在呢? 安老爷,小二黑...... 都是一路货色,真应该让这两个家伙斩鸡头、烧黄纸,找个旮旯拜把子。 “答应的事我一定办到,不过老安,报酬似乎还没谈呢?”事已如此,猫烨当然不能亏待了自己。 “报酬就是洗脱你的嫌疑!”安定挥舞着手臂,蛮横霸道。 “可人总要吃饭不是。”这句话,猫烨自己都觉得有理。 “关我屁事!”安定对自己的回答也挺满意。 “不吃饭会饿死人,饿死了谁替你办案?” “我不多要,十块银币就成。” “找你的小二黑要去!” 猫烨...... ...... 楚城殓房,阴森寒冷,不过不是什么死人都能住进来,只有那些被谋杀又或是无主的尸体,才会享此殊荣,而且还附带着条件。 一,需要有被解剖的心理准备。 二,只能暂住,之后必须挪窝。 三,有可能做成标本,为医学贡献一份余热。 殓房就设在大楚医院的下面,上面看病人,下面住死人,对了,医院对面就是那家临福堂老医馆,听说里面有位医术了得的老军医,专治男人的病。 小纸片上的广告是这么说的。 路过的时候,猫烨特意打量了一眼,人不少,清一色老爷们...... 果然,广告的威力不可小觑。 猫烨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弄点小广告之类的纸片片,也好宣传一下他的拿手绝艺,瓦猫。 这件事情,可以考虑。 ...... 闻着刺鼻的消毒水,猫烨进了医院辗转来到了地下室,一连下了三层,眼前出现了一条昏暗的长廊。 长廊两旁有不少房间,猫烨吃着油条边走边看,跟逛园子似的悠闲自在。 走到最里面的时候,猫烨伸手拍了拍安定的肩膀,顺便还轻轻擦拭了一下手指上的油腻。 “猫崽子,往哪抹呢?” 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安老爷的火眼金睛。 “老安,这是殓房?”看着眼前的铁门,猫烨有些诧异。 铁门还算厚实,就是有些变形,上面有着几处明显凸起的形状,看上去像是被什么重物从里面撞击造成的。 门锁已经损坏,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粗大的铁链外加一把大号的铁锁。 “这就是殓房!”安定加重了语气。 “牢房吧?”猫烨掂了掂铁锁的重量,似乎不太认同。 安定没有理会话语中的夹枪带棒,命令守门的藩警打开了铁锁。 推开铁门的瞬间,阴冷的空气带着飕飕的尾音迎面而来,猫烨舒服的抬起了下巴,一副自在的模样。 “喂,干啥呢?”见他没有挪动的打算,安定忍不住问道。 “一路过来,身上又热又燥,这阵凉风正好,消热解暑,我说老安,你真会挑地方。” 安定微微一愣,随后解开了衣领的纽扣,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 六月的大热天跟蒸笼似的,要说避暑佳地,放眼整个儿楚城...... 殓房算一处,就是地方有些不太吉利。 藩警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些凌乱,在殓房享受冷气? 我天,要不要这么心大! 阿嚏! 不适宜的喷嚏打断了享受中的二人,鄙夷的目光下,藩警紧了紧自己单薄的衣服。 早知道殓房这儿会这么阴冷,值班的时候就应该加点衣料...... 殓房十分宽敞,靠墙的地方放满了巨大的铁皮柜,中间的位置则摆放着几张长方形的解剖台。 昏暗的灯光,微微摆动着的吊灯,布满污渍的解剖台,呛鼻的气味...... 猫烨扫了一眼,“原来殓房是这样子的。” “长见识了吧?” 对于殓房,安定可是轻车熟路,自从调任到了安保局,隔三差五他就要来一回。 “地方小了点,视线不够明亮,连口棺材都没有,搞些不实用的铁皮盒子,明显是对死者不敬......” “还是以前的义庄好。” 三言两语,猫烨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也下了定论。 门外藩警瞅一大白眼子,土包子一个,年纪不大口气却挺大,知道不,楚城殓房可是高级场所,义庄算个鸟儿。 “这叫存尸柜。”安定特地纠正了一下。 “那又如何?”猫烨不以为然的说道:“搞得跟铁丘坟似的,唯一的好处就是节省空间。” “金属的传导性强,在阴冷的地方更容易存放尸体。” “棺材更好,冬暖夏凉,而且还舒适。” “死人需要舒服吗?” “你没死过怎么知道死后的感觉?” “你也没死过,怎么知道死后的感觉?。” “我爷爷死过,所以我知道。” “你爷爷又不是你?”安定的眼角渐渐眯缝了起来。 “殓房也不是你的家!”猫烨的嘴角也慢慢冷了下来。 “殓房设备完整,功能齐全,连照明设施都有,要知道,现在能通电的地方可不多。” 猫烨不屑的一指头上晃晃悠悠的吊灯,“藩外的破玩意而已,有啥稀奇的。” “灯丝,灯泡,电线,发电设备......不稀奇的话,你整一个我来看看?” “不用那么麻烦,一个火折子足矣。” “呸你个火折子,那玩意一个喷嚏能灭仨!” “电灯就牛吗?停电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 守门的藩警识趣的退到了门外,对于双方顶牛这种事,除了当吃瓜群众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退避三舍,这点藩警明白。 殓房内,二人犄角对撞,火药味浓浓,突兀,灯光熄灭,地下走廊一片漆黑。 “说啥来啥,老安,发个电瞅瞅?”黑暗中,猫烨的声音响起。 “发你大爷的电,警员,手电在哪?” 安定咆哮一声公鸭嗓,震得殓房嗡嗡回响,直冲向外面的走廊。 藩警哆嗦一下,刚摸出来的手电落地啪嗒,直接报销。 “安局长,手电......坏了。”藩警擦了把虚汗战战兢兢的说道。 好在地儿黑,看不见对方的臭脸...... “老安,还是那句话,藩外的东西并不一定都好,有时候,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才实用。” “少废话,你的火折子呢?”安定口气生硬,老脸生了茧似的发僵。 猫烨挺满意,只是...... “磨蹭什么呢?”半晌,安定不耐烦的催问起来。 “谁出门会带火折子?又不是做贼。” “大爷的,耍老子玩呢?” “别急,我这儿有火柴。” “去你的火柴,难道我没有吗?” “你一个局长,用火柴不觉得掉价吗?怎么的也该装个打火机不是?” ...... 安老爷的暴脾气彻底喷发,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轰响,不等安定反应过来,脑后恶风呼啸,狂暴的风压刮得后脑皮生疼。 第39章 突变 巨大声噪响起的瞬间,恶风顺着脑后呼啸而来,阴冷的风压仿若刺骨的寒冰,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悸感。 作为军人出身,安定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和反应,尽管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却并没有带给他过多的惊恐和慌乱。 凭着丰富的经验,安定缩头藏脑,身体快速趴向地面,当年在战场的时候,这招“卧虎藏龙”不知救过他多少次的性命,堪称保命的绝招。 然而这一回他却失算了。 没等“卧虎藏龙”完美的施展出来,忽地,后臀传来一阵不适,下一瞬,安定整个人囫囵飞了出去。 “老安,不用客气!” 一脚踢飞安定的猫烨不忘打声招呼。 “客气你大爷,可恶的猫崽子......” 忍着疼痛,安定刚想抒发一下憋闷的心情,漆黑的视线中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出于本能,安定就地滚轱辘,一把老骨头带着脆响滚了出去,紧随其后,尖锐的噪音从刚才的位置传来,听上去十分刺耳,就像金属摩擦在地面上一样。 一口气连续滚了三圈,安定动作熟练的拔出手枪,对准身后就是一通射击。 火舌喷吐,枪声如雷,借着弹射在地面的火花,依稀间,一道扭曲的黑影在眼前一晃而逝。 目光跟随着黑影移动出去的方向,安定连扣扳机,直到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打光。 换作以往,他绝不会如此冲动,但刚才出现在眼前的那道黑影实在是太过诡异,仿若一条猎食的黑蟒,散发着可怕而致命的气息。 换上弹夹,安定再次把枪口对准了周围,“猫小子,刚才的黑影你看见了没有?” “猫小子,猫......” 安定心中一凉,对方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伸手掏向裤兜,安定摸出了火柴,作为一个出色的老烟枪,点烟的家伙事必须有。 正要擦动火柴皮,滋...... 头顶的吊灯闪了两下后恢复了照明,尽管依旧昏暗,却如同破晓的曙光,驱散了冰冷的黑暗。 终于来电了。 安定轻出一口浊气,随即又担心的看向了四周,下一刻,好悬没把他的鼻子给气歪。 墙角处,猫烨慢条斯理的掏着耳朵,小指轻轻一弹,耳屎落地。 自己拼老命,对方居然掏耳屎? “臭小子,刚才为什么不回答?”安定举起老拳暴怒而来。 猫烨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老安,你问我啥话来着?” “我......” 千万个问候语,在对方无辜清澈的眼神中又憋了回去。 “老安,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连点分寸都没有?” 一句话,憋到一半的问候语千军万马的奔腾。 “不是吗?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拔枪乱射一通,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猫烨指了指四周散乱的枪眼。 “你那是在救我吗?老骨头都快被你踢散架了!” 安定知道自己刚才是有些鲁莽,可之前的那一脚他必须说叨一下,否则堂堂安局长的老脸往哪搁? “属狗的,翻脸不认人。”猫烨下巴一扬,鼻孔出气。 “谁翻脸不认人了?” “果然是属狗的。” 安定......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守门的藩警彻底糟了秧,被怒气而来的安定这顿锤,生生从昏迷中被锤醒。 “窝囊货,老子拼命,你却翻眼吐白沫,下回再这么胆小,给我卷铺盖滚蛋!” ...... 享受着免费的冷气,安定一边抽着烟一边陷入了沉思,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仿若扑火的飞蛾,徘徊在吊灯周围不肯散去。 刚才的变故十分诡异,到现在还让他感到心有余悸。 被轰飞的存尸柜柜门,地上留下的爪印,以及斑斑点点的黑色液体...... 安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冰凉的环境似乎不再是什么理想的解暑佳地,更像是一处冰窟寒窖,疯狂的吸收着所有的热量,如同水蛭一般,贪婪无度。 “发现什么了没有?”见猫烨终于停下了动作,安定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小子从刚才开始就没闲着,像条嗅觉敏锐的猎犬,围着殓房不断侦查,几乎连犄角旮旯都翻了个遍。 “线索不多。” 安定眼睛一亮,往往破案都是靠着细微的蛛丝马迹,何况,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能把案件定性,方便展开调查。 “说说看,是什么线索?” “来根烟。”猫烨自觉的伸出了二指。 一来就摆谱,猫家人的臭脾气。 安定脸色不好,明明给了对方一块银币的酬金,可这小子却连包烟都舍不得买,油条钱还是他掏的腰包...... 等猫烨把整整一包三炮台很自然的装进了自己的兜兜,安定的脸色更难看了。 吃拿卡要,脸皮还能再厚点吗? 足足享受完了一根烟,猫烨这才开口说话,“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线索,你知道是什么吗?” 安定摇摇头,眼神更加迫切了。 “这里的仵作收入不菲,抽的都是正阳门,品味不是一般的高。”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个结果,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的安定差点暴走。 “什么年代了还叫仵作,现在叫法医,记好了,法医!” 安定用近乎咆哮的吼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别斤斤计较,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猫烨不以为意的丢掉了手中的烟头,刚想再点一根,安定的大巴掌伸到了他的面前。 “老安?” “还我的三炮台来。” “几个意思?” “老子的三炮台不是你小子用来消遣的东西。” “小气吧啦。” “闭嘴!” ...... 门外的藩警揉着依旧红肿的脸蛋打了个哈欠,顶牛,互掐,能来点新花样吗? ...... “你说的这些只能算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 这会儿,殓房里的二人顶够掐够后再次握手言和,至于那包三炮台,一人一半,公平合理。 “尸体身上的枪眼,指甲缝里的铁屑,还有柜门上的脚印以及没有凝固的尸血......这些不算是证据吗?” 安定摇了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是见不得光的,更无法公诸于世。” 荒灵,附体,变异......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光用想的,就足够安定一头俩大,他的顾虑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猫烨称那具女尸就是证人,同时也是凶手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留情的将对方关了班房。 无稽之谈吗? 非也,有些事情安定很清楚,但职责在身,他不得不采取必要的措施,否则消息一旦走漏,后果不堪想象。 他相信猫烨能够体会他的用心,如果关了一宿还没想通的话,那只能说明对方是个有勇无谋的毛头小伙。 “老安,你请我是为了破案,至于事后如何圆场,这不是你的强项吗?” “好个猫小子,不枉我关了你一宿。” 安定笑了,笑得老鸡贼。 “以后有话明说,我还没那么笨。” 猫烨也笑了,笑得很灿烂,如烈日下的强光,让安定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都感到了一丝微微的灼热。 第40章 贾医生 咳,咳...... 阴冷的长廊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很快咳嗽声变成了刺耳的咆哮。 “是谁干的?真把殓房当自个儿家了,想怎么拆着玩都成吗?” 声音顺着密闭的长廊传了过来,猫烨眉梢微挑,好一副公鸡嗓,跟安老爷的公鸭嗓有的一比。 看来,又是个难缠的主。 “我说你是干什么吃的?看门狗都比你强,废物!” 守门的藩警首当其冲遭了殃,低着脑袋不敢出声,对他来说,今天绝对不是一个好日子。 “谁说我的手下不如看门狗了?”不爽的声音从殓房里响起。 安定外冷内热,别看平时对手下格外严厉,但是说到护犊子,圈里可是出了名的凶,当即甩大步走了出来。 藩警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过去,不枉刚才的那顿爆锤,值了! 猫烨跟在后面,侧目一看,我去,好精致的一个小老头! 五岳不丰,三寸足莲,皓首苍颜,挺直了站着,也只到安定的肚脐眼。 没那么矮,到胸口差不多。 肯定是天工造物的时候偷工减料了...... “安局长,你一个大忙人不去破案,成天跑我这儿来蹭凉气,像话吗?” 火药味十足,就差火星子了。 安定紧了紧衣扣,“呵,像画早贴墙上供着了,而且我是来蹭凉气的吗?我是来要验尸报告的。” “验尸报告早上我已让人送到了你的办公室,怎么,人老眼花,没看见吗?要不要我帮你瞧瞧?” 验尸报告是在办公室的桌上摆着,可安定有那个时间去看嘛? 瞧把他累的,从黑到亮,别说吃早饭,就是连口热乎茶都没喝到口,凉水倒是塞了不少。 “谢了,我这把年纪腰不疼眼不花,倒是贾医生,老话说医者不自医,你健忘的毛病恐怕也该好好瞧瞧了。” “几个意思?”贾医生小眼眯缝,冷气飕飕。 “我要的是黑君帮那二人的验尸报告,你说呢?”安定也眯缝起了眼睛,火花点点。 “安局长,催命也不是你这么个催法。” “不好意思,职责所在。” “搞清楚,我可不是你安保局的专属法医。” “其他人我不放心,何况有些事......”安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后说道:“你我心知肚明。” “知道你个大头鬼!”贾医生暴跳如雷。 ...... 猫烨轻轻碰了一下藩警,“我说,他二人有事?” 藩警点点头,“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一个看一个不顺眼。” 贾医生可是医学界的翘楚,不仅验尸了得,外科手术同样出类拔萃,活人医病死人验尸,号称阴阳两把刀。 自打安定调任到了安保局,贾医生更忙了,成天不是治病救人就是开刀验尸,楼上楼下来回窜,跟公耗子似的,脚跟不落地...... 猫烨点点头,都是恪尽职守的好同志,为了工作,不容易啊! “听说以前关系还算不错,但后来......好像是为了什么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关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藩警小声嘀咕了一句。 猫烨,呵! 当我之前的赞扬是放屁。 “猫哥,刚才究竟发生啥事了?”趁热打铁,藩警套起了近乎。 猫哥? 猫烨瞅了瞅对方,胡子拉碴,明显比自己大不少。 无事献殷勤,不是长舌男就是八卦汉。 “刚才你不也在场嘛?” “这个......”藩警尴尬的一笑,“当时我走了点神。” 猫烨一阵无语,那是走神吗? 吓晕的好不好? 最后还是被安老爷一顿五八超,生生抽醒了过来。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点小意外。” “可存尸柜的柜门怎么会......” “说了是意外,否则柜门会无缘无故的飞出来?” “安局长开枪这事?” “树老歪,人老怂,黑灯瞎火的,开两枪壮壮胆。”猫烨如是说。 藩警翻起了白眼,明明是胡说八道,却说得如此一本正经,真当自己是傻子吗? “猫哥,都是自己人,漏点真料如何?”藩警不甘心的巴结着。 如果真能挖出什么消息,不仅可以满足自己八卦的心理,还能作为吹嘘的资本,最主要的,消息可以换钱。 小道消息,按劲爆程度来算,一个银角子到一块银币不等,至于重磅消息,三块银币起步。 报社的记者可是拍着胸脯对他保证过,否则他也不会争着抢着来殓房守门。 在此之前,他深思熟虑的盘算过,要说这俩日最火爆的消息是什么? 无非是郑屠户家的连环碎尸案,最古怪的是,每次案发的时候,郑屠户的婆娘都会出现在当场...... 一个死人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故布疑阵,无非是混淆视听,从而满足凶手残忍的目的。 昨晚殓房的铁门无故被人踢开,铁门上留下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要凶手还会继续暴行,殓房绝对是发掘真相的理想之地。 藩警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为了争取守殓房这个差事,暗地里他可是花费了不小的代价,可惜的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胆量,当黑暗袭来枪声响起的那一刹,直接尿场...... “爱信不信。” 猫烨的回答直接断绝了藩警的念想。 “亏我还叫您一声猫哥。” “爱叫不叫。” 藩警...... 小白脸子没好心眼,臭猫,烂猫,贼猫! “你俩嘀咕什么呢?” 吵闹够了的安定,粗着脖子转移了视线。 猫烨往后退了一步,这种场合,还是以退为进的好。 “报告,没嘀咕什么。”藩警立正答道。 “放屁!真当老子眼花耳聋了吗?”当面说谎,安定的脾气会好才怪。 护犊子是一回事,教训手下又是另一回事,安定公私分明,一记爆栗赏下去,藩警龇牙领赏。 猫烨为自己的明智感到庆幸,只是下一刻...... “贾医生,你干嘛呢?” 看着面前的这个小老头,贼嚯嚯的小眼珠冒着精光,猫烨有种被一览无遗的感觉。 “印堂开阔,天庭饱满,顶骨隆龟......不错,哈哈,真不错。” 好猥琐的笑声,猫烨一阵好气,自己又不是娇艳欲滴的鲜花,至于招蜂引蝶吗? 刚甩走一只磨人的大马蜂,现在又引来一只干瘪瘪的老蜜蜂。 “小子,让我摸摸。” 抬着那张皱巴巴的笑脸,贾医生伸手摸了过来。 惊诧的目光中,狗爪似的老手这拍拍那摸摸,还带掐掐捏捏。 摸骨看相还是挑瓜选牲口? 我去你大爷的,这分明是在吃嫩豆腐! 啪,嗖! 猫烨的动作快如闪电,不到眨眼的工夫,贾医生飞了出去。 “老贾!” 在安定的惊呼声中,贾医生骨碌了一下身子,挂彩的脸上流下了一条血鼻涕。 “嘿嘿,不碍事。” 若无其事的坐了起来,贾医生步伐蹒跚的再次来到了猫烨面前。 猫烨面若寒霜的盯着,本以为挨了抽的贾医生会学到教训,谁知对方又是一阵拍拍摸摸...... 还来? “猫小子,别......” 不等安定阻止,猫烨巴掌一挥,贾医生又飞了出去,这回,流下了两条血鼻涕。 安定手捂额头,贾医生的老毛病又犯了,问题是,你惹谁不好,偏惹猫家人。 好在猫老哥已荣登极乐世界,否则能卸了你的膀子! “安局长,贾医生他......” 不愧是有着八卦本能的天性,藩警敏锐的捕捉到了新的信息。 “滚!” 口喷一声,藩警夹着尾巴的滚。 不滚不行,安老爷的火气能燎天,今天的发财梦,注定是一场空。 第41章 卖不卖 看着小碎步离去的藩警,安定气哼一声,真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脑子糊涂了吗? 拿着俸禄谋私利...... 亏自己像老母牛一样的护犊子,呸,滚你个牛犊子!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因为还有更头疼的事情。 “够了,贾医生,老爪子给我收起来!” “臭小子,你也住手,否则给我回班房抖跳蚤去!” 一声尖吼,回廊震荡,带着嗡嗡的尾音奔了个欢。 猫烨傲气的扬起了下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烧饵块加着辣椒酱的抽,保你桃花灿烂红遍山河。 贾医生慢条斯理的也抬起了脑袋,接着双臂上扬,各自伸出了食指。 二指问天? 古怪的姿势让猫烨一阵无语,不愧是天工造物的余孽,这是要逆天的节奏? 安定嘴角微抽,如果贾医生是他的手下,就凭这妖娆的姿势,嗯,铁掌加着铁砂的拍。 “贾医生,做体操呢?”识大体者不拘小节,安定耐着性子问道。 “做你丫的体操,我这是在止鼻血。” 安定眨眨眼睛表示不懂。 “左鼻孔流血,举右手伸食指,右鼻孔流血,举左手伸食指,两只鼻孔同时流血......” “看到没?鼻血止住了。” 贾医生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血水,至于白大褂上的血迹...... 脱下后卷巴几下,顺手交给了安定。 安定脸色一沉,“几个意思?” “人是你带来的,衣服脏了,你洗。” “你......”粗糙的巴掌能将沾血的白大褂捏出血旺。 “轻点,弄坏了赔我新的。”说完,贾医生不再理会吹胡瞪眼的安老爷,转而看向了猫烨。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猫烨不想搭理对方,但想到刚才抽的还算过瘾...... “猫烨。” 贾医生...... 姓氏古怪,名字更怪。 屁大点的小子就敢称爷,喂,毛长齐了吗? 名字不咋滴,不过身体却不错,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可为何长着一头银发呢? 怪哉,怪哉! 少年白吗? 贾医生晃了晃脑袋,不对,即便是白发病,也不会头发全白,一丝不黑。 难道是先天不足,后天不济,以至于生理失调,发育变异所致...... 唉,生活不易呐,对很多人来说,这年头想吃口饱饭都难。 贾医生咂了咂满是褶子的嘴巴,渴望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猫烨头筋蹦跶,老疙瘩,有话说有屁放,别来眉目传情那一套,小爷不吃! 半晌,贾医生开了口,“猫小子,你的身体卖不?”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气人的一句话。 猫烨脸色发冷,“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打算预定你的身体,听好了,是预定,也就是说,等你死后,你的身体归我。” “价钱好说,我可以出一百,不,两百银币......” 两百银币? 猫烨眼珠不由自主的一动,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五分钱一碗的牛肉米线可以吃到海枯石烂。 祖屋也可以重新翻新,从此日子不再紧巴巴...... 不动心那是假话,何况自己无亲无故的,死后指不定被谁刨个坑胡乱埋了,运气不好的话,乱葬岗的丢,野狗豺狼流着口水的啃。 只是,对方的提议听着实在是刺耳,摆明了是在咒他早死。 “如果我没死之前你先死了,这笔买卖还算数吗?”猫烨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是他小瞧对方,就这老疙瘩,多活一天那是阎王爷在打瞌睡,指不定啥时候就能翘小辫。 贾医生嘴角翘起,露出了精致的小黄牙,“算数,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给钱。” 好黄的小牙,好笃定的口气。 猫烨微微皱眉,“你就不怕血本无归?” “呵呵,钱财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说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小子天生短命......” 啪! 吧唧! 短命是猫烨最忌讳的词,如同逆鳞不可冒犯,所以,贾医生第三次挨了巴掌,也流了鼻血。 安定拿着大褂捂在了脸,活该你个贾医生,知道作死的滋味了吧? 诶? 我去! 看着白大褂的血迹上清晰的印着自己的脸廓,安定抡着膀子的丢。 ...... 买卖不成仁义在,但是在忌讳面前,仁义就是只小白鸽,随时可以放飞。 正如此时此刻的猫烨和贾医生,没有仁义,只有埋怨和责怪。 猫烨的心愿是长命百岁,最痛恨的就是短命。 贾医生呢? 像完全变了个模样,鼻孔塞着棉花,整张脸肿的跟包子似的,褶子都被撑平了,两只小眼也挤成了眼缝。 只是在那张完美的童颜下,目光凶得吓人,猫烨能清晰感受到传递来的飕飕寒气。 好在这会儿贾医生正忙着,除了偶尔眼神交流一下,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殓房的解剖台上摆放着几具尸体,完整的有两具,一具是猴子的,一具郑屠户的婆娘。 不完整的,自然是郑屠户和刀疤,就剩俩脑袋,一个头发污糟,一个光秃秃,模样也可怕,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至于其他部位,贾医生没从存尸柜里拿出来,主要是用不上,两堆细腻的肉泥、碎骨、断骨、骨渣...... 对尸检没多大帮助,唯一能证明的,就是凶手的刀功了得。 猴子和郑屠户婆娘并排躺着,光溜溜,好似一对儿殉情的男女,带着生前的遗愿入了轮回。 郑屠户的婆娘已经被尸检过,从胸口到腹部,留有一条被缝合的伤疤,猴子第一次上解剖台,待遇可想而知。 未曾动刀之前,贾医生仔细的检查着猴子的尸体,翻来倒去,像摆弄玩具似的,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线索。 每检查一个地方,他都认真的记录了下来,最后拿起锋利的手术刀,手起刀落,开膛破肚,又取来骨剪,断骨开腔...... 娴熟的动作,高明的技巧,令猫烨为之侧目,不愧是享有盛誉的名医,动作快准狠,不带一丝偏差,所有的手术工具到了他的手中,如同活过来了一样。 猫烨暗自点头,老疙瘩的医术没得说,就是嗜好太污,人也猥琐。 很快,猴子的胸腔便被打开,贾医生井然有序的取出了内脏,一丝不苟的检查着...... 直到放下最后一块内脏,早已憋不住话的安定开了口,“贾医生,查出猴子的死因了吗?” 贾医生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模棱两可的回答急得安定直撅胡须。 转身,贾医生再次拆开了郑屠户婆娘身上的缝合,专心致志的工作起来。 安定不再出声,识趣的退到旁边点燃一根烟,没等抽上一口,贾医生刷的一转脸,眼缝里的目光能吃人。 “额,别在意,我去外面抽。” 安定老脸一抽,悻悻地走出了殓房。 猫烨也跟了出来,好在刚才安定先点的烟,否则刀子般的目光非赏给他不可。 “老安,老疙瘩的毛病可真多。”猫烨吐出要一口烟圈说道。 老疙瘩? 安定微微一愣,接着又是一阵好笑。 “殓房里的烟头不在少数,这叫只准周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看得出,猫烨对贾医生一百个不待见。 “对......对个屁!” 刚赞同一声的安定立马反口,谁让他自个儿就是官来着? “行了,你也别处处针对老疙瘩,而且这里是他的地盘,规矩自然跟他姓。”听着猫烨起的外号,安定顺了个嘴溜。 谁的地盘谁做主,这话没毛病。 第42章 尸检 解剖台前,贾医生站在专用的四脚平凳上忙活着,专注的眼神中充满了探求的渴望和疯狂。 猫烨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低声一句,“疯子。” 安定微微一笑,这句话早在当年他就说过,但绝对不是挖苦的意思,相反,也只有认可某人的作法时,才会用这等贬损的词语去形容。 “不错,老疙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儿,猫烨打算消遣一下时间。 “战场上认识的,当时我是一名战士,而老疙瘩是一名军医......” 缓缓的讲述中,安定流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神色,深邃的目光闪烁着,似乎回忆起了那段枪林弹雨的岁月...... “老疙瘩人不错,我这条命就是他救回来的......喂,你那是啥眼神?”正准备发表一下结束语,却被猫烨不屑的眼神给瞄了个实在。 “情之深恨之切,明白。”猫烨懒懒的回道。 “话说明白了,什么情?” “友情。” “这还差不多。” 猫烨倒是想说爱情来着,那玩意听着才刺激,不过没敢说,安老爷的咆哮可不是开玩笑的。 “牛皮吹够了的话都给我进来。”殓房内,贾医生冷冰冰的声音传了出来。 再次进入殓房的安定神态不再从容,就是猫烨也有些微微动容。 辣手摧花也没这么残忍,瞅瞅,尸体都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开膛破肚也就算了,脑袋也被开了瓢,跟掀了皮的西瓜似的,并排放着。 安定也算是个过来人,战场上的血雨腥风历练了他一身过硬的素质,但此刻看着盘子里的内脏器官,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猪下水...... 额,这段时间还是吃点素的好,荤的太油腻。 嘶,呼...... 贾医生用那只沾满了血污的手点燃了纸烟,满足的吞云吐雾着。 解剖台上的惊心动魄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别说抽烟,就是对着这堆红白腥物甩碗米线,一样吸溜溜吃个香甜。 只是,对方的这份从容在猫烨眼里,却是邋遢,脏乱,不卫生,尽管他自己也一样。 “抽烟?” 贾医生很绅士的递给了安定一根正阳门。 安定没接,不是不想抽,而是烟纸上的血指印实在刺眼。 “矫情。” 翻了个白眼,贾医生问向了猫烨,“小伙子,你抽吗?” 猫烨不矫情,接过后点燃,就是味儿有些不纯,带着股子淡淡的腥。 “安局,越活越回去了,不如个小伙子。” “少废话,验尸的结果如何?” 贾医生手指一弹,烟头落地,“我想先问一句,这位身上的零碎是从哪来的?” 晃着盘子,里面的零碎发出了金属碰撞的脆音。 零碎来自于安老爷的那把配枪,当时打得真够爽的,若非黑灯瞎火二目难辨,猴子非被打成筛子不可。 这一点,安定知道,猫烨同样也知道。 只是,该怎么解释呢? 说猴子尸变,安老爷宝刀未老,一通突突突,把尸妖打回了原形? 这也太扯了吧! “咳!”安定轻咳一声,脸皮不自然地微颤了一下。 “安局,虐尸可是重罪,这点你比我清楚。”贾医生老神在在的说道。 “谁虐尸了,你把话说清楚!”安老爷的公鸭嗓可不是盖的,一声嚎,音浪那叫一个叠。 “弹头可是你们安保局的专用子弹,这点都看不出来,当我贾医生是浪得虚名吗?”贾医生补刀,一刀就能命中要害。 “额......” 不愧是安老爷,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转眼把目光投向了猫烨,眼神不善不善的。 猫烨顿感不妙,刚想开口,安定脸色一沉,语气严肃的就是一通掰。 “猫崽子,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跟你说了这是证物,不是你拿来做实验的对象......” “记住,下回不许再调皮,否则四零四班房伺候。” 安定正义凛然的把话说完,心里一点儿也不虚。 猫烨...... 这就当了背锅侠? 好个老狐狸,太极打得真够溜的,咱们的账又多一笔! 贾医生懒得理会这些甩锅的事,唯一不满的就是对方胡乱糟蹋他的实验体,不过对于猫烨的实验,他挺感兴趣,奈何猫烨的脸色像雷云,黑得那叫一个沉。 贾医生只能悻悻住嘴,他可不想梅开四度,那玩意真受不了啊! ...... “刀疤的死因很明确,和郑屠户一样,被凶手残忍碎尸,但这个叫猴子的惯犯......” “情况有些蹊跷。”说话间,贾医生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猫烨。 安定摆了摆手,“猫小子不是外人,他是我请来办案的人员。” “想不到你也有山穷水尽的时候。”贾医生淡淡的掐了一句。 “山穷水尽又如何?总有柳暗花明的时候。”水来土掩,安老爷有的是词。 “无趣。” “你有趣,拴根绳子可以耍猴戏。” ...... 猫烨静静地听着,都说三个婆娘一台戏,现在看来,俩老疙瘩同样可以唱大戏。 “初步来看,猴子是被吓死的,但经过细致深入的观察后,我发现他的内脏几乎全部碎裂......” 小心翼翼的捧起盘子里的肝脏,贾医生用力一捏,整块肝脏如同脆弱的豆腐般散落下来。 接着他又拿起了对方的心脏,同样,力量稍大一点就会碎裂。 “不仅内脏碎裂,就连他全身的骨骼也同样如此,我怀疑,猴子在临死前受到了什么强大的冲击,才会变成这样。” 安定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照你这么说,那为何他的尸体却没有变形,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贾医生点了点头,“这正是令人费解的地方,还有......” 他顺序揭开了猴子、刀疤和郑屠户的头盖骨。 “三个人的头骨都保存完整,可里面却空空如也,也就是说,他们三人的脑子都不在了。” 安定张大了嘴巴,老眼巴巴的盯着贾医生。 “你别看我,我只是个法医,破案这事只能靠你,对了,应该是靠你身旁的那位猫小子。” 这手推活,猫烨自认为十分完美,不愧是安老爷的死对头。 “贾医生,郑屠夫婆娘的尸体可有什么疑点?”猫烨开口问道。 “她?” 贾医生把目光投向了解剖台上的女尸,“她的疑点最多。” “难道又是脑子没了,骨头内脏粉碎?”安定插嘴问道。 “安局,早上我让人交上去的验尸报告......” “额......”安定嘴角一抽,话多错多,这下好了,小辫子攥在了老疙瘩的手里。 “占着茅房不撇条,既然便秘,不如挪个坑的好。” 这话老气人,关键是不好反驳,说自己忙?可贾医生也没闲着。 人家再忙,也能有条不紊的把手中的活干完,可自己呢? 安定吃了哑巴亏,脸子憋到胀红。 贾医生露出了小黄牙一阵笑,老狐狸终于吃了憋,心情简直不要这么好! 找出气筒是安老爷的拿手好戏,下一刻,当吃瓜群众的猫烨又被抓了个现行。 这通公鸭嗓,能把解剖台上的四脑袋给吼闭眼。 猫烨很无奈,安老爷的眼睛真够贼的,自己不过是微微上扬了一下嘴角,这都能看见。 果然是宝刀未老。 贾医生的心情更好了,小黄牙褶褶生辉,就是咧嘴的幅度有点大,牵动了他那张饱满圆润的脸蛋。 尼么,真疼。 “够了,这里是殓房,不是你大呼小叫的地方,要凶回你的安保局去凶。”贾医生出声制止道。 见好就收? 非也,他巴不得看一整天的戏。 可是手头上的工作多到可怕,楼上的病房里早就挤满了等待做手术的病号,去晚了,非乱成一锅粥不可。 记得上次,因为手术不顺利耽误了一点时间,外面的病号家属就打成了一团。 最佩服的就是那些病号,明明奄奄一息的样子,可到了动手的时候却精神抖擞,打起来那叫一个生龙活虎...... “这是郑屠户婆娘的验尸报告,你们自己瞧。”贾医生把报告交给了安定。 猫烨凑上前看了一会儿,皮肤韧性增强,骨骼强度增加,脑容量也出现了变化...... “贾医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看着手上的报告,安定干咽了口吐沫。 “我宁愿这是一个玩笑。” 贾医生的回答让安定额头上的皱纹又深了一分。 “老安,我知道你的打算,如果不是非常棘手的案件,你也不会指定我来当法医。” 第一次,贾医生放缓了口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可是这件案子实在是过于诡异,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先不说昨晚女尸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还有铁门上的痕迹以及......” 贾医生指着女尸的头颅说道:“你们也看见了,女尸的脑子正在快速腐烂,就连她身上的皮肤以及内脏也是如此。” 第43章 守殓房 凉气飕飕,猫烨坐在殓房的一角,嘴里打着哈欠,脸上露出了一丝倦容。 看着冰冷的房间,猫烨有种出了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 昨晚蹲班房,今夜守殓房,自己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可恶的安定,等这个案子结束,有的是时间和你算账。”猫烨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对于安老爷的发号施令,当时他就强烈反对过,可屁用没有,即便他拿吃喝拉撒这些事来当借口,也被安老爷的一一化解。 太极功夫强啊,简直是天衣无缝。 一包馒头,一碗咸菜,一个水壶,两包老刀...... 连夜壶都准备好了,还是一个崭新的夜壶,白色的壶身上印着几个鲜艳的红字,“大楚医院卫生科”。 鞋袜也是新的,跟安老爷的是同款。 鞋子是军队上专用的宽头大皮靴,柔软舒适,加厚的底层还加了钢板,袜子的颜色不好看,军绿色。 猫烨怀疑,安老爷是不是把自家的存货用在了他的身上...... 比起昨晚,这里的待遇似乎不错,吃喝拉撒穿,样样齐全,还可以享受免费的冷气,完全是土豪般的待遇,就是吹多了会感到丝丝的寒意。 猫烨啃了口冷馒头,吧唧几口,感到有些食而不知其味,即便就着咸菜下嘴,也难以挥散此处难闻的气味。 尽管没有多大食欲,但整整一包馒头还是被他吃了个大半下去,剩下的俩馒头,猫烨装在了身上,存点口粮,以备不时之需。 殓房位于医院地下第三层,幽长的走廊,昏暗的灯光,森然寂静,气氛烘托的十分到位,绝对是一处练胆的好去处。 听说有那吃饱了撑的主,隔三差五会上这溜达一圈,以此作为谈资,炫耀也好,把妹也罢,好不神气。 也有人说,这里经常会发生尸体被盗窃的案件,猫烨就想不通了,无端端的偷哪门子的尸体,莫非是有啥特殊的嗜好? 真特么恶心。 后来,院方为了杜绝此类的事件发生,加强了守卫,同时也把殓房的木门换成了铁门。 但是在猫烨看来,然并卵,铁门又如何,防得住人,能防住那些玩意吗? ....... 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掌灯前后,猫烨活动了一下四肢,目光投向了那排存尸柜。 白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对于尸检的结果,他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荒灵,这种神秘而虚幻的存在,常人会感到陌生,但对他来说,却十分熟悉。 身为猫家人,从古至今,除了跟人打交道之外,接触最多的就是荒灵。 天道始然,这是猫家人的命运,也是护族的责任。 只是到了猫烨这儿,他不想再背负什么命运,因为命运太沉重,沉重到靠他的双肩根本不足以支撑。 逃避,看似懦弱,但不失为一种解脱的方法。 只是没想到,他的逃避在现实面前却又是如此无力和苍白...... 喝了口水,猫烨重新点燃了一根烟,淡蓝色的烟雾化为浓浓的思潮,一次又一次撞击着他尘封的回忆。 “臭老头,你说的没错,只要体内流淌着猫族的血液,命运的枷锁就永远不会消失......” “可恶的命轮,该死的枷锁!” 情绪终有爆发的时候,但发泄的代价却有点儿严重。 看着手里捏碎的那包老刀,猫烨嘴角一抽,能再倒霉点吗? 收拾了一下心情,他重新思索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记得停电那会儿,安定双眼抓瞎,可在他的眼里,尽管视线模糊,但还不至于到无法辨认的地步。 存尸柜的门是被女尸一脚踢开的,但那团扭曲的黑影却是来自于猴子的尸体...... 当时猫烨就想动手,问题是安老爷的脾气有点大,一通乱射,亏得他身手灵活,否则非舔伤口不可。 奇怪的是,这场意外来势凶猛,去势同样迅速,等他打算再次出手的时候,一切却已经平息了下来。 最主要的是,那股异常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仿佛像是在戏耍他一般,着实可恶。 没有了荒灵的气息,尸体终归是尸体,掀不起什么浪花。 在贾医生到来之前,猫烨细心的检查过周围,线索不多,疑点却不少。 当时的停电,是巧合、意外又或是其他原因? 荒灵消失的时机也有蹊跷,如果猫烨没有记错的话,正好是他准备出手的时候。 还有藩警的昏迷,在聊天那会儿,他暗中观察过,对方后颈两侧,有两处不太明显的红印。 印记不大,颜色也淡,看上去就像用手指挠过一般,很是平常。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猫烨眼中,这两点无关大雅的指印,却足以令一个体格魁梧的壮汉当场昏迷,因为他自己就能办到。 至于他调侃安老爷的话,无非是安抚对方的心态,否则真要把实情道出,天晓得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来。 其他不说,大楚医院非关门不可。 真到了那一步,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夜色渐渐浓郁,猫烨把思绪慢慢拉了回来,不觉间他感到一阵好笑。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跟那些神话小说里的主角挺像,领任务打怪,不同的是,小说里的主角可以打怪晋级,也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可他呢? 任务是被逼的,晋级无从谈起,至于报酬...... 不提也罢。 嗯? 猫烨忽感一阵凉意袭来,跟殓房里的冰凉不同,这股凉意带着刺骨的寒冷,仿若腊月里的寒风,入骨三分。 提鼻轻嗅一下,浑浊的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淡淡的异味,阴戾晦涩。 这是...... 荒灵的气息! 蹭的一下,猫烨站了起来,明亮的双眼仔细的打量着殓房里的一切。 “终于来了。” 猫烨内心一阵激动,说实话,他真怕今晚上荒灵不来,自己要在冰冷的殓房陪着死尸猫一宿。 陪死尸他不怕,可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而且听安老爷的口气,似乎案子一日不破,他就甭想见到外面的太阳。 可恶的老狐狸,小招一套套的,为了破案,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躲进隐蔽的角落里,猫烨屏息凝神,专注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滋滋...... 头顶上方的电灯闪了两下,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噪音,除此之外,整个殓房十分安静。 存尸柜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可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却愈发浓烈了起来。 不像是荒灵独有的气息,更像是一种腐烂腥臭的味道。 换做是其他地方,依靠嗅觉的灵敏,猫烨可以大致分辨气味的来源,可是在封闭的殓房里,到处都充满着呛鼻的药味。 斑驳杂乱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给他的判断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滋滋...... 电灯又忽闪了两下,猫烨不经意的抬头看去,忽地,从空中轻轻落下了一撮黄色的毛发。 猫烨伸手一接,毛发静静地落在了他的手掌,凝目看去,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好熟悉的黄毛...... 这不是那只野奴身上的狗毛吗? 大黄! 它怎么进来的,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视线上移,很快猫烨找到了狗毛落下的位置,正是墙上的通风管道口。 果然是只地地道道的田园狗,即便成了野奴,但钻洞的天性依旧没变,找不到狗洞钻就钻管道。 只是,想从这么狭窄的通风管道里钻进来...... 真够难为大黄那身肥美的身材。 第44章 你好,大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猫烨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寻觅无果的大黄,竟然会出现在冰冷的殓房。 不要这么巧合吧! 问题是,在逃的大黄怎么会和殓房牵扯在了一起? 难道是这几日吃鸡吃得有些腻味,想换换口味,偷尸体啃两口? 很有可能,野奴的嗜好谁也说不准,也许就好这口呢? 否则当初在柳河广场怎么会留下这货的身影,后来张老汉也提到了花婶家的鸡圈惨案...... 猫烨不笨,很容易把零碎的线索联系在一起。 不愧是只狡诈的丧家野奴,生性凶残,恃强凌弱,专挑弱鸡下手,所到之处,一地鸡毛。 猫烨笑了,本以为今天是他的苦难日,谁知峰回路转,能一举两得。 来到了管道口的下方,猫烨做好准备,就等着狗头出洞。 时间不大,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管道口探出了一颗尖嘴绿眼的狗头。 猫烨定睛一看,不禁有些哑然,记得当初的大黄,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可现在,斑秃成丘,除了稀疏的几撮狗毛外,整颗脑袋几乎是清洁溜溜。 除此之外,大黄的脸上没有了以往的憨态,有的只是一副狰狞可怕的模样,就连那张瘪塌塌的狗嘴,也再次冒出了锋利的獠牙。 探出狗头的大黄没有急着钻出通风口,而是机警的观察着四周,当目光下移的时候,猫烨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映入了狗眼。 “你好,小野奴,我们又见面了。”猫烨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大黄瞪大狗眼,当场定格。 本应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这一刻...... 汪呜! 一声惊叫,大黄拼命的想把狗头缩进通风口。 嘭! 猫烨手中的警棍毫无意外的打在了狗头上。 还是熟悉的味道,依旧是原来的滋味。 一棍下去,大黄有些懵圈,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这个凶煞的男银?还有,为毛每次见面,对方的手里总会拎根棍儿? 自己的狗头就那么好打吗? 汪呜! 尼么,又挨一棍! 汪呜! 可恶的墙洞洞,探头容易缩头难...... 大黄苦逼,探头一棒缩头也一棒,通风口就那么大的个儿,卡在里面进退不得。 猫烨乐呵,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打得如此顺手,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多打几下的话,他都觉得对不起摆弄出如此造型的大黄。 嘭,嘭,嘭! 清晰的闷响回荡在殓房,大黄挺硬气,顶着满脑袋的大疙瘩,从未放弃过挣扎。 一通乱棍下去,大黄想死的心都有,眼看又是一棍落下,大黄满眼都是苦苦苦。 咔嚓! 落在狗头上的警棍应声断成了两截,大黄如释重负,狗眼戏谑的看着猫烨,没了棍儿,男银,你奈我何? 在大黄的眼中,威力全在棍身上,正如猛虎的利爪和钢牙,至于猫烨,说实话,它觉得一般般而已。 猫烨没有理会大黄嘲讽的眼神,低头看着手里的断棍,下一刻,抬手一扬,断棍打在了狗头上,随后又摸出了一根警棍。 大黄再次瞪圆了狗眼,哪来这么多的棍儿? 男银,变戏法也不带这么变的! 嘭嘭嘭! 汪汪汪! 咔嚓! 警棍再次断裂,不等大黄喘口气,猫烨再次摸出了一根警棍。 大黄...... 既来之则安之,认命算咯。 认逑的命! 眼前的男银就一虐狗的疯子,佛能忍狗都不能忍! 绿莹莹的眼中闪过一道戾芒,愤怒的情绪彻底爆发。 一口将落下的警棍咬碎后,大黄脖喉吞吐几下,随即张嘴就喷。 嗖! 一道黑影飞射而来。 狗急想跳墙? 猫烨眉梢微挑,犀利的眼神瞬间捕捉到了迎面而来的黑影。 这是...... 鸡脑袋! 一愣神的工夫,鸡头已经出现在了眼前,猫烨脑袋一偏,略显慌乱的躲了过去。 啪! 鸡头撞在墙上,力道不小,整个儿鸡喙都镶嵌进了墙壁。 猫烨一阵无语,厉害了大黄,狗嘴不吐象牙,吐鸡头? 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说时迟那时快,大黄连续喷吐,一颗颗鸡头跟打出的子弹似的呼啸飞驰,有公鸡头,有母鸡头,还有小鸡头...... 刹那间,鸡头攒动,密密麻麻,大有一副疾风暴雨的画面感。 猫烨左躲右闪,不大工夫,当密集的攻击告一段落后,他回头一看,嚯!身后的墙壁好精彩,就像一处专门展示鸡头的展示墙,除了鸡头还是鸡头。 再看大黄,眼神羸弱,没有了嚣张的气焰,有的只是尴尴尬尬。 怪只怪刚才一时冲动,把肚里的存货一点不剩的都捣鼓了出来...... 冲动一时爽,爽后是坟场。 呜呜...... 抬着满是狗血的狗头,大黄发出了示弱的呜咽。 嘭! 委曲求全换来的不是对方的怜悯,而是无情的一棍。 汪嗷! 欺狗太甚! 大黄怒了,彻底的怒了,狗火能烧天。 它不再退缩,而是疯狂的挤搡着身子,想从狭窄的通风口钻出来。 雨点般的警棍算什么,火辣辣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这份仇,这笔账,狗爪的清算,狗牙的了结! 豁出去的大黄凶悍无匹,几下就将通风口的四周挤出了裂痕。 猫烨打个哈欠,似乎觉得有些乏味。 打狗头这事,刚开始是挺新鲜,但时间一长,新鲜感就没有了,何况,警棍的韧性太差,几下就断一根,没啥意思。 扔掉手里断裂的警棍,猫烨大手探出,一把薅住大黄的耳朵,接着用力往外一拽。 刺啦! 大黄没被拽出来,反而把狗耳朵给撕了下来。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狗吠声中,猫烨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狗耳朵。 “没用的小野奴,连身上的零碎都不结实,怪不得会掉毛。” 丢掉断耳,猫烨动作灵活的让过疯咬的利齿,一把薅住了大黄的另一只耳朵。 大黄怕了,澎湃的狗火顿时熄灭。 眼前的男银是人吗? 魔鬼吧! 悔不该当初,为毛要钻墙洞,早知如此,就是金洞银洞骨头洞,它也不会钻。 钻洞惹的祸,这回,惨咯...... 大黄僵硬着身子放弃了挣扎,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已经成了一只耳,如果再反抗的话,仅剩的这点零碎恐怕也难以保全。 缓缓抬起一脸狗血的狗头,大黄再次服软,为了示好,它还特意伸出了自己的舌头,打算舔一舔对方的手背。 被驯服的动物都是用这个动作去讨好强者,大黄虽然变成了小野奴,但骨子里的天性却没有完全消失。 果然有用! 看着放缓了力度的猫烨,大黄百感交集,泪汪汪的狗眼透露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激。 然而,当五指山的黑影逐渐布满了视野,大黄知道,自己想多了。 感激? 呸,全当喂了狗! 第45章 黑色大辫 大巴掌夹杂着迅猛的风噪扇了下来,未等抽打在狗脸上,大黄能清晰的感受到气劲的猛烈,刮得它嘴皮都噗噜噜直抖。 大黄明白了,从始至终自己都弄错了一件事,对比起棍儿的生猛,男银,更狠! 唰! 就在巴掌落下的瞬间,灯光突然熄灭,整个殓房陷入了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停电令猫烨的视觉暂时出现了空白,他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大黄死中得活,绝望的心情如同久旱遇甘露的枯草,顿时精神了起来。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用力收缩着脑袋,大黄试图再次钻进狭窄的管道。 汪! 当察觉到耳朵被薅住的时候,大黄心里一凉,紧接着在一阵剧烈的拉扯和疼痛中,卡在管道里的身子囫囵窜了出来。 好在剩下的这只独耳还算结实,没被巨力拉扯断...... 落地后的大黄四肢刨地打算逃跑,猫烨抬脚重重踩在了狗头上。 “安静点,否则碎了你的脑丸。” 一句话,大黄当即不再挣扎,乖溜溜的顶着头上的脚丫巴,安静了下来。 猫烨脚踩狗头双手抱胸,缓缓睁开了双眼,模糊的环境渐渐清晰了起来。 吱...... 一声金属摩擦的异响从存尸柜的深处传来,紧接着,刺耳的噪音不断增加,频率也越来越快。 猫烨冷哼一声,“哼,故弄玄虚。” 话音刚落,轰地一声巨响,柜门呼啸而来,猫烨双目微凝,之后一把揪起地上的大黄甩了出去。 汪呜! 男银,你混蛋! 在相撞的那一瞬,大黄彻底释放出了所有的勇气,头顶、肩撞、爪撕、牙咬...... 没有一丝的胆怯和让步。 尽管时间极为短暂,但大黄自认为把生平所有的绝招都施展了出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黄拼尽全力,最终...... 败! 在柜门的蹂躏中,重重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轰然之下,颗颗鸡头簌簌落。 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大黄挣扎着抬起了狗头,刚想委屈的哼咛一声,半空中飞落一物,正中面门。 尼么,怎么又是棍儿? 还是根残疾棍...... 狗头一偏,大黄无力的躺倒在地。 死了吗? 没有,暂时汪哈去了。 猫烨斜视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早知今夜事儿多,当初他就该多要几根警棍...... 最好是铁棍,那玩意糙实耐用,一根足矣,老过瘾。 接下来...... 该轮到正主登场了。 咔,咔咔...... 骨节的异响声中,一只干硬青白的脚丫从存尸柜里缓缓探了出来。 一般来说,猫烨不喜欢品头论足,但此刻却槽点颇多。 看着那只又糙又大的脚丫子,弯曲的指甲盖带着尖锐的倒勾,脚背上布满着一条条黑色的筋条...... 这是金莲玉足吗? 蹄子都比它好看。 想象中的美好被践踏得体无完肤,仿若甘醇的美酒被泼入了泥浆。 而且,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当剩下的部位渐入眼底,猫烨感到眼睛有种火辣辣的刺痛。 如此坦诚相见,对他来说,冲击力度确实挺大。 说实话,他真不想看,可现在不仅要看,还要看得一丝不苟,不像白天那会儿,好歹有块白布遮着,即便掀了,他也能本能性的移开视线...... 对了,白布! 猫烨大手一扬,白布从空中落下,完美的盖在了女尸的身上。 好心当做驴肝肺,刺啦一声,雪白大布在尖锐的利爪下碎成了寸寸柳絮,无声落地。 猫烨眉头一挑,好个不知羞的尸妖,居然敢当面耍流氓,任意糟蹋纯爷们清澈的大眼睛。 既然白布不要,狗牙要不? 上次拔了大黄的狗牙,他没用完,存货还有一些。 抖手,狗牙打在了女尸的额间,力道不小,一颗下去,女尸直挺挺翻到在地。 倒地的瞬间,猫烨也动了,身形一闪跃至空中,修长的手指在掌心比划几下,随即手掌拍下。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倏然,掌力为之一缓,猫烨变换身姿,凌空侧身落在了一旁。 抬起手掌,他看了看掌中那道细微的伤口,一丝纤细的血珠渐渐渗出。 好犀利的攻击,而且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伤到他...... 猫烨不敢贸然进攻,往后退了几步,他将地上的半截警棍抛了过去。 视线中,警棍在半空中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彻底分崩离析,变成了数十块掉落在地。 碎块上的切口光滑平整,锋利程度不亚于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 如果刚才的反应要是稍慢一点,地上的碎块恐怕就是他的下场...... 微微上翘的嘴角渐渐收回,猫烨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意。 不可否认,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自己也有些掉以轻心,不过能以这么微小的代价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这方面来说,不亏。 至于伤他的利器...... 咔嚓! 女尸直挺着身子从地上站立了起来,一把拔出刺入脑门的狗牙,放在嘴里一通咀嚼,没几下,狗牙粉碎,碎渣落地。 拿狗牙练自己的牙口? 猫烨一阵恶寒,不愧是小尸妖,百无禁忌,啥都敢做哇! 想练牙口是不? 都送给你! 将最后的存货摸出,猫烨左右开弓,十多颗尖利的狗牙飞驰出去。 古怪的是,除了少部分狗牙打在了女尸的身上,大部分都悬空垂挂,仿若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吸附着,难以移动。 猫烨瞳孔微缩,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那张无形的大网并非什么透明的丝刃,而是女尸的头发。 乌黑的发丝融入漆黑的环境,即便他有着夜视的瞳力,也难以清晰的辨别。 思索间,半空中悬浮着的狗牙,在发丝的缠绕下快速合拢在了一起,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挤压声中,纷纷碎成骨渣。 紧接着,万千乌丝盘旋聚集,很快,一条粗大的黑辫子出现在了眼前。 女尸也没闲着,将刺入身体的狗牙一颗颗拔出,接着一阵咔咔咔...... 似乎嚼得挺起劲,直到最后一颗狗牙也被粉身碎骨,粗大的黑鞭猛的抽打下来。 猫烨侧身闪躲,黑色大辫抽在了解剖台上,顷刻间解剖台四分五裂,残破一地。 好迅猛的速度,好可怕的力量! 猫烨暗吃一惊,就在这时,黑色大辫突兀散开,化为万千乌丝,仿若天罗地网般将下方的猫烨笼罩在了里面。 乌丝锋利如刃,别说血肉之躯,即便是硬邦邦的警棍也能轻松切断。 猫烨点点头,好条大辫,可攻可守,可进可退,威力不可小觑,然而单凭这点手段就想让他乖乖就范? 不自量力! 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下一刻,眼底精芒一闪,猫烨轻念一声,“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低沉的声音好似缭绕的余音,音色未灭,猫烨却已消失在了原地...... 第46章 霸王餐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踏雪无踪,寻影匿迹,梅枝轻盈,花香已淡...... 当万千乌丝笼罩下来的时候,原地已经没有了猫烨的身影。 女尸微微一愣,似乎对于猫烨的消失感到了一丝疑惑,只是,这份疑惑很快化为了浓浓的怨恨。 可恶的男银,打了狗牙就跑,不要脸! 乌丝涌动,仿若黑色的潮水侵袭而来,将所有的一切席卷在内,挤压,碾磨,切割,通通粉碎! 顷刻间,殓房如同炸开了锅,可怕的音噪揉杂着碎裂的声响冲击在密闭的空间里。 狂暴充斥着女尸混沌的神智,它渴望着屠戮的乐趣,渴望着恐惧的气息,渴望着鲜血的沐浴,然而它的渴求还未完全爆发就被生生打断。 “小尸妖,闹腾够了吗?” 身后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令女尸当场定格,下一刻,女尸带着咔吧咔吧的骨响把脑袋拧到了身后,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见鬼了,人呢? 咬响着嘴中的利齿,女尸怒不可遏。 “我说,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脖子不疼吗?” 不知何时,猫烨出现在了女尸的身前,说话的同时,腿鞭也扫了出去。 一声闷响,女尸离地飞起,整个儿囫囵的栽进了存尸柜中。 猫烨二指探出,指间金芒微动,随后快速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丝丝乌发寸寸断,被斩断的头发凌空落下。 掸了掸肩头的发丝,猫烨没有理会再次回了尸柜的女尸,而是来到了大黄汪哈着的地方。 四外寻觅了一下,他捡起一根还算趁手的东西,接着露出了祥和的笑容,动作轻柔的掰开了大黄的狗嘴...... 砸,砸,砸! 汪,呜,汪! 汪哈中的大黄瞬间有了反应,凄凉的狗吠断断续续响起...... 存尸柜里,女尸正狐疑的打量着冰冷熟悉的环境,自己咋回来的? 头发呢? 美丽柔顺的头发...... 女尸,抖! 全身都在发抖,抖得整个儿尸柜都晃动了起来。 殓房外,走廊中,旁室里,一干藩警瞪着大眼竖着耳朵的蹲蹲站站。 带队的是苟小强,这位穿衣人熊前半夜哈欠连连,可这会儿却精神抖擞。 殓房里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如同雷公捶鼓,瞌睡虫呼啦啦的滚了个干净。 “队长,这么大的动静,该不会里面出了什么意外吧?” 意外? 苟小强轻笑一声,安局长布下这么大的阵仗,为的就是意外。 “里面就猫小子一人......要不,我们进去瞅瞅?” 说话的藩警挺有人情味,尽管昨天他在安保局蹲坑的时候...... 苟小强大手一挥,藩警抱头吃痛。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身为藩警,服从命令是我们的天职。” “是......” “头儿,你闻,似乎有股香味。”门旁有人说道。 香味? 苟小强疑惑的嗅了嗅,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了进来,似清风柔夷,沁人心脾。 ...... 坚硬的金属存尸柜也无法阻挡女尸的怒火,在可怕的破坏中开始扭曲变形。 从撕裂的口子中,女尸面目狰狞的再次爬了出来,摸了摸齐肩的断发,仰面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 霎时间,殓房上空气流回旋,阴风阵阵,带着嗖嗖的风声化为气旋直泻下来。 女尸张开大嘴,将气旋一口吞下,顷刻间,瘪塌塌的肚皮胀鼓了起来,如同怀胎八月的孕妇,大腹便便。 猫烨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站起,狗牙只拔了一半,本想全部拔了,但时间不允许。 大黄如释重负,嘴皮微微一动,吐出了满嘴的血沫子。 好狠的男银,见一次拔次牙,真当狗牙是地里的韭菜,割了就长? 不,不是拔牙,是砸牙。 真特么的狠、毒、辣! “安静点。” 大脚落下,狗头杵地,大黄满肚子委屈,明明自己没出声好么? 猫烨冷静的观察着,目光很快的落在了女尸的大肚皮上。 真丑,跟个青皮西瓜似的,上面还布满了黑色的筋条,看着都恶心。 刚才气温骤降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而且从那股凭空出现的气旋中,他明显嗅到了荒灵的味道。 味儿不算浓,但比起那晚遇到的野主红獒,却又强了一些。 这回,似乎是遇到了个难缠的对手...... 猫烨暗自打算着。 说实话,在女尸未成气候前,他能轻易消灭对方,甚至于根本不用如此麻烦,白天那会儿一把火将尸体烧毁就成。 但这种做法却治标不治本,如果不能找出事情的源头,等同于斩草不除根,除了冬风,什么风都生。 “大意了......” 猫烨摇了摇头,早知道小尸妖会吞荒灵,当时就不应该让贾医生把尸体上的伤口缝合好。 事情已经发生,多想无益。 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忽然...... 女尸捂着肚皮神色怪异的抽搐了起来,每抽一下,嘴里都会喷出一丝黑色的液体。 猫烨...... 口吐莲花? 太扯了吧! 懂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显然,女尸的肚容有限,装不下那么多的荒灵。 通俗点说,就是吃撑了。 跐溜!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大黄,突然间像打了鸡血似的来了精神,狗头用力一抬,顶开猫烨的脚面猛向了出去。 汪,汪! 来到女尸面前,大黄欢快的吠了两声,紧接着舌头伸出,对准地上的黑色液体一阵舔舔舔。 猫烨无语,画面要不要转得这么快? 大黄的举动似乎引起了女尸的不满,在一声声低沉的吼声中发出了警告。 大黄全然不顾,一心跪舔,舔了个忘乎所以。 很快,地上散落的黑色液体被舔去了一半,再看大黄,秃溜溜的身上蹭蹭往外冒黄毛,就连嘴里失去的狗牙,也渐渐露出了牙尖。 “原来如此......” 猫烨心中了然,怪不得大黄会出现在这里,搞了半天,就是为了舔两口腥臭恶心的黑色液体。 问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吃霸王餐,人家会同意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女尸抬脚就踢,没舔够的大黄哭丧着脸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之后贴着墙壁滑落在地。 大黄不服气的抬起狗头,刚想狂吠几声,以此表达强烈的抗议,谁想,脑袋一沉,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霸王餐好吃吗?”踩着狗头的猫烨问道。 好吃你大爷! 大黄拼命挣扎着,这会儿它不气猫烨,唯独气尸妖。 同属荒妖,本应相互理解,互相扶持,可对方呢? 自己吃肉喝汤,却不给口渣渣舔。 胳膊肘往外拐,不是玩意! 反抗终究徒劳,当猫烨微微加重脚下的力度,大黄不反抗了。 不过嘴里没闲着,呜呜呜地叫。 “哟,狗毛长出来了,牙齿也不错......” 一句话,冤天屈地的呜呜声戛然而止,大黄狗眼上移,惊恐的目光落在了猫烨淡淡的笑脸上...... 第47章 好大一把刀 尽管大黄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在猫烨面前,它就一孙子,不是也要装。 “呵呵,这回我不拔你的狗牙。” 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狗耳,大黄忐忑的心情稍有缓解,只是,很快它又紧张了起来。 “放心,剩下的一只耳朵我也不要。” 大黄轻出一口浊气,但依旧害怕。 “霸王餐......还想吃吗?” 狗耳竖起,大黄不可置信的眨眨狗眼,心中千百个疑惑。 男银会这么好心? 骗狗的吧! “只要你肯跟我合作,黑浆浆随便......舔。” 汪! 大黄不假思索的叫了一声,虽然它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但实在是经不起黑液的引诱。 为了利益,它可以不要自己的狗脸。 “聪明。” 猫烨移开了脚面,夸赞的同时还特意摸了摸狗头。 这种感觉,大黄很受用,在它模糊的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温柔的摸过它的脑袋了。 嗷! 女尸发出了恐怖的吼叫,似愤怒似鄙视,身为荒妖,必须恪守自己的尊严和威慑,跟人类混在一起算几个意思? 即便是半成品的小野奴,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 倏然,断去的黑发蜂拥长出,不大工夫,如同黑色的虫茧,密集在女尸周围。 进化! 通过吸收的荒灵催生尸妖的成长。 看着密密麻麻的头发,猫烨相信,别说编一条粗辫,就是编三条粗辫也有富余。 女尸的进化还未完成,随着隆起的肚皮愈渐缩小,粗糙的皱皮渐渐坚实起来,身材也开始变得丰腴,就是面目实在丑陋,青面獠牙,五爪如钩...... 好在有着丝茧的遮挡,否则非污了猫烨纯清的大眼睛。 “喂,你好歹也算是一只带把的小野奴,拿出点狗性好吗?”察觉到身旁的异动,猫烨提醒了一声。 大黄弓着身子停下了后撤的狗爪,发虚的眼神躲躲闪闪。 “怕了?”猫烨问道。 大黄想点头,但不敢,最后只能违心的晃了晃脑袋。 “那就好。” 猫烨轻拍狗头,大黄很受用的伸直了脖子,只是这份享受随着之后的一句话荡然无存。 “小野奴,立功的机会来了,上,咬残那只小尸妖!” 大黄僵硬着脖子瞪大狗眼,男银,脸皮还能再厚点吗? 这不是合作,这叫耍老憨! 呜......呕! 上有命令,下有对策,大黄绿眼翻白,一声呜咽摔倒在地,后腿抽搐几下,装昏。 装昏的时候,大黄眯缝着狗眼,目光透过窄窄的眼缝观察着猫烨的神态。 “哟,昏了。”猫烨摩挲着下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大黄暗自汪汪,不错,俺就一病残狗,别理我,理我也白搭。 “既然昏了,剩下的狗牙......” 不等猫烨说完,大黄一骨碌爬起,动作格外迅速,精神头也不错,绿幽幽的狗眼甭提多么明亮。 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黄终于下了决心。 “目标是小尸妖的肚皮,记住,下嘴的时候一定要快准狠......” 大黄嘴皮翻动,露齿冒牙,前爪刨着地面,带出了一条条浅浅的爪痕。 当三颗带着赤芒的狗牙打向女尸的同时,大黄动了,仿若脱缰的劲马,风驰电掣冲了出去。 赤芒打在了发茧上,忽地一下,三点微芒化为了三朵赤莲,火势顿时澎湃而起。 大黄自信满满的露出利齿,就等着破开空隙的那一刻,好发动自己的强袭。 赤焰的燃烧下,发茧快速扭动起来,好似疾风中的柳条,狂浪不羁。 焦糊的臭味顷刻间充满了整个殓房,很快,黑色发茧再也无法保持虫茧的状态,呼啦一下,就像被剥了皮的包谷,四外散开。 机会! 狗眼一动,大黄嗷的一声冲向了破开的口子,尖利的狗牙直指女尸的肚皮。 肚皮,又叫腹部,上面有个眼,即是肚脐,肚脐的下方便是丹田,这个部位十分重要,乃凝气聚合之所在。 丹田不破,气如江海,丹田一破,万事休矣。 活人如此,尸妖同样如此。 大黄不懂这些,它只知道,男银怎么交代它怎么做,否则狗牙的不保,狗头也悬乎。 离着目标越来越近,大黄发挥出了超常的水准,左躲右闪,腾挪侧动,一边躲避着冒火的黑发,一边伺机准备攻击。 就在这时,女尸利爪挥动,将燃烧的黑发斩断,火光一散,纷纷落在了周围。 没有了赤焰的焚烧,黑色的发丝再次凝聚在了一起,形状突兀一变,变换成一把黑色的大刀。 跐溜! 大黄一个急刹,生生停住了前冲的动作,随后狗眼瞪大,死死盯住眼前的大刀。 好大好黑的一把刀,刀身宽刀柄窄,分明就是一把...... 杀猪刀! 不,此刀一出,肥猪变弱鸡,应该是斩牛刀。 大黄吞咽一口吐沫,下一刻,黑芒闪烁,女尸手提黑牛刀,一刀刀剁了下来。 咔,咔,咔! 清脆的剁刀声响起,平滑的地砖顿时沟壑纵横,大黄苦悲,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才勉强躲过了第一轮攻势。 眼看第二轮攻势将至,大黄一通狗吠,倾诉着自己的无奈和委屈。 女尸略微迟缓了一下动作,接着一声吼叫喷斥出来,大黄惊恐的低下狗头,承受着暴雨般的怒吼,期间不忘伸出舌头,舔了舔落在狗脸上的几滴黑浆。 女尸...... 小野奴,能再贱点吗? 敢舔老娘的口水? 剁了喂狗! 剁剁剁! 大黄吸溜完黑浆,转身逃逃逃...... 哐当! 柜倒桌翻。 咔嚓! 地裂石崩。 嘎嘣! 水管爆裂。 哗啦! 水洒殓房...... 殓房好热闹,前有大黄乱窜,后有女尸剁刀,四外火光阵阵,中间水花弥漫。 猫烨站在一角,悠闲的点了根烟,如此妙趣景色,理应当个吃瓜群众。 半根烟的时间,大黄终于反应了过来,转身逃往猫烨的位置。 可惜,迎接它的不是期待中的相助,而是一记大飞。 这脚踢的,真特么黑,大黄满眼狗泪,横着身子飞了出去。 不讲信用的男银,本汪信了你的邪,嗷呜...... 一脚踢飞大黄的猫烨,脸上依旧挂着祥和的笑容,跟小野奴讲信用?脑子没毛病吧! 嘴里叼着半根烟,猫烨没有丝毫的惊乱和内疚,眼看黑牛刀杀下,脚尖一点,他纵身跃起,接着将烟头吐出,打在了女尸的脸上。 烟头打脸? 要不要这么猖狂,这么嚣张! 赤果果的挑衅激怒了本就火大的女尸,若非这个男银,自己何以处处掣肘,小野奴也不会背主弃义。 男银,剁了喂狗! 举起黑牛刀,没等刀落下,女尸傻了眼。 人呢? 抬头看着空荡荡的上方,女尸保持着举刀的姿势,杵地不动。 “猫家六式......” 出现在身后的猫烨抬起手掌,突然,一道黑影从女尸背后的大辫中窜出,快速袭来。 第48章 别急,我有内应 从大辫里窜出的是一道弯曲的黑影,好似扭动的毒蛇,迅猛阴毒。 “终于肯现身了!” 猫烨不慌不乱,移步侧身,接着化掌为爪,对准袭来的黑影一把探出。 蛇打七寸,猫烨正正掐住了黑影的脖颈,就听对方咕了一声,随即整个无力的瘫了下来。 手往上提,黑影显露出了真容,非是旁人,正是刀疤的小跟班,猴子! 只是这会儿的猴子已非活人,而是一具不折不扣的尸奴,死后易主,跟了郑屠户的婆娘。 关系似乎有点复杂...... 猫烨冷笑一声,他早就察觉到了女尸背后的那根大辫有蹊跷,试探下果真如此。 至于小尸奴,有点惨。 猫烨刚才的出手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在他掐住对方脖颈的时候,就已经利用暗劲把猴子的颈骨掐断了。 现在的猴子,跟个吊死鬼似的,除了脑袋还能动弹一下,脖子以下彻底瘫痪。 当然,对于尸奴来说,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时间一到,自然可以愈合,就像野奴大黄,一嘴狗牙通通拔光,舔几口黑浆浆,照样像雨后的春笋蹭蹭冒头。 被擒住的猴子似乎还挺不服气,瞪着死灰色的眼珠,满嘴獠牙咔咔作响。 也是,好不容易等到了偷袭的机会,本想着一击得手,也好在主子面前立功,谁知才露头就被擒...... 枪打出头鸟,不是没有道理。 “哼,生前做小贼,死后当尸奴,两世废物,不如度了,免得丢人现眼。” 对待没有价值的尸奴,猫烨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二指凌空比划几下,淡淡的金芒浮现出玄奥的法印,往下一按,法印打在猴子的额间,顿时赤芒大盛,烈焰焚烧。 凄惨的哀嚎声中,猴子灰飞烟灭,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落在地上的那堆白灰,还被洒落的冷水彻底冲了个没影...... 猫烨拍了拍手,目光再次投向了举刀定格着的女尸。 女尸...... 拔腿就逃,冲向了紧闭着的大门。 猫烨嘴角微抽,谁说尸妖有头无脑? 瞅瞅,多聪明! 大门处,大黄正拼命想要破开厚实的铁板,可十八般狗招都使了个遍,什么撕咬、蹬踹、撞击...... 才冒尖的狗牙都崩了一颗,可结果铁板依旧硬邦邦的立在那,不卑不亢。 大黄有些心灰意冷,正寻思着要不要从通风口再钻出去,这时身后恶风袭来,没等转头,女尸抬脚就是一大飞,大黄嗷嗷飞起,肉身怼铁门。 铁门傲气的发出一声闷响,屁事无有,大黄狗血淋头,感觉自己都快成了一滩狗泥。 对比起大黄的无能,女尸显得技高一筹,手中黑牛刀一挥,千刀怒劈拦路门。 咣咣咣...... 秒秒钟铁门碎裂。 嘭! 蛮牛冲撞,铁门不再硬气,彻底报废。 破开大门的女尸撒丫子疯逃,沿着走廊横冲直撞,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撞击,很快便没了影。 猫烨缓缓来到破碎的门前,脚尖轻轻一点还在地上撒泼的大黄。 “我说......” 刚出声,大黄如惊弓之鸟般从地上弹了起来,跃过破门夹着尾巴的逃。 汪呜,汪汪,呜...... 凄凉的狗吠声回荡在走廊里渐渐远去,猫烨掏了掏耳朵,不愧是丧家狗,听声儿就知道,丧。 微微伸了个懒腰,猫烨迈步走出殓房,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只要...... “嗯,啥味儿?” 猫烨眉头微皱,下一刻急忙屏住气息,警惕的观察着走廊里的情况。 五个藩警,四个趴地一个靠墙蹲,扯鼾流口水,睡得真香。 “是迷香的气味......” 看着东倒西歪的藩警,猫烨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作为支援,这些人本应埋伏在旁边的房间,可现在却被人下了迷药丢在过道里,而且明明是六个人,但现在只有五个...... 猫烨大致扫了一眼,很快发现了失踪那人的身份,穿衣人熊苟小强,苟队长。 记得女尸逃出去的时候,似乎从地上提溜起了一样东西...... 猫烨手捂额头,怪不得当时走廊里嘭嘭哐哐的,敢情是这位人熊被对方顺手牵了羊,也许是体型壮了点,奔跑中不免磕磕碰碰。 成事不足...... 现在好,又多了一项任务,救人熊! ...... 来到医院的外面,猫烨抬眼看去,嚯,真热闹,明亮的大月亮下,几十个藩警急得跳脚转圈,跟热锅上的蚂蚁有的一比。 不乱才怪,前有悍妇裹着丝柔的黑发大脚狂奔,后有硕大的斑秃黄毛狗野马脱缰,两员猛将一个赛一个的豪横,什么拒马铁网这些障碍物统统没用,挨着便散碰着便飞。 要命的是,女尸手里拎着队长苟小强,有了人质在手,谁敢拿子弹招呼? 这么的,女尸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可谓绝顶嚣张。 安定面沉似水,眼珠子都能激出真火,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谁知却闹出这么个幺蛾子的事来。 这可是赤果果的打脸,不仅打得啪啪响,还火辣辣的疼。 “猫小子,这是怎么回事?” 一声公鸭嗓,在场的藩警全部安静了下来,大伙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迎面走来的猫烨。 “老安,我早就说过你的计划......” 后面的话猫烨忍着没说,主要是因为安老爷的目光实在可怕,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老底...... 这样不好。 总得给安长官留点面子好下台不是? 当初按照猫烨的打算,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无需劳师动众,而且当独行侠的好处在于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事情办好。 可是呢? 安老爷死活不干,非要设卡、布哨、藏伏兵,还美其名曰什么里应外合、一举歼敌。 对了,安老爷还特意强调,这叫兵法,叫战术。 猫烨真不想说,兵法再强,战术再棒,总得分分对象吧? 斗个恶霸,捉个罪犯什么的,可以有,跟荒灵掰腕子? 喂,安老爷,你家安保局的这些兵兵卒卒是会画符念法呢,还是会降魔伏妖? 现在好,里面污糟糟一片,外面乱麻麻一团,唯一歼灭的敌人,就只有刚露头便打了酱油的小尸奴猴子...... 说实话,猫烨也有点气恼,早知道安老爷的安排这么不靠谱,刚才他就应该手脚麻利的灭了尸妖,免得现在大家都尴尬。 “额,本来计划还算顺利,但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猫烨还能怎么说? 只能这么含糊其辞的敷衍一下了。 安定老脸拉长,这叫一点小小的意外? 自己精心布下的防线如同虚设,凶徒扬长而去,苟小强也被掳了去...... 睁眼说瞎话也不至于这么瞎说吧? 没看见周围几十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巴巴的瞅着吗? “老安,别急......” 安定眼珠发红,不急你大爷,老子现在能急出血尿! “事情还有挽救的机会......” “狗屁的机会,凶徒都跑了!” “你放心,我安排了内应,绝对跑不了。”猫烨自信满满的说道。 安定神色一动,“内应......谁?” “大黄。” “大黄是谁?” “就是前段时间跟野妖红獒混在一起的小野奴,是条半吊子的田园狗妖。” 安定...... “滚!” 第49章 动物狂欢夜 大楚医院地下三层,安定眯缝着眼睛,脸皮时不时会抽那么一下。 昏倒的五个藩警已经被人救醒了过来,可询问的结果却是一问三不知,似乎记忆出现了空白,怎么也回想不起刚才发生的意外。 糟心的不止如此,殓房才是重点。 这还是殓房吗? 垃圾房吧! 破柜烂门,残渣满地,水雾蒙蒙...... 对了,还有一地的鸡头。 明明是存放死人的地儿,哪来的鸡头? 这番景象,安定可以想象得出,贾医生的脸色将会是多么的精彩。 “有猫小子的消息吗?”安定深吸了一口混浊的水汽问道。 “报告,没有。”身旁警卫大声答道。 安定嘴里发苦,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希望寄托在猫烨身上。 问题是,这小子的办法可行吗? 大黄,田园狗妖,小野奴......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官服一扒,后半辈子在山旮旯里种大洋芋。 “安局长,医院外来了好多记者......” “让他们滚蛋,谁要不听,四零四班房伺候,通通喂跳蚤!” ...... 汪,汪呜! 老瓦屋头上,猫烨动若狡兔,顺着响起的狗吠声快速移动着身形。 寻声辨位,方法不错,能够通过狗叫声快速锁定尸妖逃走的方位。 这是他和大黄私下达成的交易,只要大黄能死死咬住尸妖,并带他找到对方的老巢,按照约定,猫烨答应放大黄一马。 至于霸王餐什么的,那就要看大黄的运气了。 然而他知道,这笔交易存在着风险,万一大黄临阵倒戈,又或是耍花花肠,届时,所做的努力很可能会付之东流。 不过现在看来,大黄还算老实,依旧卖力的尽忠职守着。 “这是......” 猫烨停下了动作,仔细听了听传来的声音,顿时脸色不好了起来。 刚才只有大黄的叫声,但现在...... 不是一条狗在叫,而是一群狗在嚎。 方向也是四通八达,而且数量还在快速增多。 “可恶!”猫烨气愤的攥紧了双拳。 百密一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黄的叫声会引来如此骚动,似乎整个楚城的狗狗都加入到了这场热闹的盛宴中,尽情扯开嗓子豪放的欢叫着。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大黄最后发出狗叫的地方,猫烨凝目看去,下方街道空空如也,别说尸妖,就是狗影都不见。 更别说,现在的盛宴再次升级,除了狗在嚎之外,还有猫在叫,歇斯底里的叫,公鸡独特的打鸣声也加入了进来,嗓门还大,生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喔喔个没完。 猫烨耳力过人,旁人耳中的混音,到了他这,能细分出每种音色的构成。 牛蛙咕咕,蟋蟀吱吱。 猪哼哼,牛哞哞,马嘶狂,驴啊哦...... 我去,这是谁? 半夜三更不睡觉,摇床板? 没发现床板要嘎吱断了吗? 猫烨倍感无奈,牲口狂欢,百畜撒泼,床板嘎吱响...... 要不要这么扯! 忽然,东南一角传来的嘈杂声引起了猫烨的注意,凝神静气仔细听去,不由得神色一动。 街道上站着几个破衣烂衫的男子,每人手中提着根棍,正聚在一起咋咋呼呼着。 “呼,刚才吓死我了。”个矬的那人拍着胸脯说道。 “小三,咋啦?瞧把你吓得,跟遇见了鬼似的。” 缓了几口的小三接着说道:“呸,鬼算个毛,那玩意比鬼还可怕。” 几人一听,纷纷露出了好奇的大眼睛,“到底咋回事,说来听听?” “刚才我正寻思着想去街口干一票,谁想迎面飞来了一颗人头,我天,青面獠牙,那速度,跟旋风似的,嗖就过去了。” 大伙吞咽一口吐沫,“真,真的?” “骗你们是小狗。” “那后来呢?” “后来我才发现,飞过去的不是人头,而是一个全身披着黑色长发的妖怪,一只手拿着把四米大刀,一只手提着个人,在妖怪的身后还跟着一只黄毛狗妖,眼睛贼绿......” 大伙互视一眼,四米大刀,拎着活人,身后跟着一只黄毛狗妖......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爷们信了你的邪! “小三,几天没吃饭了?” “两天......你们不信我?” 大伙哈哈一笑,刚想开口调侃俩句,半空中猫烨鬼魅的身影飞落下来。 “俺的娘,什么鬼?” 大伙惊叫一片,吓作一团。 “我是人,不是鬼。”猫烨没好气的说了一声。 坐在地上的几人狐疑的相互瞅瞅,有人胆怯的说道:“听老人说,鬼没有影子......” 目光齐刷刷看向了猫烨的身下,下一刻...... “鬼啊!” 鸟兽散,散了个乌七八糟。 猫烨这个气,真是群有眼无珠的蠢蛋,黑灯瞎火的屋头底下,哪来的影子? 其他人他懒得理会,唯独小三不能放跑了,探手一抓,小三手刨脚蹬着被拎了起来。 “鬼爷饶命,我再也不偷鸡摸狗闷鸭子了!” “说,刚才看见的妖怪往哪去了?” “你们......是一伙的?” 小三更害怕了,抖音加着哭腔的吱哇。 猫烨无语,自己一活生生的纯爷们,哪点像妖像鬼了? 有病没病! “别害怕,我真的是人......” 猫烨耐着性子解释,他还没闲到跟一傻蛋斤斤计较。 “可你怎么会飞天遁地呢?”小三弱弱的问道。 “那叫功夫。” “功夫?” “不错,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那你的头发为啥是.....是银色的?” 小三依旧怕怕,小眼珠子不放过任何细微的线索。 “额......” “关你屁事!” “说,妖怪哪去了?否则我一口吞了你!” 不是猫烨不讲理,实在是和对方无理可说,否则再解释下去,黄花菜早凉了。 “街口往右跑了!” 也许是被吓怕了,小三咯噔都不打一下便道出了实情。 猫烨点点头,果然,非常时期必须用点非常手段才行,斯文这一套,在糙人面前根本不管用。 手一松,小三哎哟落地,等回头观望的时候,猫烨已经无影无踪。 “银......银魔!” 刚出了街口的猫烨一个趔趄,好悬摔了。 还能再气人点吗? 辛苦半天,到最后落了个这么猥琐的绰号。 “小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究竟是哪个银?”其他猫烨可以不在意,但这个字眼必须要问清楚。 “银魔来了,救命,救命!” 鬼嚎声中,小三屁滚尿流地逃。 猫烨...... 这笔账先记在小本本上,将来清算。 顺着街道一路疾驰,很快从另一头传来了惊吓的叫声。 “哦哟,啥鬼?” 猫烨加速赶了过去,不大工夫,问清楚后,他辨认方向再次出发。 “娘嘞,有怪物!” 猫烨寻声跑去....... “我去,这是啥玩意?” 很好,又有人发现了尸奴的踪迹。 “大爷的,老子啥都怕,就是不怕鬼......” ...... 第50章 冷静,冷静,冷静 多亏了闷棍帮人士昼伏夜出的习性,给寻找踪迹中的猫烨带来了很大的帮助,不足的地方也有,从行动上来说,他是后发制人,每当赶过去的时候总会晚一步。 三绕两绕,猫烨停下了脚步,从刚才开始便没有了闷棍人士的惊呼声,而且城里那些牲口的叫声也渐渐消停了下来。 耳根子清净了不少,问题是,大黄的叫声也消失了...... 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又或是当了墙头草? 不管是什么原因,没有了侦查的方向,别说找出尸妖的老巢,就连下一步该怎么行动都成问题。 猫烨无奈的蹲在瓦檐上,现在他只能依靠敏锐的目光尽可能的寻觅着蛛丝马迹。 这种办法跟大海捞针无异,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点。 “嗯?这里是......” 观察几眼后,猫烨眼珠一动,下面的街道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街道旁的那户人家,不正是郑屠户的屋子吗? 自己明明是顺着线索一路跟踪过来,怎么会又出现在了凶案现场? 莫非...... 来到了贴着封条的院门外,猫烨侧耳听了听,院内十分安静,接着他提鼻嗅了嗅,低沉的脸色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果然是在这里。” 绕过院门,猫烨打算翻上墙头观察一下,等他绕到后面,抬头一看,斑驳的月光下,墙角根处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 冷不丁出现个人,换做旁人肯定会被吓着,但猫烨不怕,他好奇的是,这个背对着他站在墙角根的男人在干啥? 看穿着,就一条白大衩外加一件无袖贴身小汗衫,精干到家。 看姿势,仰首赏月,一手叉腰,一手扶着...... 我去,这是在撒野尿。 好在是半夜三更没人经过,否则被妇女同胞撞见了,非告他耍流氓不可。 猫烨手捂额头,丫的,怎么又是郑屠户隔壁家的那货,自家茅房不用,非要在别人家的墙角根放水,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每晚不来一次心里不痛快还是咋滴? 来到身后,伸手轻轻拍了对方一下,没反应,再拍一下,还是没反应。 猫烨无语,不就是放个水,至于如此陶醉? 偏头看了看,猫烨更加无语,这货哪是在陶醉,而是被吓傻了。 粗糙的大脸上凝固着僵硬的五官,二目发直,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肯定是看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才会变得如此痴痴呆呆。 墙头上有着一处明显的塌陷,土墙上还留着不少爪痕...... 猫烨明白了,这叫报应,坏心眼子的报应,活该被吓傻,今晚罚你晒月光。 得嘞,好好看你的大月亮吧! 轻轻跃上墙头,刚站稳,突然间,惊恐的叫声从屋内响起。 “苟小强的声音......” 救人要紧,猫烨来不及观察就想行动,下一刻,瞳孔猛的收缩,视线中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黑丝,仿若结网的蛛丝,将整个院落笼罩在了里面...... ...... 今天对于苟小强来说,注定是不是一个好日子。 睁开眼的那一瞬,他的脑子有些混乱。 入眼的是一处昏暗模糊的房屋,看不太真切,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梦游了? 一个盹下去,移形换位,醒来后出现在了陌生的地方。 可以前自己从没有发生过梦游的情况,最多就是睡姿不雅,喜欢滚床板,一个翻身能从床头滚到床尾,再翻一下,咕呱落地...... 苟小强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梦游?瞎扯淡,谁会在梦游中把自己四手四脚的绑在桌子上? 试着动了动手脚,绑的贼紧,勒得手脚隐隐作痛,感觉就像砧板上的猪羊被人五花大绑。 苟小强肉糙但心细,他快速整理着零碎的记忆,医院,殓房,任务,蹲点...... 很快他明白了过来,显然自己是中了埋伏,被人掳到了这里。 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何在? 身为治安大队长,苟小强有着过硬的心理素质,特别是作为人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惊慌,不能惊慌,不能惊慌...... 重要的事在心里说三遍。 自动循环三遍过后,苟小强冷静的观察起了四周。 首先,他要辨认现在的环境,接着要找出绑匪的特征,包括人数、年龄、性别、身材、口音、衣着、相貌...... 还要了解对方的动机、目的以及防范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汇总这些信息,他才能进行分析,并且权衡利弊后作出相应的对策。 渐渐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苟小强扭动着脖子,把周围的环境大致看了一遍。 屋内凌乱不堪,残破的家具,东倒西歪的摆设,很像一处被遗弃又或是被洗劫过后的房屋。 环境很糟糕,但是依稀间又觉得有些眼熟...... “不会吧?这里是碎尸案的案发现场!” 苟小强艰难的移动了一下喉结,整个人不好了起来。 这件惨案可是他亲自侦查过的现场,碎骨,肉泥,血浆,人头,大辫子,诡异的笑容...... 苟小强赶紧打消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否则再想下去,脸嘴非绿了不可。 冷静,冷静,冷静...... 默念三遍,苟小强重新振作精神,忽地,头顶上方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呜咽声。 目光上移,黑乎乎的屋顶似有两点绿芒闪烁着。 啥玩意? 使劲眨了眨眼睛,苟小强努力看了过去。 没错,是两点绿色的光芒,不仅闪烁个不停,还飘忽飘忽的来回缓缓移动着。 我去,要不要这么邪门! 心头一突,冷汗渗出了脑门,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装神弄鬼,想吓唬老子? 没门! 等等,那两点绿色的荧光似乎是...... 两颗眼珠? 绿眼珠子...... 苟小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啥玩意会长着绿眼珠子? 老虎,豹子还是豺狼? 不对,似乎是张狗脸...... 靠! 真的是狗,还是只被捆成了狗粽吊在房梁上的稀毛大黄狗。 姿势老别扭,四脚朝天倒吊着,脑袋朝下耷拉着,怪不得会飘忽飘忽,这狗不老实,一边哼唧唧一边荡秋千。 苟小强...... 去你丫的,哪来的田园大黄,是来搞笑逗乐的吗? 跟这么紧张危险的气氛一点儿也不搭调。 不过,个头挺大,肉也彪,看来营养还不错。 苟小强用力晃了晃脑袋,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是该想怎么脱困的时候! 可是,绑匪为啥要绑架一只大黄呢? 渴肉? 嘴馋? 好口狗肉? 即便如此,为啥要把大黄捆成狗粽倒吊在房梁上? 对了,也许是...... 大黄不老实,还凶,又叫又咬人,这才落了个如此待遇。 否则为啥要把狗嘴都绑住。 苟小强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分析能力挺满意。 嗖! 眼前黑影一晃,冷风袭来,苟小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俺的娘,好吓人的一张人脸! 青眼珠子蜡皮脸,一嘴獠牙长舌头,特别是那一头根根倒竖的头发,堪比豪猪,不输刺猬。 更可怕的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人,根本不是活人,而是死去的郑屠户的婆娘! 苟小强全身绷紧,尽管被吓得心脏怦怦,但仍旧保持着沉稳的心情。 冷静,冷静,冷...... 冷个逑的静! 当郑屠户的婆娘缓缓低下脑袋,吐出的长舌如同一条扭曲的虫子伸向苟小强的脸庞,毫无意外,苟小强立马认怂,咯噔都不打一下,张嘴就嚎。 “救命......” 第51章 能痛快点吗 苟小强的胆子向来都大,在整个安保局可是数一数二的肥胆。 被绑架他不怕,面对凶残的歹徒他也不怕,就是枪林弹雨他也能横眉冷对,可现在...... 淡定早滚了蛋,冷静也找静静去了,剩下的只有惊慌和恐惧。 实在是太可怕了,大黄还在其次,充其量就是个跳梁小丑,不吓人还搞笑,但死去的郑屠户婆娘呢? 苟小强没被当场吓尿,只是尖嚎了那么几嗓子,已经不错了。 很快,尖叫声戛然而止,不是苟小强不想继续抒发他满满的激昂,而是那条舔脸的长舌实在恶心,还臭。 没了干嚎,尸妖似乎失去了兴趣,收回黏不拉几的舌头后,转身摸出了一把菜刀。 好粗糙的一把菜刀,刀口翻着卷的钝,刀身带着锈的破,就这菜刀,切菜都会被菜嫌弃。 苟小强不会嫌弃,非但不嫌弃,眼珠还贼亮,跟瞅大姑娘似的,眼神泛滥向那把破刀。 郑屠户,刀疤,碎尸...... 我的妈呀,这是要重演碎尸案的情节吗? 苟小强想哭,因为案件的男主就是他,还有,用这么破的一把菜刀剁他,多受罪? 起码,换把锋利的菜刀也成。 苦水翻涌在心,苟小强僵硬着脖子就等挨刀,可那把破刀迟迟不落,从脑门到脚趾来回游走着,似思量却难断。 特别是郑屠户婆娘的那张尸脸,带着青皮的狞笑,诡异凶残。 这个揪心,能把人煎熬到骨头缝里。 可能的话,苟小强希望自己能死利索点,最好一刀下去阴阳殊途,别受那等子活罪。 屋内寂静的可怕,苟小强不嚎了,瞪着绝望的大眼睛,目光跟随着翻着卷的破刀寸寸移动。 大黄也不哼了,鼓着狗眼细细看着,看生灵的悲哀,看生命的凋谢,不是同情而是怜悯,怜悯自己的命运,怜悯自己的可悲,因为...... 下一个被宰的,很可能就是它。 别看大黄是只狗,但狗也有狗的心思。 曾几何时,它只是一只弱小可怜的小土狗,最温馨的回忆,便是在狗娘的保护下,和兄弟姐妹们开心的玩耍嬉闹。 可这一切,都在狗娘被人拉走下了汤锅后破碎了。 那段日子惨不忍睹,兄弟姐妹们挤在逼仄的角落里瑟瑟发抖,风雨交加,饥寒交迫。 生存,看似简单的两个字,可付出的代价又是何等的沉重。 当最后一只狗妹躺在血泊中无助的发出了呻吟,大黄彻底成为了孤苦无依的单身狗...... 能够成为小野奴,说实话,大黄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尽管要摇尾乞怜,尽管要承欢献媚,尽管很多时候被拿来当枪使,但起码它有了可以依靠的对象。 说实话,它挺恨猫烨,恨对方夺走了它的依靠,恨对方无情冷血,恨对方拔它的狗牙,打它的狗头。 但这些年的经历让大黄懂得了一个道理,遇强则弱,遇弱则强。 这是它做狗的道理,也是它生存的法则。 既然野主死了,既然大辫子尸妖唾弃它,那么,也许,可能...... 结识一位新的靠山,不失为一种万全之策。 何况,猫烨是人类,还是个强大到可怕的男银,在人类的地盘上自然有着数之不尽的好处。 说实话,有时候大黄挺羡慕那些被人类当做宠物的小动物,吃喝不愁,被宠被爱。 大黄自认为不比那些宠物们差,体型,牙口,能力,奴性...... 唯一担心的,那位凶巴巴的男银会答应吗? 抱着这个小小的希望,大黄铁了心想搏一把,谁知却落了个如此结局。 呜呜...... 一声低低的悲鸣,牵动着大黄的内心,似共鸣,回应着等待挨刀的苟小强。 芝焚蕙叹,兔死狐悲。 糙钝的刀口终于停在了脖颈的位置,苟小强喉结移动,潮水般的恐惧一遍又一遍冲刷着颤抖的心灵。 他想闭眼,但他不能,自小在安定的教导和熏陶下,他明白了什么叫做铁血钢骨,什么叫做英勇无畏。 不就碗大个刀疤,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鼓圆了双眼,目光坚毅的随着落下的钝刀朝下移动...... 咔嚓! 脖子没事,桌角有事,被一刀砍了个缺口。 心脏骤停,一息过后,千军万马的奔腾。 苟小强牛气粗喘,汗珠子滴滴答答落下,转而,目光幽怨的投向郑屠户婆娘。 屠娘,你究竟想干个啥? 不带这么折磨哥的好不? 寒芒闪烁,又是一刀砍下。 咔嚓! 脖子依旧没事,桌角挺惨,再次落地。 屈辱,悲愤,煎熬......千百滋味涌上心头,偌大的汉子落了泪。 生不如死,谁受得了? 卡卡...... 似乎很满意苟小强的表情,女尸裂开大嘴发出了机械干哑的笑声,嘴里的长舌,海草舞般的扭动,恶心丑陋。 第三刀如期而至,这一回,苟小强不再坚持,而是认命的闭上了双眼,心中喋喋絮絮就一句话...... 屠娘,哥只求你一件事,白刀子落,红刀子出,给个痛快就成。 不成,因为刀口在离着脖颈一公分的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之后便没了下文。 还来? 苟小强百爪挠心,不给死也不给活,屠娘,哥不是你的大玩具,咱干脆点成不? 无边煎熬化为愤怒的目光,睁眼的那一瞬,苟小强愣了。 屠娘保持着落刀的姿势杵地站桩,但五官狰狞可怕,脑门黑筋跳动,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苟小强眨了眨眼睛,一百个不懂,一千个疑惑。 啥情况? 难道是哥的表现不够诚心,又或是屠娘玩得不够尽兴,生气了? 滚犊子,那可是哥一生中最本色的出演,不带一丝的做作和浮夸,这都要挑剔,太冷血了吧? 就在苟小强带着满脑子疑问闹了个稀里糊涂之际,突兀,屠娘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吼叫。 好大好猛的吼声,震得屋瓦颤栗,苟小强脑袋嗡的一下,头皮麻作一团。 吼声停下,屠娘手臂挥动,菜刀破窗而出,直飞向月光洒下的院落。 紧随其后,屠娘也冲了出去,仿若暴走的野兽,直接撞碎木窗和泥墙,带着满身的泥渣和碎木来到了院中。 没有了屠娘的监守,绝望的心情顿时燃起了生命的希望,死灰复燃的苟小强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如同上岸的江鳅,在木桌上蹦跶个欢。 被吊在房梁上的大黄也没闲着,摇头晃脑扭身子,没几下,捆在身上的头发没挣开,倒把自个儿扭成了根麻花,随着头发的摆动晃晃悠悠,飘飘忽忽...... 第52章 小强,走好 月下的郑屠户家挺热闹,屋里热闹,院里同样也热闹。 女尸屠娘带着满满的怒火冲到院中,不等张牙舞爪彰显尸威,迎面寒光闪烁,噗的一下,刚才飞出去的钝刀子砍在了脑门上。 移花接木还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些东东屠娘不懂,微微迟愣了半息,一把揪出嵌在脑门上的钝刀,放入嘴里就是一通咔咔咔! 好厉害的牙口,几嘴下去,刀身粉碎,嘎嘣脆脆。 嚼了几下,屠娘张嘴将铁渣吐出,点点寒芒揉杂着嗖嗖的尾音飞向院落的一角。 雨打芭蕉,碎碎突突。 寒芒过后,阴影处人影晃动,猫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然而出。 面色挺平和,看不出喜怒,但身上的衣服却有点狼狈,小口子加窟窿眼,没十个也有八个。 黑色长褂是他仅剩的一套衣服,其他的早被那只顽皮的小二黑蹭了小爪...... 屋漏偏逢连夜雨,手头本就拮据,现在又多了一项开销。 “小尸妖,你,很好。”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微微的波动,猫烨笑了。 嗷! 雌虎咆哮,屠娘的火气更旺。 不气才怪,白天那会儿,若非这位带帽小男银,也不至于被荒灵嫌弃,打个照面便没了踪影,害得它憋回尸柜接着躺躺躺。 刚回魂就漏气,滋味老空虚。 终于挨到了晚上,也重新得到了荒灵的宠幸,可是呢? 瞧瞧,这位小男银干了什么好事! 拳打脚踢送狗牙,阴魂不散狗皮膏,刚收的尸奴灰飞烟灭,还有自己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多么丝滑多么乌亮的长发,黑发成瀑,柔洒落河,当整个院落被黑发结成丝网的时候,屠娘情不自禁的抖了三抖。 可惜,这份骄傲只维持了短暂的片刻,便落了个青丝寸断,冬霜草枯的结局。 嗷! 屠娘披头散发月下怒嚎,只嚎了半嗓子,便被猫烨的攻势生生打断。 踢腹,肘喉,托颌,击面,外加一记回旋踢。 五个动作一气呵成,不等吼动的回音落下,屠娘贴地横飞,皮肉刮地皮,刮下了一大块。 猫烨紧追而上,飞身跃起后力贯单臂,重拳出击。 轰! 气劲外泄,土尘飞扬,屠娘腹部重创,拳劲贯穿丹田,如出鞘利刃穿透过去。 顷刻间,被洞穿的伤口附近冒出了赤色的火焰,焰火如窜动的蚯蚓游走在屠娘的体内,沿着血筋遍布全身。 “糟了,下手重了点......” 对于满地打滚哀嚎着的屠娘,猫烨无动于衷,但对于自己的出手却感到了一丝后悔。 “那可是一口锋利的獠牙,比狗牙有用......” 猫烨摇了摇头,屠娘的牙齿不提,此行的任务却是喜忧参半。 本想顺藤摸瓜,找出事件背后的线索...... 都怪自己沉不住气,现在线索一断,该怎么交差? 一想到安定的老脸,猫烨就头疼,那可是地道的老师傅,一套太极下来,不死也脱层皮。 “屠娘,你家苟爷来了,我们大战三百合!” 终于挣开束缚的苟小强冲出墙洞放声大吼,气势不错,左手警棍右手配枪,铁躯钢身,浓眉怒目,往地上一站,堪比穿衣人熊,怒焰金刚。 美中不足的就是造型差了点,滑稽了点,寒碜了点。 破衣烂衫,鸟窝炸毛,手腕脚踝处各绑着一块木板,看着让人浮想联翩。 “猫小子,你怎么在这?”跟猫烨对眼后,苟小强诧异的问道。 猫烨无语,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无脑白菜。 “月色不错,就遛达来了。” 苟小强...... “屠娘呢?” 猫烨更无语,伸手指了指那堆还在燃烧着的火光。 “嘶,这是你做的?” 猫烨耸耸肩,对于这等无脑大白菜,他懒得说话。 “早知道我也带点火油......”苟小强不满的把配枪和警棍收了起来。 火油? 猫烨嘴角抽搐,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非变白菜不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道理杠杠的。 见猫烨不搭理,苟小强自顾自的忙活了起来,“奇怪,这些头发丝怎么这么结实,扯都扯不断。” 闻听,刚转身的猫烨停下了脚步。 既然屠娘已灭,荒灵已散,为何头发...... 难道是? 心头一突,猫烨把目光投向了还在燃烧的尸体,就在这时,一道狂澜临空飞泄下来,可怕的风压直接拍散了下方燃烧着的赤焰。 余劲宣泄,风浪四起,苟小强一个没注意,直接大腚落地,即便是猫烨,在风劲的肆虐下,也不由自主退后了几步。 “我去,哪来的风篓子,把火都吹灭了。”苟小强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灰,疑惑的说道。 “猫小子,是我眼花了还是......” 看着眼前逐渐浓密的黑雾,黑雾中隐隐有着一道扭曲的黑影晃动,苟小强的脸色不淡定了。 “小心,有古怪。”猫烨神色凝重的说道。 苟小强冷哼一声,“管他古怪不古怪,敢在老子的一亩三分地上玩幺蛾子,赏他吃子弹!” “别......” 不等猫烨制止,苟小强掏出配枪就是一通乱射。 子弹打入黑雾如落水的石子,几乎掀不起什么浪花便消失无踪。 镗,镗镗...... 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随后又是一阵滚动的声响,几颗弹头从黑雾中翻滚了出来。 “我就不信了,老子的子弹还干不过一层黑皮!” 受到了挑衅的苟小强面子挂不住,弹匣上膛后举枪就打。 砰砰砰! 喷吐的火舌冲进黑雾,转眼便泥牛入海,没了踪影。 苟小强彻底傻了眼,张着大嘴愣在了原地。 猫烨不做声响,凝目仔细观察着黑雾的动静,忽然他瞳孔一缩,大喝一声“当心!” 几乎同一时间,黑雾发生了变化,刚才还缓缓聚合的雾气突兀收缩在了一起,急速压缩后猛的往外冲泄出去。 数点寒芒疾驰,猫烨侧身躲闪,忙中不忘一把揪开还在愣神的苟小强。 然而他的反应再快,却还是慢了半步,苟小强闷哼一声,被飞来的寒芒打中了肩头。 鲜血从伤口处流出,猫烨二指来回点了几下,很快止住了血势。 “没事吧?” “放心,死不了!”苟小强挥动膀臂,挡开了搀扶他的手,似乎并不领情。 “这是我打出去的子弹!”捡起地上的弹头,苟小强又惊又怒。 “小强,这里很危险,不如你先撤。” 小强? 撤? 姥姥! 关心的话听在苟小强耳中,直接刺激了这头人熊。 “我是治安大队长,不是孬货,临阵脱逃,我呸!” “还有,你什么级别敢叫我小强?记住,叫我强队!” 人熊飚火,猫烨牙痒,不是玩意的人熊大白菜,好坏不分呐。 苟小强咧嘴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膀子,动作不太灵活,但大体没什么影响。 换上新的弹夹,苟小强怒视黑雾,“装神弄鬼,今儿个老子扒了你的黑皮,看你怎么装孙子!” 猫烨手捂额头,这货真是没救了,都啥时候了还充六指头。 “小强......” “呸你的小强!”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如此,猫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强,走好。” “我......” 没来得及怒喷一声,风劲传来,苟小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翻着个从破开的墙壁中倒飞进了屋内。 猫烨眼眉一抽,说啥来啥,自己的乌鸦嘴要不要这么灵验? “小强,你没事吧?” “没事你姥姥......” 虚弱的声音从屋内断断续续传来,之后...... 没有之后。 第53章 是公是母? 猫烨轻出口气,亏得苟小强肉糙皮厚,否则就刚才那一下,不死也残。 没事就好,真要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就这逗比货,真没法在安老爷面前解释。 猫烨微微错步,目光直视前方的黑雾,拉开了迎击的架势...... 屋内的房梁上,野奴大黄不再折腾了,狗眼眯缝着瞅瞅下面,又看看外面。 记得刚才那头穿衣人熊还嗷嗷着活蹦乱跳,这才多大点工夫就成了霜打大茄子,蔫头加耷脑。 肯定有事发生,还是大事。 嗅动了一下狗鼻子,大黄猛打一个激灵,好可怕的气息,荒古、寒冽,充斥着恐怖的威压,压抑、心悸。 难道外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黄狗眼一闭,任由身子悬在半空晃晃悠悠,配合着苟小强微弱的呼吸声一动不动。 现在这种环境下,装死才是王道。 院内,弥漫着的黑雾如涌动的潮水不断侵蚀过来,带着细微的响动,仿若在吞噬着每一寸土地。 猫烨依旧保持着姿势,神态还算平淡,除了偶尔从鬓角滴落下去的汗珠。 眼前的黑雾虚无缥缈,无形无影,却又浓稠似浆,黑若深渊,即便猫烨有着天生的奇眼,也无法洞穿黑雾下隐藏的真容。 “只是想过一点简单平淡的生活......”对于命运的再次捉弄,猫烨自嘲一声。 继承着猫家人的血脉,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命盘的齿轮便开始转动,这种千丝万缕的关系,终究还是斩不断。 转而,猫烨略苦的一笑。 安老爷的这条贼船,真是又旧又破,上了船再想下船,谈何容易,除非有着浪里白条的神通。 白条...... 好白的一条...... 是福不是祸,是祸又如何? 对着袭来的黑雾,猫烨手指凌空飞舞几下,继而一点掌心,随后一掌推出。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掌力如破空的风岚,翻云拨雾,顿时在黑雾中破开一道口子,笔直的冲向前方。 一米,两米,三米...... 顷刻间,黑雾翻涌,戾声嘶吼,被劈开的缺口处,黑雾好似澎湃的怒涛,蜂拥而至。 猫烨纳息吐气,再次推动掌心,突兀,掌力一滞,使得前推的掌心无法寸进。 屏障? 猫烨目光一动,眼神中透出了异样的光彩。 既然掌力接触到了实体,说明找到了隐藏在黑雾中的本体。 收招撤式,趁着破开的缺口还未被涌来的黑雾吞噬一空,猫烨掏出狗牙,挥手一扬,点点赤芒飞袭过去。 在一阵密集的闷响声中,狗牙一颗颗悬空未落,插在了隔空的屏障上。 葳蕤的赤芒顺势火光大盛,焚烧下,一条条细小的裂纹如蛛网般快速散开。 猫烨冷笑一声,“小魑魅,先破了你的壳,接下来......” 话未说完,猫烨闭了嘴,视线中,四外的黑雾退势如潮,以飞快的速度收拢在了一起,几乎瞬间便将焚烧的赤焰熄灭。 猫烨眉梢微挑,那可是才得手的狗牙,没捂热乎就统统呕吼了...... 收拢在一起的黑雾渐渐凝实,最后变成了一副黑铠覆盖在了人形怪物的身上。 黑铠散发着隐晦的暗光,如流水的波纹,又似游走的烟雾,诡异而神秘。 “桀桀......” 磨盘碾压般枯哑的笑声响起,听得猫烨耳膜鼓噪,鸡皮疙瘩蹭蹭冒头。 好难听的笑声,夜猫子听了都要跪。 “我说,别笑了成不?又不是什么喜事。”猫烨不爽的说道。 笑声加重,更难听了。 猫烨点点头,对方一定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一个字,倔。 “有件事我挺好奇......” 雾铠怪物不笑了,似乎在听着他要说什么。 “你......是公是母?”猫烨问道。 本来他想问对方是男是女,但想了想,既然不是人,用男女来区分性别有些不合适,所以才用公母来代替。 雾铠怪物...... 猫烨的话没闲着,“应该是母的吧。” 尽管有雾铠遮掩,但眼尖的猫烨能从细微处看出一点端倪。 “不,应该是公的。”猫烨摇了摇头,否定了刚才的判断。 身材上的端倪,是因为黑雾附在了屠娘的身上,并不代表对方的性别,最多是取向的问题。 “莫非是雌雄同体?” “对,应该是这样。” 猫烨很满意自己的判断,不过他能明显的察觉到对方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心头无由来就是一阵悸动,下一刻,猫烨撤身闪退。 轰! 一声爆鸣,地皮震动,所在之处出现了一道不浅的土坑。 夹杂着落下的碎石,雾铠怪物站立在土坑中。 “咦?” 雾铠怪物侧身面向院落的一角,接着身形一动,闪电般冲了过去。 好快的速度! 猫烨眉头一皱,急忙再次闪躲。 一连躲闪了几次,终于,雾铠怪物停下了攻击,刺耳的笑声又一次响起。 “桀桀,踏雪寻梅,你是猫家的后裔。” 阴影处,猫烨露出了身形,神色不再淡定,“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回答他的只有阴冷难听的笑声,回荡在破落的院中,久久不息。 “说,你到底是谁?”猫烨握紧了双拳。 呼! 阴风呼啸,狂劲的气浪冲击在身,猫烨不由自主倒退一步,头上的毡帽飘在空中,转眼被一股吸力拉扯下来。 雾铠怪物探出大手,将毡帽抓在了手中。 “怪不得有些眼熟,桀桀......”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月光下,猫烨一头银发飘逸半空,人如苍鹰凌空落下。 三尺寒光玉空霄,飞练红尘斩浊世! 轰! 半空中,猫烨倒飞出去,落地后一口热血喷出,溅湿衣襟。 “桀桀,半吊子的水平也敢放肆,本想多玩一会儿,算了。” 被斩断的手臂在黑雾的牵引下重新接驳在了身体上,乌黑的五指依然抓着那顶毡帽。 “咳,还我的毡帽,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带出了点点血花,猫烨手捂胸口艰难的说道。 “别急,我马上就送你去见这顶帽子的主人,桀桀......” 雾铠怪物迈开粗壮的双腿,落地沉闷有力,如催命的梵音一步步逼近。 猫烨支撑着站了起来,他不会屈服,更不会求饶,即便胸口如同烈焰在燃烧般灼痛,即便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即便此刻他毫无胜算。 “桀桀,猫家人是有骨气,可你们的骨气却始终抗衡不了你们的命运,唯一的下场就只有被任意的践踏。” “住嘴,住嘴!” 愤怒的吼声中,猫烨踉跄着身体扑了上来。 “桀桀,你的血肉归我了,不,不只是血肉,还有你的......” 雾铠骤然散开,化为一只黑色的大手伸向不屈而来的猫烨。 喵呜,吼! 突如其来的一声震吼响彻云霄,音啸雷动,夜色悚然。 “雷啸!” 一把拍飞猫烨,雾铠怪物抬头看向屋瓦。 青瓦上站立着一只昂首怒颜的黑猫,金瞳虎须,傲气凛然。 月下啸音,铁墨泛霜,此猫,啸铁,又名乌云猫,戏称小二黑。 第54章 百畜遭殃 我是小二黑,高冷又傲气。 眼神不讨喜,偷吃不擦嘴。 今夜来巡视,统统要下跪。 谁敢耍臭屁,赏他一朵花。 今夜的小家伙本来挺高兴,但后来却高兴不起来了,再后来...... 很生气,是特别特别的生气。 为了找它的大玩具,看把它累的,从班房跑到了猫宅,又从猫宅跑到了小东街十字巷,人影没见着,却沾了一身灰。 那可是它最心爱的皮毛,爱惜都来不及,怎么能让土灰灰来伤害呢? 可是为了大玩具,小家伙忍了,忍住舔舔舔的冲动,披星戴月的穿梭在屋瓦间。 结果呢? 这份气,这份罪,谁受得了? 于是,猫宅又一次遭了殃,能折腾的绝不留情,标记也不能少,多来一点儿,从此,猫宅就是本主子的黑窝子,神圣不可侵犯! 闹了小半夜,小家伙又无趣了,光是对着一个破宅子撒火,能不能再丧点? 本主子地位高崇,品味不能丢,接着找大玩具。 到哪找呢? 小家伙很努力的思考了起来...... 似乎大玩具察觉到了什么端倪,故意隐藏了气息,可恶。 大玩具的嗜好有些古怪,喜欢晚上出来闲逛,喜欢找老鼠瞎掰掰,喜欢蹲铁笼...... 对了,红眼老鼠! 大玩具和红眼老鼠有交情,抓住了老鼠,大玩具还跑得了吗? 喵呜! 得意的亮了亮优美的嗓音,小家伙奔向了小东街十字巷,往墙头一蹲,之后就是枯燥的等等等。 这也许是它最耐心的等待,足足一刻的光景,它都没动一下。 一刻过后,小家伙沉不住气了,可恶的小老鼠,平时早出来觅食了,今天咋回事,故意的吗? 又过了一刻,小家伙阴下了脸,小心眼子,不就抢了一块银片片,至于藏头缩脑躲在洞里做乌龟,小气吧啦。 接着等...... 等你妹! 本主子血统高贵,所到之处牛见低头,马见下跪,何时沦落到猫在墙头守耗子? 寒碜不,丢脸不? 主子一发火,后果很严重! 露出锋利的爪子,小家伙准备掏了耗子洞,忽地,猫耳朵动了动,随后它诧异的朝远处看去,下一刻,目光中闪烁着兴奋窜了出去...... 耗子洞里,红眼老鼠张嘴长长吐了口浊气,鼓着的小肚皮都塌下去了一半。 刚才把它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作为天生的冤家,根本不用露头,它就能闻见对方身上的猫味。 现在嘛,没了天敌的蹲守,它又能自在开心的寻觅着填肚皮的食物了。 ...... 这一夜的楚城老热闹,百畜高歌,全城狂欢,如果不是遇见了小家伙,相信这场盛宴一定会在人类的威严下渐渐散去。 城东,马嘶驴叫,这头刚嘶鸣一声,石子飞来,马倒槽翻,那头刚驴哦一声,赏朵小红花,驴眼婆娑。 城南,两只野狗怼眼就吼,那叫一个凶,沫子点点能成雾,眼红如火赛骄阳。 正尽兴时,后脑帮啪地一下,前边的野狗汪哈,后边的野狗挺得意,瞅瞅,功力见长,多厉害! 吼! 身后一声雷啸,狗毛倒竖,野狗嗝了一下,倒地汪哈。 小家伙傲气的抬起脑袋,跟本主子比嗓门,通通给跪! 城西,大公鸡跳上篱笆,放肆的召唤着太阳老爹爬上来,可惜,鱼肚的白点没见着,双眼一抹黑,啥啥去了。 城北,歪脖老树上,乌鸦正用它那苍凉的的嗓音歌唱悲伤,前一声很悲凉,后一声更苦悲,揉杂着浓浓的深情和落下的黑羽。 城中,俩大鹅正想趁乱亲腻一下,小家伙上去一顿殴,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牛蛙被踩肚,老牛强按头,鸡窝炸毛猪圈嚎,蟑螂四散蛇窜地...... 喵喵! 前方的瓦檐上蹦跶来了一只大橘,毛光水滑,眼神异彩连连。 黑妹,给哥笑一个,哥请你吃大老鼠。 喵呜? 黑你妹,本主子请你吃花花! 一爪子下去,橘猫苦哈,发出尖叫一路逃逃逃,没逃出去多远,一石子打在胯胯。 喵呕,楚城多了一只猫公公...... 老树枝头上,小家伙优美的伸长了后腿,粉红的小舌舔了又舔,呵护着每一寸毛发。 刚才玩得还算开心,就是有些不太尽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喵的,对手太弱、太怂、太窝囊,根本不是本主子的一爪之敌,乐趣自然少了不少。 还是大玩具好,耐磨耐抗,还会耍小心眼子,指不定啥时候就能带给你一个惊喜。 大玩具...... 月下猫呜,小家伙是真舍不得心爱的大玩具,可是楚城几乎被它翻了个遍,啥都有,唯独没有大玩具的踪影。 该不会怕了本主子,收拾细软跑路了? 很有可能,最喜欢的银片片被本主子劫了道,宅子里也闹了个乌七八糟,特别是昨晚,大玩具是真怒了,把同类的外皮都扒了个精光。 呜...... 小家伙发出了一声悲哀的呜咽,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它应该更过分点才对,起码过足了瘾再说,现在没了大玩具,好空虚,好无聊,好...... 喵呜? 看着远处从空中落下的狂岚,小家伙疑惑了起来。 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似乎在哪里见过,不仅仅是见过,好像还...... 古老的血脉这一刻如同被渐渐开启,传承的记忆也在零星的慢慢拼凑着。 可小家伙歪着脑袋想啊想,就是想不明白。 不知为何,它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兴奋、冲动、渴望,这些情绪毫无征兆的爆发在了心头。 锋利的小爪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头,仿若冥冥中存在着一种声音,召唤着、激励着、鼓舞着它前去战斗。 蹭! 月下乌霜,疾如黑芒。 小家伙朝着郑屠户家飞驰而去,然而离着越近,心中却徒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本能的直觉告诉它,即将到来的战斗将会是十分的危险,如同宿敌的对决,不死不休。 小家伙更加兴奋了,在各种情绪的刺激下,它能清晰的感受到后颈的毛发在根根倒竖。 好刺激,好过瘾,好...... 喵,吼! 当落在房头朝下观望的那一刻,小家伙怒了,一声雷啸足以证明此时它愤怒的心情。 本主子千辛万苦寻找着的大玩具,竟然被一个丑陋的怪怪欺负? 敢染指本主子最喜欢的大玩具,喵喵,打狗看主人,你经过本主子的同意了吗? 好肥的胆儿! 岂有此理! 第55章 吞荒 音啸雷动,小家伙生气了,瞪着金瞳露出了锋利的尖牙。 好个胆大包天的黑皮怪,把自己喜欢的大玩具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啪啪啪! 瓦片遭殃,在小家伙的连续拍击下,带着悲壮的呜咽飞了出去。 雾铠怪站在原地,任由一片片青瓦击打在身,碎成土渣掉落在地。 “小二黑?” 这时候猫烨缓缓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心中一阵恶寒。 果然是只淘气的小家伙,打架的风格都别具一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拆房顶。 好在郑屠户家的人都死绝了,否则索要赔偿的话...... 揉了揉发胀的脑门,猫烨苦笑一声,想啥呢,莫非刚才挨了两下,脑子就成浆糊了? 臭老头说的对,修行一事如逆水行舟,看来这些日子太过放松,以至于连基本的抗击打能力都下降了不少,放在以前...... 额,又想多了...... 黑穹下,院落里,月光如霜,青瓦烁银,片片飞花,齑粉落尘。 小家伙乐此不疲的拍打着脚下的瓦片,认真的模样势要替自己的大玩具讨还公道。 爱屋及乌,即便是毁了乌,也要毁在自己的手里,外人休想插手,这是根深蒂固在小家伙心里的想法,也是它一贯的作风。 不大工夫,屋头上的青瓦几乎掀了一半,雾铠怪依旧未动,小家伙感到有些乏了。 厚皮怪哇,这么耐打? 关键是,没啥意思,跟个榆木疙瘩似的,除了站桩就是杵地。 喵! 乌咋,啥玩意挂在下面的房梁上,一甩一甩的想吓唬本主子? 啪! 一瓦片拍下,大黄刚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善意,脑门上就重重挨了一下。 汪呜! 小家伙伸出粉舌,呸呸呸,原来是条癞皮狗,不学好,给你长点记性。 啪,又拍下一块瓦片,大黄...... 本汪流年不利,该着苦悲哇! 啥世道,要不要这么丧! “桀桀......” 干哑的笑声响起,小家伙收起了玩性,金瞳恶狠狠的盯着雾铠怪。 “原来是一只未开化的灵猫,潜力不错,但实力却是如此的可笑,桀桀......” 小家伙眨了眨漂亮的金瞳,下面的黑皮怪是在夸本主子呢还是在夸本主子呢? 管他呢,欺负大玩具的家伙一定是坏蛋,小红花的伺候。 跳下屋头,围着雾铠怪快速转了两圈,找准攻击的目标后,小家伙突然加快速度,如离弦之箭般弹向了对方的身后。 突兀,黑雾袭来,直接将跃起的小家伙席卷在了里面。 “小心!” 猫烨忍不住发出了提醒,但为时已晚,诡雾凝实,如黑蟒缠身,将小家伙悬在了半空中。 “桀桀,无主的灵猫,放着自在的生活不过,非要搅这趟浑水,先拿你开刀。” 低哑的声音充中满了残酷的味道,雾铠怪收缩缠住小家伙的黑蟒,顷刻间压力徒增,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骨响,小家伙鼓眼吐舌,四爪乱蹬,眼看就要奄奄一息。 “住手!” 徒劳的叫喊,无奈的期盼,猫烨攥紧双拳,心有不忍却无计可施。 “放心,弄死这只灵猫后,下一个便轮到你了......” “咦?” 狂妄的话声未落,雾铠怪忽地一颤,紧随其后,用力挥动着黑蟒,动作略显仓促,仓促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惊愕。 猫烨凝目注视,须臾,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吞荒? 不错,被黑蟒缠绕中的小家伙正在不断吸收着雾铠怪的荒灵,尽管吸入的速度比较缓慢,但确实减弱了荒灵的气息。 “明明是只未开化的灵猫,怎么会吞荒?该死!” 雾铠怪挥动着黑蟒,想把小家伙甩出去,可是来回挥动几次,却发现对方像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掉。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身后,猫烨抬掌怒拍下来。 这个机会他等了好久,此刻良机乍现,他岂能放过? 嘭! 掌风未至,凝聚在雾铠怪身上的黑雾猛的散开,化为一股强劲的狂风,不仅震退了猫烨的攻势,也把小家伙给震飞了出去。 “桀桀,小子,你的运气不错,今天我放你一马,下回可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半空中,黑雾再次凝聚,空洞的声音夹杂着一分阴冷的气息。 “还我的帽子!”猫烨半跪在地,愤怒的举起了拳头。 “想要的话,就凭自己的力量来拿,桀桀......” 黑雾散去,半空中依旧回荡着未息的话声。 “可恶,可恶!” 万千怒火燃烧在心,猫烨对着墨染的夜空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怒吼。 晚风一袭,湖水涟漪,波纹潺潺,终归宁寂。 失落,惆怅,愤怒,懊悔...... 发泄后的心情竟然是如此的空虚...... 猫烨低下了脑袋,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小家伙身上。 呼噜噜,噗嗤噗...... 真是个心大的小二黑,这会儿居然睡了个香甜,嘴皮噗拉一下,能喷出点点的水沫子。 猫烨...... 现在绝对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只要他想,小二黑就能成为砧板肉、滚锅菜,可是他没动手。 刚才要不是小二黑及时出手,恐怕这会儿自个儿早被拍了黄瓜,彻底凉凉。 知恩不忘报,这是传统,也是猫家人的品性。 何况,银币四兄弟还在小家伙的手里,这笔钱一定要讨回来。 “喂,醒醒。” 用脚尖轻轻一捅,小家伙舒服的翻了个身,露着肚皮四肢张开。 猫烨嘴角一抽,睡姿要不要这么妖娆? 啪啪啪! 猫烨拍打着对方的脑袋,没几下,小家伙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张嘴咬住了猫烨的指头。 好个放肆的大玩具,本主子救了你,你却蹬鼻子上脸? 喵? 大玩具的毛...... 又白又银,好漂亮! 喵! 不愧是本主子相中的大玩具,皮毛都如此般配。 喵? 流血了? 嗅嗅,似乎挺香,舔口试试。 真甜! 猫烨脸黑,见过淘气的野猫,没见过咬人带吸血的贼猫。 稍稍泛起的一丝好感,这一刻荡然无存。 抬手晃了晃,又摇了摇,小家伙就是不肯松口,紧紧咬住手指头,跟上了勾的江鳅似的,死皮赖脸。 “撒嘴,再不撒开,拔牙!” ...... “黑怪,你家爷爷在此,来来来,我们再战三百合!” 挂着青彩披着土灰,苟小强一蹦子跳到了院中,一手土砖一手破凳叫嚷开来。 猫烨翻个白眼,怪不得叫小强,如此糙实,不负小强之名。 “猫小子,黑怪呢?” 猫烨偏头,打从心眼里不爱搭理对方。 “哟,你小子心真够大的,在这吊猫玩。” 猫烨...... 小家伙...... 嗖,啪! 苟小强翻身倒地,小家伙舔了舔小爪,别以为穿了衣服本主子就认不出你是头人熊,赏块土疙瘩,趴地玩去。 第56章 梦想在远方 月色已淡,云芊墨染,晚风一袭,淡淡凉凉。 猫宅老院里,猫烨破衣烂衫的坐在石阶上,低着脑袋一阵呆呆呆。 大辫子案算是告一段落,可结局却很不理想。 安定带着一帮子藩警风风火火赶来的时候,郑屠户家外已经围满了指指点点的人群,一通挤搡和吆喝过后,这才勉强维持住了现场的治安。 就是隔壁那家的婆娘有点凶,拖着还在魂游赏月的汉子非要理论出个一二,闹得安老爷一头俩大。 猫烨无心逗留,简短交代几句后便走了,只是在回家的路上,身后却多了俩条尾巴。 一黑一黄,甩都甩不掉。 黑的是只高冷母猫,小二黑,黄的是条落魄公狗,大黄。 小二黑身手敏捷,只要猫烨的动作有细微的变化,第一时间窜跑跳跃,别说震慑,猫毛都撸不到一根。 大黄差点,一路走来,少说挨了七拳八脚,可是大黄皮实,脾气也好,任打任踢绝无怨言,名副其实的狗皮膏药,撕不掉,扯还紧。 窸窸窣窣...... 喵? 汪! 喵呜! 呜汪汪...... “够了,别闹了!” 难得清静一下,却被猫叫狗哈的噪音打扰,猫烨再好的脾气,也有爆发的时候。 “你俩......干啥呢?” 本来还算威严的一句话,却被俩货生生变了味。 大黄泪眼婆娑的匍匐在地,脖子上,小家伙岔开双腿,骑狗咬毛,似乎挺开心。 猫烨真不想说,好歹是只母猫,能矜持点不? 同样他也不想指责大黄,起码是个带把的,能汉子点不? 大黄抬起狗头,讨好着摇起了尾巴,小家伙眨眨迷人的眼珠,灵巧的跳了下来,围在猫烨的身旁蹭腿,眼光烁烁的,时不时贪婪的盯着手指头...... 大黄松哈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本汪了,哪冒出来的黑货,毛黑心更黑,看把本汪折磨成了啥样。 关键是打不过,凭借自己的半妖之体、勇猛之威,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住...... 最可怕的是,对方会吸气,那玩意老可怕,若非本汪身上的这点气息浑浊,不用多,三五口下去,非见狗娘不可。 猫烨抬手抱胸,指头隐藏在了腋下,小家伙噘嘴不乐意了。 小气吧啦的小男银,嘬你的指头,那是本主子看得起你。 脑袋昂起,小家伙迈着优雅的猫步回到了大黄身旁,往上一跳,接着骑骑骑。 猫烨眼角一激,真够傲气的,摆明了是瞧不起人。 “咳,小二黑,你会......吞荒?” 灵猫通人性,只要不是太复杂的语言,应该听得懂。 “喂,问你话呢?” 爱理不理的模样再次惹怒了猫烨,他加重了几分语气。 噗噗! 小家伙伸出粉舌,吐沫星子的回答。 猫烨暗咬铁牙,“我再问你,我的银币呢?” 小家伙抬起小爪对着耳朵一阵挠挠挠。 “家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弄坏的?” 舔舔舔...... “猫尿是你撒的?” 接着舔舔舔...... 大黄偏过狗头,满眼崇拜的看着骑在身上的小二黑,不愧是黑主子,敢在男银头上拔银毛。 膝盖缺挂件不? 面对小二黑的一问三不答,猫烨有些无语,感觉上就像鸡同鸭讲,说不到一个筐子里。 要不是看在刚才出手的情面上...... 猫烨压了压蹭蹭冒头的脾气,从兜兜里掏出了俩馒头。 过了夜的冷馒头硬如铁,没过夜的还能凑合一下。 本来猫烨打算拿俩馒头去做点买卖,但今晚的情况有些特殊,折腾到这时候,小祖宗开始不满了。 撕开馒头刚要下嘴,猫烨微微一愣,目光一扫,正正对上了大黄渴望的眼神。 “你想吃?”晃了晃手中的馒头,猫烨问道。 大黄哈头,点了个利索。 小野妖会吃馒头? 在猫烨的印象中,荒妖都是肉食主义者,哪怕是啃骨头,也绝不会对素食动心,更不会留恋一块冷馒头。 对了,大黄是狗,又属于半妖型的小野奴,口味杂乱,啥都吃。 说白了,就是个活动的泔水桶,管你馊水残羹,来者不拒,何况是馒头。 猫烨有点为难,自己的小祖宗向来能吃,现在就俩馒头,自个儿都吃不饱还要分出一些...... 算了,谁让大黄帮过自己来着? 既然有约在先,总不能背信弃义吧。 重承诺讲信用,那是猫家人的美德,也是江湖上的规矩。 轻轻一抛,猫烨把撕下的那块馒头扔给了大黄。 嗖! 好个小二黑,反应贼快,往前一跳,先一步将抛来的馒头叼在了嘴里。 大黄敢怒不敢言,不要脸的黑主子,能再过分的吗? 呸呸! 愤怒还未走,委屈骑着马的追了上来,当小二黑嫌弃的将嘴里的馒头吐在地上,还故意往上面蹭了点土灰,大黄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 那可是白花花的细粮馒头,比粗粮馒头高贵多了! 以前能吃口馒头就像在做梦,可现在呢? 可恶的黑主子,你糟蹋的不仅仅只是一块馒头,还有本汪心里最崇高的梦想! 喵? 小家伙眯缝着眼睛盯着大黄,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好凶的气势,大黄赶紧撤去眼中的杂色,咧嘴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等小家伙转过头去,大黄悄咪咪的把粘了土灰的馒头含在了嘴里。 梦想不能丢,梦想...... 汪? 啥味? 咋这么难吃! 跟嚼棉花布团似的,软巴巴、松垮垮,没嚼头味儿也差。 大黄挺疑惑,是馒头变了还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这还是心心念念的馒头吗? 毒药吧! 怪不得黑主子只尝了一口就毫不留情的呸在了地上。 张嘴,大黄就想把馒头吐出去,忽然,心头无由来的一阵悸动,寒意顺着尾骨袭来。 “小野奴,你要是敢把馒头吐出去,我保证你的狗牙一颗不剩。”猫烨目光泛冷的说道。 大黄委屈极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为啥黑主子能吐馒头,本汪就不能呢? 偏心,光溜溜的偏心! 咕噜...... 终于,在万千纠结下,大黄吞下了被口水浸湿泡软的馒头,随后它悲哀的抬头望着天。 梦想,在远方...... 这头,猫烨麻利的吃完了馒头,干了点,嗓子眼有点不带劲,来到井旁正准备打水,低头一看...... 就一根麻绳,另一头拴着的水桶早已不翼而飞,只留下半寸来长的木片。 收拾的真够彻底的,一定是小二黑干的好事。 这是,水瓢? 木签子吧! 咦? 井里飘着的是啥玩意? 一条条,一片片...... 我去,腌菜! 腌菜上一坨坨一点点的是...... 你妹,我的卤腐! “小二黑!” 猫烨的吼声能震碎夜的黑暗...... 第57章 大包袱 “黑怪休走,还我的帽子来!” 猫烨怒吼一声,催劲运气,一个腾升跃至半空,银发缭乱,夜风猎猎。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桀桀,就凭你三脚猫的功夫还来逞能?小小蚍蜉,不自量力。” 雾铠怪周身黑雾缭绕,阴气逼人,倏然,黑蟒疾驰,锋利的毒牙直袭猫烨的胸口。 嘭!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猫烨缓缓睁开了双眼。 尽管他不愿承认,但昨晚的一战,是他输了,输得挺窝囊也挺彻底。 胸口上伤势就是最好的证明。 服药、运功,折腾半天,这才勉强散去了淤血,但依旧留下了一块淡淡的青乌。 窗外旭日初升,柔和的光线撒下点点温暖,猫烨打了个哈欠,正打算起来,却发现胸口有些不适,像压着块重物,隐隐作痛。 伤势还未复原,不过凭他年轻的体魄,将养些时日应该就会痊愈...... 这是? 看着胸口处那团乌黑黑、毛茸茸的玩意,猫烨头冒黑线。 怪不得胸口会痛,怪不得做了个噩梦,原来是这只小二黑搞得鬼。 猫挤热乎,真把自己的胸口当热炕,睡着舒服趴着过瘾? 爆栗吃不? 刚要抬手,脚底板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湿湿滑滑,黏黏嗒嗒,滋味老恶心。 啥玩意? 侧头一看,我去,原来脚下躺着只四仰八叉的大黄,伸展的摆了个大字。 姿势不雅也就算了,关键是那条狗舌头,正好舔在了脚底板,口水都能流成河。 记得昨晚自己一通飚火,撵走了黑崽子打跑了狗东西,这才多大点工夫,俩货牵着爪的又来了。 要脸不? 知道什么叫羞耻吗? 大清早的就让人不安生是吧? 去你的小野奴! 去你的小二黑! 拳打小二黑,脚踢小野奴,乒乒乓乓这顿揍,小家伙吐着口水不满的蹿上了房头,大黄夹着尾巴委屈的钻进了狗洞,此方天地,终于清净了...... 嘭嘭嘭! 安静个屁,猫烨连鞋都没穿好,破门扯着嗓的嘶吼了起来。 自打住进这处老宅,他觉得每天都好热闹,好充实,好刺激。 带着萦绕在脑海中的三个好好好,猫烨老不乐意的来到了院里。 “发小纸片的请绕道,推销的请自便,讨饭的去街口......” 不是猫烨矫情,初来乍到的他,在陌生的楚城一无亲戚二无朋友,谁会登门造访? 除了他口中说得那几类人。 “开门!” 男子的声音夹杂着敲门声同时响起,似乎有些不满,声音嗡嗡的。 听得出,门外那人性格有点傲,至于声音...... 有点耳熟。 挪开顶门的桩儿,嘎吱一声,破门开了,抬头一看,果然是熟人。 “小二,怎么是你?” 此小二非彼小二,指的是安定身旁的那名警卫,既然安老爷是这么叫的,有一学一,猫烨也跟着这样叫。 警卫冷眼飕飕,上下瞟了一眼猫烨,好邋遢,好粗糙,好另类,特别是那头银发外加一身破衣,跟街上落魄的老化子没啥两样。 嗯,背影,是背影...... “我不叫小二。”警卫严肃的回答。 “可老安不是这么叫的吗?” “他是他,你是你。” “切,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同?” 警卫...... “说吧,大清早的来敲门,有何贵干?” 说实话,猫烨挺欣赏对方,严于律己,毅力惊人,对自己那叫一个狠,尿王爷都不怕...... 就是脾气有点臭臭。 警卫把背上的大包袱取了下来,“安局长吩咐我把东西交给你。” “猫小子,你干啥呢?”见猫烨一个劲儿的东张西望,就是不肯接包袱,警卫不耐烦的问道。 “我在看今天的太阳是从哪儿升起来的。” “怪了,应该从西边升起来才对。” 警卫...... “你到底接不接?” “接,不接是傻子。”猫烨笑着接过了包袱,掂了掂,份量不算轻,按了按,似乎没啥干货,软巴巴的。 “包袱里装的是啥?” “不知道。” “这算是送礼吗?” “无可奉告。” “吃饭了吗?” “不关你事。” 猫烨...... 口风真够紧的,怪不得会被安老爷相中,当了随身的小警卫,上梁如此,下梁...... “别光站着,要不,进来喝口水?”上门是客,又是来送东西的,猫烨打算热情招呼一下。 尽管家里挺穷,但井水管够,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打水需要费点工夫。 “我还有事,对了,安局长让你尽快去局里一趟,别耽误了时间。” 说完,警卫原地转身,咵咵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身姿挺拔的走了。 “慢走不送,下此再来。”挥了挥手,猫烨关上了破门,随后沉思了起来。 不愧是打太极的老师傅,一送就送这么大的包袱,真不好接呐。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是啥好东西。 猫烨知道安定的动机不纯,但架不住自己美丽的心情。 说实话,能收到这么大个包袱,没点小感动那是假话。 不像昨晚离开的时候,明明自己也受了伤,可是呢? 苟小强在一干人等的簇拥下,呵护备至,自己却冷风吹草皮,无人理会还粘了俩条小尾巴,心情凉凉又飕飕。 期待的打开包袱皮,下一刻,美丽的心情开始出现了瑕疵。 大衣,风衣,内衬,外套,裤子...... 款式差点还能接受,可看上去怎么旧巴巴的呢? 除了绿袜子,其他都是二手货吧! 算了,困难时期,有的穿就不错了,做人不能这么挑剔。 关键是这几条大衩...... 为毛也是军绿色的? 猫烨嘴角一抽,不会还是用过的处理货吧? 如果真是二手货,他非踩踩踏踏又蹭蹭,最后甩在安老爷的臭脸上不可。 考验的时刻到了,猫烨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木棍挑起的绿大衩,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光看不够,还要嗅嗅,闻闻上面是否沾着什么异味。 最后他轻出一口气,还好,是地地道道的新货,跟二手不沾边。 好个安老爷,存货真不少,猫烨相信,如果抄家的话,其他不说,一定能搜出成堆的袜子和大衩,清一色绿货...... 包袱里的东西真不少,除了穿戴衣物之外,还有被子褥子和垫单。 看来,安老爷的心思挺细腻,跟持家的老妈妈有的一比。 最让猫烨感动的是那顶黑色的毡帽,尽管老久,但作工却十分精细,用料也好,戴在头上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这顶帽子......” 摆弄着毡帽,猫烨有些疑惑,为何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跟被抢走的那顶毡帽比起来,款式略有不同,但其他方面却十分相似,就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难道也是同一家帽子店买的? 第58章 啃猪蹄 出门的时候,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但猫烨却感到十分舒适,不冷不热刚刚好。 别看他头戴毡帽身穿风衣,跟大热天一点儿也不般配,但架不住衣服帽子的质量好,透气性更好,柔软舒服。 果然,安老爷出手,绝非凡品。 当然,心情也占了很大的一个因素...... 这么好的天气,难得的好心情,早饭当然也要美美的搓一顿,不说山珍海味,至少来顿丰盛小餐,否则有种对不起自己的感觉。 摸了摸兜兜,囊中羞涩,除了孤零零的一枚银币,啥都没有。 其实,一枚银币不算少了,放在贫苦百姓家足够生活一段时间,但省吃俭用的光荣传统不能丢,自打猫烨当家做主后,他就深刻体会到了传统的重要性。 至于早饭...... 猫烨微微一笑,小意思,这叫个事儿吗? “老板,两根油条一碗豆浆,挂安保局安定局长的账。” “好了您嘞。” “老板,来俩卤蛋,挂账。” “您慢走。” “老板,来个卤蹄子,肉筋多点的,挂账。” “欢迎下回再来。” ...... 拎着手里的吃喝,猫烨满载而归,记得上次他挂账的时候,那些个摊主小贩们还将信将疑,这回嘛...... 一回生两回熟,不要这么麻溜。 “卖报,卖报!” 报童卖力的亮起了清脆的小嗓音,“碎尸案告破,真凶残忍无度,已被当场击毙,全城百姓喜大普奔......” 猫烨点点头,安老爷就是安老爷,做事雷厉风行,拍马都追不上。 报社的记者也敬业,熬夜红眼的加班加点,精神可嘉。 “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再奏凯歌......” 猫烨吸溜着豆浆,这年头,谁都都不容易,向我们可爱的将士们致敬。 “楚城昨夜惊现白发银魔,惊吓路人数名......” 啥? 猫烨当场定格。 白发...... 银魔! “小孩,来份报纸!”猫烨摸出银币挥手喊道。 报童们开心的转头看去,下一刻,有嘟嘴的,有翻白眼的,还有做鬼脸的。 “又是那位臭屁的坏哥哥,拿着银币买报纸。” “不是哥哥,是坏叔叔,目不识丁还爱显摆的坏叔叔。” “错了,是老头,装嫩的臭老头......” 呼啦啦,小兽惊吓纷纷散,土灰扬起人无踪。 猫烨这个气,一群嘴碎的葫芦崽子,哪天找根藤,全部栓了晒葫芦。 还有那个可恶的小三,口无遮拦,造谣生事,千万别被我遇见...... 安保局,安定胡子拉碴的坐在椅子上,翘着脚喝了口浓茶,又点上了一支三炮台,还哼了一段地方小曲,心情不要这么美。 直到猫烨进来...... “猫小子,我发现你今天是不是变帅了?瞧瞧,这身打扮,比小白脸子都俊。” “不用你说,我本来就帅。”回了一句,猫烨剥开卤蛋,一嘴一个的下肚。 “衣服合适吗?” “一般般,就是旧了些。” “衩呢?” “军绿色,俗气。” “被褥呢?” “没洗干净,带着压箱底的灰子味儿,不过帽子挺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 “似乎和你的品味有些不搭调。”说完,猫烨把沾着碎壳的手伸向了肥美的猪蹄,开啃。 安定...... 臭小子,夸赞一句会死啊?把安老爷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老安,吃不?”猫烨不是没良心的人,把撕开的半截猪蹄递了过去。 安定嘴角一抽,蹄叉,肉少皮老骨头硬,啃骨头还是练牙口? “我说,就你这胃口,金山银山都架不住你的吃法。” “没事,我挂的是你的账,对了,还吃吗?” 猫烨打算把半截猪蹄收回来,安定眼快手快,一把抢过后张嘴就啃。 不啃是傻子,花的是自己的钱,为毛不吃? 别说是沾了皮肉的骨头,就是块光骨头,安定的老牙也能咔嚓成渣。 “报告!” 警卫推门走了进来,哟,好辣眼的画面,堂堂一局之长,竟然抱着截猪蹄练牙口,啃得那叫一个艰辛。 “有话说有屁放。”安定把猪蹄叉从嘴里拿了出来,很不耐烦的说道。 “上级长官发来贺电,恭贺安局长破案神速......”警卫骄傲的答道。 “回电,为百姓服务,那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和职责。”安定挥了挥手中的蹄叉。 “是!”警卫声音洪亮的应道。 “案发现场的资料已经整理出来了。” “放桌上,等我啃完......吃完早饭再看。” “强队闹着要出院......” “跟那小子说,身体是工作的本钱,让他养好了伤再出院,敢提前一天,我让他去沟沟里种三个月的大洋芋。” “报社的记者想单独采访您......” “可以,但事先说明,只接受采访,事后没有接待,想捞口油水,做梦!” ...... “现在可以把昨晚发生的事详细说给我听了吧?”擦干净手上的油腻后,安定喝着茶水问道。 猫烨很自觉的给自己泡了杯茶,又摸过桌上的三炮台点了一根,之后开始剔牙。 “有完没完,真当我这儿是茶馆烟摊戏园子了?”安定拍响桌面,吼了个二五八万。 不拿点安老爷的火气出来,真治不住臭小子的脾气。 “老安,茶馆、烟摊、戏园子不是一码事,是三码事。”猫烨说了个有理。 “别跟我耍花腔,现在说重点。” “切,翻脸赛翻书,别忘了刚才是谁请你吃的猪蹄。” “那是我自个儿的钱。” “昨晚受了冻......”说事之前,猫烨觉得有必要好好念叨一下。 “馒头、咸菜、老刀、鞋袜......”安定张嘴就来。 想在老师傅面前打太极? 你小子毛嫩着呢! “我替你出了那么大的力气,还受了伤。” “银币,衣服,帽子,被褥还有衩儿!” “绿色的。” “又没戴你头上!” “都是些蝇头小利。” “你财大气粗的话,光着腚别穿啊!” ......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安老爷的桌子啪啪啪,猫烨嘴里的话叨叨叨。 到最后,半斤八两,谁也没计较出个一二,白打了一场炽热化的口水战。 烟过两根茶过一杯,俩人偃旗息鼓,主要是分不出胜负,没啥意思。 “刚儿你问我什么来着?” 不是猫烨健忘,主要是刚才说的话太多了,起码两箩筐,何况,那会儿他心不在焉,总想着再捞回点什么来。 便宜不占白不占,谁让他穷来着。 可惜,没占着。 安定好悬气乐了,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瞅瞅这位,身上哪有一丝丝的谦让虚心,完全继承了猫家人的“优良传统”。 门外,警卫摇摇头叹气一声,本来是个好日子,偏干着刮来了猫烨这阵小阴风,这下好,安老爷的鬼火不旺才怪。 回头一看,嚯,啥时候猫来这些子个人? 缩头缩脑,爬墙贴耳,目光点点...... “不想被打小报告的话,都给我散了!” 警卫觉得,这时候必须吼一嗓子才行,这是他作为警卫的职责和义务。 “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凉水歪歪嘴。” “哼,神气个啥?” ...... 警卫...... 果然,遇见猫崽子就没好事,心情不要太差。 第59章 咔嚓嘣! 当猫烨星子点点的把话说了个一清二楚后,安定敲击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这就说完了?”显然,这份答卷安定很不满意。 “完了。”猫烨起身给自己的茶杯里加满了水,不过没给安定加。 “昨晚我让你查的事儿?”品口香茗,猫烨问道。 “自己看。”安定指了指桌上的资料,懒得费口舌。 兵来将往,又打了个平手。 资料不算多,但也有一截指关节的高度,猫烨拿起后一张张快速翻看了起来,片刻后,他把资料放回到了桌上。 “这就看完了?”安定颇有些惊讶。 “我天生目力过人,可以一目十行......这是凡人和天才的差别,不用羡慕。”末了,猫烨加了这么一句话。 安定掏了掏耳朵,全当没听见。 将遇良才,还是平手。 “这件案子现在勉强敷衍了过去,但背后的真相却细思极恐......” 怄气归怄气,正事不能忘,安定微微皱着眉头开始了案情的分析。 随着分析案情的深入,猫烨眼角的玩味渐渐淡去。 突然发生的停电,荒灵附体的契机,以及古怪的迷香...... 种种迹象表明,案件本身并不单纯,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幕后黑手,而这双黑手正在楚城兴风作浪,用无辜者的性命来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至于那位神秘凶残的雾铠怪...... 猫烨记得很清楚,当时屠娘已经被他打败,可就在即将灰飞烟灭之际,却被临空降下的荒灵直接附体,这才变成了雾铠怪。 那是何等强大而可怕的荒灵,竟然可以聚灵成雾,幻化形体,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恐怖如斯。 担忧的不仅如此,还有暗藏在郑屠户家地下室的一幅图案。 图案十分诡异,也十分的血腥,材质是用人皮缝合的,而上面的图案,是用人血勾画出来的。 图案看似简单,就是一个倒五芒星的图形,但细看之下,会发现其中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是由极其细小而又扭曲的咒语组成,好似游动聚集着的蚯蚓,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可惜,这幅图案没过多久便自行焚毁,猫烨看到的只是临摹下来的仿品,好在速写师的水平不错,尽管不能如实传神,却也能画出个大概来。 猫烨抿了抿嘴,若非那时自己的伤势过重,也不至于让安定去寻找线索,如果他能亲眼目睹一下的话,或许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从凶犯抹杀物证这一点来看,对方不仅残忍,还十分的狡猾,心思如此缜密,做事可谓是滴水不漏。 实力可怕又狡猾凶残的幕后黑手...... 猫烨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微微发胀。 “猫小子,这件案子你有什么看法?”安定目光灼灼的问道。 略微沉思了一下,猫烨开了口,“老安,听说现在有种咔嚓嘣的玩意,能把画面框进小纸片......” 咔嚓嘣? 安定嘴角一抽,去你的咔嚓嘣,要不要这么白痴! “那叫照相机好不?都什么年代了,这都不懂。” “我知道那玩意叫照相机。” “那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我在想,这么大的安保局却没有一台照相机,否则就不会丢失这么重要的线索了,唉~” 猫烨双手摊开,比了个无奈的动作。 安定比他还无奈。 安保局什么地方,别说老式的咔嚓嘣,就是最新式的嘎查也有。 问题是,老式相机淘汰后不知落到了哪个部门,至于新式的。 也怪安老爷手欠,弄坏了,到现在还没修好...... “有事说事,别给我瞎扯!” 这个时候,安老爷觉得有必要吼这么一嗓子。 ...... “资料上的图案我看过了,应该是一种特殊而又残忍的咒禁。” “咒禁......你知道它的作用吗?” “不好说,咒禁本身就十分邪恶,种类也很多,有害人的,有谋财的,有降灾的,至于这个人皮咒禁,我是第一次见到,何况......” “何况什么?” “它应该是一个残缺品,并不完整。”猫烨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 “残缺品......”安定皱紧眉头,“你说这个残缺的咒禁会不会和昨晚突然出现的荒灵有关?” “很有可能,但我不确定。” 不确定的事最好不要妄下断言,否则对案件非但没有任何的帮助,很可能还会引来诸多麻烦,甚至陷入泥潭。 这一点安定当然明白,他没有埋怨对方的意思,只是咂烟的动作更加狠了,不咂干咂净绝不撒嘴。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人皮咒禁和碎尸案有着直接的关系,但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线索少的可怜,郑屠户家,殓房,迷香,残缺的咒禁,对了,还有那玄乎其玄的荒灵...... 人证没有,物证也没有,该如何破案? 人命关天,如果又发生类似的案件...... 安定重新点燃了纸烟,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看着把脑袋融入烟雾的安定,猫烨颇有些同情,安老爷的这碗公家饭,真不好吃呐! “猫小子,我知道这件案子有些棘手,但我希望你能继续配合,协同办案。”整支三炮台灰飞烟灭后,安定终于憋出了这么句话来。 猫烨面带着微笑,没有答复的意思。 安定继续说叨着,“如果只是普通的案件,哪怕是性质再恶劣、凶徒再丧心病狂,我相信凭我们办案人员的能力,一定会排除万难缉拿真凶......” “荒灵,这种根本无法解释的存在,这种如同邪魔般的东西,这种隐藏在历史中的鬼祟,该如何侦破又该如何法办?”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么为难,更不会请求你的协助......” “喂!干啥呢?” 安定停住了碎碎叨叨的话声,瞪眼瞅着猫烨。 好悠闲的二郎腿,好惬意的姿势,似坐似躺,比老太爷还老太爷,就差身旁再多位捶腿伺候的丫头。 猫烨睁开了半阖着的眼皮,“不好意思,昨夜受了伤,精神不在状态......” 安定深吞几口气,勉强克制住了飕飕窜头的青烟火苗。 “我问你,这件案子你帮不帮忙?” “不帮!” 好干脆的回答,咯噔都不带打一下的。 猫烨不是无脑大白菜,尽管偶尔会抽那么一下,但总体来说还行。 有道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更别说当官的上下两张口,坑你没商量。 说好听点叫协同办案,说白了,那叫当枪使。 再说了,他又不是公职人员,充其量只是个怀揣着小小梦想的小老百姓,没有义务更没有责任。 帮忙,那是情面,不帮,那叫本分,别以为还是大炎王朝那会儿,官老爷嘴皮一动,老百姓滚轱辘的跑。 “真的不帮?” “爷们的话,泼出的水,不帮。” “那好,你可以回去了。”意外的是,安定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气定神闲的挥了挥手。 安老爷又开始卖弄葫芦药了? 猫烨想不明白,但心里却无由来一阵不安。 “老安,没事吧?” “呵呵,没事。” 居然笑了,笑得还挺轻松...... 猫烨更加不安了起来。 “那我......真走了?” “去吧,对了,稍后我叫人把账单给你送去,记着还钱。” 账单? 还钱? 姥姥,又是这一套! “几个意思?”猫烨脸色顿时不自然了起来。 “昨夜你大闹楚城殓房,损毁公物无数,还破坏了里面的尸体......” 看着猫烨愈发阴郁的黑脸,安定笑得更灿烂了,“别急,只是一点米米钱而已,不多,打顶也就几千银币。” 几千银币还是米米钱? 猫烨心中,青青河边草,软软泥地中,万匹大马在奔腾,通通掉进大黑坑...... 是真坑! 第60章 债台高筑 已近七月的天气依旧是万里无云霞,阳光洒大地,热风乎乎水气腾,蒸笼里面洗热澡,除了太阳大,就是热热热。 这时候的猫烨,多希望下场不期而遇的大雨,浇一浇他全身的热气,也散一散他心头的躁火。 记得来的时候,心情那叫一个爽快,裹着大衣不嫌热,现在,光着身子都嫌热,简直像掉进了火山热海。 可恶的安定,十足霸道的安老爷,人老心思多,太极打得真够溜的,外柔内刚,堪称无敌。 再一次,猫烨体会到了老师傅的精髓,一坑还比一坑深。 深不见底。 当时他就火了,为毛这些损失要算在他的头上? 安老爷一招太极推手打了回来,绝对完美。 “殓房就你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公职人员,你不赔谁赔?当然,如果你能让作祟的妖孽伏法,让它们来赔也行。” 行你大爷! 猫烨咬紧铁牙,荒灵是人吗? 咋赔? 屠娘和猴子早已挫骨扬灰,就剩一堆渣,唯一带活气的...... 小野奴,大黄! 可对方是条狗,几千银币没有,几千狗毛绰绰有余,问题是,狗毛谁要? 唉...... 猫烨低头打声哀叹,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何况几千银币乎? 要不,找大黄理论一下,又或是,找小耗儿做点买卖? 希望老鼠洞够大,存货够多...... 猫烨顶着烈日无精打采的走在街道上,须臾,狂风四起,天边乌云滚滚来,轰隆一声吼,豆大的雨点打打打。 挺好,想啥来啥。 转眼,猫烨变成了落汤鸡,里外一身湿哒哒。 是凉快了不少,但心中的燥火非但没有减少,相反,更燥更火了。 看来,下雨也不能解决他心情的郁闷,只会徒增烦恼。 雨,越下越大,雾水蒙蒙,势如飞瀑。 猫烨坐在屋檐下方,呆呆的看着烟雨幽兰,一看就看了一整天。 晚间时分,雨势渐弱,但稀稀拉拉始终不见停,猫烨饿了,正打算出门捞口吃食,不料警卫小二却捎来了食物。 食物很简单,几个大洋芋,外加一盘小葱拌豆腐。 小葱拌豆腐...... 猫烨瘪瘪嘴,安老爷是让他把账算清楚,一清二白。 至于大洋芋...... 猫烨明白了,如果不能一清二白,那就去山沟沟种洋芋。 清闲的小日子要到头咯...... 留下一个大洋芋,猫烨稀里哗啦吃光了食物,葱白都不剩。 借着夜晚的黑,雨水的凉,猫烨出了门,走之前他检查了一下屋中的秘密储藏室,被褥衣物安然无恙,最后把堵洞的破柜再次放好,这才安心的出了门。 那位练体操的张老汉没有出现在熟悉的街道上,也许是因为烦人的雨天,也许是要照料花婶,没空忙生意。 猫烨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小东街十字巷,瓦檐下一蹲,点了根老刀,烟雾融入雨雾,青烟细雨,倒也有一番别致的景色。 守了整整一个晚上,耗儿也没出洞,猫烨有些纳闷,难道红眼耗儿跟张老汉一样,出门要看天气? 或者,有母耗子需要照顾? 今晚的买卖算是落汤了...... 早晨的天气还算不错,尽管阴霾,却无落雨,就是晨风些许凉意浓,吹在身上冷嗖嗖。 回家的路上,报童白眼点点,噘着嘴撒着丫子的嫌弃,小摊上的老板们也没有了以往热情的笑脸。 不赊账,不挂账,付现钱。 日子不要这么糟心。 家里也不安宁,尽管没有出现小二黑和大黄的影子,但破柜上的爪痕却十分显眼,还有柜角下的几滩液体。 大的那滩份量十足,尽管臊气但味道不浓,应该是小二黑的记号,至于小的那滩,寥寥几滴滴,看似不多,却腥臭冲鼻。 不用说,绝对是大黄的杰作,看来这家伙也把猫宅当成了自己的领地。 眼不见心不烦,猫烨抱出被褥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天色已黑,可依旧是雨天,似乎老天爷格外倾听了他昨日盼雨的心声,大大方方的下了个痛快。 警员小二又来了,脸色比昨晚难看,捎来的食物也变少了,就几个大洋芋。 猫烨的脸色也不好看,明明给了三天的期限,这才第二天就开始甩脸子,这不是催债,是催命! “猫小子,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百姓,咱能披肝沥胆浑不怕,如果人人像你这样,躲避怕事,宁可做缩头乌龟也不愿尽一份绵薄之力,家园何以是家园?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别让我看不起你!” 一通训斥,警卫挂着“我是爷们我光荣,你是娘们你可耻”的奕奕神采,不怕雨淋不怕湿鞋,咣咣着大步昂首离去。 猫烨眼角一抽,可恶的小二,站着说话不腰疼,招你惹你了? 诶? 我的大洋芋...... 看着手里捏碎的大洋芋,猫烨的心情简直不要太糟,晚饭少一个洋芋。 ...... 雨帘檐下,猫烨看着角落里的老鼠洞,人愁心更愁。 蹲了半个晚上的时间,红眼耗儿依旧没有出洞的迹象,即便他把捏碎的洋芋堆在了老鼠洞外,甚至还往洞里丢了一些,可对方却像入了定似的,不理不睬,不想不念。 猫烨摩挲着下巴,要不挖了老鼠洞再掀了老鼠窝? 不行,买卖不在仁义在,自己真要这么做的话,岂不成了黑心肝的奸商,比土匪还土匪。 猫家人可以偷奸耍滑,可以厚皮厚脸,但必须重情重义,昧着良心做事,要不得。 接着等吧...... 猫烨点燃了纸烟,看着雨雾听着雨声,思绪纷乱,解不开,理还愁。 明天就到了约定的期限,自己该如何答复? 安老爷的这盘棋下得真够精明,里外都是套,答应的话,入宫肯定是免不了的,太监也有可能,不答应的话,几千银币咋还? 别说卖血卖身,就是卖了心肝脾肺肾也不够。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几千银币可以把爷们硬气的铁骨碾成渣。 负债累累,债台高筑,日子不要这么苦。 压了压苦悲的情绪,猫烨细细盘算了起来...... 他是个有手艺在身的匠人,尽管做出的瓦猫从外观上来看有些不尽人意,但终归继承着猫家世世代代的精髓,神韵内敛,比那些光靠鲜亮外表蒙人的瓦猫强多了。 一个瓦猫少说可以卖十个银币,遇到油水足又懂行的买主,一两百也能卖,如果能在短期内找到一些好的买主,几千银币,毛毛雨而已...... 晃了晃头,猫烨打消了脑中的无稽之谈。 楚城这地方,有钱人是不少,懂行的有几个? 关键是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精,即便买主大方随和,但买主的婆娘呢? 前车之鉴,到这会儿他还心有余悸。 何况,瓦猫是那么好做的吗? 纯手工的制作工艺,从下料、沤泥、塑形、烧制等,哪一样不耗费匠人的精力和心血? 更不用说猫家的祖传手艺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工艺环节,正是因为这个特殊的环节,才使得猫家的瓦猫独树一帜、独傲群雄。 看来,靠手艺还债这条路恐怕行不通,起码短时间内是不可行的。 猫烨闷闷的抽了口烟,除了手艺之外,唯一值钱的就只有那座老宅...... 要不,卖了变现? 也不行,先不说臭老头的棺材板会不会掀,列祖列宗会不会托梦问候,自己住哪? 风餐露宿、浪迹街头的日子,想想都觉得苦悲,明明是个热爱生活的大好青年,却活生生把自己完美的塑造成了街头大侠,天当被地当床,百家饭菜吃在嘴...... 再说了,老宅的地段是不错,但也不值那么多钱,杯水车薪,这就是现实。 “可恶的安定,可恶的臭老头!” 蒙蒙细雨中,寂冷旮旯里,响起了猫烨惆怅的喊叫。 第61章 可怜的耗子 钱钱钱,命相连,有钱可摘星,无钱望大街...... 尽管猫烨不是第一次认识到金钱的重要性,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了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他绞尽脑汁思考着还债的法子,祖传手艺,老宅......甚至考虑到了贾医生的要求,但思来想去,还是无法填补债务上的大窟窿。 唉...... 心情就像腊月里的寒冬,漫天飞雪无尽头。 吱,吱! 红眼老鼠轻叫着终于从洞里探出了脑袋,这两天吓得它心惊胆跳,宁愿饿着肚皮也不敢越洞口一步,瞅瞅,小肚腩都瘪下去了一半。 就是那天晚上,全城百畜高歌,引来了那只凶煞的黑主子,它夹着万分小心蜷缩在洞里,战战兢兢的直到对方离去。 本以为厄运已走,谁知反转太快,后半夜黑主子又来了,还带来了一只跟班的田园黄。 可怜它的几个大兄弟,正在嬉闹玩耍着,稀里糊涂这顿撵,到现在都没回来...... 最可恶的是,黑主子临走前在它的洞口做了记号,跟班田园黄也点了几滴,气味老吓人,就像一只无形的黑手,紧紧扼住了它的脖子,恐怖而又压抑。 若非绵长的雨水冲淡了标记的气味,实在饥饿的红眼耗也不敢大着胆子出来找口吃食。 “小耗子,你终于来了。”欢快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憧憬。 红眼老鼠泪眼汪汪的抬着脑袋,不枉一场相识,这不是故人,而是知己,雪中送炭,不,雨中送大洋芋的知己。 “慢点吃,今晚的大洋芋管够。”猫烨笑着说道。 红眼老鼠抽搭一下,抱起洋芋啃啃啃,动作一点儿也不慢。 猫烨同情的摇了摇头,看把小家伙饿的,肚皮都饿成了面皮,好在洋芋够大,全部吃完的话,应该可以再次充盈起来。 看着红眼老鼠可劲儿的啃,猫烨摸出最后一支老刀,心情愉快的刚要点燃。 汪! 顺着胡同口,身影闪动,大黄飞窜而来。 猫烨眼角一激,小野奴,搞毛! 蹲着的身子一挺,抬脚将冲到近前的大黄一脚踢飞。 大黄来势迅猛去势更快,转眼间蹭着地面的积水一路水花飞溅,跐溜出了胡同口。 猫烨恨气的鼻哼一声,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别说一只小小的野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一样给跪。 “小耗子别怕,今儿个有我罩着你......” 转头看去,哟,好熟悉的身姿,红眼老鼠叼着嘴里的洋芋坨,前爪抬起,投降! 猫烨无语,没出息的家伙,至于这么怂蛋吗? 有小爷在这替你保驾护航,怕逑! 嗖! 暗芒疾驰,三颗石子飞驰过来。 猫烨手疾眼快,抬手将飞来的石子抓住,就在这时,小二黑从瓦头蹿了下来,一招气吞山河,直接把还在举爪投降着的红眼老鼠含在了嘴里。 “小二黑!” 怒吼声中,小家伙灵活的跳上房头,三蹦两蹦没了踪影,胡同口的大黄抖了抖身上的泥水,汪呜一声撒了丫子,只留下脸色发僵的猫烨杵地站老桩。 “很好,很好!”手中石子咔嚓成渣,猫烨怒极反笑。 小野奴,小二黑,一丘之貉是不,断人财路是吧? 今夜就算是掀了楚城,也要把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祸害剐剐剐! 蹭! 猫烨提气含胸跃上屋头,明亮的双眼破开夜色的浓郁,片刻间便锁定了活蹦乱跳在屋瓦间的小二黑。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人影浮动,身形疾闪,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猫烨已经追撵上了正在奔跑中的小二黑。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气运单掌,猫烨怒拍而下,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怒,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本来就冷风吹裤裆,人冷胯颤颤,现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即便是有着佛性的猫烨也能佛火燎天。 轰! 不知哪家屋瓦遭殃,房顶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上,小二黑飞驰而过,猫烨紧追在后,嗖嗖无影,窟窿下...... 女主人梦中惊醒,仰面看着头顶上的大窟窿,洞外小风呼呼,好一副夜深云黑雨水飘的景致。 好个屁! 是谁半夜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砸我家的房顶玩? 有天理没? 有公道没? 有...... “那口子,还睡呢?给老娘起来,喂.......” 抡巴掌就想扇醒身旁的睡货,下一刻,女主人傻了眼。 刚才落下的瓦片砸的真够扎实的,直接把那口子的大脑袋上砸出了三个小彩弹,红的,紫的和乌的。 “醒醒,我家那口子快醒醒!” 左摇右晃,男人的脑袋像个葫芦般晃悠悠,就是不醒,继续找周公弹珠珠...... 踏雪寻梅! 呜! 乌云盖雪! 呜,呜! 轰,轰轰...... 这通追,这通打,多户人家屋顶遭殃,可小二黑毛发未损,就是有点生气。 嘴里含着耗子,还要忙着逃跑,不能吐口水,更不能展现歌喉,最多呜上两声,简直不要太糟糕。 金瞳滴溜溜一转,小二黑对准下方正在狂奔的大黄一口吐出,可怜的耗子,黏着湿哒哒的口水飞了出去。 喵喵! 汪汪! 大黄多机灵,张嘴吐舌,卷住落下的耗子,轻轻含在了嘴里。 俩货配合得天衣无缝,却把猫烨看得有种吐血的感觉。 擦,那可是自己的生财鼠,一旦有个闪失,财路彻底被毁。 可恶的小二黑,该死的小野奴,还有那位奸滑的安老爷,三个捆一起,这叫绝配! 处境不妙呐,前有狮子大开口,后有断财小二黑,中间还夹着只藏头小野奴,这是赶尽杀绝的节奏吗? 呸呸呸! 稍有分神,终于自在了的小二黑放肆的喷起了口水,光喷口水还不够,小爪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打石子,把猫烨忙了个手足无措。 一波攻势过去,小二黑见好就收,蹿房过户,逃了个利索,猫烨无心理会,转身跳下房顶,追赶着卖力逃跑中的大黄。 噗! 汪汪! 喵喵! 眼看就要追上大黄,对方一口吐出耗子,小二黑张嘴接住,随即接着逃。 猫烨蹬墙上瓦,继续追,不大工夫,俩货重施故技,往返着玩接力赛,猫烨...... 懂了,这是拿自己当猴耍,丫的,要不要这么过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猫烨抬脚踢飞一片屋瓦,青光飞泄,带着嗖嗖的尾音打在了大黄的脑袋上。 扑通! 大黄狗头一歪,横着身子跐溜了出去,猫烨飞身落下,一口气冲到了近前,刚想掰开狗嘴,身后小二黑伸着爪子袭来。 乌云盖雪! 猫烨早有准备,一掌拍向地上的积水,顿时水花四溅,淋得小二黑落汤下鸡。 喵呜! 吼! 音啸雷动。 小二黑怒了,自己最爱惜的皮毛居然被污水弄脏,好可恶的大玩具,赏你一声吼。 ...... 小二黑走了,走得时候特别生气,边走边叫,比踩了尾巴还凶。 大黄也跑了,挺狼狈,一瘸一拐的跑,跑的时候还吐了狗血。 红眼老鼠终于获救,可怜的小家伙,依旧保持着投降的姿势,全身僵硬,双眼紧闭,嘴里还叼着那坨碎洋芋。 第62章 一路走好 “小耗子,醒醒,小耗子......” 捧着手里的红眼老鼠,轻唤中猫烨不忘用手指划动着小家伙的胸口。 好一会儿,红眼老鼠才顺过了这口气来,呆滞的眼神终于焕发出了一丝光彩。 簌簌...... 回神后第一件事就是忙着把嘴里的洋芋咽下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耗子为了口洋芋,不容易呐。 猫烨也不容易,驱狗赶猫救耗子,瞧把他折腾的,比打小怪都累。 好在付出的努力没白费,接下来就看能否应了那句话,梅花香自苦寒来,希望能闻个香...... 捧着耗子,猫烨打算先返回小东街十字巷,利用路上的时间尽快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之后还有正事要做。 红眼老鼠安逸的躺在猫烨的手中,不闹也不叫,宽厚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暖和的温度,这种感觉就像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甜美舒服。 这一刻,红眼老鼠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是一段多么温馨的时光,尽管结局是那么的悲伤...... 不知不觉中,一丝婆娑的雾水渐渐弥漫在了眼底,红眼老鼠抽搭一下,目光愈发亲切的看着眼前的猫烨。 和其他人类不同,这绝对是一个善良的好人,面对自己这般只配生活在阴沟里的卑贱物种,没有无情的欺压,没有刻薄的唾骂,没有厌恶的眼神。 尽管有时候凶巴巴,却施恩不忘报。 好人...... 享受着温暖的肉垫,红眼老鼠觉得有点困了,正准备怀揣着甜甜的憧憬美梦一会,耳旁却响起了猫烨的话声。 “我说,你还有亮晶晶的银片片吗?” 亮晶晶...... 银片片...... 施恩不忘报...... 红眼老鼠睁大了双眼看着猫烨,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就是上次我们交换过的东西。” 为了能表达得更准确一些,猫烨把兜兜里最后剩下的那枚银币拿出来,在老鼠眼前多晃了几下。 “看清楚,和我手上的银片片一样,还有吗?” 红眼老鼠...... 男银的心,骗人的精。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贪图自己平时用来锻炼的玩具。 失落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能让耗儿我多享受一下美丽的心情吗? 红眼老鼠鼓起腮帮,随后转过身去,拿自己的后脑勺做无声的抗议。 “额,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再聊。”猫烨悻悻地收起了银币。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唐突,可事情逼到了这个份上,能有什么办法? 碎雨稀疏,不大工夫雨势停了下来,久违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露出了淡淡的银霜,再次把昏暗的大地融入了她的怀抱。 踏着地上的水痕,猫烨徐徐前行着,动作不紧不慢,保持着匀称轻缓的节奏。 手掌里的耗子这会儿已经睡去,睡得还挺香,敞着肚皮,全身松软,和以往谨慎小心的模样一点儿也不搭调。 猫烨轻轻摆弄了一下对方的姿势,夜风太凉,吹了肚皮非拉稀不可。 “月光光,照大地,照在了我的后脑勺......” “红盖头,为谁留,哥哥我就要当新郎......” “哈哈哈!” 顺着寂冷的大街上,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歌难听,嗓子是破锣嗓,末了几声大笑,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猫烨摇了摇头,这谁啊? 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大街上一展歌喉,有病没病? 嗯? 这人...... 我去,练体操的张老汉! 看着披撒着月光渐渐而来的张老汉,猫烨一阵无语。 老汉的心情似乎不错,不仅亮嗓高歌,还边唱边跳,跳得那叫一个难看,跟软面条似的,抖落抖落能扭成一团。 一看就知道是酒喝多了的主,否则怎么可能跳出如此妖娆的姿态? 对于醉酒之人,猫烨一百个不愿搭理,即便是熟人,他也是如此,能避让的绝不理会。 喝酒醉,最为丑,古今如此。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猫老弟嘛,哈哈!” 不愧是练体操的老汉,眼力不是吹的,不等猫烨转身就看清了他的样子。 “张老汉,今儿个兴致挺高啊,生意也不做了,半夜逛街吊嗓子。”没能躲过的猫烨只好勉为其难的打了声招呼。 “不做了,今后都不用做了。”张老汉歪着身子摆手说道。 “发财了?”猫烨挺好奇,十年如一日的买卖说放就放,肯定有原因。 “花婶说我年纪大了,何况不是正行,只会招人厌,她让我以后跟着她养鸡。” 猫烨点点头,“养鸡不错,鸡生蛋蛋生鸡,买卖长久。” 张老汉喷着酒气靠了过来,“老弟,手里捏着啥宝贝,让我瞅瞅?” 猫烨不想给对方看,可对方这么说了...... “不是啥宝贝,就是一只......喂,别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老汉居然抢过红眼老鼠,还一把丢了出去。 可怜熟睡中的小耗子,前一刻还惬意的享受着美梦的温柔,下一刻乾坤颠倒,骨碌着身子飞了出去,扑通掉进了水汪汪、凉冰冰的阴沟里,转眼没了踪迹。 “老弟,玩啥不好,玩老鼠?这种嗜好要不得,真要不得。”张老汉醉红着老脸一本正经的说教着,根本不考虑对方的心情。 玩老鼠? 猫烨嘴角抽搐,玩你大爷的老鼠! 那是灵鼠,是小爷的生财鼠! 懒得理会醉酒的张老汉,猫烨蹲在阴沟旁目光四射,努力寻找着水波叠叠中的红眼老鼠。 “别找了,走,老汉请你喝酒去。”张老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生拉硬扯着就要走。 一扯,二拉,三拽,猫烨没动,倒把老汉累得吁吁喷酒气。 好一会儿,猫烨站了起来,转头看向张老汉,心中雷鸣加闪电。 若非是熟人,若非对方年纪大,若非是无心之举,他非把这个老疙瘩揍成面坨坨不可。 “别伤心了,老鼠而已,喜欢的话,赶明儿我送你一大筐,让你每天挨着个的玩,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玩新的。” 这话说的,猫烨的钢牙愈发痒痒。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花婶已经答应我了,过俩天就能成婚,哈哈哈!” 张老汉笑了个开心,幸福的神采洋溢在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仿若夏日里的灼阳,除了灿烂还是灿烂。 张老汉的世界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可猫烨的世界呢? 阴云密布,狂风呼啸。 “你要结婚了?”猫烨看着嘴角笑成瓢的张老汉问道。 “嘿嘿,老汉我打了一辈子光棍,如今终于修成正果,这就叫枯树逢晚春,夕阳无限好。” “恭喜恭喜,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老友结婚本来是件可喜可贺的喜事,但此刻猫烨的心情实在是不咋滴,祝福的贺词也只能这样了。 张老汉笑得更欢了,“借你吉言,等花婶的病好了,老汉我也尝尝老来得子的幸福。” 猫烨无语,真是个没羞没臊的老疙瘩,顺杆爬得真溜。 “别杵着了,今晚你一定要陪我喝酒,走。” 拉拉拽拽,猫烨跟着张老汉走了,临走时他目光不舍的看了眼阴沟。 小耗子,一路走好,有缘再见,无缘的话...... 我会多烧几个大洋芋给你的。 第63章 老头怼老头 清晨,猫烨迎着朝霞出了张老汉的家门。 晨风徐徐,带来了清新的气息,却无法吹散他满身的酒气。 其实,昨晚猫烨并没有喝多少酒,不是不想喝,而是张老汉实在霸道,一坛子老酒抱在怀里舍不得放,自斟自饮,自吹自擂。 一个晚上的时间,猫烨只讨到了三杯老酒,牛眼杯,却听了十屋子的醉话,还嗑了一大盘铁豆,牙都酥了。 醉酒的张老汉话匣子一开,我天,能从光腚落地吹到坟头野草。 看见没,天上牛在飞。 咋飞的? 被张老汉的嘴炮吹飞的...... 再后来,张老汉吐了,吐得哇哇的,猫烨心好,忙着上前照顾,这么的,沾了一身酒气和污气。 “唉......” 站在门外,猫烨惆怅一声,本想借酒消愁,谁知,愁更愁,心情能再糟糕点吗? 能,因为今天就是答复的日子,一想起安老爷那张嘚瑟的老脸,猫烨感觉自己就是再修炼十世的佛性,一样会烈火燎原。 转念,猫烨鼻哼一声,有道是欠债的是大爷,讨债的是孙子,自己要是赖账的话,安老爷能奈我何? 再一转念,刚刚冒出的火色顿时偃旗息鼓。 古语有云,不怕欠债的穷鸡,只怕讨债的英雄,安老爷是谁? 安保局的一把手,掌管整个楚城的治安联防,可谓是位高权重,大权在握。 自己呢? 充其量是个顽强的小强,生存能力是不错,但跟这么大的官比起来,其他不说,对方弹颗鼻屎都能把他打翻在地。 “唉......” 又一声叹息,猫烨打消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欠债的日子真不好过呐! “小伙子,你是不是叫猫烨?”隔着低矮的篱笆,传来了一位妇人的声音。 “你是?” 猫烨侧头看去,对面站着的是位粗布蓝衣的中年妇人,腰里系着围裙,头上扎着头巾,手里端着个簸箕。 “我叫花婶。”中年妇人自我介绍道。 原来这就是张老汉心心念念的花婶...... 猫烨不禁多打量了几眼,花婶长得还算富态,就是气色不太好,带着久病未愈的憔悴,但脸上却始终挂着和蔼的微笑。 “花婶你好,叫我小烨就行。”猫烨加重了语气,争取把自己的“烨”字发音准确。 “我听老张不止一次谈起过你,今天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 “咳。” 猫烨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尽管他觉得自己的样貌还算不错,可是头一次听外人夸赞,难免有些难为情。 “小烨,你怎么会从老张的屋子出来?”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那丝尴尬,花婶换了个话题问道。 猫烨倒是想说实话,什么张老汉醉酒耍大街,拿他的生财鼠打水漂,还非拉着他喝酒,到最后,小气吧啦的抱着酒坛自己过瘾,还把自家的老炕当成了英雄池,豪气的英雄了一把...... “张老汉说过两天就是你们大喜的日子,让我帮他谋划一下,争取把结婚当天布置得更喜庆点。”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个道理猫烨当然晓得,否则他绝对不会嘴下留情,非点破张老汉的糗事不可。 “老张真是......”花婶脸色一红。 “花婶,我还有事,你放心,大婚那天我一定来帮忙。” “多谢你了......人呢?” 谢意还没表达完,猫烨早溜了耗子,否则家长里短的一旦拉扯起来,肯定比王婆婆的裹脚布还长。 ...... 花婶和张老汉住的这一带是典型的贫民区,不像热闹的富人区,一大早就有小贩开始吆喝着做买卖,更没有报童满大街的叫卖报纸。 路是土路,水坑稀泥,坑坑洼洼,走在上面免不了满脚湿泥,稍有不注意,能绊你一个大跟头。 路的两旁,是低矮的篱笆和黄色土坯房,土墙上冒出的枯草稀稀拉拉,跟斑秃的脑门似的,风吹嗖嗖嗖。 屋顶没有瓦片,清一色的茅草,更别说什么瓦檐、瓦当,又或是镇宅纳福用的瓦猫这些高档品了。 猫烨相信,如果他把生意开在这,能亏到祖宗都吐血的地步。 尽管他现在的生意也不咋样...... 这会儿,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家家户户青烟缭绕,猫烨凑动鼻头,闻着木柴的香味,忽地,崩出了一个屁。 猫烨感到自己真太难了,明明小祖宗咕咕闹情绪,可就是止不住崩屁的冲动。 都怪张老汉,拿铁豆招待人,知道不,这玩意嗑着累牙,屁还多,只要放了一个,后面能跟出一大串。 忍都忍不住。 果然...... 一路崩鸣,猫烨憋着气的冲,好在路上人少,他奔跑的速度又快,等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一片水花加泥点。 ...... 安保局,局长办公室里,安定坐卧不宁,屁股上就像扎了针。 在他对面,四平八稳坐着一个精致的小老头,苍颜皓首,挺着身子坐直了,脑袋也只能刚刚露出桌边。 贾医生,楚大医院的一把手,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在楚城享负盛名,作为开刀验尸的法医,同样技艺精湛。 一张桌,俩老头,四目相对,半晌谁也没说话。 “咳。”轻咳一声,安定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老贾,抽烟?” “低档烟我不抽。” 一句话,安定递烟的动作微微一滞,转而拿出了一支正阳门。 贾医生的烟瘾不小,抽的也快,不一会儿,正阳门燃尽最后一丝火花灰飞烟灭。 “喝茶?” “低档茶我不喝。” “放心,这是正宗的贡茶,有钱都买不到。”安定把泡好的茶水恭敬的放在了桌前。 贾医生拿起茶杯,看了看茶色,又闻了闻茶香,这才勉为其难的轻嘬了一小口。 “这茶......如何?” “马马虎虎,不过......”贾医生看着手中的茶杯,“杯子太差,手感不好,掉价。” 安定老眉微挑,有心吐口心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他是堂堂的一局之表,也有委曲求全的时候。 “老贾,大清早来我这小庙,不知有何贵干?” “明知故问。”贾医生白了一眼,下巴抬得老高。 脾气真够冲的,放以往...... 安定磨了磨老牙,接着笑脸说道:“莫非是为了殓房的事?” “明知故问。” 同样还是四字成语,不带一点儿变化,不过语气却愈发尖锐了起来。 “这件事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嘛,殓房的损失纯属意外,何况那是为了办案,是为了维护楚城的治安......” 不等安定把话说完,贾医生动了动喉咙,随后张嘴就是一声“呸!” 沫子点点也就算了,关键是茶叶片片,安定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沾了口水,也挂了茶片片。 终于,酝酿已久的情绪爆发了。 啪! 安定大手拍木桌,“矮陀螺,你别给脸不要脸。” 安定火大,贾医生火也不小,捶着桌面吼了起来,“我呸你个老狐狸,毁了我的殓房,就送来巴掌宽的小纸条做解释,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鸭吼功怒怼鸡嗓门,震得办公室嗡嗡的,桌子承受着一锤一掌的威力默默流了泪,招谁惹谁了? 小拳拳不痛吗? 肉巴掌不疼吗? 桌爷爷疼! 第64章 诨号 办公室外,警卫站如松、立如钟,风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杂念不想。 作为安定的随身警卫员,这些年何等阵仗没见识过? 别说小小的拍桌子打板凳,就是老胳膊老腿的大动干戈他都见过,相比以前的老龙咆哮,如今这场面,毛毛雨而已。 窸窸窣窣...... 警卫眉头微皱,打从刚才开始,身旁就围满了竖着耳朵的伙计们,上到各队的队长警员,下到扫地打杂的小役,好些子个人。 表情倒是挺整齐,清一色的鸡贼加好奇,隔着门听了个嘿嘿嘿。 “苟老二,怎么又是你?” “额,刚好路过......” 蹲地的苟小财悻悻起身,本以为自己躲得还算隐蔽,谁知还是被眼尖的警卫逮了个正着。 “这是办案的安保局,不是你家后花园。”警卫严肃的提出了警告。 苟小财白眼一翻,“安保局又咋啦,一样是服务百姓的机构,我尿急进来上个茅房,有错吗?” 说完,不等警卫辩驳,推开身旁的几人后,骚气的一吹脑门上的两片瓦,尿遁去了。 “看门狗,等着,有朝一日二爷非让你穿小鞋不可......” 刚要解裤放水,苟小强一眼瞄中了蹲坑上的那位仁兄。 黑衣黑裤黑帽子...... 一身黑,蹲在坑上更是黑黑黑。 “猫小子?你怎么在这,借茅房来了?” 正在节骨眼上的猫烨不爽的抬起了脑袋,“你是......” “狗小二?” “狗小三?” “狗小汪?” 就见过一次面,又是个游手好闲的油油,猫烨才懒得花心思去记住对方。 苟小财嘴角一抽,缺德的坏心眼子,狗你妹! “我叫苟小财,是苟小强的弟弟,是安局长的干儿子,记住了。” “没记住。”回了一句,猫烨继续集中着自己的精神。 噼里啪啦,嘣! 这通宣泄,猫烨舒坦了,却把苟小财听得心里一阵草地泥浆奔野马。 “喂,就你这拉法,不怕把坑崩炸了?” 猫烨...... “我去,啥味儿?咋这么冲鼻!” “大爷的,豆屎味儿,你昨晚啃豆去了?” 猫烨...... “不说话代表你心虚,说,昨晚糟蹋了谁家的豆田?” 苟小财愈发来劲了,谁让刚才那声炸坑吓得他胯下一颤,滴了几滴黄点在鞋面上。 “小狗。”猫烨终于开了口。 “我不叫小狗!”苟小财怒容相向。 “吃肉吃鱼风吹倒,吃瓜吃豆满山跑,这个道理不懂吗?” “狗屁的道理,那叫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穷虱子一个。” “有手纸吗?”猫烨伸手问道。 苟小财无语,这人的心也忒大了吧? 没手纸你上哪门子的大号! “没有,接着蹲你的坑去,愿你蹲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哈哈!”苟小财放声大笑,心情这叫一个痛快。 “那就借你的报纸用用。” 报纸? 伸手一摸后兜,果然,刚才买的报纸没了影。 “不拿自取谓之盗也,喂,偷人家的报纸,你良心会痛不?” “不痛,挺爽的。”猫烨把用过的报纸一丢,心情愉快的出了茅房。 苟小财...... ...... 没等靠近办公室门口,猫烨便站住了,好多的人,小平头,三七分,大背头...... 踮脚的,翘首的,蹲墙的,贴耳的...... 简直不要太热闹。 刚才来的时候人也挺多,但绝对没有现在多,猫烨相信,办公室里的鸡鸭狂吼,能引来全局的人围观。 这会儿可把守门的警卫忙活坏了,呵斥、推搡、怒视,十八般武艺几乎使了个遍,却依旧挡不住大伙的热情,累得他脸红脖子粗。 猫烨寻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不自己也凑个热闹? 稍微往人群里靠了靠,下一刻,大伙的目光齐刷刷转了过来,微微迟愣了那么一下,忽地,发出了一片喧哗。 “这小子就是报纸上说的银魔吧?” “错不了,没看见他长着一头银发吗?” “怪不得戴着顶毡帽,以为这样就能欺瞒我们明亮的大眼睛吗?” ...... 目光点点,闲言碎碎,向来喜欢低调的猫烨,此刻无疑成为了瞩目的公众人物。 哐!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拉开,众人皆作鸟兽散,呼啦一下,风驰电掣。 “可恶的兔崽子们,大清早的不干活,把这当成菜市场了?都给老子滚犊子去!” 安定独有的公鸭嗓回荡在空荡的走廊中。 “哼,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一群乌合之众,当头的好得了吗?” 贾医生亮了亮特有的鸡嗓门,声音一点儿也不比安定的小。 安定张合着五爪,“矮陀螺,是不是筋骨松活了,想让我给你捏捏?” 贾医生摊开双手,“算了,就你这半吊子的水平,还没街边推拿的盲汉捏的好,一个分分钱就能搞定,保你全身松快,神清气爽。” 俩老头又怼上了,猫烨和警卫站在一边,晾了个十足。 正怼得热火朝天,贾医生往斜地里一瞟,顿时脸上怒色全消,绕过沫子点点的安定,直接来到了猫烨的近前。 “嘿嘿,小银魔,你啥时候来的?” 小银魔? 这绰号...... 还能更重口味点吗? 猫烨眉梢微挑,心情更差了,明明是俩老头在怼架,咋转眼就扯到自己身上来了,他就想问一句,你们吵架关我毛线事! “老疙瘩,我叫猫烨,不是银魔,跟小字也不沾边。”关于小字,猫烨必须郑重更正一下。 换做旁人敢称呼贾医生是老疙瘩的话,他非暴跳如雷不可,但在猫烨面前,他非但不气,反而像个笑面佛,笑眯乐嚯嚯。 “你年纪不大,江湖诨号银魔,不叫小银魔难道叫老银魔吗?” 不听还好,猫烨的巴掌不由自主抬了起来。 吃一堑长一智,贾医生赶紧往后一撤,摆着手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对了小银魔,就冲你这绰号,价格可以翻番,想通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可恶的老疙瘩......” 目送贾医生离开后,猫烨刚一转头,嚯,安定那张褶子脸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跟前。 “小银魔......哈哈哈!” 这顿笑,褶子都要笑成了梯田,泾渭分明。 “干爹,笑啥呢?捡到金元宝了?”苟小财晃着膀子路过,好奇的问了声。 “滚!” 一声呵斥,苟小财腿脚麻利的蹿,身后,猫烨跟着也想开溜。 “小银魔,没让你滚,给我回来!” 猫烨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声遁这法子看来不管用嘛。 苟小财...... 噗! 哈哈哈哈! “小子,诨号真响亮,婆娘的克星,姑娘的噩梦,江湖有你一号,非变天不可!” “大爷的,你敢打人?” “老子和你拼了!” “花花太岁拳!” “哎哟......” ...... “过瘾吗?” 办公室里,安定背着手看着站立的猫烨和苟小财,口气强硬,像教训两个做了错事的毛娃子。 猫烨和苟小财谁也没说话,各自偏着脑袋瞅着房间的一角。 “不是我说你们,多大的人了,为了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大打出手,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安老爷一张口,二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一百个不服一千个不忿。 安老爷,人老不是你的错,可你的老脸总不能不要吧? “啧啧,不服气?” “告诉你们,动手那是无能的表现,是软弱的懦夫,是可耻的行径。” “何谓爷们?” “成熟,理性,坚毅,宽宏......” “我就是你们的表率,就是你们的榜样......” “就像刚才,我和贾医生只动嘴没动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二人各自点头,诶诶,安老爷,请继续你的表演,我们看着呢。 “现在,你们握手言和,今后不准再私自斗殴,谁要再犯,老子让他蹲铁号子玩虼蚤!” ...... 第65章 责任 苟小财走了,走的时候挺不痛快,别看脸上堆着假惺惺的笑容,可动着的嘴巴却嘟嘟囔囔,天晓得在嘀咕着什么问候语。 猫烨没走,他倒是想走,可安老爷会干吗? 办公室里,二人隔桌坐着,安定悠闲地抽着烟,眼里带着隐晦的笑意瞅着对面的猫烨,跟丈母娘瞅姑爷似的,越看越满意。 猫烨也看着安定,不同的是,在他眼里没有丝毫的兴致,就像长工盯着地主,一百个不顺眼,一千个不高兴。 “猫小子,今儿个来是打算还钱呢还是......呵呵。”最后那声猥琐的奸笑,听得猫烨几乎炸毛。 “我没钱。” 猫烨说的是事实,对于家道中落,无亲无故的他来说,跟汪洋中的小舟一样,经不起任何的风浪。 “这么说,你答应我的条件了?” 安定手指敲击着桌面,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 “不。” 猫烨摇了摇头,“我还有手艺,如果你能再宽限一段日子,我可以卖艺还钱。” 卖艺还钱...... 安定嘴角一抽,这话听上去老别扭,感觉自己就像在逼良为娼,这不成了青楼的老鸨了嘛! “你说的手艺是......” “瓦猫,这是猫家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手艺,也是猫家立足于世的根本。” “我算过,一个瓦猫可以卖十枚银币,为了销量再打个七折,其中还包括安装、维护以及后期的保养......” “胡闹!”安定出声制止了猫烨的说辞。 “你把安保局当成你家卖货的堂口了?难道还要让我这个局长亲自指挥着一帮子藩警帮你吆喝着卖瓦猫不成?” 安定的声音高了八度,却没发现猫烨的眼睛忽地一亮。 “老安,你这个法子真不错,你看,安保局可是楚城的治安中心,一等一的权威机构,你又有那么多的手下,一旦展开宣传攻势,老百姓能不买账吗?” “只要我们合作,还债那是碎碎雨,这样,我七你三,不,我六你四,不出三年,保准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猫烨信心满满勾勒出来的憧憬,到了安定的脑海中...... “镇宅祈福哪家强?”光天化日下,安定撸着袖子敲锣高吼着。 “楚城猫家第一流!”一帮子藩警卖力叫喊起来。 “我们的瓦猫从下料,沤泥,塑型,烧制,全部都经过专业的匠人把关,没有次品,更没有崴货,放心买,大胆买!”安定再次振臂高呼。 “一代人的瓦猫,十代人的情怀!”藩警们齐声呐喊。 “我们的瓦猫卖多少钱?”一声锣响,安定问道。 “不要九块九,不要八块八,现在只要七块七!”藩警们喊道。 “不,不要七块七,现在我们只要七块银币!” “实惠老百姓,幸福千万家!” ...... 安定手捂额头,我天,画面要不要这么污! 可恶的猫崽子,没你的话,哪来的污? “小子,你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安定呡了口茶,打算用茶水的温润消消肚里的火苗子。 “切,原来是嫌钱少,不愧是老安,十足的地主老财,这样吧,五五分账,不能再少了。”猫烨耸了耸双肩,作出了最后的让步。 安定轻轻放下了茶杯,转而公鸭嗓咆哮而出,“去你大爷的五五分账,老子身为一局之长,操心的是百姓的疾苦,维护的是一方的治安,会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钻钱眼子里吗?” “不是蝇头小利,是牛头大财,包赚不吃亏。”猫烨指出了重点。 嗖,啪嚓! 本以为躲过一劫的茶杯最终还是吐着血的粉身碎骨。 “猫崽子,你拿老子当什么人了?” 安定怒拍桌面,桌子含泪无语,这才多大点工夫又挨揍,安老爷,忘了啥叫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不过,比茶杯好点,起码身子骨还健全...... 猫烨也不痛快,不答应就不答应,何必吹胡子瞪眼的。 “老安,人老讲究的是心平气和,安养修心,火大伤身更伤神,为了你好,我劝你......” 嗖,啪嚓! 又一茶杯粉身碎骨。 啪啪啪! 桌子再次挨揍...... 站门的警卫口打一声哀叹,果然,咱的安老爷又上火了。 不如中午弄点萝卜莲子猪舌汤,消气又降火,关键是味道好,自己也能一饱口福。 ...... “老安,我要是答应了帮你,有什么好处?” 吵过闹过后的景象大都是风平浪静,这会儿的办公室里也不例外。 安定刚要掐熄烟头,却发现烟灰缸不知何时被自己甩飞了出去,早已粉身碎骨,嗝屁在地,不得已,只能丢了烟头,又狠狠踩了两脚。 “好处就是你不用还债,还可以替百姓办事,从一个游手好闲的待业小青年,变成真正的热血男儿汉。” “有薪水不?一月多少钱?” “你没有编制,所以不能发放薪水。” “无偿劳动?可我总要养活自己不是......” “饿不死你,其他我不敢保证,但一天三顿大洋芋,管够。” “老安,你这是强人所难。”猫烨挥散了脑中转圈的大洋芋,语气开始发冷。 “总比你好,没干出点成绩就想搂草打兔子,要名还要利,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猫烨更不爽了,“盐庄二掌柜失踪案,郑屠户家的大辫子案......这些不算成绩吗?老安,说这话,良心会痛不?” 安定重重点了点头,“会痛,都是无辜的百姓,却遭此横祸,这只能说明我这个当局长的还不够用心,无法将犯罪防范于未然,良心深受谴责......” “那我呢?” “你?”安定故意拉长音调。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难道你认为替老百姓出力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吗?” “我......” “我什么我,是男人就别吞吞吐吐,别忘了,你是猫家人,猫家族谱上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猫烨瞪大双眼,似乎有些看不懂对面坐着的这位安老爷了。 “我告诉你,护族在疆,保家卫国,血脉于土,义不容辞!”安定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 “你什么你,身为猫家后裔,不想着发奋进取,而是成天得过且过,你对得起你过世的爷爷吗?对得起列为猫家祖先吗?对得起这片生你养你的故土吗?” “妖魔乱世,护族必出,猫烨,此刻正值鬼祟作乱的时候,你说你还有什么理由苟且偷生,颓废自我?” “可惜了猫老哥,将一身能耐尽数传授给你,为的就是想让你重振雄风,再塑猫家的荣誉,可你呢?一口一个好处,一口一个推脱,你说,你对得起谁?” ...... 这顿训,口水能成雾。 猫烨低着脑袋细细听着,既没有辩驳的意思,也没有不耐烦的反应。 在他的记忆中,自从猫天祖自甘堕落后,再没人跟他说过什么仁义道德,更没有人指责过他的行为,今儿个头一遭,猫烨又找回了熟悉的味道。 好怀念的感觉...... 只是,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吗? 猫匠,护族...... 猫烨摇了摇头,果然,血脉的继承始终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安定,这位掌管楚城治安的一把手,现在就像上天安排的引路人,一套太极真功,柔中带刚,刚柔并济,不断鞭策和激励着他,试图破开他心中的迷茫,重归正途。 也许...... 命,水火不容,必有一战。 运,逆水寒风,必有一争。 猫烨似乎有了答案...... 第66章 俸禄 “老安,猫家祖训你是从哪知道的?”猫烨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安定点燃一根纸烟,袅袅青烟中他长长的愁叹了一声。 “是你爷爷告诉我的。” “你们的关系似乎不错......” 猫烨熟知爷爷的秉性,除非交心的朋友,否则绝不会吐露半句真话。 “他曾经救过我的性命。”说话间,安定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缅怀,一丝敬重和一丝惆怅。 “那你还这么对待他的孙子?” 一句话,把正沉浸在回忆中的安老爷狠狠拉了回来。 猫烨振振有词的说道:“都说点水恩涌泉报,你倒好,黑水污水的浇,为了让我答应帮你做事,下套,利诱,威逼......能挖的坑绝不含糊,老安,我没说错吧?” 安定眨眨眼,好个猫崽子,脑袋瓜真够贼的,逮着一丁点儿的机会都能反咬一口。 敢情,刚才掏心窝子的话全当肉包子打狗了? “放心,既然你把猫家族谱上的祖训都搬了出来,我要是还不答应的话,那些先祖一人一把鬼火,我能烧成渣。” 有了这句话,安定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舒坦,但有一样,说话利索点会死啊? 年纪大,经不起折腾,万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心脏突然罢工了...... 安定晃了晃脑袋,想啥呢,自己咒自己短命哇! ......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办公室大门紧闭,谁也不让进,谁敢进的话,鸭嗓加白眼的撵。 守门的警卫打了个哈欠,反正现在也没他啥事,不如养养神,不过没闭眼,而是睁着眼打起了瞌睡。 这是多年来练就的特殊本领,就那双炯炯的大眼睛,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 “哈哈哈,好小子,有你这句话,今儿个的午饭我包了,小二!” 一声呼唤,警卫顿时精神抖擞的推开房门,立正敬礼,“报告!” 安定...... 猫烨...... 一个也没出声,而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警卫一阵心慌,咋回事? 莫非露了什么马脚? “小二,衣领上的口水哪来的?”安定习惯的用指节敲响了桌面。 “小二,眼角的眼屎能擦干净不?”猫烨翘着腿说道。 警卫心苦,安定也就算了,人老眼尖,又是知根知底的老长官,他那点花花肠子根本不够瞧,问题是...... 可恶的猫崽子,人贼眼更贼,少说一句话会掉块肉吗? “给我去操场上跑三十圈!”安定来了脾气,敢在自个儿的眼皮底下偷奸耍滑,这不是皮痒,是皮贱。 “老安,罚归罚,别忘了午饭。”猫烨重点强调着。 安定点点头,“先把午饭买来,之后再跑。” 警卫...... 今儿个绝对不是风和日丽的好日子,而是欲哭无泪的苦难日。 ...... 猫烨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警卫还没跑完操场,正累得吁吁带喘,白冒汗蹭蹭冒头。 呼! 猫烨懒散的吐出了嘴里的烟雾,随后一弹烟头唤了声,“小二,别跑了。” 警卫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我找你有事。” “有事等我跑完了再说。”警卫扭头就跑。 “老安吩咐的。” 警卫不跑了,乖乖的又走了回来,安局长的吩咐,就是天大的事也要往旁边挪挪。 “嗝!” 还没说话,猫烨先打了个饱嗝,都怪刚才那顿午饭太过丰盛,小祖宗可劲儿的往里塞,管都管不住,这么的,吃得有点撑。 警卫...... 我挨饿罚跑,你小子胡吃海喝享清福,天理何在? “小二,伙食堂在哪?” “我不叫小二!”警卫发出了郑重的抗议。 “矫情,带我去你们的伙食堂。” 警卫喷口热气,“怎么,刚才那顿午饭还填不饱你的肚皮,把主意打到伙食堂了?” 猫烨嘿嘿一笑,“哪能呢,我是奉了老安的命令,去伙食堂领我这月的俸禄。” 去伙食堂领俸禄? 警卫睁着大眼,一百个看不明白。 猫烨又是一笑,小爷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到。 ...... 伙食堂里,猫烨东看看西瞅瞅,不多时,绕到了后面的伙房,这会儿伙房里的大师傅还没下班,正忙活着收拾碗筷盘碟。 警卫跟在后面目光烁烁,他要看看这位小男银究竟想搞什么鬼? “哟,小二!刚才不是打过饭了吗,怎么,没吃饱,又来打饭了?” 说话的是一位体态臃肿的大胖子,戴着白色的厨帽,三角小眼两撇小胡。 唐师傅,伙食堂的主厨,所有关于伙房的事都归他管。 “唐师傅,这位是猫烨,奉了安局长的命令到这领取俸禄。”警卫懒得扯其他事,直接切入正题。 唐师傅一听就愣在了当场,其他几个大师傅也凑了过来,看猴子似的看着猫烨。 “我说,这人就是闹得满城风雨的小银魔?” “错不了,听说有他在的地方不是乌烟就是瘴气,早上那会儿,安局的办公室就被他闹得鸡飞狗跳墙,可热闹了。” 叽叽喳喳,碎语叨叨...... 猫烨满不在乎,目光无视这些个嚼舌头的大胖子,直接开始搜索起了四周。 “小兄弟。”回过神的唐师傅开了口,“这里是安保局的伙房,不是发薪水的部门,到这儿领俸禄,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身后的大师傅们频频点头,警卫也抱着手不说话,都等着猫烨接下来的表演。 猫烨从容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晃了晃说道:“看清楚,这是安局长亲自批的公文。” 唐师傅把公文拿在手中仔细看了起来...... “特令。” 这是公文的开头。 “现任猫烨作为安保局的特殊顾问,报酬,每月到伙食堂领取五十斤大洋芋......” 公文到这便没了,看边角的切面,像是被人撕开一样,撕得还挺整齐。 “公文的后半截呢?”唐师傅抖落着手中的公文问道。 “在我这。” 猫烨从兜里掏出了剩下的半截公文,“刚才有点小小的激动,所以嘛,嘿嘿......” 唐师傅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安定的大名,还印着安保局的大章,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小兄弟,不对啊,接口怎么对不上呢?”唐师傅把两张公文合拢在一起,明显有着细微的差距。 “都说了刚才有点小小的激动,不过不影响公文的真实性,不信的话,你可以当面去问老安。”猫烨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让人无法辩驳。 “好吧。”唐师傅点点头,“你们去拿五十斤大洋芋给小兄弟。” “等等。”猫烨出声喊道。 “除了五十斤大洋芋,还有三扇腊排骨,五个后肘子,二十斤油,三十斤大米,一袋白面,辣椒,老姜,大头蒜......” 这通说,伙房的大师傅们...... 我去,这是领俸禄吗? 抄家吧! 第67章 大丰收 “每月的俸禄就这么多,好了,现在你们可以给我准备了。” 说完,猫烨故作委屈的叹口气,“如今讨点生活真不容易,美其名曰什么特殊顾问,却入不了编制,不给发钱,拿些大洋芋白头蒜充数,真没天理。” 大洋芋? 白头蒜? 一旁的大师傅们看着清单上的肉嘎嘎、肥蹄蹄、腊排排,气得好悬要吐血。 丫的,这小子摆明了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拿这么多的食物还嫌不够,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怕撑死你! 小白脸子,没好心眼! “小兄弟,公文上只提到了五十斤大洋芋,其他东西并没有说......” 唐师傅疑惑的问道,要知道猫烨拿的这些东西,别说一个人,就是喂饱五个人也绰绰有余。 猫烨不以为然的一笑,“公文的中间部分不知道被我塞哪了,你要是不信的话,亲自去找老安谈谈如何?” 一句话,唐师傅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找安局? 亲自谈? 算了,安老爷人忙事多,脾气铮铮的,堪比火链天雷,崩一声能带出一片火花,谁敢触那火头? 为了一点儿伙食的小问题去烦安老爷的心,真嫌自己活得不够精彩,想添点彩头才舒服吗? 唐师傅哑了火,警卫也没吭声,杵地在一旁看着,剩下那些大师傅可忙坏了,分配食物,装车,清点...... 忙得后脚跟不着地,活脱一只只肥嚯嚯的公耗子。 猫烨笑着抽起了烟,还不忘给唐师傅递了一根,至于其他人,他没给,尽管背着的小包里装满了存货,不仅有烟,还有茶,老酒都放了三瓶,可持家这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勤俭节约不能忘。 不大工夫,满满一车的食物装好了,看把大师傅们累的,老牛喘粗气,脸蛋刷刷泛白,汗珠子能成瀑。 “小兄弟,东西装好了,你......瞅啥呢?”唐师傅好奇的看着旧铁柜前的猫烨问道。 “唐师傅,这里怎么放着这么大的一个铁柜?” 站在两米多高的铁柜前,猫烨用手敲了敲,声音嗡嗡的,又闷又沉,伸手抓住门把,嚯!没点力气还真难打开。 嘎吱吱! 铁门被打开,猫烨往里看了看,空间够大的,塞俩活人都嫌宽敞。 “这东西听说以前是哪个财主的保险柜,后来落了难就丢这了,不过锁芯已经坏了,没人修的好,索性放我们这当了储物柜。” “既然是储物柜,怎么会空着呢?”猫烨又问道。 唐师傅摇摇头,“东西是挺好,结实耐磨,储藏食物也不错,问题是太重了,光是那扇铁门,没把子力气谁能打得开?” 猫烨满意的点点头,“柜子挺大,又占地方,你们要是不用的话,不如给我如何?” “你......”不仅唐师傅瞪大了眼珠,其他人同样如此。 “对啊。”猫烨又点了点头。 “你要它做什么?” “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猫烨才不会说自个儿家遭了贼,还是赖皮贼,没点牢固的大柜,根本防范不了贼货的黑爪子。 “这......”唐师傅犯了难。 “虽说大铁柜我们用不着,可毕竟是公家的东西,万一追究起来......” 猫烨把脸一板,“我可是老安专门请来的顾问,身份特殊,难倒要你们一个用不上的废品还需要请示老安专门批个条子?” “额,这倒不用,你喜欢的话,拿去用好了。” 以往唐师傅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关键是猫烨拿着身份的特殊以及一口一个老安来压他。 这叫拿着鸡毛当令箭,能咋办? 顺着办呗! “装车!” 猫烨大手一挥,大师傅们想死的心都有,那可是实打实的生铁大柜,就凭他们一身白斩肉,指不定谁奈何得了谁。 当头的一句话,累死光脚的一群汉。 嘿呦,嘿呦,流着汗的搬。 嚯嘻,嚯嘻,喷着气的挪。 总算,在板车抗议的嘎吱声中,大铁柜哐哐上了车。 “小兄弟?”唐师傅转头一看,不知何时,猫烨蹲在了后院的鸡舍前,对着惊慌失措的老母鸡们嘿嘿一个劲儿的发笑。 调戏老母鸡...... 这小子,脑子没问题吧? “唐师傅,我看鸡舍里的鸡挺多的,不如送我几只?”猫烨没脸没皮的直接索要起来。 唐师傅抖着脸上的白肉,见过不害臊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真把伙房当自个儿家的灶房了? 见唐师傅不理也不哼,猫烨眉梢微微一挑,“莫非要我找老安批条?” 唐师傅就怕这话,当即咯噔都不打一下便同意了。 “捉鸡,记住,要能下蛋的肥母鸡,瘦的不要,还有那只嚣张的大公鸡,对,就是它,从刚才开始就贼精精的盯着我......” 一声令下,大师傅们顾不上擦汗,撸袖冲进鸡窝,这通捉,这通抓,鸡毛满天飞,鸡窝遭殃。 “唐师傅,你这还养着小猪崽?送我两只如何?”猫烨笑了个灿烂。 唐师傅深吸一口气,随后也豪气了一把,“可以。” 捉鸡的大师傅们转战猪圈,泥浆飞溅,惨叫惊人。 “哟,还有大白鹅......” “拿去!” 按猪的大师傅们...... “好新鲜的肥鱼!” 掐着鹅脖的大师傅们...... ...... 终于,猫烨不折腾了,不是他发了善心,而是真没什么好拿的了,这才乐呵呵的看着满满两车的物资,心花怒放。 大丰收,完美! 不过,问题也来了,自己就一人,如何同时拉动两个大板车? 一偏头,伙房的大师傅们飕飕狂奔,转眼无影无踪,跑得最快的就属那位唐师傅,也不知道是不是练过什么功夫,白斩肉一抖,一路绝尘。 “果然是高手......” 猫烨嘀咕一声,随后把目光投向了寸地未挪的警卫身上。 “嘿嘿,小二!” “别指望我帮你拉车。”警卫不傻,一眼就能看出满脸挂笑的猫烨在想着什么。 “老安可说了,只要你肯帮我拉车,剩下的惩罚就不用做了。” 警卫把手一抱,“免了,我已经跑了二十九圈,就差最后一圈。” “是嘛,可老安又说了,如果你不拉车的话,再跑三十圈。” “哼,你小子满嘴油腔滑调,我才不信呢。” “真不信?” “信你个鬼!”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问老安,走吧。” “我......”刚才还挺着胸膛的警卫,这会儿彻底瘪塌塌。 不是他相信猫烨,而是真不敢见安老爷哇! ...... 午后的烈日能灼心,夏日的热风似火炉。 楚城的大街上热气腾腾,活脱个大蒸笼,闲人回避,游子回家,只有那苦巴巴的劳命人,才会踩着热气顶着烈日忙忙忙。 嘎吱,嘎吱! 猫烨在前警卫在后,一人拉着辆板车,带着均匀的节奏一步一脚向前行。 相比起猫烨脸上绽放的笑容,警卫的脸色好比寒夜里的乌云,阴沉沉,冷嗖嗖。 当牛当马使唤也就算了,为毛自己要拉着死沉死沉的大铁柜,大铁柜上还绑着鸡,鹅和猪崽...... 咯一声,嘎一声,嚯一声,外加车轱辘的嘎吱声,对了,还有街道两旁的人言簌簌,嬉笑哈哈。 警卫把脑袋低得更沉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可恶的猫烨,不如在操场上甩大步,挥洒汗水,奔放青春。 第68章 家宅不宁 猫家老宅外,警卫感觉自己软得像面条,身体几乎被掏空。 “小二,你的身体素质不行啊,今后要多锻炼锻炼,否则安老爷都会嫌弃你。”猫烨边往家里搬东西边说着。 警卫这个气,自己跑了二十九圈大操场,又拉着这么沉的大铁柜走街串巷,别说是人,就是头生牛都能累趴在地。 没句安慰人的话,还风言风语的埋汰,做人要不要这么可恶? “别歇着了,赶紧把柜子搬进来。” 一句话,警卫舔了舔自己的大白牙,啃肉的心都有。 “猫小子,别开玩笑了,这么大的生铁柜,不喊几个力大的帮手根本抬不动。” “是吗?” 猫烨转身走了出来,目光打量几眼后,双臂抱住铁柜,丹田一较劲,“起!” 两米多高的大铁柜轻松离地,随即面不改色气不多喘,扛着铁柜进了院子,一旁的警卫...... 直接看傻在了原地。 这还是人吗? 真牲口一个! 猫烨偷眼一笑,井底之蛙,这就傻啦? 见过会玩抓举的耗子吗?那家伙才是真正的撸铁高手,你要是见了,非魔怔了不可。 ...... 警卫耷拉着脑袋走了,走得似乎有些委屈,也有些消沉,即便猫烨热情的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他都没有搭理。 猫烨摩挲着下巴,莫非是因为刚才的事受到了刺激? 这家伙的自尊心...... 有点强呐!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不够,没脸没皮把肚撑,话糙理正。 人生就像一条坎坷的道路,磕磕碰碰多了去了,想要走得稳,多磨炼吧! 磨成厚脸皮...... 送走了警卫,猫烨转身看着摆在堂屋里的生铁大柜,不由得一笑,笑得贼开心。 小二黑是吧,小野奴是不? 这回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尖牙利爪厉害,还是我的大铁柜结实? ...... “说,这是怎么回事?”办公室里,安定一手晃着清单一手拍着桌子鸭嗓吼叫。 对面,唐师傅和警卫低着脑袋,一个也没吭声。 都是多年的老熟人,安老爷的脾气,他们懂,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最好保持沉默是金的态度,否则一丁点儿火花子,都能引发可怕的大爆炸。 “小二,再去跑三十圈操场,少一圈,老子瘸你的腿。” “老唐,亏空的物资你和伙房的大师傅们均摊,少一片葱皮,这月没饷钱!” 三声五响,唐师傅和警卫苦巴着脸出了办公室,心情糟糕到了谷底。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招谁惹谁了? 惹来这么一身骚,不仅骚,还臭,臭烘烘的臭。 二人真不想说,你一个大局长,自个儿眼拙被人耍,认怂也就算了,可为毛牛气撒在马身上,拿屎盆子往俺们的脑袋上扣。 亏心不? 还有那个可恶的猫崽子,不愧是银魔,男银的银,魔鬼的魔,到哪哪遭殃。 ...... 阿嚏! 喷嚏声中,猫烨揉了揉眼睛醒了。 打从下午那会儿开始,喷嚏就时有时无,睡个午觉都不得安生,莫非是受寒了? 看了看屋外的天色,霞云朵朵,余晖未殁,离着太阳老爹准备休息的时间不多了。 揉了揉鼻子,猫烨懒洋洋的从拼接木板上起了身,几下收拾好了床铺,便兴冲冲的走向了院子。 今天可是个大丰收的好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有鱼有肉有鸡鹅,怎么的也要做顿丰盛的晚餐犒劳一下自个儿。 尽管手艺不咋滴,但架不住心中的热情,猫烨堆着满脸的笑容来到院中,下一刻,笑容僵硬...... 呼啦! 叽叽喳喳! 满院野鸟惊慌飞,一地毛毛和渣渣,热闹得不要不要的。 最气人的就是那几只大白鸽,毛白肉肥,小眼神飕飕的,爆发着千万个不满和不忿,走的时候还不忘狠拉几泡鸟屎,稀拉拉,白花花,点缀着它们最喜爱的鸟园子。 “野毛畜生,下回让你们有来无回!” 猫烨生气的挥动着拳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院子里安装一些捕鸟器,免得被一群飞禽看扁了。 来到井边,拿起印有“安保局伙房”几个红字的铁桶打了点井水,往桶里一看,泡散了的鸟屎,再看看一旁印有红字的铁瓢,瓢里有晒干的鸟屎,铁瓢旁的铁盆...... 盆里的肥鱼生无可恋的漂在水面上,基本上没了鲜活气,瞪着眼珠翻着肚皮,有一口没一口的吐泡泡,肚皮上的斑斑鸟屎最为显眼。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猫烨觉得,单单几个捕鸟器不足以解决问题,想要从根本上绝了鸟患,最起码要有一张捕鸟网,超级大的那种,争取一次收拾干净,永绝后患。 说干就干,猫烨返身回了屋,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张不知何年何月的旧渔网,三下五除二,做成了一张简易的捕鸟网。 窸窸窣窣这顿忙...... 当太阳老爹打着哈欠翻下了山头,月亮婆婆咧嘴笑着召唤夜色的时候,猫烨满意的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终于忙活完了。 接下来,生火做饭填肚皮。 又是一顿忙活,猫烨顶着一身浓烟出了灶房,正准备去拿那条肥鱼...... “我去,鱼呢?” 盆里水色浑浊,还带着一丝丝的波纹,猫烨抓了抓头,难道肥鱼自个儿溜了? 可溜到哪里去了? 盆下没有,地上也没有,井里...... 不可能,一条半死不得活的肥鱼,即便是回光返照,也不会夸张到鱼跃龙门,一蹦子跳进两米开外的水井里面。 嗖! 肥鱼临空,啪嗒落地,清脆的声响惊动了还在思索中的猫烨,回头一看,好惨的肥鱼,刚才是半死不得活,现在是活着不如死了好。 果然,带着满身疮痍的肥鱼最后憋屈的看了眼夜的黑沉,便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彻底鱼跃龙门去了。 喵喵! 噗噗! 夜下瓦头,小二黑嫌弃的将嘴里的那块鱼肉吐了出来,不偏不倚,落在了肥鱼的眼珠上。 猫烨眉梢挑起,心中荒野泥地奔野马。 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肥鱼,没等尝个鲜,就这么被白白糟蹋了。 糟蹋也就算了,嫌弃是几个意思? 好个嘴刁的小二黑,可恶,可恨! 没等行动,身后好一阵嘈杂,猫烨再次回头,这回不仅是荒野泥地奔野马,前面再加一片大草甸。 好个黄毛小野奴,秃头贼眼大白牙,正咬着一只大白鹅在鸟网里打滚撒泼。 敢情自己费七又八力弄好的鸟网,成了大黄嬉戏的玩乐场。 瞬间,猫烨便有了主意,瓦头太高,小家伙太灵活,不如抓狗拔毛砸狗牙! 打! 猫烨冲了过去,吓得大黄浑身抖,撒腿就想逃,可身上缠着鸟网,挣不脱,甩不开,只好就地滚葫芦。 喔喔,咯咯! 眼看就要逮住大黄,院落里又是一阵吵闹,猫烨眼角一瞥,顿时佛火冲天。 鸡笼里的肉鸡彻底遭殃,被小二黑一爪一个拍,就连那只雄赳赳的大公鸡也不例外,出嘴的机会都没有,便趴地休息去了。 救鸡还是救鹅? 迟愣这么一下,大黄裹着鸟网叼着白鹅钻进了墙角的狗洞,小二黑觉得意犹未尽,肉鸡太弱不好玩,不如玩猪笼里的小猪崽。 转眼,猫家老院一片狼藉,肥鱼死了,肉鸡躺地,猪崽嘶吼,就剩一只大白鹅,扇呼着翅膀四处乱窜...... 第69章 意外 天亮的时候,猫烨有气无力的回了老宅,一晚上这个闹,闹得他心火能燎原。 追大黄,小二黑闹腾,撵黑猫,大黄偷袭,好好的一个猫宅,鸟毛,鸡毛,鹅毛,猪毛...... 还有一地屎。 死肥鱼没了踪影,应该是被下黑嘴的大黄捡了便宜。 大白鹅也少了一只,不用说,大黄的杰作。 猪崽好点,就是身上的口子有点多,至于那几只肉鸡...... 不,那是秃毛鸡,不管公的母的,全身那叫一个光,躲在鸡窝里瑟瑟和抖抖。 猫烨无法想象,小二黑是怎样的心灵手巧,硬是把鸡毛祸害了个干干净净。 灶房里的白饭烧糊了,肉汤也烧干了,当猫烨吃着糊饭啃着焦肉黑骨,他有种想当屠夫的冲动。 专杀野毛畜生和飞禽。 心累,猫烨觉得自己真是太累了。 除了猫狗野鸟外,心累的还有那只红眼老鼠。 昨晚经过小东街十字巷的时候,他特意拜访了一下,但了无音讯。 莫非,真被淹死了不成? 那可是他的鼠来宝,世上独一无二,本指望着能赚点外快,不说靠着对方大富大贵,起码,改善点小日子应该不成问题,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一场空。 猫烨在想,自己的气运不好,也许跟自己的姓氏有关,空猫猫的猫,怪不得啥都没有呢。 ...... 收拾之后,猫烨仔细清点了一下东西,大鹅一只,猪崽两头,鸡...... 又从生铁大柜里拿出了一些粮油腌肉,归拢在了板车上,猫烨拉着车出了门。 其实,他这人并不贪心也不冷漠,就是情况有些特殊,譬如打小受到了猫天祖的熏陶,譬如他的一头银发,譬如昨儿个受了安老爷的刺激...... 可以这么说,昨天的大丰收里面,有一部分是为了张罗张老汉的婚事而准备的,若非小二黑和小野奴的捣乱,备下的礼物应该会更丰富一些。 花婶会养鸡,自然会养大鹅,小猪也不例外,有了这些东西,夫妻二人齐心协力,生活也算有了依靠。 至于花婶,尽管只见过一面,但对方脸上带着的微笑,慈祥温柔,隐约给他一种亲切的温暖。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似乎能触动他心底某些陌生而又渴望拥有的东西...... 猫烨很在意这种感觉,也很珍惜这份感受。 张老汉的话,是他在楚城交的第一位朋友,要说品性,有时候挺恶劣,但有时候又挺心细,会照顾人,也是个话痨...... 别看猫烨大多时候小气吧啦,但对待朋友却很真诚,否则会准备这么多的礼物? 嘎吱,嘎吱...... 车轮撵在青石板上,发出了沉重难听的声响。 猫烨开心的拉着车,在行人异样的眼神中前行着,只要穿过了前面的街口,离着张老汉的家也就不远了。 他很期待对方惊喜的笑容,甭说,一定会乐得合不拢的嘴巴,如无意外,可以同时塞下三个大鸡蛋。 “嘿嘿,今天非多喝几杯老酒不可,张老汉,你要是再敢拿牛眼杯铁豆子打发我,小猪的不给,肉鸡的下锅!” 嘎吱,嘎吱...... 一路想着,猫烨渐渐来到了街口,抬头一看,好些子个人围聚在一起,把街口堵了个严实。 围着的人群不时发出了嘈杂的声音,其中还有人吼着高八度的嗓音,骂骂咧咧个不停。 “发生啥事了?”猫烨微微皱眉。 本不想多事,奈何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想要穿过街口,只有钻进人群破开道口子。 “各位,劳驾让让,别挡着道。”猫烨边喊边拉着板车挤了进去。 “哎哟,这谁?不长眼啊!” “娘哦,我的老脚!” “喂,你小子故意的吧?” ...... 猫烨双耳不闻,专心挤人开道,不大工夫,总算挤到了人群的中央,刚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入眼的一幕却令他瞪大了双眼。 前面的空地上站着一人坐着一人,站的那位,一手叉腰,一手拎着对方的衣领,红脸粗脖,张嘴问候语,闭嘴晃拳头,头上俩片瓦一起一落,耀武扬威的模样比斗鸡还斗鸡。 对比起男子的凶悍,坐着的老者蔫头耷脑,默默不语,身子一动也不动。 “苟小财?” “张老汉!” 猫烨上前一把推开火气十足的苟小财,转而想要搀扶起呆坐在地的张老汉,可是当他碰触到对方双手的时候...... 冰凉如水,不仅双手寒冷,整个人的神情也十分古怪,面色木讷,双眼空洞,就像一具失去了生机的傀儡。 “猫小子,找茬是不?新仇旧账,今儿个二爷......” 看清来人后的苟小财如同吞了火药,嗷地一声就冲了上来,下一刻,没声了...... 猫烨抬手捏住他的脖子,随后转过脑袋声音发冷的问道:“说,你为什么要欺负张老汉?” 苟小财想挣扎,可发现猫烨的力气贼大,捏得他喉丸酸痛发麻。 “撒手,否则我动真格的了!” “想死的话,你动一下试试?”猫烨眼眉倒竖,眼中杀气迸发。 “你......” 苟小财滴溜了两下眼珠,人情世故他见得多了,显然,此刻的猫烨是真急了眼。 好汉不吃眼前亏,随即他换上了一副憨态的笑容,“咳咳,兄弟,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我不是你兄弟。” “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 苟小财...... 咋听着这么耳熟呢? 对了,前几天初遇对方的时候,就是这副口吻。 “你先放手,有话我们好好说。”苟小财放弃了抵抗,一副无辜的模样说道。 猫烨压了压火,随即松开了锁喉的手,刚一松手,苟小财小腿一蹬,身子灵活的跳到了后方,揉着喉咙干咳了两声。 “猫小子,有话在先,我可不是怕你。” 重获自由的苟小财一吹脑门上的两片瓦,再次换上了嚣张的态度。 猫烨眼角一激,不愧是狗姓小奴,狗脸变得真够溜爽的。 “我问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欺负张老汉?” “哟,原来是你的老相识,怪不得会这么仗义,不过猫小子,你知道这个张老汉的底细吗?” “几个意思?” “哼!”苟小财鼻哼一声,“这老家伙品性恶劣,手段龌龊,可是楚城出了名的讹爷。” “讹爷?”猫烨微微皱眉。 “不错,讹钱的讹,一身贱骨臭骨,碰着便倒,挨着便趴,不碰不挨都能自个儿滚,谁要是被他粘上,没钱甭想走,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在场的大伙!” 苟小财故意提高了嗓门,这通说,围观的老百姓当即喧哗了起来,指指点点,冷言冷语,目光中再无一丝同情和怜悯。 身不正则言不信,猫烨摇了摇头,如果放在以前,他相信苟小财的说法,但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张老汉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承诺,重蹈覆辙。 还有一点,喜欢昼伏夜出的张老汉,基本不会在白天做买卖,除非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情况。 疑点重重,不过现在的关键是尽快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70章 特殊顾问 “张老汉,张老汉......” 呼唤声中,猫烨不断搓动着对方的双手,利用摩擦带来的温暖驱除着寒凉。 手渐渐有了暖意,然而,张老汉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得令他心里难受,空洞的双眼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神采,额间的皱纹仿若被岁月狠狠刻了几刀,一夜之间衰老将朽。 “切,装得还挺像,不知道的真以为我把他如何了。”苟小财的话语中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不说还好,猫烨腾地站起,双拳不由自主攥紧在了一块。 苟小财也不白给,警惕的往后一退,“君子动口不动手,真要动手,二爷不怕!” 不是苟小财大言不惭,他计算过,十成的胜算,他至少能占三成,尽管有点低,但不至于动手就趴地,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脸上隐隐作痛的青乌就是最好的证明。 何况,在场这么多的老百姓围观,那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比什么都强,就算皮肉受点苦,只要占了理由,走遍天下他也不怕。 “和你动手,只会侮辱我的人格。”猫烨放松了双拳淡淡而道。 一句话,气得苟小财想骂人。 刚儿谁掐脖子来着? 老子一脸的淤青拜谁所赐? 不要脸......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猫烨问道。 “刚才......” 说起来,这段时间苟小财混得并不好,就拿昨日来说,不过是借道方便一下,却徒惹一身骚,有理都找不到地儿说去。 闷火伤身,于是乎,他想找点乐子放松一下,谁知...... 赌场一夜,买大开小,买小开大,难得中一回,又被庄家通吃,输得他叫爹喊娘问候祖宗...... 来的时候满兜叮当,回的时候叮当不响,心情简直不要太糟糕。 好在他是赌场的熟客,对方也没难为他,否则非嘿嘿不可。 就这样,烦闷的苟小财迎着朝阳浪荡街头,本打算捞口吃食,然后回家睡大头觉,谁知正走着,扑通,张老汉摔了。 其实,张老汉咋摔倒的,他真没注意,若非对方一声哭嚎惊天地,他根本不知道有人摔了。 当时真够热闹的,张老汉嚎着嗓门一个劲儿的哭,那叫一个悲惨又痛苦,跟死了亲人似的,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若非亲身经历,换做旁人,苟小财都会给予一百个同情加怜悯。 只是身为当事人,他知道,自己被人讹了。 后来,张老汉不哭了,魔怔了一样,不是呆就是愣,一问三不知,堪比老僧入定。 可苟小财想走却走不了了,那么多的围观群众,一双双圆月大眼盯着他,比盯贼还厉害。 苟小财不傻,他知道现在真要一走的话,非但不能了之,反而还会缠上官司,百口难辩。 亏得这些年没白混,三教九流的人不说全知道,大部分还是认识的,就好比坐地的张老汉,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同样也知道对方的营生是什么。 当众,苟小财替自己做起了辩护,奈何人多嘴杂,喧闹嘈杂,不得已他加大了嗓门,展现出了王霸之气。 正吼得口干舌燥,不曾想却把猫烨给招引了过来...... 听完了苟小财的辩解,猫烨冷冷问道:“你当真没有欺负张老汉?” 苟小财这个憋气,敢情自己的吐沫星子白喷了是吧? 废老了口水都不知道图个啥,不如留着润喉。 “天地良心,我要是说谎话,天打雷劈!”苟小财指天发誓。 “跟我说没用,到安保局去说,走。”猫烨作出要拿人的动作。 “凭什么?”这下苟小财不干了,他不怕进安保局,可是一想到干爹和他大哥,心里不由得一阵发虚。 “就凭这话是我说的。” “你算哪根葱?又不是治安员,更不是藩警,你没这个权力!” 苟小财据理力争,可看在猫烨的眼里...... 野狗乱吠。 淡淡的看了一眼,猫烨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本,随手一扔,扔在了他的手中。 拿着小本,苟小财眨眨眼睛,满脑子的问号。 “识字不?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切,装神弄鬼,就凭一个破本本想吓唬老子......” 话没说完,当苟小财打开小本,接下来的一幕差点亮瞎他的狗眼。 “特殊顾问?” 仔细看了两眼,没错,证件上写着猫烨的大名,还盖着安保局的公章,尽管戳着“临时”二字,可那也是权力的象征。 “这个......”苟小财吞咽一口吐沫,知道事情麻烦了。 “看清楚了没有?”猫烨问道。 “看,看清楚了。”苟小财尴尬的把证件还了回去。 “还杵着干嘛?跟我回安保局。” “那个......猫烨,问你件事。” “说清楚,我不是你爷爷。” 苟小财好悬吐血,“呸!我也不是你孙子!” “你说什么?” 猫烨一瞪眼,苟小财赶紧缩脖,民不与官斗,道理他懂。 “昨儿个你还是平头老百姓,不过一天的时间,你的身份......” 虽然证件上有着白字黑字大红章,不过苟小财却多了个心眼,不把事情问清楚,甭想着让他乖乖就范。 “你不信?” “嘿嘿,有些话还是先问清楚的好,免得麻烦。”苟小财贼尖的笑着。 “是老安给我的。” “老安?” “你干爹。” “他为什么要请你当顾问?” “你管不着,还有,是特殊顾问,记住了。”猫烨加重了“特殊”二字的语气。 苟小财挺闹心,不就是多了俩字,有必要这么隆重又郑重的介绍自己? 虚荣心,这是赤果果的虚荣心在作祟,否则,怎么不拿“临时”二字说叨说叨? “一般的顾问权力有限,但特殊顾问不同,小到鸡毛蒜皮,大到维护一方治安,只要是在安保局的管辖范围内,我都有权过问,懂了吗?” 苟小财的心思猫烨看得出来,所以他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听了这话,苟小财不仅闹心,还很不是滋味。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穷酸崽子,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咋就跳上枝头成了凤凰? 自己呢? 土生土长的楚城人,根正苗红,不说家世显赫,起码有着一位叱咤风云的干爹,可结果呢? 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苟小财心里在嘶吼,在咆哮,在...... “猫小子,我可以跟你去安保局,不过有件事你得先办好。”苟小财骚气的吹了吹头上的两片瓦。 “啥事?” “你说的张老汉,他人呢?” 猫烨一愣,等他转头看去,刚才还坐地的张老汉此刻却已不见了踪影。 “说,张老汉到哪去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苟小财笑了个幸灾乐祸。 “猫小子,既然没有了当事人,我也不必费神跟你跑一趟了,我还有事,再见了您呐!”挥挥手苟小财就想溜。 “站住。” “请问,还有啥事?”苟小财故意把脸凑了过来。 “你给我在这看好了东西,少根鸡毛,我让你赔!”说完,猫烨分开人群,寻找张老汉的下落去了。 等没了人影,苟小财这才反应过来,“猫崽子,我又不是你的看门狗,凭什么让我......” “喂,你们干啥呢?” 看着围在板车周围的百姓正掩嘴直乐,苟小财好奇的走了上去,下一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是鸡吗? 毛呢? 好可怜的猪崽,看看都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等等...... 苟小财眼珠一转,随后破口大骂:“可恶的猫崽子,你家的鸡毛都没有,想讹二爷是吧?” “没门!” 第71章 出事了 一直从上午等到了晌午,都没见着猫烨的影子,苟小财顶着烈日守着板车,心苦口渴肚皮饿,滋味老难受。 他在想,会不会是猫烨和张老汉串通一气,故意在耍他? 应该是这样,昨天在办公室外干了一架,尽管自己落了下风也吃了亏,但架不住对方是个小心眼子,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小男银,小心眼子,小银魔......” 骂了几声,他不骂了,不是不想继续骂,而是口渴的难受,口水都快变成了泥丸。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要不...... 看了看板车上的东西,真够丰富的,有鸡有鹅有小猪,有米有油有腊肉,即便自己不吃,拿去换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哼哼,猫崽子,你不仁在先,可别怪二爷不义在后。” “狗二,你想干什么?”忽地,身后有人问道。 “狗二?我去,是谁?”回头一看,苟小财爆发的气焰立马熄灭。 “原来是猫老弟......” “叫我猫烨。” “诶,诶。”苟小财头点得挺利索,不过...... 又想讨二爷的便宜? 叫你个鬼! “张老汉呢?”苟小财故作关心的问道,其实心里挺开心。 没了张老汉,你奈我何? 猫烨摇了摇头,凭他过人的眼力和敏锐的观察,找了一上午的时间,愣是没找到张老汉。 不愧是楚城的活地图,钻旮旯穿胡同的能力非比寻常。 “先不说这个,跟我走一趟。”猫烨说道。 苟小财心里咯噔了一下,“回安保局?拜托,我们讲点理好吗?” “你就一游手好闲的混混,我和你没什么好讲的。” 这话苟小财绝对不爱听,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了起来,“混混咋啦?混混也是人,也是有血性的爷们!” “少啰嗦,拉车。” “拉你姥姥的破车!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甭想让二爷走!”来了脾气的苟小财当场耍起了横。 “我没说带你去安保局。” “原来不是去安保局呀......” “现在可以走了吗?” “嘿嘿,可以。” “记着拉车。” 苟小财...... 前世的孽今世的冤,算了,一人让一步,板车而已,拉! ...... 嘎吱,嘎吱! 呼哧,呼哧! 颠簸的土路上,车轮嘎一声,苟小财呼一声,再吱一声,他哧一下。 擦了把汗,苟小财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真够寒酸的,土洼路,土坯房,茅草屋,满眼都是土不拉几;再看行人,粗布衣,补丁裤,草鞋破帽,从上到下穷不拉几。 典型的贫民区,一个字可以形容,破。 “我说,你带我来贫民区干啥,救济穷人来了?” “查案。” “查啥案子?”苟小财好奇的又问道。 “你的。” “关我啥事?” “张老汉。” “张老汉不是跑了吗?” “哼。” ...... 一番絮叨,苟小财郁闷到了极点。 这叫谈话吗?惜字如金也不用做到这一步吧,他就想问一声,多说一个字会死吗? “我们到了,就是这。”猫烨指着前面的屋子说道。 苟小财如释重负,往板车上一靠,像滩肉泥似的能粘在上面。 倒不是累的,主要是肚子咕噜叽,喉咙能冒烟,又饿又渴,身上使不出力气。 “这就是张老汉的家?” 看着斑驳的土墙,枯黄乱草的屋顶,树杈稀疏的篱笆,苟小财摇摇头,真破,真旧,真穷。 三字真言,道尽贫穷。 “板车我也拉来了,东西也送到了,现在,我能走了吗?”苟小财难受的揉着肚皮问道。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我不能放你走。”猫烨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喂,你和张老汉到底是什么关系,至于这么维护他?”苟小财不满的挥动着拳头。 猫烨停下了脚步,“朋友。” 苟小财恍然,怪不得如此较真,敢情二人是铁友,关系铁得能穿一条开裆裤。 “张老汉运气不错,交到了你这么个铁友。”说话间,苟小财透着股子酸意。 猫烨淡淡一笑,“不算铁友,就是一个洋芋,三杯小酒,外加一盘铁豆子的交情。” “啥?”苟小财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 苟小财无语,芝麻绿豆点好处就能掏心窝子,这人究竟是傻还是天真呢? “张老汉,张老汉?”呼唤几声,猫烨进了老屋,里面还是昨天走时的样子,桌上的豆壳,炕上的酒坛,地上还残留着污迹。 猫烨微微皱眉,张老汉不是一个邋遢的人,除非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否则不会这般匆忙的离开。 正思索着,苟小财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屋子太小,冲得太急,哐嘡一下,桌子翻到,豆壳落地,急刹不住的苟小强一头栽到了炕上,抱着空酒坛滚坑。 滚了两圈,滚够了,他揉着发疼的脑门低头看着怀里的酒坛,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酒坛的威力,好厚,好硬,好结实。 脑门根本不够看。 “滚坑好玩吗?”猫烨抱着手问道。 苟小财瘪了瘪嘴,说实话,他挺喜欢滚坑,但要分情况,抱着酒坛滚,他打从心里往外排斥。 “猫小子,不好了,我听人说隔壁死了个人!” 一听这话,猫烨顿时不淡定了,“说清楚,谁死了?” “好像......是个女的。” 这一刻,猫烨再也无法保持镇静,冲到院中后提气纵身,直接跳进了花婶的围院,吓得在场的几人吱哇乱叫,摔地的起码有俩。 “你......你是谁?”有人惊慌的问道。 不等猫烨回答,苟小财有样学样,也从院外跳了进来,落地时声响大了点,也沉了些,吓得勉强站着的几人全部麻溜坐地。 “绿爷,俺们就一穷鸡,没......没钱。” 苟小财眨眨眼,“绿爷,几个意思?” “绿林好汉爷的意思,简称绿爷。”地上的几人弱弱的答道。 “好汉爷就好汉爷,去你丫的简称!”是男人都不喜欢绿,苟小财也不例外。 “是,好汉爷,我们记住了。”几人频频点头。 “呸,我不是好汉爷,我是来协助查案的。” “查案?”几人对视一眼,转而陪笑的站了起来,“官爷!” 苟小财满意的点着头,“不错,挺上道。” 几人,“嘿嘿,官爷。” 苟小财一吹脑门上的两片瓦,双手叉腰,官架子十足的问道:“刚才听你们在院子里嘀咕,说,谁死了?” “是花婶,这家的主人。” “唉,花婶人挺好,平时对大伙也很照顾,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这么好的人却不长命,老天不公......”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话匣子一开,真热闹。 “猫小子,听到了没,死的人叫......人呢?”苟小财得意的转过身去,哪还有猫烨的踪影。 第72章 善良一点 屋内,猫烨静静地看着炕上那具冰冷的尸体,目光中泛着淡淡的哀愁。 花婶走得并不安详,扭曲的五官,灰蒙的双眼,嘴角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死不瞑目,是因为对生前的那份执念,是牵挂,是不舍,是惦记。 猫烨叹息一声,动作轻缓的阖上了花婶的双眼。 “人死灯灭,自此阴阳相隔,尘世与你再无瓜葛,花婶,一路走好。” “......这是?” 抽出对方手里捏着的那块红布,猫烨仔细一看,下一刻,心情更加沉重了起来。 红盖头,为谁留? 执子手,愿偕老。 天涯相伴,风雨不离...... 这是花婶替自己绣的红盖头,本应在过门那天让刘老汉亲手揭开,如今却...... 猫烨轻轻抚平了盖头上的皱褶,叠好后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中。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张老汉会举止反常,为何会失魂落魄,遭受如此晴天霹雳,谁又能承受得了? 只是,上次见花婶的时候,对方虽然面带病容,但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为何会突然撒手人寰了呢? 猫烨平静了一下起伏的心情,再次观察着花婶的遗容,痛苦的表情,嘴角的血迹,以及捂住心口的动作...... “猫小子,看啥看得这么入神,让我也瞅瞅?”苟小财从屋外走了进来。 “啧啧,死的老惨,真可怜。” 摇头咂嘴,听得猫烨火大,刚想呵斥一声,苟小财摸出了一块手帕,轻盖在了花婶的脸上,随后双手合十,低念了几声悼词。 猫烨目露一丝赞许,态度有了些许的好转,不过,仅此而已。 “猫小子,事情已经真相大白,现在我可以走了吗?”严肃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苟小财便换上了以往的轻浮。 “什么意思?” “还没看出来吗?一定是张老汉那个讹爷害死了花婶,案发后畏罪潜逃,不巧被我撞上了,便装神弄鬼一通演......亏你还是个顾问,不,是特殊顾问!” 最后几个字,苟小财格外加重了语气,生怕猫烨听不见。 “愚蠢。” 猫烨转身出了屋子,苟小财这个气,究竟是谁愚蠢? 简单的案情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瞎哔哔,典型的羡慕嫉妒恨。 一吹脑门上的两片瓦,苟小财跟着也出了屋,他要看看猫烨如何自己打脸,打得啪啪带响那种。 屋外,猫烨正询问着院里的几人,这些人都是花婶的左邻右舍,平时关系不错,人也熟。 听大伙说,花婶昨儿个早晨便出了门,准备置办一些物品,走的时候有人还提醒了一下,财不露白,一定要小心。 谁知,意外还是发生了...... 当花婶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张老汉整个儿哭成了一个泪人,还是大伙张罗着又是请郎中,又是抓药,一直忙活到了天黑。 当时花婶的病情有所好转,大伙便各自回了家,可到了早上,当大伙再来看望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气绝...... “当时张老汉在吗?”听完了大伙的话,猫烨问道。 大伙面露愧色,“没有看见,只是后半夜隐约听见了哭声,但当时我们都太累了......” “昨天花婶上街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猫烨又问道。 “听说是钱被偷了,上前讨要的时候被人踢中了心窝,当场就昏了。” “谁踢的?” “这个不太清楚,好像是......黑君帮的人。” “这帮可恶的臭贼,专挑善良的老百姓下手,简直不是人,是畜生,寄生虫!”大伙七嘴八舌的骂了起来。 猫烨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招了招手,“狗二,过来。” “诶,来了。”苟小财答了个干脆,哈着腰乖巧的走过来。 本想着看猫烨的哈哈戏,谁知情节反转,哈哈戏的没有,自己却打了脸,真尴尬。 回想一下,刚才屋里明明药味十足,药罐也在炕头上放着,可为啥就是视而不见呢? 苟小财挺懊悔,若非心高眼拙,自己会吃这亏? 现在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免得受辱又丢脸。 “你去安保局报案,让他们派几个藩警过来。” “好嘞,我这就去。” “回来。” 刚跐溜出去的苟小财立马停住,动作急了点,好悬劈了叉。 “还有啥事?” “把板车拉回安保局。” 又拉车? 苟小财的心中在呐喊,二爷不想当车夫,更不想当无偿劳动的车夫! “顺便跟伙房的唐师傅说一声,车上的东西让他原价收回。” “你认识唐师傅?”苟小财不可思议的问道。 猫烨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抠搜又小气,你要是把东西卖给他的话,价格至少降......”苟小财比出了三根手指头。 “他敢!”猫烨一瞪眼,苟小财白眼能翻天。 好大的口气,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问题是,你瞅瞅车上的鸡......秃毛,那叫一个光溜。 再瞅瞅你的猪......口子还新鲜着呢。 还有你的鹅......天晓得遭了什么罪。 别说是抠搜的唐师傅,寻常商家也不会原价收回,除非你是他爹或他儿。 “这件事我可不敢打包票。”苟小财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 “他要是敢少一个子,你去找老安,让他做主。” “老安?” “你干爹。” 猫烨霸气一说,苟小财下巴能落地。 这家伙,还能再飘点吗? 同时,苟小财感到有些好奇,安保局究竟发生了啥事,弄出这么个窜天猴来? 不,是窜天猫,黑心窝子的窜天猫。 ...... 苟小财走后,猫烨并没有遣散大伙,而是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还一起商量了一下花婶的后事。 让他感动的是,这些穷苦的老百姓,平日里一个比一个节俭,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一个又比一个大方。 人心,不仅仅会隔着肚皮,有时候同样也会温暖他人...... 猫烨只打算让大伙出力,至于办后事的这笔钱,他来出,否则他也不会让的苟小财拉着板车去找唐师傅做买卖。 唯一遗憾的是,这些东西原本是为了婚事操办的,现在却成了白事...... 一顿饭的时间,几个藩警匆匆赶了过来,查看现场,询问,做笔录......正忙活着,苟小财风风火火的也赶来了。 看把他辛苦的,嘴里啃着粑粑,手里拿着水壶,啃一口喝一口,脚底下却没闲着,飕飕刮小风。 说实话,他真不想来,可总不能把钱搁自己兜里,真这样的话,那不叫飞来横财,叫要命的小冤家。 何况,唐师傅的态度也让他很是吃惊,以往小气吧啦的,恨不得能宰一刀是一刀,今儿个却格外爽快,二话不说,便按照进货时的价格原封收回。 这些年苟小财可不是白混的,凭他多年练就出来的眼力,他知道猫烨这种人绝不好惹,一旦计较,比翻脸狗还狠。 “一共是五块三角七分,去除我替你办事的一成跑腿费,我再给你......” “全部拿来。” “喂,我总不能白干吧?”苟小财喷着嘴里的渣渣,小眼神能电人。 “这些是给花婶办后事的钱,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 “算了,当我倒霉,全给你。”苟小财看了看刚捂热乎的银币银角铜板板,不舍的递了出去。 “还算有点人性。” “你......” 憋闷的苟小财刚想发火,却发现猫烨掏空了自己的兜兜,把仅剩的银角和铜板一并交给了大伙...... 咳! 他一偏头,全当没看见。 第73章 大开眼界 日薄西山的时候,院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猫烨没走,他想多呆一会儿,苟小强也没走,时而瞟上一眼,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没你的事了,你怎么还不走?”猫烨语气不好的打发着,跟赶苍蝇似的,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嘿嘿,你不也没走嘛。”苟小财脸皮要是不厚的话,那他是白混了。 “我在等张老汉,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他想不开。”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苟小财俏皮的眨眨眼,惹得猫烨满头黑线。 早知道是这么个八卦货,不如尊口免开。 “楚城我不熟。” “你不熟,可我熟啊!不如我帮你。”苟小财热情的笑道。 “你?”猫烨上下打量几眼,“你知道张老汉会去什么地方?” 苟小财摊开双手,理直气壮的答道:“不知道。” 猫烨眉头微挑,敢情这货是闲着没事,耍嘴皮子来了。 “没事的话,别来烦我。”猫烨背过身去,刚点上了一支老刀,肩头一沉,苟小强的手拍了上来。 “那个,给支咂咂?” “滚!” “小心眼子,二爷陪你忙了一天,辛苦费的没有,冤枉人却是一流,到头来没听见一句道歉,烟都舍不得一根......” 碎碎念,能烦到灵魂出窍,猫烨不堪其扰,勉为其难的摸出了支老刀,“拿着烟滚!” “诶,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风度都没有?大姑娘可不会喜欢的。”点上老刀,一边享受着烟雾的刺激,苟小财一边谈起了人生哲理。 猫烨明白了,这人不仅皮厚话多,还是个狗皮膏药,黏着就不放,怪不得姓苟,同音同意。 踩灭烟头,猫烨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没走几步,转头一看,苟小财骚气的撩着两片瓦,寸步不离的跟着。 “几个意思?” “嘿嘿,刚好顺路。” 猫烨点点头,继续前行,等他走出贫民区又穿过几条大街,身后苟小财依然跟着。 “狗二,好玩吗?” “猫仔,不好玩。” “我不叫猫仔。” “我也不叫狗二。” ...... 猫家老宅外,猫烨再次停下了脚步,冷眼看着嬉皮笑脸的苟小财,拳头有些发痒。 “我到地方了,你请便。” “哟,这就是你的宅子?”苟小财好奇的瞅了瞅,“想不到你这穷鸡还有这么阔气的宅子,地段好,交通便利......” “你到底想干什么?” “嘿嘿,上门是客,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你,真想喝茶?” “真的假不了,怎么,不愿意?” 猫烨拔掉门上的小木棍,推开院门比了个请的动作。 苟小财挺胸叠肚走了进去,路过院门的时候格外看了一眼,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有这么破的门?还有...... 小木棍是啥意思? 锁吗? 要不要这么寒碜? 知道不,房子可是会哭的。 心里的嘀咕还没结束,猫烨唤了一声,“狗二。” “啥事?” 苟小财刚转回头,眼前黑影一晃,猫烨的拳头雨点般落了下来。 “让你嘴碎。” “让你当狗皮膏药。” “让你喝茶。” 乒乒乓乓这顿揍,苟小财嘴服心也服,不服不行,猫烨的拳头堪比小铁锤,挨一下鼻青,碰一下脸肿,谁受得了? “别打了,我有事找你,真的!”实在是扛不住了,苟小财彻底求饶。 直到两片瓦变成了一窝草,猫烨这才停手,忽然间,他觉得身心轻快多了,看来关门打狗也是个解压的好方法,消气又泄火。 嗯,今后可以多尝试一下。 对比起他的身心松快,苟小财一脸的姹紫嫣红,心中桃花朵朵开。 刚开始挨的那几拳他是没注意,可后来,他加着一百二十个防备和小心,依旧没少挨,十拳起码要被揍个五拳不带少。 “啥事,说吧?” “额,你管饭吗?”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句话来,苟小财也知道自己口误,可有啥法子呢?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能咋办? 好办,老拳的喂,喂饱算逑。 咕噜叽! 正喂得过瘾,小祖宗一声吼,猫烨不打了。 一天的时间,除了早上的糊饭,颗米未进,不饿才怪,打人也没力气,否则这么多拳下去,苟小财还能活蹦乱跳的嗷嗷叫? “你......会做饭吗?” 鬼使神差的一句话,让苟小财盼到了星星也盼到了月亮。 “做饭而已,这叫个事吗?知道不,打小我就跟着大师傅学做菜,你就是长着皇帝舌,我也能让你舔盘......” 一顿掰,猫烨感到自己不用吃也能饱,如果不是小祖宗不愿意的话...... 不打不相识,打了关系铁,自从苟小财挨了锤,他觉得猫烨对他的态度似乎和善了许多,不仅招呼着他进了院,还主动介绍着灶房和炊事用品。 问题是...... 这处宅子究竟发生了啥事? 看看这个破样,不仅破还乱,又乱又脏,枯草鸡毛和鸟屎,歪脖老树和破瓦,简直不要太应景。 生在闹市有破宅,知道不?大街可是会哭的。 嗯?这玩意咋看着这么眼熟? 我去,安保局伙房的大铁柜! 这是...... 伙房的铁水桶,上面还印着鲜红的大字。 这个瓢,这个碗,这个碟,这个筷...... 通通铁制品,通通伙房造,不用说,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是从唐师傅那咪来的,一个不带少。 苟小财愣神站桩,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儿个总算又开了一次眼界。 猫烨,果然好人才!不负银魔这个名讳,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墙,秋风刮地皮。 “愣着干嘛?做饭!” 催促声中,苟小财回过了神,下一刻,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的厨艺再好,最起码你要给我食材对吧?”弱弱的一句话,代表着他内心狂暴的吼叫。 “都在生铁柜里放着,自个儿去取。”指了指大柜,猫烨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饭做好了记得叫我,我先躺会儿。” 接下来的一幕,苟小财眼珠落地,谁家被褥会藏在墙洞里?还拿个破柜子挡着,生怕有人偷还是咋滴? 我天! 那是床吗? 床板吧! 还是断成一截一截的床板,拼拼凑凑,勉强是个板儿。 颠覆三观,毁灭认知,苟小财觉得自己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他无法想象猫烨是怎么活过来的,不,能活到现在,应该说是一个奇迹。 “狗二,别偷懒,如果我睡醒了你还没把饭做好,老拳管够,我让你吃不了也要吃。” 被窝往身上一盖,猫烨闭眼就睡,不多时鼾声响起,回应着黄昏的余晖,也敲打着院里凌乱中的苟小财。 呼噜噜! 第74章 二爷容易吗 猫烨闷头大睡,苟小财里外贼忙,淘米、洗菜、生火、做饭...... 等着灶房里的炊烟袅袅升空,金色的余晖也隐没在了远方的山岭中。 叨叨叨...... 油灯下,砧板上响起了切菜的声音,苟小财嘴没闲着,边切边哼着小曲,完全陶醉在了做饭的乐趣中。 “春风吹,百花开,红在了姑娘的俏脸上......” “鸟儿啼,妹子笑,甜在了哥哥的心窝里......” “哈哈!” “娘的,真疼!” 正笑得开心,牵动了脸上的淤青,苟小财嘴角一抽,疼了个忘乎所以。 得意忘形,差不多都这下场。 喵呜! 汪呜! 苟小财抬头往灶房外瞅了瞅,哪来的夜猫野狗,难道是闻见了香,想偷吃解馋? 去你丫的! 捡起两块破砖抖手甩了出去,一声狗吠一声猫叫,听响的苟小财乐得哈哈哈,接下来他不笑了,咧嘴哎哟哟,又得意忘形了。 热锅,烧油,下菜,炒! 锅铲咣咣,火苗呼呼,苟小财掂着大铁锅,动作熟练的又翻又炒,认真的模样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相比,一个天一个地,十万八千里的远。 不大工夫,菜香四溢,几碟小菜新鲜出锅,美味好吃的红椒炸干巴,酸溜可口的醋熘白菜,黄绿相间的两亩地,劲道爽口的麻婆豆腐,外加一碗地道的白豆腊排骨汤。 美得不要不要的,香得不要不要的,闻者流哈拉,见者吞口水。 苟小财满意的点点头,要说这辈子他最引以为豪的是什么? 厨艺,才华横溢的厨艺! 有时候他都替自己感到惋惜,明明可以成为一位受人敬仰的大师傅,怎么就混成了个惹人厌的小瘪三? 算了,不想了,想多了满满都是辛酸泪。 嗯? 忽地,他感到全身一阵的不自在,就像被什么盯住了一样,紧绷绷的很是难受。 四外一张望,嚯!哪来的狗头,正卡在木窗的缝缝里伸着舌头流口水。 还是个秃毛狗头,绿眼珠子睁了个溜圆,狗眼贼光四射,出神的盯着下面的佳肴。 小野奴,大黄! 这家伙恬不知耻的抬了抬鼻子,意思是说,哥们,好棒的手艺,给坨肉尝尝。 尝你姥姥的麻皮肉! 苟小财抬腿就是一脚,大黄想躲,却发现狗头不听使唤,主要是缝缝太窄,卡头,想缩回去不容易。 对了,刚才是咋钻进来的? 嘭! 狗头遭殃,大黄印着鞋印滚了出去,木窗也挺惨,就那几根残棍,现在更残了,五根去三,就俩兄弟勉强还能撑撑门面。 “瞎了你的狗眼,敢打二爷的主意,小心二爷拿你下汤锅!” 挥拳吼了两声,低头一看,好大的一只黑猫,毛光水滑,金瞳嘟脸,正目光烁烁地围着桌上的佳肴转悠,一脸的奸奸奸,满眼的贼贼贼。 黑主子,小二黑! 小家伙嗅动着鼻子,尽管桌上的饭菜不太适合它的口味,但架不住颜色绚丽,香味诱人,即便不吃,嗅着也挺舒服。 这时候,苟小财下手了,大手往前一薅,揪住了小二黑的后颈,抬手滴溜了起来。 “赶走了狗来了猫,难怪宅子这么破,破地方猫狗多,占着地盘当窝炕......” 苟小财叉着腰正点评着,小家伙不干了,张嘴就是噗噗噗。 沫子点点,一滴不落的喷在了苟小财的脸上。 会吐口水的野猫? 不会吧! 不会才怪,没看见小家伙正吐得欢吗? 微微愣神后的苟小财立马火冒三丈高,手膀挥动,顺着破窗把小二黑扔了出去。 拍了拍手,又抹了抹脸,心情稍稍舒畅了那么一丝丝,嗖......啪! 窗外飞来的石子正正打在了脑门的鼓包上,这个疼,苟小财当即捂头跪地。 “谁,谁打的?” 揉杂着满腔的草地泥浆奔野马,苟小财怒吼连连。 嗖嗖! 破空声响起,两道黑芒疾驰而来。 前车之鉴,苟小财侧头让身,石子擦着脸皮飞了过去。 “哼,班门弄斧,也不打听打听,二爷一身能耐......” 噗噗! 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小二黑,跳起来对着他就是一阵口水沫子。 吐完就跑,影儿都不见,等苟小财追出灶房,石子嗖嗖飞来。 手忙脚乱这通躲,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大黄叼着一根破棍跑了过来,往他跟前一放,随后尾巴摇摇摇。 苟小财眼角一激,好不知趣的田园黄,能再白痴一点儿吗? 现在还敢叼着棍子找二爷玩耍,忘了脸上的脚印是谁赏的吗? 弯腰拾棍,不是想陪大黄玩,而是打算拿棍打狗,全当一点教训,让大黄知道知道,啥叫人类的世界太凶险。 刚弯下腰,刚儿还憨态老实的大黄,一个纵身扑了上来,抱着苟小财满地打滚,也不知是谁咬了谁,又是谁抓了谁。 人声,狗声,叫骂声,声声不息。 下嘴,下拳,下黑脚,下下到肉。 大黄勇猛,但架不住苟小强更神勇,三下五除二,蹬飞大黄后,一个鲤鱼挺在了地上。 刚站稳,小二黑来了,吐完口水就跑,躲在黑处打石子,苟小财气得咬牙切齿,他懂了,真的懂了,畜生的世界更阴险! 不仅阴险,还多诈! 没看见大黄叼着棍儿又跑来了吗? 这回不是叼着一根破棍儿,而是两根。 苟小财...... 我勒个去,真把二爷当白痴了是不? 二爷要拳打田园黄,脚踢小二黑,一声怒吼百畜惊,两脚踏地万兽悚! 啪嗒! 大黄张嘴,俩破棍落地,同一时间苟小财抬起了脚面,没等踢出去,大黄身后黑影一窜,小二黑跳上了狗头,眼看大脚丫临近,小二黑不慌不忙动了动脖子,紧随其后张嘴一声雷啸。 音啸雷动,好似霹雳破天。 苟小财保持着抬腿的姿势,身子晃了晃,脑袋摇了摇,最后还是没挺住,扑通一个屁墩坐地。 喵喵! 汪汪! 机会来了,一黄一黑上去就是一通挠,挠了不够接着咬,咬了不过瘾接着干。 等苟小财举火烧天春风生的时候,俩货一前一后逃窜出去,大黄钻洞小二黑翻墙,这个快,着实惊人。 苟小财摸了摸脸上的口子,看了看身上的破布条,酝酿之后怒吼三声,撒丫子撵了出去...... 房内,猫烨正睡得舒坦,雷啸一惊,醒了。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懒懒的打个哈欠,翻身坐了起来。 “好香的味道......” 挠着蓬松的乱发,猫烨寻味来到了灶房,往里一看,喉结来回移动了三下。 好丰盛的饭菜,好美味的佳肴,嘿嘿,有口福了,只是,苟小财呢? “狗二,狗二!” 连续唤了几声,无人应答,猫烨心中称奇,难道是对方转性了? 服务百姓不计回报? 管他呢,先大快朵颐,填饱小祖宗再说。 撸起袖子抄起铁筷,尝一口醋熘白菜,酸酸的挺开胃,再吃一口两亩地,嘎嘣脆脆,好吃,来块干巴,哟,这个爽口,喝口汤...... 我天,真香! 吃...... 等苟小财拖着一身的疲惫进了灶房,猫烨刚好停筷,打着饱嗝剔着牙。 “狗二,你咋啦?” 猫烨惊讶的睁大眼睛,若非对方的五官还算周正,几乎认不出来。 “我.......” “我去,你把菜都吃了?” 苟小财凌乱当场,忙活了半天,究竟图的是啥? 第75章 守灵 等苟小财含着泪花子把事情讲述一遍,猫烨心情挺复杂...... 有点惭愧,又有点好笑,还有点同情。 “狗二,别饿坏了肚子,来,我请你吃......” 猫烨从灶台下刨出了三个圆不溜秋、胖不隆冬的大洋芋,随后好心的放在了他的手中。 看着黑乎乎的大洋芋,苟小财百味杂陈,可能的话,他想拿大洋芋打人,猫烨一个,大黄一个,小二黑一个,正好仨,一个不带少。 “猫仔,你也太不仗义了,我做了一桌菜,你却吃了个精光,汤都不留一口......”抄起一根啃得贼干净的光骨头,苟小财抗议着。 猫烨耸耸肩,“谁知道你会去捉猫玩狗......别气了,起码还有大洋芋,蘸着盐巴辣椒,味道一等一。” 眼看苟小财要癫狂,猫烨改口说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吗?说吧,只要我能办到,义不容辞。” 诚意满满,听得苟小财心窝流泪,为了这句话,他容易吗? 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苟小财啃着大洋芋念叨了起来,猫烨掏了掏耳朵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一嘴的洋芋都堵不住喉咙,瞅瞅,渣渣都喷出来了,浪费。 “喂,你听没听我讲话?” “听着呢,继续说。” ...... 等一个完整的大洋芋囫囵下肚,猫烨也听明白了。 “你想当官?” 苟小财下巴翘起,“别把我看得那么肤浅,生不入官门,道理我懂。” 猫烨糊涂了,“不想当官,你为何要加入特别顾问这一行,是闲着没事找活干?” “找刺激?” “找罪受?” 苟小财听着戳气,捏开洋芋皮,蘸着盐巴先塞了一口,这才嘟囔起来,“不想帮就直说,至于拐弯抹角的抹黑这个职业?” “呵呵,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抹黑特殊顾问,而是这个职业真的很危险,是特别特别的危险。” 有些话不便明说,在允许的范围内,猫烨觉得还是尽量说清楚一点的好,但是听在苟小财的耳中...... “拉倒吧,都是成年人,唬娃子的那套不管用。” 猫烨摇摇头,得,还是个倔货,算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爱咋滴咋滴,关自己鸡毛事。 “好吧,不过有言在先,万一老安不同意的话,你可不能怪我。” 不愧是姓苟的,苟小财当即笑了起来,就是不敢太用力,伤口疼。 “只要有你的推荐,干爹那儿我去说,保准能成。” ...... 阿嚏! 花婶的破院中,苟小财打了个贼响的喷嚏,吓得睡梦中的鸟雀喳喳叫唤。 揉着鼻子,他发起了牢骚,“可恶的猫崽子,自个儿不守灵,偏赶着让二爷来干。” 在猫宅吃了三个大洋芋,喝了两杯水,这么的,便被猫烨请了出去,还不算完,作为帮忙的条件,就是让他守灵。 除了守灵,还可以观察一下张老汉的动向。 猫烨说得清楚,如果对方回来了,不要去打扰,毕竟亲人不在了,心情不免痛苦,这种时候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反而会好些。 当时苟小财就不干了,可是一想到特殊顾问这件事,到嘴的怨气又憋了回去。 算了,忍着吧,守灵而已,又不是刨坟,打个哈欠眨眨眼就过去了。 唯一心塞的是,花婶和他无亲无故,叫他来守灵,多大的孝顺? 阿嚏! 这回的声更响,鸟雀扑棱着飞出了窝,黑灯瞎火的在夜里乱窜,没几下,撞老树上不动弹了。 苟小财搓手手哈气气跺脚脚,“怪了,明明快七月的大热天,咋这么冷呢?” 不如进屋待着,虽说屋里有花婶的尸体,但坑前的那盏引魂灯却亮着,将就着可以取暖。 苟小财不是个胆小的人,相反胆儿特肥,面对死人对他来说不是啥大事。 “百无禁忌,有怪莫怪......” 念叨着不着边的词,苟小财打算开门进屋,忽地,他似乎听见屋内发出了什么响动。 沙沙沙...... 有点儿像脚步声,挺轻,但在寂静的夜色下却又是如此明显。 有贼?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紧接着又被他否定了。 像花婶这么穷的人家,能偷啥?搬包谷还是摸辣椒,真是贼的话,除非那贼不是傻就是蠢,又或者有特殊目的,譬如...... 偷尸! 听说最近有神秘组织专门收购尸体,前提是要确保尸体的完整,价格还不低。 苟小财嘴角一歪,呸嘞个呸的,干这种缺德事,等着,今儿个二爷要替天行道! 隔着门板,他打算先听仔细了,奇怪的是,脚步声没听见,却听见一阵低沉的吼声。 听吼声,似乎挺激动,又或是......兴奋? 啥情况? 苟小财眉梢挑起,该不会里面这人有啥特殊嗜好吧! 撸起袖子,苟小财准备好了下手,可是又一想,为了确保安全起见,还是先观察清楚的好。 用手指蘸了蘸口水,他轻轻地把窗户纸捅破,随后把眼珠对准窟窿眼瞅了进去。 尽管屋内点着引魂灯,但光线极为微弱,把屋子照的一片昏暗。 花婶的尸体安静的躺在炕上,双眼上各放着一枚铜板,在灯火的余光中发出了淡淡的微芒。 “人呢?” 来回瞅了几眼,不大的屋内,别说人影,鬼影都不见一只,苟小财不由得一阵纳闷,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就在这时,镗啷啷,两枚铜板不知为何滚落到了地上,接下来的一幕,苟小财瞪大了自己的眼珠,满脸的惊诧,因为他发现...... 花婶闭着的双眼竟然慢慢睁开了! 瞬间,苟小财就感到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直充后脑帮,毛发倒竖,喉结起码上下移动了五次。 可是等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花婶的双眼却是闭着的,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落在地上的那两枚铜板。 奇了怪了,莫非眼花了不成? 苟小财使劲的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接着又看向了屋内。 呼...... 在看清花婶闭着的双眼后,他长出了一口气,诡异的是,呼出的气竟然起了白雾。 苟小财打个哆嗦,邪了门了,咋会这么冷,能冷到骨头缝里。 算了,进屋吧,再不进去,冻成狗。 苟小财刚想直起身来,猛然间,一颗眼珠直接出现在了窟窿眼里,隔着窗户死死地盯着他,冷冰冰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毒和残忍。 ...... 小东街十字巷,猫烨蹲在老鼠洞口观察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把带来的食物塞进了洞口。 食物挺丰富,除了大洋芋,还有白米、大豆和腊肉。 表达歉意也好,维护关系也罢,猫烨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一下。 问题是,红眼老鼠回来了没有? 还是说那晚落水后便...... 又或是在生自己的气,老死不相往来? 希望还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澄清误会,要知道那晚不是他把红眼老鼠丢进水沟里的...... 看了看夜色,猫烨走了,今晚还有事做,他要去寻找下落不明的张老汉,因为明天就是花婶下葬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时刻,张老汉必须在场。 第76章 消失的尸体 在城里找了半个晚上,猫烨也没有找到张老汉的踪影,尽管有些不放心,但他相信,一向乐观的张老汉应该不会做傻事,很可能已经回了家。 花婶家有苟小财守着,他还特意交代过...... 打了个哈欠,猫烨返回猫宅打算睡个晚觉,明天还要帮着下葬,必须养足精神。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猫烨急匆匆的出了门,没等靠近花婶家,看着院外围满了人,下意识,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官爷,你总算来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听有人对他这么说,猫烨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不是张老汉出事了?” “不是张老汉,是你的同事,在院里睡了一个晚上。” 猫烨稍稍松了口气,别说苟小财睡院里,就是睡棺材他也懒得管。 等等,睡院里叫做出大事吗? 看着对面那人神色慌乱,猫烨赶紧问道:“还有什么事?” “花婶......” “花婶怎么了?” “花婶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 ...... 天色刚擦亮那会儿,帮忙的人就来了,大伙热心的走进院子准备开始替花婶办理后事,谁知刚进院,苟小财一低三高的鼾声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大伙觉得都挺好奇,即便天气再热想乘凉,也没必要天当被地当床的睡个欢实吧。 再说了,一个大活人睡死人院子里,糟不糟心? 有心想叫醒苟小财,可这货睡得又死又沉,怎么都叫不醒,直到有人发现屋里花婶的尸体不见了...... “报案了没有?”猫烨问道。 “已经打发人去了,不过还要等等。” “张老汉回来了吗?” “没见着,唉,他这把年岁还要遭受如此悲痛,我们都替他感到难受。”那人叹了口气,轻摇着脑袋。 猫烨往张老汉的屋子瞅了瞅,心情更加沉重了。 分开人群进了院子,他往墙角根瞥了眼,鼻子好悬气歪。 呼噜,咻,呼噜噜,咻咻咻...... 苟小财仰天摆大字,流着口水吹着鼻泡,睡得那叫一个销魂。 “你们去把他叫醒,不行的话,打!”说完,猫烨进了屋。 屋里的情况跟昨天走的时候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炕上少了花婶的尸体。 无缘无故没了尸体...... 只有两种可能,一,被人偷了,二,尸体自己走的。 猫烨紧缩眉头,如果是被人偷的,此等恶行尽管让他不能容忍,但起码在可控范围内,他担心的是第二种情况。 盐庄二当家,郑屠户家的惨案...... 猫烨仔细检查着屋里的每个角落,找来找去,最后在炕头的一角发现了一小块皮肤。 指甲盖大小的皮肤,颜色发灰发白,古怪的是,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的鳞片,这些鳞片形若菱状,酷似蛇鳞,坚如铁石,韧性十足。 二指微微用力,在力道的挤压下,皮肤渐渐弯曲,可以明显感受到一定的阻力,卸去力道,皮肤又能快速恢复如初。 不过指甲盖大小的皮肤,便有如此的强度和韧性,如果是一张完整的皮肤...... 天,那将是何等坚韧的一副铠甲,恐怕一般的攻击,根本不足以造成任何的伤害。 让他隐隐不安的是,从皮肤损伤的程度来看,不像是因为外力的撕扯而剥落的,更像是一种成长中自然形成的脱落。 蜕皮! 猫烨微微皱了皱眉头,如果真是那样,可就糟了! 现在问题来了,这块皮肤的主人是谁? 为何又会遗落在此? 目的何在? 猫烨记得很清楚,昨天离开前,他曾彻底检查过这里,并没有发现丝毫的线索,否则他也不会妄下结论,认为花婶的死是因为伤病在身...... 现在看来,自己的判断还是过于武断,这趟水,不仅浑,还深,带着残忍的又浑又深。 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猫烨嗅了嗅皮肤上的味道,气味稀薄,夹杂着一点儿腥气,腥气中还带着一丝...... “这是,药水的味道?” 错不了,尽管味道很淡,不易察觉,但对于嗅觉敏锐的猫烨来说,他还是嗅出了气味中斑驳的成分。 药水的味道有些熟悉,猫烨认真思考着,似乎在什么地方闻见过,而且就发生在最近。 在人的五感当中,嗅觉的记忆最深刻,当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贾医生的容貌,猫烨眼珠一亮,“错不了,这是消毒水的味道。” 贾医生是大楚医院的外科名医,一天到晚穿着白大褂,即便脱了,一身的消毒水气味也能令人皱鼻。 不提贾医生,之前在殓房待过的他,消毒水的味道依然记忆犹新...... 再三检查后并没有发现新的线索,猫烨转身出了屋子,来到院里一看,嚯!大伙正在按照他的吩咐,老拳呼呼的招呼在了苟小财的身上。 嘿一拳,哈一拳,没打脸,只敢打在皮糙肉厚的部位。 其实大伙想打脸来着,可没找着下手的地方,这才改了方法。 猫烨嘴角一抽,好实诚的老百姓,一点儿都不偷懒哇! 他相信再这么打下去,不用多,小半盏茶的工夫,苟小财不死也残废。 “住手,都别打了。” 一声喝止,大伙揉着肩膀活动着手腕停了下来。 “见过皮糙的主,没见过肉这么厚的,膀子都打酸了。”有人唠叨一声,似乎打了那么多拳下去,但结果却不满意。 “听过什么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吗?这位就是。” “啧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 大伙一通说,听得猫烨嘴角直抽,打人的还有理了,那被打的该找谁说理去? 都怪自己刚才太鲁莽,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先入为主,以为苟小财好吃懒做,吃了就睡。 现在想来,对方昨晚就啃了仨大洋芋,应该没吃饱,至于睡得这么死沉,如此摧残愣是没醒...... 这时候他要是还没看出其中的倪端,不白活了吗? 来到近前,猫烨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 真够可怜的,昨晚分开的时候破衣烂衫、鼻青脸肿,肿脸上还有不少的血口子,现在,脸还是那张脸,没啥变化,但身上...... 看上去,还不如风餐露宿的要饭侠呢。 “去给我拿碗白醋。” 吩咐下,很快有人端着白醋交在了他的手中。 含了口白醋,随后一口喷在了对方的脸上,接着使劲按了按人中。 不大工夫,随着一声懒散的哈欠,苟小财悠悠转醒。 猫烨点了点头,果然,苟小财的昏睡并非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而是被人下了药。 “嗯?” “咦?” “诶?” “啊哟哟,疼死二爷了!” 从睁眼到大叫,从发愣、吃惊到痛苦,神态的变化可谓是瞬息万变。 围着的大伙呼啦一下鸟兽不见,这锅他们不背,要背,找下命令的人去背。 猫烨就是背锅侠,但他自有处理的办法。 “狗二,你终于醒了,真叫人担心,你知不知道,昨夜你被人下了药,还遭了黑手......” 这顿掰,树上的雀儿都能被忽悠下来,站远的大伙一个个张嘴结舌,简直听呆了。 官家的嘴,抹毒的蜜,毒死人不偿命! 这回算是亲眼目睹,跟老话说得一样一样的。 猪嚎了几声,苟小财不嚎了,主要是全身哪都疼,跟牛蛙被牛踩似的,嚎了也没用,何况,他现在口渴的难受,再嚎,脖喉眼能喷火。 第77章 又是迷香 咕咚,咕咚...... 苟小财如狼似虎的捧着大碗,贪婪着碗里的凉水。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猫烨关心的说道。 苟小财不理,渴的又不是你,你懂啥叫饥渴如火吗? 咕咚,咕咚...... “咋不听话呢?瞅瞅,衣服都喝潮了。”猫烨摇着脑袋。 苟小财还是不理,哼,没眼力劲的家伙,二爷一身伤,喝水能利索吗? 动作大点能扯到全身火烧火燎,即便说话,也要夹着万分的小心。 咕咚,咕咚...... 一连用小嘴嘬完了三大碗凉水,苟小财这才稍微缓过口气来,心火是降了不少,可身上的伤势依旧如初,火辣辣的劲爽。 “猫仔,你说我昨晚被人下了药,遭了黑手,这事你咋知道的?”苟小财不傻,喝水那会儿他就在琢磨这事。 “你忘了我的身份吗?”猫烨神态自然的说道。 “对了,你是顾问,会推理案情。”苟小财似乎懂了。 “是特殊顾问。”猫烨满意的点点头,兵来将挡,他肚里的词儿多了去了。 远处的大伙,暗中竖起了大拇哥,官爷,你牛,牛姥姥的牛! “不过我奇怪的是,昨晚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既然现在忽悠了过去,接下来该轮到自己提问了。 “昨晚......”苟小财偏着脑袋思索了起来。 尽管时间隔得不远,但刚清醒的脑子还是乌杂杂的一团乱,回忆的大门就是不肯打开。 好一会儿他都没道出个所以然来,看得猫烨一阵无语。 这货该不会被人下药,下坏了脑子吧! 又或是刚才那顿锤,失忆了? 诶,这些老百姓,心肠咋就这么瓷实,说啥干啥,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哈哈,我想起来了......哦哟,疼疼疼!”稍一激动,苟小财抱着疼地吼。 猫烨终于放心了,看来这货没傻也没失忆。 “说,当时啥情况?” “等我疼完再说!” 猫烨...... 直到苟小财哎一口哟一口的说完经过,猫烨脸上的凝重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浓了。 “你说的都是实话?”猫烨想再确定一下。 “天地良心,我要是有半句假话,让我再被人下药、遭黑手、睡大院!” 誓言够狠也够毒,显然苟小财没有在说谎。 猫烨摩挲着下巴,诡异的声响,死人睁眼,窗窟窿里的眼珠...... “狗二,论身手你不如我,但比一般人要强,怎么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药了呢?”猫烨疑惑的问道。 苟小财嘟嘴,说话要不要这么直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拳头硬似的,典型的损人利己。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才不会说自己当时整个都快被吓傻了,没当场尿了就已经不错了,正是因为过度的惊慌,这才没注意,被药了。 “你再仔细想想,在被药翻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情况?” 苟小财努力的回想着,想来想去,其他没想到,只想到了花婶睁开的眼珠,那叫一个可怕惊悚。 冷不丁,苟小财打了个寒颤。 “抖啥呢?快想。” 猫烨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线索太少,证人就眼前这位,要是问不出什么的话,花婶的尸体咋办? 挥散了脑中的惊悚,苟小财低着脑袋继续回想,这回好,想到了那颗突然出现的眼珠...... “还抖,尿急了?”猫烨不耐烦了起来。 “不是尿急,而是......” “我想起来了,当时在我昏迷前,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 “不错,是香味,而且还是一种淡淡的幽香,总之,是种独特的香味,逛了这么多年的窑......” 苟小财尴尬的咳了一声,“咳,大街,从来没闻见过这种香味。” 听了这话,猫烨心中就是一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在殓房就曾出现过这种香味。 迷香,这种特殊的迷药,往往被道上的人所不齿,只有那些卑鄙无耻的贼人才会使用的下三滥手段。 无独有偶,迷香连续出现,其中一定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 猫烨神色低沉,现在看来,花婶的尸体肯定是被牵扯进了什么可怕的阴谋中,最怕的是被不轨之徒利用,变成第二个屠娘。 还有张老汉,一天的时间了都没见踪影,是发生了意外还是遇到了其他事情? 等等,莫非...... 思考中,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喂!想啥呢,钱被偷了?”看着猫烨阴沉的神色,苟小财好奇的问道。 “狗二,刚才你说有神秘的组织专门收购尸体,我问你,这个组织在哪?” 苟小财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天桥下摆摊算命的半仙,也不是胡同里能掐会算的神婆,我哪知道神秘组织的地盘在哪?” “不过,我有门道可以打听一下。” 正要泄气的猫烨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骗你是小狗。” “你本来就姓狗。” “只是同音,别张冠李戴。” “我觉得差不多......” “喂,你这可是人身攻击哦!” ...... 刚打发走了苟小财,院外,安保局的几名藩警姗姗来迟,领队那人牛高马大,身材魁梧,往人群里一站,鹤立鸡群。 猫烨认识,治安大队长,人熊苟小强。 好在这会儿苟小财不在,否则俩兄弟见面就红脸,怼眼就干架,天晓得俩货是结了啥梁子,不似兄弟,更似仇人。 “苟队,不在医院待着养伤,跑这儿遛弯呢?”猫烨打了声招呼。 苟小强牛眼一瞪,“我想遛猫!” “还有,叫我强队,听清楚没有?” “好的,苟队。” 苟小强...... 其实,不是猫烨想调侃苟小强,而是这家伙太没礼貌,见人鼻子声气都不带哼一下,傲慢霸道,忘了那晚是谁救他的命了吗? 知恩不图报,狗娃子一个! 何况,现在大家是同行,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看不惯,所以就这样了。 “问你件事。”猫烨走了过来。 “哼!” 挺好,总算能哼一声了。 “你知道最近出现的神秘组织吗?就是专门收购尸体的组织。” “无可奉告。” “无脑大白熊。” “你说什么?” “没什么,再见。” “喂,口供还没录呢?” 猫烨转回头微微一笑,“无可奉告!” ...... “强队,猫小子太嚣张了,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你要是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长此下去,恐怕会辱了你的名声。”有藩警凑头过来悄悄咬耳朵。 “关你鸟事,给老子找人录口供去!” 得,马屁没拍着,马蹄子的撅。 第78章 三件事 楚城安保局办公室里,安定看着吃喝悠哉的猫烨,老牙发痒。 “你的早饭哪摸来的?不会是又挂了我的名字吧?” 问话的时候安定也觉得有点奇怪,明明跟那些摊贩都说清楚了,概不赊账,可臭小子从哪捣鼓来的早饭呢? 自己买的? 不可能,就这小气吧啦的小男银,铜板板都舍不得花一个,怎么可能又是油条豆浆,又是包子馒头的整,其中肯定有猫腻。 “放心,伙房的唐师傅是个好人,我才一去,他就热情的招呼我。” 安定了然,敢情这小子改了目标,祸害老唐去了...... 也好,这些年老唐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做事虽然负责,就是人有点飘,现在来了这么个磨人的小男银,磨磨性子总归是件好事。 “听说你把伙房糟蹋的不浅,这样要不得。”说话间,安定的老手伸向了热腾腾的肉包子。 从刚才开始,他就瞄着呢,尽管吃了早饭,但架不住包子的香味太诱人。 不得不说,唐师傅的厨艺绝对一流,否则就那点飘忽劲,早被安老爷醍醐一顿灌。 “不关我事,是老唐心眼小,自己跟自己怄气。”猫烨动作贼快,把肉包子塞进了嘴里,转而拿块馒头递在了安定的手里。 “馒头不错,白白嫩嫩,我请你吃。” 安定眼皮一抽,我是想吃馒头吗? 老子想吃香喷喷的肉包子。 一个馒头下去,安定脖喉眼有点噎,肚子有点撑,一连三个饱嗝外加一杯浓茶这才缓过劲儿来。 看着吃嘛嘛香的猫烨,安定感到自己是真的老了,放在年轻那会儿,一盘馒头下肚,他也能嗷嗷着再吃一盘。 “说吧,今儿个来想汇报什么情况?”等猫烨吃利索了,安定开口问道。 猫烨比出了三根手指,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嘴没闲着,正吸溜着豆浆。 “三件事?”安定眨眨眼,事情真不少。 “第一件事,花婶的案子我接了,让外人不要插手。”从桌上随便摸了张纸,猫烨擦着嘴说道。 安定眼神嗖嗖的,又拿文件当手纸...... “猫小子,不是我说你,现在你的身份是特殊顾问,一般的案件交给藩警就行,你要把精力和重心放在......” “死人睁眼算不算特殊案件?” 安定点烟的动作为之一缓,随后不在意的说道:“也许是自然现象呢?” 他跟贾医生熟稔,医学上的事不说全懂,比一知半解要强点。 “偷尸算不算?” “人要变态,啥事做不出来。” “诡异的作案手法呢?” 安定翘着腿,“精明的歹徒都这样。” “那......曾经出现在殓房的迷香呢?” “什么?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安定沉不住气了,张嘴一声公鸭吼。 猫烨嘿嘿一笑,不言语了。 “笑是几个意思?说话啊!”安定瞪圆了眼珠。 “第二件事......”猫烨气定悠闲的说道:“苟小财,也就是你干儿子,想当特殊顾问。” “啥?”安定的双眼瞪得更大了,比牛眼差点。 “我先提声醒,事后他会亲自找你商谈。” 安定摇了摇头,“不可能,即便是转了性子,这小子也不会加入安保局......” 苟小财的性子安定最熟悉,贪财好赌还偷奸耍滑,肯光着膀子卖力气? 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信不信是你的事,不过我想提个意见,现在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未免有些人单势孤,多个帮手好办事。” 猫烨已经想好了,正事他来办,其他的杂活,譬如蹲点、放哨、情报、笔录、汇报...... 杂七杂八的琐事,有人处理不挺好。 最主要的,苟小财厨艺精湛,有这么个帮手在身旁,买菜做饭,刷锅洗碗还用愁吗? 还能打狗撵猫,好得不要不要的。 安定皱着老眉...... 这回轮到他沉默了。 “第三件事,额,借我点钱。” 刚沉默的安定腾地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堪比蛤蟆跳,看得猫烨暗自点头,都这把年岁的老倌倌了,动作还能如此灵活,身体真棒! 就是...... 眼珠鼓得有点吓人,牛眼都能被怼成小绿豆。 “猫崽子!” 第一声鸭吼就能盖亚全局,没看见窗帘都情不自禁的抖了三抖吗? “贪心不足蛇吞象,狗吃牛屎贪图多!” 第二声,屋瓦灰尘簌簌落,不过猫烨挺平静,对方都说是蛇啊狗啊的,跟他没关系。 “你从伙房捞的油水还不够多吗?” 这句话,猫烨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奈何安老爷的脾气实在是大,整个儿办公室都在颤抖,所以,他识趣的闭了嘴。 这通怒火燎原,门外的警卫掩嘴偷乐,该,敢惹安老爷,吃不了的兜着别走。 真解气! 额,身为一个正义、严谨、认真的警卫,似乎不应该幸灾乐祸。 这样不好,起码要有当警卫的素质...... 嗯,就是这么个理。 警卫不笑了,只是接下来的一幕。 “小二!” “报告!” 推门,警卫庄严的走了进来,立正敬礼。 “今儿个我没带钱,先借点用用。”安定老脸阴沉的发出了命令。 警员...... 上梁如此,下梁是否该歪歪? 唉,素质...... ...... 出了安保局,猫烨摸着兜里的钱,似乎有些不太乐意,就五个银角子外加几个铜板板。 看来,安老爷的余粮也不多了,还不如当长工的小二。 算了,先将就着,等下个月......嘿嘿! 猫烨不禁憧憬着下个月赶紧到来...... 办公室里,安定沉着脸抽着烟,渐渐的,愁容散开,换上了一副乐呵样。 “想不到小财终于想通了,不枉我等他这么多年......” “特殊顾问,这可是一份外表风光内里劳命的苦差事,刀口要舔血的,他,挺得住吗?” 看着窗外,安定一阵的出神。 ...... 阿嚏! 苟小财揉揉鼻子,咋回事,从昨晚开始就喷喷嚏嚏的,自己最近也没干啥缺德事,是谁在背后画圈圈来着? “咳,我说,知道我谁吗?”盯着蹲墙角的那人,苟小财神气十足的问道。 “知,知道,您是苟二爷。”那人缩着肩膀小声回道。 “把苟字去掉,叫二爷。” “二爷。” 苟小财满意的笑了笑,“胖墩,说吧,这俩天干啥买卖了?” “二爷,我不叫胖墩......”蹲墙角那人唯唯诺诺的回了句,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绰号。 “你不胖吗?” “额,天生的,后天也没走样,喝凉水都能蹭点膘出来。”那人实话实说。 “这不就对了,你胖,还蹲墙角,不叫胖墩叫什么?” 胖墩...... 好么,绰号原来是这么起的,问题是,蹲墙角的胖子就叫胖墩吗?那在泥地里打滚的马叫什么? 卧在槽里满身是泥的马又叫什么? 还有,卧了槽满身是泥的马又跑去戈壁滩闲逛..... 算了,就这样吧。 第79章 刘强飞 胖墩姓刘,叫刘强飞,无业人士,不过他喜欢称自己是自由职业者,只要能赚钱,啥都干,而且听起来也高雅一些。 打小,他挺喜欢自己的名字,强者恒强,御风飞龙,多雄,多好! 后来,他不喜欢了,因为其他人都说他是流氓,强盗和阿飞...... 也许是命中注定吧,长大后的刘强飞真成了刘强飞。 时间长了,道上的人都叫他白猪油,滑腻肥实,见缝钻,还溜得贼快,可刘强飞却不喜这个绰号,跟他的姓名一样,嫌弃。 为毛不叫万精油呢? 万事通,精明强干,多好的绰号。 刘强飞认为这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嫉妒他的能力,嫉妒他的本事,嫉妒他的一切一切...... 今天的刘强飞运气不算好,不,是特别的不好,早上出门的时候踩了狗便,吃早点的时候塞了牙缝,掏了半天,韭菜依旧卡缝缝,却把牙齿掏出了血,漱个口吧,不想却呛了,稀里哗啦吐了一滩,肚里的面条一根没薅住,彻底奔放。 再后来,买卖没开张,遇见了苟小财,还被堵在了胡同里...... 索性,他就着平时的喜好往墙角一蹲,好么,得了个新绰号,胖墩。 白猪油都比胖墩好听些...... “胖墩,最近做啥买卖呢?”苟小财大咧咧的问道。 刘强飞翻了翻白眼,怪不得这么倒霉,敢情遇见了这么个狗瘟。 换做别人,刘强飞早竖起了中指,可在苟小财面前,借他俩胆也不敢。 苟小财是谁? 楚城数一数二的大痞,混江湖道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背景还十分的深厚,亲哥治安大队长,干爹安保局一把手,名副其实的官宦狗,可凶了。 好在不怎么受待见,否则刘强飞相信,这货能飞天。 “嘿嘿,做点正经小买卖,混口老米钱而已。”刘强飞笑脸相迎,换来的却是一句粗话。 “屁!” “就你这模样会干正经行当?说,是祸害了谁家的姑娘,还是绑了哪家的老财?” 刘强飞这个糟心,自己模样咋啦? 长得寒碜还是见不得人啦? 去你的祸害姑娘,你大爷的绑老财! 老子倒是想来着,可姑娘会和老财干嘛? 就上次,在街上对着姑娘吹了声口哨,我天,一群大汉要替天行道,还有上上次,不过在老财家院外遛达了俩圈,我去,恶狗成群的撵我...... “天地良心,我刘强飞是那样的人嘛?”刘强飞指天说地,信誓旦旦。 “别装了,你那些肮脏事二爷懒得管,我只想问你最近在干啥?” 见刘强飞眼神闪烁,苟小财加重了语气,“别想在二爷面前打马虎眼,否则我让你在楚城这块地混不成。” “二爷,别介,我说还不成嘛......”现在的刘强飞就是软柿子,不服软不行。 “最近听说生肉行情不错,这不,改行做起了生肉二道贩。” “生肉二道贩?” “就是收购生肉的小贩。” “收些啥生肉?” “都收,猪肉、牛肉、羊肉、狗肉、猫肉、老鼠肉......” “打住!”苟小财听着牙酸,“老鼠肉也收?你能再恶心点吗?” 刘强飞瘪瘪嘴,“可买的人挺多的,夜市的孙头,聚海楼的老钱,烤大串的李妈......有生意不做,这不是自毁招牌嘛!” 苟小财老牙一阵挫响,对方说的去处都是他平时喜欢去吃的地方...... 老鼠肉? 比挂羊头卖狗肉还可恶! “二爷,咋啦?见你脸色有些不好,莫非......”刘强飞假装关心的问道。 其实,就苟小财那张饱经磨难的脸,脸色能好才怪,他这么问,就是想讨点便宜。 谁让对方叫他胖墩来着? “额,没事。”苟小财强颜镇静,“二道生肉买卖的利润......大吗?” 鬼使神差,苟小财问出这么句话来。 “利润还可以,主要是倒差价,只要眼力准,辨认出肉质的成色......二爷也想掺一脚?”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刘强飞弱弱的问道。 “我......” “我掺你姥姥的麻皮脚!” 有钱不赚是棒槌,说实话,苟小财是真想掺一脚,管他猪肉老鼠肉,愿买的愿卖,又不是自己吃...... 问题是,现在他有更崇高的抱负,对比起伟岸的理想,这点志向就是蚊子腿。 但,腿腿再小也是肉...... 米米钱也是钱。 我去,想啥呢,现在是思考米米钱的时候吗? “咳,我问你,死人肉你收过吗?”几经转折,苟小财终于问到了重点。 刘强飞瞪大双眼,“二爷,你没开玩笑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苟小财同样凶着眼珠,看着挺吓人,就是模样挫了点。 刘强飞晃晃脑袋,“那可是犯法的行当,逮着就枪毙,何况,死人肉......谁吃?” “哼,那死人你收过吗?” 刘强飞听着要炸毛,收死人?有病没病! 谁吃饱了撑的收那玩意?意思是觉得自己不够孝顺,找陌生尸体当祖宗供着,天天玩孝子贤孙? “没,绝对没有!” 干过的事刘强飞都不一定承认,更别说没干过的事情,当即他扯喉叫了起来。 苟小财点点头,“嗯,谅你也没那个胆。” 刘强飞眼神幽幽的,没事拿自己穷开心,狗二爷,你究竟想干个啥? “二爷,有话您就问,没有的话,你看我也挺忙的......” “你听说过一个专门收购尸体的神秘组织吗?别跟我耍心眼,你做生肉这行,不可能没听过这么个组织。”苟小财言辞确凿的问道。 刘强飞懂了,之前的问话都是铺垫,原来重点在这呢。 为了套话,狗二爷,用心良苦呐! 可是,有话直说会咋滴?至于绕山绕水、云里雾里的叨叨叨,口水多的话,地里田里都需要,刘爷爷不需要! “二爷面前不需要装孙子,快说,等着听信呢!”苟小财不耐烦了起来。 呸你个装孙子,老子是你祖太爷! 刘强飞的心情在咆哮。 “二爷,此肉非彼肉,我是做二道生肉的买卖,但从来不越界,你也知道隔行如隔山......” “什么?” “额,我是说我真不知道这么个组织,但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您看?” “好,就这么定了。”苟小财要的就是这句话,巴掌啪啪打在对方的肩头。 “不过,未免夜长梦多......这样吧,下午,我在春阳茶楼等着你的回话,敢不来,嘿嘿,老鼠肉的没有,虼蚤肉的管饱,二爷送你进四零四班房抖落虼蚤去!” 说完,苟小财骚气的一吹俩片瓦,迈着老爷步出了胡同。 刘强飞...... 滚你个狗东西! 就知道拿善良的老百姓作威作福,等着,老子真要进了四零四,老鼠肉的不送,成斤的虼蚤孝敬你! 第80章 这位是高手 大楚医院,过道...... 猫烨憋闷的坐在椅子上,有心点根烟缓缓心情,嚯!老多的眼神,跟仇视敌人似的,那叫一个杀气横生。 “这里是医院,不准抽烟。” “你这人有没有道德,让一让,没看见有病人吗?” “小伙子,既然不看病,别占着椅子抖脚,那边地儿宽敞,挪挪?” ...... 一来二去,座位没保住,被人礼貌去了,无奈,猫烨只好蹲在过道边的小旮旯里了。 早上从安保局出来,他就脚不停歇的赶到了大楚医院,本想着早点到好办事,不想,还是来晚了。 医院的过道不算窄,能横着拉俩头驴都不带挤搡的,可架不住病人多。 不是多,是太多了,数数人头,密麻见杆,远超菜市场。 病人的花样挺丰富,头疼脑热的,疯疯癫癫的,跛脚的,骨折的,烫伤,烧伤...... 刚儿他还见到一个肚皮被拉开的主,被人抬着担架直接送进了手术室,那血,哗啦啦流了一地。 声音也多彩,有哎呦的,有妈呀的,还有问候八辈祖宗的,那话,糙得不要不要的,难听还刺耳。 就这地方,猫烨觉得千万不要随便带小朋友来,否则对小朋友的健康成长不好。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一小老头穿着白大褂走了出来,猫烨眼珠一亮,刚想上前打声招呼,呼啦,周围一帮子病人围了上去。 敢情这些病人都在这蹲点来着? “让开,把路让开,要看病的,去贾主任的诊室!” 护士费七八力的扯起了高音,总算把周围的病人打发散了,猫烨松了口气,还好有护士,要不然他想从重重包围的病人中间钻进去,不是难,而是太难了。 “贾医生!” 猫烨唤了一声,随后热情的走上前去,本以为这回能见到正主,谁知,呼啦一下,围过来好些年轻小医生,有男有女,有丑有俊,各自拿着小本本,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猫烨...... 敢情这些小医生也是在这蹲点来着,真是群求学好问的好医生。 直到诸位医生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贾医生一路而去,他也没能凑到跟前说句话。 猫烨摇了摇头,人忙事多,脚底飞灰,指的就是这种人,不像那位安老爷,翘腿悠哉哉。 现在该咋办呢? 这个问题很伤神...... 办个逑,凉拌! 就这些子个医生和病人,又是蹲点又是盯梢,猫烨相信,等轮到他的时候,黄花菜能变味。 无功而返,早知道不如让安老爷想想办法的好。 出了医院大门,在路过花园的时候,猫烨看着前面跑过去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不会是看错了吧?” 猫烨有点不太确定刚才看见的那人,可对方身上的白大褂,五岳不丰的小身板,还有那一头白发...... 贾医生! 猫烨一阵的纳闷,明明刚才还被老多的医生围着,转眼咋遛达到这儿来了? 该不会是分身术吧? 去你的分身术,玄幻还是仙侠? 挥散了狗血的浮想,猫烨跟着来到了花园的一角,等转过弯去,贾医生没见着,却见着了一间别致的房子。 白色的房子还带着独立的小院,院墙低矮,能一眼看见院里种着几颗罗汉竹,叶脉翠绿,竹高节节,看上去优雅清静,跟喧闹繁忙的医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院门没关,猫烨走了进去,刚来到半敞着的房门外,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响,还吧唧吧唧一阵乱。 推门往里看去,嚯,真讲究,古香的家具古色的摆件,就是墙上的那副人体标示图有些辣眼。 再往里看,红木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盘,竹韵的紫砂壶和几个小杯,桌后,贾医生的脑袋时隐时现,不停发出古怪的响声。 “贾医生,是你吗?” “谁?” 贾医生抬起了脑袋,猫烨一瞧,不由得哑然失笑。 真是一幅好光景,嘴里半个饼,嘴角都是渣,舌头那么一舔,我去,渣渣全消灭。 这一刻,猫烨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只爱吃大洋芋的红眼老鼠,模样、动作、神态,简直不要太像。 “小银魔,怎么是你?”贾医生看着贸然闯进来的人,足足愣了三秒钟。 猫烨脸黑,自己就这么遭人嫌,叫啥不好,偏叫这么个吓死姑娘不赔命的绰号。 “叫我小烨好了。”猫烨礼貌的笑了笑,既然有事相求,起码的礼仪不能丢。 贾医生扭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手里嘴里没停着,又是啃饼又是沏茶,真够忙活的。 “我觉得还是小银魔好听,猫小子也不错,小烨太普通,没啥标志性......” 猫烨依旧笑着,只是拳头痒痒,想揍人。 “这里是......” “是我在医院的临时住所,环境一般般,有时候累了乏了将就着可以歇歇脚。” 猫烨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躺椅,软床大被,落地座钟...... 这叫环境一般般? 果然是有钱人,爱显摆,还特能吹。 “刚才我见你还在医院里......” 不等把话说完,贾医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饼渣落地。 “一大早刚做完手术,又渴又饿,就跟他们说便秘,需要上大号。” 猫烨无语,借屎遁的主意都能想出来,这位绝对是高手。 “糟了,只能休息十分钟......”贾医生慌乱的看了看手表,加快了连啃带喝的动作。 “你找我有啥事?捡重点说。” “我想请教一下,你知道一个专门收购死人的神秘组织吗?” “啥?”贾医生停顿了一下,随后接着开啃。 “如果你知道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 贾医生端起茶杯,吸溜光了里面的茶水,又倒了一杯,“你来就为了这事?” “不错,这件事跟一起案件有关。” “狡猾的安定,手爪子真够利索的,一点儿都不浪费。” 瞟了一眼猫烨,贾医生又说道:“这个组织我听说过,成立的时间似乎不长,但做的都是些下三滥的勾当,竟然敢违法收购尸体,天理不容。” “跟我不一样,我是合理合法的搞科研,目的也是为了造福百姓,当然,这里面也掺杂了一点儿个人的爱好......”似乎是为了澄清误会,贾医生解释了一通。 “还有更详细的内容吗?”猫烨又问道。 “不好意思,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终于啃完饼的贾医生摊开了双手。 “喝茶?” 猫烨摇了摇头,这会儿才想起请人喝茶,不觉得晚了点吗? “抽烟?”抹了抹手上的油腻,贾医生递了一根正阳门。 猫烨刚要伸手去接,对方却收回了手,“糟了,时间到了,小银魔,我忙,不便留你,下回我们再聊。” 猫烨不爽的气哼一声,“你忙,告辞了。” “等等!” “有事?” “我想问......你的身体,额,卖吗?”说话的时候,贾医生明显有点儿紧张,但又架不住那点儿冲动。 猫烨微微一笑,“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勇气。” “啥,啥意思?” “明知故问。” ...... 出了医院,猫烨吹了吹指缝里的白毛,心情好了不少。 嘴欠的人就该收拾,管你是老还是小。 第81章 灰巢 柳河广场,春阳茶楼,二楼雅间,苟小财喝着茶水吹着窗外的小风,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猫烨。 “这顿茶钱,你给。” 一句话,苟小财不笑了。 刚才吃的茶点可不少,紫米糕、桂花酥、红糖糕...... 最贵的就是那壶春阳茶,茶味浓、汤色纯,一块银币一壶。 “喂!至于这么抠搜吗?”苟小财抗议着。 从昨天到现在,就算没功劳,苦劳的有吧? “地方是你定的,茶点茶水是你点的,所以,抗议无效。” “你没少吃!” “点了不吃那叫浪费。” “可你现在是我的头儿,当头儿的难道不应该请下属搓一顿吗?这是人之常情。”苟小财拿出崭新的证件,不满意的继续辨理。 这本崭新的证件,代表着他全新的身份,特殊顾问助理,尽管多了助理二字,不过苟小财依旧满意。 千辛万苦为了啥? 不就是这个小本本嘛。 猫烨看着他难以遮掩的得意样,不知是该恭喜呢还是该默哀呢? “我没钱。” 一句话,苟小财彻底无语。 早知如此,楼下茶水摊似乎更合适...... “有张老汉的消息了吗?”这句话猫烨早就想问了,可对方上来就是一通吃喝,嘴里根本闲不下来。 “我说,张老汉和花婶的案子没啥关系,没必要把精力花在他身上吧?” 说着话,苟小财拾掇了一下盘里的碎渣渣,一口划拉进肚,这些都是花钱买的,不吃干吃净,总觉得不划算。 “狗二,忘了我定的规矩了吗?”猫烨手指敲响桌面。 “我的吩咐就是命令,神圣不可违背。” “让你往东你往西,开除!” “让你办事你偷懒,开除!” “让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苟小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味是不错,但却没了刚才喝茶的兴致。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么个刻薄挑剔的上司底下当差,只能夹尾巴当乖狗狗。 这也没法子的事,之前安定答应他的时候附带了这么个条件,那就是一切行动听从猫烨的指挥,如若不然,开除。 现在想来...... 该不会是二人事先商量好的吧? 嗯,一定是这样。 “你说的那人啥时候来?”看了看窗外的日头,猫烨似乎开始不耐烦了。 “约好了下午见面,应该差不多了......” 话声刚落,从楼梯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动感十足,震得地板都在抖。 “嘿嘿,来了!”苟小财一笑,就这重量,除了刘强飞还能是谁? 进了雅间的刘强飞呼呼喘着热气,手里拿着块帕子,一个劲儿的擦着脑门上的热汗。 猫烨上下打量一眼,个头一般,样貌大众,就是品味差了点儿,明明身材肥美,偏赶着穿了件紧身短衫,硬是把一身的肥膘勒成了条纹。 即便身上的这层膘受得了,可短衫不会闹情绪吗? 特别是往椅子上一坐,肚皮上的肉膘那叫一个层层叠叠,就好比一墩儿。 落座的刘强飞先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咕噜下肚后,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下身上的燥热。 “二爷,这位是?”看着对面的猫烨,刘强飞好奇的问道。 没等苟小财开口,猫烨笑着伸出了手,“你好胖墩,我叫猫烨,是苟小财的上司。” 刘强飞眨眨眼,一时间有些茫然。 胖墩? 猫爷? 上司? 信息量有点大,口气也挺足,问题是,对方为何会叫自己是胖墩呢? 握了握猫烨的手后,刘强飞眼角带抽的看着苟小财,一定是这家伙的碎嘴捅出去的。 苟小财摊开双手,“胖墩,不关我事,谁叫你胖来着?” 刘强飞郁闷,胖咋啦,现在我又没蹲,怎么就成胖墩了? “猫爷,我不叫胖墩,我叫刘强飞。”刘强飞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 “叫姓名有些见外,胖墩,说说神秘组织的事。”猫烨直接切入主题,根本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感受。 刘强飞...... 得,从今往后他有仨名,本名刘强飞,绰号白猪油,诨号胖墩。 既然如此,哼,怎么的也该礼尚往来不是? 刘强飞可是出了名的白猪肉,又滑又腻,没好处的事他才不会去干。 “猫烨,作为你们的卧底小密探,情报上的事儿......”刘强飞顿了顿,见猫烨神色平和,这才说道:“是不是应该有些回报?” “回报的事跟我无关,找苟小财商量。”猫烨也不白给,有模有样的学起了安老爷的太极推手。 现学现用,猫烨的特点之一。 “二爷,您看?” “这事先放在一边,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苟小财拍得胸脯啪啪响。 “嘿嘿,你说话我放心。”刘强飞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舒坦。 “现在能说了吗?”猫烨又问道。 “额,为了你们的事,我忙得连口饭都没顾上吃,这会儿肚子......”刘强飞摸着层峦叠嶂的肚皮,自顾自怜了起来。 “这儿的点心味道不错,你随便点。” 猫烨的话一出,刘强飞喜上眉梢,苟小财黑云密布,俩对眼珠各自异彩连连。 接下来...... 吃! 不吃够对不起自己的小祖宗。 喝! 不喝爽对不起香醇的春阳茶。 嗝...... 长长的舒坦的打了个饱嗝后,刘强飞终于满足了。 猫烨玩味的看着刘强飞,又似笑非笑的瞅着苟小财,眼神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苟小财脑门青筋崩了又崩,好你个猫崽子,玩二爷是吧? 等着,这点小事二爷都摆不平的话,亏对楚城大痞的霸号。 “胖墩,吃饱了吗?不够还可以再叫点。”让猫烨感到意外的是,苟小财居然会大方起来。 “呵呵,够了,再吃非爆了不可,不过,要是能带点回去的话......”得了好处还卖乖,典型的刘强飞。 “伙计,给我照单打包一份。”苟小财一声唤,刘强飞喜笑颜开。 这回不等猫烨问话,他便主动的交代出了打听到的消息。 猫烨认真的听着,末了他问道:“这个组织真的叫做灰巢吗?” 刘强飞点头,“错不了,就是叫这个名,听说这个组织不仅神秘,而且还内部十分严密,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外人想打听他们的来历,根本不可能。” “不过,他们的买卖却还公道,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苟小财嘴角撅起,“狗屁的公道,这叫目无王法,违法乱纪!放在大炎王朝那会儿,逮着就砍头,不仅要砍头,还要连坐!”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打断了苟小财的牢骚后猫烨又问道:“你知道他们交易的地点在哪吗?” 刘强飞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去找一人打听一下。” “谁?” “张老汉。” “哪个张老汉?”猫烨不确定的问道。 “讹爷张老汉,楚城独此一号,不清楚的话,你可以问二爷。” 第82章 第二块皮肤 非黑非白谓之灰。 相传太古之初,混沌之态,大荒之岁,便是灰色的形态。 灰巢,这个来历不明的组织,令猫烨很是在意,如此名称,他知道,恐怕不只是有点意思那么简单了。 不过让他更在意的则是,张老汉! 令人不解的是,一个普喜欢练体操,讹点小钱的老汉,怎么会和灰巢有瓜葛? 莫非这里面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惜,消息到这儿就断了,之后不论他怎么追问,刘强飞就一个动作,摇大头。 ...... “二爷,我说你的上司是不是傲了点,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便这么走了?”抿口香茶,刘强飞似有不满的发了句牢骚。 傲? 苟小财微微一笑,兄弟,那不叫傲,那叫狡猾狡猾滴,待会儿你就知道咯! “胖墩,你先坐一会儿,我放点水。”借故,苟小财尿遁去也。 “喝茶利尿,二爷自便。”不知情的刘强飞乐呵呵的翘腿喝茶,嘴里哼着欢快的小曲。 一首小曲刚刚哼完,茶楼的伙计上来了,“客官,是现在结账呢还是待会儿买单?” “啥?” 刘强飞瞪着满眼的问号有些反应不过来,片刻过后...... 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人下了套,还是双套! 接过账单一看,刘强飞能把账单捏出水花花。 好你个狗崽崽,好你个猫崽崽,玩神仙跳是吧?老子祝你们不孕不育,百子千孙! ...... 角落里,会面的二人悄悄咪咪咬耳朵。 “猫仔,二爷的尿遁如何?” “一般般,就是损了点,你说胖墩会不会......” “管他呢,谁叫他贪心来着?何况,咱不是穷嘛。” “你也穷?” “额,谁家没点糟心事,对吧?” “可是以后如果还要打听消息的话......” “有我在,没啥大不了的。” “好吧!”猫烨点点头,其实他不想赖账,但现实如此,身上没钱,说破大天也没用。 “还有一件事,尽快找出张老汉的下落,刻不容缓。” ...... 哐,哐,哐! 猫烨揉着眼睛被砸门声吵醒,昨儿个忙了一天,下午他还专门去拜访了一下张老汉的左邻右舍,之后按照线索奔走东西,可依旧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晚上,不出意外,跟俩黑黄畜生搏斗了半夜,最后在疲惫的状态中酣然入睡。 正梦见鞭抽小二黑,脚踢小野奴,笑迎生财鼠之际,砸门声来了...... 猫烨打了个哈欠,一大早的是谁? 安生觉都不让人睡了。 哐,哐,轰隆! 猫烨眼皮一抽,我去,门板倒了? 来到院中一看,果然如此,老朽的院门终于撑不住雨点般的重锤,悲壮躺地。 门板旁,苟小财面色尬尬的不只是该笑还是该哭。 “狗二,拿门板出气,能耐了?” 阴恻恻的话声让苟小财不知所措了起来,不过理由还是要说明一下。 “我也没想到你家门板这么脆弱......” 猫烨眼神冷冷的,想玩不知者无罪? 没门! “我告诉你,这可是猫家祖传的门板,历史悠久,底蕴深厚,传承着猫家代代的精神,没十块银币下不来。” 苟小财想吐血,你妹的历史、底蕴、精神,想讹人明说,反正二爷...... “没钱!” 俩字,说得好理直气壮,猫烨笑了,“知道什么叫父债子还,赌债肉偿吗?” “打住,我来找你是有急事。”苟小财不笨,如果不把这茬揭过去,皮肉的受苦。 他这一说,猫烨果然没动手,“有张老汉的消息了?” “跟张老汉没关系,是花婶家......” “花婶家出了命案!” “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猫烨呆愣在地。 “别愣着了,赶紧去案发现场。”苟小财说完就跑,没等出了院门,身后猫烨轻声慢语着,“门板咋算?” 欠条一张,手印一个,签上大名,猫烨满意的放进了生铁大柜。 “记着要还。”出门的时候,猫烨格外提醒了一句。 苟小财闷声哼哼,斜眼一瞅那大柜,好大好重好黑,下回,二爷请你吃开门羹。 ...... 路上,二人脚底生风跑了个快,刮得老汉双眼眯缝,吹得姑娘压裙遮羞,引来糙汉粗语连连。 苟小财真不白给,脑门上两片瓦一扇一晃,吃着猫烨的脚底灰紧跟不舍。 猫烨有点吃惊,尽管早在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他就看出对方是个练家子,但想不到耐力居然不错。 全面评价一下,路子野了点,招式散了些,力量差了点...... 有瑕疵,但勉强合格。 就不知是哪位野路子的大师傅交出来的...... “到了!” 花婶家的外面和昨天一样,黑压压围着不少的老百姓,不过有藩警在维持秩序,起码场面没昨天那么混乱。 分开人群,猫烨直接进了院,抬头一看,苟小强高大的身影矗立当场,正指挥着手下忙忙碌碌。 “苟队,今儿个来得挺早嘛!”猫烨吆喝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苟小强鼻子一哼,“叫我强队或是强哥。” “是啦,苟队。” “呸,猫崽子。” “无脑大白菜。” “小银魔。” “无脑大白熊。” ...... 二人口水的干架,别看干得凶,但谁也没闲着,抽空,苟小强继续指挥现场,猫烨则目光敏锐的察看着院里的情况。 苟小财没进院,而是站在人群里东问问西掰掰,这是猫烨交代给他的任务,让他尽可能收集一些有用的线索。 苟小财乐得这么做,起码比对着亲哥的那张黑脸要好。 察看了一圈院子,猫烨不接着怼了,转身说道:“把你的人从屋里叫出来,顺便,把现场笔录留下来。” 苟小强一听就火了,“好大的口气,你算哪根葱白蒜头?” 猫烨掏出小本本,晃了晃,“这是特殊顾问的权力,不服找老安说去。” “你......” 苟小强翻起了牛眼,干活的自己来,便宜的对方捡,还有个干爹在上面压着。 憋,实在是憋。 闷,实在是闷。 关键是没地说理去,比憋尿还恼火。 把笔录重重拍在猫烨手中后,苟小强大手一挥,“兄弟们,撤!” 来时威风,去时雄壮,作为维护楚城治安的藩警大队,必须要有这个气势。 “等等。” 一句话,苟小强原地转圈,把脸又对了回来。 “没让你们回去,去外面维持现场秩序,等我看完现场,后面的干活你们接着来。” 猫烨进了屋,苟小强全身厉抖,眼珠爬血丝,一群手下...... 咳,全当没看见,免得遭罪。 屋内,猫烨盯着房梁上挂着的尸体,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郑屠户家的惨案...... 又是个屠娘? 不对,手法不同,尸体是被铁钩刺穿背部挂在了房梁上,而且胸口的位置,有着一处狰狞的血窟窿。 血水已经干涸,颜色发暗发黑,跟腐坏的血旺一样,散发出了熏人的臭气。 猫烨翻看了一下笔录...... 杨新,绰号鼻毛。 这绰号...... 猫烨抬头看了看,别说,鼻毛真多,黑乎乎的像野草。 无业混混,黑君帮小贼...... 快速翻阅后,猫烨合上了笔录,随后仔细检查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 看着手上的那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肤,猫烨眉头紧锁,颜色灰白,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 嗅了嗅味道,腥味似乎变浓了少许,至于消毒水的味道,很淡,几乎到了无法分辨的地步。 第二块皮肤...... 猫烨脸色发沉,他意识到案件远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第83章 你牛 殓房外,贾医生的脸色很不好,昨天接连做了三个大手术,忙得他能飞魂,可结果,只救回了一条人命,其他俩人都死在了手术台上。 不是手术事故,也不是他的医术不够精湛,而是伤者的病情实在是太重了。 妙手回春,在回天乏术面前,很多时候剩下的只有无奈和无力,这,就是现实。 至于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们,贾医生无言以对,他能说什么? 我已尽力了? 节哀顺便? 不,这些根本不足以安抚家属的悲痛,相反,只会是替自己找一些徒劳的借口而已。 失败就是失败,贾医生不想解释什么,甚至于在家属的唾弃和谩骂中,他似乎才能感到一丝丝的释怀和解脱。 掏出一根正阳门,还没点燃,猫烨目光烁烁的盯着,身旁,苟小财老眼巴巴的望着。 贾医生摇摇头,把一包烟丢了过去。 “贾医生,正阳门是好,但没有三炮抽着过瘾,你这有三炮吗?”猫烨说着,苟小财点头。 爷们爱三炮,根深蒂固。 “老子没有三炮,有三火,心火,怒火和鬼火,要不要?” 一声鸡嗓,猫烨相信,殓房里躺解剖台上的杨新起码能跳三跳。 对了,这货绰号,鼻毛。 真浓! “猫仔,你说老贾头上咋少了撮毛呢?”苟小财压低音量问道,眼神格外的犀利。 哪壶不开提哪壶,贾医生再次炸毛,“狗崽子,你背后说什么呢?” “额,没说什么,嘿嘿。”苟小财干笑一声。 猫烨轻轻一捅苟小财,“小声点,老贾耳朵灵着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撮毛是我昨天薅下来的。” 苟小财竖起大拇哥,“老贾的毛你都敢薅?你牛!” “一般般,当时也是冲动了点......” 贾医生...... 一字不落的都听在了耳朵眼里,心里这个丧,敢情俩货又拉又拽把他请到殓房,为的就是一顿戏弄? “把烟还来!”你嘴碎我无情,贾医生伸手讨要正阳门,这叫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 猫烨神色平静的看着苟小财,“狗二,把烟还给贾医生。” “烟不在我这。”苟小财无辜的摊开双手。 “不可能,刚才整包都被你揣兜里了。” “真不在我这,骗你是小狗。” “你本来就姓苟,不过不是狗娃,是狗汉。” “喂,你这可是人身攻击哦!” “没那回事,你想多了。” ...... 你一言我一语,话匣子放炮仗,这个响,听得贾医生额间皱纹似波浪,起了一层又来一层。 他懂了,俩货在唱双簧演大戏,不是给他看乐子,而是看他的乐子来了。 “够了,你们喊我来究竟想干啥,不说的话,我可回去了!” 这回贾医生是真的生气了,没看见脖子上的老筋像蚯蚓爬吗? 猫烨顿时凑了上来,神秘兮兮地说道:“贾医生,你不是喜欢研究尸体吗?我投其所好,给你弄了具新鲜又可爱的尸体,就在里面放着呢,瞅瞅?” 新鲜又可爱? 这是形容尸体吗? “让我验尸就验尸,别扯那些没用的。”贾医生也算是医学界的老师傅了,能看不出猫烨这点小心思? “呵呵,您受累。”猫烨推开门,礼貌的比了个请的姿势。 贾医生喷出最后一口烟雾,把烟头一丢,又踩了俩脚,这才勉为其难的走了进去。 “我可说好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凶杀案,下回别找我。” “放心,包您满意。” 猫烨随后也跟了进去,苟小财跟在最后,嘴上叼着烟,不忘撩一把两片瓦。 “我去,这是殓房?” 看着黑乎乎的墙壁,跟烟囱似的,苟小财张嘴就来。 刚站在凳子上的贾医生眉梢一挑,从上面又走了下来。 在他的世界里,最神圣的地方除了手术室就是殓房,敢对他的圣地出言不逊,好肥的胆儿! “你说什么?” 眼神老凶,吓得苟小财烟头落地。 “额......”快速环顾了一圈殓房,他忙说道:“设备不错,都是新的。” “烟头捡起来。” “诶,这就捡。” “滚!” “好咧。” 捡起烟头,苟小财一溜二六五,跑了个贼快。 “你也出去!”贾医生把矛头指向了刚想掐灭烟头的猫烨。 得,来不及毁尸灭迹的猫烨只好乖乖的出了殓房。 忘了贾医生的习惯,只准自己在殓房里抽烟,其他人的不准。 这事闹的...... 嘭! 好响的关门声,跟重锤砸门似的,走廊里的回声起码响了三秒钟。 现在好了,二人一个靠墙一个蹲地,等。 “猫仔,殓房咋回事?你瞅瞅地板,再看看墙板,还有天花板,千疮百孔,黑不溜秋,伙房都比这强。”这一刻的苟小财就是个好奇宝宝,好奇着贾医生的圣地。 “额,前俩天发生了点事故。” “啥事故?” “这个......”猫烨有点为难,因为这事归根结底,和他脱不开关系。 “当时我被派来守殓房,后来一不小心......就那样了。”避重就轻,否则还能咋说? 说自己勇斗屠娘,大战荒奴,还智斗小野奴,神仙打架殓房遭殃? 尽管事实一点儿也不扯,但解释起来很麻烦,不,是非常非常的麻烦。 苟小财撑大双眼,目光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同时竖起了俩大拇哥,“拔了老贾的毛,烧了老贾的殓房,这不是牛,牛见了都要跪。” 现在他明白了,为何干爹会对这么个小男银言听计从,原来其中不无道理。 猫烨干硬的笑了笑,再牛又如何? 在生活这个大强盗面前,即便牛气冲天,一样按在地上摩擦,不低头都不行。 自己就是榜样...... “狗二,跟我说说你问到了什么情况?”猫烨不想扯犊子,扯多了会飘,还是问正事要紧。 “怎么说呢?”苟小财皱了皱鼻子,“这件案子有些诡异。” “怎么诡异了?”猫烨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苟小财指了指殓房,“躺里面的鼻毛,就是踢伤花婶的罪魁祸首。” “你确定?” “不是我确定不确定的问题,而是有人认出来了......” 自从花婶的尸体无故消失后,大伙除了心里难过之外,无形中又多了一层焦虑和后怕。 尽管现在的世道很乱,各方蕃主争战不断,但楚城还算太平,起码不像那些位于战乱边缘的城市,水深火热。 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不由得大伙不去乱想,如同心里被蒙了上阴影,无法挥散。 昨夜,谁也没睡好,特别是花婶的左邻右舍,明明又困又乏,可就是睡不着,好像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驱赶着睡意。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情况似乎有了些好转,微弱的鼾声渐渐响起,人们这才渐渐睡去。 第84章 三毛君子 天色破晓那会儿,大伙陆续醒来,起床后非但没有感到神清气爽,相反,觉得身子又累又沉,没有一点儿精神。 奇怪的是,以往早起打鸣的大公鸡不知为何蔫头耷脑,没有半声啼鸣,而是躲在鸡窝里无精打采,就连看门的大狗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蜷着尾巴缩着身子...... 要不是那阵突然刮来的大风,吹得花婶家的门板哐哐直响,也不会有热心肠的人前去看看情况。 ...... “这就是你说的诡异?”听了半天,猫烨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苟小财的口水星子。 “急啥,故事不说不精彩,我也是想营造一下气氛,免得枯燥乏味。” “只要重点,其他省略。” “切,没点趣味,老白一个。” ...... 让人不解的是,记得花婶家的门窗昨天明明关好了,怎么就被风吹开了呢? 胆小的不敢进屋,只敢在院子外站着,胆大的脸色也有些紧张,毕竟是死过人的屋子,而且尸体还诡异的消失了。 从院门到屋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可这段距离却让人走得如此艰难和沉重。 终于来到了屋外,有人偏着脑袋往里快速的瞅了一眼,下一刻...... 娘咧! 妈呀! 惊叫声一片,爹娘声炸响...... ...... “有完没完,让你说重点。”猫烨是真忍不住了,这是在听案情,不是在天桥下听评书。 苟小财哈哈一笑,对他来说,能戏弄一下猫烨,比啥都开心。 不过,有时候开心是会付出的代价的,比如现在...... 当猫烨吹了吹指间的黑毛,苟小财捂着脑袋不笑了。 “下回注意点,否则还让你尝尝薅毛的滋味。” 苟小财轻轻点头,这下他终于知道贾医生的痛苦了。 还有刚才的试探,他已经加着一百个小心,提防对方下黑手,可还是没躲过,只能说明猫烨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总结下来就是,这个小男银,真的不好惹,谁惹谁知道。 经一事长一智,苟小财彻底打消了试探的心理,说实话,之前他败在对方手里,或多或少有那么点不服,现在...... 一山还有一山高,一浪还比一浪凶,不服不行。 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心情,苟小财难得换上了一副认真的模样,“猫仔,其实这个案子,最诡异的地方就是鼻毛。” “你也看出来了?” “他是黑君帮的小贼,又是打伤花婶的人,现在死在了花婶家......”苟小财顿了顿,“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存心报复?” 一番推论,让猫烨刮目相看,“说说看,你怀疑的人是谁?” 苟小财郑重地说出了三个字,“张,老,汉!” 猫烨微微叹了口气,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可我感到疑惑的是,即便张老汉是因为痛苦而失去了理智,可他也不至于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凶徒,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鼻毛,何况,他那么大的年纪......”苟小财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还有,昨天你也听胖墩说过,要想找出灰巢的线索,张老汉是关键,这么看来,他一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沉默良久,猫烨问道:“关于张老汉,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他是楚城出了名的讹爷,不过昨天我听大伙无意间谈起过这人,说他年轻那会儿是个练家子,还曾当过兵,似乎还立过不少功勋......” “本来应该是春风得意,年少有为,可后来不知为何退了兵籍,便一直窝在楚城,再也没有出去过。” 听着苟小财的话声,猫烨细细琢磨了起来。 练家子,当过兵,立过功,却因为某种原因而隐居家乡...... 从这些情况来看,张老汉这人不仅背景复杂,而且曾经还是个热血男儿,却因为什么变故,以至于意志消沉,性格大变,从一位有志青年变成了一个玩世不恭的混混。 思索中,张老汉的身影渐渐浮现在了脑海中...... 猫烨相信,花婶的出现,让自甘堕落的张老汉不再消极和颓废,否则也不会让他看见对方乐观积极的一面。 可惜,这份向往幸福的憧憬却如此脆弱,又是如此的无奈。 “还有件事我忘了说。”苟小财的声音打断了猫烨的沉思。 “什么事?” “鼻毛这小子我知道,游手好闲、欺软怕硬,专挑老弱妇孺下手,可他一般不会单独作案。” “你的意思是说,花婶出事那天,鼻毛有帮凶?”猫烨很快就捕捉到了敏感的地方。 “应该错不了,他有两个狐朋狗友,一个叫腿毛,一个叫胸毛,人称三毛君子。” 猫烨...... 不愧是三毛君子,听听这名号,鼻毛,腿毛,胸毛,多响亮! 不用说,叫腿毛的那位,天生穿毛裤的命,至于叫胸毛的那位...... 完全就是件毛背心。 除了鼻毛,二毛都不惧寒风,不畏严冬。 好在就仨儿,否则再多来几个,什么手毛,脚毛,腋毛...... 对吧? 猫烨沉着脸,完全没有发笑的心情,苟小财却忍不住,这会儿不笑,完全不是他的性格。 “别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凶手会对腿毛和......” “咳,脚毛不利?” 猫烨不干咳一声还好,苟小财笑得更凶了。 “狗二,你的新任务来了。” 一句话,苟小财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天黑以前,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腿毛和胸毛。” “要是找不到呢?” “如无意外,今晚一定还有凶案发生,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 苟小财瘪了瘪嘴,没挪地方。 上吊还要喘口气,这是要玩麂子累成干巴的节奏哇! “人命关天,还愣着干嘛?行动!”猫烨催促道。 “那个......” “啥?” “我去找人,那你呢?” 猫烨翻一白眼,“瞎啊,我不是还要等着贾医生的验尸报告吗?” “我可以替你等。” “规矩忘了是不?” “我的吩咐就是命令,神圣不可违背。” “让你往东你往西,开除!” “让你办事你偷懒,开除!” ...... 没等猫烨把规矩念完,苟小财早没了身影。 点上根正阳门,轻缓地吐出一口白烟,猫烨再次陷入了沉默。 烈日当空照,照着苟小财的两片瓦,热风呼呼刮,吹动了他的两片瓦,汗珠滴滴答,两片瓦...... 湿哒哒,成了两片贴,跟狗皮膏药似的,贴的贼紧。 说来奇怪,以往哪人多哪热闹,一准有俩货的贼影,可今天,不仅没看见腿毛和胸毛,就连黑君帮的小贼们也一个没露头。 难道是兔死狐悲,黑君帮集体默哀一天,不做买卖了? 不会,记得前几天刀疤死的时候,第二天黑君帮的小贼们照样热火朝天的干买卖,纸钱都不见有人烧一张。 要知道刀疤在帮里的地位可不低,起码比鼻毛要高几级。 隐约中,苟小财意识到了问题有些不对劲,不,是很不对劲。 第85章 线索 嘎吱! 殓房的门终于开了,猫烨赶紧用脚扒拉了一下地上的烟头,带着笑容迎向了...... “贾医生,你这是?”看着对方那张洋溢着满足的脸庞,仿佛这一刻能年轻了十岁,猫烨不由得有些感叹,真神奇。 “嘿嘿,猫小子,这回你带来的尸体真心不错,很好,很好。”贾医生笑了个猥琐。 猫烨点点头,果然是个老变态。 “你查出点什么了吗?” “别在这说话,走,我们边看尸体边谈。”贾医生大方的让进了猫烨,跟之前的凶神恶煞相比,完全就是两种人。 猫烨再次点头,喜怒无常,性情多变,说得就是这号人,俗称变脸狗。 解剖台前,猫烨站着嫌台子矮,贾医生垫着凳子却嫌台子高,不搭调的二人感到都有些不自在。 猫烨也就算了,人高,可贾医生呢? 之前最常用的凳子已经毁在了上次的事故中,尽管换了新的,可缺心眼的杂物员就弄了把矮脚小方凳...... 好在现在的贾医生心情大大的好,否则就这点小事他能扯着猫烨叨叨半天。 “你送来的这具尸体很有意思,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鼻毛。” 只说绰号没说姓名,是因为绰号好记,容易上口,至于真实的姓名,小渣渣一个,没必要去记。 换做旁人,这会儿一定会笑,但贾医生没笑,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就冲这两把鼻毛,不叫这名字可惜了。” 猫烨...... 老疙瘩就是老疙瘩,异于常人。 “说说看,查到什么了?”猫烨巴巴的等着听信。 “鼻毛的指关节十分灵活,看得出,这人生前是靠手吃饭的,但牙齿发黑发黄,说明不仅仅只是抽烟,还吸食大烟,瘾不是一般的大,即便人挺了,口腔里还残留着浓烈的味道......” 猫烨一阵好气,时间本来就紧,这位倒好,东拉西扯着一顿掰,自己是来听鼻毛的生前吗? 是来听鼻毛怎么挺的好不好! “他的死因是什么?”猫烨直接切入了重点。 “死因有些复杂也有些血腥......” “愿闻其详。” “从伤口的软硬程度来分析,鼻毛被铁钩挂在房梁上的时候,他还活着,只是被人切断了舌头,还弄坏了声带,对了,你知道鼻毛的舌头在哪吗?” 猫烨微微一愣,“在哪?” 贾医生从切开的胃部夹出了半截舌头,“呵呵,在他的胃里。” “他自己吃的?”刚一出口,猫烨就知道自己判断错了。 “不是,是被凶手强硬的塞进了胃里,由于过于粗暴,以至于他的食道基本都破裂了。”贾医生指着断裂的食道说道。 “不过这不是真正的死因......” 就着手套上的污血,贾医生毫不在意的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他的心脏是被活活挖出来的,奇怪的是,从胸骨受损的部位来看,并非什么利刃,更像是被撕裂开,而且......” 说着话,贾医生把自己的手比在了鼻毛裂开的胸口部位。 猫烨惊诧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凶徒用手撕开胸口,把心脏掏出来的?” 贾医生吐出一口烟雾,“可见凶手是多么的残忍,渴望得到一颗新鲜而又没有完全丧失生命的心脏。” “这是鼻毛的死因吗?” “不是,他真正的死因在后脑。”贾医生抬起鼻毛的脑袋,指着一处裂开的伤口说道。 “这是第三个有趣的地方,你看这个伤口的形状,你能想到什么?” 猫烨看着半指来宽,扁扁平平的伤口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像切口扁平的利器造成的,难道是......” “什么特殊的口器?” “呵呵,你小子挺上道,不错,应该是一种尖锐而锋利的口器,直接贯穿了头骨,形状酷似舌头。” 为了更形象点,贾医生还恶趣的把鼻毛的舌头插进了后脑的伤口中。 猫烨嘴角微抽,幸亏来现场观摩的是自己,要是换了其他人,解剖台非变英雄池不可。 放下死人脑袋后,贾医生活动了一下膀子说道:“第四个有趣的地方是,鼻毛的脑子没了。” “我只能凭推测来判断,他的脑子是被破开头骨的口器吸食光了,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可能吗?” 丢了手中的烟头,贾医生皱着眉头,似乎对自己的推测并不满意。 猫烨拍了拍他的肩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难道忘了上次检查郑屠户婆娘以及猴子的事儿了吗?” “你是说......”贾医生眼神一动,惊诧的看着猫烨。 “实话告诉你吧,这件案子跟上两次的案件,表面上看也许风马牛不相及,但案件的性质却一样,否则老安也不会让我来当什么特殊顾问了。” 在贾医生的面前,猫烨没必要隐藏什么,何况今后他还指望着对方帮他继续验尸,查找更多的线索。 “原来如此。”凭着聪明的头脑,很快贾医生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贾医生,死因现在已经清楚了,你看还能从尸体上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这个......” 之后的时间,猫烨直愣愣的看着贾医生疯狂的摆弄尸体,好在这会儿的鼻毛死挺了,但凡有口活气,即便不玩命,也会索要赔偿。 玩了不给钱? 还有比这更卑劣的行为吗? “有了!”贾医生激动的喊道。 “什么线索?”猫烨比他还激动。 “呵呵,刚才我不是说鼻毛是个瘾君子吗?线索就是这个。” 猫烨恍然大悟,“你是说昨晚他是在烟馆被凶手劫走的?” “嗯,孺子可教。” 贾医生满意的话声,显然,对猫烨来说是多余的...... 一番感谢后猫烨急着离开,不过在走的时候,他特意把那两块皮肤留给了对方,看看能否再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其实上次他就想把东西交给贾医生,只是当时的情况...... 不过也不算晚,何况,现在是两块皮肤,从数量上来说,占优。 “还有件事,记着一定要在天黑前把鼻毛的尸体烧掉。” 一听这话,刚儿还乐呵呵的贾医生当即不干了,挥舞起了他的拳头,“凭什么要烧掉?那可是珍贵的实验标本!” 猫烨微微一笑,“很简单,如果你不想殓房再次遭殃的话......” 贾医生看看台上挺直的鼻毛,又看看被熏黑的殓房,这叫一个纠结。 第86章 今天,扫毛! 出了殓房,猫烨一路直奔安保局,他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想在短短不到半个下午的时间翻遍楚城所有烟馆,并及时找到腿毛和胸毛,无异于大海捞针。 然而,他有自己的打算。 安保局不是还有安定那位大老爷坐镇吗? 安老爷一挥手,长工短工齐上阵,这叫众人拾柴火焰高。 猫烨嘴角微微上翘,现在终于到了可以使唤安老爷的时刻了...... “报告!” “喂!猫小子,你怎么直闯啊?站住!” 不等守门的警卫通报完,猫烨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下一刻...... 我去,好妖娆的画面。 安定正站在窗口前扭老腰! 嘿嘿嘿,左三圈活到老,嘿嘿嘿,右三圈能长寿,嘿...... 嘿你大头,老腰,腰! 看见猫烨风火火冲进来的模样,安定动作定格,差点闪了老腰。 ...... “你说要让我下命令,让所有的藩警出动搜查烟馆?”安定黑沉着脸,双手揉着老腰问道。 “事不宜迟,必须马上行动。” “理由呢?” 猫烨伸出两根手指,“一,鼻毛是在烟馆被劫走的,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打听凶手的样貌特征。” “二,三毛君子都是一丘之貉,很可能腿毛和胸毛现在就躲在哪间烟馆抽大烟,只要找到他们二人,我也许有办法找出真凶。” 这通说,听得安定满脑子飞毛,也不揉腰了,左手摸了摸胡须,右手挠了挠腋下。 可恶的猫崽子,左一个鼻毛右一个腿毛,听得他忍不住想抓毛。 对了,再抠抠鼻孔...... 猫烨急得火烧火燎,安老爷倒好,舒坦的抠毛,气人不? “老安,别抠毛了,快下命令。” 安定弹了弹指甲盖里的那点黑,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不是我怀疑你的判断,而是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会不会有些唐突?” “烟馆并非普通的场所,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随便搜查的话,一旦出了纰漏,比捅了马蜂窝还可怕。”安定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找人不算理由吗?”猫烨问道。 “如果找人算理由的话,我可以天天派人去搜查烟馆。” “抓贼呢?” “谁是贼?” “腿毛和胸毛。” “你有证据吗?” “可他们是黑君帮的人......” “呵,黑君帮的人都是贼吗?他们的亲人算不算?他们的小孩又算不算?” 安定扣响桌面严肃的说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没有证据,什么都是白搭,何况......” “即便用这个理由进行搜查,我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翻遍楚城所有的烟馆。” 猫烨失望的往椅子上一坐,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复杂和难办。 “小烨,我不否认你的办案能力,也承认你本身的能耐,否则我也不会挖空心思请你来当特殊顾问,可是......” “你的能力只限于个人范畴,一旦这个范畴扩大,说通俗点,你的毛还嫩着呢!” “记住一句话,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充足的准备下,千万不要随意行动。” “呵呵,你也不要闷闷不乐,抽烟?” 接过烟点燃,猫烨沉默不语,只是狠命的抽着烟。 他知道安定这么说纯粹是出于善意,而且还是在考虑到了他的心情后,尽量委婉的给他上了一课。 从这点来说,他应该感激对方。 可是...... 心里为毛会这么不爽呢? 半晌,猫烨开了口,“老安,看来你的这个位置也不好坐啊。” 这句话,安定一百个受用。 “谁说不是!” “权力这东西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上一任局长就是因为看不透,所以掉冰窟窿里了。” 猫烨点了点头,“我懂了。” “懂了就好,没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安定满意的喝了口茶。 “你是怕得罪人,怕失去权力,怕掉冰窟窿里,安定,你这个贪图权利的老狐狸,不,是老王八!” 噗! 茶未入喉,安定喷了个一干二净,足足三米远。 猫烨动作贼快,不等茶水带着茶叶飞来,拿起桌上的文件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安定气得鼻孔生烟,好悬又闪了老腰。 猫烨冷哼一声,“算我瞎了眼,以为你是个刚正不阿的父母官,呸!” 将手里的文件一丢,猫烨转身就走,没到门口,安定憋着老气说了声,“慢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抱歉,我对王八叫不感兴趣,告辞。” “我去你的王八,臭小子,王八会叫吗?” “给老子滚回来,不回来,送你进四零四班房,不数出四百零四只跳蚤,别想出来!” “有种你再走一步试试?” “警卫!” ...... 这通公鸭吼,全局震动,最后猫烨在七个大汉八个粗汉以及警卫和苟小强的目视下,乖乖坐回到了椅子上。 猫烨挺不服气,如果换个场合,就这些个棒子想唬住他? 单挑还是群殴? 随便! 不是吹,不把你们揍得祖国江山一片红,小爷改姓苟,苟小财的苟。 “都给老子滚出去!” 安老爷一声令,警卫带头,稀里哗啦全无影。 苟小强不想走,但安老爷的脸色实在黑得吓人,电闪雷鸣夹杂着冰雹飓风,所以,他还是走了,不过没走远,和其他人一样,踢开警卫后趴在门边听听听。 办公室里,安定背着手站在猫烨身前,冷冷地问道:“你说我是老狐狸,老王八?” 猫烨脑袋一偏,“谁说谁知道。” 安定又问道:“你说我个贪图权力的势利小人?” 猫烨把腿一翘,“难道不是吗?” “你还说我怕得罪权贵,是个窝囊货?” “你承认就好。” 安定老牙挫响,“很好,亏我良言相劝,却教不会你这么个愚蠢的臭小子,知道吗?如果你爷爷泉下有知,他非掀了棺材板,把你这不成器的蠢蛋揍醒不可!” 这下猫烨不干了,“喂,说我可以,别拿我爷爷开玩笑,否则......” 尽管平时左一句臭老头,右一句臭老头,但心里的这份亲情和尊敬,猫烨不会忘。 安定把手一扬,“否则你还想怎样?揍我吗?” “刚才我就说过,牵一发而动全身,为的是让你处处小心,不要一步入寒渊,万劫不复,难道这话有错吗?” “没错!”猫烨赌气的大喊一声。 “那你为什么还要横加指责?”安定喝声问道。 “因为我看不惯!” “看不惯什么?” “阴奉阳违,玩弄权术,还大言不惭的对人说教。” “我呸你个臭小子!” 安定恨铁不成钢的吐了一口吐沫,可惜,还是被猫烨灵活的躲了过去。 “连权术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娃子,还敢出言不逊,现在你给我看好了,什么叫做谋而后动,小强!” “报告!”苟小强雄赳赳的推门进来。 “让所有藩警换上便衣,带上口罩拿上扫把簸箕,今天我们要服务百姓回馈社会,替所有的烟馆来个大扫除!” “记住,一定要把所有的烟馆都打扫干净了,特别是毛,什么腿毛、胸毛,如果让我发现还留着毛,全体受罚!” “遵命!” 苟小强气昂昂的立正敬礼,随后苦哈哈的出了办公室。 出门一看周围的汉子们,苟小强一声吼,“还杵着?传令,全体集合!今儿个,扫毛!” ...... 第87章 疮疤没好忘了痛 今天的楚城注定不会太平....... 安老爷一声令,全局抖三抖,苟小强一带队,全城震三震。 站在窗口,看着操场上集合完的藩警,在苟小强的带领下,扛着扫把拿着簸箕,一路浩浩荡荡的出了安保局,安定把黑脸转向了猫烨。 “臭小子,知道什么叫适时变通吗?” “额......”猫烨无言以对。 “现在我告诉你,鲁莽行动只会自食恶果,只有学会变通,才能真正掌握主动,即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也不会引火自焚。” “呵呵。” 除了呵呵,猫烨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呵你个大头,给我严肃点!” 安定是真火了,尽管这些年他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但真到了爆发的时候,一点儿也不亚于当年在战场上的气势。 “老安,抽烟?” 猫烨把从贾医生那里摸来的正阳门掏了出来,那可是仅剩的一根,他都没舍得抽。 安定嘴角抽了个利索,“抽烟?老子想抽人,皮鞭子沾着辣椒水的抽!” 猫烨当做没听见,转身拿起桌上的茶杯,殷勤的递了过来,“说了这半天的话,脖子都要哑了,老安,喝口茶润润喉。” “哟,茶杯里咋没水了?” “要不,我给你加点?” 安定...... “滚!” “好嘞,您忙,有空我再来......” “滚!” 猫烨迈腿出步,这地方他是真不想待了,应该说,仅限于今天,以后肯定还是要来的。 “站住!” “还有啥事?”猫烨听话的停住了脚步。 “听好了,忙,我只能帮到这里,之后的事就全靠你了,我希望能听见你的好消息。” “遵命!” 第一次,猫烨用响亮的声音回答,并严肃的立正敬礼。 “去吧。” ...... 出了安保局,猫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猫家老宅,惹得路人怨声载道,特别是车行的黄包车夫,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行人,就等着对方一句“师傅,包车。” 这位倒好,练体力还是拍脚掌?至于当着那么多的行人,光天化日下毫无遮掩的玩风火轮? 知道什么叫潜移默化吗? 如果成了风气,人人上街都这样,车夫们吃啥喝啥? 所以,车夫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小气吧啦、身体健康又穷嘚瑟的小男银。 呸,呸,呸! 车夫们不爽的朝地上吐口水,有嘴歪的,没吐地上,吐行人脚上了。 “喂,眼瞎啊?” “额,不好意思,天生有眼疾,有怪莫怪。”一见是个横肉汉,车夫不敢凶。 “舔!” “啥?” “叫你舔鞋,不舔干净,让你成黑瞎炳!” 车夫眼眉一竖,“车夫也是人,你别狗眼看人低!” “老子就是看不起你......呸,敢骂老子是狗,打!” “哎哟,打人啦,哥哥兄弟,别愣着,抄板板干!” 一声喊,车夫们抄家伙围了上来。 横肉汉见势不妙,一个后跳半米开外,随后口打一声呼哨。 一声呼哨响,十个弟兄来相助! 打! 干! 噼里啪啦,哭爹喊娘...... 小小一场闹,替楚城又增加了一道热闹的风景。 ...... 到了门口,猫烨无暇挪开靠门框的门板,一个纵身入了院子,之后放声就喊:“小二黑,出来!” “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出来!” “小二黑!” “小黑皮子!” “小......” 一通喊,小二黑没露头,院中的鸟雀叽喳乱飞,一地白点一地毛。 “扁毛畜生,下回再收拾你们!” 猫烨挥舞着拳头,等鸟雀皆散,开始找猫。 屋里院里找了几圈,小家伙没找到,但是在歪脖老树下的土坑旮旯洞里,找到了正顶着杂草乘凉打瞌睡的大黄。 好个小野奴,真把猫宅当自个儿的狗窝了,一点儿也不见外! 瞅瞅这树根,歪脖老树都快被你糟蹋死了。 “猫家六式,乌云盖雪!” 猫烨发狠,上去一招乌云盖雪打在地上,风起浪涌枯草飞,大黄离地三尺三。 汪呜! 完全惊醒的大黄撒腿就逃,可逃得过吗? 没等钻进狗洞,猫烨的手揪在了它还没长好的耳朵上。 “不想再次变成一只耳,乖乖听话。” 大黄认怂,不认不行,就这祖宗,比翻脸狗还可怕。 汪! 趴地摇尾伸舌头,大黄换上了一副憨态老实的模样。 “去,把小二黑找出来。”猫烨发出了命令。 大黄一听,尾巴不摇了,舌头也不伸了,唯一动的是狗头,晃了个自在。 猫烨是可怕,但黑主子也不弱,权衡之下,大黄干脆摇脑袋。 “哟,挺硬气,看来这俩日在我这儿玩够闹够,忘了当初的手段了?” 疮疤没好就忘了痛,像这种小野奴,必须收拾。 猫烨捡起了一根树棍,在手中舞动了几下,飕飕带响。 大黄瞳孔急缩,眼珠转了几圈后,依旧晃狗头。 棍棍而已,有黑主子的爪爪厉害? 大黄也是有尊严的狗,尽管那点尊严小得微不足道,但也有维护的时候。 猫烨附身...... 我去,石头呢? 大黄暗中奸笑,还想拿石头砸本汪的狗牙? 早被本汪精挑细选,一颗一颗的丢在院外咯! 只是下一刻...... 看着折身而返的猫烨手中拿着一把老黑的铁榔头,大黄生硬的咽了口吐沫。 “找不找?” 铁榔头呼呼直响,树棍飕飕带风。 汪! 咯噔都不打一下,大黄乖乖就范。 尊严? 有命值钱? 面子? 狗脸要屁的面子。 自尊? 汪,狗肚子里装着呢! 所以说,这世道,没点生存能力根本活不下去。 大黄是狗,最灵的就是鼻子,成了半吊子的小野奴后,嗅觉更灵敏,狗鼻子朝空中嗅一嗅...... 噗! 好浓的鸟屎味儿,臭。 再嗅一嗅...... 呕! 韭菜、大葱和蒜头,还能更难闻点吗? 能,胡椒、花椒和辣面子,没有比这更刺激得了。 阿嚏,阿嚏! 喷嚏忍不住的打,打一声,猫烨眉头动一下,再打一声,猫烨嘴角抽一下。 啪啪啪! 呜汪汪! 大黄含泪狂吠。 咔嚓! 看着折断的树棍,猫烨甩手丢了出去,大黄脑袋一低,尼么,咋专打狗头呢? 当猫烨抬起了黑榔头,大黄...... 汪,汪汪! 抬头望天,狗鼻凑动,不是在吠猫烨,而是在指认着方向。 猫烨顺势看了出去,天蓝蓝云白白,小风吹过老房顶,屋脊青灰瓦猫立,上面躺着个小二黑。 真悠闲,真逍遥,真不知羞! 明明是只母猫,要不要四仰八叉的靠着瓦猫晒肚皮? 瓦猫...... 猫烨眼角一激,尾巴呢?腿也少了一只。 可恶的小黑皮子,拿小爷的心血来糟蹋,这笔账...... 这时候,小家伙动了,慵懒的翻个身,接着蹬了俩下脚爪。 咻! 瓦猫凌空饶了三圈,头下脚上飞落下来。 “猫家六式,踏雪寻梅!” 好个猫烨,闪身来到屋下,轻轻接住了落下的瓦猫。 哗啦! 啥声儿? 抬头一看,瓦片落下,不用说,肯定是小二黑又翻身了。 猫烨咬牙,“小畜生!” 第88章 人类的智慧 日头渐渐西沉,金色的光辉撒落院中,也照在了空缺着几片老瓦的屋顶上。 猫烨抬头看了看窟窿洞的房顶,不错,窟窿底下正是他睡觉的地方。 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瓦猫,老惨,缺胳膊少尾巴,咧嘴做无声的哭嚎。 瞅瞅面前睡眼惺忪的小二黑,脑袋一点一点,一个踉跄好悬摔了,随后勉强睁开眼皮,打个哈欠接着冲瞌睡。 夜猫子都这样,天不黑不来精神。 最后再看看伸着舌头哈气的大黄,哈哈哈,哈哈哈...... 哈了个活灵活现。 猫烨的心情,不太好。 惋惜的摸了摸瓦猫的脑壳,抬手一扔,咻! 瓦猫悲鸣着没良心,转眼隐没在了院中的杂草堆里。 猫烨拍了拍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已经破成了这样,不说再见难道还要供着? 汪汪! 大黄开心的冲了出去,很快又跑了回来,把嘴里叼着的瓦猫脑袋往猫烨脚下一放,尾巴晃了个欢。 “滚!” 猫烨一脚踢飞瓦猫脑袋,大黄再次欢叫一声冲了出去,不等瓦猫头落地,张嘴含住,转身回来开心的放在了他的脚下。 猫烨...... 抬脚,双踢! 先踢大黄,再踢瓦猫脑袋,两道疾芒飞出院落,猫烨点点头,眼不见心不烦,现在耳根子总算清净多了。 “小二黑!” 轻唤一声,小家伙没理,吹了个鼻泡接着数瞌睡虫。 “我找你有事帮忙。” 呼,噜! “我知道你在装睡。” 咻,咻! “还想嘬指头吗?”猫烨晃了晃自己的手指头。 喵,喵喵! 刚儿还半睁半闭的猫眼,现在瞪得牛大,眼神那叫一个灵动透彻。 猫烨轻哼一声,什么灵猫,本性就一畜生,给点甜头就卖乖,给点阳光就灿烂,给根毛,恐怕能飞天。 “嘬指头可以,但要先帮我办事,办好了,给你嘬一口。” 小家伙眨眨眼睛,动动耳朵又晃晃脑袋,模样又萌又可爱,但猫烨却能看见对方眼里的奸奸奸。 当猫爪抬起,毫无意外的露出了两根尖趾,猫烨一点儿也没感到意外。 果然是在讨价还价。 “就一口,多一口也不行。” 小家伙傲气的晃着脑袋,把冒出两根尖趾的小爪子往前又伸了伸。 哟,看样子是没商量的余地了? “瓦猫怎么算?不是一个,是两个。”摆事实讲道理,猫烨打算好好跟对方清算一下。 “锅碗瓢盆,杯盏壶盘怎么算?不是一样,是一堆。” “衣裤鞋袜,被褥枕头又怎么算?还有银币......” 银币必须要说,那是心中的疼疙瘩。 猫烨如数家珍般一一清算着,小二黑慵懒的打个哈欠,伸出粉舌开始了舔舔舔。 猫可是最爱干净的小动物,清洁毛发,保持卫生,那是天生流淌在血液里的习惯,根深蒂固。 猫烨闭了嘴,对猫讲道理跟对牛弹琴差不多,结果毛用没有。 看来,必须来点狠的才行。 抬手,猫烨唤了一声,“大黄。” 大黄停下了挠挠挠的动作,狗眼里明显闪烁着老大不情愿,但还是勉为其难的慢慢蹭了过来。 步伐走得很小心,全身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没法子的事,面对喜怒无常的小男银,稍有分心就要吃亏。 刚才就是最好的证明,亏得本汪身子骨够硬朗,皮糙点,肉也厚点,勉强挺得住。 “不用这么紧张,只要没做错事,我不会惩罚你。”猫烨面带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 大黄翻个白眼,本汪信了你的白毛! 刚才玩丢丢接接的游戏,玩不过为毛要踢本汪? 小心眼子。 “我问你,最近吃肉了吗?” 大黄本能的点点头,但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又摇着狗头。 “没吃肉?” “那这身狗膘从哪来的?”猫烨盯着肚皮上的那点赘肉问道。 大黄心里打个咯噔,对哇,不吃肉哪来的膘? 这个问题...... 有点难,但难不倒满脑子都是智慧的本大汪。 狗,杂食动物,吃啥都行,非要吃肉才会长膘吗? 大黄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院落一角的茅房。 汪! 这个回答,大黄满意极了,为了表示清白,它还特意朝着猫烨深深的长长的哈了口气。 只是,当雨点般的老拳打下来的时候,大黄懵了,彻底发懵。 咋回事,回收再利用有错吗? 本汪可是条地地道道的环保小能手,爱护大自然,处理废弃品,这也要被揍? 天理呢? 直到它听清楚了猫烨边揍边说的话声,譬如舔坑,肮脏,恶心之流。 大黄懂了,夜香虽香,但对人类不香,所以,即便吃了夜香,也不能得意自夸,更不能随便哈气,否则就是现在的下场。 可,那玩意本汪早就戒了,真没吃,最多留了个念想...... 打了大概也就二十多拳,猫烨不打了,严肃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吃夜香了?” 这回大黄学聪明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本汪何等高贵,舔坑啥的,一概不做,夜香啥的,一概不吃。 “吃肉了?” 大黄接着摇脑袋。 “狗东西,谎话连篇,讨打!” 又一顿爆锤,没用拳头,用脚揣,速度快,动作灵,任凭大黄跳蹿腾挪,总挨脚底板。 大黄肉疼心也累,它觉得,自己好像又掉坑里了,问题是,总得给个原因吧? “最后问你一遍,吃肉了没?” 汪汪汪! 典型的屈打成招,大黄点头如捣蒜。 “可恶的小野奴,老实交代,祸害了几户人家的牲口?” 大黄侧着脑袋冥思苦想,说实话,它真没数过,现在这么一问...... 抬起狗爪,本想把脚趾都张开,算了,做狗要低调,俩根好了。 “真的?”猫烨圆眼一瞪,大黄赶紧又伸出了一根脚趾。 “别在我面前装蒜,最后一次机会,几户?” 大黄弱弱的张开了五根脚趾,之后...... 毫无意外的吃了乒乒和乓乓,大黄都不觉得意外。 活动了一遍筋骨,猫烨的话又来了,“大黄......” 大黄嘴角抽动,还来? 揍狗揍兴奋了还是咋滴? “尽管你是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半成品小野奴,但终归是妖......” 大黄这个气,损狗也不至于这么损吧? “老实交代,之后还有没有吃过人肉?” 汪汪汪! 大黄抬爪指天,立地发誓。 “你说我会信吗?”猫烨眯缝起了双眼。 大黄...... 本汪真太难了,吃夜香也打,吃肉也打,承认要打,不承认更要打。 好么,本汪以后改吃素,只吃大洋芋行了不? 喵! 眼看大黄又要遭殃,小家伙停下了梳洗的动作,轻轻发出了一声轻叫。 “你有话说?”猫烨转身问道。 小家伙无奈的叹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大玩具是不错,可大黄也挺好,特别是这俩日,有大黄陪着,比以往开心多了。 真把大黄打坏了的话,谁当猫奴? 狡猾的大玩具,不愧长着一头本主子喜欢的银发。 重新抬起猫爪,小家伙心不甘情不愿的比划出了一根脚趾,猫烨不打了,还轻轻拍着大黄的脑壳,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 大黄满心委屈的抽搭一声,它就想问一句,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个啥? 猫烨当然不会告诉它,啥叫杀鸡儆猴,啥又叫打狗逼猫。 这些可都是人类特有的手段,某些时候可以叫做计谋,某些时候又可以称之为兵法,不说百试百灵,但架不住人类的智慧无敌,所以...... 大黄挨揍了,还被揍得挺惨。 第89章 黑君帮大当家 “开门,给二爷开门!” “有人没人,开门!” ...... 铁门瓦墙外,苟小财挥舞着拳头又吼又叫着,直到太阳老爹笑红着圆脸准备翻下山头睡大觉,铁门依旧严丝合缝,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 苟小财这个丧,不提肉拳头砸铁门的时间,光用吼的,起码就有半顿饭的工夫,现在好,拳头疼嗓子干,没人搭理冷秋秋。 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还是...... “难道真出事了?” 苟小财心里纳闷,一下午的时间,他人里来人里去,遍访各大闹市街坊,腿脖子都瘦了半圈,愣是没找到半个黑君帮的小贼。 后来他想到了烟馆,不过却被安保局的藩警捷足先登,特别是他那位牛高马大的人熊大哥,随便站哪儿都是一道霸气的风景线,所以他没有露面。 再后来,苟小财想到了黑君帮的贼窝。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道理杠杠的,这么的,凭着这些年的江湖经验,他摸着门道辗转找到了黑君帮的老巢...... 抱手站在大门外,苟小财滴溜着眼珠,没等想出法子,门上的对联引起了他的兴趣。 上联,再黑没有世道黑,苟小财点头,嗯,都黑。 下联,梁上一坐敢称君,苟小财翻眼,呸,真狂。 横批:黑君帮。 原来“黑君帮”的名号是这么来的...... 既然是贼窝的话,里面的贼应该不会想到有人摸墙拜访吧? 苟小财眼珠一亮,有主意了。 左右瞅了瞅,没人,又看了看面前的院墙,我去,真高! 至少有两丈挂零。 不愧是贼窝子,防盗的水平非比寻常,问题是,谁会偷贼窝? 不怕大水冲了龙王庙,庙主龙王喷大水? 苟小财往手掌上吐口唾沫,搓了搓,随后提气纵身,一个蹦子跃至半个墙高,之后抬脚一蹬墙面,整个人又往上蹿出一截,最后双手一抓墙头,动作灵巧的翻了上去。 “哼,小小院墙,难得到二爷?想当年......”苟小财挺得意,只是下一秒他得意不起来了。 看着面对面的那张国字脸,国字脸上两道眉,浓眉下面俩豆眼,豆眼凶凶能喷火。 要不要这么倒霉? 还有,这人有病吧?没事干架把长梯站墙后,偷窥也没必要玩这么高的难度吧? “额,兄弟,打秋风呢?”苟小财脑子不笨,但此刻他就想到了这么个词儿。 国字脸抽了抽嘴角,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精辟的词藻。 苟小财没急着说话,毕竟是自己先爬了人家的墙头,怎么的也要有点礼貌不是? 等啊等,国字脸终于开了口,“打你妹!” 苟小财鼻孔喷气,果然精辟!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自个儿家的墙头被人爬了,恐怕就他那条三寸饶舌,指不定能喷出朵金莲来呢。 “兄弟,刚才是误会,我来是为了......” 不等澄清误会,国字脸张口一声“兄你妹!” “喂,别出言不逊,我们讲点道理行吗?” “喂你妹!” “我说......” “说你妹!” 苟小财...... 懂了,这人喜欢在关键词后面加个“你妹”,或许...... 是个傻子,喜欢偷窥的傻子,喜欢架长梯玩高难度偷窥的傻子。 “贵姓?”苟小财试探性的问道。 “姓你妹。” 果然...... “你妹兄弟,没事你爬墙头干嘛呢?” 国字脸...... “两片瓦,找死是不?” 苟小财睁圆双眼,“你,你不是傻子吗?”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兄弟们,点子在蹲墙,抄家伙,干他!” 一声怒吼,刚儿还安静的大院顿时骚动了起来,晃眼的工夫,人声如潮、身影窜动,数十号贼人提刀拎棒就冲了出来。 苟小财见势不妙,一个云里翻跳下墙头,落地后风火轮全开,不要命的跑。 “你给我站住!”墙头上的国字脸大喊道。 “站你妹!”现学现卖,苟小财跑得更快。 不跑不行哇,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此刻的黑君帮跟捅炸的马蜂窝一样,即便苟小财浑身是铁,又碾得了几根钉? 正往前跑着,不知从哪冒出了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脚步蹒跚的挡在了路上。 “老太婆,让开!” 不喊还好,老妪浑身微微一抖,整个儿呆在了原地,显然是被他的吼叫给惊吓到了。 无奈,苟小财调整方向,打算从道路的左侧绕过去,眼看就要绕过老妪,不想刚儿还呆愣着的老妪,也不知咋想的,拖着不太灵便的身子往左边一让,再次把路堵了个严实。 苟小财眼角一激,臭老太婆,瞎啊? 眼神不好就在家待着得了,跑这起个什么瞎哄? 真把你撞了,二爷春风依旧,你可就惨咯,冬风萧萧,指不定翘腿奔西天。 好个苟小财,一身功夫真不是盖的,弯腿下腰,双脚蹭着地皮,带着一阵土尘跐溜出去,随后一个陀螺转,生生改变方向,窜到了老妪的右侧。 本以为可以避开对方,谁知,老妪竟然往右一靠。 我去! 真活腻味了,想拉二爷给你背锅? 考验真功夫的时候到了,既然无法避让,苟小财提气纵身,借着身体的惯性来了个立定跳。 半空中,苟小财双腿劈开来了个一字马,挂着一身风噪打算从老妪的头顶越过。 期间,他有点小小的得意,你二爷还是你二爷,瞅瞅这身能耐,和当初一样,贼遛! 只是下一刻,他遛不起来了。 裤裆下,刚儿还满脸惊恐的老妪,突兀闪过一丝阴笑,枯槁般的老手往上一探,苟小财头冒黑线...... 掏鸟还是偷桃? 你个不要脸的老妖婆! 一声惨嚎,苟小财被老妪抓着裤裆一把薅了下来。 看着捂裆打滚哭嚎着的苟小财,老妪抬脚踩住,接着挺直腰板,对着从门里涌来的帮众喊了一声,“给我绑了!” 众贼一拥而上,绑手的绑手,捆脚的捆脚,下黑手的下黑手,踹黑脚的踹黑脚,三下五除二,苟小财成了人粽,也挨了揍。 “老妖婆,你究竟是谁?”苟小财不服气的怒吼一声。 老妪眉梢一挑,转身对着国字脸大汉淡淡说道:“二当家,教教这小子如何做人。” “嘿嘿,大当家你放心,别说他是个人,就是条狗,我也让他知道什么是举止文明,谦恭有礼。” 大当家? 黑君帮的大当家居然是个龌龊下流的老妖婆! 苟小财有种吐血的感觉,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自个儿一正儿八经的纯爷们,被老妪掏了窝不说,还要被一帮子贼教做人。 狗屁的举止文明,刚儿谁一口一个你妹来着? 大爷的谦恭有礼,又是谁掏二爷的鸟窝来着? 天理何在! 第90章 调教 花婶院中,猫烨抽着烟瞅着天色,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晚风习习,余晖点点,不知是晚风告别了夕阳,亦或是夕阳辞别了晚风,当那抹淡淡的余晖渐渐隐没在了天边,夜晚的墨韵渲染在了这片大地上。 四外无声,昏暗寂静,以往这时候最热闹的归鸟鸣啼、晚虫嬉闹,不知为何也彻底消失不见。 掐灭了烟头,猫烨懒懒的活动了一下身体。之前他已经遣散了周围的居民,走亲的走亲,访友的访友,只要是带活气的,一个儿不留。 尽管有些不近人情,但为了不让无辜的人牵连其中,他也只有这么做了。 意外的是,本以为大伙会强烈反对,谁知对方却十分通情达理,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吧,就连守门的狗狗也跑得很是欢快...... 天色已黑,猫烨来到院外顺着大路不断张望着,纳闷的是,约好的时间早就过了,可依旧没有看见苟小财的身影。 该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又或是这货临时变卦,怂了? 摇了摇头,猫烨没有去往花婶家,而是转身进了张老汉的屋子,推门一看,顿感无语。 不大的屋里,大黄笔直的坐在地上,昂首挺胸,目光炯炯的看着炕上的小二黑。 炕上,小二黑半靠半躺,舒服的姿态,带着一丝慵懒的神色。 嗖,修长的尾巴一甩,啪,大黄的狗脸挨了一下。 汪! 挨了一下的大黄立刻应答一声,狗舌伸出哈了两口气,顺便又晃了三下尾巴。 嗖,又一尾巴抽了过来,打在了狗脸上,大黄非但不怒,反而更欢实了。 猫烨...... 这是在玩女王和男仆的调教游戏吗? 要不要这么污! 问题是,现在是玩游戏的时间吗? 有心说两句,想想还是算了,大黄这只小野奴能改邪归正,全靠小家伙的功劳,若非一手悉心的调教,指不定大黄此刻还猫在什么地方,绿眼莹莹的等着狩猎呢。 猫烨搬过一把凳子往上面一坐,双目微闭,开始调理起了内息。 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身体必须调整到最佳状态。 担心的事情有很多,挂心的也不少,比如张老汉...... 还有神秘而强大的雾铠怪!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聚灵成雾,幻化形体,甚至于操控荒灵。 猫烨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一连串惨案绝非偶然,一定跟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有关,可对方的目的究竟何在? 难道只是单纯的恶念,嗜好杀戮带来的血腥和残忍? 不,绝不只是如此简单。 按照猫家独有的调息功法,猫烨缓缓凝聚着体内的力量,一雪前耻也好,缉拿真凶也罢,又或是那顶被抢走的帽子...... 这一次,他要全力以赴,不允许自己再次失手。 察觉到裤脚的微微震动,猫烨睁开了闭合的双眼,低头一看,小家伙不知何时来到了脚下,正用那身黑亮的毛发蹭着他的裤腿。 金瞳尖耳,圆脸团嘴,毛发细腻,带着乌黑的光泽,品相实属上乘,若非性格乖张,脾气古怪,乍一看不失为一只可爱讨喜的田园猫。 汪! 大黄低低的叫了一声,显然是坐不住了,看着黑主子正讨着小男银的欢心,这家伙也想凑个热闹,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 说实话,猫烨的狠大黄见识得太多了,什么拳打脚踢,砸牙鞭抽,一样比一样可怕,亏得有着半妖之躯,否则大黄相信,自个儿早和狗娘以及几个兄弟姐妹团聚去了。 现在的世道,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人类如此,狗也一样,没有点生存的小伎俩,指不定见了今儿个的月亮,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如今的情况是,它跟了黑主子,黑主子却跟了小男银,尽管这位黑主子不愿承认,但大黄看得出来,在小男银面前,黑主子比以往要乖巧得多,最起码,不会像对待自己一样随便发脾气。 主子的主人...... 不就是自己的太上主子嘛,所以,关系必须要搞好,何况又是寄人篱下。 大黄是这么想的,可刚刚挪了一下屁股,离地不过半寸来高,小二黑忽地一转脸,小眼凶凶。 大黄当场定格,不敢轻举妄动了。 迈着优雅的猫步,小家伙来到大黄面前,爪子一伸,下一刻,大黄恭敬地抬起自己的狗爪,像仆人一样等待主人的命令。 小家伙把爪子往旁边挪了挪,大黄顺从的抬起了另一只狗爪,小爪往下压了压,大黄立刻卧倒,匍匐在地。 小家伙似乎不太满意,爪子绕了绕,再看大黄,原地翻滚一圈,爪子绕俩圈,大黄又滚了两圈。 小爪猛的一抬,大黄倏然坐立,狗头、脖子、胸膛、前腿,保持一条直线的姿势,坐姿笔直标准,堪称军狗良犬。 小家伙抬着傲慢的脑袋,围着大黄绕了两圈,好像是在检查着什么,大黄一动不动,不过炯亮的眼神中隐晦着一丝忐忑。 果然,当小家伙目光不善的盯着未能翻卷成花球的狗尾巴时,大黄心里一凉,惨咯。 啪啪啪! 闪电般的出手,快得连猫烨都感到有些眼花,等小家伙收手的时候,大黄趴地汪哈。 猫烨嘴角一抽,这是猫吗? 这特么的就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小祖宗! 可怜的大黄,野奴当完了当猫奴,这辈子,奴性将根深蒂固在灵魂的烙印中...... 下一幕,当大黄重新站起来,并开始格外认真的用狗爪轻轻按摩着黑主子的背脊,猫烨嘴角狠狠一抽。 狗屁的可怜,分明就是一只没骨气没节操的污狗! 小家伙享受着按摩带来的舒服,时而动着身子,调整着受力的部位,无需吩咐什么,力道的轻重,部位的拿捏,一尾巴甩过去,大黄自然能懂。 猫烨手捂额头,画面实在有些辣眼睛,如果不是因为小二黑有着克制雾铠怪的吞荒能力,他早抬脚踹大飞,还双眼一个干净。 撇过头去,猫烨拿出准备好的清水肉干,刚要往嘴里送,忽然觉得背后一阵不适,转头看去,大黄狗眼精精地瞄着他手中的肉干,尾巴摇了个欢。 “想吃?” 猫烨晃了晃肉干,大黄没吭声,小心翼翼的瞟了眼黑主子,不过嘴里流出的哈喇子早已出卖了本能的渴望。 小二黑没太大的反应,轻蔑的噗了口气,似乎觉得猫烨手中的肉干太垃圾。 轻轻挥了挥爪子,大黄如释重负,开心的跑到猫烨身前,精神的往地上一坐,挑动着双眉等着捞口吃食。 猫烨撕下一条肉干,没等丢出去,大黄已经激动得伸出舌头直哈气。 我去,好浓郁的味儿! 被熏了一口狗气的猫烨感觉自己嘴里肺里,从外到里都是臭味,那叫一个臭气满满。 哈你个头! 肉干的没有,大脚的赏你! 抬脚出腿,大黄还没反应过来,狗头一扬,整个儿飞了出去...... 第91章 来的都是极品 大黄觉得很委屈,是十分十分的委屈,不仅委屈,它还想不通,为毛前一刻好好的,可下一刻就挨了大脚板呢? 难道口气浓点就要挨揍? 喜怒无常的小男银,不带这么耍狗的好么? 大黄敢怒不敢言,此刻内心百犬狂吠,然而,当肉干意外的落在了它的眼前,万千怒焰顷刻熄灭,幸福来得简直不要太快。 开心的咬住肉干,大黄没舍得一口吞下,而是激动得含在嘴里,回味着肉干的美味。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干涩不鲜,还塞牙,完全没法跟鲜嫩可口的生肉相比...... 但架不住这是小男银的恩赐,不表现得生动一些,万一对方再生气了咋办? 终于,肉干被它囫囵咽了下去,大黄歪着狗嘴卷着舌头,这时猫烨的话又来了。 “还想再吃吗?”晃着手中新撕下的肉干,猫烨尽量表现得友善些。 刚才脚踢大黄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主要是对方的口气实在是太臭了,猫烨嗅觉敏锐,这通熏,跟自个儿啃了那玩意似的...... 出于本能反应,他出了脚。 事后,他感到自己有些鲁莽,无缘无故就打狗,这样不好,尽管以前他没少打过对方。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踢一脚补偿点肉干,应该挺公平。 大黄盯着肉干有些纠结,究竟是该吃呢还是不该吃呢? 算了,还是吃吧,都怪自己狗性不改,见了吃食,也不管味道如何就渴望,这个毛病要改,一定要改。 勾头夹尾,大黄轻手轻脚的来到面前,接着露出了一张老实憨厚的狗脸,为了表示亲近,它特意张嘴吐舌,没留神,哈了口气...... 我去,还来? 猫烨憋气抬脚,一个大飞,大黄含泪凌空,可恶的小男银,本汪信了你的邪毛! 这事闹的,猫烨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关键是,想吃肉干的话,吃就好了,为毛每次都要哈口气呢? 知道不,那味道勾点芡,绝对能包浆。 喵? 一直未动的小二黑睁大了明亮的眼珠,一个窜身跳到猫烨近前,张嘴轻轻含住肉干,接着把肉干放在了自己的脚下,并且抬起小爪对着大黄不停地召唤着。 大黄...... 别玩了,行不行! ...... 月上初华,墨彩铅浓,张老汉的屋内终于消停了下来。 就刚才,猫烨反复欣赏着大黄的表演,不得不说,这货表情十足,演技到位,不论是眼角的泪花还是憋嘴的委屈,戏骨不过如此。 再后来,也许是厌了,没有了新鲜感,小二黑罢了手,剩下大黄独自蹲在角落里汪哈汪哈,面前还摆着那条半尺来长的肉干。 突兀,猫烨抬起了脑袋,神色疑惑的看向了窗外,小二黑动了动猫耳,随后慵懒的往炕上一趴,开始细心梳理起了自己的毛发。 脚步声,不是一位,而是多位...... 步伐沉重有力,步调整齐一致,除了夹杂在其中的一点儿凌乱...... 猫烨有些疑惑,大半夜的,谁会摸到贫民区来闲逛? 苟小强和他的手下吗? 不会,对方应该还在烟馆扫毛,就算有所收获,根据之前的商议,也不会这么唐突的前来,再说,从步伐的轻重急缓来判断,来的几人并非常人,而是清一色的练家子。 推门,猫烨来到院中,借着月色看向土路,不远处些许灯火的映照下,几道身影渐入眼帘。 一行七人,外加一顶竹轿,除了头前带路的苟小财外,其他人猫烨都不认识。 这是要干什么? 猫烨皱起了眉头,明明提醒过苟小财,事情不能张扬,现在却带了这么多的人前来,简直是胡闹。 “猫仔,我来了!” 看见了猫烨,苟小财格外热情的打起了招呼,一溜烟先跑了过来。 猫烨黑沉着脸,“狗二,忘了我的规矩吗?” 苟小财真不想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换做是你,就之前的阵仗,一样乖乖就范。 “猫仔,别生气,这几位可都是大有来头的主。”说话间,苟小财指指点点着开始了介绍。 抬轿的四人号称黑君四铁棍,是一奶同胞的四兄弟,人如其名,瘦得跟棍似的,还黑,夜里往暗处一站,遇到眼神稍差点的人,几乎辨认不出来。 猫烨打量一眼,不愧是四兄弟,模样身材一般无二,穿着也相同,千层底的布鞋,大裆黑裤,腰间裹着宽大的裤带,光着瘦精精的上身,肋条分明。 看着四铁棍身上的肋条,不知为何,猫烨脑中回响起了《洗衣歌》。 洗不干净,洗不干净,羞,羞...... 搓不干净,搓不干净,丢,丢...... 如此极品的身板也没谁了,可为毛不穿衣服,秀身材还是亮排骨? 自信过头了吧,就不怕辣了别人的眼睛? 抬轿的是黑君四铁棍,护轿的则是一位四肢发达的大汉,虎背熊腰,典型的肌肉男,至于长相...... 国字脸上两道眉,浓眉下面俩豆眼,眼白多眼仁少,怎么看怎么别扭。 黑君帮二当家,口头禅,“你妹!” 呵,又是一个极品。 扫了几眼,猫烨看出来了,四铁棍练的是内家功夫,而这位二当家,不用说,是个外家功夫的好手。 都是练家子,那么坐轿的那位...... 目光移向竹轿,猫烨嘴角一抽,好么,百里挑一的大极品。 坐轿的是个老妪,皱巴巴的老脸跟核桃皮似的,掐吧掐吧能落壳,一头白发稀稀疏疏,还长,小风一吹,跟坟头草似的随风飘动。 毛秃皮皱人老也就算了,偏偏穿着一身鲜红的紧身旗袍,开叉还高,又翘着腿...... 这不是辣眼睛,这是在毁双眼! “狗二,轿子上的老妖婆是谁?” 如此问话,猫烨自认为算是客气了,换个场合,敢在他面前如此污糟,他非捡块板砖赏对方一下不可。 苟小财暗挑大指,姓猫的果然与众不同,开口就是一声老妖婆,知道不,二爷之前也是如此洒脱,可结果呢? 绝对不洒脱。 坐轿的老妪冷哼一声,“哼,没有教养的臭小子,难道你们猫家人都是如此霸道吗?” 猫烨眉梢微微一挑,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和猫家人打过交道一样。 “不敢当,还未请教?” “黑君帮大当家,阎婆!”老妪阎婆冷冷地说道。 猫烨觉得一点儿也不意外,轿夫是黑君四铁棍,护轿的是黑君二当家,坐轿的不是大当家又是谁? 唯一意外的是,这位大当家要不要这么妖气? 不过转念一想,猫烨释然,上梁糟粕,下梁卑劣,贼窝里面出贼人,小贼大贼加臭贼,贼头是个老妖婆,挺正常。 只是,苟小财怎么会把一窝贼人引到自己这儿来呢? “狗二,一天的时间,你跑贼窝里玩贼去了?”猫烨转头问道,直接把阎婆晾在了一旁。 玩贼? 苟小财瞪大了眼珠,猫仔,你这不是牛,而是小母牛倒立,流弊朝天! 不过有一点你没说对,二爷不是去玩贼,而是被贼玩,对方玩得挺高兴,二爷嘛...... 一点儿也不高兴! 第92章 交手 “猫仔,我没你说得那么有闲心,其实我是调查案子去了......”苟小财实话实说,一点儿也不夸张。 “是嘛,调查的结果就是把一窝子贼带我这儿来了?”猫烨没好气的问道。 花婶的死,张老汉的失踪,跟黑君帮的贼人不无关系,猫烨的脾气会好才怪。 张嘴贼闭嘴贼,竹轿上的阎婆坐不住了,不过身为贼头,不能丢了应有的身份,换句话说,不能事事计较,必须有范儿。 “二当家。” 轻唤一声,国字脸二当家迈开大步,来到了猫烨的身前。 “有事?”看着这位豆眼浓眉的二当家,猫烨冷冷问了一声。 二当家不比猫烨高多少,但依旧拿鼻孔对人,极度嚣张,“有你妹!” 还是那个味儿,苟小财骚气的一吹俩片瓦,这下可有好戏瞧咯。 “我没妹妹。”猫烨平淡地答道。 居然如此回答...... 苟小财有些愣神,这是流弊朝天的猫小子吗? 喂!别怂啊,二爷还指着你帮我出口恶气呢! “我你妹!” “你有妹妹?” “你妹!” “我没妹妹。” “我你......” 话未说完,猫烨二指并剑,刺向二当家的咽喉。 外家好手都有横练十三太保的硬功护体,但免不了有薄弱之处,眼睛,咽喉,腋下,裆...... 除非是真正的高手,否则这些软肋一击必破。 二当家冷哼一声,随后张嘴露牙,对着刺来的指剑一口咬下。 就这口烟熏大板牙,又黄又黑牙垢还厚,看着都瘆人,真要被咬上,其他不说,绝对能恶心死人。 “猫仔,小心!”苟小财惊呼一声。 猫烨双眼精芒一闪,收招撤式的同时喉咙微微一动,噗,一口喉底烟痰飞了出去。 额,咕噜! 烟痰落入二当家的嘴里,这货没等反应过来就咽下了肚。 “你妹,小爷的烟痰好吃吗?”猫烨带着一丝冷笑问道。 “哇呀呀!” 二当家气得暴跳如雷,铁拳挥动就想下手,可猫烨会给他动手的机会吗? 噗,噗! 又是两口烟痰飞出,趁着对方躲闪之际,侧步上身,一记腿鞭踢中波罗盖,紧接着身子回旋一周,单腿重重踹在了二当家的腹部。 嗖,啪叽! 二当家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一个屁墩落地,接着又蹭着地皮滑了一截,最后停在了竹轿旁。 不愧是外家高手,挨了一脚的二当家鲤鱼挺身站了起来,尽管脸色有些难看,但并无大碍。 “你妹的,我们再来!” 怒吼一声,二当家打算再次动手,忽然,他感到后裆凉意飕飕,用手摸了摸,怪不得会漏风,原来多了俩窟窿。 刚才的一通摩擦,皮肉没啥事,有着硬功护体,打顶磨得红了些,可裤子受不了,大衩也受不了,都是布做的,又不是铁打的,千磨万擦也没事。 “这......” 现在好了,不动手显得自己太懦弱,动手的话...... 咋动手? 穿着破裆裤干架? 好几十岁的人了,大脸小脸都丢不起哇! 正在犹豫着,阎婆挫响老牙低骂一声,“不成器的家伙,一边凉快去!” “是。”二当家红着脸,捂裆退在了一旁,嗯,别说,真挺凉快。 “漂亮!”苟小财开心的吹响了口哨,心里甭提多么的解气。 之前他被一群贼人群殴,就数二当家下手最狠,若非关键时刻他道明身份和来意,恐怕这会儿指不定吊在哪根叉上晾腊肉呢。 “四铁棍。” 阎婆抱手翘腿,声音一落,轿旁的黑君四铁棍闻声而动,各展轻功跳落在猫烨的身前。 “猫仔,你费心,二爷折腾了一天,先休息会儿。”苟小财见势不妙就想溜,只是...... “好你个没良心的猫仔!” 当猫烨揪住他一把丢出去的时候,被当枪使的苟小财恨得想咬人。 四铁棍同时出手,有抓腿的,有揪衣的,最可恶的是不知第几铁棍,直接薅毛,揪住苟小财的俩片瓦死不松手。 “谁薅我头发?” “快撒手,信不?二爷打得你娘亲舅大姥姥怕怕!” “撒手!” 被拎在半空中的苟小财破口就骂,越疼声儿越大。 一阵吼叫,其他三人撒了手,唯独薅毛那位不肯松手,反而薅得跟紧了。 我去,敢怼二爷? 撇了你这铁棍当柴烧! 苟小财彻底发飙,管他薅毛不薅毛,一顿花花太岁拳招呼了上去。 论能耐,一打四,苟小财差点,单对单的话,就看谁够狠! 发了狠劲的苟小财可不是盖的,拳头脚丫子的招呼,管你大铁二铁还是三棍四棍,遇神杀神,佛挡杀佛,就一个字,干! 这通打,排行不知老几的铁棍吃了亏,本是内家好手,打斗时全靠一股子内劲支撑,也就是运气必须通畅,可苟小财会给他运气的机会吗? 拳来脚往,乒乒乓乓,飞沙走石般的狂轰乱炸,几下就把这位不知排行第几的铁棍打蒙了。 头脑发蒙,内息紊乱,一个不留神,鼻青脸肿。 毕竟没练过外家硬功,挨揍肯定会吃亏,这个道理,排行不知是几的铁棍能懂。 点子扎手,撤! 撤的时候这位心里还有些纳闷,其他三棍咋啦?自己被揍成了这样,为毛会无动于衷? 当吃瓜群众呐! 看大戏呐! 喂,俺们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不是表的。 这事没完,待会儿再理论! 这位转身撒了丫子,身后,打红了眼的苟小财拔腿就追,特别是对方手中薅着的几缕头发尤为刺眼,不断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有种薅毛,无胆干架,我呸你个怂贼! 逃?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二爷也要追到海枯石烂! 还是他的速度快点,也许是被激出了真火,一个狗扑按翻对方,随后五把超薅住头发,双手使劲的揪。 一报还一报,刚才你一只手揪着二爷的头发,现在二爷双倍奉还,薅! 正薅着过瘾,身后响起了阎婆阴冷的声音,“苟小财,过瘾吗?” “过你姥姥的瘾,我要耗光铁棍的毛!” 还在气头上的苟小财发狠的薅毛,根本不把身后那位放在眼里,直到被阎婆一脚踩在地上,他才意识到了不妙。 终于挣脱了五把超的第几铁棍,摸了摸自个儿的脑袋,你妹,真够狠的,掉了好大一撮。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敢拔俺的毛,剃了你的巢! 第几铁棍嗷嗷叫着扑了上去,苟小财内心发苦,玩咯,今儿个非成秃毛鸡不可。 眼看头发不保,踩他的阎婆发了话,“丢人现眼,滚!” 第几铁棍如遭雷击,当即不敢动手了,不过眼神凶得吓人,呼吸间,身上两扇排骨跟门板似的,一张一翕。 “猫小子,放人。”呵斥之后,阎婆朝着猫烨喊道。 放人? 苟小财听了个稀里糊涂,抬头看去,嚯,好邪性的画面,刚儿还凶神恶煞的三铁棍,这会儿姿势古怪的抱团跪地,每人伸出一只手,单臂擎天。 这是要玩哪样? 第几铁棍也觉得画风太邪,揉揉眼仔细一瞅,这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兄弟太骚包,而是每人一根小指都被猫烨攥在了手里。 十指连心,寸寸诛心。 光用想的,都感到皮酥肉麻。 不由间,苟小财和第几铁棍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那丝释然。 苟小财误会了猫烨的意图,第几铁棍同样误会了自己兄弟...... 误会害人,理解万岁。 不管表的、亲的,还是拜的、认的,不理解无兄弟,要误会没朋友。 真理。 第93章 两张人脸 攥着三根小指的猫烨点燃了一根老刀,烟雾轻轻吐出,“三换一,你不觉得我有些吃亏吗?” 吃亏你姥姥! 其他人是啥反应苟小财不知道,但此刻他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臭屁的猫崽子,你几个意思? 耍帅也就算了,口气简直不要太气人,难道二爷的命还抵不过三根铁棍? 亏二爷刚才还贴心贴肺的理解你,屁! 可能的话,他非暴揍一顿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不可,可惜,他爆发不出来,因为阎婆的脚丫正踩着他的腰。 男人的腰,传宗的宝,可恶的老妖婆,不仅踩得狠,还又踩又拧,穿着绣花小跟鞋的拧。 苟小财的苦猫烨清楚的看在眼里,但并不值得同情,谁让对方自作多情,打乱了他的计划。 刚才的那一丢,本打算让苟小财扰乱四铁棍的视线,他也好一鼓作气全部拿下,谁知这货不知抽了哪根筋,突然就燃血,跟对方赛着薅毛...... 两片骚瓦而已,至于发狂吗? “臭小子,你到底想怎样?”又重重踩拧了一下苟小财的后腰,阎婆沉声问道。 猫烨缓缓吐出一口烟,“很简单,除了狗二,把腿毛和胸毛也交出来。” 阎婆眨眨眼,随后诧异的看着脚下的苟小财问道:“你没有把事情告诉他?” “我......” 苟小财满心苦涩,他真想大吼一声,二爷有时间告诉他吗? “发生什么事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猫烨出声问道。 阎婆冷哼一声,松开了踩着的脚,但并没有放苟小财走,而是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部位没变,还是腰。 “猫小子,看来你并不知道腿毛和胸毛已经失踪了。” “什么?”这一回轮到猫烨诧异了。 “你没听错,若非如此,我这个大当家也不会亲自前来,而且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他二人是在我们黑君帮的层层看守下消失的......” 说话间,阎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凝重之色。 当时苟小财在黑君帮外闹得凶,阎婆略施小计摁了他,只是等他费尽口舌解释清楚来此的目的后,阎婆这才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苟小财是谁? 安保局的特殊顾问,尽管是个副手,但依旧是个藩警,贼不与兵斗,自古如此。 何况,打狗还要看主人,安定的身份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现在打也打了,揍也揍了,十八般黑手几乎使了个遍,跟揍贼差不多,要不是苟小财皮肉糙实,换个人,离着吃元宝蜡烛也不远了。 阎婆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事情到了这一步,梁子肯定是结下了,但好在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至于怎么化解,作为黑君帮的大帮主,又是个老江湖,阎婆自有一套办法。 误会的根源来自黑君三毛,尽管鼻毛已死,可剩下的二毛却被监禁在内院。 人是一定要交的,之后该孝敬的孝敬,该赔礼的赔礼,只要事情做得漂亮,给足对方面子,应该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谁知,当阎婆带着苟小财来到内院,却发现被监禁的腿毛和胸毛不翼而飞。 要知道黑君帮的内院不仅有着护院的喽喽,还有不少明哨暗哨,层层把守下可谓是密不透风,能从这么多双眼睛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这里面除了令人费解之外,还透着股子诡谲...... 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猫烨弹飞烟头,神态轻蔑的说道:“别在我面前装蒜,二毛是你黑君帮的人,又是在你们的地盘上,玩消失很难吗?” “你不相信?”阎婆语气发冷的问道。 猫烨点了点头,“不错。” 他会信才怪,阎婆什么人,贼皮贼脑贼心肝,整儿一贼头姥姥! 信贼头的话,脑子没毛病吧! “那好,我再说一件事,应该可以打消你的怀疑。” “愿闻其详。” 话是这么说,但猫烨依旧是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阎婆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开始讲述了起来...... 鼻毛是黑君帮的人,他的死不仅蹊跷,还透着血腥和诡异,作为大当家的阎婆岂能不管不问? 要想找出线索,首先要从鼻毛最亲近的人开始下手调查,阎婆的视线自然移向了三毛君子中的腿毛和胸毛。 一番查找,派出去的人终于在烟馆的角落里找到了二人,但二人却语无伦次,神情恍惚,就像魂不附体一样。 刚开始大伙没在意,认为二人也许是大烟抽多了,以至于言行失常,可是后来,大伙才渐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僵硬的五官,扭曲的面容,深陷的眼眶以及惊恐的眼神...... 与其说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更像是经历了恐怖的磨难,因为惊吓过度而导致了精神上的失控...... 说到这,阎婆略微停顿了一下,当时是她亲自审问的二人,但对方神态中透露出的恐惧和痛苦,此时此刻她还记忆犹新。 “猫小子,我在审问他二人的时候,他们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你猜是什么?” 猫烨微微皱眉,他本以为对方串通一气,故意演戏来糊弄他,但现在看来,似乎真有什么蹊跷之处。 “他二人说了什么?” 阎婆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几个字,“两张人脸。” ...... 夜,更深了,夜风带着低低的呜咽,吹响在几人的耳旁,似哭似泣,徘徊不散。 沉默良久,猫烨开口道:“他二人还说了什么?” 这回轮到阎婆沉默了...... 猫烨松开了攥着的手,三铁棍如释重负,各自嘴角歪斜地揉着小指。 “人我已经放了,现在可以说了吧?”猫烨问道。 阎婆也从苟小财的身上站了起来,不过在起身前,有意无意的又深蹲了那么一下,苟小财...... 啊......哦......额! 这滋味,毒龙钻蛤蟆,简直能要命! 可恶的老妖婆,绝对是故意的! 揉着腰,苟小财一瘸一拐的走向猫烨,离开时看了一眼不知第几铁棍,对方摸着脑袋依旧小眼凶凶地瞪着他。 怼眼? 二爷从来没有怕过谁! 骚瓦一吹,浓眉一横,苟小财站直身板刚想来个以眼还眼,下一刻,他收回了目光。 “幼稚!” “低能!” 带着不屑的口吻,苟小财从目露怒色的三铁棍身旁迈步而过,站在了猫烨身旁,位置稍稍靠后了那么一些。 “猫仔,你说现在怎么办?”撸着袖子,苟小财气势不输人的问道。 “你说呢?”猫烨有些好笑的反问着。 “这样,单挑你先上,群殴我断后!”说出这话,苟小财一点儿也不觉得过分,毕竟自己是个伤号,对吧? “狗二。” “诶,听着呢。” “看到那儿的那块土疙瘩了吗?”猫烨用手指了指。 “看见了......喂,啥意思?”苟小财不懂地问道。 “累了就去歇会儿。” “啥?” “你没听错。” “我不累,我还能......” “不,你累了,歇会儿。” “额,好吧。” 顺坡下是苟小财的长处,而且,他是真的累了,所以土疙瘩就成了他的小板凳。 土疙瘩头尖底粗,疙里疙瘩的,坐在上面绝对不舒服,硌肉,但总比站着强,将就一下勉强还能凑合。 打发了苟小财,猫烨走向阎婆,没等来到近前,二当家和四铁棍快速走位,分别护在了阎婆的左右。 猫烨轻挑一眼,速度不错,反应也可以,就是走位的姿势以及五人的衣着,嗯,骚溜溜。 “你妹的,站住,别再往前走了!”二当家高喝一声,期间不忘揉了揉透风的后腚。 猫烨挥了挥手,嫌弃地说道:“没你光腚的事,一边玩去。” 光......腚? 好毒的嘴,谁家教出来的,说话还能再气人点吗? 二当家脸色胀红,可能的话,他真想当场撕了对方的臭嘴。 噗,噗噗...... 如此严肃紧张的气氛,多了几声不协调的噗笑,二当家转头怒视,四铁棍没一个不掩嘴偷笑着。 “哈哈哈,光腚?” “好白,好白!” “噗,哈哈哈......” 苟小财喷着白沫点子的大笑着,十足十的幸灾乐祸。 阎婆没笑,不过眼神有些古怪,似乎在低喃着什么,“没想到二当家的......嗯,真的挺白......” 二当家...... 心里就俩字,你妹! 第94章 有酒也有歌 打也打了,怼也怼了,闹也闹了,这会儿猫烨觉得心情畅快了些许,起码比刚才猫在老屋陪着俩小畜守夜强得多,唯一不爽的,就是面前的那位黒君帮大当家阎婆,红旗袍,高开叉...... 猴老精,人老妖,此话甚是有理。 “猫小子,老娘的玉腿好看吗?”阎婆调弄一声,顺便抬腿换了一下翘着的姿势。 噗! 猫烨没噗,苟小财没忍住,能把肚里的那点存货都噗出来。 你确定这是玉腿? 干柴吧! 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说得就是这号自我陶醉的老妖婆。 国字脸二当家和四铁棍面色如常,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五十年前或许不错,现在嘛......”猫烨摇了摇头。 苟小财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是玩的哪一出? “桀桀,算你小子有点眼力劲。”说话间,阎婆口打一声哀叹,“人老珠黄,岁月不饶人呐。” “岁月如酒,越老越陈,人生如歌,沉淀曲音。”猫烨淡淡而道。 笑容绽放在了阎婆的脸上,仿若铁树开花,老中透鲜,“想不到你还会说出这番富有哲理的话来,猫小子,你是在奉承我吗?” “非也。”猫烨摆了摆手。 “那是何意?”阎婆问道。 “感慨而已。” “何事感慨?”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旁的苟小财受不了了,感觉自己是真的要疯了。 猫仔,疯啦还是魔怔啦? 居然如此有闲心的跟老妖婆玩天仙配! 等等,莫非...... 这小子好口老葱? 我去,口味要不要这么重! “猫仔,别闹了,如果你真喜欢这种口味的老妇,赶明儿我介绍给你认识,老葱、老姜、老椒,任君挑选,不满意可以......” 苟小财掰着指头如数家珍,没等说完,阎婆眼光一扫,寒风飕飕,他不敢说了。 “猫小子,你还没说因何感慨?”转过头,阎婆依旧是那副老脸带笑的问道。 “你真的想听?” “愿闻其详。” “好吧。”猫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岁月如酒,越老越陈,陈膏枯浆,干渣渣;人生如歌,沉淀曲音,音绝曲断,死翘翘。” “你!”一听这话,阎婆笑脸凝固,气了个鼻歪嘴斜,脸青皮白。 “本来不想说,可是某些人非要追着问,唉,人贱无敌,皮厚鬼怕。”猫烨无奈的摊开双手。 阎婆浑身栗抖,“好你个猫小子,不愧是猫家的余孽,毒嘴烂舌的本事一样没落下。” 猫烨不以为意的回道:“承让,本族绝艺,外人是羡慕不来的。” “很好!”阎婆眼中戾色闪过,单手一扬,三道疾芒掠袭而来。 猫烨早有防备,侧步移位,身子灵巧的一躲,疾芒擦身而过,正正打在了苟小财坐着的土疙瘩上,伴随着三响一震,土疙瘩碎裂成渣,苟小财大腚落地,摔了个一脸茫然。 啥情况? 人在土疙坐,祸从天上来? 他就想问一句,偷牛的不打,为毛打他这拔桩的,有天理没? 喵呜! 汪哦! 苟小财微微一愣,好熟悉的猫叫狗吠,莫非...... 当他转过头去,好大张狗脸印入眼底,近的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 苟小财急忙往后蹭了一截,拉开距离后定睛一看,除了有狗头,狗头上还趴着只黑不溜秋的猫,闪着金芒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我去,又是你俩!” 噗噗噗! 小二黑张口就噗,喷了他一脸口水点子,大黄也不示弱,抬抓就是一顿挠,挠完就撤,绝不恋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猫狗寻仇,只争朝夕! 苟小财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把脸上湿哒哒的口水,嘶,火辣辣的疼,起码多了三条血口子。 寻仇是吧? 下黑爪是不? 二爷今天要杀牲祭天,活剥了俩牲口的皮! 嗷了一声,苟小财蹿地而起,呲牙怒目的冲向了夜的怀抱,黑的浓郁...... 猫烨一阵无语,等回头一看阎婆,更是无语。 这会儿的阎婆不恼也不气,翘着腿晃着肩,嘴里咔嚓着不知从哪摸来的铁豆,看了个笑咪乐呵呵。 “桀桀,狗咬狗,真精彩,哟,这只黑猫不错,会吐口水,还会打石子......呸呸!” 边笑边说,边说边吃,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多了一堆豆壳。 猫烨微微皱眉,刚才阎婆出手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是三颗铁豆,却能轻易的打碎土疙瘩。 手法,力道,拿捏,精准,可以算得上是登峰造极。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猫烨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尽管很妖气。 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如此高手,为何要自甘堕落,成为一个贼帮的头目? 还有一点,对方究竟和猫家有何渊源? 细细品来,特别是从对方的话语中,让他隐约感到这个老妇人不仅似熟悉猫家,来历也一定非同小可,至于目的...... 是善,是恶? 来历神秘,本领高超,动机不明,此人不得不防。 猫烨在心底暗暗戒备着。 这会儿,苟小财追打着黑黄二货,身形渐渐隐没在了屋脚的黑处,阎婆意犹未尽地吐出了嘴里的豆壳,伸展了一下干瘦的身躯后,从竹轿上走了下来。 “常言道不打不相识,猫小子,我们交个朋友如何?”说话间,阎婆伸过了她那只干枯的老手,手背上青筋暴突,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不少豆渣。 阎婆不愧是个老江湖,她看得出猫烨和苟小财的关系,按道上的说法,一个是出头老大,一个是跟班小弟,地位很明显,如果这时候猫烨能握手言和的话,苟小财那档子事自然也能迎刃而解。 猫烨没有伸手,而是问道:“腿毛和胸毛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好不识趣的臭小子! 阎婆干伸着手,杵着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尴尴又尬尬。 算了,身为一帮之主,能屈能伸,这叫气量。 就在阎婆打算收回手去,身后二当家不服不忿的嚷了起来,“你妹的,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没看见大当家还伸着手吗?” 阎婆嘴角一抽,哪壶不开提那会,二当家,你是来拆台的吗? “桀桀,不碍事,小娃娃不懂事而已。” 话音刚落,四铁棍怒声齐吼:“不给大当家面子,就是不给黒君帮面子,臭小子,别得寸进尺,伸手!” 阎婆嘴角一歪,得,又来四个拆台的,接下来的戏有得唱咯! 气氛箭弩拔张,这时候只要一点火药星子就能爆炸。 放以往,阎婆绝对是扇阴风点鬼火的主,火星子舍她其谁,但今时不同往日,真闹僵了,绝对没好处捞。 “谁说我要握手来着?看清楚,我是想活动一下。”阎婆伸出了另一只手,顺便还扭动了一下老腰。 “臭小子,算你走运,否则敢驳了大当家的面子,哼,你妹!”二当家依旧嚣张。 “黒君帮主,日月同辉!”四铁棍异口同声地呐喊着。 猫烨...... 阎婆...... 第95章 大小通吃 远处,叫骂打闹的喧杂声小了些许,这边,二当家和四铁棍怒目瞪眼,十道寒光能把猫烨里里外外凉个通透。 猫烨无所谓,目光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可架不住洪流般的眼神上下翻飞,跟馋嘴的五条狗汪盯着根带肉的骨头一样,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握手言和不是不行......”猫烨话锋一转,不再像刚才那般不近人情。 阎婆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老腰,递了个我懂的眼神。 “二当家。” 唤了一声,二当家嘴里哼哼唧唧的上前,老大不乐意的摸出了五块银币。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阎婆把银币递了过去。 猫烨眼珠一动,心思翻动了起来。 刚才的话并非是服软又或是妥协,而是不想再这么折腾下去,谁知,无心插柳,一句话竟能赚来五个雪花明亮的银币...... “怎么,嫌不够吗?”见猫烨未动,阎婆问道。 “二当家。”阎婆又唤一声,二当家撇着嘴瓢,心不甘情不愿的再次摸出了五块银币。 十块银币! 我的乖乖,不过眨眼的工夫,居然翻了一倍。 猫烨眼珠发亮,忍不住想吹响一声口哨。 “还嫌不够?”阎婆微微皱眉,“猫小子,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胃口大了点吧?”话虽这么说,但阎婆却丝毫没有翻脸的意思。 猫烨依旧杵桩,目光未离十块银币半寸,不是他胃口大,而是心思已经越飘越远了。 他在想,如果自己就这么不吭不响的站着,会不会...... 阎婆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二当家!” “大当家,这......”二当家不服气,但又不敢多言,在阎婆小眼缝里透出的寒气下,肉疼的摸出了最后两块银币。 “没了?”掂了掂手中的银币,阎婆问向二当家。 “出门急了点......实在不行,我这儿还有三个银角子,外加两个分分钱。”二当家搜罗着兜兜答道。 “你们呢?”阎婆问向了四铁棍。 四铁棍同时摇头说道:“俺们出门从来不带钱。” 回答得好理直气壮,听得阎婆想抽人。 “十二块银币,意下如何?” 猫烨暗中吞咽了一口吐沫,十二块亮锃锃的银币就这么拱手相送,自己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而且,自己绝对没有逼迫对方,是对方主动送钱,还这么大的年纪,他怎能忍心拒绝? 此时在猫烨的眼中,阎婆非但不丑不妖,相反,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人,就像当初的送财鼠,可爱讨喜。 “外加三个银角子和两枚分分钱。”说这话,猫烨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想在生活的鞭挞下喘口小气,什么斯文儒雅,什么面子里子,统统滚蛋。 阎婆嘴角一抽,看来这小子是真穷疯了,连分分钱都不放过,好在猫家人差不多都死绝了,否则情何以堪呐! “有志气。”说了句不冷不热的话,阎婆把银币银角子铜板交在了猫烨的手中。 “一般般,可惜臭老头死的早,否则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数着手里的钱,猫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 “臭老头?” “我爷爷,猫天祖。” 阎婆点点头,“不错,他就是个臭老头。” “你认识他?” 阎婆冷哼一声,“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多大仇多大怨? 这回轮到猫烨惊讶了,不过,能当面说出如此的话来,可见对方并非心存恶念之人,从这一点来说,猫烨可以稍微安心。 “放心,他尸骨健全,没化成灰,你想见的话,可以到坟头上去拜拜。” “我才不会去祭拜他!”阎婆恼怒的喊了起来。 “嗯,我也觉得没这必要。”猫烨认同的说道。 “为啥?”阎婆架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声。 猫烨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阎婆,这才说道:“凭你这岁数,指不定哪天就能见到臭老头的真容。” 阎婆一个趔趄,差点闪了老腰,龙生龙凤生凤,猫家的崽子嘴更毒。 “猫仔,你不仗义!” 话音从远到近,苟小财披着一身破衣烂衫跑了过来,头上的两片瓦荡然无存,就剩一拖把头,一字排开盖着脑门。 猫烨眨了眨眼,“我咋不仗义了?” “你,你任由俩畜生欺负我却不帮忙,这叫仗义?”苟小财生气的举着拳头,手背上挂着丝丝血口,不用说,大黄的杰作,至于牙印,从大小和形状来说...... 小二黑的佳作。 “狗咬狗,我帮个什么忙?”猫烨耸了耸肩,有理的说道。 苟小财微微一愣,狗? 可恶的猫仔,二爷是狗吗? 姓苟而已,同音不同字。 “我呸,老大莫说老二,你不也姓猫,还是正宗的猫货,也没见你猫追猫!” “额......”猫烨有些语塞,姓氏惹的祸,还真不好解释。 “我追过,可是小黑皮子太狡猾,我也没办法。”猫烨摊开双手实话实说。 “所以,你就是不仗义。”苟小财得理不饶人,终于解气了一把。 “别停,接着猫追狗咬,老娘听着正精彩,呸呸......”阎婆摸出铁豆饶有兴致地边说边磕着。 猫烨...... 苟小财...... 这老妖婆,唯恐天下不乱啊! “阎婆,我们的仗还没算呢!”现在有猫烨在场,他才不怕什么黒阎婆。 “你错了,已经算清楚了,不信你问问猫小子。”阎婆开心地笑道。 “猫仔,怎么回事?”苟小财转头问道。 “字面意思,我帮你解决了之前的误会。” 苟小财瞪着委屈的大眼睛,“这就解决了?” “别急,有好处。”猫烨举起了手中的银币银角...... 喵呜! 汪呜! “可恶的畜生,还来?真当二爷是好欺负的吗?”闻听猫叫狗吠,苟小财浓眉倒竖,不由分说,一把抓过猫烨手中的钱币,看也没看就来了个天女散花。 月光下,黑夜里,十多枚钱币披星戴月,闪着银芒异彩一去无踪。 苟小财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猫烨,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猫仔,刚儿你手里握着的是啥?” 猫烨冷面寒霜,“你说呢?” “这个......从手感和质感上来说,有点像银币,对了,好像还有银角子和铜板板。” “还有呢?” “从形状和飞出去的色泽上来看,似乎也挺像,难道......” 猫烨钢牙挫动,“不是难道,而是货真价实的钱币。” “娘嘞,你咋不早说,我的钱,我的肝,我的......” “我你大爷,怎么扔的,怎么给我找回来起,少一个子儿,明天让你独眼看朝阳!” 第96章 活久见 苟小财寻钱币去了,去的时候风风火火,如火如荼的样子跟火燎屁股似的,猫烨未动,不是不想去,而是他还有正事要办,无法分身。 “阎婆,鼻毛和胸毛还说了些什么?”猫烨问道,严肃的神情不由得让阎婆收起了脸上的幸灾乐祸。 “他们说,那两张人脸好像是......” “好像是什么?” “是......” 阎婆正要开口,就在这时夜风骤起,卷起地上的沙砾劈头盖脸一阵狂袭,刮得在场几人遮面眯眼,头发乱飞。 猫烨压低帽檐,耳中不断响起来自于衣服和帽子上的撞击声,声音细微琐碎,如雨落青檐,絮絮叨叨。 风势来得猛烈,去得匪夷,不一会儿,当最后一阵夜风裹着漫漫土尘渐行渐远,这时候大伙才发现,夜空中铅云浓郁,除了轿上的几盏马灯泛着点点光华,四外墨染笔池,除了黑还是黑。 “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二当家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同时不忘遮掩一下后档的窟窿。 “早知道穿件褂子也好。”四铁棍相互瞅瞅精干的身板,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恼。 “狗二,别捡钱了,赶紧回来!”猫烨突然提高嗓音,呼唤间,人已快速的冲了出去。 “二当家,你们几人也不要乱动,给我守好轿子。”吩咐一声,阎婆一抖身上的鲜红旗袍,跟着猫烨的身形也冲了出去。 “可是大当家,快下雨了,家里的衣服还没收......” 回应二当家的是一颗铁豆,打在脑门嘎嘣脆响,亏得二当家铜头铁脑,就摔了一个屁墩。 等他站起来,好么,黒君四铁棍早已分立在轿子四周,风雨不动,站了个笔直。 二当家点点头,不愧是铁棍,人瘦脑子直。 你妹! ...... 窸窸窣窣。 “谁?” 寂静的夜色中,任何一点儿声响也会被无限放大,二当家提气高喝,警觉性不是一般的高。 窸窸窣窣。 没有回声,有的依旧是稀碎的脚步声,似乎有些凌乱,又有些不安。 “你妹,什么鬼,哑了还是聋了?” “叫毛,没看二爷正忙着数钱吗?”苟小财低着头拨动着手里的钱币,有一步没一步的向前挪着。 等来到灯光处,二当家不屑地抿了声,“原来是狗二!” “狗你老二,叫我二爷。”说完,他借着灯光仔细一看,下一刻,满是土泥的脏脸拉得比驴脸长,心情差到了谷底。 手里一共捏着五枚钱币,银币的没有,就仨银角子外加俩铜板板。 要不要这么狗血? 为了寻回被丢出去的钱币,他可是费了九牛二五之力,蹲沟、翻草、刨石头,摸地、抓泥、跪土坑,能做到的的绝不偷懒。 努力没有白费,十七枚钱币不说悉数尽得,起码寻回了十枚挂零,若非那阵突然而至的狂风,嘴里灌土眼里迷砂,也不至于忙中出错,手掌那么一松...... 现在好,小钱一个没落,大钱一个没有。 白花花的银币就这么被风篓子拐走了,苟小财不仅憋屈,肉更疼,最麻烦的是,他咋向猫烨交代? “可恶的贼老天!” “你混账!” “你强盗!“ “你无耻!” “......” 苟小财挥拳向天,但此刻再恶劣的粗语糙话,也无法表达他愤慨的心情。 苟小财越是生气,二当家越是高兴,四铁棍也挺高兴,身上的排骨止不住的搓擦搓擦。 “笑毛!”苟小财更气了。 五人更乐了,笑得就是他的毛,被老天爷拔了的毛,活久见,原来老天爷拔毛居然如此犀利强势,真不是盖的。 窸窸窣窣...... 正笑着,又是一阵细微的声响出现在了灯光未及的地方,在场几人都是练家子,耳力一个比一个强,当即大伙安静了下来。 “谁?”发问的依旧是二当家,只不过语气没有刚才强硬。 窸窸窣窣...... ”你妹的,又是个装聋作哑的货。”笑骂一声,二当家不忘斜眼瞅了瞅身旁的苟小财,对方依旧攥拳向天愤怒着。 灯光的边缘处,大黄露出了贱兮兮的脑袋,头顶坐着那只趾高气昂的小二黑。 喵。 大黄脑袋一低,小二黑轻巧的跳落在地,随后围着原地左右嗅探起来,认真的模样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二当家偏头好奇的看了看,莫非是在找什么宝贝?可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之所以然来,但很快他就释怀了。 黑猫又不是人,眼中能有啥好东西? 所谓的宝贝,不过是些蛇虫鼠蚁之类的小玩意,好吃之余也要好玩,即能满足口腹,也能兼备娱乐,就好比现在,肯定是发现了刚冒头的小蟑小螂,玩了个趣意十足。 不仅二当家这么想,黒君四铁棍也这么想,五人泛着目光,兴致盎然的看着小二黑在地上折腾。 不是几人闲着无聊,而是太无聊了,黑灯瞎火的守着轿子站大街,有比这更无聊的吗? 苟小财不无聊,这会儿还意犹未尽的怒怼老天,讨还公道,对于渐渐靠近的小二黑,全然没有察觉。 喵。 终于,在寻摸了五六圈后,小二黑停在了苟小财的脚旁,轻唤声中抬起爪子指了指身前。 汪! 大黄精神抖擞的小跑过来,在几人的目光下飞快的刨出了一个小土坑,接着,小二黑满意的蹲在土坑上,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开始嗯嗯...... 便便落入土坑后,小家伙蹭了两下地皮,转身高傲的离去,一旁的大黄没闲着,闻了闻味儿,狗爪刨动泥土,把土坑填平,之后又在上面踩了几下。 二当家几人揉了揉眼睛,没看错,确实是黑猫撇条黄狗填坑,何止稀罕,还辣眼。 称奇之余,几人心生疑惑,究竟是何等灵猫才能调教出如此狗奴,又是何等狗奴,会如此贴心服侍猫主? 交换眼神之后,几人雀雀欲试了起来,二当家缓缓靠近大黄,四铁棍则有意无意的围向了小家伙。 不愧是黒君帮的骨干,见财起意那是家常便饭,小二黑是宝,大黄也是宝,不说拿了兴许能卖个好价钱,就是圈养在黒君帮,也能增添不少乐趣。 舒坦后的小二黑没有走远,正悉心的梳洗着自己的毛发,善后的大黄也没走,眯缝着狗眼打量起了身旁的苟小财,没看对方的神态举止,也没理会呱噪的愤慨呈词,而是仔细的瞅着那两条腿。 腿型一般,尽管不长,但挺结实,位置也不错,方便行事...... 大黄还算满意,唯一有些纠结的是,为毛不是一条腿而是两条呢?对于喜欢挑选的它来说,真有些犯难。 左腿还是右腿? 左腿好了,离着近,抬爪就能方便...... 滋! 标准的黄狗撒尿,一泡狗尿尽数滋在了苟小财的左腿上。 刚出炉的狗尿那叫一个热乎劲,滋在腿上,像股骚动的热泉,从小腿一直温暖到心田,顿时,苟小财有了反应。 “去你的死狗,敢在二爷腿上滋尿!” 一声怒骂,苟小财抬腿就踢,早有防备的大黄轻轻一躲,让过了踢来的脚丫巴,可身后的二当家就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了。 一脚下去,二当家脸上印着泥脚印来了个蛤蟆朝天,苟小财也不好过,脚底又酸又麻,跟踢在铁板上差不多。 另一边,黒君四铁棍恶狗扑食,小二黑没逮到,却撞了个满怀,头碰头,脸贴脸,牙齿磕牙齿,嘿呦这个疼。 呸呸! 小家伙呸了几口吐沫,偷袭本主子?赏你们几朵小红花! 正准备出爪,忽地,它疑惑的看向了黑暗蔓延的角落,神色古怪了起来...... 第97章 戏狗 咕咕...... 角落里传来了一阵低哑的声响,透过浓稠的黑暗,似乎隐约闪烁着一对猩红色的暗光。 喵呜? 小二黑侧着小脑袋,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莫非又有新的玩具送上门? 论天性使然,舍猫其谁,否则也不会有好奇害死猫这句老话了,当即,小家伙激动的喵呜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波纹。 迈开步伐,小家伙朝前靠了过去,但没走两步,它又机警的停了下来。 黑暗中那对猩红色的暗芒忽隐忽现,透着一股子危险的气息,不仅如此,在暗芒不远的地方,还闪动着两点隐瑟的白芒,尽管不太明显,但依旧无法逃脱小家伙敏锐的金瞳。 这是要玩哪一出? 难道是红芒白点的萤火虫吗?可是气味不对,没有昆虫身上独有的泥土木泽,有的却是斑驳混杂的腥气。 越好玩的玩具越危险,这是小家伙这些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蹲坐在地,小家伙轻轻晃动着尾巴,用它那不大的脑袋仔细思考了起来。 躲在黑暗中的玩具一定很好玩,但也很危险,它不怕危险,但又舍不得自己身上绸缎般的皮毛,万一弄脏了,又或是出现破损,多划不来! 好在如今有了猫奴,这些都不是问题。 小家伙偏头看向了大黄,无需多言,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懂。 大黄...... 笔直的坐在地上,姿势很标准,神色很坚定,就是眼神有点飘,心里有点虚。 大黄不是一般的田狗,而是一只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妖,尽管是个肉脚,但身为荒妖,感知能力比以前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何况,它又不笨。 它能感应出黑暗中的危险,也能领会猫主子的意图,无非就是拿它当枪使,试试水深水浅。 做好了那叫本分,做不好,那叫活该,不仅活该还要受罚,这就是当枪使的命运。 喵呜? 小二黑不耐烦的唤了一声,在它的印象中,大黄还是第一次敢违背它的命令。 呜呜...... 大黄开始了辩诉,期间不忘抬爪摇头晃尾巴,尽量把自己的申辩解释的清楚一些。 啪! 片刻过后,大黄挂着鼻血彻底屈服,没办法,在猫主子面前,就它那点水水,泡都冒不出来。 老不情愿的挪动着狗爪,三步一退,大黄开始朝着黑暗前行,正走着,突兀,黑暗中的红芒大增,凌冽的杀气混合着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大黄打一寒颤,全身毛发倒竖。 危险,绝对的危险! 大黄定格当场,本能反应就是逃,可身后猫主子的那对小眼神,飕飕带电,怎么办? 咕咕...... 古怪的蛤蟆声渐渐高昂,威胁的意思愈发明显,大黄艰难的吐出舌头,滴答下的口水尽可能缓解着浑身的燥热。 不成功便成仁,拼了! 汪呜! 惨叫一声,大黄颤巍巍的抬起前爪,神色痛苦,表情悲伤,就像被什么尖锐的物件扎中了爪子,随后一头摔倒在地,又骨碌了几圈,滚向了黑暗的另一头。 小二黑眯缝着眼睛,金瞳随着大黄的翻滚缓缓移动着,下一刻,一个窜身跳到近前,猫爪泛着寒光有意无意的伸缩着。 呜呜! 大黄含着泪花伸出了自己的狗爪,肉垫上扎着一根半寸来长的木刺。 这份表演,这份神情,戏狗,十足的戏狗! 可能的话,大黄真想替自己喝彩一声,娘的,绝了! 小二黑眨眨眼睛,眼神由寒转暖,渐入平静。 原来是负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大黄虽然是它的猫奴,可打可骂,但好歹是个跟班,过于委屈对方的话,岂不寒了狗心?有时候恩威并施,方显本主子的风范和仁慈。 小家伙温柔的伸出小爪,正想温柔的安抚一下大黄的心灵,谁知,爪子还没摸到狗头,肉垫上的那根木刺竟然自行滑落,无声的掉在了地上。 小家伙...... 大黄...... 可恶的木刺刺,本汪被你害惨了! 汪呜,汪嗷! 喵喵! 大黄调头就逃,小家伙蹬地就追,两道身影撕破夜的寂宁,奔向黑的怀抱,转眼无影无踪。 轿旁几人,摸头的摸头,挠痒的挠痒,看了个稀里糊涂。 窝里斗还是手足残,至于说翻脸就翻脸? “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苟小财挑起大拇哥解气的说道。 “畜生就是畜生,一言不合就开干。”四铁棍异口同声道。 二当家补刀,“你妹,还是人类文明,斗嘴斗心不斗武,不到忍无可忍那一步,绝不动五八超。” 话音一出,刚活跃起来的气氛顿时有些冷场。 苟小财身上的破衣烂衫,脸上的青乌紫淤...... 二当家身上的泥脚印,后裆的窟窿,飕飕灌小风...... 黒君四铁棍稍微好点,除了不知第几铁棍被薅毛、揍脸...... 几人若有所思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各自干咳几声,大脸朝外,自家的心思自家晓得。 咕咕...... 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似蛤蟆求双,又似喉咙碾磨,难听不说还硌耳。 六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黑暗的角落,眨着眼睛寻摸了一番。 “你妹,哪来的癞蛤蟆,找对象找到这儿来了。” “也许不是蛤蟆,是牛蛙。”苟小财不确定的说道。 “牛蛙哞哞叫,声音像老牛,蛤蟆咕咕叫,声音低又沉,青蛙呱呱叫,声音清脆亮。”四铁棍齐声说道,期间不忘递来鄙夷的眼神。 苟小财抬起下巴,我去,故意和二爷抬杠是不? “我说是牛蛙,不是蛤蟆!” “是蛤蟆不是牛蛙!” “蛤蟆没那么大声,牛蛙不仅叫得响,还是美味!” “蛤蟆求双震破天,牛蛙草地泥塘钻!” “是牛蛙!” “是蛤蟆!” ...... “你妹,别吵了!”正吵得凶,二当家提气喝了一声,止住了争吵。 “我说,你们见过红眼的蛤蟆或是牛蛙吗?”二当家表情略微发僵的问道。 几人狐疑的摇着脑袋。 “你妹,真没见过?” 几人再次摇头。 “黒君老二,你究竟想说个啥?”苟小财不耐烦的问道。 二当家吞咽一口吐沫,随后指向前方,“你们看,那是不是两颗闪着红芒的眼珠子?” 闪着红芒的眼珠子? 要不要这么邪性? 几人微微一愣,不约而同的顺着二当家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角落阴暗,黑绸浓裹...... 当那声古怪的叫声响起时,陡然一对猩红色的暗芒闪烁其中。 这一下,在场的六人都怔住了,难不成真是一只红眼蛙吗? “三棍。”二当家吩咐一声,四铁棍中有人提起马灯靠了过去。 苟小财点点头,敢情刚才和他相互薅毛的那位是黒君四铁棍的老三。 三棍...... 好通俗易懂,这么说来,剩下的三位是,大棍,二棍和幺棍。 三棍举着马灯一步步靠近,身后同胞棍棍护法,一行四人分扇形合隆了上去。 灯火葳蕤却无法穿透黑的浓郁,每前行一步,才能勉强照亮身前尺许的环境,而那双古怪的红芒此时尤为鲜亮,勾勒出的形状,怎么看怎么像人眼珠子。 问题是,蛤蟆也好,牛蛙也罢,眼珠子再大,能和人眼一样大? 黒君四铁棍喉结移动,不知为何,心情无由来的紧张了起来。 终于,灯光驱散了附近的黑暗,四铁棍定睛看去,却发现角落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蛤蟆牛蛙,更没有什么红眼珠子。 “你们看,地上的足迹像不像......” 也不知苟小财何时跟在了后面,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本就紧张万分的四铁棍浑身一颤。 “好像是人的脚印。”苟小财身旁,二当家摩挲着下巴接了话茬。 “没穿鞋,光脚丫印。”苟小财点头。 “你妹,这家伙的脚丫巴长得真够寒碜的,瞧见没,脚趾头还会分叉,哟,指甲真够长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着,全然不顾四铁棍此刻的心情,腌臜腌臜。 第98章 黑影 地上留下的脚印十分诡异,酷似人脚,却又有些不对劲。 从脚印的形状可以看出,脚掌不算大,脚趾分叉,前端异常尖细,指甲呈弯钩状,将地上的泥土抓出了几个小洞。 众人啧啧称奇,围着脚印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的话声中,就属苟小财和二当家话痨,一人一句,琴瑟同谐。 黒君四铁棍暗自点头,可惜不是一公和一母,否则还真有点鸾凤和鸣的味道。 “呜,呜......” 低低的呜咽声飘忽而来,揉杂在徐徐吹过的夜风中,几许悲凉,几分哀苦。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当即大伙转头看去,目光快速一扫,下一刻,表情僵硬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马灯的映照下,竹轿上坐着两个人,二人姿势扭曲手脚瘫软,唯一能动的就只有面部痛苦的抽搐。 骇人的是,二人的下巴被残忍的撕裂开来,血淋淋的嘴里塞着半截舌头...... “腿毛!” “胸毛!” 二当家目力不错,第一时刻便认出了二人的身份。 “你妹,这是谁干的?敢动我黑君帮的人!” 怒吼一声,二当家迈步向前,身旁,四铁棍也冲了上去,唯独苟小财未动,机警的打量着周围的动静。 冲到轿旁的五人刚想出手解救,就在这时,苟小财大喊一声:“小心上面!” 喊声未尽,诡异的黑影带着强劲的风压冲泄而下,四铁棍首当其冲,晃眼被震飞了出去,二当家蹲裆下马,舌尖顶住上牙膛,一招举火烧天,双手擒住了落下的黑影。 轰! 气流落地回旋,土尘四散,二当家身形一沉,泥土没入脚踝。 “你妹,好大的力道。”话声中,二当家面如土色,一丝鲜血渗出嘴角。 饶是一身铁骨金刚,不过一个照面,胜负立竿见影。 落下的黑影并未离去,而是停留在了二当家举起的双臂上,像团浓雾般裹了下去。 骨节挫动的声音瞬间响起,二当家浑身栗抖,身体随着袭来的巨力渐渐弯曲。 “你妹的,别杵着,帮忙!” 吃了爆亏的二当家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唤出了一声呼救。 “动手!” 发出喊声的是苟小财,他猛冲向二当家,同一时间,分散在旁的四铁棍也纵身跃起,内劲外放,各自出拳打向了黑影。 然而,当拳头打在黑影的身上后,四铁棍无不惊诧得瞪大了眼珠。 先不说每人出拳的力度,能轻易击碎一寸来厚的木板,合四人之力,即便是头体壮的青牛也得跪,可是眼前的黑影却只是微微后退了些许,而且从拳头传来的阵痛,跟打在铁板上无疑。 这时,苟小财已经冲到了二当家的身旁,带着强劲的冲力就想来招靠山贴,不过在出招前他临时起意,抬脚就是一记大飞,重重踢在了二当家后裆的破窟窿上。 等对方滚轱辘般滚了出去,苟小财拍拍巴掌,心里一百个舒坦。 仇也报了,人也救了,两全其美,嘿嘞个嘿。 “二当家,不用谢,见义勇为是二爷的本色。” “谢你个狗头!” 二当家哼哧哼哧爬了起来,感觉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没有一处不疼的,特别是后裆上挨的一脚,那滋味,神魂颠倒。 不是硬功没练到家,而是刚才的重压几乎使他破了功,这个节骨眼上,苟小财补刀,你妹,正中红心。 半空中,黑影飘忽着身形落在了竹轿上,腿毛和胸毛惊恐着双眼,拼命挣扎着,发出了呜呜的痛苦声。 “二当家,接下来怎么办?”围拢过来的四铁棍低声问道。 二当家抹去嘴角的血丝,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臂,上面布满了血淋淋的伤口,一时间纠结万分。 救人? 笑话,自己一身横练十三太保的铁功都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这不是去救人,是去送人头,而且,黑影中究竟是什么东西都无从所知,怎么救? 放弃? 江湖中人,义字当头,背信弃义,不怕被人戳断脊梁骨? 都怪那个猫崽子,拐走了大当家,否则现在事情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对了...... 二当家眼珠滴溜溜一转,心里有了打算。 “二爷,虽说腿毛和胸毛是我黒君帮的人,但他们同样是被缉拿的要犯,你身为维护一方治安的公职人员,这件事......” 言下之意无需多说,谁都听得明白。 苟小财,呵。 用得着叫二爷,用不着叫狗二,典型的市侩小人。 “二爷才领证不久,本本都没捂热乎,充其量只能算半个差人。”苟小财摆着手,一推二六五。 “半个差人也是差人,我们的良民税不能白交。”二当家恼怒的挥起了拳头。 良民? 贼皮子吧! 苟小财不屑的呸了一口,“贼皮也会交税?我没听错吧!” 二当家据理力争,“当贼咋啦?难道我们不会消费,不会娱乐,不会花钱?你说说看,哪一样没交税?” 苟小财...... “额,算你有理,不过黑老二,我说你的胆子是不是被刚才的老树盘根给抽没了?” 二当家一愣,老树盘根? 几个意思? 二当家没听明白,四铁棍也不明白,五双大眼,十道目光,一个不少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苟小财一笑,“难道不是吗?瞅瞅你的胳膊,跟树须抽过似的,血口子一道接着一道,亏你还练过什么横练铁功,师娘教的吧?” 二当家翻个大白眼,会用词吗? 水仙不开花,装蒜! 不过有件事二当家很在意,他问道:“你咋知道俺的功夫是跟师娘学的?” 学艺这件事,他从没跟外人提起过,即便是四铁棍也一无所知。 苟小财...... 我去,还真是这么回事。 “快看,黑影好像有动静了!”三棍暗呼一声。 果不其然,站立着的黑影不知为何全身抖动了起来,似烦躁,似激动,越抖越快,快得令人眼珠子发酸。 不大工夫,整个竹轿都震动了起来,可怜二毛,在一阵阵嘎吱声中抖若筛糠,裂开的下巴不断撞击着上颚,可愣是没把嘴里的半截舌头给震下来。 轿震,还能更邪乎点吗? 苟小财及时收回了目光,否则他相信再这么看下去,非目眩不可。 “黑棍棍,依我看,黑影不像是在愤怒,更像是......兴奋?” “狗老二,凭啥说黑影是在兴奋?”四铁棍同声,似乎对于新的绰号并不在意。 苟小财嘴角抽搐,狗二也就罢了,加个老字,我去,还能在难听点吗? “说话客气点,你们可是在人身攻击哦!” “人身攻击俺们不懂,以牙还牙俺们在行!” 四对一,黒君四铁棍有着十足的把握,一打四,苟小财心里有点怵。 “我的意思是,黑影如果是愤怒的话,不会只抖不动手,起码也会吼俩声。” “怂蛋。”四铁棍伸出中指。 “喂,够了哦!” “懦夫。” “找茬是不?” ...... “别闹了,黑影不抖了!” 二当家一句话,把剑拔弩张的双方给压了下来。 第99章 二爷发威 竹轿的嘎吱声渐渐停止,吊着的马灯晃晃悠悠,光线一闪一现,没几下哐当落地,溅出的火油将附近的地面点燃。 借着火光,苟小财几人定睛看去,那团形似浓雾般的黑影竟然是一件黑色的披风。 披风不仅黑,还破,窟窿挨着窟窿,布条叠着布条,就这破披风,丢在大街上,大街会嫌弃,就连讨食的大侠们,恐怕正眼都不带瞅一下的。 披风的事,几人无意理会,重点是披风下面裹着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惜,对方是背着站的,任凭苟小财几人垫脚伸脖抬下巴,依旧无法看清真容。 这心情,好比抽媳妇见公婆,想见又怕见,纠结,难受,煎熬。 “二爷。” 二当家压低了声音轻捅了一下苟小财,“你发现没有,那位头上戴着的风帽似乎有些古怪。” 二当家没说错,寻常风帽戴在头上,形状圆圆鼓鼓,好似个小山包,可对方戴着的风帽,更像是...... 双驼峰? 山有两座,缝有一条。 “不错,是有些古怪。”苟小财抠着下巴上的胡渣回道,“刚才我就在想,何方大能才会生出这么个极品玩意来?恐怕上辈子是造了大孽。” 二当家点头,“不过这个极品不好惹,你看我的手臂,都被抓成什么样子了?” “那叫老树盘根。”苟小财不忘纠正了一下。 “你妹的老树盘根,是鹰爪铁指功,否则能破了俺的横练?” “去你的横练,根本不正宗,师娘教的都这样。” “我师娘年轻那会漂亮着呢!” “现在呢?” “额......挺富态。” ......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打着趣,但紧绷的面容却没有一丝松懈,暗地里,苟小财东张西望,不是在寻思着救人的办法,而是在想该怎么置身度外。 仗义相助? 笑话,下午的那顿招呼可是拳拳到肉,如此款待,仗义二字直接喂狗。 何况,刚才他就看出来起了,披风怪邪乎得厉害,挥挥手的工夫,趴的趴,压的压,就自己这点水水还想冒头? 那叫自不量力好不,送人头也不是这么个送法。 明哲保身方能长命久安,这个道理,混迹多年的苟小财会不懂? “你们看,是不是大当家来了?”苟小财高呼一声,趁着几人观望之际脚底抹油,瞬间撒了丫子。 “你妹的,怂货!” “狗老二,你个没心没肺的孬种!” 身后骂声那叫一个响亮,对此,苟小财满不在乎的歪嘴一笑。 骂吧,可劲儿的骂,你二爷身经百战,能屈能伸,要是皱皱眉,就不叫楚城大痞! 知道么? 如此霸号,脸皮薄点的人根本羡慕不来。 苟小财逃了个欢,目标直指张老汉的破屋,他早就想好了,先进屋躲躲,之后随机应变,如此一来,不至于事后连个说辞都没有。 进屋,关门,苟小财动作娴熟的朝门后一躲,微微缓和了一下气息,这才透过半指宽的门缝,仔细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咋回事? 视线中,不仅没了披风怪的踪影,连带着坐轿玩轿震的腿毛和胸毛也不见了踪迹。 苟小财一阵郁闷,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费那心思,又是声东击西,又是躲躲藏藏,还被人指着脊梁骨的戳戳戳。 都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个啥? 这时候,附着在灯油上的火势越烧越旺,蔓延下,竹轿整个儿燃烧了起来,火红的烈炎喷吐着可怕的高温,扭曲着周围泛冷的空气。 火光前,黒君四铁棍忙了个不可开交,为了灭火,十八般武艺全部施展了出来。 吐口水,捧土灰,拳打,脚踢...... 这是在灭火吗? 拆轿子吧! 果然是四根棒棒,棒棒的脑袋,常人无法想象。 唯独二当家杵地不动,背对着火光,目光直视着张老汉的老屋,不知在观察着什么。 门后,苟小财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不知为何,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都不踏实。 他知道二当家是在寻找披风怪的踪迹,问题是,瞅哪不好,非一个劲儿地瞅着张老汉这屋,莫非...... 不好! 心头一突,苟小财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时,巨大的轰鸣炸响,随着簌簌落下的茅草,屋顶出现了一个缸口大的窟窿。 窟窿的边缘,披风怪露出了那颗戴着风帽的脑袋,阴戾的红芒时而隐现在风帽的深处。 探出脑袋的披风怪,身子一晃,如巨石落地般,重重踩落在地,震得整个老屋晃了三晃。 苟小财喉结移动,白毛汗蹭蹭冒头。 你丫的披风怪,二爷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外面几个大活人你不理会,找二爷算个鸠儿。 落了地的披风怪背对着苟小财,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就这么直立的站在地上。 苟小财眼眉挑了挑,这是十足的看不起人呐! 哼,敢拿后背对着二爷,瞧二爷的杀招,天女散花! 说时迟那时快,苟小财抬腿一记大飞,木桌带着吼的砸在了披风怪的背上,紧随其后,板凳,空坛,木箱...... 管你有的没的,抄起什么砸什么。 哟,瓦片? 破破烂烂的堆在了角落里,这东西砸人挺不错。 我去,板砖? 这玩意都有,绝对的闷人利器,砸! 这是...... 真丝肚兜? 靠,张老汉的嗜好,真广泛,照砸! 兵兵蹦蹦这顿砸,砸了个不亦乐乎,唯一不乐的是,物件虽多,但砸在披风怪的身上,如同隔靴搔痒,无关大雅。 也许是被砸得不耐烦了,低低的怒吼声中,披风怪转过身子来,再看苟小财...... 一脚踢飞门板,紧接着飞似的冲出老屋,“自个儿玩去吧,您嘞!” 撂下句话后,苟小财人如狂风,腿赛车轮,晃眼一骑绝尘。 没绝出多远去,被二当家几人堵了个正着。 无关道义,也不是出手相助,而是怒目凶凶的盯着他。 “你妹的,临阵脱逃的狗老二,弟兄们,干他!” 二当家挥舞着黑背大刀,四铁棍人人手里一根混铁黑棍,砍的砍,打的打,这架势,绝对是棒打狗头,刀劈狗爪。 苟小财有些懵。 混铁黑棍? 黑背大刀? 哪冒出来的? 管他哪冒出来的,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一刀和四棍! 风紧,扯呼!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楚城大痞,苟小财调整身形,扭胯,转腰,晃脑壳,一招骚气的走位,直接调转方向,冲向了花婶的院子。 期间诸如篱笆,矮墙,小沟沟之类的障碍物,在他眼里都不叫个事儿。 大蹦子,半空劈叉,侧身跳! 三下五除二,来到了花婶的院中。 呵,二爷不发威,真当二爷是肉狗? 苟小财转身,正想嘚瑟一下,嘲讽一下,威武一下...... 没那么多一下,因为对面的五人根本没空理睬他,正忙着稀溜溜吹着手巴掌,兵器落了一地。 啥毛病? 苟小财眨眨眼睛,完全看不明白啊! “你妹的,这么烫的兵器谁使得动,长脑子了没?” 二当家一声怒骂,苟小财明白了。 真是群鸡贼的黒君子,把兵器藏在竹轿里,以此掩人耳目,怪不得老妖婆离去的时候,吩咐他们把轿子守好。 可惜脑子不灵光,拿着烙铁当冷兵。 二爷就问一句,手掌里的肉肉几成熟? 苟小财觉得,新仇旧恨,现在有必要幸灾乐祸一下,尽管时间紧迫,挤挤,终归还是能挤出那么一丝丝。 挤个屁! 随着一阵可怕的震动,张老汉的破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土灰烟尘中,轰然倒塌。 废墟上,老怪扒开破碎的瓦砾,一身墨黑的披风更是千疮百孔,在气流的鼓动下猎猎作响。 苟小财嘴角抽搐,尼么,这是披风怪吗? 这特么是拆房怪好不好! 第100章 刑房 披风怪再次登场,驼峰双头,血目猩红,赫赫凶威,顿时震慑住了在场的几人。 “你妹的,干他!” 二当家一声吼,四铁棍闻声而动,纷纷抄起地上的武器,下一刻...... 嘶,嘶! 呼,呼! 兵器一丢,各自哈气吹手巴掌,包括刚才吼得最凶的二当家。 苟小财手捂额头,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群猪脑子。 挂着鼓动的风噪,披风怪凌空而起,散开的披风仿若浓稠的黑雾,笼罩向了下方的二当家。 强袭瞬息而至,二当家避无可避,一招举火烧天,生生挡住了落下的披风怪。 “你妹,别吹了,帮忙!” 勉强从牙缝挤出了几个字,四铁棍立刻出手,以四方之势攻向了半空中的披风怪。 顷刻间,混战上演,杀了个嘶吼不断,叫骂不迭。 苟小财...... 这场景,咋瞅着这么眼熟呢? 对了,刚才就发生过这一幕...... 如无意外,二当家不仅要吐血,还要被老树盘根,至于四铁棍...... 果然,一招败,麻溜干脆。 眼看二当家快被压成了弯虾,苟小财当机立断,进了花婶的屋子。 救人? 别傻了,一群蹲梁出黑爪的臭贼,少一个是一个,全死透了,那才是大快人心的大好事。 别忘了花婶是怎么死的? 苟小财和花婶没什么交集,抱打不平什么的跟他无关,他只是看不惯而已。 进了屋,苟小财忙乎了起来,捣腾着找水喝。 半晚上的折腾,嗓子眼能喷火,更别说白天那会儿,在黒君帮受老了罪,任打任踢还任抽,愣是不给一滴水润润喉。 真过分! 呜,呜呜...... 水没找到,头顶却传来了一阵低低地呜咽声,苟小财抬头看去,不由得,脸上写满了惊、惧、愕! 房梁上,腿毛和胸毛像吊腊肠一样被吊着,还是那副惨样,下颚撕裂,鲜血淋漓,喉腔里塞着舌头...... 不,模样比刚才更惨点,铁钩穿骨,四肢折断,吊在房梁上晃晃悠悠,除了还能呜那么俩声,几近奄奄一息的地步。 眼神还不错,渴望巴巴的,哀求着苟小财的出手相救。 救个屁! 苟小财一阵火大。 才出龙潭又入虎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口渴惹的祸,否则跑哪儿不好,偏赶着往老怪的刑房里钻。 如果这时候他都没看出倪端,这辈子真是活到了狗肚子里了。 哆嗦一下,苟小财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屋门,可惜,还是晚了半步。 当木门如同纸屑般碎裂纷飞,苟小财如遭重击,囫囵弹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咳! 血点溅出,火辣辣的痛楚,仿佛能把整个胸腔点燃。 门口,披风侠踩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目光阴戾的瞥了一眼后,转向了吊着的二人。 苟小财保持着半躺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对于接下来的命运,他无法揣测,他只知道一件事....... 这不是仇家,这特么的是冤家! 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活冤家! 房梁上,刚儿还呜咽着的腿毛和胸毛,这会儿被吓得魂不附体,抖若筛糠。 嘚嘚嘚,嘚嘚嘚。 没嘚几下,喉腔稍稍松活,断舌落地。 吼! 暴怒的吼叫回荡在狭小的屋内,披风怪捡起地上的两条断舌,跃上房梁后,分别塞进了二人的口中。 苟小财张大嘴巴,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腿毛和胸毛,在痛苦的挣扎中,生生吞下了自己的舌头。 以后,再也不吃猪舌! 牛舌,鸭舌,鸡舌...... 什么舌头都不吃! 猪心,牛心,鸡心什么的,也不吃! 当披风侠用尖锐的爪子破开胸腔,掏出二人的心脏后,苟小财在心里如是呐喊着。 沾满血水的心脏还带着热乎气,在血筋的相连下,隐约还能发出微弱的跳动。 披风侠满意的吼叫一声,接着,口中弹出两条细长的口器,分别插进了二人的后脑。 苟小财要吐了,忍都忍不住。 你丫的披风怪,二爷被你害苦了! 以往最喜欢吃的脑花,豆腐脑,鲜嫩爽口,美味多汁...... 呕! 这通吐,撕心裂肺,肝胆俱震。 嗖,嗖,嗖! 破空声响起,几根带着焰火的柴棍落入了屋内,顷刻间火光大盛,热浪袭人。 “狗老二,死没死?没死的赶紧逃!” 屋外,二当家手持燃烧着的火棍,喊一声丢一根,四铁棍也没闲着,排成一队分工合作,玩起了火棍接力,拆了竹轿,把火棍一根根抛给了二当家。 想不到臭贼还有着人性的一面...... 这一刻,苟小财的心中有些惭愧,惭愧中又带着点憋屈。 救人就救人,一根接一根的火棍往里丢是几个意思? 封路还是堵门? 起码,等着二爷脱离火海再丢不行吗? 面对着熊熊燃烧着的烈焰,披风怪似乎不为之所动,头上的风帽缓缓滑落,火光的映照下,清晰的露出了真容。 苟小财当场定格,脸上凝固着愕然和惊恐。 我天,那是多么可怕而又丑陋的两颗脑袋! 左边那颗,黑皮血筋,红眼血瞳,带着狰狞的笑意;右边那颗,青皮黑筋,灰眼白瞳,带着哭丧的愁容。 “张......张老汉!” 酸臭的口腔里充满了浓浓的苦涩,苟小财认出来了,左边那颗脑袋,正是此前失踪了的张老汉,至于右边那颗妇人的脑袋...... 如无意外,应该是花婶的。 怪不得黑君三毛会先后遇害,这是报复,最为疯狂和残忍的报复。 拿着两颗血淋淋的心脏,张老汉亲昵的蹭了蹭花婶,接着把心脏递了过去。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花婶,如同闻了腥的猫,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吼,吼! 烈焰中,张老汉发出了兴奋的吼叫,颤抖着身躯,伸展开了枯瘦的四肢。 不同的是,花婶在吞下了两颗心脏后,尽管也发出了吼叫,但叫声凄厉、悲楚,如泣血悲鸣,眼角落下了两行嫣红的血泪...... 苟小财不想再看下去了,吃瓜群众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瞅瞅现在的自己,受伤,吐血,呕哇哇,还要被火烧。 再不走,他相信,即便当不了烤肉,也能当白肉。 为难的是,房子已经彻底被点燃,火山火海夸张了些,但蔓延的火势却如滚滚浪涛,携裹着浓浓烟尘,灼热的高温,窒息的痛苦,这一切,都在威胁着他的性命。 更别说,房梁上的张老汉,猩红的眼珠正贪婪的盯着他,不用想,一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如芒背刺的惊悸,让苟小财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再不动的话...... 烤肉的滋味不好受啊! 喵,吼! 突如其来的一声狂啸,仿若劈开黑暗的光芒,直接将汹涌的火焰破开了一道缺口。 苟小财忍着耳膜的鼓噪,压下心头的悸乱,一个猛子从缺口中窜了出去,几乎前后脚的工夫,地面上响起了沉闷的踩踏声,张老汉丑陋的身躯出现在了原地。 逃出险境的苟小财喘着粗重的气息,心脏跳了个乱麻麻。 “二当家,谢......” 眼看二当家和四铁棍走了上来,苟小财刚想表达一下感激的心情。 “谢你妹,弟兄们,干他丫的!” 苟小财...... 握了个大草! 第101章 人不如狗,义不如猫 毫无意外,苟小财又遭了一顿群殴,亏得他有些功底,皮肉也糙,又亏得二当家几人身上有伤,气力不太足,这么的,他还是被揍得挺惨。 小二黑趴在大黄的脑袋上,饶有兴致的左瞅瞅右瞄瞄,好开心,也好纠结。 苟小财被揍,惨得那叫一个销魂,火屋子里,驼峰双头造型新颖,同样大有可观。 看把小家伙忙的,都不知该看哪好了。 大黄不同,狗眼直苗苗的盯着火海中的张老怪,专心致志,毫不分心。 俩货自打一追一逃后,很快,翻船的友谊便恢复如初,大黄开始挠挠挠,小二黑开始了舔舔舔。 狗爱抓痒,猫喜舔毛,没毛病。 等挠够舔够了,那边,拳武行正式开演,六人战老怪,看得小家伙那叫一个乐不思蜀,大黄也看得津津有味。 期间,大黄还挺高兴,就这么当一只看戏狗狗,挺好,谁知,不尽兴的黑主子非要撸袖上阵,为此,它还特意汪了几声,打算劝劝。 劝毛! 没看见刚长出的黄毛又少了几撮吗? 这会儿,二当家几人满意的收手撤退,苟小财也心满意足的拖着一身伤退了出去,空荡荡的院子就剩大黄和黑主,大黄心里一阵忐忑。 看戏和演戏可是两码事。 看戏的不怕事大,演戏的呢? 驼峰双头怪的可怕,大黄一眼不拉的看了个清楚,它在心里画了个小九九,权衡之下,似乎,可能,大概,比当初的野主红敖要厉害不少。 何况,大黄有愧于心,花婶家的鸡,它可没少吃,万一对方要是认了理,非找它说叨说叨,掰个腕子什么的...... 大黄感到自己,一头俩大,跟驼峰双头怪差不多。 房屋在烈炎的燃烧下噼啪作响,火红的焰光直冲乌云浓稠的天际。 轰隆隆一声,白灼破天,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借着呼啸而来的狂风,火舌四窜,很快便点燃了不远处的一间民房,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不大工夫,一处又一处民房被接连点燃。 吼! 终于按耐不住情绪的老怪,带着一身火焰冲了出来,燃烧中的披风,映红了丑陋的头颅,此刻尤为狰狞。 小二黑收起了眼中的戏谑,目光微微下沉。 这家伙带着火,不太好对付呀! 喵。 一声令下,大黄傻了眼。 黑主子,你的毛怕被火烧,本汪的毛同样怕,要不,等啥时候本汪练就一身水火不侵的本事,再来? 啪! 大黄挂着鼻子上的血珠,委屈的走向了张老怪,步伐间,它寻思着,要不再找根木刺刺? 算了,那玩意使过一次,还露馅了。 要不,换个新招,譬如...... 汪汪! 哪有思考的时间,大黄狂吠两声,身子灵活的往旁边一躲,让过了抓来的利爪。 本能的,大黄伸出利齿准备下嘴,忘了,老怪全身是火,这玩意,烧着疼。 片刻的迟疑,也许是弹指的工夫,又或许是眨眼的一瞬,突兀,老怪周身气流一震,生生将周身的烈炎震散。 大黄这个嚎,火星子烧着皮肉的嚎。 才一个回合,就带着焦糊的味道败下阵来,不,是滚下阵来,满地滚了个欢。 小二黑脸色不太好看,打狗看主人,狗子受了气,等于主人丢了脸。 更让小家伙生气的是,驼峰双头怪居然对它熟视无睹,正眼都不带瞅一下的。 这是蔑视,赤果果的蔑视! 黑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身形一动,小二黑瞬间出现在张老怪的眼前,锋利的猫爪泛着森冷的寒光,在张老汉的丑脸上划出了三道血口。 这仅仅只是开始...... 灵巧的跳动配合闪电般的速度,小家伙脚不沾地,依靠老怪的身躯作为踏脚石,来回窜梭中,每次出爪,都能留下三道深深地抓痕。 一时间,大黄看得狗眼发花,直到狗头微微一沉,小家伙傲气的往上一坐,这轮攻势才算告一段落。 就着狗毛擦拭了一下爪子,接着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小家伙嫌弃的又是一阵搓擦搓擦。 大黄...... 好么,本汪的狗毛是抹布,怎么搓擦都成。 轻拍了一下狗头,小二黑跳到了地上,身子慵懒的往地上一靠,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请开始你的表演。 大黄正了正神色,它知道关键的时候到了,如果再不拿出点成绩来...... 想想都害怕。 没看见刚才败下阵来,黑主子的眼神飕飕的,能杀狗! 未战斗前,大黄暗中盘算了一下,怎么下嘴,怎么撕咬,怎么...... 不错,这个战术挺靠谱。 靠谱个逑。 真当老怪是呆瓜,不打不动就站桩? 嘭! 老怪脚踏大地,地皮三颤,大黄吓得一个狗蹦,一丈挂三。 跳的还挺高。 刷! 怪爪袭来,寒风飕飕,大黄凌空侧翻,转体三周。 这是高难度。 嗖! 口器袭来,尖若细芒,大黄张嘴就咬,狗牙怼口器。 这个,还不错。 偷空,大黄瞄了一眼黑主子,见对方的神色轻缓了些许,不由得暗自一喜,正想继续着表现,下一刻...... 狗尾忽地一紧,大黄心里凉半截,不及汪哈一声,身子腾空凌乱。 抓住狗尾巴的老怪手臂晃动,开抡! 嘭! 左边的地面生生砸出一道狗坑,坑深一寸三。 轰! 右边的地面蛛网碎裂,碎石飞溅。 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动作真够快的,等小二黑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黄已经被抡了一圈,地上四个狗坑。 喵呜,吼! 音啸雷动,正是啸铁的看家本领,雷啸! 显然,小二黑是真的动怒了。 敢打本主的奴,废了你的爪! 抡着大黄的老怪,动作微微一顿,双头四目,寒光森然,手臂用力挥出,将半死不得活的大黄扔向了不远处的那块大青石。 呼! 半空中,大黄去势又猛又急,如果不卸去可怕的力道,非被当场撞成肉泥不可。 本主子的猫奴! 心急的小二黑放弃了雷啸奔腾,晃身抱住了来势凶猛的大黄,尽管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依旧无法卸去所有的力道,在强劲的冲击下,重重撞在了大青石上。 喵呜,喵呜...... 忍着身体上的痛楚,小家伙一瘸一拐的来到大黄身旁,爪子轻轻推搡着对方。 血肉模糊的大黄,双眼翻白,狗舌耷拉在了地上,一副飞魂游魄的标准神态。 咕咕! 喉咙碾磨般的声音响起,老怪挥动手臂,对着下方的小家伙狠狠拍下...... “完咯,完咯,小黑大黄这次是真的要归位了。”躲在院外的苟小财忍不住悲叹一声。 “你妹的老怪,畜生!”二当家攥紧双拳,义愤填膺。 “唉,人不如狗,义不如猫,我们,真惭愧。”黒君四铁棍惭愧的低下了脑袋。 难道不是吗? 一猫一狗尚且不顾生死,英勇战斗,可在场的六条汉子呢? 早特么的该躲躲,该藏藏,老龟缩头不露面。 这让六人情何以堪啊! 第102章 不离不弃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随着话声落下,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了老怪的身前,单掌外推,气流涌动。 嘭! 老怪倒退而出,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犁地般的拖痕。 “是猫仔,干得漂亮!”苟小财发出了喜悦的欢呼声。 倒退出去的老怪,不等站稳身形,眼前红彩流溢,拳影齐动,顿时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拳印,深陷入骨。 “是大当家,大当家威武!”二当家五人齐声欢呼。 院中二人站定身形,正是此前离去的猫烨和阎婆。 只是二人的脸色都不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糟心事,特别是阎婆,小眼珠子能喷火,鬼火的火。 猫烨皱着眉半蹲在地,大黄气息微弱,伤势很严重,可以这么说,若非半妖之体,恐怕已经蹬了腿。 小二黑的伤势不算重,但前腿有些骨折,神色也有些萎靡。 “猫仔,你怎么才来......喂,和你说话呢!” 没理会苟小财的叨叨叨,猫烨从身上掏出了一颗药丸,掰开狗嘴后,塞了进去。 “苟二,照顾好大黄和小家伙。” 说完,猫烨走向院中,看了看花婶那间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屋子,又看了看张老汉那处已经垮塌的老屋,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老怪。 “张老汉,花婶......” 沉重的声音中包含了淡淡的不忍,猫烨深吸口气,眼中那丝惆怅依旧无法褪去。 “最后的这一程,就让我来送送你们吧。”话落,猫烨消失在了原地。 铅云浓墨,狂风掠地,闪雷灼空,万籁萧瑟。 当第一滴雨点打落在地的时候,猫烨收回了自己的双拳,在他面前,老怪仰面躺着,身上,脸上,到处都是斑斑拳印。 刚才的战斗,猫烨并没有使用六式绝学,而是用自己的双拳发泄着压抑的情绪。 “该到分别的时候了.......”猫烨缓缓举起了手掌。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玄纹缭绕在掌间,正要一掌劈下,老怪微微一动,枯瘦的手臂护住了花婶的脑袋。 吼,吼! 皮肉翻开的脸上,那双红戾的眼珠充满了狂暴、仇视、愤怒。 这是..... 在守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吗? 掌中的玄纹渐渐淡去,猫烨踌躇不决,明知应该送二老上路,但内心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纠结。 “血泪!” 看着花婶眼中流出的两行嫣红,猫烨撤去了掌中最后那丝玄纹,转而拿出一物,正是在花婶房内找到的红盖头。 当红盖头出现的一刹,张老汉的双眼明显发生了变化,少了暴戾和残忍,多了份淡淡柔柔的情绪。 颤抖的枯手轻轻接过猫烨手中的红盖头,张老汉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婶,花婶同样默默地注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花婶低下了脑袋,张老汉终于把红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 本应红烛喜酒,月下成双,而今相守无望,黄泉再续...... 当红盖头掀起的那一刻...... 咔嚓! 张老汉拧断了自己的脖子,丑陋的面容带出了浅浅的笑意,须臾间,眼中的红戾散去。 花婶眼中的光彩也逐渐褪去,阖眼的那一刻,手里紧紧握着那块红盖头。 红盖头,为谁留? 执子手,愿偕老。 天涯相伴,风雨不离...... 猫烨闭上了双眼,心中情绪万千潮涌,却无法吐露,更无法宣泄。 花婶是尸奴,而张老汉,则是活人噬魂,被人活生生灌入荒灵,成为了活傀行尸。 至于为何会成为连体双颅,大概是张老汉自己的要求...... 回想起当时张老汉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许只有通过这个方法,他才能和花婶再次相逢。 只是,这么做,真的对吗? 猫烨攥紧双拳。 对于花婶的死,他觉得很遗憾,对于张老汉的行径,他觉得那是种可悲,可怜,但对于布施邪术,拿亡者和生者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幕后黑手,他感到愤怒,无与伦比的愤怒和憎恶! 即便失去了人性,成为了尸奴尸傀的张老汉和花婶,都能在最后一刻恢复人类的感情,可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人呢? 拿亡者当成什么了? 拿人命又当作什么? 儿戏,笑话,实验还是娱乐! 简直是灭绝人性,丧尽天良! ...... “死了?这么简单就死了?”身旁,苟小财一脸诧异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要知道之前的连番恶战,几乎断送了他的小命,其中的苦、悲、痛,他有着绝对地发言权。 “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再活过来?”猫烨直视着他的双眼。 “呵呵,当我没说,没说。” 苟小财悻悻一笑,对方眼中的电闪雷鸣他可是瞅了个真,比起夜空中的雷鸣电闪还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猫烨指了指几处燃烧着的民房问道。 苟小财耸了耸肩,“还不是为了灭老怪,只是没想到会烧这么大......” 猫烨有些无语,这是烧得大的问题吗? 这是要火烧连营,把整个儿贫民区都烧干净好么! “救火。” “喂,火又不是我放的!”苟小财不服的挥起了手。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规矩。”猫烨如数家珍,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我的吩咐就是命令,神圣不可违背。” “让你往东你往西,开除!” “让你办事你偷懒,开除!” 苟小财...... 二爷现在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还是自个儿巴巴的往贼船上钻,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可,这么大的火,咋灭?” “那儿不是还有人嘛。” 猫烨指的自然是一干黒君人士,还有一点,他不得不提个醒。 “别忘了你干爹的脾气,更别忘了我们现在的身份。” 响鼓有时候也要重锤敲,果然,苟小财一听,二话不说,撸袖就是干。 别人不熟悉安定,他能不知道吗? 就这位安老爷,官场老师傅,白齿红牙的,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天,黑白颠倒,日月无辉。 以往也就算了,现在不同,作为猫烨的副手,那也是安老爷手下的一名小卒子。 人在屋檐下...... 寄人篱下。 仰人鼻息。 对吧! “二当家,四根棍,别杵着装大爷,干活!”苟小财挥舞着拳头叫嚷了起来。 “你妹的干活!”毫无意外,二当家张嘴就是习惯语。 “别怪二爷不提醒一下,火是你们放的,将来赔钱坐牢,一个儿都跑不掉。” ...... 这么大的火,几人有的忙了,苟小财老井打水,二当家拎桶浇水,分工不错。 四铁棍花活多,大棍吐口水,二棍滋黄汤,三棍捧土,四棍...... 这货最奇葩,手拿混铁黑棍,吆喝一声,举棍就砸。 他说了,反正已经烧成这样了,不如砸了利索。 一通忙活,火没灭了,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刚才只烧着了五间民房,现在好,又加仨。 苟小财一头俩大,看着奇葩四铁棍,头更大,可能的话,他真想和死去的二老比比,谁的头大! 轰! 烈炎的焚烧下,花婶的屋子轰然坍塌,黑烟滚滚,倒卷长空。 “猫小子,尸体不能留,不如烧了吧?”阎婆跺着小步而来。 “还不到时候。”猫烨摇摇头,蹲下身子召唤着小二黑。 小家伙闪着旖旎的目光,跛着腿跳了过来,随后很亲昵的张嘴就要嘬指头。 嘣! 指头没嘬到,却被弹了下脑门。 小家伙龇牙露齿,好你个大玩具,说话不算数,本主子要和你绝交! “事情还没办完,办完后再算。” 小家伙眨了眨可爱的金瞳,滴溜溜又转了两圈,抬爪,比出了两根尖趾。 “说好的一口,不能临时加价。” 喵! 小家伙表示不服,身上的伤怎么算?大黄的伤又怎么算? 那可是本主子的猫奴,独一无二! 抬着猫爪上的猪叉,小家伙不依不饶。 “哟,你这黑猫真灵气,卖不?”阎婆看得异彩连连,张口问价。 喵? 小家伙侧着脑袋,眼神不善不善的。 “它不是......咳,你出多少钱?”顺水买卖,只赚不赔,没办法,谁让猫烨穷来着。 喵! 小家伙瞪圆了眼珠,目光飕飕飕。 阎婆伸出一根手指,“一块银币......” 话没说完,小家伙一口嘬在了手指上,嘬得这叫一个狠,小牙刺破皮肤,血花子这个冒。 呸呸! 小家伙挺失望,一点儿也不香,还是大玩具的香,又香又甜又美味。 “额,一块银币也成,买吗?”本想加点价,奈何小二黑下了嘴,看来只有趁热打铁,争取能赚点是点。 第103章 猫符 “唉......” 买卖没做成,猫烨挺无奈。 要怪就怪小二黑太淘太调皮,嘬了老妖婆的指头,又是破皮又是流血的。 那可是老妖婆啊! 没倒赔医药费就不错了。 “我说......” 还是别说了,没看见一猫一婆正怼得凶,眼珠子瞪着眼珠子,目光交错,能带出火链加闪电。 懒得理会俩货,猫烨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地上的尸体,心中默哀一句后,拿出了几道符篆分别摆放在了上面。 “猫符?你小子想干嘛?”阎婆好奇的问道,眼珠却始终盯着对面的小二黑。 “你知道猫符?”这回,轮到猫烨诧异了。 猫符是猫家独有的玄法符篆,除了名字有别于一般的法符外,制符的手法、符文、玄络也不相同。 桃木作纸,灵血作引,玄砂作墨,猫形虎纹,敕令玄光。 巴掌宽的猫符上,封印着诸上玄力,镇煞伏魔,降妖驱邪。 忘了,老妖婆和臭老头有交情,知道猫家的猫符也不奇怪。 “猫符而已,很稀奇吗?想当年,你爷爷......咳,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臭小子,用猫符摆阵,几个意思?” 似乎想起了什么,阎婆神色一变,语气也恶劣了起来。 看来是段不好的回忆...... “我有义务告诉你吗?”兵来将往,猫烨才不在乎呢。 ”臭屁的猫崽子!” “骚气的老妖婆!” 喵! 互怼,谁怕谁? 不过,老妖婆还是有些可取之处,面对一人一猫的攻势,丝毫不落下风啊! 正怼得欢,忽然猫烨神色一变,目光上移,注视着上空的变化。 小二黑也察觉到了什么,收回嬉闹的目光,微微朝后退出了几步,就连阎婆,眉宇间少了玩味,多了几分凝重。 夜空中的乌云似乎压得更低了,铅云墨染,黑沉压抑。 不知何时,厌唳的风声消失殆尽,那蒙蒙的细雨也渐渐隐没,天地间一片沉寂,除了周围燃烧的火焰还发出着噼啪作响的音调,再有就是...... “二当家,浇花还是灌田呢?用力泼,泼!” “泼你妹!就半桶水有个屁用,把水打满了!” “啊呸,啊呸!” “我去,没尿了。” “啊打,啊打打打!” ...... 耳外的不协之音,猫烨全然不顾,此刻,他的神色愈发严肃了起来。 “来了!” 话音刚落,半空中风起云涌,一道气旋裹着浓稠的黑雾倾泻下来,未曾靠近地面,巨大的风篓子翻动起地上的碎石泥沙,土尘飞扬,沙雾遮眼。 猫烨拉低帽檐,直到那股黑雾冲入地上的尸体...... “猫家六式封字诀,金纹玄索!” 手掐法诀,言随法动,霎时间,尸体上摆放着的猫符金芒大盛,一个个神秘的玄纹汇聚凝缩,幻化成一道金色的玄索,紧紧缚束着尸体。 金纹玄索,镇煞缚魔! 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尸身周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黑雾,似咆哮,似翻涌,试图挣脱束缚着的玄索。 “敕!” 变换法诀,猫烨催动玄力,玄索一分为二,以四方天地捆缚之势,将翻腾的浓雾牢牢锁住。 “桀桀,数日不见,你小子变得鬼精起来了。” 枯哑的声音如魔音般响起,硌得人耳朵刺疼,猫烨和小二黑见惯不怪,倒是阎婆,掏着耳朵眼,不爽了起来。 “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老大的风篓子还会说话?喂,篓子,你爹娘咋把你撇出来的?” “放屁崩出来的吗?” “还有件事,你......是公是母?” 雾铠怪...... 猫烨...... 小二黑,喵,噗嗤! 小家伙定力差点,捂着小嘴这个笑,贼喵喵地笑。 猫烨暗自点头,老妖婆就是老妖婆,就冲这份功力,怪不得会当了黒君帮的大当家。 瞅瞅,多严肃的气氛,现在变成啥样了? 还有个问题,为毛老妖婆也问对方是公是母? 好清奇的思路,莫非跟自己一样? 很快,猫烨甩了甩脑袋,挥散了脑中的不协调。 “阎婆,闲言少叙,我有正事要问。” 再不制止的话,猫烨相信就这扯功,能扯到天南地北,老树昏鸦。 阎婆瘪了瘪嘴,她倒是想扯来着,可篓子不是她请来的,客随主便,让给猫小子好了。 正了正神色,猫烨伸手问道:“我的帽子呢?还来!” 阎婆...... 你丫的正事,臭小子,玩老娘呢? “桀桀......” 阴戾的笑声跌宕起伏,雾铠怪周身黑雾涌动,不断冲击着两道玄索,须臾间,金芒孱弱,隐约有崩溃的迹象。 “小小的缚魔阵,不过两道玄索而已,猫小子,你太小看我了。” “是吗?”猫烨脸色依旧,看不出一丝波澜。 “刚才你的小奴也曾放过大话,结果呢?一样落荒而逃。” 说话的时候,猫烨有些懊恼,当时若非这个老妖婆,对方何至于逃走。 “大言不惭!”声音中的波动,明显带着一丝怒意,翻涌的浓雾似有暴走的迹象。 “小二黑!” 一声低喝,小家伙买着优雅的猫步走了上来,未到近前,张嘴就是一声雷啸。 吼! 噗通! 雾铠怪没事,不过涌动的黑雾却缓和了下来。 阎婆有事,晃了晃身子,一个屁墩坐实在了地上。 这亏吃的,真爆! 也难怪,从来都没听过小二黑亮嗓门,又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吼出的,没把老魂震散,只是个屁墩,已经不错了。 小家伙挺高兴,一石二鸟,终于扳回了一局。 “现在,你还说我是大言不惭吗?” 猫烨抱起小家伙,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相信,隐藏在黑雾后面的那位,脸色一定很难看。 半晌,雾铠怪开了口,“别以为有只灵猫就能稳操胜券,猫小子,你还毛嫩点呢。” 猫烨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总比你个老杂毛要好。” 眼看雾铠怪又要暴走,猫烨直接切入要害,“张老汉和花婶的事,是你干出来的?” “桀桀,这点小事还需我亲自出手吗?” 好狂傲的口吻,但也说明了一些情况,最起码,隐藏在暗处的组织,远比猫烨想象中的要复杂。 “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猫烨希望能从中找出答案,但对方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 “无可奉告,不,即便我想告诉你,但凭你这点微末的实力,桀桀......” 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失望,从中可以听出,对方不仅组织庞大,实力同样不可小觑,至少,不是现在的他能抗衡的。 这,真是个麻烦,但,不会是无解的死结。 实力...... “你们的组织,是不是叫灰巢?”这是个关键的问题,猫烨必须知道。 “这一点,恐怕就只有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雾铠怪的回答模棱两可,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猫烨知道,想获得所有的答案,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实力。 对,还是实力! “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我的帽子有何用意?” 雾铠怪又笑了,只是这回笑得有些勉强,“怎么,你认为我不是为了戏耍你,故意抢走你的帽子吗?” 猫烨也笑了,笑得挺冷,“在场的都不是善茬,最好谁也别试探谁,这样很没意思。” 雾铠怪收回了笑声,“你,很有意思,也很机灵,可这些都不够。” “不错,你的那顶帽子,并非看表看上去那么简单,但你认为,我会把帽子的秘密告诉你吗?” “爱说不说,小二黑!” 一声令下,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小家伙闻声而动,张嘴对准雾铠怪周身的浓雾就是一阵猛吸! 吞荒! 第104章 就地的买卖 当小二黑张开嘴的那一刹,猫烨明显察觉到雾铠怪的气息发生了一丝波动。 忌惮! 不错,正是忌惮。 万物争锋竞天择,春秋对决适者存。 如果说,荒灵代表的是力量、破坏、毁灭,那么身为护族一脉的猫族,则是守护人类世界的一道屏障,抵御着荒灵的进犯和侵袭。 水与火的尖锐,血与泪的交织,荣耀与使命的延续...... 在这场漫长却又无法载入史册的战争中,无数年来,猫族一脉从繁荣到衰败,从荣光到萧瑟,在命轮的转动下,一一印证着。 收获的是殊荣,付出的却是沉甸甸的生命。 每一次战争的胜利,那份卑微的喜悦,根本不足以抵消血肉的磨灭,无尽的折磨,以及无助的期盼。 人力终有穷...... 值得吗? 曾经,猫烨想过逃避,得过且过。 不是因为懦弱,也不是因为无能,而是因为他不想,甚至于不愿去争取什么。 然而,这份消极和退让,只会让命运的小鞭子抽得更狠,挂着钩刺蘸着盐巴辣椒水的鞭挞。 抽我的皮,我忍,抽我的骨,我也忍,刀子插心的忍。 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人非草木,我非蝼蚁! 活着,绝非苟且,忍耐,绝非软弱! 这一刻,猫烨的心情,从未如此坚定过。 他不仅要活着,还要要活个够本,起码,不负猫家之名,不枉此生之命,不屈刚毅之心! “小二黑!” 喵,吼! 狂音呼啸,惊雷暴动。 雷啸声中,周遭的气流开始躁动了起来,一缕缕、一股股,不断凝聚回旋在小二黑的口中。 当拳头大小的气旋成型之际,小二黑用力一吸,雾铠怪周身的阴雾不受控制的化为一股黑色气流,不断被气旋吸入吞噬。 “可恶,又是吞荒!” 第一次,雾铠怪发出了暴躁的吼叫。 “不错,这叫一物降一物,识相的乖乖就擒,免得受活罪。” 上一次的交手,虽胜尤败,他这点微末的实力,在对方眼里,跟玩似的,完全不够看。 世上,强者为王,实力为尊。 铁律! 尽管猫烨不愿承认,可事实如此,但,那又如何? 实力的强弱,并非不能改变。 在乎的是,想不想改变! 莫欺少年穷! “臭小子,别以为踩了狗运,得了一只幼年的灵猫就能猖狂......” “打住。” 猫烨摆了摆手,陈词滥调,他实在是听不下去。 “雾铠怪,不,篓子,有件事你要搞清楚,并非我踩了狗运,得到了灵猫,而是小二黑撞了大运,遇见了我这个伯乐。” 一句话,阎婆闪着绿豆小眼,臭屁的猫崽子,篓子是你叫的吗? 那是老娘挖空心思起的专有名字好么! 冠名费给了没有? 小二黑冷着刀子般的眸子,可恶的大玩具,本主子的小红花要不? 阴雾缭绕中的雾铠怪...... 身旁,阎婆激动的咬起了耳朵,“猫小子,你再问问他,是公是母?” 猫烨摩挲着下巴,“几个意思,莫非相中对方了?” “相你姥姥的中,老娘瞎啊?” “你不是瞎,是聋,明明听声儿就知道篓子是带老把的货,你偏问。” “那可不一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的意思是......扒了篓子,看个实在?” “额,也成,扒了干净......”阎婆老神在在,似乎期待着什么。 猫烨一阵恶寒,去你的老妖婆,嗜好要不要这么邪? ...... “够了!” 一声咆哮,雾铠怪周身阴雾澎湃汹涌,冰冷的杀气混杂在强大的气息中,如潮水般涌动而来。 “真以为区区的缚魔阵,外加一只不成气候的灵猫,就能困住我吗?” 猫烨掏了掏耳朵,“别嘴贫,有种出来走两步我瞅瞅。” “你想找死?” 猫烨弹飞指尖的小渣渣,往前一站傲然挺立,“笑话,区区一具分影邪傀,小爷何惧之有?” “不愧是猫家的余孽,竟然能认出本尊的分影,即便如此,你就能稳操胜券吗?”惊讶的声音一闪而过,很快被一阵阴冷的笑声取代。 “桀桀,年少轻狂,代价就是你的小命!” 黑色的雾气瞬间喷涌,强大的力量试图破开玄索的束缚,抵挡住源源不断牵引着的吸力。 “垂死挣扎,小二黑......”猫烨嘴角一抽,下文戛然而止。 这才多大点时间,小家伙的模样完全发生了改变。 之前身材匀称,四肢灵动,现在却体态臃肿,整个儿像充气的皮球,圆鼓鼓、胖嘟嘟,脑袋、脖子、身子,几乎都要胖成了一团。 啧啧,那是尾巴吗? 肥条吧! 这是,爪子? 我去,跟猪蹄有的一比。 肥美! 在小家伙一阵幽怨的目光中,猫烨彻底无语。 呜呜。 可恶的大玩具,你把本主子害惨了! 看看本主子的身段,被折腾成啥样了? 噗! 喵,噗! 点点色泽斑驳的白色液体从小家伙的口角飞溅出来,一边吞荒,一边漏气,滋味真不好受哇! “猫小子,你的灵猫似乎有些......消化不良?”阎婆语气不太确定的问道。 “这......” 猫烨很是无奈,千算万算,没算到小二黑的承受能力,渣了点。 不,是太渣了。 本以为有着吞荒的克制,雾铠怪就是朵小浪花,现在看来,这不是浪花,而是狂浪啊! 随着吞荒的速度变缓,桀骜的笑声愈发刺耳起来,猫烨神色低沉,他知道,麻烦来了。 汪,汪汪! 一直半死不活的大黄,忽地发出了振奋的叫喊,拖着残破的身躯,顺着地面扭动成蛆,三两下,蛆爬着来到了小二黑的身边。 看着地面上的点点珠液,大黄目光炯炯。 并非荒液,具体是什么它也不懂,它只知道这些色泽不纯的珠液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吸引,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是一种梦寐以求的东西。 堪比无比美味的琼浆玉露。 舔! 狗舌伸出,划拉一圈,三五滴珠液裹着泥沙碎石的入了口,脖喉一动囫囵下肚。 再舔一口,我天,这是做梦吗? 别醒,千万别醒。 大黄舔了忘乎所以,眨眼间,足足把地皮舔下去了三分有余。 珠液入体,不仅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全身的毛发也变得更加油亮起来,就连还未愈合的断耳,也在快速的生长着。 汪! 似乎还未满足,大黄发出了渴望的呼唤。 “小二黑,别再吸了,快吐出来,快!”猫烨眉头皱紧,发出了急切的命令。 其实不用他多说,小家伙已经开始这么干了。 在一阵干呕声中,混杂的珠液劈头盖脸喷了大黄满满一狗头。 嗯,狗血喷头。 大黄毫不在乎,伸着舌头舔了个没心没肺。 不等舔干净,又一口珠液喷出,这回没喷狗头,喷了满满一狗腚。 难不倒大黄,这货立马调转脑袋,动作灵活的开舔。 当第三口珠液蓄势待发的时候,大黄学聪明了,直接张开狗嘴,等着恩泽的降临。 主要是舔来舔去太麻烦,不如直接对流,爽心又省力。 咕噜。 如大黄所愿,珠液入喉,不带一丝的浪费,大黄继续保持着张嘴的姿势,突兀...... 身体猛的一颤,泛着绿莹的狗眼滴溜溜转动俩圈后,扑通一声,四肢僵硬的摔倒在地。 “挂了?” 阎婆用脚尖捅了捅大黄,又踩了踩狗尾,大黄神游,一动不动,任君践踏。 “猫小子,这是你的狗?” “算是吧。”猫烨没有否认,尽管这话有些不地道。 “卖不?” 猫烨哑然,老妖婆就是老妖婆,脑回路不是一般的清奇。 “多少钱?” 若非场合不对,他真想和对方好好商量一下,现在嘛,只能简短交流一下。 阎婆伸出一根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太少了,怎么的也值两个银币。” 猫烨觉得自己给出的价格很实在,大黄是半妖,皮厚毛色纯,狗肉不提,就是扒了皮毛作件狗皮袄子,保暖驱湿,不惧老寒天。 阎婆摇了摇头,“贵了,不划算。” 第105章 请雷公 贵了吗? 愿买的愿卖,各取所需,价格不是问题,就看怎么掰和。 正好,卖主是猫烨,肚里有的是词儿,不巧的是,买主是阎婆,同样词儿不少,可惜的是,场合不适合,雾铠怪还在那直愣愣的摆着造型...... “爱买买,不买少歪歪。” 出口就气人,阎婆的脾气是好惹的吗? 抬脚,大黄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便横着身子飞了出去,刚才是半神游,起码九成昏中带着一分醒,现在,十成昏,昏沉沉的昏。 所以,就地的买卖,就只能这样了。 买卖开始的突然,结束的迅速,刚划了个句号,小二黑晃悠几下身子,扑的一下不动了。 喵,呼~ 喵,噜~ 没挂,而是太累了,神虚体乏,梦回一度。 睡过去的时候,胖嘟嘟的脸上明显挂着不满的神态,倒是发肿发胖的身躯有了很大的改善,尽管还是胖了三圈,却不再那么臃肿。 猫烨颇感头疼,遇到这么只不靠谱的小二黑,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记得曾经臭老头把灵猫夸得像朵鲜花似的美,什么天上有地下无,什么灵猫问世,诸邪退避...... 自己差点就信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必须引以为戒。 猫烨有些闹心,不,是很闹心。 花婶,张老汉,苟小财,你妹汉,四棍,老妖婆,篓子,小二黑...... 对了,还有大黄,典型的尾巴狗。 “桀桀,现在没有了灵猫,猫小子,你该如何是好呢?” 刺耳的笑声响起,猫烨的心情,更不爽了。 “阎婆,帮个忙。” 难得的,猫烨放低了姿态。 “不帮!” 阎婆老牙一碰,干脆利落。 买卖不成,仁义的滚蛋,本就是个小心眼子,闹情绪,没毛病。 “时间紧迫,我需要四铁棍手中的家伙事。”猫烨直接吩咐着。 阎婆眨眨眼,“家伙事?” “不还是铁棍嘛......等等,老娘没说要帮你。” “记住,把四根铁棍绑在一起,否则长度不够。” “喂,没听见老娘的话吗......额,你要那么长根棍儿干嘛?” 阎婆不想帮忙,但架不住心里的好奇。 “请雷公!”猫烨铿锵有力的答道。 噗...... 阎婆想忍来着,硬是没忍住,老痰加着口水的喷。 铁棍请雷公? 确定雷公会鸟你? 雷劈差不多。 雷劈...... 小眼珠突兀亮起,阎婆晃身离去,快似老猿,动如脱兔,期间疯笑三大声:“二当家,收了铁棍棍,咱们请雷公!” 看把阎婆高兴的,比捡到了一个大胖小子还兴奋,直到二当家听话的绑了无辜的黑君四铁棍,阎婆...... 小脚丫的踢,连带着苟小财也没跑了。 主要是这货趁机下黑手,偷着过瘾又解恨。 苟小财拍拍屁股上的脚底灰,完全不在意,对比起今天发生的事,一个大飞而已,毛毛雨。 猫烨懒得理会这些鸡毛事,掐着法诀目视雾铠怪,观察着对方一举一动。 从刚才开始,雾铠怪就开始变得极为烦躁,似乎领会了那声“请雷公”,瞧把他忙的,阴雾滚滚,澎湃汹涌,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便将周身束缚着的玄索崩开了几道缺口。 “给我,开!” 咔嚓! 终于,玄索在巨力的冲击下崩坏,化为点点玄光四分五裂。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猫烨变换法诀,复杂的法印瞬间完成,他口吐一声,“银像法瓶,不动周山,敕!” 言随法行,玄光再凝,银纹周山,法瓶具现。 金索银瓶为二段式缚魔阵,一段,金纹玄索,二段,周山法瓶,以玄力阵纹具现出周山法瓶,困魔缚灵。 大荒隅,山而合,立厚土,具周天,谓之周山。 不过此术如果配合着瓦猫施展,威力更盛,然而此刻猫烨身上并未带着瓦猫,也只能将就着强行催动。 在周山法瓶的镇压下,阴雾孱弱,荒灵气竭,雾铠怪发出了震天怒吼,一次次催动着阴雾试图冲破法瓶的束缚。 法与魔的抗衡,力与力的对碰。 不消片刻,猫烨的额头上便渗出了一层汗珠,气息也逐渐局促了起来。 对比起他的吃力,雾铠怪的强势尤为明显,尽管只是一具分影邪傀,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在一遍又一遍的冲击下,周山法瓶发出了剧烈的晃动。 “哼,二段的缚魔阵又如何?猫小子,我还是那句话,你的这点能耐不够看,别说周山刻铭,法瓶具现,就是神威天华......” 寥寥数语,雾铠怪识趣的闭了嘴,不闭不行,当苟小财扛着四合一的长铁棍飞步而来,哪还有闲工夫瞎哔哔,脱困的忙起。 猫烨掐紧法诀,仓促着气息不忘补刀,“嚣张啊,怎么不继续嚣张了?” 周山法瓶中,雾铠怪横冲直撞,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冲破周身的束缚。 “猫小子,你我素无恩怨,事情不要做的太绝!” 素无恩怨? 张老汉和花婶的仇,那些无辜被害的人...... 重点是,夺了我的帽,揍了我的奴,居然有脸不承认? 简直不要太白痴。 这些话,猫烨不想重复,费口水还啰嗦,要说就说点义正严词并且简明扼要的话。 “正邪不两立,猫家祖训!” 瞅瞅,多威武,多豪迈,猫家人,自当如此。 “该死,你要是敢毁去我的分影邪傀,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雾铠怪再一次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呱噪!” “苟二,祭棍,请雷公!” 扛棍跑到近前的苟小财顾不上擦把热汗,二目瞪圆就是一句,“我去,哪来的黑篓子,公的母的?” 猫烨...... 雾铠怪...... 不约而同冒出了八个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怪不得能凑到一堆儿,道理杠杠的。 猫烨微微脸红,可能的话,他想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太掉价,太磕碜,太丢脸。 就苟小财、阎婆这些个人,羞与之为伍。 “公的,是公的。” 身后,阎婆笑眯眯答道,离着不近,没个十米也有八米,正掏出一把铁豆,咔嚓,呸,咔嚓,呸。 呸了个清脆,吃了个香。 完全发挥出了吃瓜群众的精髓。 二当家和四铁棍在侧护法,几人面色不太友好,暗地里你捅我一下,我踢你一脚的干活。 四对一,二当家不敌,敲了脑门挨了巴掌,谁让他把四铁棍当棍儿捆来着,这叫活该,被报复了吧。 “你确定是公的?”瞅着雾铠怪周身的阴雾黑霾,苟小财倍感疑惑。 阎婆吐出一口豆皮,心有陈竹的接了话茬,“否则猫小子为何让你扛长棍,请雷公呢?” 苟小财恍然大悟,鸡贼的一笑,“嘿嘿,原来是为了剥皮瞧瓤,有一套。” 说完,把扛着的铁棍往地上一戳,后撤几步,笑眯眯的往阎婆身旁一蹲,开始瞧大戏。 有戏不看是棒槌。 苟小财睁大眼珠,不忘顺了顺快成杂草的发型,又搓搓手掌,为即将到来的高点部分准备着摇声喝彩。 高点快来吧...... 猫烨瞅着插地长棍,真够长的,一根棍,齐眉高,四根棍,上屋梁,最别致的就属棍头,也不知是哪位仁兄别出心裁,把二当家的黑背大刀捆在了上面。 如此引雷的法子,是怕引不来天雷,劈不死篓子吗? 不等开口询问,阎婆乐颠颠的说道:“猫小子,老娘的主意不错吧?” “猫仔,请雷公!”苟小财不耐烦的喊道。 “请雷公!”二当家捂着裤裆迫不及待了起来。 “请雷公!”就属四铁棍声儿大,四张嘴一口钟,瓮声瓮气。 如你所愿! 猫烨拔出长棍,掂了掂,入手冰凉,分量不轻,随后往前抛出,嗖的一下,正正插在了雾铠怪的身边。 雾铠怪倒是想躲来着,奈何有着周山法瓶的制约,费力八气的才勉强挪地一尺二寸,堪堪躲过了被串葫芦的下场。 “放肆!”雾铠怪勃然大怒。 轰隆隆! “来了,来了,雷公来啦!” 没人理会雾铠怪的心情,指着铅云中的白灼又是兴奋又是呐喊。 “切,没打中,歪把子一个。”几人一摆手,兴致不高。 轰隆隆! “又来了,又来了!” “又没打中?” “雷公怕没睡醒。” 阎婆摇摇头,“不是雷公没睡醒,而是雷公有心病,心不在焉,故而枪歪,失了准星。” “啥心病?”苟小财问道。 “相思病。” “谁啊?” “电母。” “我去,你咋不说是风姑子?” “也有可能。” “雨婆呢?” “那货太老,雷公看不上。” 苟小财...... 这都能掰? 老妖婆,你咋不说雷公看上你了,一个热情劈下来,让你老树开花! 第106章 是这么个道理 关于雷公和几位红颜这个话题...... 是凡人能随便谈论的吗? 轰隆隆! 黑压压的铅云发出一道如同被撕裂般的巨响,白灼火链,惊天动地。 狰狞的电光释放出刺鼻的硫磺味,充斥在了这片天地中。 苟小财嘴角一抽,雷公,要怒。 冤有头债有主,劈准点,别不是鼻子不是脸的乱劈。 眼神不善的瞅了瞅阎婆,自顾自的往一旁挪了挪。 “几个意思?”阎婆老眉一挑。 “额,我怕被雷劈。” “老娘先劈死你个龟孙!” 阎婆抬手赐赏,苟小财抬脸领赏,印着巴掌印的仰面朝天。 这会儿,阎婆心里也有点发虚,都怪自己太鸡婆,议论谁不好,偏拿雷公说事,那家伙是好惹的主吗? 瞅瞅这天,云如黑铁、雷鸣电闪,白灼耀空,口气还浓...... 额,还是躲一躲的好。 没等抬起脚面,咔嚓一声,天雷勾地火,碎石溅飞泥,生生将地面劈出了一个泥坑。 阎婆干咽一口老痰,好在雷公枪歪,否则非成雷灰不可。 人在说天在听,没事千万别嘴碎。 是这么个理儿。 “阎婆!” 一声呼唤喊回了阎婆的心念,回头看去,猫烨正伸手召唤着。 “啥事?” “好事,借一步说话。” “古灵精怪。” 阎婆跺着小碎步,小心翼翼,三步两望天的来到了近前。 “啥好事......喂!” 让过探来的一抓,躲过踢来的一脚,又闪过一记铁山靠,阎婆忙了个手忙脚乱。 “你小子想干嘛?” 正当火气窜头、怒不可遏之际......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猫烨蓄力推掌,雄厚的玄罡直接将满脸怒容的阎婆推了出去。 好个阎婆,借力消力,身子滴溜溜回旋几圈,最后一个漂亮的云里翻,稳稳落地。 嗯,啥玩意? 瞅着身旁那根四合一的长棍,棍头捆着黑背大刀,阎婆无由来心头就是一突。 我去你的猫崽子,敢拿老娘当引雷针! 明白了也晚了,雷公发怒,电母发飙,风姑嘶吼,后面跟着个雨婆婆。 呵,谁让老妖婆嘴碎来着? 但见空气为之一凝,随后雷破万钧。 这颗雷,是天雷,滚滚落下九玄天,一声怒吼万物惊。 想劈谁,就劈谁,管你篓子或妖婆,见了不爽一样劈! 雷公盖世,就这么豪横! 阎婆柴腿一抖,能吓尿了。 同样要尿的是雾铠怪,天雷谁不怕,别说一具分影邪傀,就是正主在这,同样给跪。 最可恶的就是这位老妖婆,红旗袍高开叉,褶子多核桃皮,还穿着双绣花小跟鞋。 尼么,鬼见了都哆嗦。 有事没事的招惹雷大公,招惹也就算了,喂,你过来个屁,哪儿玩不是玩? 似乎察觉到了一丝隐晦的目光,雾铠怪顿感不妙,不及开口制止,阎婆抬起绣花小跟鞋,对着四合一铁棍就是一脚。 好浑厚的功力,生生将混铁棍踢凹了一截,可悲的雾铠怪,被一招棍扫千军抡飞了出去,雷公也给力,关键时刻眼不瞎抢不抖,一道天雷顺势而下,劈在了棍头,也就是那把黑背大刀上。 霎时间,雷腾闪烁,电芒大盛,带着刺耳可怕的噪音,将雾铠怪囫囵席卷在了里面。 嘭! 阴雾炸开,浓烟四起,呛人的气味混杂着焦臭翻滚而来,熏得阎婆五内翻腾,小眼翻白。 雷光散去,再看雾铠怪,居然挺住了! 猫烨惊讶的捂着耳朵睁大双眼,可以啊篓子,敢跟雷公竞天骄,胆儿不是一般的肥。 被雷劈的雾铠怪,周身阴雾十之去八,透过单薄的阴雾,隐约可以看见附着在尸体上的黑色铭纹,如黒蟒缠绕,似藤蔓扭曲。 两点暗戾的阴芒透着浓浓的厌恨和怨毒...... “这笔仇我记住了,下回......” 要说,雾铠怪也够实在的,又或许觉得失了颜面,想撂下句狠话再逃,可忘了件事,真当雷公是摆设吗? 轰隆隆! 雷光慑天,火链疾驰。 雾铠怪心中...... 尼么,又来颗大雷! 嘭! 雷暴当场,灰飞烟灭。 这还不算完,之后一连九道子母连环雷,纷纷劈在了黑背大刀上,劈得那叫一个火花四射,璀璨夺目。 看出来了,雷公也是个认死理的主,俗称犟牛倔驴,要么枪歪,要么就认准了这根棍,往死里劈,泄火还是显摆呢? 猫烨松了口气,任务总算告一段落,尽管有些波折,但结局...... 看着张老汉焦黑的尸骨,猫烨实在提不起任何喜悦的心情。 “猫崽子,拿老娘当雷针,说,想断几根嫩骨头?” 事情不算完,起码还有阎婆在那撸袖瞪眼,身旁二当家四铁棍,各个摩拳擦掌。 “额......” 猫烨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但事有意外,谁让当时雷公谁都不理,唯独对阎婆青睐有加,放着四合一外加黑刀头的不劈,非追着阎婆劈,那叫一个热情似火。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是这么个理儿。 对此,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解释一下。 “老妖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咋滴,想掰掰腕子不成?” 没轮到猫烨开口,苟小财气冲斗牛,跟打了鸡血的小狼狗似的,嗷嗷着就冲了上来。 得,别解释了,还解释个屁。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就因为苟小财二气的一句话,双方剑拔弩张,瞪眼就怼。 输人不输阵,气势要冲天。 一边,阎婆小豆子眼杀气腾腾,五小跟班斗志昂昂;另一边,苟小财摇头晃脑扭大腚,嗷了一声又一声,跟即将出栏的斗牛似的,凶的一批。 猫烨从院中找出一块草席,轻轻盖在了张老汉的尸骨上,接着抱起还在熟睡的小二黑,捋着猫毛往后退了几步。 “各位,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斗殴这事,他不打算参与,再怎么说,现在他也算是一位执法者,明知故犯的事,不能做。 不过不影响他旁观的兴趣,记得前些天,柳河广场的那场粉红大战,他就看了个兴致盎然。 “猫仔,你不讲义气!”苟小财挥动着拳头发出了抗议。 “事是你惹的,跟我无关。” 猫烨接着撸猫,他发现,熟睡中的小二黑还是有可爱的一面,不闹不凶,讨喜乖巧,怎么撸都成。 “还是不是兄弟?” “我和你不是兄弟,充其量,你算是我的下属。” 这话说得,真让人心寒,不仅心寒,还心虚。 苟小财头冒冷汗,瞅着对面虎视眈眈的六人,嚯,那眼神,飕飕的,大寒天的西北风也不过如此。 早知如此,自个儿当哪门子的出头鸟? “阎婆,冤家宜解不宜结,别忘了我干爹是......” 阎婆懒得废话,巴掌一挥喊道:“动手!” 放以往,她或许会顾忌对方的身份,但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的误会已经化解,银币,银角子,铜板板......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现在不扳回点面子来,她还算是混江湖道的吗? 一声令下,二当家兴奋的大吼一声,率先扑了上来,身后四铁棍不分先后围了过来,苟小财咽口吐沫,抬手顺了顺自己的两片瓦。 既然无可避免的要被揍一顿,怎么的也要被揍的有形象。 顺好后,双手抱头,身子一蹲,做好了最理想的防御姿势。 第107章 杠杠的 挨揍这事,就看个人如何理解,是要跪地求饶还是硬怼怒扛,尽管都是输,起码一种是输得没脸没皮,一种是输得有尊严。 正如此时的苟小财,输人不输形象,两片瓦怎么的也不能乱。 阎婆没动手,尽管手痒痒,但还是忍住了。 看看人家猫烨,一脸淡然的撸猫,心静如水、气度不凡,这就叫范儿。 随便出手,不成了马前小卒,跟班小弟了吗? 轰,轰,轰! 雷公余威未散,带着火链闪电奔驰天际,似助威,似呐喊。 雷公在前,电母同行,风姑随后,雨婆驾到。 不等疾拳乱脚打在苟小财的身上,狂风嘶吼,风沙袭人,刮得几人发型飞舞,转眼成了扫把头。 转而,豆大的雨点飞泄而下,顷刻间,豪雨瓢泼,水雾蒙蒙。 这顿浇,这通泼,几人的扫把头立马变成了拖把头,那叫一个水润丝滑、门帘落珠。 这场雨来得真是时候,不仅化解了苟小财的危机,也缓解了还在燃烧着的火势,顺便给几位浑身燥热的人降了降火气,连带着可以搓擦搓擦,沐浴一下。 大自然的力量,果然无可匹敌,不见刚才还怒怼动手的几人,现在一个个挤在破败的屋角下,没了面红耳赤,没了争锋相对,有的只是阿嚏,吸溜,抖抖抖。 打的是喷嚏,吸的是鼻涕,至于抖抖抖...... 那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没毛病。 特别是四铁棍,赤着干巴巴的肋条,抱团取暖,依旧冻成狗。 比大黄都惨,起码这货还长着一身毛,挡风遮雨不在话下。 也因此,大黄被挤出了本就拥挤的屋角旮旯。 大黄没哼也没怨,任雨水冲刷一遍遍,洗涤着它的皮毛和身心。 就不知,当这货回魂后,是啥反应。 ...... 豪雨落尘,净世明空。 雨,越下越大,火,越烧越小,人,越挤越冷,话,越说越少。 猫烨淋着一身雨水挤进了屋角下,刚才他冒雨出去,为的是收殓张老汉的尸骸,尽管交往不深,但他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性之初,人之善,善为德,良为本。 虽然淋了雨,但比其他人要好的多,大衣,毡帽,军用大靴,这些东西俨然成为了避雨的良器。 安老爷出手,必是精品! 猫烨再次认识到了安老爷的精明之处。 “安置完了?” 苟小财就着头上的雨水,掏出把小木梳,把发型梳成了一个大背头。 猫烨点了点头,“暂时找了处避雨的地方,只能先将就一下了。” “已经不错了,比起死掉的三毛君子......” 三毛君子才是真的可怜,这点猫烨也认同。 特别是腿毛和胸毛,拔舌,挖心,吸脑,最后还被火烧,烧成了一堆骨灰。 老天爷不仅没有怜悯,还下起了大雨,一通瓢泼,骨灰连着泥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顺着泥浆水,被冲进了臭水沟,汩汩而去。 末了,苟小财做起了总结,“......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觉得有些不够,他又补充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道理杠杠的!” 说完,他看向了黒君帮众。 二当家举目望天,“咳,夜色真不错,乌漆漆的黑云,飕飕刮着冷风,雨点子也不小。” 四铁棍搂了个紧,囫囵一看,还以为是连体兄弟,四头八臂。 “我去,咋又尿急了呢?” “别说了,说得我也有点急。” “要不,一起?” ...... 唯独阎婆风雨不动,也不知从哪找来一把破板凳,盘腿往上一坐,嗑铁豆。 咔嚓,呸,咔嚓,呸! “对牛弹琴,什么玩意!”把怀里抱着的小二黑还给猫烨后,苟小财接着梳头。 小家伙睡得依旧香甜,呼吸均匀,睡相可爱,嘴皮微微一动,就能打出一声低低的小鼾。 哟,鼻泡! 看着挂在鼻尖的泡泡,猫烨有些哭笑不得,真是天生地养的灵猫,睡嘛嘛香。 喂,你究竟是干嘛来了? 啪! 鼻泡碎开,小二黑发出一声梦呓,小爪胡乱的抓了抓,再看猫烨的手背,小口破皮,殷殷血痕。 你个小黑皮子,可爱个屁! ...... 天亮的时候,雨势已停,但天色依旧昏暗,层层的铅云裹着浓浓的墨绸,压在楚城的天空中,就连太阳老爹那张灿烂的笑脸,都无法驱散这份压抑和沉闷。 安保局办公室里,安定低沉的脸跟天色有得一比,不见阳光,但见阴郁。 心情能好的起来吗? 昨夜扫毛,鸡飞狗跳。 打招呼的,问候的,阴阳怪气的,来了一波又一波,能把安保局的大门给挤爆了,半夜还有人朝他家扔东西...... 细数一下,大砖一块,半截砖三块,小石子数不胜数。 大门被砸凹了一处,窗户碎了三面,院里都快成了石子路。 缺德带冒烟,不就是扫了扫毛,又没刨你家祖坟。 报告上的内容也心烦...... 烧毁民房七处,破坏公共设施两处,公物一处,丢失家畜四头,家禽六十六只,直接损失...... 未造成人员伤亡。 七处民房被烧毁,这点无可厚非,好在那场豪雨给力,阻止了火势的蔓延,否则安定相信,自己指不定会被派到那个山旮旯去挖大洋芋。 破坏公共设施两处,土路和水沟。 安定真不想说,土路是雨水冲毁的,水沟是泥沙太多,堵了,关他安保局何事? 典型的栽赃,故意给他穿小鞋。 破坏公物一处? 安定挖空心思都想不出,贫民区有什么公物,仔细看了看。 我去,就一块破旧的告示牌。 这也能搞事。 丢失家禽六十六只? 哪来的这么多家禽,还有零有整的,又不是六六大顺。 鸡蛋,鸭蛋,鹅蛋? 尼么,未孵化的崽子也算家禽?怎么不把肚里的卵子也算上! 趁火打劫啊! 安定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佛系那一套都不管用,再瞅瞅对面几人,血压直接能爆头。 猫烨和苟小财勉强好点,一位打瞌睡,一位在梳头。 最辣眼的当属黒君帮众,造型真是杠杠的。 为首,鲜红旗袍高开叉,褶皮老脸嗑铁豆,花艳阎婆。 身后,排骨干巴一扇扇,排排蹲来擤鼻涕,赤身四铁棍。 这才多大点工夫,豆皮混着鼻涕纸,一地都是。 “喂,干嘛呢?把裤子给我穿起来!”安定指向躲角落里的二当家,大声喝问。 “补,补裤裆......哎呦,扎手了。” 二当家嘬着指头,满脸的无辜,本想着角落里没人注意,便掏出针线盒打算缝缝又补补,谁知,还是被眼尖的安老爷逮了个现行。 安定面沉似水,办公室里脱裤补裆,还穿着一条白底绣花的衩,衩花衩花的。 “这叫英雄花,现在流行。” 二当家小声嘟囔了一句,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轰! 木桌嘶吼,茶杯碎裂,水壶翻倒,文件雪崩。 安老爷彻底暴走! 第108章 唐师傅的委屈 办公室外,警卫精神振奋,听着里面传出的公鸭吼,恍惚间,他又找回了当年那股熟悉的味道。 “让一让,喂,别挡道!” 拥挤的过道里,唐师傅双手各拎着五层高的食盒,肩靠臂推,一步一歪,走得这叫一个艰难。 八卦汉实在是太多了,记者也不少,有贴墙聆听的,有蹲地侧耳的,有记着小本的,也有闲闲碎语的。 唐师傅身坨大,碰了这个撞了那个,不长的一条过道,硬是挤出了一身热汗。 有被踩了脚面的,刚想咆噪一声,转头一看,立马笑脸盈盈。 有被撞了腰的,刚儿怒气挂脸,转而喜笑颜开。 唐师傅挺自豪,尽管他五官不美,身材肥美,职位不高,薪水一般,但架不住他是伙房的厨爷。 敢惹他? 呵,饭里、菜里、汤里的,要不要加点料? 呵,碗里、盘里、罐里的,要不要少点量? 也有敢招惹他的,譬如上级长官,譬如守门的警卫...... 看着抬手拦路的警卫,唐师傅的两撇小胡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手里的食盒,分量可不轻。 左手食盒,油条,包子,花卷,馒头,葱花饼...... 右手食盒,米线,面条,白粥,豆浆,稀豆粉...... 配菜,豆豉,卤腐,酸爽萝卜条! 荤菜,卤肉,酱肉,五香嘎嘎肉! 当时交代下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人多食量大,但聪明的唐师傅误以为是安老爷要接待贵客,机不可失,他争取好好表现一下。 故而,送餐的时候,伙房里的大师傅,他一个未叫,就自个儿颠颠的送来了。 劳心劳力的,居然被小二拦了门。 唐师傅这个火大,“几个意思,没看见我是送早餐来的吗?” 警卫站得笔直,鼻子眼一哼,“安局在开会,等着。” 多一句都懒得解释,谁让对方是个鸡心眼子,自从上次的事后,这位唐师傅变着花样的挤兑他,每次打饭,荤少素多,缺斤少两,偶尔的,能在汤里寻觅出飞蝇翅、小强腿...... “开会咋啦?这可是安局亲自吩咐的。”唐师傅得理不饶人,浑圆的膀子上,青筋毕露。 意外的是,本以为警卫会继续刁难,谁知对方洪亮的喊了声“报告!”接着推开门,顺便做了个请的动作。 唐师傅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货转性了? 管他呢! 拎着食盒,唐师傅沐浴春风般堆着脸上热情的笑容,点头哈腰的进了屋,下一刻...... 这是以往庄严肃穆的局长办公室吗? 菜市场吧! 不,应该是茶馆。 君不见,地上豆皮裹纸团,桌上茶水混烟头,椅子翻倒纸片飞,滚滚喧嚣怒如潮。 安老爷掌拍木桌,公鸭爆嗓,苟小财金刚二目,手舞木梳,花艳婆褶皮乱颤,阴阳怪叫,四铁棍如站木桩,八面不动,黑老二单腿挂裤,腚上衩花...... 唐师傅吞咽口水,脑门上的汗珠渗了出来。 尼么的贵客,去你的好好表现,知道么,这不是来送餐,是送脸皮,咣咣地抽。 可恶的警卫小二,明知里面闹得凶,还故意开门,这笔账,咱...... 算个屁,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溜,溜! 没溜了,被猫烨堵了个正着。 也不知这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阴恻恻地站在身后,等唐师傅刚转身的时候,嘿,四目相对,老将会面。 “怎么是你?猫崽子!” 听这话,就知道唐师傅还记着仇呢。 “叫长官,别忘了我现在是安保局的特殊顾问。”猫烨神色很严肃,眼神里透着星星点点。 “长,长官。” 唐师傅声若细蚊,心情糟得不要不要的,跟酒糟似的。 猫烨满意的点点头,脸色放晴,露出了眯眯笑。 “老唐,盒里装的是啥?” “是......一点儿心意。” 唐师傅想解释来着,可对方很自觉的接过食盒,并且一层层的打开,所以,还解释个屁。 “可以啊老唐,五谷丰登,荤素都有,啧啧,不错,真不错!” 猫烨说着赞赏的话,但听在唐师傅的耳朵眼里,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别有用心。 “嗯,肉馅十足,味道也好。” 抓起白白胖胖的肉包子,吧唧俩下,囫囵下了肚,猫烨的笑容更亲切了。 “稀豆粉也不错,黏稠热乎,加了香油、芝麻、香菜......真香!” 一口吸溜完稀豆粉,猫烨把目光投向了他最爱的嘎嘎! 这副吃相,这副嘴脸...... 有种大白菜被猪啃的感觉,暴殄天物啊! 唐师傅一阵悲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份累,这份忙,都特么白费了。 可恶的猫崽子,唐爷的手艺是孝敬你这号小渣渣的吗? 是孝敬安老爷的好不! 不过很快,唐师傅心中的那点委屈,那点不满,那点牢骚,居然就这么神奇的平衡了。 当花艳阎婆、赤身四铁棍、黑老二带着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只只贼爪薅向了食盒,唐师傅觉得,还不如被猫烨一人薅干净了爽快。 动作粗鄙,吃相丑陋,声儿也难听,吧唧吧唧,吸溜,噗...... 如狼似虎,饿狗扑食! 我天,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极品? 苟小财拿着木梳也凑了过来,先看了看几位吃嘛嘛香的主,又瞅了瞅食盒里的餐点,探手摸来了一个包子。 “面皮太厚,肉馅不鲜,失败。”这么说着,他又端起了一碗面条。 “面筋太软,没有弹性,失败。” “萝卜条太酸。” “卤肉的肉质过于松软。” “我去,就是一般的红卤腐,口感的不爽,味道的不纯,失败中的失败,知道么,酒卤腐才够味!” 吃一样点评一样,等划拉的差不离了,唐师傅的手艺被他贬的一文不值。 唐师傅的心情...... 如潜龙在渊,蓄势待发。 可能的话,他真想来招神龙摆尾,生生抽死这货。 苟小财这人,他不仅认识,还熟识。 出了名的油腔滑调、痞子成性、光说不练、毒嘴毒舌。 常言道,吃人嘴短,这货,吃了不说嘴还毒,典型的毒舌男。 尼么,既然不好吃,你吃个屁的吃,吃的还比别人多。 让你吃,噎不死你! 片刻的工夫,唐师傅感到自己浑身暴热,一肚子的怒意如沸腾的岩浆,几乎到了爆发的时候,突兀,身后寒意袭来,顺着尾椎骨直攀后脑勺,瞬间将他的一身怒火淋了个透心凉。 “老唐,五层高的食盒,俩,主食配菜,荤素搭配,五花八门,面面俱到,呵,兴致挺高的嘛。” 安老爷一句话,唐师傅矮半截。 “这顿饭钱,从你的薪水里扣。”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一霹雳劈下来,唐师傅神魂俱颤。 “可是......” 唐师傅打算据理力争,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 “嗯?” 安老爷鼻哼一声,所有的解释灰飞烟灭。 时也命也运也! 唐师傅万念俱灰,受着吧,否则就不是一个大霹雳的问题了,起码还要来俩。 ...... 唐师傅走了,走的时候很是憔悴,看他孤单的背影,似乎那身结实的肥膘,也松垮了一些...... 守门的警卫多机灵,不仅热情的开了门,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肩头。 唐师傅有点小的感动,人呐,不交不知,不处不识,以往的小二冷脸相对,殊不知是位外冷内热的知己。 “老唐,别忘了收拾一下,碗、碟、筷、勺、盘,对了,还有食盒,五层高的食盒,俩。” 唐师傅...... 知人知面不知心,去你的知己! 第109章 安老爷就是安老爷 唐师傅这人...... 真不错。 临走的时候,不仅收拾了碗筷盘碟,顺带把杂乱不堪的办公室也打扫了个干净。 最主要的是,这人任劳任怨,所有的活都是主动请缨,没人吩咐,就颠颠儿的收拾了个利落。 不愧是伙房的厨爷,热心勤劳。 猫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想起上一次去伙房搂草打兔子,对方也是如此。 嗯,值得交往...... “吃饱喝足,现在来谈正事。” 安定丢掉剔牙的竹签,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后,端起了依然健在的茶杯。 真不容易呐,能在刚才的暴走中完整的生存下来,茶杯都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起码比挨了巴掌的桌子,缺了一角的烟灰缸要强。 水壶兄最惨,当场四分五裂。 现在的那位,听说是水壶兄的二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知能坚持多长时间...... “干爹,凭什么要让我们赔偿损失?”苟小财率先发话。 刚才的暴走,一方面是因为在场的几人不自觉,惹了安老爷的火气,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安老爷耍太极,一阴一阳,难逢对手。 七处民房,家禽家畜...... 为毛要赔钱,房子是自己烧的吗? 苟小财真不想说,俺的干爹,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亲人捅刀子最可耻。 安老爷接着喝茶,吹一口喝一口,跟刚儿大发雷霆的凶样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工作的时候,叫我安局。” 苟小财无奈的吹了吹两片瓦,目光移向了猫烨,“你是头儿,我听你的。” 说得挺委婉也挺客气,但猫烨知道其中的弯弯绕。 这不明摆着吗,甩锅。 猫烨暗地里思量了一下,事情不好办呐。 他不想出头,但诚如苟小财说的那样,他是头儿,必须挺身而出,这是他的义务和责任。 不挺也行,但这辈子别指望能抬头做人。 “老安,昨晚的行动你可是点了头的。” 敢如此称呼,恐怕在座的也只有猫烨一人了。 “那又如何?”安定点燃纸烟深吸一口,“行动的事,我是点了头,可我让你们放火烧房了吗?” “我们没放火,真的。” 猫烨自觉的从桌上摸了根烟,苟小财也想摸来着,被安定打了手,至于四铁棍几人,没敢动。 “那也是你们的疏忽。”安定接着说。 “工作的事,疏忽在所难免。”吐出一口眼圈,猫烨振振有词。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对吧? “话是这么个话,但理不是这么个理,你和小财作为安保局的一员,就应该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安定的手指扣响桌面,道理一套一套的。 猫烨懂了,这就是位铁公鸡、抠搜鬼,小气巴拉。 “盐庄二当家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 安定笑了,但笑意不深,“算你小子上道,但还差点。” “你的意思是?” “从此以往,伙房每月的补给,没了。” 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补给就这么呕吼了? 那可是一大板车一大板车的米面油粮,顺带可以捉鸡、抓鸭、擒鹅、逮小猪! 捞点生活用品也不在话下。 猫烨坐不住了,二当家的花红可以算了,毕竟没见着钱,但伙房的供给不能不要,那可是关乎他的小日子。 没了搂草打兔子,吃啥喝啥去? “老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语双关,猫烨必须要提醒一下。 安定气定神闲,“水来土掩,不怕不怕。” 哟,这还喘上了! “洪水也不怕?” “我有治水的法宝,四零四!” 不仅喘,喘的还挺凶。 猫烨落败,不败不行,有四零四在,即便是滔天大浪,一样没戏。 安定目光淡然的移开猫烨,落在了阎婆的身上,随后比划出了五根指头。 阎婆翘着小脚抖了抖,脸色不自然的说道:“五百银币?安局,胃口大了点吧?” “不出也行,我有四零四......忘了,黒君帮是四零四的常客,但四零四不是终点而是起点,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赤果果的威胁,安老爷就这么豪横。 “安局,我们可是无辜的受害者,而且还出了力,即便不赏,也不至于受罚。” 无辜吗? 安定冷哼一声,“我刚才说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毛君子是你黒君帮的人吗?” “花婶怎么死的?”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 四根手指,四百银币,一番舌枪唇战后双方对庄,阎婆带着手下走了。 走的时候,褶子老脸明显带着怒容,鹰爪似的枯手,把攥着的铁豆捏了个粉碎,豆渣豆沫落了一地。 这叫示威,也叫无声的挑衅。 安定淡淡的吐出一口烟雾,一脸的无所谓,满眼的从容与不迫。 说实话,他很想借着这次的事情办了对方,但奈何黒君帮人多势众,大贼、小贼、女贼、飞贼...... 至少上百号子。 真要巧借名目办了贼妖婆,整个儿楚城非来个贼行天下不可。 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掐灭烟头,安定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二位,一位抱手一位梳头,小眼神,一个比一个不善。 也对,没了伙房的供给,又没有编入体制,试问谁会卖力的干活? 更不用说这位猫家后裔,本就狡猾狡猾的,简直是无孔不入啊! 上次,就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呵,这位拿着鸡毛当令箭,看把伙房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顺便也能给对方提个醒,知道什么叫安老爷的手眼可通天。 对了,还有自己的干儿子,苟小财,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货色,作为猫烨的副手,同样不入编制,没有正式的薪水。 安定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没事的话,出去忙吧。” 去你的没事? 知道么,事情大发了! 猫烨和苟小财交换了一下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要辞职!” 安老爷可是耍太极的老师傅,这点五八超的把式,谈笑间就能灰飞烟灭。 “真要辞职?” 二人铮铮点头,干脆利落。 “可以,不过......”话锋一转,杀招来了,“你们二位,一个要还债,一个四零四的伺候。” 没等傻了眼的二人开口,安定接着说:“猫小子是我请来的,只要能还债,随来随走,但小财不同,他是自愿加入,从规定上讲,三月内不能提出辞职,否则就是触犯了安保局的条例,要蹲三月的四零四......” “不是白蹲,每天要捡三筐小米辣,一筐二十斤,差一钱罚一天。” 一顿掰和,二人何止傻眼,瞎眼差不多。 似乎觉得话里的分量不够,安定接着伤口撒盐,“一天六十斤小米辣,三月就是......” “五千来斤,不算多,花点心思,也许出了四零四,能学会一手捡辣子的本事。” “几千银币,这就有点多了,不过你有猫家的祖传手艺,迟早能还上,问题是时间过长的话,利滚利......” “啧啧!” 安定砸了咂嘴,目光中透着同情和担忧,换成语言,就是你惨咯,惨兮兮的惨。 末了,安定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现在,你们还辞职吗?” 猫烨还不起债,卖了自个儿也还不起,苟小财不想蹲铁号学三月的捡辣子,所以...... 辞个屁的职! 安老爷就是安老爷,左手套路右手坑,背后藏着软刀子,不信你不服。 第110章 奖励制度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压迫越重,反抗越猛,这点安定明白。 正如此刻的猫烨和苟小财,表面上看似服软,骨子里,呵,天晓得又在酝酿着什么,这点,安定同样明白。 不过,那又如何? 安老爷可是打太极的高手,刚柔并济,内外兼修,招数多了去了。 “尽管没了伙房的供给,但不代表断了活路。” 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安老爷抛出了橄榄枝。 一听这话,猫烨刚黯淡下去的目光顿时亮堂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我会专门设立一个针对特殊案件的奖励制度,也就是说,每当破获一起特殊案件,就能领取一次奖金。” “放心,只要你们肯努力,前途不可限量。” 拍着二人的肩膀,安定颇有一副长者的风范,循循善诱,关爱有加。 “真的?” “绝无虚言。” 猫烨把手伸出,“话覆前言,拿来。” “啥东西?”安定云里雾里,很是迷糊。 “盐庄二当家那件案子的奖励。” 猫烨不玩虚的,就玩实的,既然设立了奖励制度,该兑现的就要兑现。 安定嘴角一抽,这小子...... 一点儿也不含糊啊! 好吧,既然要算清楚,安老爷和你细细算来。 “你从伙房领取的米、面、油、腊肉、火腿、鸡、鸭......小猪,大铁柜!” 见招拆招,双方扯平。 “那这次的奖励呢?” 一直没出声的苟小财嚷嚷了起来,他打算扳回一局,怎么的也要捞点好处不是。 安定一问,“案子破了吗?” 苟小财想了想,“这个......应该算是,破了?” 安定二问,“主犯是谁?从犯几人?” 苟小财挠挠头,“篓子是主犯,小尾巴是从犯。” 安定三问,“篓子是谁,小尾巴又是谁?” 苟小财心虚,“额......” 安定四问,“犯人何在?” 苟小财冒汗,“额......” 安定五问,“背后的组织查清楚了吗?” 苟小财...... 之后的六七八九问,安定不问了,舒坦的往椅子上一坐,靠着椅背淡淡说道:“所以,这次的行动没有奖励。” “可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瞅瞅我这身伤!” 苟小财不干了,指着自己的脸,指着身上的泥,后腰也要指,上面有老妖婆的特殊记号,绣花小跟鞋的鞋印。 “玉不琢不成器,刀不磨要生锈,皮肉的苦难,全当人生的磨砺,对你没坏处。” 一句话就打发了,毛都不给一根。 苟小财和猫烨同时点头,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 出了安保局,苟小财站在大门外挥舞着拳头怒声连连,惊得路人侧目相看。 在里面他不敢大声吼叫,但到了外面,天大地大,管二爷指天骂地还是问候祖宗,总而言之,必须泄了胸口的这股怨气。 “苟二,陪我去个地方。”猫烨没那么多怨言,尽管心里刺刺的很是不舒服。 “管饭吗?” 一早上的糟心糟肺,消耗太大,这会儿肚子又饿了。 猫烨摸了摸兜兜,还不错,里面装着两个银角子,外加七枚铜分分。 本来还能再多点,但出门的时候,小气的警卫硬是拉着他还钱。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好在昨晚有点收入,一来二去,兜里就这么点儿了,如果不是因为苟小财的疏忽,现在...... “我请你吃卤面。” “可以,不过我要吃杨家老面馆的卤面。” 酒香不怕巷子深,真谛。 ...... 五个铜板板一碗的卤面,苟小财吃了三碗还不满足,瞧这架势,还能装点儿。 猫烨默默地喝干净了碗里的肉汤,用筷头扫干净了最后的那点葱花韭菜和肉渣。 早知道对方如此能吃,一顿馒头不就成了,便宜又实在,不是吹,十个大馒头外加五碗白开水,能撑到这货翻肚皮。 现在好,兜兜不响,余粮见底...... “走了。” 猫烨强硬的拽着苟小财就走,生怕又发生点什么意外。 刚才吃的亏不能忘,别人点餐,不够的话再点,这货直接要了三碗,拦都拦不住。 “急啥,再喝碗汤。” 我去,这已经是第五碗了,猫烨费解,这货的肚皮是泔水桶吗? 忒能装了吧! 喝着汤,苟小财鸡贼的一笑,“猫仔,是不是手头拮据,没钱了?” 这不废话么,有钱的话,别说三碗卤面五碗汤,翻一倍他也不在乎。 “放心,我有捞钱的法子,不过这事......” 抬头瞅了瞅天色,苟小财凑近低低的说道:“现在还早,等到了晚上再说。” 晚上捞钱? 确定不是上梁、劫道、下黑手吗? 猫烨想问来着,可苟小财怎么的都不说,保密工作一等一的好,后来他也就懒得问了。 一下午的时间,可把二人给忙活坏了,最费力的就属跟大伙解释昨晚的意外。 好些子个人把猫烨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这顿问,猫烨觉得,自己就是再长几张嘴也应付不过来。 不过他没觉得烦,耐心的解释了一遍又一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伙信任你才听从了你的安排,谁知隔天回来一看,草屋变草灰,民房成废墟,这谁受得了? 大伙的情绪很激动,好在本性憨厚淳朴,没有过激的行为,否则非棒子夹着拳头的招呼不可。 赔偿的事安定交代过,需要和有关部门沟通协商,一定会给大伙一个满意的交代。 猫烨如实相告,奈何大伙的文化水平有限,愣是没听懂,除了摇头就是眨眼,接着把手一伸,要钱。 如果不是有苟小财在这,他相信,大伙能热情的陪他观风赏夜,不熬个白天黑夜的,怎么都不会罢休。 “各位父老乡亲,静一静,我有话对你们说。” 苟小财的嗓门可不白给,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下就把乱糟糟的场面给压了下去。 “昨儿个夜里的大火完全是场意外,也亏得猫烨兄弟有先见之明,先一步安排大伙离开,才没有出现什么伤亡,从这点来说,你们应该感谢他,对不对?” 听了这话,大伙不由得纷纷议论起来,很快有人点起了头,目光也和善了不少。 猫烨暗挑大指,可以啊苟二,三言两语就挽回了场子,嘴炮堪比小钢炮。 苟小财递了个嘚瑟的眼神,不是二爷吹,从小在干爹的耳闻目染下,一群老百姓而已,费不了几点吐沫星子。 “至于赔偿的事,你们放心,我们不仅会给你们盖新房子,损失的家禽家畜,一样不少的都会补偿给你们,否则今天早些时候,也不会有藩警专门来登记你们的损失。”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来协调,这方面,需要大家的谅解,你们说,可以做到吗?” “可以!” “我们能做到!” “太好了,破屋换新房,我们能有新家啦!” ...... 巴掌声响起,人们欢呼叫好,苟小财又是挥手又是微笑,得意洋洋的模样,也没谁了。 人群散去后,苟小财巴巴的凑到近前,“猫仔,咋样,二爷出马,没有摆不平的事儿。” 猫烨冷脸抱手,“苟二,你的姓没白起。” “啥意思?” “忽悠老百姓,我看你的良心是被狗给吃了。” “喂,我啥时候忽悠老百姓了?” “不是吗?老安何时许诺过要盖新房的?” 苟小财摊开双手,一副不知者无罪的小样子说道:“不明白了吧?我告诉你,新盖几座民宅,对我们来说,砸锅卖铁也不见得能盖出来,但对某些人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没听明白?” “求名,知道么,图的就是个好名声!” “看好了,明儿个的报纸非大肆宣传不可。” “喂,和你说话呢,猫仔,猫......” 猫你姥姥,这小子早走远了。 第111章 试毒 青山依绿水,绿水绕青山,青山绿水总相伴,绿水青山长相守。 新修的土坟前,竖着一块木制的简易墓碑,上面刻着张老汉和花婶的名字,下面放着祭拜的贡品,三个苹果,三个橙子,外加一盘铁豆和一瓶老酒。 坟旁,猫烨烧着纸钱,青烟袅袅,随风而逝...... 下午遣散了大伙后,猫烨带着苟小财风风火火的赶往了殓房,本打算尽快领了张老汉的尸身,以便入土为安,谁知,还是闹出了一场幺蛾子来。 兴奋的贾医生,魔怔似的在解剖台前抽风,把桌上的手术工具挑了一遍又一遍,期间还不断响起魔性的笑声。 猫烨知道,这位老疙瘩彻底入了魔。 为了领回尸体,猫烨和苟小财轮番上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对方,可老疙瘩就是不干,护犊子似的护着尸体,那副龇牙的尊容,跟抢了他的爹娘似的,能拼命。 最后,双方都激出了真火,猫烨大手一挥,抢! 这回是真抢。 猫烨断后,苟小财抢尸,二人分工合作,这才摆平了老疙瘩。 临走的时候,看着对方脑袋上冒出的肉疙瘩,嗯,老疙瘩真成老疙瘩了...... “我说猫仔,你买的这些贡品,磕碜了点儿吧?”放下手里的纸钱,苟小财打算点评一下。 不磕碜吗? 瞅瞅那些大户人家,祭拜的时候,三五车的贡品,祭的是猪头、烧鸡、大肥鱼,烧的是童男、童女、阔洋楼。 猫烨别出心裁,铁豆加老酒。 你确定这是在拜坟吗? 唠嗑差不多。 一把铁豆一口酒,话里话外说不完,渴了吃个大橙子,饿了啃口红苹果...... “烧纸。” 就俩字,猫烨懒得废话。 还是那句话,人穷气短,马瘦毛长。 一个穷字,能压弯多少英雄的脊梁骨。 为了买这些东西,猫烨精打细算,把兜里的几个铜板板算了又算,想了又想,还用上了打磨工,这才在商贩飕飕的小眼神中勉强凑足了祭拜之物。 知道么? 苹果和橙子都是买二送一,铁豆也是半买半送,就连纸钱清香,暗地里也摸了点儿...... 老酒没法子,那东西一瓶一瓶的,只能在价钱上做文章。 本打算买散酒,但觉得小家子气了点。 怎么的也该整一瓶儿,免得泉下张老汉叨叨点点。 ...... 回到楚城的时候,暮色已浓,淡淡的余光染白了天边浓厚的云层。 华灯初上,到了饭口的点儿上。 奇怪的是,自打进了城,之前还萎靡不振的苟小财,突兀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神色亢奋,眼珠子能放光。 难道是肚子饿了? 猫烨有种不好的感觉。 “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兜里半块铜分分都不剩,唯一指望的就是家里的那点储粮,万一再被对方拱了,接下来的日子吃啥喝啥去? 猫烨想借话遁走,可是没走成,被苟小财笑嘻嘻的拦了下来。 “急啥?时间刚刚好,走,我请你去吃饭!” 请客吃饭,感情老好,可猫烨并没有放松警惕。 “你有钱吗?” “没钱!”回答的理直气壮,好像吃饭不要钱似的。 猫烨一阵好气,没钱还请吃饭,吃西北风吗? “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亏不了你。”说完,苟小财热情的拉着猫烨就走。 猫烨没有抵触,他是这么想的,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有这事,该吃吃该喝喝,绝不能委屈了自己,如果没有,拍拍屁股走人,他也不亏。 穿过胡同,走过大街,七绕八绕,到地方了。 “就这,聚海楼!” 苟小财叉着腰,不忘吹一吹脑门上的两片瓦。 聚海楼不是一般的小饭馆,而是一处规模中等的酒楼。 三层高的小楼挂着彩灯,飞檐八角,雕梁画栋,牌匾上的三个大字闪着熠熠金辉,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直感。 这种高级的消费场所,猫烨不是没进过,只是那会儿他还小,跟在爷爷的身后,觉得很新鲜也很好玩。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感觉已经太过遥远和陌生。 聚海楼...... 猫烨摩挲着下巴,以前路过的时候也曾留意过,从里面传出的气味,是真的香,能够自动调节唾液的分泌。 问题不在这,没钱还来这么高档的场合吃饭,吃霸王餐吗? 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不仅丢脸,更丢人。 “不如......” 话才开口,门口的服务员已经乐颠颠的小跑了过来。 “哟,是二爷啊,今儿个是什么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少废话,今天我要招待贵客,雅间还有吗?” 此刻的苟小财哪还有往日猥琐的神态,就像变了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杠杠的,拽得二五八万,不可一世。 服务员暗中给猫烨面了面相,身材高挑,样貌不俗,虽说穿着旧了点,但料子不差,而且气质中隐现着一股淡淡的气魄...... 嗯,应该是位低调的贵客。 “瞧二爷说的,我们聚海楼亏了其他人,也不能亏了二爷您,这边请。” 服务员做了一个标准的姿势,把苟小财舒坦的请进了酒楼,接着又对着猫烨彬彬有礼说了声:“先生,请。” 猫烨...... 彻底哭笑不得。 一楼是大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二楼是雅间,分东西南北,一方五间,不多不少。 三楼是豪华包间,只有四间,梅兰竹菊,正好对应高风亮节的四君子。 猫烨走进的是二楼的南二雅间,听名字就不太舒服,不仅难,还二,正好对应此时此景。 雅间里的装潢还不错,典雅的屏风,讲究的靠椅,红木的八仙桌,还有一张麻将桌...... 万里长城永不倒。 等饭的档口,大多数人都好这口。 “二爷,照旧还是另点?”服务员拿着菜单问道。 “照旧,再加一道水煮肉片,味道重点。” “需不需找几个牌友,先玩一圈?” “不需要。” “今儿个小红在,要不要让她来给您唱个小曲助助兴?” “今天有事要谈,下回吧。” “按摩的芳姐......” ...... 猫烨喝着茶静静地听着,打从进门到现在,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 怪不得每次安老爷见了这小子,不是吹胡就是瞪眼,恨铁不成钢呐。 “苟二,熟客?” “一般般,就是最近拮据了点,不常来。” 猫烨落了心,熟客就好,从上到下都熟,赊个账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看把自己刚才担心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没劲。 有一句没一句的唠了一会儿嗑,热腾腾香喷喷的菜肴上了桌。 不得不说,聚海楼的服务就是好,笑脸迎人,举止得体,菜色鲜美,速度也快。 猫烨往桌上瞅了瞅,油淋干巴,青蛙抱玉柱,清蒸桂鱼,红烧狮子头...... 肥猪蹄都有一大只。 就俩人吃饭,简直不要太奢侈! 终于等到服务员出了门,猫烨迫不及待的抄起筷子就要下手,却被苟小财拦了下来。 “等等。” 动作定格在了半空中,之后他亲眼目睹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场景。 苟小财拿着筷子,这捅捅那戳戳,素菜不下手,转攻荤菜。 每样菜都是浅尝辄止,不似品尝,更像是...... 试毒? 没错,就像是在试毒。 尝一口漱漱口,之后再尝一口。 猫烨...... 尼么,这是人做的事吗? 真把自己当神农了不成,没事干找酒楼试毒来了。 问题是,就你这号人,世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谁吃多了撑得慌,拿你下毒? 去你丫的请客吃饭! 第112章 二爷的皇帝舌 “除了红烧狮子头和水煮肉片,其他随便吃。” 等了半天,等到了这么句话,之后苟小财闷头吃大餐,满口喷香。 这吃相...... 猪拱食,拱一口哼一声,速度快,食量大,三两下,碗里的嘎嘎肉没了影,手里的木筷嚯嚯着伸向了盘里的美食。 猫烨点点头,自个儿吃饭的速度不说神速,但也不慢,但跟对方比起来,似乎半斤八两。 至于吃相...... 吃到嘴里咽到肚里才是王道,其他统统靠边站。 斯文,那是上流人士的道道,细嚼慢咽,动嘴不露齿,吃饭不出声....... 呵,咱就一底层社会的小老百姓,高雅不起来。 “愣啥呢,肚子不饿吗?”嘴里吃着,也填不住苟小财的好奇。 “红烧狮子头,水煮肉片......”猫烨不解的问道。 苟小财露出了沾着肉丝的小白牙,神秘的一笑,“反正别吃,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装模作样,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管他呢,反正自己不是正主,天要塌,苟二顶。 很快,猫烨就释怀了,二话不说,抄起红烧大肘子,两排白牙一张,开啃。 “喂,留点给我!” 留个屁! 油淋干巴,清蒸桂鱼怎么不见你手下留情? 猫烨不理苟小财,接着啃。 “吃独食不长膘!”苟小财目光飕飕的。 猫烨不以为意,“不长膘好,免得腰肥体亏,人胖炕垮。” 苟小财......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诶! 一顿饭,不大工夫便一扫而空,汤底喝干净了不说,盘底也被二人蘸着米糕擦了个锃亮。 猫烨拍拍肚皮打了个饱嗝,这顿饭,吃得真过瘾。 苟小财剔着牙,不忘对着门口喊了声,“服务员!” 服务员满脸微笑的推开了房门,下一刻,笑容凝固。 靠,秋风扫落叶,满地尽黄昏呐! 碗里盘里,狗舔似的,一尘不染,洗碗工最爱这号人。 服务员很是纳闷,二爷这是咋啦?以往可不是这副饿死鬼的投胎样。 想着,他疑惑的瞅向了苟小财,似乎想从那颗两片瓦遮盖下的脑壳中寻觅出点不一样的玩意来。 “瞅啥瞅?没见过二爷吗?”苟小财挺敏感,当即脸子沉了下来。 “额,二爷,今儿个吃得还算满意?”服务员搭腔,其实不说他也知道,不满意的话何必舔盘,对吧! “满意个屁,去,把老钱喊过来!” 无由来的一声愤懑,服务员好悬没吓趴在地,心中更是费解莫名。 换其他人,服务员肯定会询问一下,但是在苟小财的面前他可不敢,急忙小跑了出去。 好戏要开演了! 猫烨端坐在椅子上,把杯里的茶水加满,又取来盛着瓜子的小碟,做好了嗑瓜群众的准备。 不一会儿,聚海楼的老板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呵呵,二爷,何事让您大发雷霆?” 进来的是一位身穿福字长衫的胖老头,年岁不小,但岁月的刻刀硬是没有在那张油腻肥胖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看来,胖子也有胖子的好处,并非一无是处。 苟小财斜眼歪嘴话出口,“老钱,你这姓真不错,财运双全,才几天的时间,我怎么看你又年轻了几岁。” 老钱笑容微微一僵,熟知苟小财秉性的人都知道,这货一旦一语双关,接下来准没好事。 可,究竟是哪儿招惹到了这位爷呢? 应该不是服务上的问题,这里的服务员都是自己一手培训出来的,绝对地笑脸迎人,心里骂人,举止得体,背后嚓嚓。 刚才在来的路上,听服务员说,今儿个的二爷似乎心情不太好,麻将不打,小曲不听,连芳姐都没理...... 思索间,老钱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真好,清洁溜溜,残汁都不剩一滴,比饿狼还饿,比野狗还凶,如果不是苟小财就坐在他的面前,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呢。 不愧是姓苟的,终于暴露了本性,吃完还舔,等等...... 老钱目光一滞,落在了红烧狮子头和水煮肉片这两道菜上。 该不会是...... 心头一突,老钱知道,事情麻烦了。 摆了摆手,服务员识趣的出了门。 有些事,做老板的心里清楚就行,下人没那个资格。 “二爷,今儿个心情......不顺?”老钱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苟小财翘着二郎腿,把嘴里的牙签一吐,“是不顺,本想着搓顿好的顺顺心,没想到,哼哼。” 二指一点桌上的两道菜,一切尽在不言中。 果然...... 老钱额头上的汗珠子冒了出来,他一边擦一边陪笑着说道:“这两道菜不合胃口的话,我可以让厨房的师傅另做。” 苟小财扬起下巴,“这么简单就想了事?老钱,看不起二爷吗?” “哪能,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看不起您呐!要不,这顿饭钱算我的,您看......” 啪! 不等老钱说完,苟小财掏出小本本往往上一拍。 “老钱,今时不同往日,二爷名花有主,呵呵,如今也是官家人了。” 咳~ 茶水呛喉,猫烨好悬喷了。 他觉得,就苟小财这痞样,文绉绉那些斯文话真不太适合,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因为这货劣性就是如此。 老钱没心情扯那些花活,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小本...... 巴掌大小,黑漆,金字,上面印着“楚城安保局工作证”。 “二爷,您,改行当藩警了?” “嘿嘿,羡慕吧?” 羡慕姥姥! 风里来雨里去,日晒雨淋,假期少薪水低,时刻还要做好玩命的准备...... 老钱,一点儿羡慕的心情都没有。 “我可不是一般的藩警,瞧好了,上面写着特殊顾问的名号。” 打开工作证,苟小财夸夸其谈,还故意用二指遮住了“临时”二字。 “所谓,在其政谋其职,作为一名合格的执法人员,必须秉承公正严明的无私精神......” 一通絮叨,猫烨听了个哈欠连连,老钱同样无精打采,又不能不听,只能勉为其难的强打精神陪笑陪脸。 “苟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猫烨提醒一声。 苟小财识趣的止住了刚才的话题,就见他话锋一变,“老钱,跟你说件事。” “诶,听着呢。” “自小,二爷就有一条皇帝舌,尽管平时在沉睡,但今儿个醒了!” 模棱两可的话,听得猫烨睁大了眼珠,老钱则不同,欲哭无泪啊。 俺的亲二爷,您究竟想说个啥? 咱就一普通的小老板,深奥的玩意实在是听不懂哇! “不懂?”苟小财脸色微沉。 老钱本能的摇了摇头,很快又察觉到了什么,忙着一阵点头。 “二爷,您的意思是,想吃猪舌头?” 老钱的想法不算错,以形补形,猪舌头最合适,卤的,酱的,炒的,烤的,味道都不错。 实在不行,牛舌头也可以。 噗! 这回猫烨没忍住,一口茶水三米远。 等他擦嘴的时候,才发现老钱目光飕飕,正用袖子抹着脸。 苟小财更气,二爷的意思是要吃口条吗? 二爷是要...... “这两道菜,肉质不鲜,颜色不正,还略微带着股子酸,老钱,是不是在肉里加了点其他东西?” “这个......” “别想蒙我,皇帝舌,品天下,就这舌头,人间百味无所遁形。”说话间,苟小财伸出二指,来回搓擦搓擦。 原本还打算解释几句的老钱放弃了打算,解释个屁,绕山绕水的兜了一大圈,又是工作证又是皇帝舌的,尼么,还不是为了讹钱。 我去你的楚城大痞,狗老二! 呵,钱爷爷活了大半辈子,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啥叫讹钱的新高度,啥叫打劫的新视角。 等着,打从明儿个开始,本店新增一道菜品,油炸皇帝舌! 先卤再煮,最后炸,滚滚的油锅里,千翻百转,不炸的外焦里嫩、金黄耀眼,绝不出锅! 买一送一,附送小曲一首,《皇帝的舌头香喷喷》! 第113章 本汪太难了 “阿嚏!” 好大的一个喷嚏,能把过路的妇人吓得崴了脚。 没有理会妇人奇异的目光,苟小财抹了把鼻水,继续数着手里的亮晶晶。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哈哈哈,发财咯!” 足足三十个银币,难怪苟小财会笑歪了嘴。 马不吃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道理杠杠的! 猫烨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记得刚才那会儿,聚海楼老钱的脸子那叫一个阴沉似水,攥着银币的手,似乎能捏出水来。 “阿嚏!” 又是一个大喷嚏,苟小财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脸的古怪。 明明天气不冷,怎么自己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打起来没完? 受寒了? 应该没错,昨晚又是惊吓又是雨淋,铁打的钢躯也架不住。 “苟二,你的皇帝舌真的能辨百味?”猫烨似有回味的问道。 “嘿嘿,小意思。” 苟小财才不会傻到把实情说出来,暗地里他又把胖墩刘强飞夸了一遍。 真是好人呐,透露了这么有用的消息,下回见面,一定请对方喝茶。 嗯,就定春阳茶楼那一家,茶好,茶点也不错,很对自己的胃口。 “猫仔,二爷接着请你吃饭,你看是想吃点大排档,还是撸串呢?”苟小财意犹未尽的说道。 夜市的孙头,烤大串的李妈...... 这些人他可是记在了小本本上,统统跑不掉。 “不去。”猫烨直接开口拒绝。 “喂,有钱拿的!” 见猫烨无动于衷,苟小财特意加重了语气,同时还细数了一下手中的银币,最后不舍的递出了一枚。 “你可真大方。” 把弄了一会儿手中的银币,猫烨又还了回去。 “你,不要?这可是亮锃锃的大银币,生活的小祖宗!” 苟小财有些傻眼,在他的印象中,猫烨同样是位贪财的主,没想到,这会儿办起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高风亮节。 不对,应该是嫌钱少。 这家伙,小心思一套一套的,难怪与众不同,长银发。 心里不爽,但苟小财还是勉为其难的加了码,“两块银币!” “三块!” ...... 十块银币成交,苟小财捏着手中的欠条,心在滴血。 猫烨满意的把银币贴身装好,又轻轻地拍了两下。 说实话,他本不愿收下这些钱,但谁让老钱昧着良心来着? 应该给个教训,顺便解决一下自己紧巴巴的小日子。 何况,十块银币是苟小财赔他大门的钱,这么说来,讹钱一事,跟自己无关。 “跟我去个地方。”说完,猫烨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喂,不是要继续讹,不,是继续吃嘛?”苟小财急了,挥着拳头的叫。 “私事有空再办,现在还有公事要做。” 公事? 苟小财抬头瞅了瞅天,黑沉沉,瞅瞅地,凉冰冰,瞅瞅街道,冷秋秋。 尼么,黑灯瞎火的办公事,确定脑子没问题? “之前你怎么没说?” “才想起来。” “有加班费吗?” “找你干爹要。” ...... 喵,呼~ 昏暗的屋内,小二黑慵懒的眨摩着眼皮,金色的眸子露出了点点光芒。 这一觉睡得时间可不短,几乎一个对穿。 打了个哈欠,又舒服的撑了个懒腰,小家伙习惯的开始梳理起了毛发。 舔了两口,动作一停,小家伙偏着脑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想起来了,嘬指头。 这可是大玩具和它之间的约定,不能抵赖。 可,大玩具呢? 四外环顾一圈,老屋旧房破窗子,黑铁大柜凉地板,斑驳墙壁瓦屋顶,还有一只田园黄。 大黄睡得可真美,半截舌头搭在地,口水流成小河塘。 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信大玩具会耍赖。 接着舔毛,这是正事。 又舔了两口,小家伙再次停下了动作。 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自身,黑亮的毛发如绸似水,没毛病,梅花小爪四肢全,也没毛病。 动动耳朵,一如既往的灵活,甩甩尾巴,铿锵有力。 站起来走几步,喵? 感觉不对,似乎,好像,也许,比以往沉重了些许,莫非...... 呜嚓! 这是本主子优美的身段吗? 怎么足足胖了一圈! 可恶的大玩具,拜你所赐,本主子引以为豪的身材,算是彻底毁了。 知道么,减肥很辛苦的! 知道么,优雅是本主子的权力,臃肿是橘猫的特长,本主子是高贵的啸铁,不带一点儿橘! 夜风微微,夜色茫茫,哀吟渐渐,其中还有几许狗鼾的杂音。 喵! 本主子在难过,你这狗奴还敢扯鼾,是在嘲讽本主子的彪彪肉吗? 睡你狗头! 啪! 汪呜呜! 大黄醒了,醒的有些仓促,有些迷茫,有些呆愣。 本汪是谁,本汪在哪,本汪在干什么? 鼻子上冒出的几缕血丝,被大黄狗舌一舔,没了影,接着,这货咧嘴露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脚抬起,开始抓抓抓。 抓着抓着,大黄微微一愣,似乎,好像,抓毛时的手感有些不太一样。 厚实了些,充盈了点。 转头好奇的盯着自己的一身毛、皮、肉。 汪? 汪汪! 欢快的叫声中,充满了喜悦的跳动和欣慰的鼓舞。 这是本汪的狗毛吗? 又长又粗又浓密。 这是本汪的狗皮吗? 又紧又绷有弹性。 这是本汪的肉肉吗? 我去,堪比牛腱,不让猪筋,老狼见了都要跪。 终于,本汪终于可以成为狗中之霸,狗霸! 啪! 汪呜~ 霸尼么,忘了本汪的上面还有一位猫主子。 当澎湃的豪情被一巴掌无情的打散,大黄的心情如落谷底。 现实,为毛总是如此残忍,生活,为毛总是这么冷酷? 抬头挺胸,尾巴卷花,军姿坐好,这一刻,大黄不再是浪荡的田园犬,而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狗。 抬左爪,伸右腿,作揖...... 就地卧倒,匍匐,翻滚,转圈...... 难度最大的要数凌空倒翻三百六十度,大黄尝试了好几回,摔得落地有声,嘭嘭带响,最后在一朵小红花的赏赐下,狗鼻冒血。 舔着鼻子上的血腥,大黄发现猫主子的心情格外糟糕,就像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无处发泄。 也不是无处发泄,猫气撒在狗身上,拿本汪猴耍。 不行,再这么下去,即便本汪一身彪毛彪皮彪彪肉,也架不住来回折腾。 有法子了! 狗眼一动,大黄有了对策,尽管有些委屈自己,尽管会带来一丝丝的伤痛,但比起无休止的鞭挞,有得赚。 心一横牙一咬,大黄递出了自己的左爪。 平时喜欢用右爪挠痒痒,只能牺牲左爪了。 喵? 小二黑看了个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汪! 大黄坚定的低吼一声,把爪子往前又伸了伸,下一刻...... 狗叫猫吼声响起,可怜的大黄,从屋里被打到屋外,从屋外撵到院里,本想爬上歪脖老树,可它太高估了自己,也太小瞧了猫主子。 摔落在地后,大黄满地乱窜,最后逼不得已钻了墙洞。 最失算的就是钻洞,经过身体的再次发育后,瘦小的墙洞不堪重负,任大黄如何扭动挣扎,还是留下了半截狗躯被猫主子随意肆虐。 大黄泪流满面,它就想不明白了,自己伸狗爪给猫主子嘬一口有错吗? 难道猫主子不是因为被爽约而闹心吗? 做狗做得到这个份上,也没谁了。 本汪太难了。 第114章 一场不被记入历史的战斗 猫宅的热闹和火辣,猫烨无从知晓,此刻,他正和苟小财坐在贾医生的家里准备喝茶呢。 功夫茶,考功夫,煮、沏、泡、冲,每一道工序都有讲究。 就是泡茶那位,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小脑袋上冒着小疙瘩,小眼珠里透着隐隐的怨。 “老贾,实际上不用这么麻烦。” 看着刚才对方一个劲儿的往茶壶里塞茶叶,跟有仇似的,猫烨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客随主便,不知道学着点。” 贾医生的话挺冷,说完,他把壶里的茶水往杯子里一倒,“喝!” 抬起茶杯,猫烨看了看,红的发黑,浓的像墨,这是茶吗? 不过,茶味挺香,沁人心脾。 究竟是该喝呢还是不该喝呢? 就在猫烨犹豫未决的时候,身旁苟小财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叫喊,“好茶,真是好茶!” 还是喝吧,不喝浪费了,何况,白天那会儿,自己还动手揍了对方几拳...... 发烫的茶水进入唇齿,顿时,猫烨二目睁大。 香,醇,爽! 浓郁的茶味充斥在整个口腔,令人口舌生津,妙不可哉。 “好茶!”猫烨不忘夸赞一声。 贾医生嘴角微微上翘,“这是当然,而且这茶提神的作用不错,以往通宵达旦的工作,都是靠它才能坚持下来。” 咳~ 猫烨轻咳一声,好么,今晚注定要辗转反侧。 倒是苟小财没啥反应,喝了一杯又一杯,照这货的话讲,有便宜不占是棒槌。 “白天的事,希望你别介意,我那么做也是为了......”放下茶杯,猫烨打算解释一下。 “公事我不介意,私事嘛,哼。” 看来还是挺介意。 “老贾,你怎么不喝茶?”看着贾医生未动茶杯,又或是想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猫烨问道。 “今晚没手术,我可不想失眠。” 一句话,气氛更沉闷了。 “那个,白天临走时你让我晚上来一趟,有什么事吗?” 猫烨切入主题,不想继续扯淡下去,否则他都有种作贱自己的感觉。 “茶叶不错,先喝三泡再谈。”贾医生把茶水加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苟二。” 猫烨淡淡的唤了一声,这叫甩包袱,谁让苟小财是他的副手来着。 “嘿嘿,无需吩咐,这么好的茶,别说三泡,就是十泡,二爷也喝,对了,贾医生,有三炮烟吗?” 贾医生点点头,“神经粗大,反应迟钝,是块糙料,不过我这没三炮烟,只有正阳门。” 把烟往桌上一丢,在贾医生的示意下,留下苟小财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让你来我这主要是有两件事。” “愿闻其详。” “第一件事,你交给我的那两块皮肤有些眉目了。”抽着烟,贾医生缓缓说道。 “有什么发现?”猫烨顾不上点烟,认真的问道。 “你听过一场叫做裂天山的战斗吗?” 猫烨摇摇头,表示从未听说过。 “不奇怪,因为这是一场不被历史记载的战斗,或者说,是被人故意隐瞒了下来,目的就是为了不被世人知道。” 贾医生平缓的说着,但深沉的目光中却闪烁着一丝隐晦的波动。 对于这场早已湮灭的战斗,猫烨并不在意,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贾医生为何会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来。 “算算时间,这场战役差不多是在二十年前吧,说起来,那时候你应该还在你娘的肚子里喝羊水。” 前半句还算正常,后半句,猫烨的眼眉立了起来。 “咳~抽烟抽烟。” 贾医生亲切的帮着点上了烟,期间不忘摸摸自己脑袋上的疙瘩。 蓝色的烟雾袅袅而上,渐渐消失在了洒落的灯光中...... 当时正值大炎王朝覆灭,大小藩主划割势力,战乱不断,战火纷飞,是个混乱而又黑暗的年代。 而那时的贾医生是一名战地医生,哪里有战斗,哪里有伤员,哪里就有他忙碌的身影。 裂天山战斗,属于一场规模不大但十分惨烈的战斗,打到最后,整个连队损失巨大,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排的士兵。 贾医生是被连夜秘密调往到了裂天山,等他到了地方,却发现情况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因为他所要救治的伤员,根本不是云藩的将士。 污浊的帐篷,黏稠的黑血,熏人的腥臭,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人。 不,更确切点说,这根本不算是一个人,简直就是一只人形怪物。 镰刀状的利爪,狰狞锋利的獠牙,粗壮有力的四肢,以及长满了鳞片的皮肤。 若非从还算完整的五官中,大致可以辨别出具有人类的特征,贾医生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骇人的是,所谓的裂天山战斗,损失了近一个连的兵力,战斗的对象竟然就是眼前的这只怪物...... 灭掉了手中的烟头,贾医生十指交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猫烨没有出声催促,尽管他内心充满了很多疑问,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静静地等着。 片刻过后,贾医生再次点燃了一支烟,在低沉的声音中,故事的面纱逐渐被打开...... 上面的命令很简单,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人形怪物的命,对于这个命令贾医生很抵触。 他是一名战地医生,救治的对象应该是那些英勇作战的士兵,而非什么怪物。 军令如山,有时候也是一种无奈的悲哀。 在其他两位医生的配合下,贾医生迅速进入了状态,开始观察病情并分析救治方案。 可面临的问题却接踵而来。 普通的手术器械,很难切开怪物身上那层好似铠甲般的皮肤,黑色的血液带有强烈的腐蚀作用,稍不注意,就有受伤的危险。 更不用说简陋的手术设备,对应的治疗药物,以及相应的治疗方案。 一天一夜的抢救中,原本三名救治的医生,到最后只剩下了贾医生一人。 其中一人,被喷出的黑血溅在了眼睛上,当场昏迷,另一人则是被突然抽搐的怪物,一根尖锐的断骨直接刺穿了胸部。 贾医生的情况也不乐观,双手布满了被灼伤的痕迹...... 夜幕下,贾医生瘫软的坐在帐篷外,看着纱布缠绕的双手,发出了一声苦笑。 手术还算成功,怪物的生命体征基本维持了下来,就是外形不太完美,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那位被黑血腐蚀了双眼的医生,运气不太好,听说在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中断了气。 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断送了两名医生的性命,他们的牺牲,却是为了救治一只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 值得吗? 也许吧。 贾医生不想去寻根问底,因为这些毫无意义,他拖着乏累的身躯,缓缓步入帐篷,一头倒在了行军床上,沉沉睡去。 繁星点点,月光迷蒙,夜色下的野外是如此的寂静,静的让人昏昏欲睡,也静的令人感到害怕。 贾医生睡得很死,以至于突兀响起的嘈杂声,都无法唤醒他的沉睡,直到有人野蛮的将他拉扯起来,他才发现整个营地变得混乱不堪。 惨叫声,嘶吼声,枪声,哭声,交织成为一首悲烈浑浊的曲音,荡漾在这片空旷的山岭。 烈火在燃烧,鲜血在流淌,整个营地仿佛被拉入了地狱的深渊。 如果不是那位粗鲁的士兵,拖着、拉着,甚至架起他不要命的往外冲,或许,他也会成为众多牺牲者中的一员。 在远离营地的时候,透过昏暗的火光,依稀间,他看见营地中站立着一道狰狞的身影,正发出震耳的吼叫,不断撕扯着身上层层包裹着的纱布...... 故事到这里便停下了,贾医生轻叹一声,目光移向了一直聆听着的猫烨。 “你能想象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吗?” 对于这个问题,猫烨保持沉默。 什么样的心情? 自己救活的怪物,却残忍的屠虐了整个营地的人...... 对于猫烨的不置可否,贾医生自嘲一声,随后他又问道:“你知道当初把我救出去的那名士兵是谁吗?” “谁?” “张勇!” 第115章 手术刀呢? “谁是张勇?” 问题出口之际,猫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断然确定,直到贾医生再次开口。 “他就是张老汉。” 听闻此话,猫烨倏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你说是谁?” 贾医生随意的摆了摆手,似乎这些事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别这么激动,世上的事本就如此,只是很多时候,我们被蒙在了鼓里而已,一旦揭开了那层面纱,其实也不过如此。”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认为医学是属于人类的圣域,光明而圣洁,其实,在那层神圣的光辉下,依然有着黑暗的禁区。”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猫烨一把揪起坐着的贾医生,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突。 如果,这些事情他早一点知道,也不会如此被动的陷入僵局,最起码还有一丝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白白死去,却束手无策。 “猫仔,放手,就算你动手也于事无补。” 苟小财上前劝阻着,其实从贾医生开始讲述那会儿,他就竖着耳朵听着,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一向冷静的猫烨,会变得如此暴躁。 但,这种心情,他或多或少可以理解,正如当初的自己一样...... 松开了手的猫烨重新坐了回去,狠狠抽着纸烟,试图用辛辣的烟雾平息这股内心的焦躁。 他没有什么朋友,打小就是这样。 猫天祖死后,猫烨更是孤身一人,这种生活他并不排斥,有时候反而觉得更自在一些。 他很少会结识朋友,至少不会去主动结交,但,张老汉却是他的朋友,这一点,无可厚非。 一根烟的工夫,猫烨感到平静了许多。 “刚才是我冲动了,冒犯之处,多包涵。” 贾医生活动着脖子,看得出,刚才那一下的力道是挺重。 “我还是那句话,公事,我可以不计较,私事的话......” 言下之意,千万别被我抓到小辫子,否则,小鞋管够的穿。 苟小财连忙笑着打起了圆场,开玩笑,贾医生可是响当当的社会名流,还有钱,随便跺跺脚,楚城的地皮都能吼三吼。 些许的沉闷,在猫烨的话声中被打破。 “老贾,既然张老汉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何现在才提?” 贾医生听得出语气中的责问,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糊涂,当然知道什么叫做救命之恩,恩同再造,问题是......” 大难不死的贾医生本打算好好报答一下张德,得到的消息却是,对方被指派参加了什么秘密任务,短期内无法见面。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年...... 如果不是因为白天那会儿,猫烨伙同苟小财明目张胆的抢尸,他也不会无聊到翻看死者的资料,更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没了下文,不追究二人的责任。 “张德是个好人,也是一名勇敢的战士,没想到他居然落了个这么凄惨的结局,唉......” 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的惆怅和回忆。 “把张德埋葬的地方告诉我,有空我要去好好祭拜他一下。” 猫烨拿过纸笔,一顿刷刷刷,近一盏茶的时间,才交给了贾医生。 看着纸上潦草的图画,滑稽的标注,以及涂改之后还残留着的圈圈叉叉,贾医生头冒黑线。 藏宝图也不用画得这么深奥和隐晦吧? “那地方有些不太好找,所以我特意用图画和文字详细说明了一下。” 对于自己的作品,猫烨感到挺满意,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户,能如此精确的标注出坟头的位置,嗯,还算不错。 贾医生捏着纸张看了半晌,愣是没看明白。 “你画得地方究竟在哪?” 没等猫烨开口,苟小财嘴快的说道:“就是城北二道沟东坡。” 贾医生...... 尼么的不好找,明明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地址。 随手一丢,这张涂满了笔迹的纸张落到了屋角,算是完成了它光荣的使命。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发现了吧?”看着地上孤零零躺着的纸片,猫烨问道。 贾医生露出了一副严肃的神色,“这是一个深奥而复杂的话题,即属于医学的范畴,又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当猫烨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拳头,贾医生及时止住了准备好的高谈阔论。 “咳~这么说吧,你给我的那两块长有鳞片的皮肤,和当初裂天山那只人形怪物身上的皮肤,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的地方。” “说重点,我没心情听你的裹脚布,臭不说,还长。” 一旁,苟小财暗中挑起了大拇哥。 猫仔就是猫仔,小母牛倒立,牛屁冲天。 贾医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感,也许在这些天的接触下来,他已经渐渐适应了对方恶劣的态度。 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他尽可能把话说得简短明了些。 “我做过一些实验,特别是在真理之镜的观察下......” “等等,真理之镜是啥玩意?”猫烨粗鲁的打断了话声。 贾医生觉得有些憋闷,不过还是耐心的解释着,“额,就是显微镜。” “显微镜又是啥玩意?” “可以起到放大画面的作用,观察一些肉眼难以看见的东西,探求其中的真理。” “切,还以为是啥稀奇玩意,原来就是个放大镜,听名字挺高大上,其实换汤不换药,剥了皮的洋芋,还是洋芋!” 猫烨往椅子上一靠,对自己的言论挺认可。 “你姥姥的放大镜!” 忍无可忍的贾医生蹭的跳了起来,离地三寸三。 身为一名从事医学的工作者,贾医生向来都抱着严谨科学的态度,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更不允许一个门外汉随意的品头论足,瞎说乱说。 猫烨也站了起来,抱着双手俯视着下方,不俯视不行,就老疙瘩的个头,他怕微微抬起点下巴就看不到对方。 “同样是起到放大画面的作用,难道我说错了吗?” 贾医生脸红脖粗,拍着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桌子吼叫着,“放大镜能放大多少画面,充其量就是老头手里的读报工具,真理之镜不一样,可以放大几十倍上百倍!” “老贾,你错了。” “哪错了?” “放大镜不仅可以作为读报的工具,还可以聚焦光线,充当点火的工具,真理之镜可以吗?” 贾医生呆愣的眨了眨眼睛,随后彻底爆发。 尼么,太不是人了,用医学工作者奉为神圣之物的真理之镜,充当点火的工具? “我的手术刀呢?” “我要解刨了你这个玷污医学的臭小子!” 看着满屋子找刀的老疙瘩,猫烨不以为意的点燃了纸烟,吸一口,小白龙进洞,吐一口,老白龙出海。 别说小小的手术刀,三十米大刀他也不惧。 猫烨无所谓,可苟小财却不能不理。 其实,他也乐得看哈哈戏,关键是真把贾医生惹急了,万一闹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贾医生,你消消气,猫仔就这德行,他的话当不得真。” 拦住贾医生,苟小财苦口婆心的又说又劝,忙得自己都出了一身热汗。 总算劝了下来,嘴碎的苟小财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本想着贾医生年岁大,耳朵应该不算灵光,谁知...... “如果拿显微镜点火,应该比放大镜好使吧?” “好你个狗老二,今儿个老子要庖丁解狗,凌迟处猫!” 苟小财...... “我去,老贾,你的耳朵怎么比狗耳朵还灵!” 第116章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呼,呼~ 夜半三更,老贾趴在椅子上,累成苍狗。 是真累,光是找手术刀就把他折腾的够呛,问题是,还没找到。 气人的是,自个儿累得吁吁牛喘,俩货倒好,一个吞云吐雾扮深沉,一个泡茶喝茶装潇洒。 尼么,烟和茶都是老子的好不! “老贾,闹够的话,可以说正事了。”看着屋外的夜色,猫烨觉得有些乏了。 贾医生起伏着胸膛,老子是在闹吗? 老子想杀人! 整理了一下衣服,贾医生重新落座,刚想点根烟,还是算了,等喘平缓了再说。 “不管是两块皮肤的主人,又或是当初的那只人形怪物,他们的本体都是人。” 平静后的贾医生认真的开始了分析。 “也就是说,他们是在以人类为蓝本的基础上,通过某些特殊的媒介,改变了自身的形态以及构造。” “力量,速度,骨骼的强度,皮肤的坚韧以及强大的恢复力,以及诡异的能力等等......”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种十分特殊的进化,超出了现阶段医学所能认知的范畴,如果这种进化继续演变下去,你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猫烨紧锁着眉头,重重的吐出了两个字,“荒神!” 以神之名冠之,听上去似乎有些滑稽可笑,然而,屋内的人谁都没笑,甚至感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凉意。 裂天山的人形怪物,三毛君子的惨死,变异的张老汉......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理解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荒神......” 贾医生喃喃低语着,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虚幻之物,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而且,这些年在经他手的解剖过的尸体,或多或少会发现一些无法理解的现象。 “我听老安介绍过你的情况,不过,你能再仔细的讲解一下吗?”对于未知的东西,贾医生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知欲。 “都这个点了.....” “没事,我这有极品云茶,能提神。” “猫仔,贾医生说的没错,极品云茶的确不错,一泡提神,两泡解乏,三泡四泡熬通宵,十泡下去满山跑......” 不知喝了几泡的苟小财,此刻精神饱满,神态亢奋,堪比雄赳赳的小狼狗。 “哟,小财,没看出来,是个识货的主,知道这是极品云茶。” “哈哈,那是,这些年我可没白混。” 猫烨听着两货自吹自擂,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势头,只是,刚才是谁要死要活的找刀杀狗来着? 而且他真不想说,过水十泡的茶还有茶味? 这可是功夫茶,不是隔夜茶。 “喝茶还是免了。” 猫烨摆了摆手,他可不想和自己过不去,大晚上的喝浓茶,睡觉不香吗? 接下来的时间,猫烨尽可能用简短的语言讲述了一遍。 贾医生听得很仔细,末了,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有意思,原来世上竟然有荒灵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如果......” 说到这,贾医生双眼一亮,脸色变得兴奋了起来,只是下一秒...... 哗! 嗷! 热腾腾的茶水浇在了头上,这个烫,这个疼,这个嚎。 贾医生一蹦子跳了起来,离地四寸四。 “臭小子,你干什么?”捂着脑袋,贾医生恼怒的喊道。 “老贾,给我牢牢记住下面的话,荒灵绝非是人类可以染指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它属于黑暗的禁区,更是人类的禁忌。” “可是......”贾医生不甘的攥紧了拳头, “没什么可是,别忘了裂天山的事,更别忘了张老汉的死。” 一句话,贾医生像泄气的皮球,精神顿时萎靡了下来。 “你,你说得对,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猫烨示意苟小财拿过一块毛巾来,递给了脑袋冒着热气的贾医生。 “猫家,作为护族,千百年来一直在对抗荒灵的入侵,时至今日,却只剩我一人......” 平淡的话声中,却隐藏着他人难懂的无奈和心酸。 “荒灵的强大是不假,但它带给人类的绝对不是憧憬的福祉,幸福的乐土,而是残忍的破坏,血腥的深渊。” “曾经那些试图利用或是妄加控制的人,到最后,无一例外都不得善终,即便能够成为传说中无与伦比的荒神,实则,不过是披着人皮的行尸走肉。” “难道就没有例外吗?”苟小财忍不住问道。 “例外?” “哈哈哈!” 猫烨笑了,笑得很狂妄,却又笑得很凄凉,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似乎充满了愤怒,也充满了悲哀。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认为还有例外吗?” 苟小财和贾医生同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 “没错,否则我也不会长着一头银发,更不会......” “算了,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该来的总会来,不提也罢。”猫烨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别介,正精彩,继续说叨说叨?”苟小财自觉的端来了茶具,热腾腾的茶水冲满了茶杯。 “我这有茶点,还有瓜子和花生......”打开柜子,贾医生抱出了一堆零食。 猫烨,呵! 真是小瞧了俩货的八卦精神。 “听故事多没意思,正好,晚饭吃得太饱,不如陪我练两趟?老贾,不介意的话,你也来。” 猫烨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了一阵清晰的脆响。 俩货对视一眼,之后干笑一声,苟小财仰脖喝下茶水,茶具从哪来回哪去,贾医生则默默地把怀里的零食又放了回去。 “老贾,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除了最开始的裂天山那一段,其他时间,猫烨觉得不如回家睡觉。 “有,精彩的还没开始呢,时间还早,我们慢慢谈。” “老贾,说起来......”猫烨看了看屋内的布置,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唯独少了点什么。 “你该不会没成婚吧?” “你怎么知道?”贾医生眨眨眼,有些弄不懂话里的意思。 果然如此! 猫烨嘴角一抽,怪不得会狗扯羊肠,搞了半天,老疙瘩是嫌夜晚的寂寞孤单冷,想找人陪他度过漫漫长夜。 典型的单身老狗,心思真够邪恶的。 “老贾,如果你觉得寂寞的话......” “寂寞你姥姥,我是真的有话要说。” 贾医生一蹦五寸五,不怪他敏感,而是这种话实在听得太多了。 就今儿个白天,离开殓房后,便有媒婆守在了诊室外,不是一位,起码三位,什么东城的花儿红,西城的老枝嫩,北城的姑子赛仙女,南城的徐娘有风情。 若非碍着人多拉不下脸,贾医生非一口白雾加雨点的滋。 去你的花儿老枝姑子徐娘,老贾何许人也? 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钱财如粪土,随手亮晶晶,会缺女人? 知道么,打从踏入医学的那一刻起,老子这辈子注定,生是医学的人,死是医学的鬼,医学就是我的爱,我和医学滚大床! “咳~不骗你。”怕猫烨不信,贾医生又格外加重语气说了声。 “那好,你说,我听。” “好......” 一刻的时间,贾医生张着嘴,愣是没憋出半个字来。 “几个意思?”猫烨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额,我要说什么来着?” 猫烨...... 第117章 三十银币 夜,愈渐愈浓,风,时起时落。 渐渐寂冷的街道上,猫烨压了压帽檐,穿过三两个东倒西歪的醉汉,让过风情万种的姑娘,步入了街角的黑暗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听完贾医生絮絮叨叨的讲述后,这种感觉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中,无法驱散。 裂天山的怪物,身体组织半腐半衰,人脸兽相,呈鳞片状的皮肤,灰褐色,暗无光泽,带着模糊的纹路,如死水一般...... 荒灵与身体无法保持微妙的平衡,这是荒卫的特征。 猫烨在意的不是这只怪物,而是那两块皮肤的主人,不,应该说是雾铠怪身后的小奴。 思维敏捷,性格狡猾,动作灵敏,力量可怕,同样长有细密的鳞片,但色泽鲜活,隐现火焰般的血络,如星火图腾,蓄势待发...... 荒灵与身体的初步融合,是荒将的特征。 从荒卫到荒将,别看只差了一个级别,两者之间的实力却如云泥之别,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荒卫只懂杀戮,凶残成性,而荒将不仅嗜杀,还能保持人类的智慧。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恐怖的实力,还具备完善的思考能力...... 怪不得从古至今,不乏有着贾医生这样的人,试图解开荒灵的奥秘,获取其中的力量。 也许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想着以造福人类为宗旨,殊不知,这才是荒灵最可怕的一面,不断抛出诱饵,让沉溺于此的人,一步步陷入深渊,当发现的时候已万劫不复。 在猫烨的认识中,三年孕卫,十年塑将,简单点说,荒灵落世,想要孕育出一位荒邪灵卫,起码需要三年的时间,至于荒将,没十年的岁月,几乎难以塑造成型。 这是一种天道规律,也是猫家恪守的严律,每隔十年,必定倾巢而出,为的就是扼杀还处于雏幼期的怪物,防范于未然。 然而现在...... 仅仅只过了二十年而已。 距离上一次猫家全力出击,刚刚好,也是二十年前! 更别说那位隐而不显的雾铠怪,区区一具分影邪傀,就足以令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还有红獒、屠娘、张老汉这些已经跨入荒卫级别的尸妖、尸傀,如雨后春笋,令人防不胜防。 猫烨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已经超出了以往的认知了,绝非什么单纯的进化。 事实,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停下了缓慢的脚步,猫烨摘下戴着的毡帽,迎着夜风轻轻晃了晃满头的银发,又深深吸了一口清新而又湿润的空气。 他喜欢这种感觉。 真实,随心,自在,洒脱。 可能的话,他想一直这样下去,安静的生活,最后找一处地方,将他的期待、怀念、不舍、愤怒和悲伤,将他的爱与恨、情与仇,所有所有的一切,包括与生俱来的邪恶,通通埋葬...... “臭猫,你给我站住!” 怒吼响起的同时,苟小财踏着怒焰一路猛冲过来。 猫烨戴起毡帽,刚泛起的心情,此刻兴致全无。 “你,完整的出来了?”面对苟小财的冲天怨气,猫烨略微有些诧异。 离开贾医生那会儿,苟小财异常亢奋,非拉着他吃夜宵、撸大串,可猫烨,实在是乏了。 所以,他对着贾医生说了一句。 “皇帝舌感兴趣吗?可品天下,人间百味无所遁形的皇帝舌,五银币成交!” 所以,猫烨得了五银币,苟小财却在贾医生的嚯嚯眼神下,瑟瑟发抖的留了下来...... 苟小财骚气的一吹脑门上的两片瓦,“就那老疙瘩,真以为能留得住二爷?” 说得挺霸气,就是声音有些生硬,像是舌头不太灵光似的。 “分钱!”大手一伸,苟小财张嘴要钱。 “我不多要,一人两块银币五银角。” 说得有理有据,公平合理。 “东西是我卖的,和你无关。” “可那是我的舌头。” “舌头不是还在嘛?” “你找茬?” “我就是在找茬,要不,柳河广场,咱,练练?” ...... 钱家宅院,亮着白炽灯的屋内,钱氏焦虑的绕着手指的绢帕,不安的看着角落里的那道身影。 “三十银币,谁都别想抢走我的三十银币!” 这句话,钱氏听了已经不下数十遍了,打从老钱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就像魔怔了似的,打开藏在屋角的钱柜,一边翻弄着柜里的银币,一边发出阴冷怨毒的声音。 “钱儿怎么还没把郎中请来?” 钱氏愈发的心悸起来,从刚才开始,老钱不只是发出诅咒般的声响,还会时不时用那双充血的眼珠来回寻视着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伺机寻找着可怜的猎物。 钱氏手足冰凉,她根本不敢直视老钱的目光,而是埋着脑袋,低低的看着手指上缠绕了不知多少遍的绢帕。 在她身旁的两位下人,则微微颤抖着身躯,怯懦的目光一个劲儿地朝着房门看去。 “娘,我把郎中请来了,父亲他怎么样了?” 急步走进来的是个腰坨粗壮的男子,在他身后,跟着的是位头发花白的郎中,斜挎着药箱,一步三颤悠,张嘴大喘气,看来,一路的疾行,没少累着这位郎中。 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年迈的郎中顾不上把气喘顺当,老巴巴的眼神透过带着花纹的眼镜,直直看向了角落里的老钱。 阴影下的老钱,勾着背蹲在地上,脚下散落着不少的银币,暴躁的情绪使得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钱儿,赶紧让郎中上去看看,老爷他......他有些不太正常。” 在钱氏的催促下,钱少爷直接示意,郎中扶了扶架着的眼镜,心里不怎么乐意。 “钱少爷,要不,你先让人把钱老爷扶到床上,我也好精确的把脉问诊。” 不愧是个老郎中,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没白给,打从进门那会儿他就瞧出来了,钱老爷的病不在身上,而是在精神方面。 对于这种症状的病人,行医的时候要格外留神,在没有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贸然问诊,稍有不慎,倒霉的是自己。 就前几天的事,有位年轻的同行给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病人问诊,当时就是没注意,被病人咬了。 嚯,听说伤口老吓人,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血忽淋拉的那叫一个惨,现在还在家里养伤。 关键是,病人的家属对此不理不睬,说什么行医不精,怪不得旁人。 呵,哑巴吃黄连了吧? 都没地说理去。 所以,这些教训必须引以为戒。 郎中的话说得挺委婉,但意思很坚决,钱少爷只好命人去扶老爷。 下人们心里也不乐意,但谁让他们是下人呢? 但下人们绝不是傻子,连着钱少爷身旁带着的人,屋内一共四名下人,四人相互对视一眼,很快便步调一致的走向了钱老爷。 人多好办事,四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健硕男子,别说犯了癔症的钱老爷,就是条牛,也能被按在地上当弱鸡。 为了不落人口实,四人满脸带笑,仗着身材高大的优势,故意遮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否则待会儿下手要是重了点,不说钱少爷,钱氏都能让人打断他们的腿。 “钱老爷,您担待点,我们......” 领头的下人未等把话说完,突然,蹲地的老钱猛的站立起来,肥胖的身躯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咔咔声。 下人们纷纷一愣,就在这时,钱老爷的脑袋以诡异的方式扭到了背后,狞笑的面容,怨毒的目光,咧着的嘴角流淌着拉丝的黏液。 “你们,也想来抢我的银币?” “抢我的三十银币!” ...... 第118章 花鸟市场 猫烨踩着四更天的点回到了老宅,打更声一慢三快,钟表计算,凌晨一点整。 随着时代的变迁,以打更来计算时间的这种办法已经渐渐落伍,现在很多人都喜欢用钟表来看时间,不仅简单便捷,还带着股绅士范儿。 然而这种老旧的习俗并没有被完全取代,也许在人们的心目中,依旧愿意保留着一丝对过去的追忆和怀念。 猫烨摸了摸那扇已经破成三块木板的大门,欣慰的一笑,真是好木头啊,百年岁月却依旧坚守门庭、阻拒风雨,如今职责已尽,该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他已经想好了,赶明儿就找人重做一扇大门,至于老旧的门板...... 先收着,等天冷的时候,拿出来当烧柴,烤火、取暖、烧水...... 用处实在太多了。 “站好最后一班岗,你就可以暂时退休了,将来,还能替猫家取暖添火,光荣啊!”将门板靠在门框上,猫烨进了院。 门板默默无语,晒着洒下的月光,欣赏着小主人潇洒地离去,心里大骂着“没良心......” 猫烨身子很乏累,但心情不错,只是这种情绪很快就沉入水底。 墙上、梁上、房上...... 破桌、破柜、破椅...... 别跟我说,那些爪印是某只可爱的小动物的善意杰作。 别跟我说,那些斑斑点点是某只迷路的小动物的记号。 可恶的小黑皮子! 差点忘了,还有一只皮痒的臭黄皮子! 院内屋内寻了一圈,没见俩货的踪迹,否则猫烨不介意做点有益健康的睡前小运动。 ...... 日照青瓦,猫烨还不想起床,如果不是小祖宗一直在反复着“咕噜叽“,相信他能从太阳老爹的笑脸,睡到月亮婆婆的冷脸。 揉了揉一头杂乱的银发,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猫烨起身,打算收拾一下床板。 好破烂的床板,几乎没块完整的板子,上面有抓痕还有毛,黑的,黄的。 索性,几大脚上去,咔嚓咔嚓成烧柴。 床板不孤单,它的兄长叫门板,兄弟俩,有难同当。 还有姐妹,破桌、烂凳、窟窿柜。 出门前,猫烨算了又算,今天买的东西可不少,门板、床板、衣柜、桌子...... 木头的还是算了,最好买铁的,结实耐造 不知道十五个银币大兄弟,能不能撑得住? 还不能都用光...... 猫烨摩挲着下巴,这么算来,买新的确实有些困难,不如买二手货。 街口的花鸟市场,那可是楚城数一数二的古玩市场,又是最大的杂货市场,一手货,二手货,三四五六七手货,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从可爱的小动物到年代久远的古玩文玩,身上穿的,手里玩的,家居百货,首饰字画,应有尽有,要啥有啥。 来这里淘宝的主,远比菜市场买菜的大妈多,从开市到闭市,那叫一个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无他,赚钱呗! 只要眼光准,大浪淘沙,保不准天降鸿福,一夜暴富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这种几率小的可怜,但架不住淘客的热情,从某方面讲,跟上了瘾的赌徒没什么区别,贪婪、疯狂,前赴后继在其中乐此不疲,甚至于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也不离不弃。 真实的写照。 猫烨不是淘客,也不是赌徒,但他深谙其道,曾经,他的爷爷猫天祖便是一名地道的赌徒,惨痛的教训,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出院门,转街口,暗河溪水,沐阳暖暖,柳绦斜摇,清风拂面。 “号外,号外!” “水火无情,人间有爱!” “一德先生慷慨解囊,各界人士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共创楚城大家园!” 猫烨...... 苟小财这家伙,真被他猜中了。 人不可貌相呐! 沿着青石路前行,很快,一处巨大的石牌坊出现在了眼前,坊下一对绣球石狮子,高大威猛,神态傲然,据东西之位,守南北之门。 抬头仰望,石牌上刻有“花鸟市场”四个大字,字迹线条分明、苍劲雄厚。 “好狗不挡道,让开!” 没等猫烨欣赏几眼,身后有人出言不逊,直接用手把他拨拉到了一旁。 “喂,长眼了吗?” 挑货那位不干了,扁担往前一顶,打算顶开他。 猫烨侧身让开,脚跟刚一落地,一声尖锐的婆娘叫,直刺双耳。 转头一看,好喜庆的衣裙,上红下绿,桃花艳艳,粉白腮红,胖脸圆圆,挺富态的一位妇人,正抱着七寸大足玩单脚跳。 跳的有些邪气,不是上下跳,而是前后左右跳,幅度不小,横跳一步三尺三,后跳一步,也是三尺三。 石牌坊这处本就人多,这一跳不要紧,如八级地震,所到之处稀里哗啦倒了一大片。 也怪妇人的身坨胖了些,总共蹦跶了四下,就把近身丈许距离内的人都划拉在地,唯独她没摔,抱腿独立,那叫一个鹤立鸡群。 等大伙问爹叫娘的这通吼,妇人也有些傻眼了,当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的时候,再寻觅那位踩脚之人...... 你丫的小嫩枝,千万别落在老娘的手里,否则,让你尝尝撇枝的滋味! 猫烨拉低帽檐,施展小巧挪移的功夫,快速窜梭在拥挤人群中。 刚才的事,让他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学艺不精呐! 明明有着挪让的空间,可硬是踩了妇人的大足。 好在爷爷已归位,否则非罚他抱大缸蹲马步,裆下一根朝天香,还有五根做候补,没三个时辰下不来。 离着远了,猫烨缓下了脚步,顺着人群慢慢欣赏着周边的铺子。 金匾、红匾、黑匾...... 当铺、茶铺、杂铺...... 一品轩、百年阁、秋水楼...... 五花八门的店铺沿街并排,热情的店员招呼着往来的客人,进门便是客,微笑服务,态度一流。 买货的是爹,茶水点心的伺候。 不买的是儿,冷脸看不? 只看不买的,滚! 与店铺平分秋色的当属街边小贩,三尺一摊,包布铺开,零碎摆上,之后放开嗓子就是吼,能吼多大喉多大,不怕被人嫌。 摆摊的好处在于,成本低,人员少,灵活便捷,每笔买卖赚到的几乎都是纯利,对比起商铺里的毛利,实在是划算的多。 特别是那些古玩字画类的摊位,一面卖,一面收,进货出货都在一起,买卖全靠一张嘴,吹、蒙、坑、骗,不怕抬滑竿,反正,一月不开张,开张吃三月。 趁着热闹劲,猫烨偶尔驻足,遇到新奇的物件,他也会把玩一番,问问价格。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巴掌大的金蝉手玩,三百大银币! 不是金的,是铜的,美其名曰大炎王朝某某王爷的手中物。 两指来长的毛笔,一百八! 白虎毫? 真的假的! 又是大炎王朝某某皇族的纸上宝。 玉扳指,三百二! 某某佛爷的指间宝...... 这些价格,简直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猫烨算是明白了,想要一本万利,就必须加个高大上的油头,皇室、王族、贵族,能加的都加。 还要有年份和底蕴,最好再弄点什么神秘的故事,感人的事迹,惊人的真相,这么一来...... 呵呵,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 要不,咱把猫家的老手艺也改头换貌一番? 猫烨摩挲着下巴,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不错,不,完全是大有可为! 不过,这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今儿个的正事不能忘。 顺着人群继续走,猫烨特别留意着卖家具的铺面。 卖新家具的铺面他没进,卖古董家具的店铺,他更没进。 无他,问了价格后,他有种想抽人的冲动。 知道么,他所有的家当,就兜兜里揣着的十五银币,而那些所谓的家具,只是略微沾染了一些古韵的气息,价格就能飞天。 其他不说,一把凳子就要二十银币,还不让还价。 岂有此理! 好在街尾就是卖二手货的地方,穷人的好市场,里面的东西经济又实惠。 猫烨点点头,他认为今天会不虚此行,一定会有所收获。 第119章 全方位铁货 不虚此行啊! 看着身后的大板车,车旁擦着热汗的车夫,猫烨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旧货市场,果然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圣地,既经济又实惠,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掉瓷的碗盆,老旧的皮靴,古老的木箱,还有年代气息浓郁的夜壶...... 耳瓢? 这玩意挺实用,一月挖一次耳屎,轻松又健康。 痒痒挠? 又叫不求人,能轻松的驱走隐藏在背脊深处的邪恶小痒痒。 一问价格,不过分分钱而已,对比猫烨身上的十五大银币,毛毛雨。 这一次的采购,猫烨感到十分满意,特别是当他看见那个粗壮的大树桩,眼睛都亮堂了起来。 圆形的桩面平滑光整,三人才能合抱过来,上面简单的刷了一道清光漆,看上去简单粗狂,透着股子原始的野性。 有比这更完美的饭桌吗? 简直就像是替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不仅有树桩,还有几个树墩,矮矮胖胖,当做凳子,完美中的完美。 当机立断,猫烨大笔一挥,买! 有了好的开头,后面的采购简直不要太顺利。 铁箱,买! 铁衣柜,买! 铁床,买! 猫烨走马观花,所到之处,只要是有用的铁家具,就一个动作,买买买! 卖旧货的那些货主眼睛都看直了。 这是来买旧货吗? 收废铜烂铁来了吧! 男性货主的话中闲言碎碎,女性货主的目光中却泛着点点异彩。 好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就这些实沉货,买回去后,没把子力气真使不动。 年轻真好,有精力,有力气,有劲头! 回头看看自家男人...... 幽幽哀叹一声,当初怎么找了这么个蔫货。 一顿剁手的节奏后,猫烨不买了。 当初十五银币大兄弟,现在,就三个半,瑟瑟发抖的躺在兜兜里。 艰苦朴素的传统不能丢啊! 雇了辆大板车,猫烨提着两打瓦片打道回府,好在猫家老宅离着不远,雇人雇车,便宜! 只是苦了板车和拉货的师傅。 树桩,树墩,铁家具...... 能装的可劲儿装,装不下,落着叠着挤着的装,看把板车压的,嘎吱吱吼破天。 车夫擦把汗,早知拉货这么苦,不如工地去搬砖,起码工钱还算公道。 知道么,老子搬一天的砖,那可是五个分分钱! 等等,一趟三大子,一天五大子,好像...... 额,还是拉车划算。 来到院门,猫烨抬脚来了个三连踢,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哀鸣中,独守多年的门板终于返璞归真,变成了烧柴。 “猫仔,干啥呢?拿自家门板练大飞?” 不知从哪窜出来的苟小财,一面惊异的瞪大眼珠,一面吹着脑门上的俩片骚瓦。 “苟二!” 猫烨笑了,笑得很亲切。 好人呐,知道自己缺人手,上赶着的就来了,堪比及时雨。 “你来的太好了,帮我卸货。” 苟小财往板车上瞅去,嘴角顿时撇成瓢。 好家伙,铁箱、铁床、铁衣柜...... 那是? 我去,比磨盘还大的树桩,比水桶还粗的树墩! 就这些玩意,人卸货还是货卸人?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了,偌大的楚城去哪不是去,为毛非找猫崽子呢? 一定是脑子抽风了。 “猫仔,你不是雇了车夫嘛?” 无需猫烨开口,车夫扶着腰杆站直身体,糙手一挥,“我只负责拉车,不负责卸货,这是原则问题。” 去你的原则! 明明就是怕累着,现在的人呐,偷奸耍滑一等一。 不信? 给几个大子,你这龟儿子,一准比野牛耕地还勤快。 当即,苟小财迈着老爷步,一步三晃悠的来到了车夫面前。 “三个大子,搬不?” 车夫真不想说,搬你姥姥! 板车上的这些玩意,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自己瓷实。 三个大子就想叫我搬? 不够买药酒的钱。 “不搬。”车夫把头摇了个顺风。 这话有些打脸,苟小财本能的摸了摸左脸。 “四个大子,搬不?” 车夫依旧风轻云淡,“不搬。” 苟小财下意识摸了摸右脸。 有钱不赚,现在的车夫都这么有性格吗? 二爷信了你的邪! “五个大子!” “不搬。” “六个!” ...... 跟钱无关,而是面子问题。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苟小财不信自己的小钱钱砸不开车夫的小念念。 眼看价钱加到了一个银角子,猫烨忽然开口说道:“钱给我,我搬。” 车夫...... 可恶的小男银,老子当车夫容易吗? 眼看能赚笔小钱,你特么搅哪门子的浑水! 苟小财...... 觉得自己老无聊,看来今儿个出门,把脑子忘家里了。 “九个大子,我搬!” 车夫退让一步,主要是不想把生意拱手白让出去,否则吃啥喝啥? 猫烨微微一笑,“四个大子,我自己搬。” 好狠毒的一句话,车夫倒退三步,有种吐血的感觉。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车夫牙一咬脚一跺,三根手指横空而出,“三个大子!” “很好,现在就搬。” “先把柜的箱的床的搬进屋。” “苟二,你也别闲着,帮师傅一把,看把人家累的,汗珠子嗒嗒的。” “加油!”猫烨攥着拳头给了个鼓励的动作。 加你祖十八的隔代老馊油! 苟小财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车夫汗如雨下,从开搬的那一刻开始,千万种问候止不住的在内心奔腾。 “轻点,损坏照赔!” 尼么的损坏,车夫真不想说,喂,是铁的,不是纸糊的,是老桩,不是嫩枝,哪那么容易坏? “师傅,听你喘的厉害,腰身乏力,带病?” 好个毒舌男,老子没病,是累的,累的! “苟二,别偷懒,你看人家师傅,火烧脸的红,照样搬着饭桌一步一动,那叫专业精神,你呢?挪坑呢!” 苟小财鼻孔喷气,出二爷的钱,卖二爷的力,还要受你这猫崽子的埋汰。 握了个草! 二爷搬不动,就挪了,咋滴? ...... 清凉的井水赛甘泉。 苟小财和车夫,一人抱铁桶,一人拿铁瓢,喝了个水饱,浇了个头凉,这才稍微缓过了心头的燥热,面颊的潮热,浑身的湿热。 真不容易呐! 车夫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胳膊,寻思着家里的那半瓶药酒,究竟是找村头的大寡妇来揉揉,还是找村尾的小寡妇来捏捏? 大寡妇有风情,小寡妇手艺好。 不好选呐! 要不,一起? 反正今天哥挣了六个大子,奢侈一把不算什么。 六个大子...... 可恶的小男银,若非你,老子一趟能挣一角三! 收了钱,车夫拉着板车风风火火一路而去,趁着太阳老爹的笑脸还灿烂,争取多拉两趟。 给了钱,苟小财一脸闷闷不乐。 看着屋里全方位的铁货,他有种想啃铁的冲动,还想啃桩,练练老牙。 这时候,猫烨拍着手上的灰尘,满脸春风的走了进来。 家中待有新气象,一代新货换旧货。 看看,多么敦实厚重的新门,拍在上面又沉又闷,好门! 瞅瞅,多么干净敞亮的瓦片,挡风遮雨,避暑御寒,好瓦! 铁箱,铁衣柜,铁床...... 老桩圆桌,六墩矮凳...... 好,真是好,通通好! “苟二,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购置家具,还特意过来帮忙?” “我......” 苟小财拉长驴脸,我特么知道个屁! “猫仔,告诉你件事,今儿个二爷可谓是露足了脸面,哈哈!” 三衰难敌一喜,苟小财的脸色鲜活了起来。 露脸? 猫烨听得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吧?一大早我就被请去参加慈善活动,还戴了大红花,当众又发表了一场慷慨激昂的救火赈灾的演讲,台下老多人啪啪的鼓掌。” “就因为我的真情演讲,很多慈善人士解囊相助,捐了不少钱,用来重建被烧毁的屋舍,还灾民一个新家......” “我这光荣事迹,明儿个一准上头条!” 末尾,苟小财耸着双眉加了那么一句。 “哦!” 猫烨点点头,“原来是露了狗脸,怪不得尾巴翘上天。” 话中带刺,但苟小财一点儿也不在乎。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心里不平衡的人都这样。 何况,今儿个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显摆,就是为了炫耀,就是为了翘尾巴,谁让对方老是压他一头来着? 除此之外...... “猫仔,我看你这老宅位置虽不错,但实在是旧了点,破了点,也寒碜了点。”苟小财打量着猫家老宅,话里没句中听点的。 猫烨保持着微笑,“苟二,信不,不用等明天的头条,我现在就能让你登报。” 发冷的笑容让苟小财脊梁骨一阵发寒,他连忙解释道:“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想不想让老宅改头换貌,重获新生?” 猫烨微微皱眉,“啥意思?说明白点。” 苟小财凑近脸庞,很是神秘的说道:“你想,那些土了吧唧的贫民为何会得到捐助?还不是因为一场意外的灾祸,如果你把老宅烧了,之后再加点油头,我保证,凭我这条三寸皇帝舌,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早上的慈善活动让苟小财露了脸,也动了心,那可是亮锃锃的大银币,一摞一摞又一摞,闻者起意,见者迷眼。 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猫家老宅上。 猫烨明白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货为了钱,绝对可以做到无底线无节操。 “苟二,天上掉钱了。” “哪,哪呢?”苟小财站起身来,手搭凉棚仰脖朝天。 天上掉钱的没有,大脚踢臀的管够。 连环踢,苟小财印着三个泥脚印飞了出去。 “猫仔,几个意思?” “呵,树可老,叶可落,但根不能腐,想动猫家老宅,大脚片的伺候!” 第120章 回忆满满的杂锅菜 一指光寸,一刻韶华。 日薄西山,余晖已淡。 “猫仔,说好了,今晚的夜宵,我请!”苟小财拍着胸膛信誓旦旦。 为了请夜宵,苟小财印着三个泥脚印,一直从下午忙活到了傍晚,扫地、拖地、擦灰,绝对兢兢业业、毫无怨言。 “不过,晚饭你请。” 这句必须讲,熬了半天的人油,怎么的也该得点补偿。 猫烨闲庭信步,欣赏着全新的家具,心情不要太好。 “先把院里的黄金清理干净再说。” 黄金,大黄的杰作,隐藏在院落中、杂草下、土墙根,即可充当滋润土壤的肥料,也能变成害人的地雷。 就刚才的工夫,苟小财先后中雷,草皮几乎都被他用鞋底刮下一层去。 院落不小,狗便不少,直忙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苟小财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背,看着满院的杂草地不由得一阵感慨,真不容易呐! 他只是在清理狗便吗? 错,不仅有狗便、还有鸟粪、鸡屎和鸭粪,更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便便。 白的,黄的,灰的,黑的...... 条状、块状、坨状...... 干的,稀的,大的,小的...... 堪称色彩缤纷,五花八门,简直就是小动物们的天然排泄场。 草满陋院老树歪,千珍百宝若斑斓。 都道冬藏秋丰收,不知春寒夏雨苦。 “吃饭!” 多么美妙的声音,所有的劳累,所有的辛苦,在这短短的两个字中烟消云散。 只是,当苟小财巴巴着瞅向老树桩桌面上的那口铁锅,瞬间神色凝固。 铁锅里翻滚着汩汩的浓汁,里面的颜色不可谓不丰富,黑的,白的,绿的,红的...... 很像刚才清理的斑斓珍宝。 提鼻闻闻味儿,一股子怪味,当即,苟小财捏着鼻子皱起了眉。 “猫仔,你煮的是啥玩意?” “杂锅菜。”猫烨随意的答道,边说,边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自己动手,不要浪费。” 浪费你爸爸! 苟小财有怒窜头,这是煮杂菜吗? 煮猪食差不多! 管你菜根、烂叶、糊糊、糙梗,统统熬煮一锅,越浓越好,猪吃起来才过瘾。 二爷是人不是猪,好么! 苟小财也是有脾气的人,本能反应下,脚面抬了起来。 猫烨把碗一放,冷恻恻的说道:“你要是敢掀桌,即便洒滴汤汁在地上,信不?让你当舔狗!” 苟小财嘴角一抽,悻悻收回了抬起的脚丫巴。 恶人还需恶人磨,此刻他觉得,这句话的道理杠杠的。 “吃!” “诶,这就吃。” 苟小财乖乖给自己盛了一碗浓汁杂烩饭,勉为其难张嘴吃了一小口。 饭菜到口,苟小财默默流下了泪水。 难吃是一定的,另外就是,他想起了曾经那段烈火熔炉般的战场生活,除了内瓤不一样,味道真的是一样一样的。 可当时,尽管行军餐是如此的难吃,军中的男儿们却一个个绿着眼珠,嗷嗷着撸袖就抢,愣是把稀汤寡水的行军餐吃了个底朝天。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伙房的炊烟已经升起了。 端起我心爱的土大碗,唱起我心爱的歌儿谣。 饿啊饿啊饿,撸着袖子往里冲。 饿啊饿啊饿,吃了一碗再一碗。 ...... 心中回荡着熟悉的歌谣,苟小财就着眼泪,稀里哗啦干完了一碗,不等把碗放下,好大一瓢浓汁杂烩饭舀在了碗里。 “一顿杂锅菜而已,看把你感动的,来,多吃点。” 猫烨客气的说道,暗中却有些纳闷,对方刚才挺抵触,为何转眼就改变了态度,难道是自己的厨艺渐长了? 不对,猫烨摇了摇头。 实话实说,杂锅菜的味道,真有点难以下咽。 莫非...... 猫烨眼珠一亮。 这货就好这口? 苟小财没说话,埋头把第二碗吃了个干净。 猫烨安静的看着,再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果然是个奇葩! 既然如此...... “忙了一下午,再吃点。” 又一瓢稳稳的落入了大碗。 “我,我吃饱了。” “别跟我客气,接着吃。” 无奈,苟小财埋头苦干,不等碗里的杂烩划拉进肚,又一瓢舀进了碗中。 “多劳多得,这是你应得的。” ...... “怎么不吃了?你不是挺喜欢我做的杂锅菜吗?”看着苟小财端着大碗发呆,猫烨好奇的问道。 苟小财脸色发青,喜欢你大爷的杂锅菜,若非这难吃的味道勾起了二爷的回忆,别说吃,闻都不会闻一口。 可能的话,他真想一碗杂烩甩在猫烨的脸上,可,他不敢,于是...... “苟二,咋一个人蹲墙角根了,吃个饭还害羞?”对于苟小财古怪的动作,猫烨深感不解。 苟小财双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把饭来吃,早吃干净早解脱,否则再这么下去,他的皇帝舌非变乞丐舌不可。 想法不错,但架不住猫烨神出鬼没般的手法。 看着碗里再次被盛得满满的,黑的、白的、绿的、红的......浓稠似浆,苟小财咬着老牙抬起了头。 “猫仔,几个意思?前后你就吃了一碗,我这是第几碗了?” “能吃是福,真羡慕你的胃口。” 羡慕你姥姥! 真把二爷的肚皮囊当泔水桶啦? 这回苟小财学聪明了,既不蹲墙角根,也没藏杂草堆,而是爬上了那棵歪脖老树,往老叉上一靠,这叫离地六尺六,二爷得逍遥,哼,你奈我何? 然而,当一道浓汁杂烩带着优美的弧形,不偏不倚的落入碗中,苟小财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对方的本事...... ...... 看着空空如也的锅底,猫烨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那些快变质的食物都扫荡干净了。 说起这件事,也怪猫烨欠缺经验,本以为自己的生活经验还算过得去,谁知却被生活狠狠地抽了个大嘴巴。 用黑铁柜储存食物,根本无法延长食物的保质期! 除了腌制的食物勉强还能坚挺个三两日,其他诸如菜类、肉类之流的新鲜食物,该烂烂,该腐腐,一点儿情面也不讲。 所以,趁着还能下嘴,挑挑拣拣之后,囫囵煮了个满,冠以“杂锅菜”之名。 在他想来,辅以佐料,下以重口,应该不难吃,岂料...... 是真难吃。 故而,他就吃了一碗便到了极限,亏得苟小财胃口刁钻,偏好这口,才没有浪费。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奇葩啊!” 猫烨发出了一阵感概,转身回灶房刷锅洗碗,等收拾干净后,苟小财依旧蹲在茅房里不肯出来。 猫烨有些不耐烦了,“我说,有完没完,多大的条,至于吗?” 茅房内,苟小财攥紧双拳,额头上青筋暴起。 突的,一声惊天巨响,茅房三震,紧随其后,苟小财浑身虚脱,脑门上的汗,滴滴答答不停歇。 从刚才算起,这已经是第四响了。 四响的间隔,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巨响过后,身体会感到疲乏,但也会感到一阵轻松,然而,这只是表面的假象。 不提裤腰带还好,一提,肚里翻江倒海,绞着疼,不憋出下一响决不罢休。 猫烨掩鼻后退,“吃完就拉,鸡肠子一个,肚里存不了货。” 苟小财...... 尼么,怪谁? “喂,你快点,待会儿还有要事要办。” 苟小财憋气鼓劲,二爷今儿个就蹲茅房了,咋滴? “对了,还有夜宵,这可是你说的,别忘了。” 苟小财...... 夜宵是吧? 二爷的肚子里还有半锅杂锅菜,吃不? 第121章 黑君殿 “你说的办正事,就是来这里?” 看着熟悉的大门,高耸的院墙,还有大门外的那条路,苟小财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就前儿个,单挑失败,被众贼按在地上摩擦...... “对,就这。”猫烨笃定的点了点头。 “大晚上的,你找老妖婆有啥事?” “正事,也有可能是好事。” 苟小财真不想说,二爷信了你的鬼! 说话的工夫,二人来到了门下,不等敲响门环,两扇大门左右分开,呼啦啦冲出一帮子人来。 为首那人,浓眉豆眼国字脸,身材魁梧,四肢发达,正是黒君帮二当家。 身旁四人,千层布鞋,大裆黑裤,疾步如风,吹动着身上的坎肩小短衫。 认识,穿短衫的黑君四铁棍! 五人身后,分别是黒君帮的大小喽啰,手上拎着的零碎绝不含糊,长的短的,尖的利的,一个个眼神不善,面带杀气。 “你妹的,什么事?” 二当家开口便是这味,猫烨和苟小财习以为常,只是,如此排场,似乎有种如临大敌的味道。 “我找老......额,大当家有点事。” 猫烨口下留德,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点礼数应该有。 二当家大手一挥,“事你妹,不见!”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更不用说黑老二这个黑心眼子,故意刁难,显然是为了上次的事耿耿于怀。 猫烨保持着微笑,“不见也行,那就劳烦各位明儿个来趟安保局,我请各位喝茶吃饭。” 喝茶吃饭? 在场众贼眨巴着大眼,听了个满头雾水。 “呵呵,菊花茶,杂锅菜。”猫烨坦然而道。 咳~ 苟小财呛了一口。 杂锅菜外加菊花茶,猫小子,你是想让黒君帮的人各个开菊花吗? 真狠。 不由间,他夹了夹双腿,略微一股热辣的感觉。 嗖~ 就在猫烨打算返回的时候,轻细的破空声从门内疾驰而来。 “铁豆?你妹的,是哪个瞎了眼的......” 二当家摸着发疼的后脑勺刚想骂咧一句,转而神色忽变,亮嗓又是一声吼。 “你妹的,站住,我们大当家有请!” 啥情况? 看着黒君帮众让开了一条通往门内的道路,苟小财狐疑不已。 猫烨没多说什么,对着二当家微微颔首,抬脚走了进去。 不愧是贼帮老巢,院连院,墙挨墙,回廊小径弯弯绕,小楼暗房猫猫巷,没人带路的话,十有八九找不着北。 苟小财是二进宫,随便转两个弯,还是绕了个昏头涨脑,猫烨自不必说。 边走边看,猫烨暗自点头,都说黒君帮是乌合之众,宵小之徒,实则不然。 从屋舍院落的布局来看,看似杂乱,却错落有致,更不用说其中隐藏的暗卡密哨。 “黑老二,这些建筑是谁设计的?”猫烨好奇的问道。 “开山鼻祖,黑君祖师爷。” 这回二当家没用口头禅,毕竟辈分摆在那,随口胡诌的话,欺师灭祖不至于,但也免不了以下犯上,落个一刀俩洞的惩罚。 “敢问黒君祖师爷的名讳?” “黑君老祖!” “真名?” 面对喋喋不休的提问,二当家不耐烦了起来,口头禅张嘴就来,“关你妹事。” 猫烨茅塞顿开,“我还以为姓阎呢,原来姓关,叫你妹事,好奇怪的姓名。” “你妹的,猫小子,你找茬?”冒犯到了祖师爷的头上,二当家不怒才怪。 别说是二当家,身旁黒君四铁棍也是怒目相向,把咧嘴直乐的苟小财,生生压下了肚皮里的把笑意。 嗖~ 又一颗铁豆破空而至,二当家一个踉跄,险些趴地。 “猫小子,前面就是黒君殿,大当家便在殿上,请!” 二当家不仅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连之后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跟阵小风似的,飕飕掠地。 猫烨摩挲着下巴,好个摆谱的老妖婆,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套套,不过话说回来,这手打铁豆的功夫,是真俊。 过了门洞,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处宽敞的大院,摆设着不少练功的器具,木桩、沙袋、石锁、铁环,兵器架...... 院墙边上还有一排晾衣架,长长的竹竿上晾晒着长衫、短褂、大裆裤,长袜、腰带、裹脚布...... 哟,还有肚兜,红色的! 苟小财似乎显得特别兴奋,盯着肚兜不知琢磨着什么,直到猫烨小声嘀咕一句,“老妖婆......” 苟小财打个寒颤,脸色瞬间发青发绿...... 青阶墨麟分赃厅,六柱盘云擎天顶。 白虎坐塌金交椅,裹红穿绿是阎婆。 “咔嚓,呸!” 一口吐掉豆皮,阎婆饶有兴致的看向了踏进了黒君殿的猫烨。 “无事不登三宝殿,猫小子,来我宝殿有何贵干?” 猫烨来到近前,即未行礼,也没有回话,而是东张西望瞅了个欢。 ”你妹的,没听见大当家问你话吗?”身为二当家,该有的气势不能少。 “招子放亮点,此乃黒君圣殿,岂容腌臜泼才无礼!”身为护法,黒君四铁棍当仁不让的和声训斥。 猫烨掏了掏耳朵,小指轻弹,顺势还吹了吹。 阎婆妖眉微挑,臭屁小子,想挑事? 苟小财有样学样,食指挖了挖鼻孔,一弹,鼻屎落地。 阎婆嘴角一抽,猫傲狗狂,俩货还真是绝配,一个比一个拽,简直是目中无人。 “阎婆。” 终于,猫烨把目光投向了端坐在殿上的阎婆,“你这明明有电灯,为何不亮灯,非要烧个大火盆子呢?” “交不起电费?” “木柴,火油便宜?” “忘了,你们是黒君帮,偷柴偷油易,偷电难。” ...... 殿上一干人等瞠目结舌,唯有阎婆老牙发响。 臭小子,字字诛心,无一不是戳在了老娘的痛点上。 都说创业易守业难,如今黒君帮老老小小几百口子人等着吃饭,行事却一天不如一天......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不待众贼发飙,阎婆干柴小腿一撩,交叉后换了个坐势,众贼压下怒火,苟小财胃筋一抽,好悬没吐了。 这事怪他,看哪不好,偏赶着看见了老妖婆在撩腿,瞅了个实在,一眼污。 猫烨奇怪的看着他,这货咋回事?难道之前没拉够,现在变着花样的玩? 苟小财忍着恶心回瞪一眼,不是二爷不中用,而是妖婆太骚气。 不信,你试试? “猫小子,莫逞口舌之快,再要胡言乱语,瞅见没?殿外的武场宽的很,我可以让黒君帮上下所有人陪你练练手。” 换以往,阎婆绝对没有这么好的脾性,现在不同,人家是官自己是贼,即便是芝麻绿豆小的官,她也不敢惹,更别说,苟小财身后的安定,大腿不是一般的粗。 黒君贼众没那么多心思,当头的一句话,下面的自然附和,暗自擦拳磨掌着,以眼挑衅。 不是狂吗? 单挑还是群殴,随便! 苟小财见势不妙,暗中拉了拉猫烨,“猫小子,有事说事,别耽误了时间,莫忘了夜宵,夜宵,夜宵!”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猫烨没啥反应,阎婆却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难怪像吃了火药似的,见谁怼谁,原来是没吃晚饭...... 第122章 引狼入室 等着一头鲜嫩的小乳猪架在了燃烧着的火盆上,这一下,不仅猫烨看了个稀里,苟小财也瞅了个糊涂。 “咯咯,登门是客,既然来了,不如吃顿便饭如何?” 阎婆笑意盎然、内心无奈,二当家偷偷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四铁棍很自觉的松了松裤腰带。 猫烨摸了摸肚皮,说实话,晚上的那顿杂锅菜他真没吃饱,不像苟小财,吃了个丧心病狂,尽管后面一顿稀,但多少能垫底。 “既然如此,呵呵,恭敬不如从命。” 猫烨跨步来到火盆旁,有滋有味的看着翻动中的小乳猪,不多时,油脂发出了滋滋的声响,闻着香,瞅着猪,猫烨食指大动。 对比起猫烨的文静,苟小财却尤显骚动。 “喂,会烤猪吗?翻动要匀速,匀速懂吗?就是不能慢一阵快一阵!” “我说,皮烤焦了,你小子能上点心吗?” “靠,谁让你这时候撒佐料的?” “滚你丫的,饭桶一个,换二爷来!” 几句话的工夫,烤猪的白胡老汉被挤搡到了一边,老汉这个气,先不说自个儿这把年纪被对方唤成了小子,就拿入行三十多年的厨艺来说,居然被贬了个一无是处。 士可忍,孰不可忍! 白胡老汉一手拿着辣椒粉,一手拿着花椒面,三角眼抽了又抽。 “狗爷,老汉多年来练得一手狂沙洒泪的绝艺,想看吗?” “什么狗爷,叫二爷!” 白胡老汉一愣,靠,这货居然不上道。 “老汉可以免费表演!” “没那心思,不看!” ...... “香,真香!” 试吃的时候,白胡老汉满脸陶醉,末了不忘嘬一嘬指尖上的油腻。 苟小财双手抱胸,“别夸我,夸了二爷也不会骄傲,更不会收你小子为徒,绝了这个念想吧。” 白胡老汉...... 下意识多摸了瓶胡椒面在手上。 “二爷,老汉还有一压箱绝技,叫彩沙泪鸣,可好看了,想看吗?” 苟小财习惯的吹了吹脑门上的两片瓦,口吐一字,“滚!” 什么狂沙洒泪,彩沙泪鸣,哼,老狗学不会新招,知道么?这些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手段。 要不是看在场合不对,苟小财不愿计较,否则...... 不计较个屁,就屁大点工夫,猫烨大力掰猪腿,阎婆老爪撕猪蹄,二当家抱着猪头嚎,四铁棍...... 吃了个不亦乐乎! 我去,一群狼啊! 等苟小财动手的时候,不多,就抢了一根猪尾巴,后半截还落在了白胡老汉的嘴里...... 一头小乳猪显然不够吃,没看见殿内大小贼人正眼冒绿芒、吞吐运气吗? 阎婆枯爪一挥,豪气干云,“去,把另外三只猪仔烤了!” 殿内欢呼声起,转眼,三只小猪嗷嗷着下了火盆,然,不够分,无他,贼多肉少。 “剩下的那头大肥也烤了。” 欢喜声再起,但,有肉无酒,略显不美,阎婆嘴角一抽,命四铁棍去酒窖搬酒,不多时,酒坛叠着酒碗,酒香混着肉香,众贼吃肉喝酒,划拳敲碟,快活赛神仙。 阎婆...... 猪,四小一大,偷来的,酒,陈酿六坛,也是偷来的。 尽管都是偷的,但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 勤俭节约是美德,奢侈浪费要不得,家大业小,难呐! 不对! 阎婆老眼眯缝了起来。 明明是猫小子前来有事相商,怎么无端端就成了烧烤酒宴呢? 朝着正蹲地啃猪头的二当家背后蹭了蹭老爪,阎婆面色微沉,“猫小子,此来究竟何事?” “催工不催食,等我吃完了再说。” 好气人的一句话,阎婆差点当场发飙。 猫烨也不痛快,刚吃喝到兴头正浓的时候,哪有说停就停的道理? 人丑多作怪,名言! “差不多得了。”阎婆耐着性子念叨一句。 猫烨白眼一翻,谁理你。 佛有三分火,阎婆七分爆,当即一声河东狮吼澎湃而出,“停下,都停下!” 也怪一时心火大,吼声中掺杂了些许的功力,等余声散尽,再看黒君殿,众贼人横七竖八躺倒一片。 有瞪眼吐沫的,有腿脚抽搐的,有相拥而趴的...... 白胡老汉形象最美,左手大酒碗,右手小猪叉,口叼一条长猪舌,保持着姿势一脸傻笑...... 二当家和四铁棍停下了动作,带着些许的留恋,很有纪律的退在了一旁。 苟小财身形晃三晃、摇三摇,待翻涌的气血略微平静后,从兜里翻出了一张油纸。 阎婆看着纳闷,直到这家伙把几片冒着热气的五花肉放了进去...... 好个嚣张的家伙,吃完还拿,便宜一点不少占。 在阎婆几人的目光下,苟小财一点儿也不腼腆,足足装了个双满,纸满和嘴满,这才满意的...... 四处寻摸起来。 摸来摸去,一连对身旁五人上下其手,最后,他兴高采烈的摸到了一个酒葫芦。 拔开酒塞,先凑鼻闻了闻,在一阵嫌弃的呸呸声中,粗酒倒了个干净,转而,抱过刚才藏的半坛子老酒,小心翼翼的倒进了酒壶...... 阎婆看了看二当家,二当家看了看四铁棍。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这特么是引狼入室! 还是在大名鼎鼎的楚城黒君帮,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摸零碎。 挑衅? 打脸? 啪啪啪? 我说,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儿? 阎婆捏碎猪骨正待发作,猫烨擦了擦嘴角的油,一脸严肃的指责道:“太不像话了,苟二,我们是来吃喝的吗?干正事的好不!” 众贼咬牙,你俩就是混吃混喝来的! 苟小财回答的理直气壮,“晚饭没吃饱,正好补点夜宵。” 猫烨目露异色,“那么一大锅杂锅菜,还没吃饱?” 苟小财尴尬一笑,“拉光了。” 猫烨点头,“那行,不过你包的烤肉,待会儿要分我一半,对了,老酒也一样。” 苟小财举起拳头表示抗议,“不分,想要自己拿。” “真不分?” “虎口夺食,你说我会分吗?” “那好。”猫烨转回身对着阎婆礼貌的一笑,“敢问,你这有油纸和酒壶吗?” 阎婆...... 谁看见我三十米的大刀放哪了? 老娘今儿个要杀猫宰狗,炖了补气补血补身子! ...... 三十米大刀没有,三十连环掌外加三十连环踢的有,不过没踢打在猫烨和苟小财身上,倒把那些东倒西歪的贼人们打得哭爹喊娘叫祖宗。 在落逃的时候,场面十分凄惨,特别是白胡老汉,人老腿脚不灵便,这个挤那个撞,一头脑包,一脸清淤,却没忘嘴上叼着的长猪舌。 粘有血鼻涕的长猪舌。 终于清静下来了,但阎婆的内心却一点儿也不宁静,看着遍地狼藉,满殿污浊,她平静个屁。 “猫小子,现在可以说明来意了吧?” “可以,此番前来,我......” 汪呜! 喵呜! 狗嚎猫叫声打断了猫烨的话语,说时迟那时快,一黑一黄两条身影从殿外窜了进来。 猫烨一愣,“小二黑,大黄?” 说来也怪,自打那晚过后,他就没见着对方的身影,本以为俩货指不定祸害谁去了,不曾想却在这遇见。 大黄狗眼一亮,闻着味儿冲向了苟小财,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含住油纸包一口下肚。 “狗东西,满地的骨头你不吃,偏抢二爷的神仙肉,打!” 苟小财奋战大黄,打了个毛飞人吼。 小二黑金瞳一亮,对着猫烨扑了过来,张嘴就要嘬指头。 猫烨嘴角微抽,尼么,这是猫吗? 见面就嘬,奶娃子吧! 尽管当初有着约定,但猫烨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伸着指头给猫嘬,故而,乱战在了一起,战了个狂风暴雨。 以往肃穆威严的黒君殿,现在,整儿一处乌烟瘴气的泼皮地。 阎婆老筋能飙血...... 尼么,雌虎不发威,真当老娘是病猫。 “给我揍!” 一声令下,二当家猛虎下山,四铁棍恶龙出海,老妖婆阎王下凡,黒君大殿,好热闹! 第123章 劝贼从善 月隐叶云,风落暮山,黑君殿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可恶的猫小子,下手这么重,不知道尊老的美德吗?”阎婆揉着干瘦的胳膊,一脸的褶子皮。 刚才的交手真够激烈的,二当家肉身为盾,四铁棍济柔为辅,阎婆内外强攻,对了,还有一只吐口水打石子的小二黑。 六人一猫群战猫烨,到最后,愣是没把猫烨怎么样...... 尽管阎婆不愿承认,但她知道,这小子,真特么强的有些变态。 金交椅旁,二当家耷拉着脑袋,四铁棍精神萎靡,斗败的兽兽都这样,伤口自舔,伤痛自知。 猫烨淡如轻风,一脸从容,看着没事,实则不然。 手腕上的乌青,背脊上的脚印,衣服上的抓痕,还有牙印...... 身法还是不够娴熟,爆发力也欠些火候...... 关于这几点,猫天祖在世的时候没少提醒他,他没放在心上,后来嘛,日子清淡不少,就更疏于修炼了。 扫了眼抓痕和牙印,猫烨一阵好气。 抓痕也就算了,小黑皮子的拿手戏,可牙印...... 不愧是黒君帮的臭贼,打架赛泼妇,撕、咬、抓、挠,样样俱全。 “为老不尊,何来谦让?” 什么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些所谓的条框,在他面前形同虚设,该翻脸绝不留情,该揍照样揍。 “猫仔,扶我一把,我要找黄毛畜生拼命!”一身破衣烂衫的苟小财发出了毫无志气可言的怒吼。 猫烨...... “我看还是算了,你打不过那只畜生。” 实话实说,尽管有点伤人,但事实如此。 不仅猫烨如此认为,殿内殿外的群贼也一致的点头,对比起猫烨群战时的威猛,苟小财真有点上不了台面。 一顿架干下来,大黄活蹦乱跳,他呢? 叫唤的挺凶,花架式也足,却没啥卵用,然后就卧倒不动了。 嗯,咬人的狗不叫。 “二爷不信这个邪,你扶我起来,我要杀狗!”苟小财不依不饶,看来是和大黄杠上了,更像是和自己杠上了。 “大黄......已经跑了。” 其实不是跑,而是趾高气昂的抬着狗头翘着狗尾走的,走之前还大快朵颐了一通,没看见此时的大殿清爽了许多吗? 这些都是大黄的功劳。 小二黑也走了,心满意足的走了,猫烨手指上残留的血污就是最好的证明。 “哼,算它识相。” 苟小财是二皮脸不假,但离着没脸没皮的炉火纯青之境还差些火候,所以,后面的豪言壮志他没说。 “猫小子,闹够的话,现在可以说明来意了吗?” 这话问的,阎婆自己都有些腻味,但不问不行,否则对方赖着不走还惹事,她的黒君殿要不要了? “呵呵,正事也是好事。”猫烨面带微笑,毕竟,笑脸迎人可以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只是,他的笑在众贼的眼里是多么的恶。 “你们黒君帮顶着黑贼臭贼的名声也很多年了,难道不想改邪归正,弃恶从善吗?” 好气人的开场白,不说还好,正端杯喝茶的阎婆一口天女散花,周遭贼人无一幸免。 “臭小子,刚才还没打够,想接着来嘛?” “非也。”猫烨摇了摇头,“我为官你为贼,劝人从善是我的职责。” 苟小财惊愕的瞪大双眼,没听错吧,劝贼从善? 这就是所谓的好事? 这特么是专捅黒君帮的腚眼,找死来了好不好! 不用人扶,苟小财自己一蹦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实在是坐不住哇! “猫仔,想清楚了再说,别没事找事。”拉着猫烨的衣袖,苟小财特意压低声音劝说道。 可能的话,他真想跟对方好好介绍一下黒君帮的凶,安保局的苦,以及历任局长的累。 猫烨手膀微微一动,再看苟小财,单脚蹦跶三下,一屁墩原地坐倒。 “乖乖坐下,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规矩。” 顷刻间,魔性的梵音缭绕耳旁,“我的吩咐就是命令,神圣不可违背,让你往东你往西,开除......” 苟小财苦叹一声,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得嘞,二爷坐地看戏,天塌地崩,关二爷鸡毛事! “阎婆,不知意下如何?”猫烨继续问道。 阎婆阴沉似水,“如果我说不呢?” “不急,先听了我的条件再说。”猫烨的淡然,似胸有沉住。 “你知道我爷爷猫天祖,自然也对猫家捻熟,传承千年之荣,秉承百世之德......” 殿内外的群贼一个个竖着耳朵本打算听个明白,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唠起了猫家的家史,顿时嘘声一片。 阎婆手拍扶手喝了一声,“打住,老娘没闲工夫听你废话,说重点。” “也好。” 猫烨点点头,说实话,这些冗长的家史他真不想说,费力费口舌,现在多好,对方一句话,能省的都省了。 “我想说的是猫家的传统手艺。” 阎婆老眼眯缝,“你说的传统莫非是......” “坑蒙拐骗?” 群贼放声大笑,还以为是啥了不得的传统,敢情也是下三门的勾当,不比咱黒君帮的手艺强多少。 苟小财手捂额头,丢脸了吧,怪谁? 猫烨不怒不气,面色如常,不是不想争,而是争了也没用,因为,事实本就如此。 他太了解猫天祖的秉性了,懒、滑、奸,诓、蒙、吹,你说这人是有多么的恶劣。 后来又加了个赌,小赌伤心,大赌败家,所以,偌大的家业就这么没了。 至于其他的猫家人,他没见过,不过猫天祖尚且如此,想来其他人也差不多。 “我说的不是这些,而是真正的猫家手艺,瓦猫!”铿锵有力的话语冲散了放浪的笑声。 片刻的安静后,更为猛烈的笑声响起。 “都给我住嘴!” 阎婆出声,众贼不敢造次,顷刻间大殿鸦雀无声。 啜口清茶,阎婆出声而道:“要说你们猫家的瓦猫手艺,自古以来无出其二,这一点我承认,可猫小子,你跟我扯东拉西的谈什么瓦猫,难不成你想让黒君帮的人帮着你卖瓦猫不成?” “呵呵,正是如此。” 猫烨挺高兴,不愧是黒君帮的大当家,脑子就是好使,一说就通。 噗~ 阎婆天女又散花,身旁二当家几人...... 招谁惹谁了,还来。 苟小财嘴角抽搐,闹了半天,敢情这小子不是为了劝贼从善,而是为了找下家卖瓦猫,做买卖来了。 高人呐! 阎婆又好气又好笑的放下茶杯,“猫小子,你是认真的吗?” “非常认真,不信你看,我连亲手制作的瓦猫都带来了,请过目。”说话间,猫烨内兜里摸出了一个青皮小布包。 “哟,咋系成了个死疙瘩呢?” 猫烨费劲的解着死疙瘩,看得阎婆老眉跳动。 玩呢? 谁家的瓦猫巴掌大? 还真有,等猫烨费七八力的解开疙瘩,将布包里的瓦猫放在手掌,阎婆...... 苟小财...... 群贼...... 好袖珍的瓦猫,黏巴黏巴堆在一起,也就半个巴掌大,小眼小嘴小鼻子,几乎分不出五官。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是瓦猫吗? 狗头猪身牛腿,恐怕手艺再差的艺人,也难以制作出如此有深度有造诣的作品。 贼人虽多,但此刻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因为他们感到了羞辱,对,是毫无遮拦的羞辱。 可恶的猫崽子,欺人太甚,居然敢在贼窝戏耍群贼,佛能忍,贼爷不能忍! “大当家,我等请令,愿与猫烨决一生死!” 除二当家和四铁棍外,群贼喧嚣怒动,纷纷请战。 苟小财摊开双手,看,怕什么来什么,刚儿说什么来着? 好事? 呸你的好事,摊上猫烨这货,就没一件好事! 第124章 金眼夜明灯 阎婆褶皮跳动,可能的话,不用群贼请战,她要独自灭了这个可恶的银毛小子,然而,她没动。 二当家和四铁棍也没动,都是过来人,其中辛酸谁不懂? 至于那帮气焰嚣张的群贼,充其量也就是张牙舞爪的纸老虎,看着凶凶凶,实则怂怂怂。 都是自家人,知根也知底。 “都给我退下去。” 一声高喝,涌进大殿的群贼顿时偃旗息鼓,乖巧的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略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波澜,阎婆低沉着褶子脸看向猫烨,“臭小子,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再要胡闹......” 话未说完,猫烨手托四不像小瓦猫朗声而道:“一群肉眼凡胎的俗货,观其表不知其心,明明是宝,却道是草,睁开你们的狗眼瞧好了!” 说完,他把手中的小瓦猫往地上一放,之后掐指念咒,好一阵忙活。 大殿中一阵安静,群贼呆愣当场。 还玩? 我去,这小子该不会是魔怔了吧? 阎婆鼻孔喷气,又不好的发作。 罢了,猴戏看够了,也该散场了。 “二位,黒君帮帮小事多,没事的话,慢走不送。” 苟小财臊红着脸蛋,刚想拉走还在画圈圈念咒咒的猫烨,突然间,猫烨二指一点小瓦猫,光芒乍现,整个瓦猫被包裹在了一阵金芒中。 金色的芒点清晰的印入每个人的眼帘,群贼震惊,惊叹声此起彼伏。 瓦猫显灵! 这小子居然能让瓦猫显灵! 果然,非凡之人必有不凡之处,不出手则已,出手必亮瞎狗眼。 阎婆眯着老眼,目光闪烁,脸色阴晴不定。 “啊~”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打断了群贼的惊叹,众人抬眼望去,但见大殿梁柱的阴暗处扭动着一团黑影。 凄厉的惨叫声中掺杂着令人心悸的吼动,似负伤猛兽,如恶鬼低泣。 群贼哗然,纷纷围在盘云柱下,好奇的好奇,观望的观望,看戏般交头接耳。 “不要命的都给我散开!” 不知何时,阎婆带着二当家和四铁棍赶来,一顿打骂,分散了猎奇心重的群贼。 怒视着梁上的黑影,阎婆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该死的玩意,终于肯现身了。” “大当家,你看我们是不是现在动手?” 二当家耳语一声,四铁棍各抄家伙事,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阎婆回视一眼猫烨,二人目光交错后,凝聚在眉宇间的杀气渐渐退去。 “无需动手,我们暂且退到一旁。” 这时候,猫烨来到柱下,再次被拖在掌中的小瓦猫愈发明亮了起来。 似乎察觉到了紧逼而来的危机,黑影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转而浑身开始抖动起来,随着抖动的频率加快,一阵如烟如雾的黑气朝着身旁蔓延开来。 观察几眼后,猫烨略有失望的鼻嗤一声,“哼,原来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杂奴,牛刀杀鸡,浪费。” 不待有所动作,梁上的黑影裹着浓郁的雾气纵身扑了下来,口中含糊着“三...三十银币......” 猫烨微愣,啥情况? 听口气,不像是索命的冤魂,更像是讨钱的债主...... 事情不容多想,眼看黑影已至近前,猫烨从容不迫,口中低念一句,“猫家六式封字诀,金眼夜明灯!” 金眼逐世度苦厄,夜明如灯破诸邪。 瞬间,手托着的小瓦猫爆发出了一股耀眼的金芒,仿若出鞘的利剑,散发着褶褶金辉,破开浓郁的迷雾,直插进躲藏在雾中的黑影。 凄厉的惨叫声中,黑影重重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周身浓雾像是沸腾的热油,不断翻滚着,并有愈演愈烈之状。 这就摆平了? 众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发出了热烈的呐喊,同时也架不住心里的好奇,一步步又围拢过来,却不曾注意猫烨额间渐渐皱起的眉头。 “好样的猫仔,你做的瓦猫真是神了!” 苟小财一扫此前脸上的阴霾,挑起大拇哥欢喜着蹦跳过来。 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谁知下一刻,大腿没抱着,衣领却被人一把薅住。 苟小财茫然的眨眨眼睛,一百个不懂,一千个疑问。 未曾开口,身子一轻,人如飞燕,平地掠出,再回首时,三丈开外。 “危险,都给我散开!” 落地时,依稀听见猫烨急促的叫喊,之后...... 没什么之后,这家伙玩着平沙落雁蹭地式一路平滑,最后一头撞在了柱子上,找周公乐呵去了。 轰! 可怕的爆炸激起了猛烈的气浪,围在近前的几名小贼最先遭殃,被炸的分崩离析,惨不忍睹。 离着远的情况稍微好点,但也好不到哪去,脸上、手上、腿上,被飞溅来的黑色黏稠物黏住,强烈的灼痛感,如同被沸油灼烧一般,顷刻间哀嚎一片。 阎婆又气又怒,这可都是她的贼子贼孙,如此损失,痛在眼,悲在心。 “救人!” ...... 梦中,周公有礼,热情好客,满桌佳肴,琼浆玉露。 苟小财吃了个尽兴喝了个开怀,但不知为何,刚儿还笑脸盈盈的周公忽然翻脸,一巴掌拍将过来,直接把他从梦里抽回到了现实。 摸着疼兮兮的腮帮子,苟小财不舍的睁开了双眼,看到的不是白胡红脸的周公,而是位皱皮黑脸的老妖婆。 “呆!何方妖孽,敢来吓唬你二爷!” 啪! 阎婆反手又是一巴掌,直接把昏叨叨的苟小财抽了个清醒百醒。 “油头滑脑嘴巴臭,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阎婆揉着老爪走到一旁,猫烨紧跟着凑了过来。 “我在哪?”苟小财问。 “黒君帮。”猫烨答。 “刚儿怎么了?” “小杂奴玩自爆。” “我怎么昏了?。” “被炸昏的。” ...... 一问一答,三言两语说了个清楚,但苟小财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似乎、好像、也许...... 自己的昏迷另有隐情。 支撑着身体,苟小财坐了起来,忽地,感觉周遭的光线似乎有些刺眼。 仔细这么一看,我滴这个乖乖,金屋哇! 金床、金椅、金桌子...... 金碗、金杯、金碟子...... 所看之处,满眼的金金金,甚至被子、褥子、枕头这些物件,都是金丝面料,柔软丝滑。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金屋藏娇,只有金屋藏妖,藏着位穿红裹绿的皱皮干瘦老妖婆。 “桀桀,瞅啥呢?莫非是相中了老身的家当?” 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苟小财猛打一寒颤,好眼刁的妖婆子,二爷这点小心思无所遁形呐。 “苟二,别瞎想,这些物件不是金子做的,走了几道金光漆而已。” “金漆刷的啊......” 苟小财咂咂嘴,脑中的幻想彻底烟消云散。 阎婆鼻哼一声,本打算用这些虚有其表的玩意糊弄一下,现在好,套子还没设好,一句话就被打回了原形。 “金漆咋啦?我告诉你,想当年黒君帮鼎盛之时,家里的物件都是清一色的纯金......” “解释就是掩饰,落魄就明说,何必遮遮掩掩。” 猫烨真不想说,曾几何时,猫家不也如此吗? “臭小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喂,你干啥呢?”见猫烨低着头掰着指头念念叨叨,阎婆架不住好奇问道。 “刚才我拿出的疗伤药是猫家祖传灵药,猫灵丹,可内服外敷,药效我就不说了,有目共睹,但这药不是免费给的,要算钱。” 一点药钱而已,阎婆翘着脚不在意的问道:“多少钱?” “不贵,一颗三百九十个银币,十颗的话......” “三千九百银币,呵呵,承惠。”猫烨笑了个百花绽放,这是种发自内心最真实的喜悦和欢愉。 “多,多少?” 这声尖叫,绝对是阎婆这辈子能发出的最高音。 猫烨掏了掏耳朵没啥反应,苟小财耳蜗轰鸣,双眼一抹黑,接着找周公理论去了。 “知道做贼的日子不好过,嫌贵明说,我可以打折。”猫烨如是说。 “几折?” “九点九折。” ...... 第125章 二本之命 苟小财二度苏醒,撕开眼皮除了煌煌金辉,就是猫烨和阎婆的唾沫星子,碎碎点点,能成雾。 索性,他闭着眼打算再睡一阵,对于负伤的病号,静卧是最好的治疗。 睡个屁! 金杯砸头,金碗打脸...... 哟一声,啊一声,疼的他吱哇乱叫。 之后他又发现了一件事,原来身上不仅有金杯金碗金碟,还有许多诸如金簪、金镯物件,如此看来,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可惜都是些镀金的廉价货,否则刚才抱着睡觉的那个痰盂,他非但不恼,还很喜爱,更有甚者亲几口...... 冗长乏味的讨价声渐渐低落,苟小财长长打了个哈欠,终于要结束了。 猫仔刁钻,阎婆难缠,一个寸金不让,一位寸金不舍,故而一件很简单的买卖,硬是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不过对于商量后的结果,苟小财却感到很是意外。 银币一个没捞着,干货却不少,什么冬天的虫子夏天的草,雪岭的白莲山里的参,崖上的灵芝林间的蝉,山熊的右爪老虎的鞭...... 阎婆承诺在期限内一定交货,货源绝对清白。 猫烨是否相信不得而知,苟小财打死不信。 他真不想说,一个破落衰败的贼窝子,会放着传统手艺不用吗? 呵,不知哪家药铺又要遭殃咯。 卖瓦猫的事也确定下来了,从明儿个开始,黒君帮的大小贼头都要开始帮着吆喝买卖。 多卖多得,争取早日脱贼,可以挺直脊梁做人。 阎婆没说什么,算是默许,只是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 与当初安定勾勒出的画面,不遑多让。 房门打开,二当家低沉着脸走了进来。 “伤员怎么样了?”阎婆看似平淡的问道。 “都安置好了,猫灵丹效果不错,只是......”踌躇片刻二当家又说道:“死的几个弟兄都有家室......” 阎婆轻叹一声,“都是自家人,家眷的赡养责无旁贷。” “是。”二当家眼珠微微泛红,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猫烨,目光有些复杂。 屋内沉默良久,猫烨抽着纸烟很是悠闲,却没有一丝离开的打算。 下地后的苟小财没闲着,尽管没说话,却一直围着梳妆台上的某物看个不停。 “猫小子,还有事吗?” 人老体弱,何况帮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阎婆强撑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猫烨礼貌的一笑,之后继续抽烟。 阎婆气郁,她明白对方赖着不走的原因,只是这件事...... 又是一阵的沉默,最后阎婆无奈的点了点头,“你是想问那晚我为何出手阻拦你的事吧?” “呵呵,愿闻其详。”猫烨脸上带着笑,但眼中却泛着冷。 那晚,他和阎婆先后追出,本以为可以缉拿凶徒,却因为阎婆的阻挠功亏一篑。 这件事猫烨一直未提,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阎婆缓缓而道。 简短的几个字,却包含着太多的信息。 “手下死了,你尚且会照顾他们的家眷,而张老汉是我的朋友......”猫烨同样慢条斯理的说着,但言下之意却很明显。 “这不一样。” “人不一样,但性质却一样。” 阎婆皱了皱眉,“猫小子,此事非同儿戏,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据实相告,但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舒心的过太平日子不好吗?非要引火烧身,搅这蹚浑水。” “我这句话也许说的有点难听,但,你想步猫家的后尘吗?” 刚开始还好,猫烨静静地听着,然而后半段话。 猫烨脸色铁青,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攥紧的双拳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转而他自嘲一声,“后尘又如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何况,你认为我还能过几年太平日子?” 说话间,他缓缓移开戴着的毡帽,露出了一头银色无暇的头发。 “这就是我的命数,从我出身前就烙印在了我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 “我只能活两个本命年,而今年我已满二十。” 这件事,猫烨从未跟人提起过,但今天,他觉得有必要说出。 对于命运的残酷,他不是没有抗拒过,但结局却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曾几何时,猫天祖为了帮他逆天改运,不辞艰难以身涉险,最后落了个万念俱灰、嗜酒好赌的下场。 自打爷爷死后,猫烨也看开了,不就是少活几年吗?有何惧哉! 故而,他重回祖屋,打算平静的走完自己所剩无多的余生。 若非安定的善劝和坚持,若非张老汉的事触动了他的底线,这辈子,他想应该就这样了...... “猫仔,原来你......” 苟小财离开了梳妆台,眼里带着晶莹,声音带着颤抖,神色带着悲恸。 “是个短命鬼。”阎婆接了话茬。 “老妖婆,你还有没有人性?”苟小财愤怒的对朝阎婆挥动着拳头。 阎婆不以为意的回道:“你要有人性的话,我的小金梳怎么会在你的兜兜里?这可是老娘的陪嫁品,也是屋里唯一的一件金器。” 苟小财张口结舌,一脸的尴,满眼的尬。 “额...这...” “我去,这玩意咋跑到我的兜里来了?” 阎婆赏了个“滚”字,猫烨赐了记大飞,苟小财照单全收,平沙落雁式再开,从哪来回哪去,接着躺金床梦周公。 ...... 等他苏醒的时候,东旭出,清风徐,蓝天白云皆过眼,身下厚土蹭裤裆。 啥事情? 二爷怎么...... 被人当条死狗似的拖着走呢? “醒了?” 这时候,揪着他后衣领一步一拖的猫烨开口问道。 醒你老太爷! 他就想问一句,拖死狗般拖你二爷是几个意思? 背不行吗? 扛不行吗? 再不济,抱着也行。 “诶,醒了。”千言万语汇总成了这么一句话, “那就好。”猫烨继续拖着走,没有松手的打算。 “商量个事,我已经醒了,可以自己走,你看是不是......”挣扎几下无果,苟小财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没事,我不累。”言语中透着点点关怀。 这是关乎累不累的问题吗? 关乎的是布料结实不结实,屁股辣疼不辣疼,脸蛋骚不骚的事,好么? 没看见路边早起的行人,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巴掌都遮掩不住咧成瓢的嘴。 “猫崽子,你再不住手我可翻脸了!” 人要脸树要皮,关键是腚,受不了哇。 ...... 安定特意起了个早,主要是昨晚睡得格外香甜,闭眼睁眼公鸡叫,好美妙。 洗漱干净,又打了套太极养生拳,之后美滋美味的吃了早饭,便精神气爽的出了门。 路上也挺舒心,路人行人小摊主,甲乙丙丁还有乙,见面点头打招呼,背后鞠躬目相送。 德高望重,不外如此。 直到进了安保局,确切点说,是进了他的办公室...... 好个安定,老当益壮,直接使出了老中医的看家本领,望闻问切。 望,入眼满桌是残羹,苟二猫仔仰头睡。 闻,气味混杂辣人眼,烟酒茶屁样样熏。 问,门外小二哆哆嗦,门内二货呼噜噜。 切,唐师傅何在? 拿伙房宰猪大杀刀来,今儿个安老爷要祭天! 第126章 行动代号三十银币 “这么说来,昨晚你到黒君帮是为民除害、诏安纳降去了?” 喝着清茶,安定舒服的坐在椅子上,之前把他累的,追猫撵狗,顺带教训了一下守门小二和伙房唐师傅。 太不像话了,一个连门都守不好,一个肘子往外拐,能送就送,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和身份吗? “千真万确,期间我还负了工伤。”苟小财抢先答道,特意还凑了过来,手指不断的指着诸如脑门、脸蛋之流的部位。 “哟,还真受伤了。” 安定伸手戳了戳那些显眼的青红肿胀,疼得苟小财眼水出眶。 “可以报销医药费吗?” 伤,不能白受,疼,不能白挨,苟小财精明着呢。 “没入正式公职,无法报销。” 人老滑,猴老精,一个照面,小财败阵。 没有理会跳脚歪鼻疯狗嚎,安定看向了猫烨,“你小子该不会是想邀功领赏吧?” 看看,安老爷就是安老爷,一语中的。 “老安,高!”猫烨挑起了大指。 邀功,他不指望,领赏的话,多多益善。 安定翘着腿往椅背上一靠,“我问你,昨夜黑君帮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线索呢?” “目的呢?” 猫烨无言以答,案子是恰巧碰上的,小杂奴早已灰飞烟灭,至于线索...... 他问过阎婆,可对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说这两日帮里不太平,夜里会时而传出飘忽不定的声音,之后就会损失一些钱财。 更奇怪的是,每次少的财物,不多不少,整三十银币。 本以为是仇家寻仇,故意作祟,谁知,竟然招惹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线索不是没有......”猫烨据实相告,把关于三十银币的事情说了出来。 安定嘴上不说,好敷衍的线索,能再随便点吗? 所以,最后的结论就是赏钱的没有,案子的继续,啥时候破了案,啥时候有花红。 黑君帮诏安的事,安老爷也说得很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贼人不仅有贼皮,还有贼肉、贼骨和贼心,防不胜防。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黒君帮上上下下脱贼从良,到那时,不仅安保局会隆重嘉奖,全城的老百姓都会感激他。 “老安,你所说的嘉奖,不会只限于戴红花,颁奖状,上台演讲,一日游之类的吧?” 有些事必须先问清楚的好。 “赏金少不了你的。” “多少?” “按黒君帮的人头计算,一个人起码一银币。” 猫烨暗中算了算,黒君帮几百口子人...... 赏金不算少。 “这事你可得向我保证,苟二,你就是证人。”前车之鉴,猫烨不得不防。 苟小财梳着两片瓦回道:“没抽成没证人。” “几成?” “不多,三成。” “不行,最多半成。” “猫仔,做人能不能别这么贼精?两成。” ...... 一成成交,苟小财做了证人,安定笑着说道:“放心,我作为一局之长,向来一诺千金,吐吐沫是个坑。” 猫烨和苟小财同时点头,“只要不坑人就成。” 安定...... 事情说完,两人顶着黑眼圈打算回家先补个回笼觉,可惜没走了,跟苟小强面对面撞上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兄弟见兄弟,天雷勾地火。 “不成器的家伙,一身土灰满脸清淤,说,昨晚哪浪去了?” “没干啥,就顺手做了点为人民服务,除暴安良的小事情而已。” 老大恨铁不成钢,老二吊儿又郎当,一对冤家。 猫烨侧步来到安定身旁小声问道:“老安,以前兄弟俩隔壁住的是不是姓王?” 这件事他曾跟苟小财打听过,把稳点,找安定再问问。 “不错,是姓王,你问这干嘛?” “隔壁老王,呵呵,没啥意思。” “古灵精怪。”安定瞪了一眼猫烨,转而喝止住了兄弟俩。 “小强,有事吗?” “报告,聚海楼的伙计报案,说东家老钱无故失踪......” “芝麻大的小事也来报告,让他们自己去找,赌场、烟馆、青楼,姘头、相好、情妇......” “老安,姘头、相好和情妇,其实都是一样的。”猫烨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管他一样两样,反正安保局事多人少,资源不能随便浪费。” 猫烨点头,得,当自己没说。 等等,聚海楼的老钱...... 猫烨隐晦的看了一眼苟小财,对方急忙使了个眼色,讹钱这事千万露不得马脚,否则,依着安定的火,天雷滚滚的劈。 “安局,话还没说完呢。”终于等到安老爷歇了口,苟小强急忙补充道。 “还有啥事?” “报案的伙计说,失踪的不仅只有东家老钱,整个钱家的人好像......” “都失踪了。” “什么?” 安定惊怒拍桌,老桌发出了可怜的悲吼。 “你是说钱家二十多口子都失踪了?” 苟小强点了点头,“我亲自去现场查探过,确实如此。” “那还愣着干什么?去查,把失踪的人都给我找出来,就算翻遍整个楚城,也要找到!” 安定惊怒二拍,老桌再次吼痛。 苟小强面带难色,“我是想查,可这件案子......” “案子怎么了?” “我们走访了附近的邻居,以及当晚周边的行人,找到了一个证人,可是这名证人说得证词却语无伦次,记忆也很混乱,而且其中还透着诡异......” “别吞吞吐吐的,诡哪异哪了?” “......三十银币。” 闻听此言,安定惊怒三拍,这回老桌不干了,尼么,老桌不发威,真当老桌是烧柴。 桌板震三震,安老爷的巴掌红三圈,足足吹了三口凉气才稍微好点。 捂着发疼的红巴掌,安定皱眉凝思,片刻过后他说道:“行了,这件案子交由猫小子负责,你下去吧。” 安老爷一句话,苟小强如释重负,脸色顿时鲜活了起来,临走时不忘拍了拍弟弟的肩头,“为人民服务的机会来了,期待着你的除暴安良。” 苟小财...... “呵呵,猫仔,坐。”一改之前的横眉竖眼,此刻的安老爷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 “喝茶?” “抽烟?” 猫烨...... “少套近乎,有事说事。” 语气不近人情,但来者不拒,不但喝了茶抽了烟,还摸了两包三炮装兜兜,对此,安定视而不见,当没事人一样。 “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这件案子......” “花红多少?” 猫烨没空扯那些有的没的,钱最实在,就谈钱。 ...... “猫仔,不是我说你,这可是件大案要案,赏金起码应该这个数。” 街道上,苟小财不服不忿的比划出了三根手指。 “做人不能太贪心,知足常乐。”猫烨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五十银币的赏金,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实话吗? 屁的实话。 没看见刚才安老爷那副要吃人的尊容吗? 猫烨相信,哪怕多要一个子儿,四零四班房起码蹲一月。 何况,这件案子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前儿个晚上,他和苟小财刚在聚海楼讹了老钱,后一步老钱一家失踪,根据证人提供的信息,以及发生在黒君帮的事,无一例外,都提到了三十银币...... “苟二,我想好了。” 苟小财眼珠一亮,“现在重新谈价钱还来得及。” “我指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啥事?” “这次的行动代号是三十银币。” 第127章 调查案情 回笼觉没的睡,顶着黑眼圈,苟小财和猫烨各行其事,忙活去了。 一早上的时间,猫烨先后去了聚海楼和黒君帮,分别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听聚海楼的伙计交代,那晚,也就是老钱被讹当晚,关门前东家还好好的,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迎来送往,照旧如常。 但常年跟在东家身后的伙计都知道,老钱的心情并不好,如此细微的变化,常人是无法察觉到的。 问及当晚是否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呵,伙计含蓄的目光瞅的猫烨都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伙计精明,没点破那层薄薄纸,也算给他留了点面子,除此之外,伙计还提到了一件事情。 关门前接待的最后一位客人,似乎有些古怪。 快七月的大热天,即便夜风凉爽,但也不会有人套着一身皮货,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手上都戴着黑皮手套,这人是有多怕冷啊。 最奇怪的,是那人的脸...... 蜡纸般的肤色不带一丝光泽,面容僵硬机械,神态如同被冰封一样,冷峻严酷。 冷不丁这么一看,怪吓人的。 当时,伙计就被吓了一跳,故而印象挺深。 灶房的厨子也提到了同样的怪事。 有着从业十多年的丰富经验,让他面对食客们提出的各种刁钻要求都心无波澜,唯独那晚的菜单给了他耳目一新的感觉。 八菜一汤,清一色的肉食,半点素菜不加。 这不算什么,有些食客就好肉食,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可,血淋淋的羊腿,鲜活的猪脑,刚凝固的血旺,鱼眼汤...... 这顿菜做的,几乎没动用炉灶里的火星子。 厨子不得不佩服这位客人,是真的敢下嘴,如此怪事,恐怕今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 “对了,那位古怪的客人,结账时付了多少饭钱?”末了,猫烨问道。 “这事我知道。”伙计生怕被人争功似的抢答道,“那位客人付了三十银币的饭钱。” “其实不用那么多,但客人在离开后桌子上留下了三十银币,东家就收了。” 皮衣、蜡面、呆冷、生食、三十银币...... 猫烨冷笑一声,果然,怪事的背后,或多或少会出现那条狡猾阴毒的小尾巴的踪影。 ...... 调查聚海楼还算顺利,有着特殊顾问的身份,一干伙计唯唯诺诺,即便是账房先生,也没了以往的趾高气昂,笑得那像一个孙子。 但到了黒君帮这儿...... 谁也没给猫烨好脸子看。 不为什么,身为贼,骨子刻贼印,身体流贼血。 自打入行,说贼话,行贼事,睡贼床,吃贼饭,梁上一蹲能称王,街上一逛财入手,何等惬意,何等逍遥。 曾几何时意气风发,生是黒君帮的贼,死是黒君帮的魂,现在呢? 黑漂白,贼从良,窜街巷,卖瓦猫。 不知道什么叫做黑白不同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么? 众贼人以怒相待,当头的阎婆也没好脸嘴。 刚安顿好帮里的事务,泡了脚上了床,眯着睡眼被子都来不及盖,便被叫了起来。 是人都有起床气,不分老幼和男女。 盯着阎婆的枯枝小脚丫,猫烨...... 是有点难为情。 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单单问了老钱被讹当晚,黒君帮上下做了哪些买卖。 不问还好,当面前站着二三十位黑脸小贼头,这个说摸了哪家的粮,那位说借了哪家的钱...... 猫烨听得一头俩大,阎婆听得以头杵桌,呼呼大睡。 最后缩小范围,只问关于老钱家的事,终于找到了一点儿的线索。 提供线索的是个精壮小伙,外号小蝙蝠,模样长得不咋样,小鼻子小眼,但精神头足,人也风趣。 小蝙蝠是独行侠,有着老鼠的狡猾,蝙蝠的敏锐,目力好,动作灵,跑的还快,入行到现在从未失手过。 据他交代,当晚他没想着去老钱家捞油水,毕竟对方是大户人家,夜里除了有恶家丁,还有凶家犬,不好下手。 前半夜,他猫在了一户人家的矮檐下,隔窗透雾,欣赏着出水芙蓉,朦胧美,美朦胧,美不胜收。 不白看,走的时候拿了双新鞋还做纪念。 夜路长,灯火微,揣着新鞋的小蝙蝠正想着再干点什么买卖,却发现有一老头在月下狂奔。 奔得这叫一个丧心病狂,药箱也散了,眼镜也碎了,依旧抵挡不住老头狂奔的热情。 究竟遇到了何等刺激的事情,会让好好的一个老头如此癫狂? 产生了浓厚兴趣的小蝙蝠,顺着老头来时的方向摸索了下去,不大工夫,他来到了老钱家的后院。 后门半敞,院内寂静无声......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小蝙蝠岂会放过? 一颗探路石,探狗探人探前程。 骨碌碌~ 没有狗吠,也没有人声。 小蝙蝠咧嘴直乐。 蹑足潜踪,顺着后门溜进了后院,不等看清环境,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得他头皮发麻,想都没想,冲出院门夺路而逃。 一连跑出三条大街五条小巷,小蝙蝠这才满头大汗的停了下来,谁知一回头,哼,哼,哼......嚯! 竟然跟着一大四小五头猪,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经过,他惊讶的发现,这五头猪居然从老钱家一路追了过来。 好通人性的猪猪。 小蝙蝠微微一笑,贼不走空...... 猫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黒君帮会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冤有头债有主,对方挑明了是来讨要猪钱。 不过,昨晚的烤猪肉是挺香,都说自个儿买的不香,偷来的最香,有道理。 ...... 按照约定的时间,午时三刻,老钱家门外碰头。 猫烨带着小蝙蝠一路走来,离着钱家还有一段距离,就看见黑压压一群吃瓜群众笑出了猪叫声。 细细听来,不仅有笑声,还有叫骂吵嚷的声音,非是旁人,楚城大痞,苟小财。 “站住,想到哪去?” 猫烨叫住了刚想溜进人群的小蝙蝠,看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猫哥,一时技痒,想找人切磋切磋。” 还是那句话,贼不走空,如此热闹的场合,正是下手发财的好机会。 “别忘了我和阎婆的约定,从今往后不能做贼,改邪归正才是正途。” “可,不干黑摸摸的话,吃啥喝啥?” “好说,帮我卖瓦猫。”猫烨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小蝙蝠...... “老兄,你钱袋掉了。” “哟,谁的书信?上面写着翠翠,我爱你!” “姑娘,右边有帅哥。” “这位老伯,人群后面的那位大婶是找你的吗?” ...... 物尽其用,人尽其能,依着小蝙蝠妙手空空和嘴炮镗镗的本领,猫烨过关斩将,毫不费力的挤过人群,来到了场中央。 好精彩的画面! 苟小财正和一老头干架,不,精确点说,应该是在相互撕咬,顾名思义,又撕又咬。 老头一把薅着苟小财的两片瓦,一边咬着胳膊,凶似老狼,不让野狗。 苟小财不落下风,同样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刺啦一声,长袖变无袖,刺啦又一声,长衫变短褂...... 下撕衣、上薅毛、二指禅肉! 出黑手、踢黑脚、牙过留印! 尽管感到眼睛有些微辣,但架不住观奇赏景的热情,猫烨看得啧啧称奇。 “小蝙蝠。” 小蝙蝠脸色一苦,要是没猜错的话,对方一准让他去劝架。 问题是,双方都干红了眼,不劝没事,谁劝谁倒霉。 绝对地苦差事。 “有瓜子没?” “啥,瓜子?” 小蝙蝠瞪大双眼,我的爷,几个意思? 猫烨淡淡一笑,难得的大戏,不当回嗑瓜群众,真对不起苟小财如此卖力的表演。 第128章 自称是神医的人后来如何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戏如人生,何必当真? 一场热闹的大戏,最终被守在钱家门外的藩警无情的驱散开来。 大伙哼哼唧唧,一百个不愿,一千个不爽。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呸! 猫烨很满意,看戏嗑瓜子,算算时间,前后一盏茶的光景,不算耽误时间。 这会儿,干架双方偃旗息鼓,奇怪的是,刚儿凶悍泼辣的老头,却把身体囫囵抱了个圆,躲在一角瑟瑟发抖。 “苟二,能耐了,请人就是这么请的?” “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别说是我这个上进有为、礼貌温雅的老青年,换谁上,都架不住肚子里的佛火!” 苟小财振振有词,顾不上膀子上的牙印,先梳了梳凌乱的两片瓦。 丢人可以,发型不能乱。 “再怎么说也不能打老人家。” “喂,说话可要凭良心,二爷真要动手的话,别说一老头,十老头照样趴!” “何况,我才是被害的一方好么。” 事实确实如此,苟小财按照猫烨的吩咐去请案发当晚的老郎中,刚开始还好,对方也很合作,就是挺磨蹭,拖拖拉拉的。 好不容易,哄着骗着来到了地方,苟小财以为万事大吉,谁知对方却突然魔怔了,对着他又拉又拽,活脱的疯狗,牙口贼利。 “以后注意点,你现在是我的助手,光荣的顾问助手,不是痞子。” 好气人的话,同情的没有,理解的无有,满肚子的委屈,满肚子的装。 苟小财咬着老槽牙,屁的光荣,二爷只是个临时狗好么? “小蝙蝠,你去看看,这位是不是那晚月下......你见到的老人家?” 本想说月下狂奔来着,担心再次刺激对方,猫烨急忙改口。 小蝙蝠蹲在老郎中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那晚,月不圆、光不够,老头狂奔跑得快,小蝙蝠眼力是不错,但也只瞅了个大概...... “好像,大概就是他。”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这一点对猫烨很重要,他必须弄清楚。 “猫哥,当时也就打了个照面,真没看太清楚,不过我记得老头在狂奔的时候,嘴里似乎反复重复着......” “对了,三十银币!” 不说还好,抱团蹲地的老郎中突然暴走,充血的眼珠恶狠狠的盯着小蝙蝠,一个猛扑将他扑翻在地,随后就是一阵撕咬。 “猫仔,看见没?刚才我就是这么被咬的。” 苟小财抱手观战,一点儿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会儿他当主角的时候,对方不也嗑瓜子瞧大戏。 老郎中越咬越狠,越挠越凶,几个眨眼的工夫,小蝙蝠的衣服也破了,脸也挂了彩,最惨的是膀子上的腱子肉,连皮带肉被对方咬在嘴里死活不放。 “快...快帮忙,否则我怕压不住火,打死这个老头!” 先礼后兵,小蝙蝠还算是有节制的人,否则真要下了手,打出个什么好歹来,非吃官司不可。 “苟......” 苟个屁,此刻苟小财早玩起了躲猫猫,隔着一条大街看热闹。 “你们两个,过来把老人家按住。” 无奈,猫烨只得吩咐那两位看大门的藩警。 藩警有些不乐意,但不敢违抗命令,谁让猫烨是安定眼中的宝贝疙瘩呢? 想想,那么傲的警卫小二,那么牛的食堂老唐,那么狂的小强队长,也奈何不了对方,自己算个阄儿。 俩藩警上前,三下五除二按住了老郎中,期间尽管加着小心,不免还是被挠了一爪,咬了一口。 隔街看热闹的苟小财老牙一阵发痒,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二爷刚才被咬的时候扯着嗓门求帮忙,谁动了? 等着,下回请你们穿小鞋,荆棘草刺夹脚鞋! 被按住的老中医依旧拼命的挣扎着,目光骇人,神色凶狞。 猫烨面色微沉,急出二指点在了此人额间。 顿时,老郎中浑身瘫软,精神随之萎靡了下来。 摸出一颗猫灵丹帮着服用下去,不大功夫,神态渐渐趋于缓和。 “猫仔,这么珍贵的猫灵丹,你怎么......” 苟小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价值三百九十个大银币一颗的猫灵丹,眼睛不眨一下就喂了人,简直是猪拱人参,暴殄天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猫烨淡淡而道。 “那你救救我,随便给我十颗百颗就成。” “救人不救贪,救急不救穷,不给。” 苟小财...... 不给就不给,至于变着法的骂人吗?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怎么了?” 一连三问,老郎中睁大疑惑的双眼,随后一个蹦子蹿了起来,吓得苟小财等人拉开架势,准备随时出手,按老头。 老郎中警惕的看了看几人,刷,右手伸出,探二指搭在了左手的手腕上,双眼微闭,开始诊脉。 “脉象不稳,虚浮轻飘,但虚中隐亢,似卧渊潜龙,生息绵长......” “此脉看似孱弱,却暗蓄生机,好!” 老郎中笑了,却把苟小财几人看得目瞪口呆。 作妖呐? 我去,老家伙真会玩! “咦?这股齿颊留香的药味是......”老中医吧唧着嘴巴,陶醉其中。 “是我的猫灵丹。”猫烨说道。 “猫灵丹?” 老郎中精神一振,“中医一脉果然博大精深,敢问这位小哥,能否赐我一颗,也好让我探究其中的药理,精进医术,造福......” “三百九十银币一颗,对了,刚才救你用了一颗,先记账,下回记得还。” 老郎中...... “不好,脉象疾走,气血攻心,山崩之势,恐难......” 说着,老郎中顺势卧倒在地,打算一梦长辞。 猫烨晃了晃手腕,“信不,我能一拳送你见药祖。” “起来!” “诶,这就起,就起。” “记着还钱。” “还,一定还。” ...... 苟小财...... 呵~ 可恶的猫崽子,去你的救人一命! 讹钱就讹钱,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大尚! 看着慢慢恢复了气色的老郎中,猫烨出声问道:“敢问这位老人家如何称呼?” “悬壶助人,济世佛心,受朋友们的高抬,这些年老夫倒也闯出了一番小名堂,被人誉为侯神医。”老郎中扶了扶带着裂纹的眼镜,夸夸自谈了起来。 呵,三分颜色开染坊,给脸了是不? “苟二,你说那些自称是神医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苟小财嘿嘿一笑,掰着指头如数家珍,“以前有位姓张的神医,因违背祖训被免了职,后流浪街头不得善终。” “宋神医因为把人治死了,发配充军,听说在战场上被炮弹击中,啧啧,双腿齐断,双眼失明,惨惨惨。” “姓李的神医,卖假药被判刑,一直在山旮旯里种大洋芋,现在了无音讯......” 猫烨伸手打断了品味着的苟小财,转而笑眯眯的看向了老中医,“请问侯神医,这些同僚你可耳熟?” “额......” “呵呵,老夫侯德仁,才疏学浅,就一介江湖小郎中而已。” 猫烨满意的点点头,“原来是侯郎中,我是楚城安保局安局长特意聘请的特殊顾问猫烨,尽管年纪尚轻、资历尚浅,但公正严明、断案如神,今儿个请你来,也是为了聚海楼钱老板一案。” 侯德仁、苟小财、小蝙蝠,俩藩警...... 这话说的好不要脸。 第129章 钱本无罪,罪在人心 详细的阐述并指认过案发时的情节和地点后,小蝙蝠无事一身轻,正打算离开,却因为猫烨的几句话,轻松的心情哐当落底,简直不要太糟糕。 “......别忘了我吩咐的事,多用点心。” 真是够了,小爷是贼不是奴,黒君帮阎婆座下的圣手小蝙蝠! 带着内心的不满,小蝙蝠头也不回的走了。 藩警接着守门,职责所在,威武冷面,不屈不卑,闲人退避。 猫烨带着侯德仁进了钱家后院,身旁苟小财哈欠连天,若非刚才干了一架,勉强能刺激一下神经,这会儿他能化身成为望夫石,屹立长眠。 “你说当夜就是从后门逃走的?”指着后院小径,猫烨认真的问道。 “千真万确,而且不止我一人,身后还跟着一大四小五头猪。”经过院落一角的圈栏时,侯德仁颇有回味的说道。 真是有灵性的家畜,感知敏锐,能察觉危机,可惜最后还是没有遇难成祥,究其原因,恐怕就出在了自己的身份上,家畜...... 从后院一路前行,侯德仁尽可能把遗留在脑海中的片段一一道出。 诸如哪道坎摔了一跤,哪处弯扭了一下之类的细节。 猫烨边走边听,期间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似有思考似有深沉。 “就是前面那院儿,当时我被钱少爷急匆匆拉来给钱老爷看病。” 指着前面的套院,侯德仁神色激动了起来。 套院不大,但还算雅致,青檐灰瓦半月门,绿松翠柏三两棵,看不出,市侩肥腻的老钱,居然有如此清新的一面。 随着侯德仁的讲述,猫烨进了内院,环顾些许后推开屋门,步入了厅堂。 好浓的一股气味! 酸中带腥,腥中沾腐。 三两个眨眼的工夫,侯德仁掩鼻退了出去,蹲在石阶上一阵的干呕。 “我去,啥味儿?跟三伏天的大汗脚裹了一层臭腌鱼似的。”苟小财捏着鼻子,勉强还能忍受。 猫烨眉头微皱,“这是......鬼钱的气味。” “是给鬼用的纸钱冥钱吗?猫仔,你是说这里......”苟小财惊慌地四处打量起来,压低了声音,“闹鬼?” “世上本无鬼,鬼在世人心,苟二,你想多了。”猫烨说道。 “那为什么叫鬼钱?” “钱本无罪,恶在人心,贪嗔痴,邪秽污......不懂?” 苟小财拨浪鼓般摇着大脑袋,懂个球! 又不是悟禅解谜,二爷就想问一句,能好好说话么? 猫烨轻轻一笑,“所谓鬼钱,说白了,就是我们所用的钱财,只不过是被荒灵侵染后,变成了一种邪恶的媒介物。” 苟小财翻一大白眼子,嫉妒就嫉妒,不用这么愤世骇俗,诋毁万能的金钱。 知道么,在二爷眼中,钱是爹钱是娘,钱财永远香喷喷! 等等...... 有些心不在焉的苟小财眼神忽地贼亮起来。 此屋散发出如此浓郁的鬼钱气味,这么说来...... “猫仔,你的意思是,这间屋子里有钱财?” “是鬼钱。”猫烨特别更正了一下。 “这么大的味儿,数量不会少吧?” 猫烨点头,“不错。” 苟小财发出了一阵低低的贼笑,也不管屋里的味儿大不大,擦拳磨掌的四处捣鼓了起来。 “找啥呢,笑得这么猥琐?” “嘿嘿,证据,我在找证据!” ......从未见过如此卖力而又勤奋的苟小财,跟采花蜜的小蜜蜂似的,一路嗡嗡嗡,一路忙忙忙。 猫烨打开屋内的窗户,尽可能的驱散恶心的臭味,目光一瞥,他停下了动作。 “侯郎中,屋内空气浑浊,不怕身体不适吗?” 看着屋角处侯德仁的身影,猫烨出声问道。 “没事,我现在好多了。”侯德仁从屋角阴影处挪了出来,脸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异色。 “那就好。” 猫烨坐在了桌旁,并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请坐,我们就在这谈谈当时发生的事情。” 侯德仁很老实的坐了下来,扶了扶有些歪斜的眼镜后,开始了他的讲述...... 那夜,从进屋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钱老爷的喃喃自语,失常癫狂的表情,阴戾寒冽的眼神...... 基本来说,就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出现了精神失常。 这种病症可大可小,如果只是暂时性的精神失常,辅以药物治疗,再加上精心的照料和修养,应该可以恢复过来,至于另一种情况...... 只能祈祷吉人天相,自求多福。 实在不行,楚城疯人院也许是个好归宿,不会连累家人,省心省力。 在望诊的同时,侯德仁便已经想好了说辞,但他不会这么快下诊断。 毕竟钱家是大户人家,光凭三言两语就想打发掉,先不说对方愿不愿意,自己的诊金恐怕也会泡汤,搞不好,挨揍也有可能。 侯德仁可是老中医了,自然懂得做戏必须做全套的道理。 一望二闻三问四切,磨的是时间,装的是高深,最后得到的是钱财。 心里是这么打算的,但他万万没有料到,钱老爷的病症居然如此古怪,不,确切点说,应该是恐怖。 当那颗胖脑袋以夸张的程度扭到了颈后,青面利齿带着狞笑面向众人,侯德仁第一个想法就是,钱财的长翅膀,铁板的脚丫踢。 果不其然,上前帮忙的伙计最先遭殃,跟嫩鸡似的毫无挣扎之力,便被轻松的扭断了脖子。 别看侯德仁老,反应一点儿也不钝,趁着屋内大乱,尖叫满屋飞的时候,侯德仁甩开老腿,一个健步跳到门外,之后夺路而逃,绝尘而去...... “不得不说,事在人为,我感觉那时候的体能,完全恢复到了年轻时的最佳状态,让我充满了自信和自豪。” 末了,侯德仁总结出了这么一句人生哲理。 “......猫爷,你在听吗?” “听着呢,对了,说哪了?” 猫烨打了个哈欠,主要是精力有限,故事冗长,不免有些犯困。 “已经,说完了。” “这么快?”猫烨瞅了瞅窗外的天色,太阳老爹的笑脸已淡,却还在坚持。 “要不,你再说一遍?” 这个要求,确实有点过分,侯德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那个,有茶吗?” 耐着性子,侯德仁提了个一点儿也不过分的要求。 刚儿说了好些子话,吐沫星子飞了又飞,没五大碗,也有三小杯,实在是口干难耐。 “没有,这不是我家......”猫烨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可,我不是犯人,我是你们请来协助调查的......” 不等侯德仁把牢骚发出来,苟小财平地一声吼,“喝个球的茶,没看见二爷从进屋开始忙到现在,我喝水了吗?” 侯德仁真不想说,喂,我们分工不同好么? 你用的是四肢,老夫用的是嘴,不信,你干讲两个点不喝水试试? “这样,我去煮茶如何?”侯德仁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多不好意思。” 话虽谦虚,但脸上却看不出丁点儿的不好意思。 “小事而已,不打紧。” 也许实在是渴的难受,侯德仁猴急的朝屋外走去。 “那就有劳你了。” 第130章 我给八十分 水,是老钱家的井水,茶,是老钱家的春茶,灶,是老钱家的火灶。 侯德仁用起来得心应手,丝毫不感到生疏。 等着沸水汩汩,一壶清香沁脾的香茶摆放在了桌面上。 “猫爷,忙了一天了,不嫌弃的话,尝尝老夫煮的茶水。” 侯德仁没有忙着自己先喝,而是殷勤的把茶杯倒满。 “苟二,别忙了,喝点茶水解解乏。”猫烨把递来的茶水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角。 “瞧我这记性,把二爷忘了,怪我,怪我。” 说着歉意的话,侯德仁又倒满了一杯茶水,放在了猫烨的面前。 “多谢。” 猫烨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茶沫子,不急不躁,不像苟小财,这货大嘴狂风,鲸吞牛饮,之后继续着他的搜搜搜。 其实吧,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外就这么几间房,依着苟小财的仔细和认真,墙皮都能刮下三层来。 可这家伙不死心,所以,就这样了。 轻嘬一口后,猫烨放下了茶杯,“侯郎中,你不是口渴吗?怎么......” 话未说完,身后噗通一声,苟小财一头栽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猫烨一惊,刚想起身,脑袋一阵眩晕,他惊怒的看了眼茶水,之后目光投向了侯德仁。 “你...你在茶里下了毒?” “呵呵,放心,没下毒,只是加了点迷药。” 阴笑声中,侯德仁站直了身体,并未上前,而是目光警惕的往后挪了几步。 迷药! 之前在楚城殓房设伏的藩警,花婶家苟二守夜,都被人暗中下了药......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侯德仁满脸戏谑,“猫爷的记性不会这么差吧?老夫侯德仁,如假包换。” 猫烨张合着嘴巴还想再问什么,目光却渐渐迷离,最后扑倒在桌上昏迷过去。 ...... 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守门的两位藩警早已不知所踪,侯德仁露出一丝阴毒。 “玩忽职守的东西,算你们命大。” 等他再回到内院,不由得有些发傻。 猫烨依旧趴在桌子上一动未动,可是苟小财却不见了。 野狗叼去了? 仙人跳? 还是说...... 被人救走了! 侯德仁扶了扶眼镜,百思不得其解,不免又因为横生枝节而有些焦虑。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找来绳索七绕八绕,把猫烨捆成了个粽子,之后止不住兴奋的搓着手,三蹦两跳的来到屋角,目光贪婪的欣赏着钱柜。 钱柜并未上锁,柜子里空空如也。 侯德仁弯下腰,把手伸进了钱柜,好一阵摸索,咔吧一声,柜子里的暗格被他打开,露出了一把铜钥匙。 拿着钥匙,他来到那堵画有福桃寿仙的墙壁前,略微端详了一下,抬起巴掌顺着福桃的大小,依次拍了一巴掌,最后又在寿仙的大脑门上重重摁了一下。 咔,咔,咔...... 揉着有些发疼的巴掌,寿仙的嘴巴渐渐张开,里面出现了一个隐藏着的钥匙孔。 “老钱啊老钱,当了一辈子的守财奴,千万别让老夫失望。” 将铜钥匙插进锁眼轻轻扭动...... 没扭动! 试着加大了力气,锁眼依然未动。 侯德仁有些傻眼,不由得着急了起来,最后把心一横,力贯双臂用力的一拧。 咔嚓! 好清脆的一声响,钥匙直接撇断在了锁眼中。 侯德仁魔怔般呆立在地,彻底傻眼,恍惚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八个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千算万算,算漏了锁眼会生锈。 “该死的老钱,你特么脑子进水了是不?钥匙是铜的,为毛锁眼要用铁的?” 沉寂片刻后,侯德仁挥动双手发出了杀猪似的嚎叫。 空有宝藏却无钥匙的心情已经够磨人了,他更惨,有宝藏也有钥匙,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难受,这个丧,能把人逼疯! 现在问题来了,是走还是留? 走的话,宝库里的钱财自此无缘相见,不走的话...... “你丫的苟小财,坏老夫的好事,到底死哪去了?” 又一声咆哮,吐诉着内心的不甘和懊恼。 之后的画面有些疯魔,侯德仁又跳又叫,时而老拳拳砸大墙,时而糙指甲扣锁眼,时而来回练大飞,更有甚者,以头锄墙,撞得嘭嘭响。 过了一会儿,侯德仁不疯了。 不是不想疯,而是身体受不了,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拳肿脚疼头起疱,可大墙依然如故,除了墙皮有些剥落。 这不叫发泄,这叫自虐。 “对了,我怎么忘了那件东西?” 忽地,侯德仁眼神一亮,神色又鲜活了起来,可随后他脸子一垮,似乎又在纠结着什么。 “事已至此,好在生擒了猫崽子,应该不会有问题......罢了!” 一咬牙一跺脚,侯德仁艰难的拿定了主意,可等他把手伸进怀里这么一摸...... 东西呢? 我去,不会这么狗血吧! 这一下侯德仁是真急了,对着自己毫不留情的上下其手,摸了不够,索性一把扯光衣物,就这么穿了条红衩蹲在地上,仔细认真的翻查着每一缕每一寸。 都说红衩能辟邪,打从听了这句话开始,每逢做买卖的时候他都穿着,今天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今儿个的红衩似乎不怎么灵验。 ......还是没有! 侯德仁想哭,是真想哭,不过下一刻,他不仅想哭,还想死,因为刚儿还昏迷趴桌的猫烨,此刻正津津有味的品着茶。 “不愧是姓猴的,这场猴戏,我给八十分。”放下茶杯,猫烨含笑而道。 “低了,要我来说,应该给八十五分。”苟小财揉着有些笑疼的肚皮,从门外走了进来。 “不,就冲他以头锄墙的气概,九十分不为过。”苟小财身后,小蝙蝠尽量忍着笑意说道。 “一...一百分!哈哈哈!” 擅离职守的俩藩警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俩货弓着身子弯着腰,生怕挺直点会老腰笑岔气。 侯德仁...... 尼么,原来全都在啊! ...... 茶还是那壶茶,新加了沸水,茶香依旧。 喝茶的人有了变化,除了猫烨和苟小财,多了小蝙蝠和俩藩警,对了,还有那位耍猴戏的侯德仁。 手上有手铐,身上有绳索,还是刚才他捆猫烨的那根绳儿,就是没衣服。 刚儿抓他的俩藩警一点儿武德也不讲,下手重还猥琐,即便侯德仁尽可能发出了震碎玻璃杯的尖叫,然而,无卵用。 “啧啧 咋老成这个样子了。” 猫烨感叹一句,岁月这把杀猪刀,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瞅瞅,皱皮褶子梯田纹,毛发好似秋后草,枯中带点儿卷。 “侯郎中,喝茶吗?”猫烨玩味的递过一杯茶水问道。 侯德仁嘴角抽搐,喝,喝毛的喝! 从今往后,老夫喝水、喝汤、喝酒,就是不喝茶! 第131章 侯德仁的苦 “想知道我是如何识破你的诡计的?” 侯德仁点头如捣蒜,人生在世,可败可输,但不能输得不明不白,败得稀里糊涂。 “不告诉你!” 猫烨的恶趣,足以令侯德仁心火燎原,七窍归一。 苟小财对着身旁几人挤了挤眼,眼神交流,记住,以后千万别招惹这小子,那可是真正的坏人,坏透的那种。 几人心领神会,这可是警示箴言,必须牢记。 猫烨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看着恼羞成怒的侯德仁,记得刚见那会儿,他差点被对方糊弄过去,不得不说,老家伙的演技一等一,特别是装疯卖傻那一段,简直是戏精上身。 直到猫烨情急之下出手救人...... 二指虚点印堂,一寸玄光断识。 五内空明,没有荒灵侵蚀的迹象,神态疯癫,但眼神却内敛不散,由此可见,这人是故意装疯。 猫烨喜欢瞧戏,既然有人肯卖力的演,他乐得意继续瞧。 光瞧不过瘾,他特意加了点小段子,上演了一出小蝙蝠空空妙手戏疯倌,偷梁换柱捉王八的好戏。 进入钱家之后,猫烨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眼中的侯德仁,哪还有半点的记忆混乱、语无伦次的样子,整儿一思路清晰、能言会道的主。 所以,好戏继续上演......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老钱家有这么个隐蔽的密室?” 侯德仁真想硬气的吼一句,“老夫就不告诉你,咋滴?” 可他不敢,特别是猫烨有意无意的晃着手腕,苟小财几人不善的目光,他真怕自己不得善终。 先撩者贱,打死无怨,就这么个理儿。 “额,这个秘密我是从老锁匠那儿听来的......” 老锁匠是侯德仁的常客,为人憨厚老实,常年以往,很多人都放心把家里紧要的锁具交给此人修理。 可这人有个毛病,爱喝酒,常说酒后乱性,这位也不例外,只要酒劲窜脑,就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吐个干净。 猫烨点点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有,隔墙的小耳朵一样伶利。 防不胜防呐! “我再问你,你的迷药、迷香是从哪弄来的?”摆弄着桌上的小瓶小盒,猫烨淡淡的问道。 侯德仁不想说实话,但架不住苟小财凑过来的脸蛋,那叫一个凶凶凶。 “迷药和迷香是祖传下来的手艺......” 侯德仁说了实话,引来了身旁几人意味深长的哼哼声。 “这些东西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用过吗?” 这个问题很关键,猫烨必须弄清楚。 “额,这个......” 之前的回答还算顺溜,可到了这个问题上,侯德仁吞吞吐吐,半晌,脸上的纠结也没散去。 “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转头,猫烨问向了苟小财几人,“这些年楚城发生过的关于迷药或是迷香的案件,你们谁知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内瞬间炸开了锅。 七八个案件随口就来,什么卢员外一梦方醒,私房钱不翼而飞,为这事,他还跪了搓衣板,指天发誓不再存私房钱。 李家三姨太闻香识梦,小金库一去不返,后发现账房亏空,全部贴补到了娘家,为这事,李家上演龙虎斗,那叫一个热闹。 王家不幸,猪倌老王日日养猪,月月卖猪,总算攒下了一点儿棺材本,却因那晚月黑风高香气飘,自此再无见面日,害的老王寻死觅活,歪脖老树的枝杈都被他吊断几根。 ...... 侯德仁低头不语,虔诚的态度算是默认,直到小蝙蝠口中的一个案件,他才义愤填膺的扬起了脑壳。 “就上月,金凤楼的一名清倌不仅丢失了赎身的钱财,还被人用迷药迷翻,听说被糟蹋的......唉,畜生!” 苟小财附和,“真是个老畜生,清倌的钱也偷,丧尽天良!” “不,不是我干的!”侯德仁嘶声力竭的替自己辩护着。 苟小财冷哼一声,“畜生会承认自己是畜生吗?贼会承认自己是贼吗?” 小蝙蝠捅了他一下,“喂,说事就说事,别指桑骂槐,虽然黒君帮良莠不齐,但大多数都是义贼,绝不会干那饥不择食的下贱事。” “不好意思,一时口误,口误。” 苟小财抱拳认错,全然不把张嘴喊冤的苦主当回事。 侯德仁...... 全是瞪眼瞎啊! 老夫多大的年岁了,有那个心没那个力好么! 再说了,老夫又不是没钱,至于作践自己干那等缺德事? 尼么,今儿个也算是开了眼界,原来屎盆子是这么扣的,黑锅是这么背的! 这时候,猫烨问向了俩藩警:“二位,我对刑法不太熟悉,像他这种作奸犯科的惯犯,不知会如何量刑?” 一藩警义正严词道:“没收家产,阉了充军守边关。” 另一藩警言辞义正道:“又或是直接吃枪子,不过吃枪子之前必须剁爪、净身。” 侯德仁听着想死,不管充军守边关还是挨枪子,必须先过一刀切这关。 “那有劳二位辛苦一趟,带犯人回安保局定罪。” “求猫爷高抬贵手,我说,我全说!” 即便身上捆着绳索,手上戴着铁铐,侯德仁还是很利索的跪在了地上。 猫烨笑了,“我不喜欢强迫人,你确定要说?” “我确定,一百个一千个确定!” 侯德仁欲哭无泪,可恶的小男银,不带这么欺负老人家的......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借着月霜的白,记着锁匠的话,揣着迷人的药,侯德仁一身黑衣蹑足潜行,目标直指新锁定的一户人家。 过程挺顺利,潜入、埋伏、等待、下药、动手...... 结果不太顺,没等得手,头上挨了一板砖。 等他醒来的时候哦,胸口上依旧摆着半截板砖,但板砖上的血迹却斑斑骇人。 拍晕他那人穿着古怪,全身捂得密不透风,腊白的脸上渗着骇人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板砖上的血迹不仅有侯德仁的,更有那一家三口的,不同的是,侯德仁只是破了个口,而那三口之家却各个被开了瓢...... 苟小财几人目光一震,这不就是当年轰动楚城的开瓢案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怜当时的安保局长,因为办案不利,不但被免了官职,还被发配到山旮沓里种大洋芋。 如果那位局长在这的话,非用大洋芋砸死这老货不可。 “所以,你就开始替那位神秘人做事了?”听完了侯德仁的陈诉,猫烨总结道。 侯德仁抽搭一声,“正是如此,猫爷,老夫句句属实,真的是被逼的。” 被逼不被逼的,猫烨懒得管,反正都是一丘之貉,不见得谁比谁心黑。 “那位神秘人是谁?”猫烨撤去了脸上的玩味,严肃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 这句话答的,苟小财真想用鞋底板抽他。 “不见棺材不落泪,猫仔,何必跟这老东西费口舌,直接上刑,我看他这张死鸭嘴还硬不硬!” 苟小财斜嘴撸袖,一副大痞尊容。 “二爷,滥用私刑可是犯法的,何况你的身份......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有藩警上前劝道。 “对,对,这位官爷说得一点儿也不错。” 听风是雨,不愧是混迹多年的江湖老郎中,救命稻草一抓一个准。 “这样啊......” 苟小财骚气的一吹两片瓦,“好办,就让他穿着红衩游街,顺便插个牌,上面写下他的罪行,我们也别闲着,敲锣打鼓吹喇叭......” 噗嗤~ 大伙都笑了,唯独侯德仁在哭,泪流满面啊! 游街已经够惨了,还要背着罪行牌,光这样就能被看热闹的老百姓用口水淹了。 敲锣打鼓吹喇叭? 尼么,还让人活不活了! 第132章 如实招来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知道神秘人的身份却不说的话,天打五雷轰,车碾驴蹄踩,喝水呛死,吃饭噎死,一天百泡尿,夜夜被鬼压......” 为了不游街,侯德仁豁出去了,毒誓张口来,一个比一个毒。 猫烨点点头,“挺熟练的,以前经常发毒誓?” “额,自家婆娘在世的时候......” 往事不堪回首,凭良心说话,如果不是那个败家的恶婆娘,恐怕侯德仁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猫爷,请你相信我。” “侯郎中,机会我可给你了,可是你现在的表现......” 言下之意,掏不出干货的话,戴罪立功的没有,罪大恶极的免不了,对了,受刑前还要挨一刀。 “我一定全力配合,争取宽大处理。”侯德仁含着觉悟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对方主要是让我调配迷药,从迷香、迷粉到迷水,每次需要,都会留一张二指宽的便条放在我的床头,那张便条......” “便条怎么了?” 侯德仁吞咽一口唾液,神色中透着深深地恐惧,“那不是普通的纸制品,我仔细端详过,似乎像是......” “腐坏干枯后剥落的皮肤!” 猫烨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皮肤上是不是覆盖着细小的鳞片?” “你怎么知道?”侯德仁惊诧了起来。 猫烨没有说话,目光却显得格外冰冷,许久他才问道:“那些便条你还留着吗?” “没,没有。”侯德仁摇着头。 留着是祸端,何况是那么吓人的玩意,每次看完便条上的内容后,第一时间他就会想到自家的大火灶。 大火灶好啊,呼呼的火焰这么一烧,管你是邪是恶,通通灰飞烟灭。 就是烟子有些大,还有些呛人,熏得侯德仁二目辣疼、浑身难受...... “猫仔,你说神秘人是不是傻啊?如果是我,根本不会留下什么活口当累赘,直接得了药方又或是拿到足够的迷药,之后咔咔嚓嚓一了百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仅苟小财心存疑问,猫烨同样如此。 侯德仁学聪明了,不等有人问他,巴巴着就说了出来。 原因有三! 一,迷药的配方十分复杂,制药的过程也十分繁琐,分量、配比、成色、年份......如果不是老侯家的传人,外人即便得了方子也很难配出。 二,保质期。 不错,迷药的保质期很短,过了时效,药效就会大幅滑落,到最后别说药人,狗都药不翻。 这也是侯德仁颇为头疼的地方,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侯家祖上在创作的时候缺了点灵感,又或是学来的药方并不完整。 三,也是很关键的一点,神秘人除了定期索要迷药之外,还会安排他做一些事情。 充当奴才,也许就是对方留他一命的原因。 他特意举了一些例子,譬如,盐庄二当家的家犬红獒...... “给狗看病?兽医啊!”对此,小蝙蝠不屑一顾。 “生命同脉,药理同宗,有时候为了糊口,做点额外的营生。”侯德仁腼腆而道。 猫烨眼珠一动,其他人不知道实情,但作为当事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是说,当时你按照神秘人的吩咐,治好了那只患了疯狗病的红獒?” “也不算治好,疯狗病没得治,这点大家都知道,但奇怪的是,我给红獒喂下了神秘人给的药丸后,病症消失的同时,红獒似乎产生了一种变化......” “什么样的变化?” “怎么说呢?”思量片刻,侯德仁说道:“似乎给人一种冰冷排斥的感觉,眸子里透着凶狞,就像野生的猛兽。” 猫烨点了点头,由此看来,盐庄二当家显然是着了道,被自己的红獒害了,问题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这时候侯德仁又说道:“前段时间,一位叫花婶的病人......” “你说什么?”当即,猫烨的眼眉就立了起来。 见侯德仁唯唯诺诺的怂样,猫烨压着火摆了摆手,“继续说。” “花婶被人踢中心窝,伤势虽重,但不致命,可我接到的命令是,只能医死不能救活,所以老夫就昧着良心......” 说到这,侯德仁不敢说了,他怕再说下去,猫烨能用眼神吞了他。 花婶慈祥和蔼,曾几何时,猫烨希望对方能找到幸福,和张老汉携手同老,可是他的这份祝福却再也无法送出。 “张老汉的事也跟你有关吗?”猫烨闭着双眼问道。 “这个......” “说!” “他也在计划中,所以当他来找我质问药方的时候,我便......” 侯德仁哭丧着脸,他没想到花婶和张老汉居然会和猫烨有关,而且看对方阴沉似水的脸色,应该关系莫逆。 太难了,自己真太难了。 猫烨缓缓睁开双眼,侯德仁吓得一哆嗦,膝盖擦着地皮往后缩出去一大截。 “小蝙蝠,你和三毛君子是否捻熟?” 三毛君子,鼻毛、胸毛和腿毛。 名副其实,毛发旺盛。 “哼,三根小杂毛,偷奸耍滑,吃喝嫖赌抽......我们关系一般般。” 小蝙蝠自诩义贼,尽管有时候也会做点龌龊事,但绝非一丘之貉。 “事发前,三毛君子可否有些不太寻常的变化?” “我想想......” “三杂毛平时手头拮据,但那段日子明显十分阔绰,上赌场逛窑子下烟馆......” “行了,我知道了。” 猫烨打断了对方的讲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三毛君子也是被人利用了。 “好你个为虎作伥的老东西!”猫烨压得住火,但苟小财万万不能。 揪起蜷缩着的侯德仁,上手就是一记冲天炮。 侯德仁一阵天旋地转,血鼻涕成双洒,大黄牙成对断。 苟小财怒火依旧,迷药的苦,隔夜的凉,丢脸的羞,身上的伤,心里的创...... 这些苦难,岂是一记冲天炮就能平息的? 若非猫烨阻拦,他能活锤了这条老狗。 侯德仁就地骨碌,疼得死去活来,血量挺足,泼溅了半屋子的地板,却愣是精神抖擞的又哭又嚎,看那架势,一时半会还能坚挺。 苟小财几人愤懑不已,非但没人帮忙,相反,一人站一方,一旦侯德仁滚得慢了,又或是嚎得轻了,抬脚就是一下。 这叫罪有应得,活该报应。 猫烨没那心情,主要是他担心自己出手收不住劲儿,毁了唯一的嫌犯。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太阳老爹终于倦了、乏了、困了,带着稀薄的余晖做最后的挣扎。 黄昏残阳,晚霞旖旎,但猫烨却从这风景如画的晚景中嗅出了一丝血腥味。 “侯郎中,你和这次的案子有何关系?” 侯德仁一抹血鼻涕哭嚎了起来,“冤枉啊猫爷,我和这次的案子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各位,继续。” 乒乒乓乓这顿揍,除了被揍那位,各个舒筋舒骨,心身愉快。 侯德仁老狗趴地,嘴里的热乎气,半口不嫌多,一口不嫌少。 “现在肯说了吗?” “呜呜,那晚钱少爷找我是为了给钱老爷看病,我来了以后才看出了蹊跷,猫爷,我没骗你,巧合,真的是巧合,呜呜......” 侯德仁哭了个伤心,这把老骨头了,真的经不起折腾啊! “既然此案和你无关,你又为何会设计暗算我们,还有,你来此的目的何在?” “因为钱!” 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侯德仁愤怒的一声吼,倒把屋里的几人给吼愣了。 自从当了神秘人的狗腿子,侯德仁的收入大不如前。 以前,黑白通吃,只要心细胆子大,三天不开张,开张吃三月,可如今呢? 神秘人再三警告他,未免节外生枝,下药的勾当不许再做...... 这可苦了侯德仁,光靠着问诊看病的收入,久而久之,甜蜜蜜的小日子变得苦巴巴。 最可恶的就是神秘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每次用完别说给钱,毛都不见一根,恨得侯德仁心怒咆哮,在心里何止是破口大骂。 可光骂有用吗? 由奢入俭难,从简入奢易,他也不例外。 这不,除了偶尔逮到机会做点小营生之外,剩下的时间他就在琢磨,怎么做笔大买卖,之后远走高飞,摆脱对方的控制。 钱家的变故正好给了他寻觅已久的良机。 要知道,当他从锁匠口中得知了这个秘密,日日煎熬,夜夜幻想,心痒毛抓却苦无下手的机会。 至于设计暗算...... “因为你屡次破坏那位大人的计划,我想如果能把你绑了,可以换一些赏金。”侯德仁对着猫烨吐出了心声。 “可以换多少赏金?”对于这个问题,猫烨挺感兴趣。 侯德仁拧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下,“怎么的也该值......三十个银币。” 猫烨...... 都别拦着我,我要打死这个没眼光的老家伙! 第133章 这不扯嘛! 华灯葳蕤,夜静人空,整个钱家大院死寂沉沉,仿佛陷入了沉睡。 猫烨坐在屋内,看着那面已经斑驳的墙壁,到现在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三十银币! 太伤自尊了,要知道,卖给贾医生可远不止这个价。 不是说那些黑恶的幕后势力,一掷千金,穷奢极侈,一个比一个阔绰吗? 对自己的贱奴小气也就罢了,怎么到了自己这儿,连最起码的赏金都如此抠搜。 呸,一群穷鬼! 记得苟小财几人走的时候,一个个小眼神水水的,明显忍着笑意。 侯德仁不同,一脸的伤,一身的光,最痛的还是心。 痛苦的可不止这些,就他干的那些事,吃枪子吃到饱都不为过。 偷鸡不成蚀把米,蚀的不是米,是命! “咦?这是......” 将锁孔中的半截钥匙轻轻夹出,猫烨一脸的古怪。 并非铁锁,也非生锈,而是铜锁的锁眼里插着一小截东西。 “......指甲!” 确切点说,应该是指甲尖端的一小部分,呈尖锥状卡在了锁眼的深处。 小心翼翼的弄出那块指甲,猫烨仔细端详起来。 从形状上来看,分明是人类的指甲,但从质地来说,更像是一块锋利的刀片。 有点意思! 猫烨摩挲着下巴,有心栽花花不开,只能说侯德仁霉运当头,天理难容,活该! 将屋内的窗子重新闭合,不多时,散开的气味渐渐浓郁起来。 鬼钱! 这种被荒灵侵蚀过的钱物,早已不是人们心目中憧憬的宝贝疙瘩,而是一种邪恶的媒介物。 猫烨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他发现这段日子发生的案件,看似无序,却给他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对方开始向他周边伸出了黑手。 张老汉,花婶,甚至于才讹了,不,是见过一次面的老钱...... 猫烨嘴角微抽,该不会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但,可能吗? 初来乍到,既没招谁也没惹谁,要不要这么狠?连个立足之地都不给。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无意间触动了对方的利益。 敌暗我明,情况有些不太妙。 转而,猫烨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冷笑。 猫家人最不怕的就是惹事,既来之则安之,他倒要看看对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屋里的气味实在难闻,浓郁的气息似乎能撕破人类伪善的面具,将隐藏在心底蠢蠢欲动的贪念毫无保留的引诱出来。 这就是鬼钱的威力。 退出屋子,来到院落的猫烨寻了个石凳坐了下来,今晚夜色不错,月明星稀,只是在如此寂冷的院宅中,却又显得格外的阴戾诡异。 上午的时候,阎婆一席话让他思量颇多,也令他有了重新的认识。 恶人皮妇人心,也许算是一种比较中肯的写照。 几百口子的黒君帮,真正做贼的不足两成,剩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这些人中,有些是家属,更多的还是流落街头的孤儿寡母。 行贼事,做善举,单从此点来看,真不好区分阎婆是善是恶。 惊讶的是,黒君帮竟然和猫家颇有渊源。 当年的那场恶战,猫家几乎死伤殆尽,唯有猫天祖苟活于世,残度人生,这件事,猫烨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黒君帮同样如此。 阎婆侥幸生存了下来,自此立下严规,退隐江湖,不再插手任何纷争。 江湖恩江湖怨,一曲红尘断肝肠。 旧颜殁翁媪残,坟头新草无人问。 这种心情,猫烨或多或少可以理解,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想的,然而...... 丰满的理想和骨感的现实比较起来,差距还是太远了。 阎婆选择隐世,那晚出手阻拦猫烨,无非是看在了以往和猫家的交情上,这份情面,猫烨领了,但不代表他就此退却。 二本之命,不过弹指光阴,即已定局,何足惧哉! 深吸一口夜的清凉,嗯,不太舒畅,混杂了不少鬼钱的恶臭,又缓缓吐出胸口中的浊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计划已经安排下去了,今晚打怪斩奴破鬼钱,希望能大获全胜。 猫烨摸出了那根从侯德仁身上缴获来的细竹筒,竹筒不长,三寸而已,中空,里面放着的东西却十分神秘。 把玩着手里的细竹筒,猫烨收回了眼中的玩味。 侯德仁身上的秘密还有不少,可惜时间不够,有很多疑惑未能解开,不过来日方长,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咚!——咚!咚!” 打更的声音一慢两快,到了三更天了。 忽地,寂静的院落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似萌虫啃叶,带着沙沙声,从不同方位渐渐入耳。 很快,模糊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响声越来越大,不乏尖锐刺耳的音噪。 “这是......挖土的声音。” 顺着噪声猫烨放眼望去,但见院中角落处,地上的泥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朝外凸起。 “一,二......” 猫烨默默数着,一共六处凸起的土堆。 当第一只形若枯槁的手臂破土而出的时候,猫烨已经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黑暗中。 挖土的速度不算慢,可猫烨却看得索然乏味。 除了最初的那点新鲜感之外,剩下的过程也就那样,手臂、脑袋、身子、腿...... 哟,这家伙挺新潮嘛! 其他的钱奴从手到脚,顺序分明,这位与众不同,屁股朝天,生生从土堆里拱了出来。 看来是入土的姿势不对,调皮。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六个泥人全部从土里爬了出来,猫烨看了看,三男三女,倒是挺配对,除了年纪有些偏差。 一老头五壮年和一小孩。 老的那位,白胡秃头,身体佝偻,阴冷的白瞳僵硬的扫了扫其他人。 四个泥人晃动着身子,缓慢的站成了一排,只有小泥人不太听话,原地小踏步,就是不愿挪动一寸。 老泥人似乎有些火大,上前一把拎起,放在了队伍的前头,期间不忘在小泥人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 小泥人听话了,在老泥人的带领下缓缓走向了宅子。 在进入宅子的时候,老泥人停下了脚步,随后浑身一阵抖动,身后五人也开始抖了起来。 小泥人抖得最卖力,跟筛糠似的蹦跶个不停。 猫烨...... 簌簌,叭哒! 抖干净了身上的泥土,五人不抖了,小的还在抖,似乎乐在其中。 老的上前又是一巴掌,火气比刚才大了点,抽的小犊子原地三圈不见停,边转还边蹦跶。 老的更火了,扬起手臂又想抽,谁知没等抽下,横空伸来一爪,牢牢的抓在了他的手臂。 出手的是位蓝布花裙的婆娘,面带怒容,嘴里的利牙咬的咔咔响。 母性的伟大,即便成了钱奴,也保留着护犊子的意识。 这下热闹了,老的鬼火冒,女的冒鬼火,小的转圈又蹦跶,其他三位...... 接着站桩,一动不动。 猫烨...... 好吧,我不是来打怪斩奴破鬼钱的,我是来看家庭纠纷的。 这不扯嘛! 这时,宅子面前更热闹了。 从几个钱奴的衣着来看,老的那位地位不低,类似管家一类,女的地位低一些,婆子之流。 婆子拦管家,这是以下犯上,当即,恼羞成怒的管家发起了凶威,枯槁瘦臂用力一挥,直接把阻拦的婆娘扔在了半空中。 不等落地,出手抓住对方的小臂,活生生扯下一条膀子。 黑血溅洒的同时,不解恨的管家一把掐住小犊子的脖颈,五指用力,咔嚓一声,骨断头落。 啧啧~ 猫烨摇着脑袋,本是同根生,要不要这么狠? 还有更狠的! 断了臂膀的婆子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浑身浓雾翻滚,如沸腾的滚油。 猫烨嘴角抽搐,我去,该不会是...... 轰! 第134章 瞎啊! 轰鸣散去,尘埃落地,藏身瓦檐下的猫烨气不打一处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也怪他刚才离的不太远,更没想到疯婆子居然会玩起自爆...... 害得他急忙躲闪,直接使出了猫家六式中的闪字诀,踏雪寻梅。 尼么,一点儿破事,至于这么刚烈吗? 猫烨挺狼狈,现场更狼狈。 婆子自嗨,粉身碎骨,犊子陪葬,尸骨无存,其他几位,碎的碎,残的残,满地伤,无人悲。 老管家挺能扛,断了左臂缺了右腿,依旧在地上蹦一下跳一下,就是不肯摔。 猫烨无语,不作不死,怪谁? 嘣,嘣,嘣! 一阵急促的撞击声从宅子里诡异的传了出来,刚儿还蹦跳欢快的老管家,直接来了个金鸡独立,原地单腿站立。 没理会三位残缺不堪的钱奴,老管家推开房门,一蹦一跳的去往了里面。 猫烨倒卷珠帘,透过窗户朝里看去,就见老管家跳到墙壁前,将小指对准锁孔捅了进去,随后一拧。 咯吱,咯吱吱~ 墙壁的一角缓缓露出了一间密室,室门打开的一瞬,鬼钱的气味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带出了一丝丝黑色的雾霾。 即便隔着窗户,猫烨也能看得真切,他能想象得出,此刻屋内的味儿是多么的浓烈。 迎着扑面而来的气味,老管家精神大振,死板的脸色少有的激动了起来。 只是这份激动还未维持片刻,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灰飞烟灭。 脚步声自门内响起,那只探出黑暗的手臂宛如藕节,圆润饱满,不足的是肤色青灰,黑筋缠绕,特别是那芊芊细指上的指甲,长而尖利,仿若猛兽的利爪。 “这位,应该是钱氏。” 看着从黑暗中走出的妇人,衣着华贵、姿态傲慢,猫烨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老钱的夫人,钱氏。 男主外女主内,钱氏的地位仅次于东家老钱,只不过这位生前养尊处优的女主人,如今却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恶鬼尊容。 慢步走出的钱氏看了看门外只剩下半截身躯的几个钱奴,目光忽地一冷,带着暴虐直勾勾盯着管家。 老管家还在地上打滚呢! 并非无礼,而是在少了一手一脚的情况下,任他钱奴如何强横,该滚滚,该翻翻,想要站起来,不易。 扑腾了好几下,老管家总算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然而迎接他的并非女主的宽容,而是更为严厉的一巴掌。 这巴掌抽的挺狠,直接把脑袋从身前抽到了身后。 檐下,看着独臂老管家试图把脑袋扶正,猫烨摇了摇头,挺难。 没有理会折腾着脑壳的管家,钱氏来到了门口,朝院子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动静后,利爪挥动,将地上的钱奴切成了数截尸块。 接下来的一幕让猫烨有些无语...... 俯下身子的钱氏显出了浓厚的兴趣,开始对身旁的尸块挑挑拣拣起来。 不满意的直接吐口黑痰,将尸块化为尸液,相中的就用爪子拎着...... 如此特殊的嗜好恐怕来自于生前,爱占便宜,挑肥捡廋。 踏雪寻梅! 趁着钱氏附身挑拣、管家拨弄脑袋的机会,猫烨身形疾驰,眨眼间便冲进了宅子。 钱氏疑惑的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随后又开始了手上的活计,管家几乎没啥反应,单手拧头,该掰掰,该扭扭。 顺利潜入的猫烨来到了室门的旁边,侧头快速往里面撇了一眼。 没有任何钱奴的踪迹,只有一个大号的铁箱,沉寂在黑暗的密室中。 铁箱并未锁死,箱盖微微敞开,从里面露出了细微的绿芒。 猫烨凝目,在微弱的绿芒中似乎看见了一截青黑色的指甲。 果然,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密室中只有老钱和钱氏二怪,钱氏充当护法,老钱则静卧在铁箱中,吸收着鬼钱的精华,等待着化茧成蝶的那一刻。 至于藏于院中的六个钱奴,应该属于哨兵一类,警戒着整个宅院。 分工倒是挺明确。 好在白天那会儿,太阳老爹赤威浩荡、烈阳普照,小小的魑魅魍魉哪敢妄动,蜷缩在阴冷之窝挺尸装死,否则光凭苟小财和侯德仁闹出的动静,非炸锅不可。 猫烨白天未曾动手,一来是想探出侯德仁的底细,二来,他怕打草惊蛇。 钱奴虽弱,但自爆的威力可不是盖的。 那玩意,一爆一大片,杀伤力十足,除非能做到一网打尽,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现在算来,钱家上下一共二十三人,去掉黒君殿自爆的一位,刚才自毁的二人,被钱氏辣手摧花的三个...... 还剩十四个钱奴没有现身。 时机并未成熟,不能收网,唯有等待。 观察之后,猫烨腾空离地,身影巧妙的躲进了宅子的黑影中。 不大工夫,钱氏完成了她的捡瓜挑菜,一手拎着只膀子,一手提着条大腿,心满意足的走了进来。 老管家依旧掰着脑袋嘿嘿嘿,这个卖力,这个用心,虔诚的很。 钱氏探出夜叉爪,一把按在了对方的脑袋上,往回一拧,脑袋不犟了,乖巧的转到了正面,就是脖子上的糙皮多了几圈皱褶。 猫烨真不想说,瞎啊! 知道么? 方向拧反了! 作为当事人的老管家却不以为然,活动着有些不太灵便的脑壳,咧嘴露牙,笑得比哭丑。 黑色的肉芽从断裂的伤口伸出,连接在了新的肢体上,一袋烟的时间,老管家四肢健全的站了起来。 看来新的肢体还算不错,就是有点长短手,走路的时候一高一低。 猫烨...... 精挑细选,最后挑了个歪瓜裂枣,果然是瞎。 接受了女主的恩赐,老管家跛着脚来到了门外,佝偻着身躯往那一站,老鬼守门,生人勿近。 钱氏返回到了密室中,双膝弯曲,跪在了铁箱旁,之后一阵嚓、嚓、嚓。 啥动静? 猫烨好奇的探出身子,对准密室内看去,下一刻...... 尼么,真会玩。 看着跪在一旁的钱氏,无比细心的拿锉子磨着铁箱外的半截指甲,猫烨一阵无语。 锉子,铁的,巴掌长手指粗,磨在老钱的指甲上,嚓、嚓、嚓,每磨动一次,能带出一片绚丽的小火花。 猫烨感到自己很无趣,小奴小怪一只未打,闲事杂事一眼不落。 都不知自己干啥来了! 无聊的还在后面,人有十根手指,还有十根脚趾,猫烨算了算时间,磨好一根指甲大约需要一盏茶的工夫,二十根...... 真是磨人的老妖精,有完没完! 听着硌耳的嚓嚓声,猫烨退了回去,打算蓄养一下精力,倏然,耳朵微微一动,目光不由得凌厉了起来。 终于来了...... 屋外,洒下的月光将一道道出现的身影逐渐拉长,把门的老管家不复之前的趾高气昂,恭敬的对站在身前的男子弯下了老腰。 男子似乎十分器重管家,热情的拍了一巴掌,拍的不是地方,正好拍在了刚接好的膀子上。 咔嚓! 膀子落地。 老管家...... 男子...... 带着身后的钱奴,头也不回的直接进了宅子。 一下子,空荡荡的宅子变得热闹了起来,猫烨挨个数人头,一,二...... 不多不少,正好十四个。 加上屋外接驳胳膊的管家,以及密室中锉指甲、躺铁箱的二位,所有的钱奴都到齐了。 接下来嘛...... 猫烨眼角带出了一丝冷意。 第135章 这位,忠奴 腰坨粗壮的那位,也就是拍掉老管家膀子的男子,正是钱家少爷,这会儿领着身后的大小钱奴,安静的站在密室外。 不多时,钱氏走了出来,看见儿子归来,做母亲的自然高兴,钱少爷也很高兴,母子相拥。 钱少爷的怪力更甚,拥抱的同时,能够听见从钱氏身上传出的咔咔骨响。 猫烨无语,好在不是人,否则这等熊抱,就不怕把你老娘抱归西? 一番感人的儿孝母慈后,钱少爷把大手摊开,列队站好的钱奴们,一个个听话的把身上的钱袋交在了他的手中。 依着钱袋的数量,交的多了,钱少爷会热情的拍一下对方的肩头,交的少了,同样是一巴掌,只不过力道不同,跟拍苍蝇似的,直接拍飞出去。 一小会儿的时间,猫烨亲眼目睹了三个钱奴先后被拍飞,其中一个最惨,颈骨都拍碎了,脑袋跟挂灯笼似的,斜挂在身前。 最有喜感的还是钱氏,将上缴来的每一个钱袋打开,细细的数着里面的银币。 数一个,她会用牙尖咬一下,之后才满意的把带着牙孔的银币装回钱袋。 猫烨不由得一阵感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瞅瞅这一家子,生前贪婪成性,生后变本加厉,一点儿也不辜负钱奴之名。 要说,还是神秘人的眼光够毒、够刁、够辣,茫茫人海,谁当钱奴不是当? 偏巧选中了这家...... “三十银币......” 钱氏数钱的时候,猫烨也在默默地数着,每个钱袋里面装着的银币,不多不多,整三十。 回想起聚海楼伙计提供的线索,三十银币的饭钱,老钱还乐呵呵的以为占了便宜。 熟知,占的不是便宜,而是祸! ...... 一共四十二个钱袋,每袋三十银币,加在一起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而且只是一次行动的收获。 如果是十天,百天呢? 如此财富,不由得猫烨不心动。 他暗自合计了一下,只要每晚准点守在宅子外,凭自己的身手,打劫小小的钱奴不在话下。 一天一次,少算点,一次十袋...... 这样的无本买卖,想不发都难! 况且,从法律的角度讲...... 活人打劫活人,明文规定,那是绝对地犯法。 死人打劫活人,法律上没这条。 活人打劫死人打劫来的财物...... 似乎不算是赃物吧? 嗯,有点绕。 不知不觉中,心跳慢慢加速,呼吸也开始紊乱了起来。 猫烨面色微红,带着贪婪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钱氏手中的钱袋。 突兀,正忙着数钱咬钱的钱氏停下了动作,阴冷的目光疑惑的寻觅着四周,身旁,钱少爷刷的昂起了脑袋,白色的瞳孔移向房梁。 几乎同一时间,猫烨猛然惊醒。 自己...... 竟然中了鬼钱的蛊惑! 可恶! 下一瞬,钱少爷飞扑而至,出手如电,带出了一股凌厉的风劲。 猫烨顺势往后翻倒,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他倒是溜得麻利,房梁倒了霉,被生生撕出了一个大口子,伴随着可怕的轰鸣,木屑簌簌。 未等落地,钱氏张合着满嘴利牙,发出了尖锐的咔咔声。 猫烨怒哼一声,好个歹毒的妖婆子,往哪咬不是咬,偏对准了要命的部位。 想断小爷的根? 小爷碎了你的牙! 借着坠落的力量,猫烨凌空回旋,腿鞭自上而下,重重的踢在了钱氏的脑袋上。 顿时,牙裂齿崩,碎牙落地。 钱氏披头散发、脑门凹陷,就着嘴里的尸血碎牙,一口尸浆正欲吐出,却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别找了,小爷请你坐风筝!” 话落,猫烨抬腿猛踹,一脚将钱氏踢向了半空,和猛扑下来的钱少爷,再次来了个热情的熊抱。 猫烨无暇理会半空中揪扯不清的母子俩,附身一个扫堂腿,将冲到近前的钱奴扫翻在地,接着快速游走在有限的空隙中。 拳如疾风,崩、裂、冲,腿似蛟龙,弹、扫、缠。 打得真够痛快的,比打苟小财快活多了。 美中不足的是,普通的攻击打在钱奴身上没啥卵用,别看这个歪了脑袋,那个折了胳膊,随便拨拉一下还能战。 哟! 重新接驳上胳膊的老管家,跛着足一瘸一拐的冲了进来,杀气腾腾的凶样也没谁了。 猫烨伏身从对方的腋下闪过,顺手揪住对方的手腕往后一扯。 咔嚓! 空手卸独臂。 对了,还有一条腿也不是这个老家伙的。 抬脚对着瘸腿就是一下,老管家就地十八滚,出师未捷。 掂了掂手中的一臂一腿,分量十足,猫烨露出了微笑。 老管家,好奴! 正愁没个趁手的家伙事,现在多好,白送来了一对。 提着手中的腿和臂,猫烨冲进奴群,开抡! 管你是老还是小,不论是男还是女,近了就抡,远了就甩。 乒乒乓乓这顿抡,直到手里的残缺货更残缺了,猫烨不抡了。 偌大的宅子,此刻猫烨独占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挨着密室的地方,钱奴们挤着搡着拢在了一起。 猫烨往前迈出一步,正打算找点儿趁手的武器,视线中,明显感觉到钱奴们往后退了退。 这就怕了? 真是一群没志气的家伙! 老管家勇气可嘉,凭着残臂独腿努力站了起来,拨开挤搡的钱奴,一蹦一跳还想再战。 没战成,被不知那位的脚绊了一下,摔了,之后的的情况由不得他做主,这个踢一脚,那个踹一下,跟皮球似的,翻滚在众奴的脚下。 老管家,再无回天之力。 钱少爷和他老娘钱氏也想再战,但架不住被挤进了密室,任凭俩货蹦跶的高,始终出不了狭小的室门。 该到收网的时刻了。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手起掌落,玄劲如涨潮的浪花,顺着地面澎湃而出。 猫家六式不同于寻常的武功,一招一式都融合着猫家特有的无上玄功,作为伏魔诛邪的利器,无往而不利。 顿时,群奴大乱,在玄劲的驱赶下,跟归巢的鸭子般,纷纷涌向了密室,把刚刚露头的钱少爷和钱氏,再一次挤搡了进去。 唯独老管家没逃,无关硬气,在乎的是钱! 靠着仅剩的一条独臂,来回划拉着地上散落的钱袋,捡起一袋,朝密室里扔一袋,又捡一袋,又扔一袋。 零散的银币也不放过,跟打石子似的,带着嗖嗖的小风,雨点般打在了钱奴们的脸上。 或许,这也是种幸福的打脸吧! 但猫烨觉得不是,那双腊白的眼珠里分明渗着不屑和鄙视。 等到地上的银钱捡的差不离了,老管家也到了归位的时刻,在乌云盖雪的玄劲下,一身尸皮老骨开始渐渐融化...... 末了,那只抬着的手臂上,五指紧紧攥着两枚带着牙孔的银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位,忠奴! 猫烨拾起那两枚银币,牙孔上闪烁的微茫浮现着淡淡的绿气。 玄力顺着指尖注入,转而金芒乍现,绿气溃散一空。 “生为钱家奴,死是钱家魂,如此忠奴,未了的遗愿就让我来代劳吧。” 手指弹动,银币飞驰出去,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两道优美的弧形,噗噗两声,分别插在了钱少爷和钱氏的额间。 嵌入的银币释放出赤炎火羽,瞬间将两人包裹在了里面。 呜,嗷~ 从始至终未吭一声的钱氏和钱少爷,在赤炎的燃烧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痛吼。 很快,火势蔓延在了密闭狭小的空间里,钱奴们四处奔逃,带着惊慌和恐惧互相践踏。 室门是唯一的出口,也是逃生的希望。 当慌作一团的钱奴们终于认清了这个现实,却愤怒的发现,猫烨拿着老管家的残臂,把尖利的指甲对准了密室的锁孔...... 第136章 留点面子 密室中烈焰还在燃烧,炙热的高温扭曲着沸腾的空气,滚滚的浓烟喧嚣着不甘的嘶吼。 尽管室门已经被关闭,但隔着厚厚的墙壁,依然能够感觉到火势的余温,以及从缝隙间不断冒出的烟雾。 猫烨将宅子里的窗户统统打开,驱散着难闻的烟雾,自己顺着大门去往了院中。 月色依旧柔美,宅院却不再寂沉。 还是那个石凳,猫烨坐在上面一脸平静,微微闭阖的双眼,不知是在期待着什么,又或是在思考着什么。 低沉的吼叫和剧烈的撞击终于落下了尾声,随着声息的衰弱,闭阖的眸子闪过了一道精芒。 来了! 刹那间,风声大噪,落叶如絮,碎土如芒,呼啸回旋,以龙卷回风之势,不断朝居宅汇拢而去。 风势愈演愈烈,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月,很快,整个宅院暗沉了下来。 猫烨压紧头上的毡帽,任凭风啸怒吼不为所动。 当耳旁的风声趋于轻缓之际,他站直身体,掸了掸身上的沙土,顺势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头银色的头发。 “不就是个出场,有必要搞这么大的动静吗?” 看着四周扬起的土尘,猫烨颇为不屑,只是很快,这种不屑变成了惊讶。 明明是在开阔的宅院,但空气中却充斥着刺鼻的气味,浓郁的程度更甚之前空间有限的房屋。 忍着二目刺痛的感觉,猫烨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扬起的土尘并未落下,而是缓缓飘浮在空气中,随着气流的移动,以屋舍作为中心,以院墙为边界,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密闭空间。 阴尘蔽月,森罗地笼! 猫烨掏出一颗猫灵丹含在了嘴中,待药丸融化之际,内服一半,剩下的一半涂抹在了双眼。 清凉入眼,褪尽污浊。 当眼角处分别挤出一滴浊液,猫烨的眼神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和神奕。 “未曾登场,先来个下马威......很好,就让我试试你的地笼牢不牢实!” 跃至半空中的猫烨,单掌横推而出。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融合着玄力的掌风,化为无匹的力量,推开尘雾,破尘而去。 然而,猫烨的眼中没有任何的喜色,而是多了一丝凝重。 刚才的一掌虽未用尽全力,但给他一种泥牛入海的郁闷之感。 很明显,这是以柔克刚,打太极的老师傅都会。 猫烨更郁闷了,因为刚才的一掌落空,让他想起了安老爷的那张臭脸。 不止脸臭,皮也厚,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还带反弹的...... 比这破笼子可强多了。 权衡之下,猫烨了然。 试探一招后,猫烨打算不再出手,转身又回到了院中,往石凳上一坐,静息凝神。 漫漫长夜,事儿还多,现在才几个点,斩妖诛邪不急于一时,休息,休息。 宅院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腐朽难闻的鬼钱气味,昏暗诡异的环境,如流沙般缓缓飘动着的土尘...... 猫烨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心中空明无梦扰。 如此胸有沉住,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耗得起,可对方不一定耗得起,否则刚才也不会来个隆重的登场仪式。 是挺隆重,但未登场,而是躲在某处阴暗的角落当缩头老龟。 猫烨真不想说,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何必这么掉价,能给点火色吗? 终于...... 当宅子里传出了一阵巨大的轰塌声,猫烨睁开了双眼。 老龟,闷热的龟壳不好受吧! 嗖~ 顺着宅子,一道漆黑的影子飞动而来,正正落在了院子的中央。 这是...... 密室里的那口铁箱! 尽管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但猫烨记得十分清楚,这口铁箱可是老钱的宝贝疙瘩,赖在里面死活不肯出来。 不出来也就算了,反正现在的老钱已经不是从前的老钱,人死入棺,拿铁箱当棺材,没毛病。 问题是,躺尸就躺尸,还变着法的享受,让他婆娘跪地修指甲...... 看着余热未退的铁箱,箱体有些变形,箱盖上依旧冒着丝丝热气,猫烨寻思,老钱又调皮了。 先用鬼钱熏人,之后弄了一个阴尘蔽月、森罗地笼的把戏。 两次无功而返,这不,直接把宝贝疙瘩扔了出来。 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老钱也挺难的,好不容易再世为奴,没睡几天铁箱便死了夫人和儿子...... 还是给老钱留点面子好了,就当他躺在里面。 猫烨抱起石凳,对准铁箱砸了过去。 石凳对铁箱,铁箱健在,石凳粉碎。 再来! 又抱起一个石凳,膀臂挥动,砸向了铁箱。 铁箱还挺得住,石凳败。 嗯,一张石桌四个凳,猫烨不愁没有家伙事。 当第四个石凳同样败阵,猫烨把目光投向了仅剩的石桌。 石桌好啊,又沉又重还结实,再看铁箱,尽管桀骜,却已伤痕累累,没看见盖板都翘起大腿来了吗? 相信接下来的比试,石桌定不负院舍五件套的名声,旗开得胜! 就是费劲点儿。 在青筋暴突的双臂下,石桌不舍的离开了地面,之后化作哀怨,带着不甘,怒向铁箱。 轰~ 这声响,石桌压着铁箱一起碎! 在碎裂的一瞬,青芒闪动,成片成群,转瞬即至。 猫烨瞳孔收缩,成群而来的并非什么特殊的暗器,而是一枚枚圆圆瘪瘪的银币! 古有铜钱镖,以铜钱作为伤人的暗器,今有大银币,成片成片的撒,尼么,都是有钱人。 曾几何时,猫天祖为了锻炼猫烨的身法,也想用铜钱镖,可是穷啊! 最后,没有铜钱镖,更没有大银币,有的只是爷孙俩捡来的碎瓦片、破瓷片...... 成筐成筐的练! 唉~ 如果,当时也能遇到这么个钱奴该多好,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苦巴巴。 猫烨忍不住感慨一声。 成片的银币势如飞蝗,但在猫烨眼里却不过如此。 数量虽多,但毫无章法,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不下五处空档;速度虽快,但比起猫天祖的手法和力度,小意思。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踏雪无踪,寻影匿迹,梅枝轻盈,花香已淡。 待成片的银币落于空处,院中已无猫烨的身影。 一息,两息...... 半盏茶的工夫,还是不见猫烨露出身形。 寂黑的宅子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忽地,两团绿芒自黑暗中亮起,老钱踩着沉重的脚步,渐渐显出了身形。 “三十...银币!” 带着怨恨的喃喃声,老钱抬起了丑陋的面孔,青皮黑筋,眼眶处嵌着两枚绿色的银币。 “老钱,好久不见!” 招呼声自身后传来,不等老钱转身,猫烨大脚送上。 摔落在院中的老钱像个皮球似的,弹了一下便站起了身子,这点,猫烨可以理解。 谁让老钱胖来着。 不过那张嵌着银币、残暴凶狞的尊容,实在是不好接受,但也能理解。 谁让自己灭了对方一家子来着? “三十...银币!” 老钱开口,语气带着愤怒和残忍。 “我叫猫烨,不叫三十银币。” “三十...银币!” “满地都是银币,随便捡,对了,院墙上最多,就是有些难弄......” 后面的话猫烨没说,因为他看见老钱双手一抖,地上、墙上,那些散落又或是深嵌的银币,如同带着磁性一般,神奇的飞了回来。 第137章 另类的四点装 猫烨站在石阶上和院中的老钱隔空对视,一个用眼珠子看,一位直接用嵌着的银币瞅。 真稀罕,这是猫烨有生以来觉得最荒唐的对视。 不白瞅,他发现老钱的那对绿招子与众不同,跟飞回来的银币相比,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良久...... “老钱,挺新潮的,哪弄来的绿招子,看把你美的。” 有心调侃一句,换来的是一沓银币的招呼。 一沓十二枚,其他部位不打,专打人类三要害,确切点说,是雄性三要害。 侧头、让身、抬腿。 三要害有惊无险,猫烨原地回旋一圈,兴致不减。 “喂!我不是来借钱的,没必要见面就打钱吧?” 一句话,换来的又是一沓银币,依旧老三样。 猫烨不高兴了,老钱不老实,嘴里念着三十银币,打人也带三,可出手的银币却是十二枚。 老钱,你变坏咯! 连续躲闪过几次攻击,新鲜感大幅下降,猫烨不想玩了。 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重温一下儿时的回忆,可对方实在是不给力,来回就老三样,眼、喉、裆,多没意思。 往裤兜掏了掏,摸出了个鸡蛋大小的物件,圆圆的身子杵着四条腿,团团的脸庞眼睛奇大,耳朵尖尖,三撇胡须...... 新作,袖珍版小瓦猫! 说起造型,似乎欠那么点火候,外人看了,免不了惹来腹诽,但猫烨不以为意,母不嫌儿丑,就这么个理。 何况,光鲜亮丽的外表就一定有用吗? 世上,马屎表面光的东西多了去了,但大都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无用之物。 小瓦猫不同,除了外形,其他一级棒! 托着掌中的小瓦猫,猫烨口念咒语隔空画符,末了,二指一点小瓦猫的额间。 小瓦猫的双目绽放出点点金芒,如夜幕下的晚灯,驱散着阴沉的黑。 “来而不往非礼也,老钱,送你个礼物,免费的!” 最后三字,猫烨格外加重了语气,若非看在满地满院的...... 大方是一回事,但不能亏了自己,对吧? “三十...三十...” 小瓦猫的出现,让老钱的清明情绪产生了变化,重复的话语也开始结巴了起来。 “别不好意思,礼物不要钱,真的。” 猫烨往前走了几小步,老钱,往后退了几大步,怨毒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深地忌惮。 送礼都没人收,混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太失败了。 但,猫烨不在乎。 有失败的娘在,就算成功这儿子再不听话再倔强,抽打一顿就行。 如果说一顿抽打不行,那就两顿抽打。 抽的你百依百顺。 就拿老钱来说,腼腆的实在过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怎么办呢? 好办,强送! 猫烨一晃身形,原地土灰扬起,身影皆无,下一刻,他已经来到了老钱的身旁。 托着小瓦猫往前一送,他打算放置在老钱的头顶。 不是乱放,瓦猫镇宅,一般来说,都是放置在屋宅的最高处,也就是屋脊所在。 老钱,脑袋最高,尽管不如屋脊那般平坦,却是最好的位置。 况且,老钱的脸上还嵌着两枚银币,配上瓦猫的话,品字形的摆设,好看又美观。 想法虽好,奈何老钱不干。 不仅不乐意,还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 譬如,南瓜蹲。 又譬如,冬瓜滚。 还譬如,蛤蟆跳...... 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 猫烨大开眼界,唯一不爽的是,折腾半晌,小瓦猫依旧托在掌中,怎么都没送出去。 看来强送这一招,有点不好使。 那就抽! 借着近身的机会,猫烨扬手,对着三层彪子肉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啪! 声音又脆又响,把正在蛤蟆跳的老钱直接抽趴在地。 果然,抽打的效果最好。 趁着对方想弹跳起来的机会,猫烨把小瓦猫稳稳的放在了对方的脑门顶。 老钱,如同火山爆发,嘶吼一声,肥胖的身躯冲天而起。 靠,爆发力这么强? 看着冲上空中的老钱,猫烨不禁有些发愣。 早知老钱这么威猛的话,刚才不该只放一只瓦猫,应该放俩,看看能否冲上九霄,把月宫冲下来。 之后有些无聊,猫烨注视着半空中翱翔的老钱,良久无语。 老钱在半空中活灵活现,好比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伴随着阵阵吼叫,玩了个撕心裂肺。 直到,没有节制的放纵惹恼了默默发光的袖珍小瓦猫,最后,在一片绮丽的金芒中,老钱顶着脑袋上的瓦猫,一起摔。 轰~ 好强烈的震感,地上散落的银币都被震得蹦跶了几下。 震动的中央,那处不浅的土坑里,青气暴走,金芒闪烁。 袖珍小瓦猫无恙,仿若烧红的烙铁,焊死在了老钱的脑袋上,老钱有恙,周身上下寸丝不缕,跟浆洗后退了毛的白皮猪相仿,又嚎又叫。 看着这一切的猫烨,感到眼睛微辣,特别是老钱一身白皮的赤体上,那件别出心裁的四点装,让他有种想揍人的感觉。 四点装,胸口、肚脐和下档,材质非绸非棉,而是青暗色的银币。 胸口十八枚,像个罩。 下档九枚,像个衩。 肚脐就一枚。 猫烨想,或许是肚脐占地小,所以,一枚足矣。 加上两枚嵌在眼睛的银币,不多不少,整三十。 三十鬼钱...... 猫烨暗中点了点头,怪不得一直都找不到其他鬼钱的踪迹,原来是老钱把它们做成了另类的四点装。 老家伙,贪财又骚气。 土坑里的老钱,狂中带怒,怒中飙火,挥动着白乎乎的双臂,三十鬼钱青芒森然,阴气惊骇。 气焰骤然暴涨,化为浓烈的暗青色气旋,欲破瓦猫碎为齑粉。 一时间,金芒青雾空中相斥,隐约间,发出了劈啪作响之声。 猫烨抱手站立,静静地观察着。 钱奴不同于寻常的荒奴。 荒奴乃荒灵侵蚀本体,从而催生出的一种邪魔,钱奴却为鬼钱之奴,是被邪恶的媒介物所控制,说白了,就是傀儡。 欲破钱奴,需毁鬼钱。 猫烨的目标不是老钱,而是依附在此人身上的三十鬼钱。 这也是他戏弄对方,却迟迟不肯下杀手的真正原因。 此刻,鬼钱已现,到了收工的时候了。 “猫家六式,封字诀,金眼夜明灯!” 金眼逐世度苦厄,夜明如灯破诸邪。 瞬间,小瓦猫眼中的金芒大盛,褶褶金辉破开重重青雾,仿若出鞘的利剑,来回穿刺着老钱的身躯。 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老钱就被金芒刺成了蜂巢,周身上下几乎全是细小的孔洞。 转而,一缕缕赤炎从那些细小的孔洞中喷发出来,凄厉的惨叫声中,老钱化为一团耀眼的火球,不断翻滚在地面上。 尸皮成灰,尸肉化烟,尸骨变渣...... 老钱被烧得是真惨,差不多灰飞烟灭这种程度。 唯独,依附在他身上的三十鬼钱没有被焚化,尽管光泽黯淡、青芒锐减。 咔嚓~ 清亮的碎裂声突兀响起,猫烨定睛观看,小瓦猫周身密布裂纹,下一瞬,整个儿破裂开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风洞穿笼罩在院宅外的土尘,席卷在了还在燃烧着的老钱身上。 风势如刀,晃眼撕碎了赤炎,转而将散落在地的鬼钱纳入气旋,回旋之下升向了空中。 第138章 金被银床 猫烨目光泛冷,玄力汇于掌中。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单掌推出,风罡强劲,轰在了正欲升向空中的气旋上。 黑色的气旋为之一缓,却并未溃散,盘旋中依旧托着三十鬼钱徐徐升起。 猫烨...... 果然是穷鬼,三十枚鬼钱都舍不得撒手。 “哼,毁了我的珍品杰作就想逃,世上哪有这般不讲理的说法,赔钱!” 其实他更想吼一句,此山我开,此树我栽,欲过此处,留下路钱! 但有些不太合适,毕竟,这是老钱家的宅院,对吧? “小蝙蝠!” “到!” 早就卯足了劲儿的小蝙蝠,噌的一下从假山石的黑洞中跳了出来。 之前的一幕幕他一眼不落的看了个实在,惊奇、恐惧、颤栗、兴奋、激动...... 心情的变化,简直不要太剧烈。 现在他啥都不想,唯猫烨马首是瞻。 无他,这条猫大腿,他抱定了。 “天罗网!”猫烨一声令下。 “得令!” 小蝙蝠立正敬礼,做得有模有样,之后伸手掏入黑洞,窸窣窣掏出了一张大网。 大网,老旧、破烂,乍一看,就一打鱼的渔网,但上面的网洞实在烂的夸张。 随便一个网洞,不让碗口,最大那个,争锋筐口。 小蝙蝠收拢好大网,内心毫无波澜。 说实话,他是被猫烨的威武彻底折服,否则就这掉价的破网,别说拿着,丢大街上他都会踩两脚。 小蝙蝠身子轻巧,动作灵敏,手持大网三两下跃上假山,之后对准缓缓升起的气旋,嘿的一声,将手中的大网撒了出去。 大网越过气旋继续上升,当达到临界点后,以破烂的身姿彻底打开,哗的盖了下来。 如此破网,堪称破烂中的极品,显然,气旋为之不屑。 随意的一口风沫子,破网扑棱扑棱,眼看就要被吹飞。 小蝙蝠面色如常、心情平和,他相信猫烨,尽管网子很破很烂,尽管在空中摇曳多姿,尽管...... “猫哥,网子......要飞了!” 信任是一回事,必要的提醒也不能少。 “放心,飞不了。” 猫烨手中变换着法诀,猛的一声高喝,“猫家六式,封字诀,金被银床!” 玄光破晓金作被,苍雪映穹赛银床。 伏魔万法皆归一,诛邪我辈是宗道。 倏然,破烂的大网金光百尺、银霞落地,分天地之势,以四方之姿,笼罩在了升冉的黑色气旋上。 小蝙蝠拍了拍胸膛,暗松一口气,果然没看错猫哥,这能耐,这神通...... 猫哥,要修腿毛吗? 上有无上金光,下有无暇银霞,金银相交,交辉相应,绚丽的光彩倒映眼底,不失为一道美幻的风景。 然而,被笼罩在金光银芒中的黑风气旋,却如同遭受天火焚烧、银雷劈落。 伴随着阵阵刺耳的爆裂,很快,气旋被撕得四分五裂,最后被落下的大网整个儿罩着,飘落在地。 “漂亮!” 小蝙蝠打了一个响指,赞叹之情洋溢于心。 呼~ 落地的网子燃起一阵火光,粗线麻绳沾火即焚,烧得这叫一个快。 很快,网子成灰,小风拂来,扑簌簌几下,无影无踪。 小蝙蝠...... 心情有些低沉。 猫烨轻叹一声,“可惜了,如果我能有一张好网的话......” 心情低落的小蝙蝠眸子亮了起来。 不是猫哥能耐低,而是网子太破旧。 可恶的破网,差点毁了小爷的信仰! 攥紧拳头,坚毅的目光下,小蝙蝠似乎下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灰烬散尽,三十鬼钱再次露了出来,本已黯淡无光的色泽似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一点点青暗色的暗芒徐徐亮起。 “苟二!”猫烨轻喝一声。 好个苟小财,闻声而动,但见墙角根的泥土下一阵骚动,紧随其后,土渣散开,一道黑影破土而出,半空中一个云里翻,稳稳落地。 “......苟二?” 看着这位浑身土泥,一脸泥土的泥人,猫烨面带疑惑,不怪他多心,之前,钱家老管家带着几个钱奴,就是如此这般,从院中的泥土下刨了出来。 有些事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无人应答,有的只是抖抖抖。 抖得这叫一个邪性,摇头摆尾扭大胯,周身土灰能成雾。 猫烨...... 抬掌,“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掌劲未出,苟小财喷着土灰先一步叫嚷开来,“慢,慢着,我是苟小财,如假包换的真二爷!” “好玩么?”猫烨淡淡的问道。 玩? 苟小财瞪圆了泥眼,二爷挖坑埋土,受苦受累,玩个屁! 当时埋伏那会儿,他本想藏假山的黑洞洞里,奈何身坨不给力,藏头露尾,藏尾露头,无奈,他大方的把藏身处让给了小蝙蝠。 之后,苟小财脑洞大开,就着落叶浮土,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为了便于监视,土坑上他留了个洞,可透气可观察。 但,百密一疏。 这么聪明的苟小财却忘了夜里的凉,土里的寒,露水的冰,泥土的潮。 简直遭老了罪。 特别是老管家几个钱奴从土里爬出来的时候,苟小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份苦,这份吓,这份惊,这份累,换来的是什么? 你特么玩个给二爷瞅瞅! 澎湃着千言万语,经过筛选,最后精辟一语,“不好玩,下回一定注意。” 勇者无畏,贱者无敌。 苟小财觉得,自己还能再磨炼磨炼。 院中,三十鬼钱的气息渐渐浓郁了起来,青芒闪烁,阴气袭袭。 “苟二,该你上场了。” “哈哈,总算轮到二爷大显身手。”苟小财一吹脑门上的俩片瓦,扬起了细碎的土渣。 清了清嗓音,他大喝一声:“二爷驾到,诸邪退散!” 之后,转身,蹲地,刨土坑。 猫烨...... 小蝙蝠...... 握了个草,这货的脑子绝对被土埋傻了。 拾掇出一个布包,苟小财一边解着系着的疙瘩一边嘴不停歇,“给二爷一分钟,不,十秒钟的时间,二爷神威给你看!” 猫烨手捂额头,不怪苟二这块泥,只怪自己走了眼。 下一刻,闪身而至,一把揪过对方手里的布包。 “别,我行的,让我来!” 苟小财不愿撒手,直到挨了一个脑崩,这位,老实了。 撕开布皮,正欲动手的猫烨当场定格。 “猫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动手啊?” 苟小财凑过脑袋,目光下移,正正瞅在了布皮里的碎陶片上。 “额......” “这个......” “我发誓,里面的破陶绝对不是我弄坏的!” 看着猫烨阴沉似水的脸庞,苟小财指天发誓,信誓旦旦。 破陶? 猫烨眯缝着双眼,脸色黑若深渊、暗流汹涌。 苟小财怒吞口水,完了,这回是真的玩完了! “猫仔,你听我说,即便破陶是我弄碎的,也不能怪我,要怪......” 二指怒向地上的土坑,“怪这个逼仄的土坑,坑了你的破陶!” “你说......是破陶?” 坑不坑的,那是后话,现在猫烨就在乎一件事,自己做出的东西究竟哪里破了? 苟小财如梦方醒,总算回过了味儿来。 “呸,哪个王八蛋敢如此诋毁你的杰作佳品?站出来,二爷赏他一顿刀削面,大日秃头!” 一旁,小蝙蝠满眼鄙视,怪不得叫二爷呢,二皮脸的祖师爷! 第139章 大日秃头 刀削面,大日秃头...... 猫烨抬起手掌,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猫仔,你,看啥呢?” “我在想,如何把尺玉霄飞练的功力再提升一个境界,能够像臭老头那般收放自如、出神入化。” “轻,可大日秃头,寸肤不伤。” “重,可寒芒逼人,削铁无声。” 说着话,手刀上下翻舞,带出了森森寒意。 “......现在就差一个修炼的对象。” 前面的话无关大雅,苟小财左耳进右耳出,高人嘛,都喜欢吹,跟小母牛倒立一个道理,能冲天。 唯独结尾那句,吓得他脸色大变,捂着脑门上的俩片骚瓦,呲溜退了出去。 运气差点,摔土坑里了。 呜汪汪! 啊~ 狗吠土坑中,二爷长恨嚎。 “大黄?” 看着从土坑中露出的狗头,苟小财揉着被咬的脚踝,气不打一处来。 大黄也挺生气,大半夜的时间都在刨洞,总算有了出头之日,谁曾想,刚露头就被踩。 去你汪的,打地鼠也不见这么准的。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嗖~ 大黄眼前寒光闪过,凛冽的寒气顺着脑门顶蹿了出去,除此之外,微微带点火辣辣的疼痛。 可,身旁的苟小财,脸上的惊讶,眼中的震惊,嘴角的抽搐,几个意思? 汪? 看着簌簌落下的一根根、一缕缕、一片片的黄毛...... 旺草,本汪的毛! 大黄怒了,敢剃本汪的毛,谁给你的勇气? 抖嘴、呲牙、毛发倒竖,大黄露出了一副凶悍的模样,直到一声淡淡的、熟悉的声音传入狗耳。 “剃头见血,火候还是还差了点。” 呜~ 居然是,可恶又可恨的小男银! 汪? 啥味道? 腥中带点甜,黏稠带点热...... 好么,本汪是秃头,狗血淋秃头。 大黄怕了,是真怕,夹着尾巴调头就想钻洞。 “大黄,过来。” 猫烨招招手,声音依旧轻淡,但传入狗耳,无异于九天神雷。 略微的定格后,大黄满眼纠结的转过了狗头,深吸两口气,最后步伐缓慢的走了过来。 猫烨带着微笑伸出手,本想拍拍狗头,但对方满头的狗血...... “小家伙呢?” 大黄不吭也不哼,透露猫主子的行踪,不是忠狗的所为。 “不说?” 大黄紧闭着狗嘴,尽管它想舔一口流下来的狗血。 “既然你不肯说,那好,我只能向你借点东西了,譬如狗牙?” 这话说的,好恐怖! 一时间,大黄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幕幕狗生难忘的噩梦。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狗也一样。 大黄示好的蹭了蹭猫烨的手背,虽然还是没出声,但时而勾动的目光,却直指土坑里的狗洞。 猫烨看着手背上沾染的狗血...... 反手就是一巴掌。 等大黄带着生无可恋的呜咽声飞了出去,猫烨这才反应过来。 他真不想抽大黄来着,可本能反应实在是不好控制,所以...... 就这样了。 “猫仔,跟你商量件事,你刚才那招大日秃头的功夫,能教教我吗?” 苟小财带着羡慕的眼神凑了过来,如果能学会这招剃头功,什么大黄小黑,统统不够看。 挥挥手,大日秃头,不留下寸缕毛发。 “你非童身,学了也白学。”猫烨笃定而道。 苟小财这个气,不想教就明说,至于出口损人吗? “猫哥,我能学吗?”小蝙蝠跳了过来,满心憧憬的问道。 “猫家绝学,非我族人,不可觊觎。” “汪~” “滚!” “汪汪,呜~” 猫烨皱眉,一只狗子也敢挑衅自己,看来这段时间跟着小二黑胡作非为,狗胆变肥了。 不过下一刻,他知道自己误会了大黄。 院中,大黄满地打滚,一边发出了呼救,一边抓咬着飞袭而来的鬼钱。 “猫哥,似乎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小蝙蝠担心的说道。 猫烨沉默不语,眉间浮现出一丝凝重。 诛钱奴易,破鬼钱难。 否则他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命小蝙蝠去他家拿来了伏魔用的天罗网,让苟小财去取他新制的镇煞瓦猫。 如果计划顺利,天罗收网,瓦猫克煞,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殊不知...... 此时的三十鬼钱青芒烁烁、阴气浓浓,散发着渗人的荒灵气息,诡异的游走在空中。 大黄虽异于普通的田狗,动作灵活、力量勇猛,却架不住三十鬼钱的八方合围之势。 短时间内,大黄还能勉强招架,不断用尾巴、爪子、狗牙拍飞近身的鬼钱,可时间一长,强弱立显。 再次拍飞袭来的两枚鬼钱,大黄调头咬向了身后。 就是这枚不知廉耻的鬼钱,一直追在身后调戏狗尾巴,瞅瞅,它干了什么好事? 球花凋谢,毛稀露皮,更有甚者,还烧糊了一小片! 人靠衣裳马靠鞍,狗子就靠尾巴摇。 没了摇尾乞怜的家伙事,今后怎么讨好主子? 大黄不怒才怪,一招狗咬咬,快似疾风、迅如饿狼,瞬间锁定摇曳不定的鬼钱,张嘴一口咬下。 咔! 这声脆音绝对清亮,大黄扬眉吐血,血中裹着半截断牙。 呜汪汪! 鬼钱太坚太硬,利牙不是一合之敌,胜负已分。 失去了昂扬的斗志,大黄夹尾逃窜。 逃得了吗? 当第一枚鬼钱贴了上去,大黄身子一沉,感觉就像周身加上了百斤重的铁梆子。 紧随其后,一枚枚鬼钱蜂拥而至,狗眼两枚,额间一枚,狗腿十二枚,狗身十四枚,最后一枚有些缺德,狗腚的眼上...... 千斤重压,大黄艰难的爬行几步,最后一头栽倒。 “苟二,小蝙蝠,钻洞!”沉默良久的猫烨吩咐一声。 小蝙蝠没什么意见,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身坨,能否钻进大黄刨出的狗洞。 苟小财显然不乐意,自己姓苟,但音同字不同,何况,他是狗子吗? 种族完全不同好么! “猫仔,有门不走,有墙不翻,为毛要钻狗洞?”这句话他必须问清楚。 猫烨指了指四周弥漫的暗尘,“这叫阴尘蔽月,森罗地笼,你有自信走出去的话,请便。” 苟小财将信将疑,直到院中再起风波,才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 大黄匍匐在地,三十鬼钱青芒更甚,如同磁性的铁石,快速吸引着散乱的银币聚拢而来。 一枚,两枚...... 成百上千的银币仿若饥渴的蝗虫,一层层密密麻麻覆盖在了大黄身上。 大黄,秒变钱狗! “让,给我让开!” 苟小财跛着大足,一把推开正欲下坑的小蝙蝠,抖擞精神跳了下去,随后,目测一下狗洞的距离,脑袋伸了进去...... 小蝙蝠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不愧是姓苟的,字面不同,但架不住野性的灵魂。 从钻狗洞的速度以及熟练程度来看,简直不要太狗子。 美中不足的是,身坨不给力。 也怪这些年苟小财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硬是把引以为豪的倒三角,养尊处优成了正三角。 这不,上半身轻松入洞,到了下半身,腰部直接卡在了洞口,急得他手刨脚蹬,进退不得。 “别杵着,帮二爷一把!” 小蝙蝠笑了,助人为乐,那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二爷受累,这就来!” 活动了一下脚面,小蝙蝠力贯单腿,加着八分的力气,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腚上。 嗯,弹性不错,就是肥了点。 第140章 这么精彩! 一记飞踹,苟小财身形剧晃,猪嚎刺耳,唯独,腚不动,依旧卡在洞口,洞口的泥土倒是震落了不少。 尴尬了。 “二爷,要不...我再来一脚?” 刚才的八分力显然不够,这回,小蝙蝠打算火力全开,十二分加力。 “来你姥姥!信不,大日秃头!”苟小财破口大骂。 小蝙蝠无奈的摇摇头,黑贼不好做,好人更难做。 都难! 眼看卧在院中的大黄,周身覆盖着的钱币青辉浓郁,猫烨脸上的神色也愈发凝重,可唯一的出口,大腚堵洞。 形势严峻呐! “二爷,要不你先出来,换我钻?” “不换!” 苟小财喊得理直气壮,不是不想出来,而是腚太疼。 刚才的一脚踢得真够实在的,目标中心,三叉骨,不动还好,稍稍一动,痛如骨裂。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小蝙蝠摸了摸揣着的火柴,要不换个法子,譬如,小火苗烧肉肉? 没等出手,洞里又传来了一阵惨叫。 叫声略有不同,刚才是猪嚎,这会儿变嘶吼。 “小蝙蝠,拉我出去,快拉我出去!” 真是个麻烦的二爷。 揪住裤裆,小蝙蝠膀臂用力往后一拽。 刺啦! 人没拽出来,裤子撕了个精光,大粗腿子耀眼的白,上面加一蓝布衩。 小蝙蝠...... 可能的话,他真不想继续搅这趟浑水,事儿没办好,还把人得罪的透透的,否则,洞里十八代祖宗的问候声哪来的? “你俩,玩啥呢?这么精彩!” 不知何时,猫烨来到了近前,说话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小蝙蝠百口莫辩。 猫烨看了一眼洞口晃着的大腿,不觉间,脑海中浮现出了黑老二的白。 嗯,都挺白。 还挺辣眼。 掐住苟小财的脚踝,没怎么用力,洞里的惨叫声明显高了八度。 原来掐在伤口上了。 一点儿小伤,矫情! 往回一带,苟小财土狼出洞,总算出来了。 这副尊容......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白底透青,青中带紫,红彩挂浆,土黄浓抹。 猫烨真不敢恭维。 躺坑三息,苟小财坐了起来,怒视着小蝙蝠,火药味十足。 “赔我的裤子!” 小蝙蝠真不想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谁让你的裤子不结实来着? “多,多少钱?” “不要钱,我要裤子,现在就要!” “我没多余的裤子,要不等出去以后......” “脱!” ...... 小蝙蝠挺讲义气,尽管这事儿不能全怪他。 苟小财接过裤子后,温柔而又细腻的穿在了身上,没办法,腚疼。 穿好后他明显感到了不适。 腰太窄,裆太紧,裤腿长...... 算了,先将就一下,总比光着强。 “拉我一把。” 扶着小蝙蝠的手,苟小财深吸一口气,挺身、迈腿、抬脚...... 刺啦! 裤裆炸线,全崩。 苟小财...... 挺好,自打三岁以后就没再穿过开裆裤,今儿个,又体验了一把。 猫烨点点头,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大黄被鬼钱附身,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异变,这位,却玩得挺带劲。 咦? 看着对方脸上的抓痕,左右脸各三撇,猫烨眼睛一亮。 “苟二,你脸上的伤......” 苟小财还未开口,洞口传来一声猫叫,小二黑露出了小脑袋,金色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洞外的天地。 不太美,一个是穿开裆裤的手下败将,另一位...... 去,穿衩的光腿猴子,不知羞! 喵,大玩具! 小家伙欢快的跳了出来。 黒君殿那晚,玩的不是一般的高兴,若非有了突发奇想,命令大黄打狗洞,看看狗洞的极限在哪?小家伙早找猫烨去了。 只是这份喜悦...... 猫烨揪着小家伙的后脖领,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点点。 “哟,肥了点,看来这几日的伙食不错嘛。” 肥? 开心的面容定格在了小家伙的脸上,下一刻,伸出爪子就是一顿挠挠挠。 没挠到,爪子短了不是一寸两寸。 “还想做交易吗?” 猫烨竖起自己的指头,上面的旧伤还未痊愈,留着淡淡的牙印。 小家伙不挠了,很认真的思考了一阵,最后撑开小爪,比了个二。 “就一口,不二价!” 说完,猫烨膀臂一挥,小家伙比着二字飞了出去。 凌空、转体、滑行、落地。 优雅的动作一气呵成,小二黑轻巧的落在了地上,脸色带着埋怨。 喵呜? 金瞳掠过一丝惊讶,随后变成了警觉,再后来,隐隐闪着兴奋。 大黄,真调皮! 别以为裹了一身青光皮,本主子就认不出你了。 等等,似乎,味儿有些不同...... 围着匍匐在地的大黄绕了两圈,小家伙眼底的疑惑更加浓郁了起来。 喵! 轻唤一声,没什么反应。 小家伙抬起爪子,习惯性的命令对方坐好,可还是没什么反应。 居然对本主子的召唤视若无睹? 本主子可是会生气的! 对着地上的石子一爪拍出,小家伙打算教训一下不听话的猫奴。 以往,大黄使性子的时候,都是用这种方法教训,百试百灵。 除非大黄皮痒,想承受更为猛烈的招呼。 石子带着微弱的啸音,眼看就要命中目标,突兀,大黄消失在了原地,石子落空,直接飞了过去。 狗呢? 观看着的苟小财和小蝙蝠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珠,一脸茫然。 猫烨微微皱眉,眼瞳移向了上方。 半空中,青辉隐现,疾驰如燕。 好快的速度! 值得注意的是,大黄还裹着一身厚重的钱甲,如此重量却还能爆发出这么惊人的速度...... 猫烨凝目注视的时候,小二黑也抬起了脑袋,金色的眸子愈发明亮了起来。 嗖~ 下一刻,小二黑如离弦之箭弹射而起,尖锐的小爪带出了一抹暗芒。 猫烨眉梢一挑,这才几天的时间,小家伙的力量居然有了如此进步。 难道是吞荒的原因,使得灵猫产生了变化? 照此发展下去...... 回想过往的经历,猫烨感到一阵头疼。 看来,那件事必须要提前准备了,尽管他对那件事有些抵触...... 电光火石间,青辉黑芒交织一处,灵猫小二黑已经和钱狗大黄交锋数个回合。 小二黑依靠身形的灵活和柔韧,躲闪攻击的同时,拍、抓、抽、吐口水...... 斗了个旗鼓相当。 可是,小二黑非但不喜,反而脸上挂满了怒容。 曾经的大黄,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作为猫奴,应该遵守忠狗的本分,面对主子的意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可如今,却以狂妄的姿态漠视主子。 喵,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是可忍,本主子不能忍! 让过锋利的狗牙,小二黑灵巧的跳落在了狗头上,随后吸气鼓腹,潺潺的气流汇聚在了喉咙深处。 气息充盈之刻,对准身下的大黄喷吐而出。 吼~ 狂音呼啸,惊雷暴动。 此招,雷啸! 狂烈的音波如沸腾的潮水,一声声一阵阵冲击在了大黄的身上。 咔~ 随着第一道裂痕的出现,坚若似铁的钱甲在雷啸的攻击下,隐有剥落的迹象。 小二黑居高临下,金瞳浮现出一丝睥睨。 不是很狂吗? 剥了你的壳,本主子看你怎么狂! 第141章 小家伙怒了 雷啸惊动,百兽俯首。 下方,猫烨目露赞叹之色,身旁苟小财和小蝙蝠,一位双手捂耳满脸惊叹,另一位,晃悠着身子摇了几下,扑通摔了个屁墩。 摔的是小蝙蝠,猝防不及的吼声,别说是他,当初阎婆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样糗。 看着满脸呆滞的小蝙蝠,苟小财深表同情。 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谁还没有第一回呢? 狗头上,小二黑傲然站立,待雷啸声弱,身子猛的一沉,力贯四爪,狠狠地按了下去。 猫烨嘴角一抽,我去,千斤坠! 会功夫的小二黑? 千斤坠,坠千斤,半空中,大黄的身躯急坠而下,重重的摔落在了地面上。 尘土飞扬,土石凹陷。 低沉的吼声响起,大黄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周身青芒闪烁,覆盖着的钱甲出现了斑斑裂纹。 落在一旁的小二黑,金瞳蒙上了一层惊讶之色,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都摔不坏? 大黄,你进步了! 短暂的僵持后,大黄有了新的动作,抖! 抖得这叫一个响亮,伴随着全身上下钱币撞击的清脆,一枚又一枚的银币掉落在地。 泛着青芒的银币倒映在苟小财和小蝙蝠的眼底,二人怒咽唾液,下一刻...... 哦呜~ 不约而同发出了如狼似狗的叫喊。 咚,咚! 猫烨手疾眼快,一人脑袋上赏了个脑崩,趁着二人神志不清的时候,探指点在了他们的额间。 玄力注入,很快一缕淡青色的污液顺着眼角流了出来,迷离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嘶~疼!” “谁,谁干的?”揉着发疼的脑袋,苟小财充满了疑惑。 “二爷,我们好像......被猫哥锤了。” 小蝙蝠的意识要更清醒点,似乎还记得刚才的事。 猫烨抱着双手冷哼一声,“钱光迷人眼,贪婪乱人心,你二人中了鬼钱的邪。” 中邪? 二人对视一眼...... “猫仔,这回发财了,你看,满地都是钱!” “猫哥,不捡白不捡!” 之前银币满地的时候,二人就动了心思,只是那会儿时机不对,后来忙着钻洞...... 现在有小二黑力斗钱狗黄,天赐良机呐! 猫烨...... 抬手,咚,咚! 俩货带着满眼的钱光翻到在地。 “不知悔改的蠢货,梦里的钱更多,慢慢捡。” 这时候,大黄将覆盖在身上的钱甲抖落一空,仅剩下依附着的三十鬼钱。 小二黑眼角抽搐,突然冒出了一种想离开的想法。 实在是太丑了! 除了另类的狗装之外,刚才被钱甲覆盖的地方,寸毛不剩,光秃秃的一张黄狗皮。 如此丑陋的装扮,也没谁了。 小二黑是真心想离开,和这么丑陋的狗子打架,简直有辱它优雅高贵的身份。 可,钱狗大黄却不依不饶。 张开利齿嶙峋的狗嘴,一股股阴风席卷向地面散落的银币。 龙吸水,狗吞钱。 几个眨眼的工夫,地上的银币悉数落入了狗腹。 看着身坨臃肿、腰身肥胖的大黄,小二黑怒了。 丑陋,勉强可以接受。 但,以丑卖丑,故意抹黑本主子的形象,绝对不能容忍! 喵呜~ 黑色的毛发根根倒立,小二黑吸气鼓腹,腹大如鼓。 雷啸欲出之际,大黄先一步喷吐出腹中的钱币。 一时间,青光流彩,千芒齐飞。 难堪了。 小二黑顶着鼓大的腹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铺天盖地的钱雨,眼中的焦虑如浪涛孤舟,岌岌可危。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一声轻念,猫烨出现在了小家伙的身后,下一刻,闪身无影,躲过了雨瀑般的钱币。 “喂,吸这么多的气不难受吗?” 看着体型酷似肥牛蛙,眸子里婆娑着水雾的小家伙,猫烨好笑的问道。 ...哇! 张嘴的那一刻,没有惊天动地的啸音狂吼,有的只是满满的恼怒和羞愧。 喵~ 喵呜! 生怕被误会似的,小家伙比划着小爪又喵又呜,表达着自己的委屈。 “想找回场子吗?”猫烨故作神秘而道。 喵? 显然,小二黑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猫烨换了个说法,“就是想狠狠揍大黄一顿吗?” 喵!喵!喵! 重要的事叫三声,小家伙重重点着脑袋,嘴里的利牙咬得咔咔响。 猫烨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在猫耳朵旁一阵低语...... “成交?”猫烨抬起了手掌。 小二黑一脸的纠结,最后依依不舍的收回了比着的一根猫指,轻轻拍在了猫烨的手掌上。 双方击掌,买卖成交。 院中,大黄凶威更盛,吸气,豪钱落肚,吐气,钱雨飞驰,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不可一世。 猫烨左躲右闪,看似步伐凌乱,身形不稳,暗中却步步紧逼,不断靠近着目标。 小家伙伏在肩头,目光盯着大黄,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动手!” 再次闪过袭来的钱雨,趁着大黄后力未蓄,猫烨大喝一声。 喵呜! 黑芒疾驰,小二黑整个儿弹射而出,瞬间出现在了大黄的狗头上。 千斤坠! 四爪用力,身形往下一沉,大黄狗头杵地,压了个狗啃泥。 小家伙金瞳精芒四溢,利爪寒光萧萧。 当了本主的狗,就是本主的奴,胆敢奴大欺主,小红花的罚! 压着狗头,小二黑,开撕! 一爪拍下,尖利的指甲刺入狗皮,往外一扯,连鬼钱带皮肉一起撕。 一爪一爪的撕不过瘾,双爪齐上,左右开弓。 小二黑是真的动了怒,双爪上下翻飞,所撕之处,皮开肉绽,狗血泼洒。 小二黑撕的过瘾,钱狗黄受不了了,可恨狗头杵地,如千斤重压,无论它怎么反抗,愣是没抬起狗头来。 直到身上的十四枚鬼钱尽数被撕,这才感到头顶出现了松活。 嗷~ 痛嚎声中,大黄怒抬狗头,没等展开疯狂的反扑,黑影一晃,小二黑自下而上,一记头槌重重顶在了它的下巴上。 大黄凌空而起,很快又坠空而落,摔了个四脚朝天,不及翻身再起,小二黑蹿到狗肚子上,四爪用力,身子往下一沉。 千斤坠! 大黄凸眼吐舌,四腿绷直。 凸起的眼珠,几乎把嵌着的两枚鬼钱掀了盖。 小二黑揉了揉脑袋上鼓起的小包,狠狠地扫了一眼狗腿上嵌着的十二枚鬼钱,继续撕! 撕的真精彩,看得猫烨连连喝彩,差点忘记了手中的活计。 猫符镇煞,封印鬼钱。 一道猫符封印一枚鬼钱,两道两枚...... 记得出门那会儿,他特意准备了仅存的三十道符篆,完美! 一人一猫分工合作,小二黑撕钱扯肉,猫烨捡钱镇煞,完美! 也有不完美的地方,譬如苟小财好大喜功,非要争着抢着负责包袱里的瓦猫...... 这件事,必须清算,否则何来后面一系列的麻烦事。 转眼,二十七枚鬼钱全部封印,在猫符的镇压下,鬼钱褪去了迷惑的外表,露出了原本真实的面目。 尽管形状跟普通的银币没有丝毫的变化,然而上面刻印的根本不是什么年号字样,而是一副诡异的倒五芒星图案。 猫烨不禁联想到了那张人皮咒禁,同样是倒五芒星图案。 这么看来,发生在郑屠夫一家的惨案,与钱家这件案子...... 第142章 扑街狗也有情怀 猫烨陷入了沉思,尽管他知道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但鬼钱上的图案与郑屠户家发现的人皮咒禁,相似处极多。 两起案件的背后都出现了邪恶的荒灵媒介物。 鬼钱也好,人皮也罢,上面出现的倒五芒星图案,无非是一种禁锢荒灵的邪咒,通过特殊的触发方式,使得受害者被荒灵侵蚀...... 然而,人皮咒禁这件荒灵媒介物,制作的手法似乎有些粗糙,鬼钱不同,给人的感觉...... 明显有了一定的提升。 不仅是制作的手法,其他方面也有不同。 屠娘死后,人皮咒禁自焚,当时他以为是幕后元凶为了消灭证据,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过于一厢情愿。 鬼钱同样是荒灵媒介物,但鬼钱不破,钱奴不灭,可以催生出更多的钱奴。 再从屠娘和钱奴的实力来看。 显然,前者水平一般,而后者,实力尤甚。 除了人皮咒禁和鬼钱,还有张老汉和花婶的案子,以及最早无意间接触到的盐庄二当家的案件。 莫非这些案件的性质也同出一辙,都是因为荒灵媒介物的出现? 不,不对! 张老汉和花婶更像是尸傀和尸奴的结合体,而红獒,则是阴尸和野妖的结合体。 四件案子,却用了不同的作案手法...... 不知为何,猫烨想起了贾医生口述的裂天山事件,那只具有荒卫实力的怪物。 按照荒灵的力量划分等级,荒奴,荒卒,荒卫...... 猴子就是荒奴。 大黄? 在跟随小二黑前,算半个荒奴。 看着手中的鬼钱,内心深处隐约有种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嗷~ 震耳的嘶吼声将繁琐的思绪拉了回来。 猫烨抬头看去,院中,小二黑骑在钱狗黄身上,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失去了大部分鬼钱的力量,钱狗黄实力锐减,只能靠着翻滚、跳跃、撕咬这些动作拼命挣扎,试图摆脱对方的纠缠。 奈何小二黑灵巧敏捷,即便被甩落在地,很快又重新窜了上去,接着骑狗。 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看着小二黑眸子里的兴奋和激动,猫烨手捂额头。 “这家伙......玩呢!” 就是在玩。 赏了二十七朵小红花后,小二黑的怒火平息了不少,之后便骑着毫无招架之力的钱狗黄,又颠又簸,好玩又刺激。 小二黑玩的不亦乐乎,大黄受不了啊。 作为钱狗,鬼钱座下第一大奴狗,本应与杀戮为伴,与桀骜同行,奉主之名,奴役所有生灵。 可现在呢? 没有杀戮,只有被揍。 没有桀骜,只有卑微。 没有奴役,只有被奴役。 你汪的,本汪就那么贱,荒奴、猫奴,钱奴,注定这辈子就翻不了身吗? 嗷~ 一声怒吼,诉不尽无穷怒焰,道不完无数心酸。 唰! 额间那枚鬼钱被猫烨一把扯下,稳稳的攥在了手心。 大黄...... 男银,要不要这么绝情,好歹照顾一下本汪的心情,让本汪发泄一下,好么? 好个屁! 唰唰两下,剩下的两枚鬼钱到手,大黄身子一软,虚脱的瘫倒在了地上。 相比一滩烂泥似的大黄,很显然,小二黑没玩尽兴,对着身下就是一阵抓、挠、拍、打。 大黄,闭着眼默默承受着。 有些事,它算是看得透透的,生活的折磨不算什么,命运的捉弄最痛苦。 那扇打开的门,你以为是机遇,其实门后就一坑,坑你没商量! 扑街狗的悲哀往往就是如此...... 簌簌,两行狗泪无声的滑落。 喵? 小二黑停下了动作,十分诧异的看着,大黄怎么哭了? 呜呜,汪~ 流着泪,大黄带着悲伤抽泣着,呜咽着......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一番哭诉,小二黑眸子发红,伸出小爪温柔的抚摸着狗头。 原来罪魁祸首是邪恶的鬼钱,是自己错怪了大黄。 好可怜。 大黄不哭了,咬着牙装成一副既委屈又享受的模样。 你汪的,实在是太疼了,一脑袋的血口子,摩擦来摩擦去,谁受得了哇! 这种情况下,必须把戏狗的精髓发挥出来! 下一刻,大黄浑身抽搐,四肢猛的一伸,双眼翻白,无力的陷入了昏迷。 喵~ 本主子的猫奴! 小二黑心急的叫唤了起来,可,大黄一动不动,任它如何呼唤,狗耳不闻。 暗中,大黄有一丝小小的得意,命运的捉弄又如何,扑街狗又如何? 本汪能从一只流浪的小狗子,一路艰辛的活过来,靠的是什么? 装,演,诓,骗! 现在嘛,继续装昏迷,让黑主子接着焦虑忧心去,谁让它刚才像揍狗一样揍本汪来着? 忘了,本汪就一狗子。 那又如何? 也许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 另一边,猫烨将封印好的两枚鬼钱收好,等他准备封印最后一枚鬼钱时,脸色忽然一变。 不会吧...... 没符篆了! 明明记得还剩下三十道符篆,难道是我记错了? 这下麻烦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符篆,怎么封印鬼钱? 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直接毁去鬼钱,但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想下手。 无他,鬼钱可是一个好东西,尽管很邪恶,但,邪恶的让人爱不释手。 原因很简单,鬼钱招财,比善财童子还灵。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归根结底,谁让猫烨穷来着? 所以,他想好了,先暂时留着鬼钱,之后研究研究,确保万无一失后...... 嗯,挺好。 其他人不敢动这个心思,但猫烨不同。 有着玄功秘术护体,鬼钱在他面前掀不起什么浪花,顶多是钱花。 嘶~ 突兀,手中的那枚鬼钱释放出了强烈的高温,猫烨拿捏不住,随手丢弃在地。 青芒耀眼,浮光跳跃。 不仅仅是地上的那枚鬼钱,连同着被布皮裹着的二十九枚鬼钱也散发出了青芒。 聚芒成辉,辉光相印,隐约交织出了一个倒五芒星的图案。 青辉灼目,强光刺眼,浮现出的倒五芒星徐徐转动,随之而来的是刺鼻难闻的鬼钱气味。 浓烈的味道里,蓄积着狂暴的气息,并且气息还在快速的攀升,以至于那些散落在院中的银币,也开始蠢蠢欲动,慢慢靠拢了过来。 猫烨头冒黑线。 这种感觉,分明是自爆前的迹象。 钱财迷人眼,贪婪乱人心。 一个贪字,让他错失良机,失去了最好的下手机会。 可笑的是,之前他还用这句话教训学狗叫的俩货来着。 “小二黑,撤!” 大喝一声,猫烨回身来到苟小财和小蝙蝠身旁,一手揪一手拎,直接施展踏雪寻梅。 小二黑眼角一抽。 刚才就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但它的心思都在大黄身上,现在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就它自己的话,凭着惊人的速度应该能逃出去,关键是大黄怎么办? 扛着跑? 抱着跑? 喵的,就它这点小身段,谁扛谁,谁抱谁还在两说。 拖着跑? 那也跑不快啊! 小二黑急了,急得一爪一爪的拍大黄,拍在光狗皮上啪啪脆响。 大黄...... 有种被拍吐血的感觉。 狗要倒霉,装死都能被拍活。 可恶的命运,捉弄谁不好,偏偏要捉弄一只狗子。 可惜了本汪这么好的一身演技,毫无用武之地。 既然演不下去...... 蹭的一下,大黄站了起来,左右快速瞅了一眼,便追着猫烨逃了下去。 没逃出多远,身子微微一沉,小二黑跳了上来,骑着脖子抓着狗耳,张嘴一声,“喵~” 喵尼么! 本汪是狗不是马,好么! 轰~ ...... 第143章 买报路人 “看报,看报!” “面粉引发的爆炸惨案!” “钱家作茧自缚......希望广大市民引以为戒!” ...... 大街上,报童涨红着小脸卖力的喊叫着,路人纷纷掏钱,一睹为快。 也有不掏钱的,伸着脖子眯着小眼,快速扫阅着路人手中的报纸,时而惊嘘一声,时而议论一声,时而嗤笑一声。 路人...... 毛病! 免费给你看报纸,你丫的当个安静狗也就算了,指指点点、哼哼唧唧的,真当报纸是你买的吗? 对于这种不识好歹的货色,最好的办法是....... 收起报纸转身就走,找一早点摊,边吃边看。 舒坦! 是挺舒坦,但绝不是那位买报纸的路人,而是他身旁吸溜着豆浆的苟小财,以及吃着油条的猫烨。 也怪早点摊的生意火爆,老板手艺不错人也实诚,金黄香脆的油条,浓稠可口的豆浆,吸引了不少饥肠辘辘的食客前来光顾。 猫烨和苟小财本来是坐在一起的,谁知刚起身要了几根油条,那位买报纸的主便自觉的坐了下来。 真当这里是自己家似的,一点儿也不见外。 若非手中的报纸,大字标题博取眼球,依着苟小财的大痞性子,脚底板的招呼。 “兄弟,占了二爷的位,就要承二爷的情,慢点翻,我也瞅瞅。” 买报路人面色不悦。 “吃饭占位正如商海战场,所谓能者居之,凭的是手疾眼快的敏锐,靠的是见缝插针的敏捷,凭啥说我占了......” 后面的话他不说了,主要是苟小财的痞子脸,外加额头俩片大骚瓦。 嘴里不说,但绝不代表此人心服。 臭痞子而已,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微微侧身,将新买的报纸平整的对折、对折、再对折,叠成了一个豆腐块,往兜里一装。 让你看个喘喘! “谁,谁拍我?” 感觉肩头微微一沉,买报路人转头看去,入眼的是一顶黑毡帽,帽檐下一双眸子锐利有神。 “苟二说的不错,你占了我们的位,理应有所补偿。” 我擦,还有同伙? 二对一,明显对自己不利,何况...... 这家伙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隐约有种寒冷的锐气,可见此人,绝非一般的善茬。 买报路人心头一突,他不想吃了,尽管油条的酥、豆浆的香,在不断勾引他的馋,可身旁二位脸上的阴,他实在是惹不起哇! “二位朋友,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吃。” “萍水相逢,我不是你朋友。”戴毡帽的猫烨如是说。 “给我坐好,二爷要看报!”苟小财痞性十足。 “报纸我不要了,送你。” “去你的,二爷是文明人,不干鼠窃狗盗那些事,坐好!” 买报路人...... 腰杆倍儿直,半个屁股搭在凳子边,手端报纸正襟危坐,就是小腿有点儿哆嗦,连早饭都不敢点了。 猫烨和苟小财夹着对方,吃得香甜美味,看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老安,能吹会掰,这都能糊弄过去。” “猫仔,不是我吹,干爹圆场子的本事海了去了,就上次,扫毛行动,扫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到最后还不是得了一个嘉奖。” ...... 买报路人老僧入定,面色如常,但耳朵却一声不落的听着。 原来身旁二人是混白道的,民不与官斗,必须卑微。 “猫仔,有件事我必须要说,当时那么好的机会,你为毛要锤我?” “锤你是为了救你。” “切,那钱呢?” 这件事,猫烨不想再提,提了只会伤感。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恐怕不是一失吧?” “几个意思?” 以往到这,苟小财就会识趣的闭嘴,可今儿个心里堵得慌,不吐不快。 “我就不提了,提了丢人。” “你看大黄,大日剃毛,光溜溜的秃,最惨的是小蝙蝠,从废墟拉出来的时候人还昏迷着,衩儿都破了......” “关键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猫烨眯缝起了双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心的是不? “苟二,我的那招尺玉霄飞练,火候还差一些,要不,柳河广场,练练?” 苟小财嘴角一抽,去你的尺玉霄飞练,大日剃头好么! “额,人有三急,失陪。” “等等,我也有点急。” ...... 买报路人长出一口气,尼么,瘟神终于走了,看把我吓得,腿肚子到现在还转筋呢。 心有余悸的同时,他替自己的冷静感到了一丝自豪。 若非自己的镇静自若,恐怕早就被黑白通吃的俩瘟神给坑了。 大拇哥一挑。 什么叫智者,我就是! “客官,吃好的话,现在是不是可以结账了?”老板带着和善的笑容,伸手要钱。 “结账?” “喂,我还没吃呢好不?” “可你的两位朋友......”看着桌上七碟八碗,一片狼藉的光景,老板必须要问清楚。 “屁的朋友,我不认识!”买报路人怒了。 “客官,我这只是小本买卖,亏不起。”老板依旧和煦的说着。 和气生财,礼貌待人,会做买卖的老板都这样。 “跟你说了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买报路人继续怒吼。 “可,刚才我看见你和他们勾肩搭背,还一起品读报纸,聊的很开心......” 老板眼力不错,记性也好,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买报路人面如雷云,抬手拍桌,顷刻间,碗碟落地、木筷乱飞。 身旁吃早饭的几人遭了殃。 这位被飞来的木筷打了脸,那位被溅起的豆浆湿了衣。 身后的老兄也没逃了,正有滋有味的喝着豆浆,我去,怎么喝出了一团报纸球? 等转回身想看个究竟,后面的人已经打了起来,三四个汉子压着一男子打,出拳的,下脚的,抡巴掌的...... 哟,老板也出手了。 老爪抓嫩鸡,铁钩薅鼻孔,还吐了三口吐沫。 ...... “......苟二,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来安保局的路上,猫烨喋喋不休的又说又劝,听得苟小财圆眼直翻。 不就捉弄了一下买报路人嘛,至于这么认真? 谁让那小子长得贼眉鼠眼,还小气吧啦的,一副欠揍的嘴脸。 何况,你吃的不比二爷少,跑的也比二爷溜。 二爷就想问一句,你给钱了没有? 更别说上次,胖墩刘强飞...... 对吧? “猫仔,待会儿见了干爹,你可不能怂,这回兄弟可指望你了。” 对于不待见的牢骚,最好的办法就是岔话题,百试百灵。 “他是你干爹,你怎么不上?” “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不知道什么叫杀熟吗?” 猫烨想了想,似乎有点儿道理。 记得刚见老安那会儿,对方热情有礼,还硬塞给了他不少东西。 后来,就变味儿了,抠搜、算计、打太极。 无所不用其极。 嗯,应该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进了安保局的大门,以往有些冷漠的藩警变得热情了起来,特别是那双带笑的眸子,不瞅猫烨,专瞅苟小财的裤子。 “二爷,听说李记裁缝铺的质量不错,下回买裤子记得说是我推荐来的。” “新开的那家服饰店款式新潮,报我的号。” 苟小财...... 没等发火,门外乌渣渣涌进一棒子人来,面沉似水、牛眼怒颜。 哟,这不卖油条的老板嘛! 咦? 被几个汉子揪着的那位,不正是...... 买报路人? 第144章 还是那粒铜豌豆 询问案情,录口供,画押...... 买报路人交了罚金,给了饭钱,赔礼道歉,又被教育了一顿,最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了安保局的大门。 太阳好刺眼,外面人好多,脸上有淤青,心里有根刺,兜里还揣着小半张揉成团的碎报纸。 去你的报纸! 从今儿往后,老子只看报不买报,谁爱买谁买! 怒冲冲的把纸团往地上一摔,正想负气而走,身后有人发出了严重的警告。 “随地乱丢垃圾,跟我走,交罚款!” 买报路人,心里一阵......尼么。 ...... 局长办公室,安定靠着椅背,脸色阴晴不定,桌上的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头。 从牌子来看,有三炮,有老刀,有正阳门...... 这才几个点就这么多烟头。 猫烨和苟小财对视一眼,安老爷的业务似乎.....挺繁忙。 许久,安定开了口,“你俩,终于肯露面了?” 钱家是在前儿个晚上发生的爆炸,可桌前的两位,直到现在才来报到。 算算时间,不短了。 二人,一个打着哈欠,继续面瘫,一个哈欠连连,接着梳头。 安定...... 抬手一拍,桌面微震,茶水晃动,烟灰轻扬。 “问你们话呢!” “老安,上吊也得喘口气,不就晚了一天,急啥?”猫烨慢条斯理的说着,顺手递了根烟过去,“抽烟。” 没等对方接过,转而又收了回去,直接把那只等着接烟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为了你的健康着想,还是少抽点。” 不过半个早晨的时间而已,烟灰缸里就塞满了烟头,猫烨不会视而不见。 再抽,不怕你那老肺叶黑着烟油、翻着浓痰,一股脑的找你算账? 安定眼角一激,这小子...... 逑的健康,抠搜就明讲,不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喝茶好,祛湿化痰,还你一个健康蓬勃的晚年。”猫烨很自觉的把桌上的茶杯塞进了悬空的手中。 安定握着茶杯,感受着半杯茶水的冰凉...... “猫仔,给我来一根。” “我抽的是老刀。” “不是三炮啊......也成。” “德性。” 安定...... 一扬手,茶杯泪水成瀑,悲壮的飞了出去,砸在门上,粉身碎骨。 之后的狂风暴雨,猫烨拉低帽檐堪堪抵挡,苟小财风雨迎面,俩片骚瓦呼哧呼哧,飘了个销魂。 末了,落座的安定起伏着胸口,自己点了根烟,没抽两口,烟雾夹着咳嗽的喷,不亚于老龙吐息。 猫烨掸了掸帽子,脸色如常。 身旁,苟小财大手抹脸,额间俩瓦如雨打芭蕉,不展飘逸,于是乎,他掏出小梳,顺势梳了个大奔头。 把门的警卫,很自觉的递来了新的杯子,又放了一壶开水,在离开的时候,厌恶的撇了眼苟小财的大奔头,好浓的烟痰味儿...... “......事情就是这样。” 娓娓道完案件的经过,猫烨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伸手摸向了桌上的三炮烟。 苟小财速度更快,手指已经触碰到了烟壳,却不及安定的神速。 嗖~ 啪! “靠,马鞭?” 看着安定手中细长柔韧的马鞭,苟小财揉着手背上的红印,吃痛不已。 姜是老的辣,安老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五成满意、五成不爽的表情。 不愧是姓猫的臭小子,刚才全力的一鞭子,愣是抽了个空。 “少抽点烟,有益健康,喝茶好,降火降燥。”安老爷如是说。 猫烨,呵~ 安老爷使起性子来,也没谁了。 苟小财无辜了,从进门到现在,话不多说、人没挪位,少有的老实一回,可得到了什么? 真把自己当后娘养的,非打即骂...... 额,忘了,自己还真不是对方亲生的。 苟小财轻碰了一下猫烨,言下之意全靠挤眉弄眼、眼神交流。 猫烨心领神会,“老安,一大早的就耍小性子,是不是谁惹你了?” 耍,小性子? 安定眯缝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 有些话他真不想说,不错,每次发生案件,都是猫烨带着苟小财冲锋陷阵、流血流汗,这一点无可厚非,可是呢? 问题在于他们从未考虑过,如此莽撞妄为的行动,会带来何等的后果! 楚城殓房的事...... 贫民区的火灾...... 这回更夸张,直接玩起了爆炸! 炸的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夜幕黑绸一声吼,白灼破空惊雷滚。 光是前来投诉的老百姓,昨儿个就差点挤破了安保局的大门,粗略统计,因为惊吓被送到医院的老人,至少二十位出头...... 社会名流的谴责必不可少,那些所谓的文明谴责,呵,文明的不带一个脏字,却能骂的你狗血淋头。 各个部门的问责,夹枪带棒的嘲讽,以及上级部门的滚滚天雷...... 压力山大啊! 亏得安定心灵脑活,又正好在钱家库房里发现了不少面粉,否则他还真想不出面粉爆炸这个由头...... 所以,安老爷再次坐稳了自己的老爷椅。 消防局的局长恐怕就坐不稳当了,天晓得这位局长会准备何等的神器,以此渡劫...... 看着白瓷杯上印着的“宁静致远”四个字,安定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去。 静谧的心态,才能不被杂念左右。 不愧是自己的贴身警卫...... “老安,困了的话,要不眯一会儿?年纪大了都这样。” “猫仔,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别看干爹老,但他依旧是蒸不熟、煮不烂、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那粒铜豌豆!” 一人一句,让稍稍平稳的心情,波澜再起。 冤家啊! 要老命的俩冤家! 很好,老子今儿个就用我的三昧真火,蒸熟煮烂、锤扁炒爆你们两个小王八蛋! 马鞭一抖,三朵鞭花,二目一激,火花璀璨。 啊~打! 门外警卫,清了清嗓子,“去去去,一群贴墙耳的家伙,不想被安局的火龙鞭抽打,都自觉的去做事!” ...... “所以,今后在侦破案件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分寸,避免不好的社会影响,懂了吗?” 安定手拿马鞭轻敲桌面,好似循循善诱的夫子,劝道着恶劣纨绔的学子。 “知,知道了。” 苟小财起身鞠躬,虔诚遵从。 “你呢?”马鞭指向了一旁的猫烨。 “老安,从哪弄的马鞭,看年头似乎不短了,瞧,都包浆了,恐怕来历不凡呐。” “呵呵,打我年少从军开始,我就想拥有一根属于自己的马鞭,知道吗?马鞭是军人的象征,也是荣誉的勋章,记得那次战役......” 提及得意处,安老爷止不住脸上带出了当年的风采。 一杯茶的工夫,安定...... 可恶的猫崽子,这都能被你绕进去。 “老安,上次你说过,破一件案子拿一笔赏钱,你看,这回我们可以得到多少赏钱?” 趁着安老爷胸闷气短的节骨眼,猫烨把此行的目的问出了口。 不容易啊,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也算是回到了正题上。 安定满脸黑云,闪雷铮铮。 望着高炉发愣,恨铁不成钢啊! 去你的恨铁不成钢,老子的一腔老血,全特么喷在了烂泥上! 第145章 有种贪财叫苟小财 “干爹,抽烟。” “干爹,茶凉了,我再给你重新冲杯新的。” “干爹,要捶背不?” “捏腿也行。” ...... 苟小财的殷勤,算是开了猫烨的眼界。 好个金钱的小奴隶,二皮脸的功夫也没谁了。 安定阖着双眼舒坦的靠着椅子,享受着捏捏捶捶的乐趣,曾几何时,小财也是这般对他撒娇,为的无非就是一个面人...... 哭着、闹着、笑着、乐着,也许这就是一种最为简单而又平凡的天伦之乐吧! “干爹,舒服不?” “不错,手法娴熟,挺舒服。” “那您看,接下来是不是......” “干爹?” “干......” 去你的干爹,老家伙可恶透了,享受的时候一分不落,答复的时候一句无有。 苟小财不捏了,装着一肚子的窝火坐了回去,连带着把刚冲好的那杯新茶端了起来,吹开茶沫子,一口喝了个香。 安定带着一丝回忆睁开了双眼。 天伦之乐是好,但,小家伙终究是会长大...... “小财,自古成家方能立业,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先把媳妇讨了,相夫教子......” “干爹,你是想抱孙子了吧?” 一句话,安定干笑俩声,这孩子,尽管不是亲生的,却比肚子里的蛔虫还蛔虫。 “我没钱,养活自个儿都难......” 安定,眉头微挑。 “你不知道现在的女人有多势利,眼珠子长在脑门顶,一听你没钱,谁鸟你?” 安定,鼻子微斜。 “要成婚,先买房,远了不行,近了太贵,小了不好住,大了买不起......” 安定,脸色发沉。 “一句话,没钱没女人,没房没媳妇,就这么简单!”苟小财翘着腿、颠着脚,一口一个人生的小道理。 “狗东西,在你眼里只有钱吗?”安定怒不可遏,公鸭嗓咆哮而出。 这一回,苟小财一改往常市侩的模样,伸出食指摇了摇,轻描淡写的说道:“不是只有钱,而是只剩下了钱。” “你!” 安定气得双拳颤抖。 “干爹,别忘了,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说话间,苟小财双眼微微泛光,轻佻的目光变得尖锐了起来。 猫烨摩挲着下巴,原来,这里面有故事啊! 特意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冲茶,点烟,这么精彩的好戏,必须拿出点吃瓜群众的精神来。 安定长叹一声,惆怅声中,攥紧的双拳缓缓松开,“当时我也是逼不得已。” “哼,就因为你的逼不得已,老班长,小丫头,狗熊......” “这些人就该死吗?” 安定沉默不语,苟小财红着双眼,情绪激动了起来。 “你想抱孙子,老班长呢?他的孙子刚满月,我怎么求你你也不松口......” “到死,他嘴里都一直念叨着孙子,却连孙子的乳名都不知道。” “小丫头,她才十六岁,多么青春的年华,多么勇敢的卫生兵,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卷纱布......” “狗熊,我最好的兄弟,要不是他替我挡了子弹,现在的苟小财就是一堆白骨!” “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烈炎...活活烧死。” ...... “你说我贪财,不错,我叫苟小财,我就是贪财,而且我心中也只剩下了钱。” “这辈子不会变,下辈子,也同样如此!” 一拳重重砸在了桌子上,苟小财摔门而走。 桌子轻颤着桌面,招谁惹谁了? 牛气发在马身上。 大门晃动着身躯,老大莫说老二,我也不被摔了个哐当,看看,到现在还止不住的颤抖。 办公室外,苟小财一声怒吼,“都他娘的给我滚!” 呼啦,众人皆作鸟兽散,警卫小二暗挑大指,苟二,这么多年了,今儿个总算男人了一回。 办公室里,安定神色黯淡,一声声的长吁短叹,彰显着垂暮老人的无奈。 猫烨端着茶杯,茶水的温度刚刚好,却没了精彩的好戏...... “老安,喝口茶消消气。” 借花献佛,反正自己也喝不下了。 安定接过茶杯,牛饮一口,立马见底。 猫烨点点头,果然,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苟小财就是最好的例子,明明说好了赏金的事不插手,谁知这家伙...... 关键是,冲动一回也没爽,对吧? 现在有些麻烦了,安老爷怒气冲霄,要钱肯定不好要,万一再触了对方的霉头。 猫烨掏了掏耳朵,万钧雷霆之威,一般的耳膜真承受不住。 对,应该好好想想,争取措辞要含蓄、精准、到位。 哐! 大门被一把推开,苟小财神奇的又回来了。 “报告,苟二他......” 警卫很无奈,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谁知转眼的工夫,苟小财又跑了回来。 对,是用跑的,不是走的。 那风风火火的劲头,拦都拦不住。 猫烨嘴角上扬,敢情还有下半场,于是乎,很自然的从安定的手中拿过杯子,冲满水后,往椅子上一坐,接着看戏。 安定摆了摆手,打发警卫出去,随后气沉沉的看着苟小财,“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嘛?” 苟小财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再次恢复了大痞的性子。 “亲兄弟明算账,赏金,拿来!” 见过债主讨债的霸气,没见过要钱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安定气极反笑,“我要是不给你呢?” 苟小财早就激出了怒火,再次一拳锤在了桌子上。 嘭! 一拳下去,桌子好悬折腰。 “你要是不给,我就......” 安定冷笑一声,“你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像当年一样,自暴自弃,当个被人耻笑的懦夫吗?” “我...我没说我要当懦夫。” 对于安定的斥责,苟小财并没有进一步的过激反应,而是不甘的低下了脑袋。 羞愧,自责? 猫烨口吐烟圈,这里面的故事真不少呐! “哼,算你小子有点骨气,”安定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依旧黑云遮山。 骨气? 对于这个词眼,苟小财嗤之以鼻。 真有骨气的话,当年他就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苟且偷生,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赏金!” 大手一伸,就这么狂,不给不休。 “不给!” 抬手一挥,就这么横,不给咋滴! 冤家父子冤家债,两位脸对脸,眼对眼,目光闪烁,火花交织,算是彻底怼上了。 猫烨叹口气,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不是不想继续坐壁上观,而是实在没啥看头了。 对于这场父子恩仇戏,他的感想就是,开头不错,中间反转,唯独结尾太平淡。 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伸手要钱,一个就是不给,横鼻竖眼的,来来去去就几个字。 要不,自己也露一手? 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猫家人向来行事乖张,猫烨自不必说。 只是,没等他开口,大门一声悲吼,被人一脚踢开。 “苟二,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忘了干爹对你的恩情了吗?今儿个,做大哥的要打醒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 猫烨眼珠一亮,苟老大上场,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所以说,人生如戏,不演不知,戏如人生,不猜不问。 第146章 三银角五铜分 办公室里,安定背着手来回看着面带不忿的两人。 一位,油腔滑调,痞子无赖,另一位,貌似忠良,实则油头滑脑。 恍惚间,他有种错觉,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当年的那段岁月。 只是那会儿,犯错的多是哥哥小强,讨好的一般是弟弟小财,现在正好对调了过来。 唯一不变的,依旧是不让人省心的这对狗崽子。 办公室外,门口挤满了形形色色的脑袋,大的小的,圆的方的,有毛的没毛的,叽叽喳喳,嘻嘻呵呵。 只见其头不见其身,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安老爷一眼飙,吓得众小飕飕逃。 哐! 安定一脚踢在门上,大门三忍伤痛,嘶吼中紧闭上了门户。 “干爹,家丑不可外扬,要不,我把这小子揪回去,吊他个三天三夜,看他还敢不敢狼心狗肺。” 苟小强开了口,一股子义愤填膺的味儿。 安定听了嘴角一抽,去你的不外扬,就咱这安保局,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苟小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吊就吊,不过在吊之前,赏金!” 这话说的,安定感觉自己的老纹又多了一条。 “老安,既然苟二提到了赏金,不如先把这件事办了。”恰如其当的切入主题,猫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否则,就安老爷家里的这点破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得插嘴。 另外呢,刚才的戏并没有想象中的出彩,雷声大雨点小,一点儿干货都没有。 继续看戏的话,纯粹是虐耳朵,难受。 “对,先把赏金拿来,那可是我们拼死拼活赚来的!”听风是雨,苟小财顿时来了劲儿。 安定咬着老牙点了点头,“赏金是吧?给你!” 拉开抽屉,掏出一个信封,抬手拍在了桌子上。 “这就是你们的赏金!” 真给? 苟小财微微抽搭一下鼻子,铁公鸡拔毛,真不容易呀。 只是,为毛要用信封装赏金? 一般不是用红纸包着,一条一条的吗? 莫非...是赏金丰厚,故意兑换成了支票。 “谢谢干爹,谢......” 谢你大爷的爹! 等苟小财激动万分的打开信封,看着从里面倒出来的三银角五铜分,神色顿时呆滞。 “就这点钱,玩呢?”苟小财彻底抓狂。 猫烨低沉着脸,拿起信封抖了抖,果然,除了三银角五铜分,再无一物。 “老安,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安定往椅子上一坐,抿了口茶水,慢条斯理的回道:“没开玩笑,就这点钱,要吗?” 苟小财一把撕碎信封,怒气冲冲的刚要发火,猫烨抬手拨拉一下,这货直接退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没理会对方的不满,他直视着安定,脸上露出了冷笑。 猫烨,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 寻访,调查,办案,拿人,蹲守,拼命...... 哪一样不耗时耗力,哪一样不花费心血? 更不用说一场案子下来,出力的出力,受伤的受伤,昏迷的昏迷。 苟小财,小蝙蝠,小二黑,大黄...... 大黄最惨,尽管还带口活气,可一身的狗毛尽数脱落,跟光皮猪似的,到现在还躺在猫家老宅的院子里。 没让躺屋里,猫烨嫌味儿大,带着股子骚臭。 大黄是狗不是人,但不管怎么说,他觉得有必要安抚一下,起码不能寒了狗心,更不能寒了人心。 压了压火气,猫烨打算先礼后兵,探一下虚实,如果对方真拿他的努力当儿戏。 哼,好说好散,这碗临时的公家饭,不吃也罢。 “老安,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猫仔,不用听什么解释,我们累死累活,他捡现成不说,还过河拆桥,这种工作......” 苟小财飚着火冲了上来,没等靠近,猫烨再次抬手往后一拨拉。 苟小财...... 我去,还来? 噔噔几下,从哪来回哪去。 安定,缓缓吐出口中的烟雾,似乎面对二人的质问,根本没当回事。 猫烨点点头,“看来你是不打算解释了,很好。” 转回头他喊了一声,“苟二,我们走!” 苟小财活动了一下膀臂,“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公家饭,我呸!” 推开拦路的大哥,昂首挺胸,眼神泛着冷,脸上带着愤、脚下踏着怒,抓起桌上的三角五分,跟随猫烨阔步朝外。 “等等,我有话说。”看着怒气而走的二人,安定终于开了口。 猫烨扶着大门的把手微微停顿,“如果想拿什么欠账来作借口,最好免开尊口。” 安定笑着摇了摇头,“不不不,你误会了,刚才我没有解释,是因为时间还没到,现在嘛......” 看了看手表,分针时针重叠,正好十二点整。 “小强,去收发室,我想东西应该到了。” “是!” 嘹亮的声音中,苟小强立正敬礼,推门走了出去。 敲了敲桌面,安定意味深长的说道:“想听的话,回来坐下,想走的话,我也不留着,不过...别后悔。” 说完,安定翘着腿哼起了小曲儿。 小曲名叫《苏三探亲》,是楚城流传已久的民间小调。 “只可恨,当年不听父母劝,错失姻缘空悲叹......” “过了此村,再无此店啊......” 带着伤感的啊啊声中,猫烨和苟小财乖乖坐回到了椅子上。 “怎么,不走了?” 腔调一收,安老爷满脸的笑,奸奸贼贼。 “猫仔,我特么现在就想揍人。”苟小财小声逼逼。 “那是你干爹,儿子揍爹,天打五雷轰。”猫烨轻声碎碎。 “我知道,所以我想找人练练。” “揍人犯法,四零四班房。” 安定,“......嘀咕啥呢?” 二人同时出声,“跟你没关系。” 呵,俩小崽子,猫朋狗友,沆瀣一气。 “老安,有屁快放,别浪费时间。” “干爹,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讲不清道不明,自此小财无干爹。” 安定觉得吧,老牙酥痒酥痒的,也许找什么东西啃上几口,应该会好点。 “急啥,等东西到了,你们自然会明白。” 故作高深,是安老爷的看家本事,欲擒故纵,乃安老爷的拿手好戏。 至于太极推手,移花接木什么的,以此谋生,必精于此道。 “报告!” 守门警卫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裹。 “小强呢?” “强队说有案子要办,让我代劳。” 这个点儿去办案? 安定面色不悦,这家伙,偷奸耍滑的可以嘛。 警卫往桌上一放,声音沉闷,分量应该不轻。 猫烨和苟小财对视一眼,什么东西,神神秘秘、鼓鼓囊囊这么大一包。 “告诉唐师傅,让他准备点饭菜,不用太丰富,简单点就成。” “还有,告诉小强,狗尾巴收着点,否则我不介意给他修修毛。” “是!” 警卫领命,迈着矫健的步伐离开。 “干爹,包裹里......” “想知道?” “呵呵,还不到时候!” 安老爷的坏,谁试谁知道。 第147章 特殊行动小组 唐师傅亲自操刀,做了满满三大碗杂酱面,用料十足,肉帽堆叠,还配了几碟泡菜,有红醋小萝卜,酸爽小白菜和青青细干豆。 饭菜简单了点,但可口爽心,而且还是饭点上,试问谁不动心? 有! 猫烨和苟小财呗。 二人对冒着热气的饭菜直接无视,目光就盯着两个点,安老爷的脸和桌上的大包。 “人是铁饭是钢,肚里的祖宗要喂饱,来,别客气,吃!” 安定拿着筷子挑起面条,吸溜一口,好吃。 夹块小萝卜,嘎嘣脆,不错。 再吃一截小白菜,嚯,这酸爽。 看着安老爷神色陶醉的大快朵颐,苟小财吞了口唾沫,“猫仔,要不我们......先吃?” 靠,这家伙已经开吃了! “老安,还有小萝卜吗?让小二再拿些来。” “细干豆不错,给我留点。” “我说,老猪拱白菜啊?别在这拱,菜地里多的是......” 有了猫烨的加入,直接能把安老爷吃出胃火来。 ...... 嗝~ 苟小财摸着肚皮感到有些不爽。 先吃管饱,后吃舔盘,刚才吃饭他晚了一步,被手快的猫烨抢了肉帽也掳了面条,所以,就吃了五分饱,奇怪的是还能打嗝。 真没天理。 更不爽的是,安老爷借着厕遁一去不返,看看时间,至少半个点。 记得以前,对方就地解裤,哼哼,噗~ 那叫一个速度。 安定,真的老了...... 大门一开,安定带着满足的笑容,步伐轻松的走了进来。 三天了,整整三天的宿便,终于回归了自然的怀抱,身子简直不要太轻快。 “把你们的证件交给我。” 二人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交出了证件。 安定看着证件,嘴里也没闲着,“特殊顾问,顾问助手,临时的,没编制,没薪水......” “总而言之,就是俩临时工,朝不保夕,有上顿没下顿,说开除就开除,还不用补偿工钱。” 猫烨听着来气,临时狗这个坑,是谁挖了让我跳的? 苟小财不算。 那家伙是自己心甘情愿跳的。 刺啦~ 安定是老,但手脚却很麻利,眨眼间,两张临时证便被撕成了雪花片。 等二人吃惊的站起来时,大手一扬,雪花满天飞,落地细无声。 “干爹,你什么意思?” 苟小财暴吼一声,没了临时证,他连临时狗都不算,事情可就大发了。 啪~ 没等苟小财脸红脖粗喷热气,安定往桌上一拍,笑呵呵的说道:“看看,我手掌下压着什么东西?” 二人目光下移...... “老安,好玩么?” “干爹,你成心的是不?” 安定眨眨眼,“啥,啥意思?” 二人同时往下指了指,安定干笑一声,挪开了盖着的手掌,露出了两本证件。 巴掌大小,黑漆,金字,上面印着“楚城安保局工作证”。 打开证件,上面不再是“特殊顾问”的名号,而是改成了“特殊行动组”。 猫烨是组长,苟小财是组员。 最关键的,证件上没有了“临时”二字,这意味着,他二人正式摆脱了临时狗的称号,从今往后,可以堂堂正正的成为正式成员。 看着二人眼中的异彩,安定微微一笑,随后清了清嗓,带着肃穆的神情说道:“猫烨,苟小财,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就是安保局的一份子。” “作为一名执法人员,扞卫的是公正和严明,维护的是百姓和国家,责任在肩,忠诚在心,严于律己,乐于助人,不向暴力低头......” 入职宣言,在这庄严神圣的时刻,安定的一腔老血再度火热了起来,苍迈激动的声音中充满了激昂和振奋。 “猫仔,瞧见没?我们转正了。” “有什么稀奇的,迟早的事。” “别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看见你笑弯的眼眉了。” “有吗?” 安定...... 老子的镇局神器火龙鞭呢? ...... 苟小财抿着茶水,默默地看着手背上多出的几条红印。 话多遭人嫌,沉默才是金,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当一名听众。 这时,猫烨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的身份从临时特殊顾问,变成了正式的特殊办案人员?”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正式”二字,不是不信任小本本上的字眼,而是有些事,还是再确认一下的好。 “就是这样。”安定点了点头。 “特殊行动小组的成立,目的就是专门负责和处理特殊案件的专案小组,至于特殊案件的定义和范畴,相信你比我懂得更多。” “那之前为什么不直接让我们入职呢?” 这个问题,猫烨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平白无故的当了这么多天的临时狗,要待遇没待遇,要薪水没薪水,累死累活不说,还经常被威胁,背黑锅。 将心比心,公平吗? 安定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回道:“没法子的事,因为上面规定,加入特殊行动组的组员,必须要有一段时间的考核期。” 考核期? 猫烨有些气郁。 堂堂猫家后裔,一脉护族传人,真想在江湖上抖抖威风的话,到哪不是吃香喝辣。 别说是入职谋位,早就被人奉为座上客、门中卿。 如今找份差事,居然还要先考核,后入职...... 猫家列祖列宗要是泉下有知的话,非排着队晚上托梦问候安老爷不可。 嗯,臭老头肯定排第一个。 猫烨放下茶杯,“听你这么说,特殊行动组并非临时划分的部门,除了楚城,其他地方也有?” “不错。”安定轻抚着手中的马鞭回道。 “其实早在大炎皇朝末期,就有类似于特殊行动组这样的机构,专门处理那些非自然的特殊案件。” “你说的是炎城司吧?这件事我听臭老头说过。” “对,就是炎城司,总部设在皇都炎城,下属机构遍布各个地州,任职的成员都是些身怀异能的奇异之士,被人称为炎卫。” “后来,皇朝覆灭,藩主纷争,划分地盘各自为政,整整十五年的内乱,才成就了如今的国家。” “然而,匪祸猖獗,旧藩叛乱,经济萧条,社会动荡,国之社稷如履薄冰,这些都是事实,否则何必还要实行军政体制......” 安老爷的苦,长河的水,滔滔不绝,奔流不息。 猫烨听不下去了,自己就一小平头,戴得上国家社稷之流的大帽子? 何况,本就一苦主,还要听人吐苦水,真当自己肚里的苦水不够多吗? “老安,扯太远了吧?” 额~ 安定瘪了瘪嘴,意犹未尽呐! 可,说书的嘴再巧,哪怕说得天花乱坠,却拢不住听书的一双耳,结果显而易见。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显然,猫烨不是知心人,抽着烟,大白龙进,大白龙出,心不在焉。 苟小财更不是,这货拿着小梳子,精细的打扮下,把大奔头又梳成了俩片瓦,噘嘴一吹,扑棱扑棱,抖了个骚。 都是些什么人...... “干爹,闹也闹了,说也说了,现在能揭晓谜底了吗?” 别看苟小财动作多,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桌上的大包,若非安定的火龙鞭威力太甚,大包? 早成布皮了。 第148章 价值二百六十银币的装备 终于,安定有了动作,就是慢了点,缓了点,在二人炯炯的目光下,慢慢悠悠、有条不紊的解开了包裹。 布皮掀开,里面装着一个大箱子,箱子打开,里面套着俩盒子...... 安定笑呵呵的把两个盒子分别放在了二人面前,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猫烨未动,苟小财急着打开了盒盖,往里一瞅...... 挺好,又是三盒子。 苟小财无奈的叹口气,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吃糖打鸟玩套娃的葱葱岁月。 喂,都是成年人了,好不? 这时,猫烨也打开了盒子,目光下移。 没错,也是三盒子。 与粗枝大叶的苟小财不同,猫烨仔细端详着,发现在盒盖的左上角,分别印着特1,特2和特3的字样。 特别的标注。 这就有意思了。 没有理会发着牢骚的苟小财,他轻轻打开了印有特1的盒子。 这是...... 一套制服? 黑色的面料轻薄而细腻,款式也不错,属于修身的那种,看上去简单大方,衣领上的银色领扣显得格外瞩目,精致的花纹绘成了一个特殊的图案。 剑与盾。 “这是特殊行动组的制服,是用特殊的纤维制作而成,不仅透气保暖、防水防尘,而且耐磨性极高,具有一定的防御作用。”安定开口介绍了起来。 “领扣上的图案,是特殊行动组的标志。” “正义之剑,斩邪诛魔。” “秩序之盾,维护和平。” 摸着领扣,猫烨的目光中异彩连连,“老安,领扣是银的?” “猫仔,是银的,而且衣服和裤子的弹性不错,我先穿上试试。” 说话的工夫,苟小财开始脱衣解裤,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安定,鼻哼一声,紧了紧手中的火龙鞭。 “注意态度!” ...... “靴子?” 从第二个盒子里拿起靴子,猫烨掂了掂,非但不重,还显得十分轻巧。 皮质柔软,做工精良,高出的鞋帮能够完美的包住整个脚踝。 “这是战术军靴,不同于一般的军用皮靴,除了选取的皮革之外,在鞋头、鞋底以及鞋帮的夹层里,都加上了特殊的金属......”安定再次充当起了解说员的身份。 “好厚实的鞋底,猫烨,你看我是不是变高了?” 苟小财穿着战术军靴站到猫烨的身前,特意比了比身高,不过,很快他又自觉的走开。 就猫烨一米八挂零的个头...... 苟小财觉得,自己也是贱的可以。 猫烨没什么反应,而是摩挲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老安,第三个盒子里......” “特殊军用衩?” “特殊军用袜?” “特殊军用背心?” 安定,呵! 去你的衩、袜、背心,又不是服饰店,从衩到袜,包干包尽。 脑袋一偏,侧脸示人,可见安老爷是多么的不待见。 要说还是苟小财脚快手贼,刚儿还在门口蹦蹦跳,转眼便出现在了桌前,一把掀开了盒盖。 下一刻,发出了一声炸耳的吼叫。 “握草,这才是好东西!” 吼声未消,安老爷的公鸭嗓华盖全场,“臭崽子,瞎嚎个什么劲!” 嗖~啪! 火龙鞭之威,谁试谁知道。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把云刀,近一米的长度,整个刀身置于黑色的皮质刀鞘中。 握住刀柄的那一刻,苟小财肃然而立,无形中透出一股萧杀的锐气。 刀刃出鞘,银霜闪烁,刀气袭人,仿若一道寒冽的银芒,匹练威猛。 猫烨微微眯起了眼睛。 手法、力道、速度...... 无不娴熟流畅,特别是云刀在空中划出的轨迹,丝毫不显浮华,显然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最为关键的是,出刀的感觉不一样。 并非花哨取巧的技艺,也非规矩刻板的刀法,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勇猛,一种你死我活的气势。 ......纯粹的杀人刀法。 “想当年,小财可是冲锋连的连长,一手刀法,杀得敌人鬼哭狼嚎,若非那次变故,唉......” 看着再次拿起刀的苟小财,安定脸色复杂的说道。 咔嚓! 当桌角被一刀砍落的瞬间,再看安定,脸上就剩一种情绪,怒! ...... “好刀,好刀!” 带着鞭痕的手轻抚着刀背,苟小财赞不绝口。 猫烨凝视着云刀,前刃背齿,雪亮如银,刀身前部宽厚,势大力沉,利于劈砍,刀背上的两条特殊的血槽,似惊雷破空,看上去极为凶残。 “老安,这恐怕不是一般的云刀,而是一把......” “破魔用的法刀。” 安定呵呵一笑,“就你小子眼尖,不过也是,身为猫家后裔,法器之流自然逃不过你的双眼。” 这算是变相在夸赞猫烨的眼光和见识。 能被安老爷赞赏一次,想想都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干爹,枪呢?怎么没有我最喜欢用的十八响?”云刀归鞘,苟小财嚷嚷了起来。 十八响,酷似盒子炮,一个弹夹能装十八颗子弹,而且稳定性、杀伤力、穿透性都不错。 当年苟小财还是冲锋连连长的时候,不管到哪,三样东西不离身。 烟,刀,枪。 烟是三炮,刀是云刀,枪是十八响。 “没有!” 安定大手一挥,狠狠剜了对方一眼。 也难怪安老爷会生气,特殊行动组的这些装备,又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用真金白银换取来的。 当然,制服和靴子不算,入职就有,一人一套,但武器不同,必须分等论价。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国之初建,百废待兴,哪里不需要钱? 何况,特殊行动组的武器是一般的武器吗? “我不管,反正少了十八响,二爷玩不转。”叼着纸烟歪着嘴,苟小财,大痞。 “玩不转是吧?老子让你转!” 火龙鞭是真的厉害,特别是在安老爷的手中,苟小财不转也要转,滴溜溜连转十八圈。 ...... “十八响的事我来处理,不过......” 安定揉着发酸的膀子,刚才把他累的,白毛汗都挂在了鼻尖。 看来,打人也是个累活。 “我明白,普通的十八响对荒灵没啥卵用,但威风啊!” 苟小财梳着两片散乱的骚瓦,似乎对于刚才的十八转,一点儿也不在乎,除了有点晕。 安定再次眯起了老眼...... 这时候,猫烨开口问道:“这么说来,这回的赏金就换了一把云刀和剩下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安定重重点了点头,不容易啊,这位,总算开窍了。 “这回的赏金是多少?”猫烨又问道。 “我看看......” 打开抽屉,拿出小本,指头蘸点吐沫星,安定飞快的翻着小本本。 “钱家惨案,一家子全死绝了,财产充公......” “现场回收残损银币......” “嗯,你们这次行动的赏金是......” “二百六十银币,三银角五铜分。” 哈? 一把砍刀外加盒里的零碎,就值二百六十银币? 抢人呐! 猫烨很不爽,苟小财也气了。 不过还没到发作的时候,毕竟,第三个盒子还没打开,而且盒子里的东西是为猫烨量身定做的,也许,可能,大概...... 会物有所值呢? 当第三个盒子打开后,苟小财彻底沉默。 两叠纸,外加一瓶石疙瘩。 纸分二色,一黄一金,黄纸名为黄符,金纸名为金符,丹书所用。 石疙瘩稍微有点意思,质地细腻、糯底半透,色如红霞,色泽均匀。 密藏砂! 默默地看着盒里的东西,苟小财深吸一口气,随后目视着安定。 “干爹,你老实说,这些东西你吃了多少回扣?” 第149章 行动组办公室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浅显的道理让嘴欠的苟小财又深刻体会了一把。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安老爷实在是不讲道理,动不动就是火龙鞭,那玩意,尼么,十足的恐怖! 即便有着云刀在手,苟小财扪心自问,十刀不抵一大鞭。 “猫仔,刚才你咋不出声呢?瞅瞅,我都要被抽坏了。”一边往外走着,苟小财嘴里一边埋怨着。 猫烨,呵~ 他倒是想说两句,但架不住苟小财的碎嘴,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往外倒。 现在好,彻底激怒了安老爷,他还能说啥? 唉,二百六十大银币就这么银飕飕的飞了,别说捂热,看都没看上一眼。 云刀,黄纸、金纸、密藏砂。 说不实用,那是昧了良心,但,太特么贵了! 好在不是竹篮打水两头空,尽管赏金没了,但职务的转正,新的身份,以及直线飞升的待遇...... 细细想来,似乎也不亏。 这也是猫烨没有爆发的原因。 月薪五十大银币,简直不要太意外。 苟小财差点,月薪二十银币。 每件案子会有额外的赏金,赏金的多寡根据案件的性质来划分。 小案得小钱,大案挣大钱。 这倒是一条脱贫致富的好路子,关键是破案率...... 食堂全面开放,但只能吃,不能拿。 关于这一点,猫烨认为安老爷有些多虑了。 一月五十银币的收入,谁还会在乎瓜瓜菜菜的蝇头小利? ...... 猫烨的心思飘得有些远,苟小财的心思飘得也不近。 等二人缓过神来的时候。 “小二,你把我们带哪儿来了?” 看着阴暗的走廊,冷清的过道,还有面前那扇年久斑驳的大门,恍惚有种楚城殓房的感觉。 不,殓房的环境都比这好,起码人家设施齐全。 “安保局地下杂物室,不过,现在已经改成了你们的办公室。” 说完,警卫转身跨步,一步一动,迈着整齐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把话说清楚,杂物房怎么就成了......” 说个逑,警卫早拐上楼梯没了影。 猫烨拍拍苟小财的肩膀,“苟二,你真是有个好干爹。” 苟小财...... 关二爷屁事,没看见,二爷也被忽悠来了吗? 未进门前,猫烨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过道不算狭窄,并排可过四个人,光线暗了些,不,是太暗了。 不知道是因为省电还是其他的原因,顶上的三盏电灯,就亮了一个,还是亮度很小的那种。 办公室的门就不说了,又破又旧,比之曾经的猫宅老门不须遑让,可惜不是木制的,否则说不准哪天就能被砍了当烧柴。 门头上“特殊行动组”五个大字,写得倒是不错,苍劲有力,笔锋雄厚,问题是,好歹挂个牌啊,写在纸上算几个意思? 我去,就一张白纸,还带拼接的。 真当自己眼瞎,看不出粘黏处的那道白边吗? 推开门。 嘎吱,嘎吱吱! 这声音,跟上吊的老鸭发出的咽气声有的一拼,听的人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往里面看去。 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黑漆麻古,主要是因为挨着房顶的位置开了几扇窗户,如果从外面看,几扇窗户地势绝佳,离着地平就高出了十多公分。 光线斜照下来的时候,外面要是有人走动,一明一暗,能增添几分色调的变化。 嗯,不愧是地下杂物室。 至于屋内的摆设,实在不敢恭维。 落漆的旧桌几张,摇里晃荡的椅子几把,合不拢柜门的文件柜几个,挨墙放着的箱子好多摞,地上还散落着诸如废纸、破碗、细铁丝等物。 活物也有不少,随便走动一下,就能引来一片骚动。 诸如生命力顽强的小强家族,尖嘴红眼的耗子家族,晒网躺吃的蜘蛛家族,嗡嗡扰人的苍蝇家族...... 简直是小昆虫和小动物们的开心乐园。 轻轻一拨门边的开关。 嚓,嚓,嚓! 只闻其声,不见灯亮。 到最后,电流声也停了,灯还是没亮。 “靠,这么破的地方怎么办公!” 带着满腹的牢骚,苟小财抬脚把挡路的椅子踢飞了出去。 椅子嘶吼一声,粉身碎骨之余,撞翻了前面老旧歪斜的文件柜,文件柜倒下,碰翻了堆放着的纸箱,纸箱雪崩,压在了下方的桌子上。 顷刻间,灰尘满天,垃圾遍地,蟑螂飞舞,耗子乱窜。 猫烨第一个冲出了门,等苟小财顶着一头灰尘也冲了出来,他用力把门一关,凄惨的叫声伴随着关门声同时响起。 低头一看,地上躺着半截耗子,前爪一抽一抽的,刚才一记腰斩,直接送入畜生道。 尼么,都是些啥破事! ...... “你说安局?刚才我看见他带着警卫匆匆离开了,好像是要开什么会。” 接待处的藩警吐字清晰,待客有礼。 老狐狸,溜得倒是贼快。 “对了,安局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他还特意嘱咐,现在局里人手不够,有些事先将就一下。”说完,藩警弯下腰拿出几样东西。 扫帚、抹布、拖把、水桶和簸箕,每样清洁工具上都印着“楚城安保局”的红色小字。 猫烨轻吸了一口气,一样一样、缓缓地接过清洁工具,又一样一样、轻轻地交在苟小财的手中。 “猫队,请在这里签名,还有,用的时候请爱惜公物,避免破坏......” “爱护公共财物,人人有责!”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安老爷的口气。 提笔,刷刷刷几下,签字走人。 “猫仔,等等,帮我拿下东西。” 苟小财左手拎扫帚,右手提拖把,胳膊上挂着水桶,水桶里放着抹布,胳肢窝还夹着一簸箕。 猫烨才不会帮忙呢,“去把卫生搞好,之后来审讯室找我。” 去你的搞卫生! 二爷自打生下来,只会搞破坏,不会搞卫生,更不会自己搞卫生! 咣当,啪~ 苟小财怒摔扫帚,脚踢拖把,砸得水桶跳三跳,簸箕躺地骨架散。 对了,还有俩抹布。 这玩意可以留着,掸灰、擦汗都可以。 “喂,干嘛呢?” 看着接待的藩警正蹲在身旁,拿着小本不知记录着什么,无由来的心头就是一颤。 “安局说过,故意破坏公物者,十倍处罚。” “我算一下,扫帚三铜分一把,簸箕四铜分一个,拖把五铜分,水桶贵点,要八铜分......” “两把扫帚,一把拖把,簸箕一个,水桶一个,加在一起......” “两银角三铜分,十倍处罚的话......” “算出来了,两银币三银角,二爷请签字,作为记录,等发薪日的时候,会自动从你的薪水里扣除。” “我签你大爷的字!”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苟小财就不信了,自己堂堂特殊行动组组员,安老爷的干儿子,外加楚城大痞的名头,会因为几样破玩意被罚? 有天理没? 面对苟小财的痞,接待藩警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一脸的镇静。 “安局还说了,谁不遵守规章制度,加重处罚,扣一月薪水,外加蹲三天小黑屋。” “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苟小财属狗,变脸是真的快,只是,当他拿起笔后,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那个,商量一下,我重新买些清洁工具,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如何?” “不行。”接待警员摇着头。 “给点面子,好说我也是......” “局里有明文规定,谁也不能例外。” 好实诚的接待警员,肠子直的不带一丝弯弯绕。 第150章 半截黑香 楚城安保局班房,多么熟悉的场景,但猫烨丝毫也不怀念。 整个班房一共八间,顺着数过去,一零一,二零二...... 八零八。 按理说,应该是一零一,一零二才对。 真是奇怪的房号,也不知道是谁整出来的这些个名堂。 侯德仁被关押在四零四班房,也就是猫烨曾经蹲过的那间。 在警卫的接待下,猫烨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侯德仁蹲着身子挠挠挠。 挠头、挠手、挠胯,挠的那叫一个销魂。 不怪老侯挠的骚,只怪虼蚤太记仇。 上次,因为猫烨一顿操作猛如虎,虼蚤家族伤亡惨重,痛定思痛,又经过这些时日的养精蓄锐,终于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主战场,四零四黑班! 侯德仁无辜躺枪,两晚的时间,上百个奇痒难耐的红疙瘩...... “该死的虼蚤,爷爷让你碎尸万段!” 咒骂声中,侯德仁对着手中那只吸饱喝足的虼蚤又掐又捏,折磨半天,却愣是没把虼蚤如何。 蹭蹭几下,虼蚤跳出指缝,回虼蚤窝睡大觉去了。 “侯郎中,俩日不见,挺精神的嘛。”猫烨笑着打了声招呼。 精神? 跳蚤地狱中,试问谁能淡定? 呸! 就着新鲜的口水,涂抹在了刚冒头的痒疙瘩上。 口水能消毒,也能止痒,堪比万能灵药,牲畜自舔伤口,人也不例外。 ...... 审讯室中,侯德仁小口小口、细腻而又快速的喝着热茶,一小会儿的工夫,足足三大杯下肚,却显得意犹未尽。 猫烨看得有些出神,俩日未见而已,怎么变得这么能喝? 渴死鬼投胎,还是水牛转世? “那个,可以帮我再续一杯吗?”端着杯子,侯德仁露出了渴求的目光。 “侯郎中,你这么个喝法......身体有病?”猫烨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没,没病,就是身上的虼蚤包多了些,没药,只能抹口水,所以......” 有些话侯德仁实在是不想说,上百个虼蚤包,一个包舔一口,反反复复...... 不渴才怪! 第五杯茶下肚,侯德仁饱饱的打了个水嗝,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真不容易呐,回想这俩日的黑班生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想还好,一想,身上不由自主的又痒了起来。 抓、挠,呸呸,抹口水。 好不容易,侯德仁停下了动作,不等猫烨开口,这位扭捏着身体,双腿加成棍。 “那个,我能先方便一下吗?” 茶水利尿,五大杯茶。 尿多...... “我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请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回到了审讯室的侯德仁一边问着,一边又开始了抓抓挠挠,呸呸呸。 直到吃了一记火辣脆响的爆栗,这位,终于老实了,但脸色却不好,似乎纠结着什么,挂着一丝丝的不安。 “又怎么了?”猫烨不耐烦了起来。 “我想问一件事,猫灵丹的钱......” 这一提,猫烨想起来了,钱家门外,猫灵丹,三百九十大银币。” 当时不过随口一说,谁知对方还真记在了心里。 问题在于,现在是考虑欠债还钱的时候吗? 是考虑坦白从宽、主动配合的时候,好么! 只能说,这位还看不清自己的状况,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 “钱的事以后再说。”猫烨懒得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一听这话,侯德仁的脸色顿时鲜活了起来。 “不过要算利息。” 我去,不如不讲。 “我问你,听说过一个叫做灰巢的组织吗?”猫烨开始了正式的审问。 侯德仁拨浪着脑袋,“鸟巢,鸦巢、雀巢......我知道,灰巢,啥玩意?” “除了神秘人,他的同伙你见过吗?” “没见过。” “神秘人除了让你给他配制迷药迷香外,还有其他的事吗?” “该交的的上次都交代过了,真没了。” “你知道他的目的吗?” “不知道。” ...... 呼~ 小白龙出洞,猫烨抽着闷烟,审了近一个小时的案子,听得最多的就是不知道和没有。 三锤打不出个闷屁。 “我可以抽根烟吗?”侯德仁撑大鼻孔,再次露出了渴求的眼神。 “不好意思,这是最后一根。”猫烨捏瘪烟壳,丢在了桌上。 “那,可以给我咂一口吗?”侯德仁的目光聚集在了半截还在冒烟的纸烟上。 嘶~ 猫烨深吸一口,半截纸烟直接见底,随后按在了烟灰缸里。 侯德仁...... 可恶的银毛崽子,不带这么欺负老人家的。 看着双眼呆滞,目光无神的侯德仁,猫烨摸出了那根三寸来长的细竹筒。 扭开一头,从里面倒出了一截一寸左右的清香。 不同于一般的清香,整个漆黑如墨,并且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恶臭,离得近了,隐约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黑香的一头残留着烧焦的痕迹,显然是被点燃过。 “说说看,这玩意是什么?” “这个......” 侯德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揉杂着忐忑、恐慌和懊恼。 片刻过后,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细竹筒里的这截黑香,是神秘人给我的,用途是联系对方的工具......” “说具体些。” “每次我需要对方帮助的时候,就会在黄昏时分去往城外那处废弃的土地庙,在一面青皮墙下点燃,只需燃烧半刻的时间,等青皮墙上浮现出......” 说到这,侯德仁脸上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松开的双手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图案,但是从图案的轮廓来看,就像是......” “一张死人脸,一张被刻印在墙壁里的死人脸,仿若要从墙壁里挣脱出来......” 猫烨心中一动,咒禁! 不同于郑屠户家发现的那张人皮咒禁,这道咒禁具有隐匿作用,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互通有无。 “接着说。” “图案浮现之后,我只需回家静候就成,子时前后,神秘人就会出现。” “你联系过对方几次?” “就一次......” 到了这一步,侯德仁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什么,只要是知道的,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自打成为神秘人的走狗后,侯德仁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没了额外的收入,光凭他的那点医术度日,收支失调,入不敷出。 赚得是米米钱,想的是大鱼大肉,这样的落差,心理能平衡吗? 更何况,他的医术还不咋滴,三流之末,治个小伤小病勉强还行,一旦遇到疑难杂症,能蒙就蒙,蒙不过就骗,时间一长,看病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那一日,他和病人吵了起来,吵的是真凶,面红耳赤、脖筋粗大。 如果只是吵嚷几句,倒也无关大雅,开门做生意,谁没个瞪眼红脸的时候? 无非是给平淡的小日子增添几分喧闹的色彩而已,给久静未动的身体添加几分活力罢了。 可那位不识好歹的病人,非要让他赔钱,不仅要赔三倍的医药费,还要去卫生局告他。 江湖游医,赤脚医生,无良黑医,大骗子! 这下,侯德仁受不了了。 鬼使神差,他摸起一块板砖,给对方的脑袋上就是一下。 打完了,他也傻眼了,看着手里的板砖...... 尼么,真冤家。 好在那人脑袋还算结实,没出什么大问题,但诸如脑震荡、医药费、治疗费什么的,看着账单,侯德仁连吞三口吐沫,依旧无法缓解内心的空乏。 不赔钱就要吃官司,赔的话...... 本来就没有积蓄的习惯,现在到哪弄这么多的钱? 权衡再三,他把主意打到了神秘人的身上。 按照吩咐,他去往了城外的土地庙,烧了黑香,也见到了青皮墙上的浮影鬼脸,之后怀着惊悸的心情窝在家里等等等。 第151章 侯德仁德妥协 子时前后,神秘人如约而至,依旧是那套行头,周身上下裹得像个粽子似的,腊白的脸庞,骇人的目光,静立在床头,直勾勾就这么瞅着。 把半睡半醒中的侯德仁吓的,两股颤颤,好悬尿了。 惊恐、慌张、心悸,所有的情绪凝聚成一声刺耳的尖嚎,正要爆发出来,却被神秘人一把捂在了嘴上,直接按了回去。 感觉着透过皮肤传来的冰凉,侯德仁瞪大了双眼,行医这么多年,他可以对着祖宗的牌位发誓,这绝对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体温,更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才有的温度。 “说,什么事?” 短短几个字,听得侯德仁牙齿发酥,汗毛倒立,鸡皮疙瘩纷纷冒头。 ...... “后来呢?” “后来......” “后来这个王八蛋不仅没给我钱,还毒打了我一顿,走的时候撂下句狠话,说什么自讨苦吃,自作自受,还让我以后小心行事,否则赐我板砖,红瓤开瓢。” “你评评理,老夫做牛做马伺候这位祖宗,可他呢,他干了什么?” “养条狗尚且管吃管住,梳毛、洗澡、铲便便,他倒好,没有甜枣蜜糖,有的只是威胁恐吓,拳头加板砖,我去他姥姥的!” 似乎触到了爆发点,侯德仁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张口粗语,闭嘴问候,情绪夹杂吐沫星子的飙。 猫烨往后挪了挪,又把盖子盖在了茶杯上,接着,从帽檐里摸出了一根纸烟。 “你不是说没烟了吗?” 这一刻,侯德仁不再怼天怼地,渴求的小眼神老巴巴瞅着那根纸烟。 “这是私货,不给,不借,不赏。” 侯德仁不说话了,他觉得吧,神秘人也好,猫烨也罢,都特么是一路货色,黑心黑肺。 猫烨静静地抽着烟,侯德仁静静地抓痒,顺便偷着往红疙瘩上抹了点口水。 一时间审讯室里有些沉闷。 半晌,猫烨才开了口,“老侯。” 老侯? 侯德仁鼻哼一声,不用套近乎,老夫和你非亲非故。 似乎看出了对方脸上的不悦和不满,猫烨从帽檐里又摸出了一根纸烟。 “想抽烟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呸! “抽。” 侯德仁回答了一个干脆,不是没志气,而是烟瘾大,话说回来,如果侯德仁真是个有节制的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猫烨笑了,“抽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说话间,他把桌上的那截黑香往前挪了挪。 如此明显的举动,如果侯德仁还看不出来的话,岂不白当了这么多年的江湖小郎中。 “你想让我把神秘人引出来?” “聪明!” 聪明你大娘! 用一根小小的纸烟,就想让老夫替你卖命,我说,你还能再无耻些吗? 侯德仁心里骂开了花,但面上他却不敢这么说。 “老夫准备......戒烟。” 开玩笑,神秘人是那么好招惹的吗? 一个不慎,死无葬身之地! “戒烟好啊,有益身心还能省钱,既然你决定戒烟,那么......” 在对方幽怨的目光下,猫烨点燃纸烟,吸一口吐一口,白龙入,白龙出。 “刚才我询问了一下,按照你犯的罪行,切根、发配、无期,甚至可能吃枪子......” “这么大把年纪还要遭这份罪,啧啧,可怜呐!” 听着猫烨的话,侯德仁喉结移动,脸色一阵的发白。 “如果你肯主动配合,戴罪立功的话,可以争取宽大处理,酌情量刑,两条路任你选。” “当然,你要是认为自己烂命一条,想一条道跑到黑,我是无所谓的,大不了辛苦一些,但案子始终会破,别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眼看猫烨耐心耗尽,有了离开的打算,侯德仁坐不住了。 “那个......” “能给我咂根烟吗?” “对不住,刚才你说要戒烟,所以我勉为其难的把最后一根私货也抽完了。” 这小子...... “如果我配合的话,能无罪释放吗?” “不能,但至少不会被切根,也不会吃枪子,至于刑期,那要看你认罪的态度以及做出的贡献。” 这些话,半真半假,譬如切根,纯属子虚乌有,为的也是吓唬一下对方。 没办法的事,现在是文明社会,只准审问不准用刑,否则一套十八酷刑下去,除了死鸭子,没几个嘴壳硬的。 “我配合,我一定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终于,侯德仁服了软,迈着颤巍巍的步伐,被带出了审讯室。 猫烨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接着摸出了一包未开封的老刀,点燃后深吸一口,痛快! 侯德仁的事算是基本搞定了,之后按照规定,上交行动方案,只要安老爷大笔一挥,接下来就能具体实施。 问题是...... 猫烨抓了抓头,行动方案该怎么写呢? 自打加入了安保局,活没少干,但书面的东西,却一笔未写,何况,也没人教他写过。 要不,找安老爷口述一番? 似乎不符合规章制度。 现在身份不同了,自然要按章办事,如果再肆意妄为的话,安老爷的公鸭嗓他倒是能忍,但克扣的薪水他绝对不能容忍。 对了,苟小财! 文案的事交给他,管他抓毛挠头还是撒泼打滚,谁让他是自己的助手来着。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来?”看着窗外斜照的光线,猫烨皱了皱眉。 ...... 未等再次踏入安保局地下杂物室,不,应该说是安保局特殊行动组办公室,走廊里响起了苟小财的咆哮声。 “你丫的没吃饭吗?给我勤快点!” “我说,让你把这些破柜子给丢了,你搬箱子干嘛?” “咳咳,扫地的轻点。” “对,给我多拿些老鼠笼,老鼠夹,二爷要让这些可恶的畜生,见不到明日的朝阳!” 嚯~ 好热闹的办公室,至少七八个小孩,扫地的扫地,抹灰的抹灰,搬桌椅的搬桌椅,忙了个不可开交。 正中,破桌上苟小财一人独尊,挥着手臂指点江山,激扬的文字脱口而出,倒也有种意气风发之感。 嗯? 挥舞着扫帚、蟒蛇飞舞的小孩,不是卖报的葫芦哥吗? 身旁拿着簸箕的小孩,二娃! 再看其他几个小孩...... 都认识,清一色的报童。 猫烨嘴角一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群报童的童趣和机灵。 这时候,苟小财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猫烨,当即笑呵呵的跳了过来。 “猫仔,你看我聪明吧,五个银角子就搞定了一切,哈哈!” 话音刚落,葫芦哥童稚的嗓音传了过来,“这位爷,老鼠夹、老鼠笼另算,还有,扫帚拖把的钱你也要付,最重要的,二娃刚才搬柜子划伤了手,这属于工伤,要算医药费!” 二娃自觉的抬起了手臂,指着那处半寸来长的小口子,还抽搭着抹了抹鼻子。 呵~ 真是一群天真灿漫的小屁孩! 过了一会儿,葫芦哥带着几个小孩围了过来,每个孩子的脸上洋溢出了开心的笑容。 “二爷,活干完了,给钱!” 七八只小手一伸,苟小财摸了摸兜兜...... 我去,钱不够啊! “额,猫仔,江湖救急,借俩钱用用。” 捕鼠夹等物,报童的工钱再加上二娃的药钱...... 怎么的也要一银币四银角。 如果不是之前被罚了两银币三银角,他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猫烨白了他一大眼,聚海楼二十大银币,这次任务的赏金三银角五铜分,借钱? 借你个鬼! “别跟我借,我穷得很。” 实话实说,家里的全方位铁货不花钱吗? 到现在,猫烨身上也没几个钱了。 第152章 行动代号,斩尾 七八个孩子,七八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简单的目光中充满了收获的期待。 苟小财摸遍了所有的兜兜,还差九角三。 按照他的说法,这事不怪他,要不是接待警员故意刁难,恶意罚了他两块三,钱会不够吗? 至于超出的部分,主要是买了不少诸如老鼠夹、老鼠笼之类的捕杀工具,加在一起,没有十样也有八样。 话说回来,若非办公室的环境太差,滋生了老鼠、蟑螂之流的小生物,他何必花这份冤枉钱? 关于雇报童打扫卫生的事,他也有自己的说法。 五银角就能搞定的事,为毛要自己动手? 否则这么大的办公室,光靠他一人清扫的话...... 去你的打扫卫生,二爷是来当清洁员的吗? 猫烨叹了口气,最后默默地拿出了那枚贴身藏好的银币,看着洋溢在孩子们脸上的笑容...... 似乎心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葫芦哥,是那位大叔,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对方会赖账。” “怕什么,那位大叔是藩警,他敢赖账吗?” “就是!” “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两个藩警的姓氏好奇怪,一个姓猫,一个姓狗。” “哼,猫三狗四,一定是祖上做了什么缺德事,才会落了个这种姓氏。” “就是!” 走廊里,孩童幼嫩的声音格外清晰,猫烨嘴角一抽。 真是一群天真无邪的小王八蛋,口无遮拦,百无禁忌呐! ...... 趁着天色未晚,斜阳犹在的工夫,猫烨在宽敞而又简洁的办公室里,开始了第一次特殊行动组的工作会议。 开会人员,两名。 职位,组长,组员。 开会内容,商定行动计划。 行动代号,斩尾! 会上,猫烨发言,苟小财记录,期间可以提出不同的想法和思路。 提个逑的想法,从猫烨开口的那一刻起,把苟小财忙的,手握笔杆纸上驰,额间汗珠滴答落,不亚于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写着写着...... 笔杆一丢,苟小财不写了。 “是不是我没说清楚?要不,我再说一遍。” 只要不让猫烨动笔杆,别说重复一遍,三遍五遍都不是问题。 “我说,你看我像一个文职人员吗?” 苟小财张开粗糙的大手,撸袖亮了亮手臂上的肌肉,同时不忘吹一吹额间俩片骚瓦。 “一回生,二回熟,铁杵磨成针。” 适当的鼓励必须要有,毕竟,文案工作不好做啊。 “晚饭你请。” “可以。” 少有的,猫烨毫不含糊就答应了下来。 “继续......” 当太阳老爹脸上的笑容渐渐被倦容取代,天色黯淡,苟小财把笔一丢,终于写完了。 “我看看。” 猫烨兴致勃勃的拿起记录文案的稿纸,下一刻,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无语。 好简洁的文案,厚厚的一沓稿纸,足足写了半张。 好惊艳的字体,歪七扭八,七凸八凹,绝对有画符的潜力。 好优秀的头脑,短短数行,错别字占了三成...... “嘿嘿,记录的还不错吧?” 苟小财自豪的笑着,从小到大,头一回写这么多的字,最难得的,上学那会儿学的字,居然还能记住。 实属不易! 猫烨不想打击对方,但主观性的意见不能不提。 “行动方案太过简短,具体的实施计划也过于粗略,还有部署安排方面......” “这叫简明扼要,主题鲜明,否则啰里八嗦记一大堆,谁看?” 好吧,算你有理。 “字体有些潦草,不太容易看懂。” “狂草,懂吗?这是一种高深的写法,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一般人写不出这种境界的字体。” 这个借口,也行。 “好像有错别字。” “猫仔,我就上了两年学堂,能囫囵写个全已经不错了,何况,音同就成。” 额...... 猫烨缓缓拿起桌上的笔,在空了大半的稿纸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想了想,又在名字前面加了个“特殊行动组组长”的字样。 又想了想,在名字下方写了“记录员,苟小财”几个字,这才满意的把稿纸放入了文件袋。 一天的时间匆匆过眼,时光飞逝,但猫烨却觉得十分充实。 看看这一天他都忙了些什么工作。 开会,清洁,提审,方案,讨论,记录...... 有比他更充实的人吗? 应该有,但不会多。 “猫仔,到吃饭的点了,说,请我吃什么?”苟小财舔了舔嘴皮,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安保局食堂,我请!” 猫烨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我去,吃食堂啊! ...... 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伙食堂的炊烟袅袅升了空,端起我心爱的土大碗...... 特殊行动组的特殊待遇,可以免费就餐,这个待遇对于猫烨来说,简直是瞌睡遇见了枕头,好的不要不要的。 吃饭的藩警真不少,拿着口缸的,抬着大碗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猫烨怀疑,这些家伙是不是踩着饭点回来的? 没看见安老爷和小跟班警卫小二,也许下午的会议真的很重要,晚饭都赶不回来。 好在办公室的门没锁,行动方案已经工工整整的摆在了缺了一角的办公桌上。 猫烨和苟小财有特殊待遇,不仅可以免费就餐,还不用排队。 在一双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二人大摇大摆走进了食堂,一抬头,对上了唐师傅那张满面红光的胖脸蛋。 “哟,二位来了,饭菜已经备好,就在隔壁的包间。” 包间,不同于普通的就餐大厅,那里没有长条凳和油腻饭桌,也没有简单的两素一荤工作餐,有的是干净的桌椅,专门的盘菜,一顿三荤三素,外加新鲜汤菜。 唐师傅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能混到一厨之长,除了脑子灵、会巴结,眼线也不是一般的多。 从猫烨和苟小财入职的那一刻起,几乎没多少时差,这位就得到了风声。 身份的水涨船高,待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没见着唐师傅脸上挂着的笑容,比见了亲人还亲吗? 三荤三素,荤的是红烧牛肉、木须肉和鱼香肉丝,素的是金钩白菜、麻婆豆腐和凉拌小黄瓜,外加一碗萝卜排骨汤。 唐师傅掌勺,炉火燃烧,滚油滋滋,锅铲敲得哐哐响,不大工夫,六菜一汤摆放在了桌子上。 猫烨眼睛一亮,安保局的伙食,不错嘛! “二位,尝尝我的手艺,请!” 之前也尝过唐师傅的手艺,不过都是些面食小菜之流,正式的菜肴,今儿个还是第一次品尝。 猫烨拿起筷子依次尝了一遍,说实话,没有想象中的惊艳,但味道还不错,比之一般饭馆大师傅的水平差不多。 添了慢慢一大碗白米饭,猫烨吃了个香甜,身旁,唐师傅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 可惜,这份笑容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萝卜的筋没挑,懒惰。” “牛肉炖的不够烂,懒惰。” “菜叶没洗干净,懒惰中的懒惰!” 苟小财横挑鼻子竖挑眼,挖苦、嘲讽、不满、挑刺...... 唐师傅不笑了,对于这种吃粮不管闲,没心没肺的小刺头,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后脑勺去藐视。 唐师傅哼哼唧唧的去往了后厨,炉火再起,铁铲哐哐砸向铁锅,今晚的工作餐,盐量减三成! 铁锅默默流泪。 老子容易吗? 火烤、油泼、勺砸,这不是生活,这是地狱! 第153章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瓦仓路,猫家老宅。 大黄还没苏醒,蜷卧在院中,呼一口哈一口,睡得倒是格外香甜,轻柔的月光下,那层新长出来的细绒发出了淡淡的光晕。 没见着小二黑的身影,作为昼伏夜出的动物来说,夜晚才是它最活跃的时候。 就不知,今夜谁又要被这小机灵鬼祸害了...... 洗漱过后的猫烨早早睡下,躺在带有几道抓痕的大铁床上,长长打了个哈欠,不等进入梦乡,一阵潮湿的感觉顺着落脚的位置传来。 可恶的小黑皮子,又在床上画地图...... ...... “卖报,卖报!” “消防局局长贪污腐化、中饱私囊,现已撤职查办!” “食品局再次呼吁大家,存放面粉等物,一定要保持室内通风......” 消防局长渡劫失败,被刨了根也问了底,猫烨在想,如果多发生一些类似的案子,是不是楚城的官员们会更清廉一些? 摇了摇头,这些跟他没太大的关系,他现在就想吃一碗杨家老面馆的卤面,然后赶着去上班。 每天定时报到,是安老爷定下的规矩,在没有特殊任务的时期,迟到、早退、翘班,大银币的罚。 “有关部门提醒广大市民,近期发现不良人士,以卖瓦猫为名进行欺诈,希望广大市民引以为戒......” 哈? 猫烨嘴角一抽,脸色不自然了起来。 不良人士,瓦猫,欺诈? “来张报纸!” 猫烨喊了一声,下一刻,身旁围满了报童,都认识,葫芦哥、二娃...... 以往这些不待见的报童,今天格外热心,红着小脸伸着小手,叽叽喳喳,跟群小斑鸠似的。 猫烨顿感为难,买谁的好呢? “叔叔,买我的报纸!” 去你的叔叔,自己就那么老吗? “我的好,又新又干净!” 人都不叫一声,不买。 “我的,银毛大叔,买我的!” 嘴欠的小鬼头,就不买你的! “哥...哥哥,买我的报纸好吗?” 一声弱弱的童音传来,猫烨低头看去,原来是二娃。 “好,我买你的。” 猫烨笑着付了钱,拿着报纸刚要离去,身后二娃开心的笑声响起。 “葫芦哥,还是你说得对,叫他一声哥哥,一准买我的报纸。” “对吧,像这种死要面子的家伙,给他点颜色,染坊的开。” 猫烨...... 信不,我让你变七彩葫芦! ...... 安保局食堂,猫烨吃着卤面喝着肉汤,看着手里的报纸。 卤面不错,肉帽、腌菜、葱花加韭菜,但味道不如杨家老面馆。 不是猫烨舍不得花五铜分,主要是心情受到了影响,吃嘛嘛不香。 报纸上说的明白,为了强卖瓦猫,有人受到了威胁,更有甚者,还有人被打了。 这群家伙,卖瓦猫就卖瓦猫,非要威逼利诱,恐吓买主...... 生意是这么做的吗? 越看越来气,猫烨把报纸一丢,正好被食堂打杂的小工看见,二话没说,拿起报纸就走,边走边说:“嘿嘿 正愁没引火的东西......” 刺啦几下,报纸成纸条。 猫烨更不爽了,“喂,那是报纸。” 小工挺自在,“我知道,但我不识字,不过不要紧,废物利用。” 好吧,算你有理。 ...... 二楼办公室,听着里面咆哮着的公鸭吼,猫烨觉得,自己还是先等会儿,没必要现在进去撞枪口。 问题是,不进去报到的话,会被罚钱。 这事,挺难办。 “报告,行动组组长猫烨来了。” 站门的警卫会来事,一声报告,直接打消了猫烨的选择顾虑症。 “哼,来的正好,给我滚进来!” 得,爱啥啥,权当磨炼心性。 进门,苟小财气呼呼的吹着额间俩骚瓦,安定手拿文件脸红脖粗,看情形,似乎不太妙。 “这份鬼画符的文件,谁写的?” 果然...... “苟二写的,文件上有记录。” 这个锅,绝对要让苟小财背,何况,事实本就如此。 “老子问的是行动方案,内容谁定的?” 额...... 不怪安老爷怒火足,谁看了都来气,佛性都挡不住。 半张稿纸,大大小小一堆象形字,光是研究上面的内容,安定喊来了三名高级文员。 最后得出的结论,错字太多,字迹潦草,方案内容无法辨认。 本来,今早上安老爷的心情还算不错,进了办公室先冲杯清茶,顺便练了套体操,活动几下腰杆,直到喝着茶水打开桌上的文件。 一口茶水三丈远...... 批评教育,针对的是懵懂无知的小花朵,再批评再教育,针对的就是眼前这二位,无规矩,无原则,无纪律。 简称,三无人员。 可,猫烨表示不服,苟小财更是如此。 尽管没有正面抗争,但二人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猫仔,早饭吃的啥?” “卤面,你呢?” “馄饨、包子和米线。” “那么能吃,肥死你。” “怕啥,反正免费。” 安定眯缝着双眼...... 老夫的火龙鞭何在? “文职人员待会儿就会去特殊行动组报到,记住,以后有不清楚的地方多请教对方,听到了吗?” 放下手中的火龙鞭,安定喘着热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是!” 二人立正敬礼,对视一眼后就想离开。 特别是苟小财,当他听到新来的文职人员是个女的,这位,眼神都变了。 “猫小子,你先留下。” 一句话,苟小财乐颠颠的拔腿开溜,猫烨闷沉沉的留了下来。 真当自己闲着没事干,一天非要对着你这糟老头子,脾气还暴躁。 不过也有好处,譬如喝茶随意,抽烟免费...... “老安,事情挺多的,想唠嗑的话,等闲下来的时候我再找你。” 喝着茶,抽着烟,猫烨如是说。 事情是真多,办公室的桌椅必须要换,行动方案的细节还要推敲,最主要的,他要去找阎婆好好掰扯一下。 嗖~ 啪! 安老爷扬起火龙鞭抽打桌面,缺角老桌感到脊梁骨都在颤抖。 “去你的唠嗑,老子要听你的行动方案,具体的内容!” 猫烨自觉的掏了掏耳朵,还别说,安老爷的公鸭嗓专治各种耳屎不服,管你新来的还是陈年的,统统震落。 ...... 走进特殊行动组办公室的时候,苟小财正忙着扫地擦灰,看把他乐呵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明明昨天才打扫干净,这货...... 男大不婚者,心里的草,春风的吹。 “苟二,待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别介,没看见我还忙着吗?” 忙个逑,想一睹新同事的风姿才是真的。 哒、哒、哒。 清晰的鞋跟声从走廊深处传了过来,苟小财扬手扔了抹布,抬脚踢飞扫帚,接着拿出小梳,精心的梳了梳俩片瓦。 猫烨抱手坐在了破旧的椅子上,没敢往后靠,他怕椅背不牢实。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去,什么鬼,办公室还是地窖?” 猫烨眉梢微挑,印象分划去十分。 “又湿又潮,一股子霉味,哟,老鼠!” 接着是一连串又踢又踹的响动。 “别以为本小姐会怕你们!” 猫烨微微动神,划去的印象分又加了回来。 “见过脏的,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本小姐天生丽质,这种鬼地方怎么待?” 刚加回来的印象分再此划去。 “好你个安定,本小姐居然会信了你这个糟老头子的话......” 哒哒哒~ 这位,居然跑了! 跑的还挺快,等猫烨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去楼空,早没了影...... 第154章 阎婆想揍人 “走了,这就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苟小财一阵的失神。 猫烨轻拍着对方的肩头,“确切点说,应该是跑了,跑得还挺快。” “可恶的干爹,弄这么个破烂地方当办公室,别说大姑娘,老婆娘都不会来。”苟小财愤愤不平的低吼一声。 看着神色低落的苟小财,猫烨叹了口气,“要不,找找?” “找,必须找回来!” 苟小财捏着拳头,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王八气概。 ...... 饭点,安保局食堂包间,苟小财恶狠狠的戳着碗里的荷包蛋。 噗噗噗~ 荷包蛋千疮百孔,光荣的升级成了蛋花。 一上午的时间,二人找了东头找西头,跑了楼上跑楼下,把安保局翻了个底朝天,足足三遍,愣是没找到那位新职员。 想找安定问一声,对方老将不会面,说是又参加什么会议去了。 找人事处的伙计打听,对方却说还没入档,找不到任何资料。 猫烨不想找了,说实话,若非缺少个抄抄写写的文职人员,他真不想多添什么组员。 何况,就对方那副呛人的大小姐的脾气,真要加入行动组的话...... 走了也好,清静。 “猫仔,等吃完了饭,我们再找找,实在不行,去找我干爹,他开会的地方我知道。” 猫烨有些语噎,这是多么大的决心,一个女人而已,至于吗? “找人的事可以先缓缓,吃完饭你跟我去个地方。” “不去。”苟小财把脑袋摇了个欢。 “有公事要办。” “啥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午饭过后,苟小财无精打采的顶着悬空烈日,三步一晃悠的走走停停,等到了地方他抬头看去。 高墙、铁门,门上挂着幅对联。 上联,再黑没有世道黑。 下联,梁上一坐敢称君。 横批:黑君帮。 转头看向猫烨,没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瞅着。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真的是公事。” 公事? 呵~二爷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敲响大门,不大工夫,从墙头露了个脑袋出来,看清门下之人后,很快,打开了大门。 “猫哥,二爷,哪阵香风把您二位请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的猫烨在黒君帮很有威信,除了当头的那几位,其他人都十分尊重他。 至于苟小财,顺带而已,没太多人在意。 “大当家在吗?” “在,在睡午觉。” ...... 茶过三盏,喝的都快淡了,阎婆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未曾说话,张开满嘴的黄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一股豆腥夹杂着老痰味儿。 猫烨揉着鼻子,故意把凳子往一旁挪了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屁没话,赶紧滚蛋!” 显然,被叫醒的阎婆十分的不爽,起床气堪比浓郁的脚气。 “我想向你借几个人,最好是身手敏捷,头脑敏锐的那种。” 一听这话,阎婆眼中的困意一扫而空,“借人...你想干嘛?” “行窃?” “打劫?” “盗宝?” “踩过点没?得手后怎么分成?” 不愧是黒君帮的黑头头,三句话不离本行。 猫烨...... “都不是,因为接下来的行动,我需要你的人帮我。” “切,你一个官差,又有安定这棵老松罩着,跟老娘借人,没毛病吧?” 说着话,阎婆柴腿一撩,交叉后磕起了铁豆。 苟小财胃筋一抽,又找回了当初那种想吐的感觉。 猫烨摇着头,“你的人行为不端,举止放荡,更符合痞子无赖的形象,不,他们就是痞子无赖,选他们,更适合此次的行动。” 这是在夸人吗? 这是在变相骂人吧! 阎婆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吐出了嘴里的豆壳,“帮忙可以,多少钱?” 猫烨依旧摇着头,“谈钱伤感情,而且,帮我就是在帮你的黒君帮,难道你想一辈子披着黑皮,被人骂黑贼吗?即便你无所谓,你的手下呢?还有那些老弱妇孺,他们会作何感想?” 这话说的,阎婆想用铁豆打人。 “小子,眼神没毛病吧?” 阎婆晃了晃腰身,又抖了抖披风,嗯,红绸绿披,跟黑一点儿不沾边。 猫烨接着摇头,“一朝当贼,一世为贼,顶着个贼字,穿什么都一样,想洗白,先从良,若从良,跟我干。” “我去你的洗白从良,臭小子,故意找茬是不?来来来,老娘陪你过俩招!” 阎婆柴腿一收,蹭的一下站在了椅子上,架势拉开,显然是动了真火。 苟小财...... “额,内急,请问哪儿可以上茅房?” 他是真不想待下去了,一来,不想蹚这趟浑水,身上的伤才好点,他可不想伤上加伤。 二来,阎婆实在太妖气,多待一会儿,他怕自己的欣赏水平会直线下降。 女人应该鲜如花,美如画,可世上就是有些枯花邪画,完全丑化了他心目中神圣的美感。 嘣! 铁豆打在苟小财的脑门上,这货一头栽倒,反应的机会都不给。 枪打出头鸟,谁试谁知道。 苟小财知道了,从今往后,这种场合他绝不多说一个字,说多错多,打的贼疼。 阎婆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似乎刚才那一下,消了不少火气。 “没好处,不借人,要借人,先销账!” 身为贼头,阎婆的心贼着呢,上次猫烨拿出几颗猫灵丹救人,本来是好事,可偏要哄抬价格,让本就捉襟见肘的黒君帮无端端背上了三千九百大银币的债务。 尽管打了折,但不多,九点九折。 也可以用实物替代,什么草、参、蝉、鞭的,可,那些东西是烂大街的廉价货吗? 时至今日,一样也没找到...... 猫烨脸色冷了下来,“大当家,就事论事,别东拉西扯乱弹琴,自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阎婆脸色同样不好,“哼,欠了的自然要还,这点无可厚非,可是猫小子,做人不能太狡猾,凭良心说话,猫家的猫灵丹真值那么多钱吗?” “别忘了,老娘和猫天祖可是有交情的。” 额...... 对哇,怎么把这茬忘了呢? 猫烨顿感为难。 其实,猫灵丹虽好,用药也十分精贵,但再贵也不值三百九,若非当时和安老爷闹得僵,也不至于随口定下了这么个价格。 之后,咳~ 顺理成章,也就这样了...... “今早,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说话间,猫烨从内衬的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皱皱巴巴的小纸团,在对方贼兮兮的目光下,轻轻打开并缓缓抚平,最后拼接在了一起。 “请过目。” 把拼好的纸条放在了桌上。 啥玩意? 看着巴掌大小、破破烂烂的碎纸片,阎婆认出来了,报纸! 用撕下来的碎纸条拼成的报纸! 我去,一张烂报纸,至于像宝贝似的贴身珍藏吗? “小子,穷的话支声,老娘这的废报纸不算多,但赏你三五捆不成问题。” 这事,猫烨也挺无奈,吃早饭那会儿,他就随手一丢,谁知那位不识趣的小工手脚麻溜的令人惊叹...... 能挽救回重要的部位,已经不错了。 “先过目,再言谈。” 就六个字,多一句猫烨都不想说。 看就看呗,难不成还能看出个...... “那个,字太多了,认不全。”指着破报纸上的字,阎婆毫不脸臊的说道。 猫烨平静的点了点头,接着轻声而道:“苟二,帮大当家念报纸。” 苟小财...... 原来,叫自己来,就是为了给人念报纸的啊! ...... 第155章 挑人 苟小财还算是一个比较认真负责的人,在他念报纸的时候,字圆腔正,语速适中,有不识的字,也会虚心求教,态度诚恳。 等念完了,他摸着脑袋上的小疙瘩,口中吸溜着凉气退了回去。 尼么,不就读错几个字,不就声儿粗了点、大了点,至于一个接一个的弹脑崩吗? 轻敲桌面,猫烨开口道:“这件事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事关猫家名誉,同时也关系到自己的小本生意,他不得不重视。 阎婆瞥了一眼,交代个屁,卖瓦猫的主意又不是自己出的,是你强加的好么? 术业有专攻。 说起坑蒙拐骗偷,那是黒君帮的强项,谈及做正经生意,呵~ 猫烨继续说道:“诚信为本,服务至上,和气生财,童叟无欺,这才是生意之根本......” “约束手下,教育强帮,这是你做大当家的责任......” 阎婆,喝茶嗑豆吐豆皮,忙了个不亦乐乎。 苟小财,揉脑袋梳骚瓦,也没闲着。 猫烨...... “这样吧,欠我的钱,我可以适当再减少一些,前提是你要管好你的手下。” 退一步海阔天空,合作在乎的是双方的利益,没必把关系闹僵。 阎婆来了兴趣,“少多少?” 猫烨摩挲着下巴,半晌才说道:“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打九点九折。” 这小子,一点儿不吃亏啊! “送客!” 阎婆不想再谈下去了。 “要不,九点八折?” “老娘困了,想补个回笼觉。” ...... 对于猫烨的让步和诚意,阎婆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完全没了兴致。 还是那句话,欠债的是大爷,讨债的是孙子。 先欠着,至于啥时候能还,再说。 “还有件事......” 猫烨刚开口,阎婆就不耐烦了,“有完没完?老娘还要睡......” 瞅瞅屋外的天色。 睡个屁,太阳老爹的笑脸都快变阴脸了。 猫烨完全不在意,接着他的话茬说道:“是这样的,我和苟二正式编入了特殊行动组。” 特殊行动组? 阎婆眯起了老眼,“猫小子,你真打算铁了心跟着安定那老小子干?” “你要想清楚了,这潭水不仅浑,还很深,不但深,还有浪,浪涛汹涌,你不怕吗?” “没事,我的水性还可以。” “呵,没听过淹死的都是水性好的这句话吗?” 猫烨...... 自顾自的说道:“现在,办公室有了,不足的是,办公的家具少点,如果你这有多余的......” 不等猫烨说完,阎婆枯爪一伸,“你给多少钱?” “额,我不是买,而是向你借,桌、椅、柜、凳......我那地方大,多多益善。” 阎婆好悬气乐了,“喂,真把我这当杂货铺了,什么东西都有?” 猫烨微微一笑,“贵帮的手艺我略有耳闻,这些年来,相信还是有点存货的。” 阎婆不出声了,眯着老眼冷飕飕的盯着猫烨。 苟小财坐立不安,早知是如此公事,尼么,当时吃完午饭就该嚷着闹肚子,不行打两个滚也成,起码强过在这没底线没节操的吃拿卡要。 ...... “苟二,多装点,阎婆承诺只能装一辆板车,边上多一个凳腿都不给。” 猫烨笑着拍了拍苟小财的肩头,很是信任的把这个艰巨而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 “还装?” 看着板车上堆了又堆,挤了又挤,足足两人多高的家具,苟小财嘴角直抽。 不怕把老天爷捅穿了? 问题是,装好装,待会儿怎么拉? “喂,你去哪?不帮着拉车吗?”看着渐行渐远的猫烨,苟小财急了。 “我去挑人,之后办公室,不见不散。” 挥了挥手,猫烨淡淡而去,不染半分尘土,留下苟小财,瞪眼擦汗,望车兴叹...... 挑人是个细致活,外貌、言谈、举止,方方面面都要考虑进去。 看着身前站着的七八个汉子,一个个斜眼歪嘴、吊儿郎当的样子,猫烨点了点头,外形过关。 “猫哥,我,小蝙蝠!” 小蝙蝠站在队伍里单手举高高,兴高采烈的喊了声。 猫烨微微一笑,示意对方出列。 “算你一个,先站到后面去。” “好嘞!” 没走两步,他又转了回来,神神秘秘的说道:“猫哥,待会儿我有一个惊喜给你。” 惊喜? 这个词猫烨爱听,看向小蝙蝠的脸色,笑容尤甚。 转而,他收回了笑容,不苟言笑的看着剩下的几人,严肃的说道:“先说清楚,这一次的任务绝非儿戏,甚至还有一定的危险,如果不愿意干的,现在就可以退出。”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两三个神色微微一动,不过最后还是没有离去。 “既然都留下来了,那么现在我开始挑人,请各位展现一下流氓泼皮、痞子无赖的功夫。” 一句话,所有人神色一滞。 这是要干什么? “时间有限,可以开始了。”说完,猫烨抱着双手站到了一旁。 刚开始大伙还有所犹豫,渐渐的,便放开了。 都是黒君帮的帮众,泼皮耍赖,那可是拿手绝活,本色出演就成。 “喂,长眼了没?看把我兄弟撞的,你说怎么解决?” 其中一人话声刚落,身旁那位捂着胸口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摔得不是一般的重,土灰都扬了起来。 被讹那人淡淡的看了一眼,“呸!他有资格被我撞吗?” “哟,臭小子,撞了人还想赖账,找抽是不?” 说话间,这人往前挪了一步,也就半寸来长的距离,下一刻,刚儿还挺嚣张的那位直接飞身落地,就地滚了两圈。 “打人啦,有人打我!” 不仅叫得凄惨,还故意咬破嘴皮,鲜血混着口水吐在了地上。 “握草,血都打出来了,这是要杀人啊,救命,救命!” ...... 另一边。 “小子,这月的保护费呢?” “交了啊,就上午那会儿,交给了额头三颗痣的三痣哥,不信你去问问。” “交你姥姥,三痣哥昨儿个跟人打赌吃天椒,到现在还赖在茅房不肯出来,说,到底交没交?” “不好意思,当成上月的事儿了,我想起来了,我交给三痣哥的把兄弟腿哥了,当时我还帮腿哥捏腿来着。” “去你的腿哥,那家伙摔坑里了,到现在都还躺床呢!” “瞧我这记性,早上见到他媳妇,说腿哥摔了腿,所以我才把钱交给了他媳妇,之后去帮腿哥捏腿。” “你丫的,他媳妇早跟野汉子跑了,现在的腿哥叫绿哥!” “靠!这贱人,敢绿腿哥,怪不得长着一脸的骚疙瘩,大哥放心,我知道她住哪,我一定把钱要回来!” ...... 挑挑拣拣,最后留下了敢打敢拼的吐血兄和那位满嘴胡诌的小胡子。 不是说其他人演的不好,不够到位,而是这二位的演技更自然。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就这么个理。 遣散其他人后,小蝙蝠不知从哪摸了进来,神秘兮兮的拖着一个大袋子。 “猫哥,这就是我说的惊喜!” 猫烨眉头一跳,好大个袋子,装俩大活人都不带挤的那种,上面还缝补着黄的、绿的、粉的...... 各种补丁。 这恐怕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里面装的是?” “嘿嘿,请上眼!” 小蝙蝠打开袋子,掏出了一张大网,网眼又细又密,网线坚韧,弹性十足,比之当初在钱家所用的那张破网,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山一个沟。 这小子,可以嘛! “上次,我见猫哥的那张天罗网太破旧了,便寻思着给你弄点来,皇天不负有心人,嘿嘿,真弄到了。”小蝙蝠笑着说道。 “你有心了,谢谢。” “谢个啥,只要是猫哥的事,小弟义不容辞。” 猫烨打量着新网,心里挺高兴,只是...... “罗家村渔网,三号。” 看着网角上绣着的小布片,上面蓝色的字迹,猫烨微微一愣。 “猫哥,这里面还有。” 小蝙蝠接二连三的掏出了一张又一张渔网。 罗家村渔网,七号,十二号,五号...... 整整五张大网! 猫烨头冒黑线,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第156章 就看了个背影 五张渔网,通过特殊的加持,就能变成五张威力不凡的天罗网,说不动心那是假话,但猫烨却没有收下。 高风亮节,又或是君子坦荡? 非也,只是他觉得,这样做不好。 这些渔网来自于罗家村,村子位于楚城外不远的星罗湖旁,全村人都靠着捕鱼为生,生活条件并不算好。 如果这点便宜他也占的话,他会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回绝了小蝙蝠的好意后,他特地吩咐对方一定要还回去,接着又交代了一些有关于行动方面的细节,便匆匆离去。 小蝙蝠目送着远去的背影,瞅了瞅地上的渔网,滴溜溜转着眼珠,不知在想什么...... 路上,猫烨瞅着绮丽的余晖,加快了步伐。 等赶到了安保局的大门,他轻出一口气,还好,没耽误饭点。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身轻松的走了进去,等来到食堂外,嚯,好些子人围着,嘈杂的声音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跟以往看热闹当吃瓜群众不同,围着的这些人脸色都不好,跟吃了瘪似的拉长着脸,不满、埋怨、激动,充斥在每个人的脸上。 “你们看看,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行了,小声点,注意影响。” “狗屁的影响,那是老子的晚饭,就这么白白糟蹋了!” “可不是嘛,来咱们这耍大牌,呸,什么玩意!” “哼,要我说,就不该成立什么特殊行动组,瞅瞅都是些什么人?” ...... 忽然,围观的藩警话音一停,目光齐刷刷看向了走来的猫烨,转而,一声声浓重的鼻音响起,更有甚者,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 之后,甩着大白眼纷纷离去。 猫烨感到一阵的莫名其妙,啥毛病?一个个跟吃了火药似的。 记得中午那会儿,大伙还对他挺有礼貌的,这才半天的时间,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脸的不待见,满眼的看不起...... 带着疑问和费解,猫烨走进食堂,下一刻,他生生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食堂还是那个食堂,可,环境完全变了样。 以往的食堂,尽管地上油污斑斑,桌上油腻不薄,抹布黑不拉几,可总算是个吃饭的地儿。 现在呢?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不提,七零八落的筷碟碗盆不说,单单撒了一地的米饭、汤水、菜叶、肉坨、骨头、萝卜块...... 那叫一个满目疮痍、杂乱无章,何止是一片狼藉,简直是不堪入目。 伙房的大师傅带着小工正在清洁着,一见猫烨进来,几人欲言又止,之后摇了摇头继续打扫着卫生。 显然,大伙的心情都不好,没人愿意说话。 猫烨皱起眉头,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件事一定跟自己,不,应该是跟特殊行动组有关。 这还是其次,最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晚饭怎么办? 看现在的情况,十有八九是没着落了。 早知如此,刚才他何必急匆匆的赶回来,留在黒君帮蹭一顿也好...... 摸了摸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钱币,刚想转身,忽然,包间里传出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难道是苟小财? 真不错,推着那么大辆板车,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尽管嘴上嘟囔了些,但工作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想着,他进了包间...... “你俩......额,当我没看见。” 猫烨自问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当他看清屋里的情形后,忍不住双眼辣疼。 修炼不到家啊! 白花花的苟小财,肉乎乎的唐师傅,就这么各自穿着条衩,坦诚相对。 嗯,没看错,一绿衩,一红衩...... 红花配绿叶,红翡绿盎然,贼鲜艳。 正要退出去,苟小财大喊了起来:“猫仔,不是你想的那么猥琐,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真的!” 呵~ 解释就是掩饰,谁信? ...... “原来是这么回事。” 猫烨摩挲着下巴,看似面色如常,心里却有些不太痛快。 苟小财只比他早到了不过小半刻的时间,本想着找人先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 这个点,别说找人,以往混迹在局里的几条流浪狗,都会自觉的蹲守在食堂那,等口吃食。 不如,先吃再干,顺便还能顺几个苦力。 小算盘打得是不错,但打的再好,也会有意外出现。 当时,食堂就围满了人,乱哄哄的跟菜市场一样,如此热闹的场面,自然少不了好事的苟小财。 吹着两片骚瓦,跟人一打听,原来是有人在食堂里闹事,再一打听,闹事那人好像是特殊行动组的。 苟小财一脸的纳闷,行动组就他跟猫烨俩人,一个现在站在这,另一个应该还在黒君帮,这么算的话,里面闹事的那位是谁呢? 一拍脑门,苟小财的眼珠当即亮堂了起来。 是那位素未蒙面的新同事! 肯定是这样。 如果只是新同事,他绝对不会这么兴奋,但如果对方是位年轻的女同事,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分开人群,苟小财兴冲冲的挤了进去,很快,一道靓丽的背影映入眼底。 齐肩的秀发,盈盈一握的腰肢,优美的线条,声音也好听,尽管是在骂人,但架不住百灵鸟悦耳的声线,勾动心弦。 这一刻,血液在沸腾,心脏在加速,鼻息间热气吁吁,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 冷静,冷静! 苟小财握紧双拳。 有道是背影风姿卓越、惹人遐想,正面吓倒众生、菩萨闭眼。 千万别是背影杀手! 维持了短短三息的时间,苟小财这才稳住澎湃的心情,慢慢地,悄悄地,满心期待的靠了过去,打算一睹芳容。 横看成岭侧成峰,汹涌啊! 快了,就快看到了...... 嘭、哗、咚、轰! 突兀,眼前画风一变,锅碗瓢盆摔了个响,碗碟勺筷飞了个快。 就在他微微一愣神的工夫,一碗米饭扣在了头上,不等反应过来,一盘青菜砸在脸上,之后菜汁、汤水,稀里哗啦浇了一身。 对面的唐师傅更惨点,红烧大肠盖头,红烧肘子打脸,红烧牛肉泼身,整儿一个红烧大师傅。 换衣服的时候,猫烨来了...... “猫仔,你说气不气人,我连她长啥样都没看见,稀里糊涂就挨了一顿,找谁说理去?” 苟小财气呼呼的把擦身的帕子一丢,湿哒哒的帕子落在桌上,发出了清亮的响声。 亏得今日没穿新发的制服,否则非糟蹋了上好的面料不可。 “行了二爷,你最多就是淋了点菜汤水,我呢?全荤!” “那可是红烧肉、红烧肘子的汤汁,好在温度不算高,否则今儿个的唐师傅,明儿个的红烧汤。” 唐师傅愤愤不平着,说到激动的时候,一身肥膘颤得令人双眼发花。 猫烨离着唐师傅不远,闻着对方身上的味儿...... 红烧味儿。 真香! “唐师傅,这人究竟是谁?怎么就会闹起来了呢?” 刚才一直是苟小财喋喋不休着,正主唐师傅忙着擦油,无暇插嘴,现在二人擦干穿好,也到了该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唐师傅神色一肃,转而长叹一声。 “唉,这事怪我,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 第157章 鸟枪换炮 身为安保局的伙房一把手,唐师傅自认眼识过人,楚城的大小官员、名流富绅,不说全知道,大部分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不曾想到,今儿个他居然看走了眼。 也怪当时忙来着,马上就要到开饭的时间,炒菜、烧汤、大盆装菜、大桶装饭。 正忙着,不和谐的音调耳边响起。 “呵,本小姐今儿个算是大开眼界,这是食堂吗?猪圈吧!” “啧啧,烂菜叶、稀汤汤、糙米饭、劣质肉......” “噫~千年的老桌也没这么厚的油腻,万年的地板也没这么脏的黑垢。” 对唐师傅来说,做饭本是件快乐的事,对方这么一说,还乐个屁,直接黑沉着脸蛋、甩着满脸的嚯嚯肉怒目而视。 没等他发火,对方比他还激动。 “哼,厨子都这样,偷吃不擦嘴,怪不得都说十个厨子九个肥,还有一个压倒灶。” 我去! 哪冒出来的丫头片子,嘴这个臭,人这个刁,长得这个...... 美~ 是真美! 细长的睫毛,灵动的眸子,白皙的皮肤,特别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段,长得这叫一个丧心病狂。 以前形容此等姑娘,什么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倾国倾城之姿,艳若桃李之美。 现在嘛,天使的面容,魔鬼的身材,火辣够劲,性感美艳。 “本小姐好看吗?” “美吗?” “漂亮吗?” 唐师傅...... 这不都是一个意思嘛。 “原来是个哑巴,真有意思,诺大个安保局,哑巴掌勺。” 唐师傅头冒黑线,刚要开口,姑娘的话又来了。 “我说,你的猪蹄洗过没有?” 猪蹄? 唐师傅左右看看,没有猪蹄啊?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最后定格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对咯,这就是猪蹄。” 握草! 这是猪蹄吗? 这是厨爷的御用厨手,普天之下,只此一双! 唐师傅这个气,肚子里的厨火压都压不住。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刁,以后也许、可能、大概会在特殊行动组任职,既然是任职,免不了吃饭,所以,从今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桌椅碗筷、地板天花板、灶台火炉,甚至是你们的穿着,也包括你们的猪蹄,统统给本小姐洗干净再消毒。” 姑娘如是说,说得盛气凌人,完全把这里当成是自个儿家一样。 “去你的刁蛮公主,给我滚!”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唐师傅开口一声吼,吼得倒是挺爽,爽过之后,不爽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无知是硬伤。 如果当时能忍一下,冷静一点儿,再多思考一下。 楚城,姓刁,高傲,蛮横...... 别说言语上的冷嘲热讽,就是再无礼再刁蛮,唐师傅也不敢发火。 所以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古人诚不欺俺呐! 至于苟小财,这货是真冤,偏赶着这个节骨眼凑了上来...... ...... “唉~” 唐师傅口打唉声,“无妄之灾啊!” 猫烨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唐师傅心头一暖,看不出这小子也有体贴的一面。 “老唐,晚饭......还有吗?” 唐师傅深吸一口气,眼神能杀人。 “猫仔,没看见唐师傅还伤心着吗?晚饭什么的,待会儿再说。” 苟小财这么一说,唐师傅的心情总算舒缓了一些,谁知这货下一句,直接点燃了他的厨火。 “老唐,你能再仔细、认真、准确、细致的描述一下那位姑娘的芳姿吗?” 尼么,这俩崽子,畜生一对! 厨爷的御用厨刀何在? 呀呀呀,杀猫宰狗! ...... “唐师傅,刚儿的番茄炒鸡蛋咸了点,下回注意。”苟小财剔着牙说道。 “诶,诶,一定注意。”唐师傅点头哈腰。 “老唐,搬桌子的时候小心点,摔坏了可是要陪的,还有你们几个也一样。”猫烨背着双手吩咐着。 “请放心,我们办事,靠得住。” 以唐师傅为首的几个厨子包括小工,无不点头回应。 看吧,冲动是魔鬼! 唐师傅很是郁闷,以往自己的心态还算平和,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忍不住了呢? 刁小姐的事如此,到了苟小财和猫烨这,依旧如此。 刚才那俩货是真敢下手,说翻脸就翻脸,这顿揍,尼么,跟揍牲口似的,那叫一个狠。 猫烨还好点,赏了几颗爆栗,苟小财最不是人,嗷嗷着嗓子开打,不仅揍他,连带着过来帮忙的厨师小工一起揍...... 几人哼哼嗤嗤的搬了桌子搬椅子,搬了柜子搬凳子,等到把板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大伙往办公室一送...... 这还是通往杂物室的走廊吗? 明亮的走廊,新刷的墙壁,就连那条坑洼不平的走道,也被铺上了一条新的地毯。 莫非是走错了? 大伙回头看了看身后,楼梯还是那个楼梯,又脏又旧,踩在上面,嘎吱吱乱叫。 幻觉? 唐师傅抬手扇了一巴掌。 啪~ 响声清脆,手感实在。 身旁的小工捂着脸怔怔的看着他,一脸懵。 唐师傅点了点头,绝对不是幻觉。 苟小财挤着走到了前面,下一刻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不愧是干爹,行善不留名,瞅瞅,新颜换旧貌,多亮堂,多整洁。” 大伙听了纷纷点头,有个有权有势的爹就是好,一辈子不用愁啊! 猫烨瞅着走廊默不作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按照安老爷真地主、铁公鸡的尿性,会这么大方? 除了走廊焕然一新,办公室的大门也换成了崭新的木门,就连门头的招牌也彻底变了样。 之前是纸糊的,现在换成了一块铜制的牌子,在灯光的照射下,褶褶生辉。 “哈哈,好,好!” 苟小财的笑声再次响起。 “鸟枪换炮,干爹就是干爹,想的真周到。” 说完,苟小财扶住把手往里一推,之后顺着门边摸到了开关。 咔! 瞬间,白灼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由于光线格外刺眼,使得视力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片刻后,当他缓缓睁开双眼,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 华丽的水晶吊灯,名贵的地毯,奢华的办公家具...... 嘡,嘡...... 突然响起的钟声,吓得苟小财一个哆嗦,直接从神游虚空跌落凡尘人世。 寻声望去,一座一人多高的落地大钟矗立眼前,古朴典雅的气息扑面而来,八点整。 这时,唐师傅几人也走了进来,无不被眼前富丽堂皇的装饰所震惊。 “这,这个吊灯起码要几百大银币吧?”有人指着水晶吊灯问道。 唐师傅摇摇头,“别被几千大银币听到。” “乖乖,几千?我一辈子都赚不到......那大钟呢?” “那是古董,价值不可限量。” “靠,这么名贵?” “嗯~” 唐师傅足足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平缓了一下震撼的心情。 别看老唐是厨子,见识却不短,刚才他大致扫了一眼房间里的这些东西,尼么,简直不要太贵重。 不说那些昂贵的大件,单单一把看似普通的板凳,几码就值几百银币。 转而,他看向苟小财,目光中多了一丝狐疑和凝重。 “二爷。” “啥,啥事?” “这些东西,真的是安局置办的?” “可,可能吧。” 说实话,苟小财也被吓了一跳,到现在脑子还有点儿恍惚。 “想不到安局,一个铁骨铮铮、刚正不阿的长官,喜欢的颜色......居然是粉色。”唐师傅似有所悟的说道。 粉色? 这时候苟小财才发现,不仅墙壁被刷成了粉色,窗帘、桌布,甚至是靠垫、坐垫,清一色粉粉嫩嫩,透着温馨可爱。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作为安定的干儿子,对方身上有多少毛他不知道,但他能肯定一件事,从铁血军营出来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娘里娘气的颜色。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这些装饰不是安定置办的,那会是谁呢? 就在苟小财绞尽脑汁深究问题的时候,猫烨的声音传入耳中。 “苟二,外面的那些家具,还搬不搬呢?” 第158章 瓦猫 “可恶的猫仔,装车拉货没他的份,现在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二爷还要再跑一趟!” 月光下,苟小财的身影逐渐被拉长,愤怒的叫喊回荡在大街上,引来了几声狗吠。 呼~ 几道人影闪过。 “听清楚了没有,刚才的狗叫声是从哪传来的?” “听清楚了,拐过街口就是。” “上!” 呼~ 几道人影快速飞奔向街口。 苟小财停下了动作,“我去,原来是闷棍帮的棒棒。” 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大吼一声,“等等,有活干,五分钱拉货!” 很快,声音传来,“五分不干,一个银角可以考虑!” “六分,干就来!” “不干!” 这年头,棒棒都学精了。 ...... 猫家老宅,猫烨看了看依旧未醒的大黄,气息平稳,鼾声大了些,毛发也长了些,就是姿势太难看,肚皮朝天,上面还带着几个泥爪印。 不用说,小二黑的杰作。 说起小家伙,两天没见踪影...... 似乎在故意躲着他一样。 想起发生在钱家的事,莫非这家伙,记仇了? 自顾自的笑了笑,转身,猫烨走向了院中的那处火窑。 自打来到楚城,住进了猫家祖屋,火窑一共就烧了两次,每次都能烧制三五个不等的瓦猫。 今晚他打算再开火窑,争取多烧制一些瓦猫。 之前的那些存货已经给了黒君帮,而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用到瓦猫,任务不轻呐。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附身进入了窑室,点燃墙上的油灯后,猫烨开始准备了起来。 井水、陶土、窖泥、模具、朱砂...... 陶土分为青陶、黑陶、紫陶,从品级来说,青陶最差紫陶最好,至于最为顶级的血陶,那玩意,猫烨真不想去尝试。 至于融入陶土的朱砂,如今有了上品的密藏砂,就无需再用相对普通的无根砂了。 准备就绪后,猫烨缓了缓心神,当窖火徐徐燃起,窖内温度开始升高后,他才睁开了双眼。 下料,沤泥,塑形...... 将圆柱形中空的泥身摆放在模具上,拿出刻刀,就着想象中的画面,认真仔细的开始雕刻着瓦猫的小脑袋。 眼睛应该再大点,大眼炯炯,明亮有神。 胡子不能忘,一边来三撇,粗点,粗点才显得出气势。 嘴巴不能太小,小嘴吃不到,大嘴吃不够。 牙齿多来几颗,要又尖又利的那种...... 一通忙活,五只大小不一的瓦猫展现在了眼前,猫烨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双手变化,打出了一道道神秘的法诀。 顿时,乌黑的猫身散发出了绮丽的光晕,四周一粒粒仿若萤火的光点跳跃着,如同俏皮的小精灵,在法诀的引导下,慢慢汇入到了瓦猫中。 直到将最后一道法诀打入瓦猫,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满意的笑了笑。 接下来,到了烧制的环节了。 窖火的温度不能高也不能低,否则容易烧裂或是陶胚变形,还必须受热均匀,所以在烧制结束之前,猫烨都必须守在跟前,按照固定的时间调试火温,并且调整瓦猫的受热面...... 旭阳初升,晨光吐露,猫烨站在院中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一夜的时间,五只瓦猫已经烧制成功,之后只要放在阴凉处晾晒几天,就能大功告成。 洗漱之后匆匆出了门,街上已经热闹了起来,特别是街口的花鸟市场,人来人往,摆摊的,遛鸟的,淘货的,开始了崭新而又忙碌的一天。 “号外,号外!” “人性的复苏,又或是道德的约束?” “罗家村被盗渔网失而复得,专家分析,人之初性本善,善良才是人类的天性......” 报童们亮起了稚嫩的童声,举着报纸穿梭在人群密集的地方。 猫烨微微一愣,报社的记者,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啊! 昨天下午他才吩咐小蝙蝠把渔网还回去,早上不仅报道了出来,还请了专家做点评。 转而,他点了点头,似乎想通了什么。 爆料有钱赚,赶稿赚奖金。 所以说,要想效率高,好处不能少,这其中,利益决定一切,金钱最为关键。 “早上好,哥哥,来张报纸好吗?” 还是二娃,自从上次顺利的卖出了报纸,小家伙一改往日胆怯的心理,不仅嘴甜,模样也可爱。 这娃儿,有前途啊! 猫烨默默地掏出了两分钱买了一张报纸,在对方的感谢声中渐行渐远。 吃饭,报到,已经成为了每天上班的习惯。 离着食堂还有一段的距离,围在前面的人群清晰的映入眼帘。 猫烨眉头一挑,该不会又发生什么事了吧? 昨天刁大小姐闹的那一出,已经让安保局的这些藩警产生了不满的情绪,甚至开始抵触起了行动组,再来一出的话...... 猫烨加快了脚步。 说实话,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他根本不想管,问题是,他现在是行动组的组长,整个行动组都由他负责。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万一真闹出点出格的事,连带着他这个组长也要挨处分。 其他的处分他不怕,就怕被罚钱。 “想不到啊,老王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在这么干净整洁的食堂吃饭。” “听守门的说,是那位刁小姐出钱做的,通宵达旦的干了一晚上,才把咱们的伙食堂焕然一新。” “好像伙食也有了改善。” “刁小姐,好人呐!” “去,昨天是谁埋怨来着?” ...... 忽然,议论声噶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走来的猫烨,不等他靠近,一个个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猫队。” “猫队,今儿个挺精神的嘛!” “要说,还是猫队有前途,这么年轻就当了队长......” 猫烨...... 这些家伙,该不会清一色都是属狗的吧? 这时,苟小强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依旧是那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模样。 “别以为这样就能抬高行动组的地位,在我强队眼中,你小子还差得远呢!” 说完,苟小强抬着塞满了肉包的大碗和盛满了米线的口缸,分开人群回了办公室。 无脑大白熊,大早上的,哪根筋抽了? 走进食堂,猫烨整个人呆住了。 灰暗的墙壁刷了个白,油污的地板铺上了橡木板,至于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什么的,统统换了个新。 以前的食堂,昏暗、油污、沉闷,如今干净、整洁、光亮。 放眼望去,整个儿伙食堂仿若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哪怕一根小小的筷子,都能散发出神圣的气息。 “猫队,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这时,唐师傅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亲切的走上前来,热情的捂住了猫烨的双手。 “你是......老唐?” 若非对方那肥硕的身材,熟悉的口音,猫烨差点没辨认出来。 以往的老唐,外表邋遢,不修边幅,穿着一身又老又旧的厨师服,硬是把自己培养出了街头大侠的风范。 今日的老唐,净面、修发、剪指甲,崭新的制服,雪白的厨师帽,倒也有着几分大厨的气质。 人靠衣裳马靠鞍,狗配铃铛跑的欢。 这句话用在唐师傅身上,再合适不过。 “瞧您说的,我不是老唐是谁?”说完,唐师傅展现身姿,踮着脚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这叫华尔兹,是一种高贵而又优雅的舞蹈。” 猫烨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记爆栗。 肥娘炮,敢在小爷面前搔首弄姿,打不残你! “说,到底什么事?” 重新戴好帽子的唐师傅一招手,伙食堂大小厨师和小工,整齐的站成了一排。 唐师傅朗声而道:“我代表安保局伙房上下全体员工,衷心的感谢行动组给我们带来的福利。” “鞠躬!” ...... 第159章 刁晶晶 “都这个点了,不见苟二的影?”吸溜完碗里的豆浆,猫烨有些纳闷。 他印象中的苟小财,不是在贪便宜,就是在去贪便宜的路上。 有这么丰盛可口的早饭,而且是免费的,居然会缺席? 事有反常必有妖。 看着吧,指不定这货又在捣鼓着什么。 ...... 办公室外,猫烨擦了擦嘴,随手把纸往地上...... 没丢,在警卫小二的刀子眼神下,折了折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报告,猫队来了。” 嘹亮的声音中,警卫推开了门放他进去。 呼~ 人影晃动,伴随着一阵香风,苟小财精神抖擞的跳到了他面前。 “猫仔,怎么才来?看看,我这身打扮还可以吧?” 猫烨上下打量两眼,还别说,今天的苟小财完全变了个样子。 一身崭新的绅士服,系着领结,胸口插着朵玫瑰花,皮鞋擦得蹭明瓦亮,额间俩瓦蓬松柔顺,还喷了一些香水。 猫烨点点头,昨儿个还是纯正的田园狗,今儿个,嬉皮狗。 “人模狗样,还不错。” “喂,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听好了,你应该说我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说着,苟小财展开身姿,原地转了几圈。 “蹦擦擦,蹦擦擦......” 嘴里打着节奏,苟小财释放自我,在办公室里欢快的跳了起来。 “这叫华尔兹,高贵优雅的舞蹈,现在就流行这个。” “蹦擦擦......” 嗯,和唐师傅一个德行,一样骚包。 猫烨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头,这一刻,他怎么就那么想揍人呢? “行了,别跳了,你的舞步不对。” 刚儿还喝着茶的安定,一见苟小财翩翩起舞,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三两步来到近前,并且摆好了姿势。 “看着,华尔兹是这么跳的。” “前进,蹦擦擦。” “横移,蹦擦擦。” “并脚,来个回旋。” “再来一遍......” 安定兴致全开,苟小财兴趣盎然,两人搂腰勾肩,蹦擦擦在了一起。 猫烨明白了,原来,安保局华尔兹之风,是这么来的。 上梁蹦擦擦,下梁擦擦蹦。 呵~ “报告!” “特殊行动组文员前来报到......” 不等站门的警卫把话说完,办公室内风影呼啸。 疾风,苟小财,扑棱着双瓦闪身来到办公桌前,眨眼间变换了七八个姿势,最后选取自认为比较帅气的姿势,单手扶桌斜靠着,并缓缓拿出那支玫瑰花,放在鼻前轻轻闻着。 狂风,安定,风驰电挚间便出现在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一记泰山压顶,坐得椅子嘎吱响,并且快速的调整好了呼吸。 一手拿起文件,一手抬起茶杯,这才缓缓的、深沉的说了声:“让她进来。” 猫烨,简直看呆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尼么,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大门打开,伴随着高跟鞋的哒哒声,一道靓丽的身姿出现在了面前。 猫烨认真端详着对方,精致的五官,齐肩的黑发,一双乌黑的眸子闪烁着俏皮的神采,碎花的粉裙衬托出了傲人的身材。 长得是不错,却没有唐师傅形容的那等风华绝貌。 嗯,应该是老唐天天对着自己的黄脸婆,欣赏水平自然而然的下降了...... “喂,你谁啊?这么没有礼貌,不知道见了美女要脱帽打招呼吗?” 终于见到了正主,谁知对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让猫烨很是不爽。 “别挡道,一点儿绅士风度也没有。” 得,又一句气人的话。 明明没挡道......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免得自己找不痛快。 猫烨无奈的侧了侧身子,算是把路让开。 “连个请字都不会是说,德性。” 握草! 这是新来的文员吗? 姑奶奶吧! “安伯伯,新任特殊行动组文员刁晶晶,来向您报到了。” 香风一起,刁晶晶来到近前,声如百灵,立正敬了个礼,傲人的身材微微一颤,看得苟小财连吞三口大吐沫。 “好,好,来,晶晶,坐。” 安定笑眯了眼,笑弯了嘴,也笑皱了纹,和蔼的声音是那么的亲切。 刁晶晶刚坐下,眼前一晃,出现了一支娇美的玫瑰花。 “认识一下,我叫苟小财,安伯伯是我干爹,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这支玫瑰代表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请晶晶姑娘笑纳。” 刁晶晶接过玫瑰看了看,随后放在了桌上。 “玫瑰不够鲜艳,品种太次,还有你这名字......” “怎么会姓狗?猫三狗四的狗?” 苟小财面容微微一僵,“不是猫猫狗狗的狗,而是......” 对哇,自己的姓该咋组词呢? 刁晶晶双手一合,兴奋的说道:“我知道了,是苟且偷生的苟,苟活于世的苟,对吧?” 这话说的,苟小财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叫小财......你很穷吗?” 灵动的眸子上一眼下一眼,瞅得苟小财浑身不自然。 “额,晶晶姑娘,喝茶,来,喝茶。” 刁晶晶端起茶杯,樱桃小嘴微微吹了吹,细品一口后,便把茶杯放下了。 “茶叶有些糙,味道也不纯正,安伯伯,我给您带了一点儿小礼物,希望您老喜欢。” 说完她拍了几下巴掌,从门外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子,油亮的大背头,饱满的气质,笔挺的管家服,手上还戴着白手套,分别拎着几个大纸袋。 “小姐,这是您准备的礼物。” 躬身微微一礼,中年男子又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这才挺拔着身躯走了出去。 离开时,男子看了一眼猫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刚才那位是?”安定瞅着对方离去后问道。 “那是我的管家,华叔,别管他,安伯伯,看看这些小礼物您喜欢吗?” 极品云茶,陶罐装,十罐。 正阳门纸烟,十条,铁皮盒的包装,最贵的那种。 高级茶具,一套。 ...... 尼么,这叫小礼物? 这位刁小姐,财大气粗啊! 苟小财默默地看了一眼躺在桌上的玫瑰花,夹在一大堆高级货中,显得那么孤影单只,萧瑟悲凉。 看着桌上的礼物,安定轻轻一笑,“呵呵,有心了。” “不过晶晶,安保局有规定,不能收贵重的礼物。” 这回轮到刁晶晶惊讶了,“安伯伯,这些只是小礼物,一点儿都不贵重,你要是不收,我找你们上司去理论。” “收,我收。”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必须收,否则那几位顶头上司,突突一阵嘴炮,安老爷的皱纹能深几分。 “晶晶,这次你出钱出力,帮着改善了安保局的食堂和特殊行动组办公室,我代表安保局所有职工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这两个地方安定都看过了,最满意的是食堂,干净卫生,整洁明亮。 至于特殊行动组办公室,他觉得吧,一般般。 并非是安老爷鸡蛋里挑骨头,说实话,那么豪华奢侈的装修,城政厅最高长官的办公室也不外如此,当时他看了都吓了一跳。 主要还是因为办公室里的色调。 粉嫩粉嫩的。 这是办公的地方吗? 女儿家的闺房吧! 不过,这小小的瑕疵他勉强还能接受,无他,安保局穷呗! 何况,又不是他办公的地方,眼不见为净,所以...... 就这样吧。 对于安定的感谢,刁晶晶表现得十分平静。 “安伯伯客气了,一点小钱而已,不用这么在意。” 我去,如此毫笔,却说是小钱? 刁家究竟是多么豪横啊! 这一下,就连猫烨都不由得有些动容。 苟小财直接喘上了粗气,吹得俩片骚瓦上下翻飞。 刁晶晶接着说道:“免得我父亲钱多没地方花,被什么骚狐狸小妖精惦记,一天到晚像苍蝇似的讨人厌。” 安定一听,好悬被茶水呛喉。 真是个好女儿,家有其女,父不遭横祸。 猫烨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怪不得叫刁晶晶呢,人刁成精啊! 第160章 这是场美丽的误会 刁晶晶。 刁家千金,年十八,聪明伶俐,活泼开朗,知书达理,乐于助人。 思想进步青年,接受过高等教育,曾就读于云城私立女子贵族学校。 爱好广泛,射箭,骑马,唱歌,跳舞......格斗。 最大的夙愿,入伍参军,保家卫国。 ...... 翻看着手上的资料,猫烨径直去往了行动组办公室。 刁晶晶还在安老爷那家长里短着,看双方兴趣浓厚的模样,一时半会儿恐怕散不了。 苟小财没在身旁,刚儿请了个假,说是要去还衣服...... 这家伙,身上的绅士服原来是租来的,而且还不便宜,所以急匆匆的赶去,争取算半天的租金,少花点钱。 理由挺充足,上午是迎接新同事的礼仪时间,必须穿得正规些,下午是正常的工作时间,便服就成。 ...... 资料算是看完了,猫烨一肚子腹诽。 知书达理? 刁钻古怪才对。 乐于助人这一点倒没说错,谁让他老子豪横呢! 格斗...... 猫烨眉头一跳,性格如此恶劣,还喜欢练武啥的,这不典型的暴力女吗? 好吧,今后还是低调些好,免得闹到非要和对方切磋的地步。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刁晶晶的愿望。 入伍参军,保家卫国...... 什么鬼? 知道么,身娇肉贵,锦衣玉食,得闲品个茶读个书,听个音乐会,参加个舞会,偶尔撒个娇,使个小性子,欺负个人什么的,这可是多少女性同胞心目中最崇高的理想。 这位倒好,放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要,非要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 就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吗? 总而言之,这就是位吃穿不愁、缺少刺激、满脑子幻想又不切实际的千金小姐。 归纳一下,就俩字,有病! 坐在豪华的、粉色调的办公室里,猫烨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在他看来,安排刁晶晶当文员,恐怕又是安老爷挖的一个坑。 目的不单纯呐! 哒哒哒...... 一连串的高跟鞋声响起,刁大小姐,来了。 “咦,怎么又是你?” 一声疑问,猫烨想拿豆腐撞脑袋。 显然,在对方目空一切的眼中,早就把他当成是一个职位不高又缺少素养的人,可以直接忽视。 猫烨苦笑一声,用还算平静的口吻说道:“老安没介绍一下我吗?” 一听这话,刁晶晶扬起她那天鹅般白皙优雅的脖子,满眼的鄙视和不屑。 “老安?你要称呼对方为安局。” “还有,你什么身份,需要对方介绍吗?” 猫烨点点头,好个安老爷,光顾着自己颠颠儿的乐,完全把其他事忘到了脑后。 故意的吗? 肯定是! 站起身来,猫烨觉得有必要郑重的介绍一下自己,“我叫......” “喂!” 一声娇斥,打断了话声。 “你能把帽子脱了再说话吗?这样很不礼貌的。” 得,你这个姑奶奶。 摘下毡帽,没等开口,刁晶晶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银毛,你居然长着一头银毛?” 会用词吗? 银发,是银发! 刁晶晶哒哒着高跟鞋,围着猫烨来回转了两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这毛......” “漂的?” “染的?” “病的?” 猫烨没说话,但架不住刁晶晶高涨的兴趣。 “为什么是银色,怎么不是红色,黄色,棕色,蓝色,绿色的呢?” 绿尼么。 是男人,谁会染那种颜色? “要不,你把头发染成三色头好了,红蓝绿,又或是红黄绿,不少帅哥都这么染。” 去你的帅哥。 帅的像口锅,软饭小鸽子。 刁晶晶兴奋的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不仅话多,还带摸摸。 “呀!好结实的肌肉,咋练出来的?” “你这胸肌......汹涌啊!” “身材没的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要不,脱个给妹看看?” 猫烨...... 这是千金小姐吗? 千金女流氓吧! 活了二十年,居然被一个女流氓调戏了,悲哀啊! 忍无可忍...... “君子动口不动手,晶晶姑娘,请你自重。” 换做男人,他早轮巴掌扇了。 “与我无关,我是姑娘,不是君子。” 额,算你有理。 “男女授受不亲。” “我去,啥年代了,这么迂腐。” 好吧,这也说得过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说,非礼勿摸。” “哟,还会害羞?我跟你说,在女子贵族学校的时候,经常有男模脱光了让我们素描,我们都不害羞,你羞个啥?” 哈? 猫烨愣了。 虽然时代在进步,思想在开放,但也不至于开放到没节操没底线的地步吧? 是哪个不要脸的男人,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说脱就脱? 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厚的脸皮啊! 猫烨往后缩了缩,刁晶晶寸步不让,欺身而上。 “最后警告你一次,再要动手动脚的话......” “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打啊,有本事你......” 啪! 这巴掌抽的,凌空转体一周半,落地后又翻了三圈。 “你,你居然敢打我!” 揉了揉发红的脸蛋,刁晶晶低吼一声,蹭的冲了过来。 断子绝孙腿,老猴摘桃手,万恶去根掌...... 谁教的格斗术,全都是狠招,挨着就灭根,碰着就绝后。 啪! 猫烨原地未动,反手又是一巴掌,恶女退散。 刚才抽的是左脸,现在抽的是右脸,刁晶晶,鼻血都抽淌了。 “你等着,我找安伯伯告状去!” 撂下句狠话,刁晶晶擦着鼻血冲了出去。 猫烨凝眉沉默,刚才抽的俩巴掌,手感真好,滑嫩滑嫩的,跟抽糙脸完全是两种感觉...... “猫仔,发生啥事情了?” 这时,换回便装的苟小财跑了进来,脸上印着血巴掌费解的问道。 就在刚刚,他哼着小调下着楼梯,抬眼就看见刁晶晶低着头跑了过来。 这可是刁家的大小姐,人美钱多,必须打好关系。 这么想着,苟小财带着微笑刚想打声招呼...... 打个屁的招呼。 对方一耳光就扇了上来,之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其他人,猫烨懒得说也不想说,但是面对苟小财,应该说点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我......” 话才出口,猫烨双目一凝,目视着忽然出现的中年男子。 管家服,白手套,油亮的大背头,还有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态。 “刚才,是谁打了大小姐?” 富有磁性的声音平淡而柔缓,却包含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因素。 猫烨观察着对方,淡定的神色,从容不迫的姿态,神出鬼没的身法...... 这位,高人。 接着,他伸出手指,慢慢的、悠缓的指了指苟小财。 下一刻...... “敢欺负我家小姐,打不残你!” “敢抽小姐的耳光,废了你的爪子!” ...... 苟小财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揍,嚎了个惨。 挨了七八下,这才想到了要还击,正准备出手的时候,中年管家不揍了。 优雅的拉了拉衣角,又整理了一下衣容,顺便梳了梳略微有些散落的大背头。 看着一脸懵的苟小财,管家依旧慢声慢语的说道:“这回是小惩大诫,希望你引以为戒,下回再犯,打不死你!” 原地转身,笔挺着身材,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 苟小财...... 尼么,二爷招谁惹谁了,为毛被揍? ...... “他刚刚为什么打我?” 揉着伤痛,苟小财气呼呼的问着猫烨。 “不知道,也许看不惯你这人吧。”猫烨如是说。 “你刚刚为什么指我?”苟小财又问道。 “指你了吗?可能是你眼花了吧。” “别骗我,二爷的眼睛亮着呢,说,是不是你欺负了晶晶姑娘?” “呵~” “呵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猫烨措了措词,“那是一场美丽的误会,而你,便是这场误会中的牺牲品,正如昨日在食堂一样。” 苟小财眯缝起眼睛。 美丽的误会? 误会的牺牲品? 二爷咋就那么不相信呢? 第161章 朋友,冷吗 一直等到了中午,也没等来刁晶晶的兴师问罪,倒是苟小财很是愤愤不平,眼珠子时刻盯着猫烨,一副看你怎么收场的眼神。 猫烨有些郁闷,倒不是因为打了刁晶晶的缘故。 那种豪放又流氓的女人,该打! 关键是,安老爷那儿怎么交代? 还有那位神秘的管家,身法,动作,出手...... 不是一般的高手。 所以说,有钱就是好,专横,跋扈,嚣张,高傲。 没钱最好低调些,就像苟小财那样,没错也要认,挨打要伸脸,都没地讲理去。 唉~ 猫烨暗中叹气一声。 曾几何时,猫家也挺有钱的...... 嘡,嘡,嘡...... 分针时针重叠,中午十二点整。 洪亮的钟声响彻办公室,吓得苟小财一哆嗦。 钟是好钟,名贵典雅,但架不住每个点响一回,而且声音特别的大,这谁受得了? “苟二,会调钟吗?把声音关了。” 苟小财耸耸肩,“我不是钟表匠,不会摆弄那玩意。” “这样啊......” 对于这种精密的玩意,让人有种望尘莫及的无力感。 二人目视着落地大钟,下一刻不约而同的起身,朝门外走去。 吃饭! ...... 下午,依旧没见着刁晶晶的身影,安定也不在,不知道忙什么事情去了。 这样也好,没人烦,耳根清净。 苟小财显得没什么精神,蔫头耷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时而走个神发个呆什么的。 脸上就像写了四个大字,生无可恋。 这样的心情,猫烨无法理解,但能够体谅,所以专门安排对方蹲办公室,至于他自己...... 先去探望了一下被关押在四零四黑班里的侯德仁。 侯德仁气色不错,脸蛋上也有了红润,见人不再是一副苦瓜脸的样,反而还能主动的打招呼。 主要是环境卫生得到了改善。 消毒水、杀虫剂双管齐下,跳蚤家族举族迁徙,还黑班一片清静之地。 伙食也有了改善。 没了沙子拌饭,多了肉丝肉片,一天三顿,顿顿吃饱。 身上也不痒了。 清凉油,风油精,袪痒止痒好帮手,谁用谁知道。 侯德仁住的还算满意,不满意的是守班房的警员。 以往准点上班,到点下班,巡查吼两声,没事歇歇脚,事儿不多还清闲,现在呢? 扫了拖,拖了擦,之后喷药消毒...... 这是看守班房吗? 整儿一清洁员吧! 聊了两句后,猫烨离开了...... 砖房青瓦,前院后屋,院门挂着一副老旧的招牌,侯家医馆。 透过低矮的篱笆,可以看见院中散乱着药箩、岩臼、药铲、瓦罐等物,还有一棵金桂树。 树老叶黄,枝叶稀疏,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已近暮晚。 猫烨没有靠近,而是离着一段距离仔细的观察着。 医馆的位置很偏僻,外面就一条还算宽敞的土石路,周围也没有几户人家,显得十分清冷。 偶尔有过路的人停脚歇息一下,或是在唯一的茶摊那儿喝口凉茶,除此之外,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老板,来碗凉茶。” 猫烨走进茶摊,在老板热情的招呼下坐了下来。 凉茶解暑消热,一个铜分一大碗,经济实惠,在如此的大热天里,只要不是手头太过拮据的人,一般都会选择这种避暑的方式。 对比起零星的几家店铺,茶摊生意还算不错,四张小桌,三位客人,桌上摆着一碟浅浅的瓜子,供人随意品尝。 当然,不喝茶就想嗑瓜子的话...... 老板身后的老竹大扁担可不是吃素的。 “朋友,借个火。” 刚点燃一支老刀,旁边喝茶的小伙凑了过来。 猫烨没说话,把点燃的纸烟递了过去,小伙接过后,烟头对烟头砸了两口,之后吐出烟雾,把纸烟还给了他。 抽着烟,小伙自顾自的说叨起来。 “好热的天,一丝云都见不到,要是能刮几阵凉风就好了。” 另一张桌坐着的老汉听了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 “头上有凉棚,桌上有凉茶,还不满足,矫情。” 小伙斜眼瞅了瞅老汉,脸色有些不爽,但嘴上却没说什么。 “你瞅啥?” 小伙没吭声,老汉却不依不饶。 哟,老家伙还来脾气了! 小伙叼着纸烟就想站起来,猫烨轻哼一声,下一刻,小伙深吸口气,忍了。 “切,还以为是个有火色的汉子,没想到是个怂货。” 握草! 老家伙还没完了是么? 见小伙不吭不声,拿后脑勺默默抗议着,老汉兴致高昂了起来。 “怂就对了,想当年老子在屠宰场杀猪的时候,专宰横气的,管你公猪母猪,谁敢瞪老子,第一个宰它!” 小伙胸膛起伏,转而,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瞬间恢复了平静,并缓缓的说道。 “可惜,缺把扇子,否则扇点小风吹个凉什么的,多好。” 听到这,猫烨嘴角微抽,赶紧喝完了凉茶,起身走人...... 离着远了,他偷偷看了一眼喝茶的老汉,心里默默替对方默哀一秒钟。 要说这事...... 天热惹的祸,脾气是根源。 小伙是谁? 黒君帮小蝙蝠。 按照猫烨的吩咐,潜伏在侯德仁的医馆外进行侦查。 刚才的话,其实是暗语,以此传递消息,谁知,遇见了一位愤世骇俗的老汉,张嘴喷火,闭嘴找抽。 不说小蝙蝠,猫烨听着都来气。 你说你一老汉,乘个凉喝个茶不挺好,实在管不住嘴的话,碟子里有瓜子,可劲儿的嗑。 偏赶着见谁怼谁,不收拾你收拾谁? 所以,当小蝙蝠说缺把扇子的时候,尽管猫烨不想,但还是默许了。 之后嘛...... 好自为之吧! 毕竟,小蝙蝠是黒君帮的精英成员,妙手空空的本事可不是吹出来的...... 出了城,再往前走二里地,便是土地庙。 刚走到城门口,一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谁人夜晚不寂寞,何人深夜不空虚,朋友,冷吗?” “不要紧,我这儿有度夜神器,只要有了它,从今往后,夜晚不寂寞,深夜不空虚,是向往,是天堂。” “神器天堂小书本,朋友,买一本?” 猫烨...... “不用害羞,不用害臊,谁没有第一次呢?” “古语有云,书中自有颜如玉......” “朋友,可以打八折,让我开个张如何?” 猫烨点点头,懂了。 随后绕过男子,理都没理的走了。 只是,刚走出两步路,身后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叫喊。 “抓住那个卖小黄本的家伙,对,就是他,俩撇小胡的那位!” “靠,老子卖了一天还没开张,好么!” “抓住他......” 猫烨叹口气,胡子老弟,跑快点,千万别被抓到...... 二里地,不远也不近,路旁树木繁茂,绿叶斑斑,时而微风拂过,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踏青、赏景、漫步,倒也不失为一种心情的放松。 路上行人不少,或三两个妇人,或成双伴侣,或单影孤只。 许愿的,还愿的,怀着希望,带着梦想,虔诚而执着。 “听说,赵家的胖妞又怀上了,瞧那肚子圆滚得像个大冬瓜,十有八九是个男娃。” “那是人家福气好,肥田有牛耕,不像咱,男的不争气,上床就知道睡觉,你说,再好的良田没牛耕,还指望着有收成吗?” “我家男人倒还行,可就是不见气色,现在婆婆都开始给我脸色看了。” “你们不知道,赵家胖妞每月的香火钱,足足可以买两只大母鸡。”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记得以前,胖妞看着胖,但就是不下蛋,后来拜了土地庙......” “所以说,我们要行动起来。” “必须的!” 猫烨...... 要不我也烧个香啥的,让土地公保佑一下自己这点小本买卖? 记得小时候那会儿,每逢初一十五,臭老头都会去庙里烧香祈福,后来...... 去的更勤了,不过不是去烧香,而是拿着香火钱在庙外的赌摊赌大小。 也许、或许、可能,惹怒了庙里的神仙,逢赌必输,再后来...... 就现在这样了。 第162章 尘封的档案 三岔口,猫烨停下了脚步。 往左的那条平坦土路,是去往新的土地庙,往右的那条荒路,则是通向旧时的土地庙。 不愧是荒路,坑坑洼洼、杂草丛生,就连砍柴的柴夫、采药的药夫都不会走这条道,因为在刚才的路上,猫烨不止一遍听人说起过...... 荒废的旧庙,邪! 这件事他听侯德仁说过,也特意翻看了尘封着的档案,内容果然十分血腥和诡异。 以前,那座土地庙的香火十分旺盛,烧香的,敬神的,祈愿的,还愿的,络绎不绝。 特别是在初一十五,热闹的场景不亚于隆重的庙会。 甚至于,丐儿帮的丐丐,闷棍帮的棍棍,黒君帮的黑黑,都把这当成了重要的生意场所。 直到那天...... 三男两女相约而来,除了烧香敬神,顺便踏青郊游,培养点小感情,弄点小情调啥的。 小年轻都这样。 谁知,天色说变就变,刚儿太阳老爹还笑眯眯的红脸,转而阴沉了下去。 天地间风声嘶吼,狂风卷着浓厚的乌云滚滚而来,一声震天的霹雳,哗哗下起了豪雨。 雨雾弥漫,水汽蒸腾,山色朦胧,远景如瀑。 这顿瓢,这顿泼,可害惨了虔诚的香客、售卖的小贩和游玩的情侣。 大人小孩,老的少的,上百号人统统挤在了不算大的土地庙里。 由于外面的雨势太过猛烈,以至于庙里空气污浊,再加上抠脚的、抽烟的、放屁的、打嗝的、有狐臭的...... 味道混杂在一起,简直不要太醒脑。 大约下了半个小时,雨势这才渐渐变缓,躲雨的人们匆匆走出了庙门,趟着地上的泥水,顶着头上的牛毛细雨,正打算回家。 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从庙里传来,惊得大伙纷纷回头。 有那胆大的、猎奇心重的,转身进去查看,这才发现土地庙的后墙、屋顶,出现了大面积的坍塌。 砖瓦轰压下,那尊神态祥和、受人敬仰的土地公,直接被砸的四分五裂,就剩半颗脑袋平躺在废墟上。 惊愕片刻后,人们朝着土地庙又跪又拜。 不愧是有求必应的土地公,若非神仙显灵,福泽庇佑,刚才那场灭顶之灾,恐怕没几个人能逃过。 怀揣着庆幸,感激着神明,人们渐渐散去,却没人注意到,来此游玩的三男两女,一直没有出现过...... 惨案是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的,当大伙成群结队来到土地庙,打算重新修葺一番,却在庙中发现了一具男子的尸体。 诡异的是,死亡的这名男子被倒吊在残破的横梁上,如同遭受了惨绝人寰的酷刑一般。 更可怕的是,尸体如同被风干一样,干瘪瘪的像根枯柴,几乎没有一点儿水分...... 命案发生后安保局介入,通过比对、排查、寻访,最终确定了死者的身份,竟然是昨日前来游玩的几名失踪人员中的一员。 让人感到惊愕的是,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凶手是如何快速抽取掉死者体内的全部水分? 消息不胫而走,轰动了整个楚城,然而,噩梦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第二天清晨,同样的一具尸体出现在了庙中。 尸体干枯,脑袋好似干瘪的核桃,空洞的眼眶中,透着深深地黑暗和怨毒。 这一次的死者,正是失踪人员中的一名女性。 第三天,倒吊着的是名男子的干尸。 接连出现的惨案,引起了上层的高度重视,为了避免同样的惨案发生,除了封闭土地庙以及周边地区之外,还专门成立了临时刑侦组,并派出警员二十四小时值守。 当晚守夜的警员有三名,各个都精明强干,可是到了隔天...... 横梁上再次出现了尸体,女性,也是失踪五人中的一员,而守夜的警员,一人吓疯,一人昏迷,另外一人双眼失神,沉默不语。 在之后的询问中,那名沉默不语的警员只吐露了几句话,第一句是“尸体自己动了”,第二句则是“辞职”。 至于昏迷的警员,经过抢救也没有苏醒...... 失踪的人员一共有五人,如无意外的话,晚上还会出现一具尸体。 这一次,整个刑侦组所有组员全部出动,全副武装下进行了全方位的警戒。 夜晚,黑雾浓稠、寒风刺骨,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如倒泄的雨瀑,冲刷着这片诡异而又罪恶之地。 豪雨成灾,伴随着山洪的爆发,不得已,埋伏着的组员纷纷撤离。 待雨过天亮之际,看着那具被雨水淋湿、倒吊在横梁上的干尸,所有人都沉默了...... 连环惨案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以至于当时的刑侦组长被迫辞职,组员调离岗位,就连局长也受到了牵连,被直接调任。 这件案子至今未破,被当成了悬案一直封存在档案室中。 猫烨翻阅过后,才明白为何侯德仁的情绪会如此抵触,特别是在讲述的时候,目光中透着的惊恐和不安。 ...... “哥哥姐姐,大伯大婶,父老乡亲们,走过路过的施舍点......” “行善积德,好人有好报!” “种善因得善果,今日施舍一铜分,明日能赚一银币!” 三岔口的人不少,三五个丐丐排成一排,伸手的,举破碗的,跪地的。 身上穿着破和烂,眼里盼着施和舍。 “卖香烛,纸钱,金元宝!” “最新出品的许愿红绳,大师开光,百试百灵!” “平安符,保你一生平安,谁买谁知道!” 有香客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售卖祭祀用品的小贩,挑着担子,摆开地摊,支起凉棚,亮起嗓音,吆喝起了买卖。 “算卦算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先知!” “祖传算卦秘方,兴国又安邦!” “上有三十六天罡,下有七十二地煞,命有一百零八劫,人有一百单八难,朋友,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莫慌,莫急,有我神算子为你保驾护航,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算卦的,看相的,摸骨的,一个摊一位先生,清一色的长褂套马褂,墨镜瓜皮帽。 手捻须髯间,装的是高深莫测,讲的是天命运程,算的是吉凶祸福,为的是金银钱财。 哟,这位仁兄,摸个骨而已,看把你陶醉的,神魂颠倒,能把嘴里的哈喇子收着点吗? 我去,算卦就算卦,至于抽风似的全身乱颤,糊弄鬼呢? 诶,你就不像话了,追着人家大姑娘看算几个意思?看把大姑娘羞的,漂亮脸蛋白里透红。 呵呵,被打了吧,这耳光抽的...... 响的那个脆! 好听...... 我去,被抽的那位是,吐血兄? 可不是嘛,吐血兄的风采,猫烨有目共睹,即便戴着墨镜顶着瓜帽,也遮掩不了这货的闪光点。 一愣神的工夫,战斗升级。 刚才是大姑娘恼羞成怒,大巴掌扇脸,现在,三四位妇人加入了战团。 都认识,路上叨叨着赵家胖妞的那几位。 妇人打架比起姑娘打架,水平明显有了质的升华。 撕、拉、扯、拽、踢。 抓、咬、扇、揪、掐。 更有甚者,薅毛、打桃、插眼、锁喉! 几乎把对付自家男人的所有绝招都施展了出来。 猫烨相信,如果功法对路的话,这些妇人能在短时间内,都修炼成为绝世高手。 吐血兄惨了,不是一般的惨。 昨天的表演不过是即兴发挥,今天才是真正的本色出演,在几名妇人的围攻下,一边惨叫一边抵抗,时而还能偷袭一下。 猫烨暗中点了点头,不作不死,什么时候了还玩咸猪手,打不死你! 果然,在几声妇人的惊叫声中,围观的血性汉子出了手,战斗再次升级。 不大工夫,帽子掉了,墨镜碎了,身上印着泥脚印,脸上更是惨不忍睹。 吐血兄也不白给,眼见情况不妙,扬手就是一把土灰,借着尘遁逃了个猛。 逃的时候还辩白似的喊了几声,“各位别打了,我就是想开个张混口饭吃,真的无心调戏姑娘......” 一声激起千层怒。 “揍他,别让这小子跑了。” “老子的铁拳已饥渴难耐,狂徒,拿命来!” “练大飞的机会来了,哥几个,上!” “这回老子要揍到爽!” 猫烨手捂额头,吐血兄,今儿个恐怕真的要吐血了...... 第163章 粘粘果 吐血兄跑了,跑的时候很狼狈,少只鞋,跛着足,身上长衫变布条,千丝万绦,跑起来嗖嗖带风。 追他的几个壮汉格外卖力,嗷嗷叫着,彰显着血气方刚的男儿气概。 猫烨在想,或许是为了在姑娘面前表现一下吧,毕竟,英雄救美的机会本就不多。 美女爱英雄,自古如此。 好在,吐血兄留下了口讯,不枉那么费力的被人揍...... 没有过多的停留,沿着左手边那条平坦的土路,他去往了土地庙。 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沿路小贩叫卖,香客熙来攘往,两旁小摊一个挨着一个,卖水果的,卖零食的,卖字画的。 手工艺人们各自施展开祖传手艺,不大工夫,什么糖人、面人、小泥人,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了孩子们天真的眸子里,童声笑语,增添着喜悦的气氛。 再往前,沿着青石阶步履而上,便是敬香的圣地,土地庙。 庙外宽阔的平台上更是热闹非凡,唱戏的、拉曲的、杂耍的、说书的,一声吆喝引来众人的叫好,一曲音落掌声如潮雷动。 正中那座巨大的焚香炉,里面插满了各式各样的清香,平安香、求子香、登科香、增缘香、开慧香...... 最多的当属求财香。 就在刚才,猫烨亲眼目睹了一位中年男子,在家人的簇拥下,举着三炷近两米长的求财香来到焚香炉前,拜天拜地拜四方,口中念念有词,熏着刺眼的香雾,冒着满头的碎汗,把三炷高香稳稳插在了里面。 这一刻,猫烨不禁有些动心...... 瞧那一家子,各个锦衣华服,男的红光满面,女的穿金戴银,显然是个大户人家,若非土地公庇佑,何来丰衣足食,虔诚拜神的道理? 要不,自己也敬点求财香,让土地公保佑一下自己的财运...... 平安香也求点。 江湖凶险,平安最重要。 这时候,敬完香的男子振臂一挥,“下一站,财神庙!” 家人一片欢呼,拿着供过的果实糕点,喜气洋洋的蜂拥而去。 楚城三大庙,土地、财神和观音,烧香敬神的人都知道。 猫烨摸了摸兜兜里的零碎...... 三座庙啊! 咳~ 下回,等发了工资再说...... 在土地庙外转了转,本想着进去里面看看,奈何香客实在是太多了,单单跪拜磕头的,能从庙里跪到庙外。 猫烨有些无语。 是谁修的土地庙,这么好的香火,不会把庙修大点吗? 看把这些香客折磨的,跟疯了似的挤挤搡搡,就为了一个稍好点的位置,都能恶语相向,肢体相冲,白眼挤兑。 十分钟的时间,不下三四起为了争抢位置而发生的冲突。 猫烨看了看自己的体型...... 算了,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否则非惹众怒不可。 喝了碗杨梅汤,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汤水滋润着燥热的身体,转而,猫烨进入了一旁的林间小道。 道旁的树上系着密密麻麻的红绳,硬是把树干裹了个红,冬暖夏更热。 呵~ 这么多的红绳,能把月老累成柴。 接着往前走,偶有情侣借着树荫的绿,草丛的高,躲在里面戚戚我我,笑语盈盈。 幽会的好地方啊! 一小会儿的工夫,凭猫烨敏锐的目力就发现了七八对,相互间也不打扰,各行其事。 等转过前面的小道,林子一下变得茂密起来,小道时隐时现,到最后,完全隐没在了杂乱的野草中。 ...... “果然,够荒凉的。” 目视着前方的那座破庙,猫烨清理起了身上的粘粘果。 这些呈花序球形的粘粘果,外面包着圆状披针,随意碰触一下,就能沾你一身。 就刚才,出现了一大片拦路的粘粘果,约摸七八十公分的高度,拥挤在一起成群成片,在山风的吹拂下,摇曳着满身的刺果果,对着猫烨笑了个花枝招展。 若非赶时间,若非手上没有利器,猫烨也不会选择陆地飞腾术,借着几棵鹤立鸡群的树木,掠地而过。 但,还是失算了。 就是那根树杈,看着还算结实牢固,谁知脚尖一点,咔嚓断了个干脆。 临着要坠落的时候,猫烨急中生智,一把薅住树干,打算借力发力...... 没借着,树干比他还利索,直接拦腰折断。 明白了,原来是棵枯木腐朽的死树,在绿苔的遮掩下,冒充生机勃勃的活树。 就这样,猫烨连人带拽树,一股脑跌了下去,压倒了一大片粘粘果...... 呱,呱~ 几声老鸦的叫声,打断了还在郁闷中的猫烨,举目望去,远处一点黑影飞来,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破庙的斜檐上。 红色的小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之后将嘴里叼着的肉吞进了肚。 荒山破庙老鸦,旧时香火何家? 斜挂夕阳,草树枯败天涯。 此句,倒也应景。 观察片刻,猫烨打算再靠近一些。 忽的,斜檐落脚的老鸦盘旋而起,绕着破庙飞了几圈,接着一个俯冲,飞进了庙中。 猫烨摩挲着下巴,荒山野岭,残垣破庙,出现一只黑老鸦,不奇怪。 但,那双红眼珠子,似乎给他一种隐晦的凶戾之感。 这种感觉猫烨一点儿也不陌生,曾经,在大黄身上他就见识过。 后来,大黄跟了小二黑,在对方的调教以及熏染下,洗心革面,总算勉强蜕去了那层邪恶的荒皮。 现在的大黄,从一只沾染了荒灵的半成品荒奴,荣升成为了半成品的灵奴。 嗯,进步不小。 但想要进化成真正的灵狗......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若非出现什么天大的机遇,几乎没什么可能。 等了一会儿,黑老鸦始终没有出现,猫烨揣测,很可能这只扁毛畜牲是在破庙里安了家。 看了看天色,余晖渐淡,安保局的伙食堂快开饭了...... 进还是撤? 很快,猫烨拿定了主意,撤! 说撤就撤,在一阵拂来的山风中,那身粘着刺果果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来时悠闲去时疾,等赶到安保局的时候,伙房大师傅们正热火朝天的干着呢。 离着吃饭的点提前了少许,既然这样,猫烨折返身去往了办公室。 没等进门,里面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听着朗朗上口的读书声,字圆腔正,猫烨一头雾水。 看了看门牌,没错啊,就是特殊行动组办公室,可这读书声...... 办公室怎么就成书堂了? 走进去一看,环境未变,依旧富丽堂皇,只是空着的书架上,多出了一层又一层的书籍,空着的办公桌上,多出了一摞又一摞的白纸,以及各种书写用品。 铅笔、钢笔、鹅毛笔...... 纸墨笔砚,文房四宝...... 字帖,楷、草、行、隶、篆...... 这是要,读书识字练书法? 看着埋头读书的苟小财,以及手拿教鞭的刁晶晶,猫烨感叹一声,真会玩啊! 刚想询问一声,人影一晃,管家华叔戴着白手套阴恻恻的出现在了身旁,警惕的眼神,视他为洪水猛兽。 猫烨懂了,上午的那一巴掌,不仅打了刁大小姐的脸,连带着也打了这位管家兼保镖的脸。 显然,对方已经有了戒心。 可是,事情总该问个青红皂白吧? 咱又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子,如果面对下流的捏捏掐掐都不出手,还算个纯爷们吗? 这时候,拿着教鞭的刁晶晶也看见了猫烨,扬起雪白的下巴走了过来,顺便挥了挥手,示意华叔退下。 “哼,身为行动组的组长,居然擅离职守,一下午的时间,连个人影都不见,有你这么当组长的吗?” 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娇纵样,依旧刁钻可恶。 猫烨,呵! 你当组长还是我当组长? 文员而已,真把自己当安老爷了? 想着反击几句,但一见对方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印着的红印......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得饶人时且饶人吧。 “怎么,哑巴了?” “理亏了?” “心虚内疚了?” 我去,这小妮子真是长着一张欠抽的嘴啊。 “哟,这是什么?” 刁晶晶发出一声惊疑,随后围着猫烨转了两圈,接着小心翼翼的、缓缓的、慢慢的伸出二指,从他衣领处夹起一个粘粘果。 第164章 大黄醒了 晃了晃指间的粘粘果,刁晶晶笑了,笑得很不单纯。 “说吧我的猫大组长,这颗粘粘果哪来的?” “别跟我说是执行什么任务去了,本小姐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好吧,到嘴的话生生被塞了回去。 “猫仔,你回来了!” 放下书本的苟小财,如同见到亲人一般大步冲了过来,热情的张开了双臂。 猫烨轻轻一躲,让了过去。 如此亲昵的招呼,他可消受不了。 收回了双臂的苟小财顺势吹了吹俩片骚瓦,下一刻,目光紧盯着那颗显眼的粘粘果。 “哟,粘粘果,野地草丛丛里这玩意最多,以往那些幽会的小年青,只要往山里一跑,准会粘上这玩意......” 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的眼神一变,似气恼,似不忿,似委屈。 “猫仔,执行任务怎么能不叫上我?别忘了,我也是外勤人员。” 说得好义正言辞,即便是那位不苟言笑的华叔,也不由得直翻白眼。 嘡,嘡,嘡...... 响亮的钟声发出了嘶吼。 六点整! 人是铁饭是钢,拿着饭盒奔食堂。 猫烨走了个快,苟小财更快,扑棱着两片骚瓦没了踪影。 刁晶晶恨气的一跺脚,俩饿死鬼,投胎做人也改不了饭桶的本质。 吃不死你俩! ...... “猫仔,说什么你也别把我留在办公室了,那不是天堂,是地狱!” 月亮当空照,拉长了苟小财略显疲惫的身影。 “怎么,现在嫌弃刁晶晶了,之前是谁献殷勤来着?” “绅士服。” “玫瑰花。” “蹦擦擦!” 猫烨有理有据的说着,他可从不随便冤枉人的。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揉着红肿的手背,苟小财认真的说道。 猫烨晃了一眼,摇起了头来,“啧啧,老安下手可真够狠的,对自己人更狠。” “不关干爹的事。” “那关谁的事?” “额......晶晶姑娘。” 下午那会儿,饭饱神虚的苟小财正打算眯会儿,谁知刁晶晶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帮子人。 没等他反应过来,人来人往,走马观花似的把一摞又一摞的书籍堆满在了书架上...... 之后,苟小财惨了。 手拿教鞭的刁晶晶,俨然变成了一位严厉的教师,说什么行动组成员的文化素养太低,写字鬼画符,内容更垃圾,错别字一大堆,简直一塌糊涂。 没文化,无素质! 好好学习,才能天天向上。 所以,学习吧! 这可要了苟小财的老命了。 一下午的光景,读书、识字、写字,反反复复,来来回回,重复再重复。 读错了,挨打。 识错了,也要挨打。 写错了,更要挨打。 细长的教鞭啪啪响,伴随着悲烈的惨叫以及悦耳的娇笑,贯穿了整个美好的午后时光。 那可是真抽啊! 不像安老爷,雷声大雨点小,十层真功顶多下了三分力。 直到后来,苟小财都忘记挨了多少教鞭,反正肿起的手背几乎完全麻木,这会儿,倒是疼了起来...... “不过,严厉起来的晶晶,还真有股子女王范儿,怎么说呢?” “高贵冷艳,却又不失狂浪豪放。” 猫烨,呵~ 一个虐待狂,一个被虐待狂,简直不要太般配。 ...... “猫哥,你终于来了,让哥几个好等。” 猫家老宅外,小蝙蝠笑着露出了脑袋,身后,小胡子和吐血兄也纷纷点头哈腰着。 小蝙蝠还是那样,精神小伙贼精神,小胡子有些狼狈,身上还沾染着土尘,想来在逃避抓捕的时候费了不少力气。 至于吐血兄...... 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倒也贴切。 不提身上的伤势,单单那身另类的行头,丐儿帮的丐丐都自愧不如。 这也怪他自己,调戏大姑娘在先,管不住咸猪手在后。 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你,没事吧?”猫烨关心的问了一句。 “嘿嘿,猫哥放心,这点小伤我根本不在乎。” “身为黒君帮的一员,从入帮的那天开始,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挨打。” “帮主说过,不经历千锤百炼,何来百折不屈的毅力?” 吐血兄拍着胸膛,刚说了两声,很快咳了起来,看那难受劲,真像要吐血一样。 猫烨嘴角微抽。 去你的千锤百炼,百折不屈,敢情当黑贼被揍,还被揍的有理了? 瞅了瞅天色,他顺嘴又问了一声,“这个点儿了,你们吃了没?” 当三人同时摇头同时出声,“没吃。” 猫烨知道,自己的嘴,又欠了...... “家里还有些洋芋红薯什么的,烤着挺好吃,进来吧。” 三人...... 进了院,三人东瞅瞅西看看,时而点评一下。 “猫哥,你这屋子不错,地段好,住着舒服,冬暖夏凉,院子也大,配套完善,就是老旧了些,要是能翻新一下的话就更好了。” 翻新? 猫烨真不想说,有钱的话,我会招待你们红薯洋芋? “汪!” “呜,汪汪!” 突如其来的一阵狗叫,吓得三人一个激灵,都是做贼的黑黑,最怕的就是看门狗。 黒君帮警句名言:鸡鸣狗吠不摸黑。 不信,试试? 男主女主跳床而起,夺门而出,逮着就揍,揍不死你个黑贼,揍完了还报官,往死里整。 看着三人敏锐的本能反应,猫烨淡淡一笑,“呵呵,别怕,一般来说,大黄只叫不咬。” 对哇,咬人的狗不叫! 三人轻出口气,只是下一刻,看见大黄硕大的身躯,好比小牛犊似的扑了过来,三人再次哆嗦了起来。 特别是小蝙蝠,上次在钱家,他可是亲眼目睹过大黄的凶威。 不是一般的可怕,是真可怕! 扑过来的大黄冷冷的瞥了三人一眼,目光中带着不屑,随后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摇着尾巴凑近猫烨,腰肢扭了个欢实,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大黄,你终于醒了。” 大黄的苏醒,也算是一件意外之喜。 猫烨心里挺高兴,因为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他已经预留了大黄和小二黑的位置,有这两个家伙在,成功率会提高不少。 猫烨蹲下身子,摸着狗脑袋。 以往,他很少会主动的亲近对方,现在嘛,他觉得大黄还是有些可取的地方,起码看上去顺眼多了。 大黄眯着双眼扬起狗头,享受着片刻的温馨,不由间张嘴哈了口气。 猫烨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 大黄狗头磕地,声音闷响。 这罪受的,爆亏。 小蝙蝠三人静立不语,但看向猫烨的眼神却渐渐狂热起来。 牛犊般的大狗,说打就打,何等的潇洒。 更别说,被打的大狗,连个屁都不敢崩,只敢委屈的蜷缩在院落一角,狗头对月,默默流泪。 这需要何等的霸气和威严,才能折服如此威猛的大狗? 怪不得帮主会对这小子另眼相待,管中窥豹,足见一斑呐! ...... 炉灶里的火光照红了几人的脸庞,闻着渐渐飘来的香味,吞咽声时而响起。 可,没人敢动,因为大黄的狗脸正直苗苗的对着炉灶,狗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渴望。 睡了几天,实在是饿的难受,若非如此,大黄也不会从望月冥想的状态中退出来,钻进灶房对着火炉。 而且,大黄还特意刁来一个破盆,显然,是打算分一杯羹。 汪! 闻着香味,大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狗叫。 小蝙蝠三人对视一眼,一脸懵。 汪! 大黄又吠了一声,语气似乎有些急躁。 三人再次对视一眼...... 汪汪! 这回,大黄火了,语气愈发不善了起来,甚至于龇起了锋利的狗牙。 三人心里害怕,但依旧不动声色,就那么静静地蹲着。 实在是听不懂狗语啊! 谁特么知道这只大黄在狗叫个什么? 第165章 自己贱呗 大黄感到挺无奈。 遇到三个棒槌,连句简单的狗语都听不懂。 即便听不懂,难道不会意会一下吗? 即便不会意会,难道闻不出洋芋红薯快烤焦的气味吗? 小蝙蝠三人更无奈。 不是没闻到渐渐烤焦的糊味,而是对着这只体格健硕样貌凶狞的大狗,三人哪敢乱动? 在他们看来,地上的破盆,低沉的狗叫,以及那张不耐烦的狗脸,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很明显,是一种赤果果的威胁。 谁敢染指本汪的晚饭,本汪就废了他! 就酱,一个都没敢动。 在三人一狗的僵持中,灶房里的气氛尤显凝重...... 终于,大黄动了。 牛犊般硕大的身躯猛的站立起来,冰冷的目光仿若寒冬的烈风,所过之处...... 汪~ 人呢? 看着小蝙蝠三人连爬带滚着冲了出去,翻墙的,钻洞的,转眼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大黄...... 汪的,这群孙子,本汪只不过想让你们把红薯洋芋从炉灶里刨出来,跑个逑的跑。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本汪自己来! 伸出狗爪往炉灶挪了那么几分,大黄略显犹豫。 火炉对狗爪,情况明显对狗爪不利。 收回狗爪,大黄围着火炉转悠了两圈,最后坐在炉子前鼓足了勇气,再次伸出了狗爪。 滋~ 火燎狗毛,炙烤狗肉。 疼的大黄惨嚎一声,对着狗爪又吹又舔。 舔着舔着,狗鼻微微凑动。 真香,烤肉的香气。 汪草,本汪的爪子...... 出师未捷啊! ...... “呵呵,招呼不周,所以我去买了点......” 拎着二两酱肉和一瓶散酒的猫烨笑着进了屋,下一刻...... 他看见大黄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抓着木棍,一下一下的捅着炉灶,动作还挺熟练,扒拉两下,就能刨出一个焦黑的大洋芋。 也不怕烫,跟有仇似的,张嘴就咬,吐着热气几口咽下了肚。 “大黄?” 惊疑一声,大黄做贼似的当场定格,但忍不住抓着木棍又捅了几下。 骨碌碌,这回刨出来的是焦皮大红薯。 看着一地狼藉的灶房,猫烨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汪? 大黄闻见了酱肉的香味,狗眼一动,顺着味儿摇着尾巴寻了过来。 果然是酱肉,尽管不多,二两,但也能过口嘴瘾,塞个牙缝什么的。 见猫烨没什么动静,大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流着哈喇子,狗嘴缓缓移向酱肉。 一尺,半尺,三寸...... 嘭! 酱肉的没吃到,爆栗的当头捶。 大黄惊慌失措,忍着脑袋上的疼疙瘩,叼起刚刨出来的大红薯,之后顺着窗口窜了出去。 稀里哗啦! 跳窗口时,踢倒碗碟无数。 “去你的死狗,滚!” 火大的猫烨有啥丢啥。 嗖~ 啪! 汪呜,本汪的狗头。 嗖~ 啪! 汪呜,本汪的尾巴。 没等丢过瘾,猫烨惊奇的发现,逃跑中的大黄又鬼鬼祟祟的折了回来,并且快速叼起地上的某样物件,紧接着,再次撒腿而逃。 我去,刚买的酱肉! 便宜了这只死狗...... ...... 第二天清晨,猫烨揉着惺忪的双眼起了床,撕开眼皮就看见许久未见的小二黑,姿势妖娆的睡在床脚,身旁还多出了几根鹅毛。 显而易见,昨晚不知谁家的大鹅遭了殃。 大黄也回来了,趴在院落一角一动不动,身前还吐了一堆黄白之物,隔着老远就能闻见股又酸又臭的酒糟味。 明白了,昨晚上的那瓶酒,肯定被这馋嘴货偷着喝了。 哼,醉不死你! 打来井水,哗的一下冲在了那堆呕吐物上。 一连冲了七八桶,总算冲干净了,可醉酒的大黄愣是没点反应,就这样湿淋淋的接着睡。 洗漱之后,猫烨匆匆出了门,路上他加快速度,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到了安保局。 没办法,昨夜又是买酱肉又是买酒,本就不多的钱财,已经所剩无几,万一路上被二娃堵着...... 两分钱一份的报纸,买还是不买? “猫仔,早!” 不知从哪窜出来的苟小财,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嘿嘿,别忘了你昨晚说过的话......” “忘不了,但有一点,服从指挥。” “坚决服从命令!” ...... 荒山野丘,刺壳壳杂草丛,除了前方的那座破庙之外,左右瞅瞅,别说人影,狗影都不见一只。 苟小财吞咽一口吐沫,脸色难看了起来。 “猫仔,这就是你说的任务?” 猫烨点点头,“不错,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你是站是蹲,是趴是躺,目光必须紧紧盯着前面的破庙,还有,千万别暴露踪迹。” 蹲点? 监视? 怎么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中午饭怎么解决?” “条件有限,任务艰巨,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的。”猫烨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么,苟小财百分之百的确定了,自己被坑了,而且被坑的不浅。 “那,水呢?喝水怎么解决?” “自己想办法,走了!” 说走就走,猫烨晃动几下身形,人影皆无。 苟小财怒咬钢牙,好你个猫崽子,缺德带冒烟! 二爷就问一句,事前知会一声会死啊? 转念,他无奈的长叹一声。 这事怪谁? 怪自己贱呗! 早知是这么个苦差事,不如舒坦的坐办公室里。 虽说那座落地钟的钟声挺讨厌,一个点响一回,但不会错过吃饭的时间。 虽说雷龙鞭抽起来挺疼,但架不住刁晶晶貌美如花,看着赏心悦目。 虽说识字认字写字很累,关键是学好了,咱也是文化人。 如今的安保局,安老爷的火龙鞭,刁晶晶的雷龙鞭,号称雌雄双鞭。 唉~ 举头望苍天,太阳老爹红彤彤,热! 低头看大地,杂草丛生多虫虫,烦! 郁闷的往下一蹲,随手扯过根杂草,不等泄愤般撕碎,手里一阵刺痛麻痒。 啥玩意,这么毒? 卧槽,荨麻啊! 荨麻,又名螫麻,茎叶长有细长螫毛,生长范围极广,常藏匿于草丛中,味苦,辛,有毒,也可入药,可祛风通络,消积通便...... 苟小财就是被这毒玩意蛰了。 ...... 离开后的猫烨觉得浑身轻松。 按照原先的打算,今儿个一整天他都要耗费在荒山上,谁知峰回路转,苟小财自告奋勇,拦都拦不住。 真是个通情达理而又善解人意的好部下啊! 这个夸赞必须有。 当然,他现在要是知道苟小财一边用民间的土法子,撒热尿解荨毒,一边祖宗十八代的问候着,也许就没有刚才的那些赞赏之词了。 一路往回走,在三岔口那遇见了小蝙蝠。 昨儿个吐血兄犯了众怒,怕被人认出来,故而今天换小蝙蝠在此蹲守。 说起小蝙蝠,小伙真是精明,既不扮演能掐会算的算命先生,也不充当卖货的小货郎,而是穿着吐血兄的那套破衣烂衫,脸上拿泥巴擦几下,地上摆个破碗,随后舒舒服服的往那一躺。 比丐儿帮的丐丐还丐丐。 监视赚钱两不误。 生意是真好,一会儿的工夫,就有好心人往里面丢了几个铜分,甚至还塞了供果、糕点之类的食物。 惹得一旁的丐丐们羡慕不已,羡慕之余,暗地里也找了些尖锐之物,划着本就脏旧的丐儿服。 城门口也换了人,不再是卖天堂小本本的小胡子,而是手提棒棒的吐血兄。 在猫烨想来,应该是吐血兄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因而提根棒棒,以求自身安全。 再一看,哪来的什么的棒棒,分明是一根罗汉甘蔗。 这家伙,人才啊...... 至于小胡子,不知从哪弄来个炉灶,推着辆小车,直接在侯德仁医馆外卖起了烤红薯。 “烤红薯,又香又甜的烤红薯!” “吃了我的烤红薯,女人肤白皮又嫩,男人身强体又壮,谁吃谁知道!” “烤红薯......” 一上午的时间,小胡子声嘶力竭的吆喝着,愣是没卖出一个去,自个儿倒是吃了不少。 猫烨真不想说,大热天的卖烤红薯,谁买? 难不成,是昨晚没吃到,今儿个过过红薯瘾? 第166章 黑老鸦 斜阳暮晚,余晖淡淡,唐师傅小心翼翼的提着一摞食盒,一步三回头,最后走出了安保局的后门。 “老唐,这儿。” 一声轻唤,巷子深处,猫烨露出了身形。 唐师傅擦了把热汗,迅速把食盒递了过去。 “猫队,刁大小姐可是寻了你好几回,现在还在食堂外守着呢,亏得我机灵......” “多谢。” 猫烨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拎着食盒转身离去。 “那个,千万别让人知道是我送的饭,还有,食盒一定要还!” 看着渐行渐远的猫烨,唐师傅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句。 说起这事,猫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晌午那会儿,他踩着点刚回到安保局,没等开饭,刁晶晶气呼呼的来了。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闹得猫烨灰头土脸,直接抬个盆,把饭菜一装,呲溜跑了。 本想着操场边小树林里僻静凉爽,谁知前脚刚到,还没扒几口饭,后脚,刁晶晶来了。 嗯,不愧是姓刁的,这么刁钻的位置也能找到。 猫烨再躲,躲进了安定的办公室。 碰巧安定也在,正吃着警卫送来的午饭,于是二人凑了一桌,边吃边谈,倒也愉快。 期间,猫烨把这几日的工作安排汇报了一下,安定认真听着,却发现自己食盒里的红烧肉,一不留神就少一块...... 臭小子,吃个饭都不安生,玩起声东击西这一套来了。 跟当年的猫天祖一个德行。 等安老爷反应过来,并开始竭力保住自己的红烧肉时,猫烨吃完了,再看红烧肉,不多不少,整一坨,还是最肥的坨。 安定想起了自己的火龙鞭。 正想着,刁晶晶手持雷龙鞭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来了招狂风扫落叶。 狂风之后满目疮痍,安定呆呆的看着一桌一地的残羹剩饭...... 尼么,老子的午饭! ...... 天色擦黑,猫烨拎着还热乎的食盒回到了猫家老宅,刚要开门,小蝙蝠、吐血兄和小胡子已经到了。 这回三人都没空着手来,小蝙蝠拿着各种供果和糕点,小胡子的是一大包烤红薯,唯独吐血兄寒碜了点,就一根罗汉甘蔗。 进院的时候,小蝙蝠三人显得有些战战兢兢,不用说,都是被大黄闹的。 好在这个点,大黄和小二黑都会自觉的出去溜达,不玩够玩累,不会回来。 饭菜摆好,水果糕点放好,甘蔗也剥了皮砍成了一截一截装进盘里。 万事俱备,唯独少了苟小财。 猫烨不禁有些担心,对方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荒山破庙,天暗路险,加之曾经发生过的惨案,以及可能发生的情况...... 猫烨坐不住了。 谁知这时,院门被人一推,苟小财挺着肚皮,迈着地主的步伐,一步三晃悠的走了进来。 几人看着就是一愣,之后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苟二,怎么现在才来?” 打量着身披粘粘果,头扎杂草环,肚子鼓得像冬瓜,歪嘴瞪眼的苟小财,猫烨脸色平静,但眸子里却闪烁着笑意。 “别提了,一言难尽!” 往凳子上一坐,苟小财猛打几个水嗝,嘴把不住门,喷出了一阵水雾。 “二爷,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吃饭,还有水果......” 不提还好,苟小财脸色忽的一变,飞似的冲进了茅房...... 好汉不提当年勇,爷们要说糟心事。 话说,苟小财蹲卧野岭身靠树,脚下杂草没过膝,目视破庙不眨眼,耳边飞虫在唱歌。 一时半刻还能坚持,时间一长,渴、饿、累、乏,什么滋味全都涌了出来。 最可恶的就是这大热天,火红的烈日炙烤大地,整个野岭宛如置身于火炉之中,热气腾腾。 为了消暑,苟小财无所不用其极。 外衣,脱。 衬衣,脱。 裤子,脱。 衩...... 这不能脱。 之后头扎草圈,蒲叶做扇,树下遮阴,依旧口干舌燥,燥气蒸腾。 最后,他使出了当年在野外打埋伏的本领,嚼草根、吃野果,舔...... 终于熬了过来。 下山后第一件事就是补充水分。 一铜分一碗的凉茶,喝! 两铜分一碗的酸梅汤,喝! 两铜分一碗的橄榄水,喝! 那副狂牛吞水的尊容,都快把茶摊水摊的老板们吓傻了。 ...... 苟小财望着一桌子的饭菜、水果和糕点,揉着不争气的肚子叹了口气。 或许是草根嚼多了,野果吃多了,再加上各种茶水什么的,肚子里起了反应,从进门开始,不是尿就是拉,清一色水货。 记得上次来这吃饭,情况也差不多...... 这事,必须引以为戒啊! 苟小财想吃,但有心无力,和他情况类似的,小蝙蝠和小胡子。 小胡子好说,一天的时间,红薯没卖出去一个,却吃了半箩筐,至于小蝙蝠...... 生意简直不要太好,破碗里的施舍就没断过,光是吃那些贡品什么的,都能把他撑到饱。 一天下来,兜兜里起码装了两个多银角子。 苟小财深深看了一眼二人,同样是人,待遇咋就那么大呢? 夜晚,堂屋亮起了烛光,五人一桌,围坐在了一起。 “这么说来,从侯德仁医馆一直到破庙,这条路线上并没有出现过什么行迹可疑的人?”猫烨问道。 四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两天的时间,他们可是一点儿也没偷懒,盯贼似的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猫烨沉吟片刻,接着又问道:“我昨天提到过的那只黑老鸦呢?” 这一回,四人相互看了看,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凝重。 最先开口的是小胡子,“猫哥,医馆的确有黑老鸦出现,不是一次,而是三次。” “我仔细确认过,那只黑鸦确实古怪,体型比一般的乌鸦要大两圈,全身漆黑如墨,爪子像铁钩,特别是那双眼珠,殷红似血,就像被鲜血浸泡过一样。” “我在城门口也见过那只黑老鸦,速度极快,嗖的一下就没了踪迹。” 说话的是吐血兄,若非眼力不错,兴许就会错失过去。 第三个开口的是小蝙蝠,“我也见到了,那只黑毛畜生不仅狡猾,还十分可恶......” 这件事给他的印象极深。 当时他正拿起米糕刚要下嘴,啪叽,一坨鸟屎落在了米糕上,抬头一看,高空中老鸦盘旋,还发出了嘲笑般刺耳的叫声。 “这就是那只黑毛畜生的屎!” 说话间,小蝙蝠拿出了一个布団,红色的,带着花边。 几人看去...... 我去,衩,还是女衩! 在几人鄙视的眼神中,小蝙蝠讪讪一笑,“当时能包的东西不多,味儿又有些大......” 解开红衩,里面是个盒子,上面印着“福禄米糕”。 打开盒子,里面裹着层油纸,最后把油纸揭开,顿时一股臭气扑了出来。 不仅臭,还辣眼睛,几下就把屋里的几人都给熏了出去。 猫烨未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不大工夫,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米糕发乌发黑,如同被腐蚀过一般,变得黏稠起来,就像一坨焦黑的淤泥。 特别是那熏人的臭气,裹挟着腥腐恶臭,仿若沾染过什么邪气似的。 伸手将包着的米糕扔出堂屋,猫烨掐诀打了一道法诀,片刻间,火光闪现,在一阵劈啪作响的炸裂声中,米糕化为一道黑烟消散不见。 “猫哥,这是?”小蝙蝠惊疑不定的问道。 猫烨轻哼一声,“哼,邪祟之物而已。” “记住,以后遇到这种东西,千万不要随意拿取,免得被荒邪侵蚀。” 见小蝙蝠满脸惊恐,猫烨微微一笑,“放心,只是一坨荒奴的粪便而已,没那么大的伤害,回去后多喝点绿豆汤便可无碍。” 小蝙蝠长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却被身旁的一声怪叫,吓得心情再次紧张了起来。 “苟二,没事怪叫个啥?肚子不舒服的话,茅房就在那,自便。”猫烨没好气的说道。 自便? 二爷是要自便吗? 和茅房没半根毛的关系好不! 第167章 二爷的点子 之前苟小财闹肚子,一时忘了身上揣着的物件,现在想了起来...... “娘的,二爷就知道不应该手贱,捡这邪祟玩意。” 说话间,他哆哆嗦嗦掏出一样物件,快速的往地上一扔后,整个人逃似的蹦出老远去。 看着地上的物件,猫烨脸色一阵的古怪。 条状物,外面被树叶包了一层又一层,跟裹粽子似的,还用杂草系了个死疙瘩。 前有小蝙蝠红衩做布皮,后有苟小财绿叶当裹布。 都是志同道合的人才啊! 不找个地儿斩鸡头烧黄纸可惜了。 “苟二,这是?” 苟小财躲在吐血兄身后,贼精精的说道:“别找我,自己打开看。” 猫烨,呵~ 从对方的身上,他真看不出当年上阵杀敌时的神勇身姿。 俯身捡起物件,解开死疙瘩,剥开树叶,一片,两片...... 足足八片,还没见到真容! 猫烨剜了对方一眼,苟小财攥着拳头的说道:“马上就看见了,加油!” 剥开第九片树叶,终于看见了里面的东西,竟然是...... 一截断指! 断指青乌,指甲剥落,上面还有一圈明显的环形凹陷,应该是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痕迹。 猫烨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断指上密布着的绿毛,以及散发出的那股邪恶气息。 荒灵的气息,尽管不算浓郁,但也达到了荒卫的水准。 “这截断指你从哪里得到的?” 这时候,小蝙蝠几人也慢慢靠了过来,看着那截死人指头,一个个恶寒不已。 苟小财依旧躲在吐血兄身后,同时还捂着口鼻,生怕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传染似的。 “还能从哪?破庙外呗。” ...... 晌午过后那会儿,天气实在是闷热,热得苟小财头昏脑涨,口吐热气,若非头顶上空一道恶风疾驰,他非一个盹下去,不见月婆不睁眼。 凭着敏锐的警觉,他把身子缩进了拢起的草丛中,顾不上杂草扎肉,头戴草环,二目如电。 呼~ 老黑鸦落在了一旁的树枝上,东瞅瞅西看看,似乎是在警戒着什么。 片刻后,老黑鸦渐渐放松了下来,张嘴吐出一堆东西,接着低下头开始进食。 断指便是在进食的过程中,不小心被鸟喙拨拉下了树枝。 对于掉落的断指,老黑鸦似乎不太感兴趣,随意的看了两眼后,便不再理会。 让苟小财感到郁闷的是,吃完后的老黑鸦非但没有离开,而是张开翅膀一顿高歌。 呱,呱,呱呱呱! 不仅唱,还在树枝上蹦跶。 大热天,杂草丛,看着老鸦蹦擦擦,听着破音呱呱呱。 这种感觉,生不如死不至于,但煎熬是肯定的。 此刻的他,宁愿被公园里那群五音不全的老年人围着吼山歌,也不愿纯洁的双耳被黑老鸦的歌声玷污。 足足又蹦又唱了一个点。 一展歌喉和身姿后的老黑鸦...... 没走,开始梳理起了羽毛。 这是鸟干的事情吗? 二爷在草丛丛里又扎又热口还渴,这位,吃饱就唱,唱了还跳,完了还要梳洗羽毛。 苟小财就想不明白了,一只黑老鸦,长着黑不溜秋的鸟毛,吃着臭不拉几的腐肉,居然会如此的爱干净! 尼么,整儿一雀神怪鸟! 熬啊,熬啊,足足又是一个点。 终于,在苟小财心中万千的问候声中,鸦大爷走了,带着一身清爽的黑毛,吼着亢奋的歌声飞走了。 绷着的神经一松,苟小财整个人彻底瘫软了下来,抬起无力的手臂,刚打算擦擦满身的热汗。 嗯~ 碰到啥了? 刺痛刺痛的,又麻又痒。 握了个草,又是荨麻! 荨麻,又名螫麻,有毒,可入药。 经常出没山林野沟之人需格外留意,被蛰的时候不要慌张,放松心情,土法子,热尿可解毒。 ...... 原来,断指是这么来的。 听后,小蝙蝠几人不由得佩服起了苟小财的忍耐和毅力。 特别是吐血兄,说实话,刚才他一百个看不起对方,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像个男人! 若非碍于对方的身份,别说躲身后,早一大飞踹了上去。 现在嘛...... “二爷,我可以借肩膀给你靠靠。” “滚,二爷没娘炮的习惯!” 吐血兄胸膛起伏,好心当做驴肝肺,老子招谁惹谁了? 破庙,黑鸦,断指...... 观察着那截断指,猫烨陷入了沉思。 “猫仔,想到什么没有?”苟小财出声问道。 可能的话,他真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可当头的不发话,他也不好走啊。 “我在想......” 摩挲着下巴,猫烨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似乎对接下来的决定有些举棋不定。 苟小财几人耳听目视着,神色格外认真。 半晌,他才又说道:“这截断指,要不要卖给贾医生换钱好呢?” 苟小财听后大白眼的翻。 我去! 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居然是这种狗屁倒灶的...... 等等,换钱? “猫仔,没什么好犹豫的,卖,必须卖。” 一听到有钱赚,苟小财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不只是他,小蝙蝠三人也激动了起来。 小胡子瞪大双眼,“这玩意...真的可以换钱?” 小蝙蝠上去就是一巴掌,“猫哥什么人,会骗你?只是可惜了我保存的那泡粪便......” 吐血兄轻轻一碰他,“没啥可惜的,来日方长,对吧?” 信猫哥,有钱赚! 在众人火热兴奋的目光中,猫烨叹了口气,“换钱终归......不太好,要不还是算了。” 别介! 那可是亮锃锃、圆扁扁的银币啊! 生活的小祖宗! “猫仔,跟我说句实话,你在担心什么?”苟小财迫不及待的问道。 “苟二,今时不同往日,万一违反了规定......” 苟小财懂了,断指属于证物,私下买卖,性质很严重,后果很可怕。 记得前些天,证物科的一位同事,就是因为不小心弄丢了一件证物,那叫个惨。 工作也丢了,媳妇也嫌弃他,最后带着娃回了娘家,到现在都不肯回来。 这件事,吃饭的时候没少听人议论过。 可是,就这样放弃的话...... 到嘴的肥肉都不吃,他还是苟小财吗?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这件事,天知地知,五人知,只要不说,没人知道。 转而,他利索的摇了摇头。 断指的买家是贾医生,这位老疙瘩可是干爹的老熟人...... 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吹着额头俩片骚瓦,苟小财心思飞快的转动着。 对了! 这个法子准行。 “猫仔,人是活的树是死的,断指这件事,我们难道不能变个法子处理吗?” “啥法子?” 说起脑袋的灵光,特别是在钱财方面,有时候猫烨自认为不如对方。 那家伙,只要一提钱,跟蚂蟥听见水响似的,异常活跃。 苟小财嘿嘿一笑,“我们可以不卖只租。” 猫烨有些哑然,“租?” “对,就是租。” 贾医生,着名的外科医生,同时也是安保局的特约法医,更是一名人体研究爱好者。 不管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跟人体有关,就像闻见了腥味的猫。 从这一点来说,跟苟小财是一路货色。 若非爱好不同,不斩鸡头啥的可惜了。 “......所以说,贾医生肯定对断指感兴趣,可我们是执法人员,不能卖证物,怎么办呢?” “租!” “在不损坏证物的前提下,按天收费。” “如此一来,我们既能赚钱,又能通过贾医生更细致全面的了解案情,这叫两全其美,各有所得。” 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吐沫星子噗噗飞。 等苟小财夸夸其谈后,除了猫烨,小蝙蝠三人一抹脸蛋,尼么,又湿又潮,还臭。 二爷,拜托,该刷牙了。 再不济,茶水漱口,盐水漱口,都行。 第168章 隐龙一派 这件事上,苟小财有绝对的发言权。 断指是他老鸦守死狗般守来的,又或是...... 死狗守老鸦。 点子也是他想到的。 所以,说起赚钱,他最喜欢动脑筋。 “哈哈!二爷的法子如何?” 苟小财高兴的恨不得自己给自己鼓掌,实在是太妙了,太绝了。 小蝙蝠三人附和着边擦脸边点着脑袋,尽管他们听不太懂,但是只要有钱赚,又不犯法,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乐得有些早了...... 哐~ 院门的痛吼声中,刁晶晶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华叔寸步不离,戴着白手套跟在身后。 “哼,怪不得找不到你们,原来都窝在了......” 话没说完,刁晶晶惊讶的瞪大了眸子。 “我去,啥破房子,又老又旧,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咦?这是......” “桌子?不对,是树桩。” “凳子?靠,是树墩。” “柜子、床......哇!统统铁货。” “嘻嘻,我知道了,原来我们的猫大组长,喜欢铁货,不,应该是喜欢撸铁。” 对于自己的分析,刁晶晶十分满意,正如刚才的苟小财一样,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点儿掌声。 啪啪啪! 真的有掌声。 华叔拍着巴掌,就是声音有些发闷,戴着手套。 猫烨面沉似水,发出了严重的警告:“刁晶晶,这是我家。” 刁晶晶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我当然知道这是你家,否则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会来这破屋子。” “擅闯私宅,可是犯法的。” “切,做下属的来看望一下长官,犯法么?” “无故踢我的院门......” “本小姐的路也敢挡,别说一扇铁门,城门也拦不住。” “你想找茬?” “呵,你够资格让本小姐找茬吗?” ....... 眼看二人势同水火,空气中似有电闪雷鸣之势,华叔向前移了半步,护在了刁晶晶的一旁。 苟小财吧唧了一下嘴巴,情况不太妙啊! “呵呵,晶晶姑娘,这么晚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硬着头皮,苟小财面带微笑拦在了二人中间。 说实话,他不想当什么和事佬,因为劝架这种事,劝好了没人在意,劝不好,自己倒霉。 看着苟小财,刁晶晶神色微微缓和了一下,忽的,葱葱玉指向夜空一指,“今晚的星星真漂亮!” 苟小财顺势抬起了脑袋,刚要开口,刁晶晶玉指变鹰爪,一把薅住他的俩片瓦,用力往旁边一拽。 “好狗不挡道,一边玩去!” 苟小财欲哭无泪。 看吧,没事千万别当什么和事佬,容易得罪人! 小蝙蝠三人张大了嘴巴,心情惊憾,甚至于有些恍惚。 那么强势的二爷,说骂就骂,说薅毛就薅毛,还不敢反抗...... 这位长相娇美、衣着高贵、性格彪悍、脾气暴躁的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吹了吹指缝里的几根毛,刁晶晶昂首挺胸,缓步走向了猫烨。 未到近前,强大的气场已令小蝙蝠三人站立不安。 “三个小平头,对,说你们呢!” 三人摸了摸头,不是小平头啊? 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咱三是平头小百姓。 “本小姐漂亮吗?” 三人同时点头,不违心,是真的漂亮。 “哼,斜眼歪嘴痞子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本小姐的容貌轮得到你们评论吗?滚!” 三人对视一眼,下一刻...... 翻墙的翻墙,钻洞的钻洞,呼啦啦人影皆无。 嗯,没错,惹不起躲得起,明智之举。 猫烨也想躲来着,倒不是怕了对方,而是嫌烦。 问题是,这里是猫家,他能躲哪去? 既然如此,坦荡面对吧! 忽的,刁晶晶再次瞪大了水灵灵的眸子,目光中充满了惊奇和诧异。 “你手里拿着......噫,怎么这么恶心?” 看着青乌发黑的半截断指,刁晶晶嫌弃的捂住了口鼻。 “我明白了!” 下一秒,刁晶晶拍响巴掌,一副恍然之色。 “这截断指的来路莫非是......” “盗墓?” “倒斗?” “摸金?” “我说猫大组长,吃着安保局的饭,可不能做这么下贱恶俗的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猫烨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位不负刁姓之名的刁小姐,这么专业的词汇哪学来的? “这是证物,很重要的证物。” 本不想解释,因为怕越描越黑,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说清楚,他怕不描更黑。 “哦~原来是证物啊。” 刁晶晶拉了个长音,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坏笑,“既然是证物,华叔。” 身旁,华叔摸出个小盒子,恭谨的交在了她的手中。 拿着盒子,刁晶晶往前一递,“封存!” 猫烨咬着牙,缓缓地把断指放进了盒子,可想想又有些不对劲。 “喂,你是组长还是我是组长,需要你来封存证物?” 刁晶晶惊讶的张开了樱桃小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 “你不会连最基本的警员手册都不了解吧?” 猫烨眨眨眼睛,警员手册...... 有这玩意吗? 他看向苟小财,对方心虚的把头一转,显然也是个二百五。 “啧啧,没文化,真可怕。” 咂着小嘴,刁晶晶轻轻把盒盖盖上,又在上面系了条红绳,还特意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便顺手丢给了华叔。 “听好了,警员手册上明文规定,保管封存证物这些事情,由文员来办,也就是本小姐......” “喂,你在听本小姐说话吗?” 见猫烨有些心不在焉,刁晶晶不由得恼怒了起来。 “在听,接着说。” 嘴上说着,可猫烨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华叔,特别是对方拿出的那道符篆,竟然是金符,符文奇特,隐隐闪着暗芒。 拿出金符的华叔淡淡看了一眼猫烨,似乎并不忌讳他的目光,旋即将符篆贴在了盒子上,并快速在金符上打出了一道法诀。 这是...... 目光微凝,猫烨心里不由得一动。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对方拿出的金符以及特殊的法诀,应该属于隐龙一派。 自古,玄术道法分南北二阙,北为漠土,南为云疆,以二宗三族六派为尊。 二宗,漠佛宗,道云宗。 三族,墨族,猫族,影族。 六派,隐龙,虎贲,白叶,无象,神月,怒将。 作为六派之一的隐龙,在形式和风格上,却与其他五派格格不入。 低调、内敛,不喜趋名逐利,但求清净自然,讲究的是自我的修炼和升华,大有一副跳出红尘的遁世隐居之态。 然而,别看此派不争不求,实力却是非同凡响。 相传在大炎王朝时期,此派掌门曾凭一己之力,斩杀三名荒将,重创荒尊,一时间名声大噪,令人刮目相看。 故而流传出了这么一句戏言:隐龙不出,六派无首。 本是戏言而已,不料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也因此引发出了一场关于六派排名的争斗,并一发不可收拾。 争斗到最凶狠的时候,六派门人血流成河,死伤惨重,后来若非二宗出面调停,恐怕自此再无六派并存的局面。 也因为这场闹剧,六派凋零,人才不济,荒灵乘势崛起,疯狂反扑。 这可苦了二宗三族以及那些小型门派,面对荒灵的大肆入侵,举全部力量奋起反抗,百年长河,血雨腥风,百门玄派,十不一存...... 那是一段黑暗的岁月,猫天祖在世时,曾不止一次对猫烨提起过。 在老头看来,若非人性的贪婪,也不至于令整个玄道至此衰败,更不会发生那件可悲的灭族祸事。 有时候猫烨在想,也许,正是爷爷的耿耿于怀,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以至于渐渐绝望,才会有了后面的自暴自弃...... “喂,喂!” “你在听本小姐说话吗?” 吵闹的声音中,猫烨缓缓收回了心神,面对着刁晶晶的刁蛮,眉头皱了起来。 “罗里吧嗦的,呱噪。” 这一下,刁晶晶彻底火了,刁蛮的性子顿时爆发了出来,抡起巴掌就是一下。 啪! 第169章 华叔很憋屈 清脆的响声后,猫烨面色如常,刁晶晶秀眉微蹙,把手藏在背后偷着揉了几下。 “现在解气了?”猫烨淡淡的问道。 解气? 刁晶晶嘟起了小嘴。 可能的话她真想问一声,你这人的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跟厚皮轮胎似的,坚韧不说,弹性还强。 “昨天我打了你,现在我们扯平了。”见对方没吭声,猫烨说道。 “你想得美,昨天你打了我两下,听好了,是两下诶!” 分开指头,刁晶晶比了个二的手势,晃呀晃的,生怕他不认账。 猫烨头冒黑线,怎么看着会有种小二黑的感觉呢? “猫家人公私分明,如你所愿,我让你再打一下。” “哼,你以为本小姐不敢吗?”说着话,刁晶晶再次抬起了巴掌。 没敢打,就这么抬着。 前车之鉴,现在巴掌还麻疼麻疼的。 可就这么抬着也不是回事啊...... 刁晶晶有了主意,转身唤了一声,“华叔。” “小姐。” 华叔用着富有磁性的声音应了一声。 “这一巴掌你替本小姐抽,嗯,二分力差不多,抽坏了我怕安伯伯不高兴。” 并非是刁晶晶夸大其词,往华叔脸上贴金,而是华叔的巴掌真的十分厉害。 曾经她就亲眼见过,一头三百来斤的厚皮大白猪,硬是被华叔一巴掌拍得下身瘫痪。 二分力也许都算是重了的,但,谁让猫烨的脸皮功特强呢! “是。” 华叔上前一步来到了猫烨的近前,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神色,但目光却格外的低沉。 “左脸还是右脸,自己挑。” 慢条斯理的语调,却带着不容置疑,仿佛抽脸这事对他来说,形如家常便饭。 猫烨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很好,既然你不出声,那么我来替你挑选,还有件事,在我面前最好别耍花样,七劲什么的,对我没用。” 明,暗,弹,柔,化,寸,刚,是为七劲。 刚才猫烨便用了七劲中的化劲和弹劲,也就是以柔化刚和移花接木。 故而,一巴掌下去,猫烨的脸皮没啥事,刁晶晶的手却被震的又疼又麻。 好在猫烨并非什么心存歹念之徒,否则背地里催动暗劲的话,恐怕就不止麻疼这么简单了。 这一点,华叔自然看得明白,否则不用刁晶晶吩咐,他早就出手了。 明白归明白,但该有的惩罚他绝不会留情,甚至于,他还要更严厉些。 说起来,也怪他玩忽职守,这才发生了昨天的意外。 猫烨打得不仅仅是刁晶晶的脸,更是打了他这位管家兼保镖的脸。 气人的是,最后还被对方摆了一道,打了不该打的人。 华叔心里有愧啊! 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他暗中把力道加到了三分。 猫烨眉头微挑,心里有些不太痛快。 刁晶晶动手无可厚非,毕竟是自己动粗在先,可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套了件黑管服,就能肆意妄为的充当打手。 知道么,有句话叫做,不是什么人的脸都能打的。 呼~ 华叔挥动的巴掌,仿若破开湖面的劲风,巴掌未至,掌风先到。 强劲的掌风吹刮在脸上,如寒风刺骨般令人感到皮肤隐隐作痛,即便是隔着几步远的苟小财,都能感觉到那股风压带来的心悸。 不由间,他替猫烨捏了一把冷汗。 刁晶晶瞪大了双眸,矛盾的目光中既充满了激动和兴奋,也带出了一丝为难和不忍,不过,很快就被满满的期待所填满。 说时迟那时快,扇来的巴掌近到几乎就要贴在了猫烨的脸颊上,这一刻,华叔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鼻青脸肿、牙崩嘴歪的画面来。 直到他的巴掌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 残影? 华叔瞳孔收缩,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在内心深处爆发开来。 不愧是经验老道的高手,预知能力不是一般的准。 当强烈的痛处顺着腹部传来,华叔瞬间明白了一切。 臭小子,你敢偷鸡! 可,明白是一回事,该挨的揍还是要挨。 感受着腹部的疼痛,华叔顺势收腹弯腰,几乎把身子弓得像只弯虾。 这么做的目的,不仅可以最大程度减轻带来的痛苦,还能利用弯曲的幅度,完成蓄势待发后的反击。 换做平时,他也许会选择暂避其芒,或闪或退,利用时间的缓冲调整状态再后发制人。 可现在,他却主观的认为,猫烨充其量只会偷袭他一次,绝不会接二连三的出手。 毕竟,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也不是什么比试格斗,难道还会有人无耻的连续攻击吗? 可惜,他对自己的经验和判断过于自信,同时也错误估计了猫烨的想法。 强忍疼痛,蓄力后的华叔昂起脑袋准备再次出击,这时候,铁锤般的拳头,带着快速移动的轨迹,一寸寸在他的眼底不断被放大。 华叔心里一阵......握草! 嘭! 拳头和左脸亲密接触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嘭! 这回是右脸。 嘭! 鼻子。 ...... 猫烨拳脚并用,肘膝互攻,闪电般的攻势下,华叔简直被打懵了。 这辈子,无赖二皮脸他不是没见过,相反,见得还不少,可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明就一巴掌的事,即便心有怨气,捶一拳总该解气了吧? 可为毛像揍贼般往死里下狠手,老子招你惹你了? “干得漂亮!” 一声喝彩,苟小财乐得开怀大笑。 “这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谁让这家伙昨天不问青红皂白,揍孙子似的揍二爷来着?别停,继续揍!” “猫仔,别忘了你的绝招,大日剃头,二爷瞅着他的大背头就来气,剃,剃光头!” 华叔...... 剃尼么的光光头!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是不? 一顿拳脚下去,华叔终于被打醒了,从呆愣的状态中直接爆发! “欺人太甚,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 “人呢?” 拉开架势正准备还击的华叔左右看看,却不见了猫烨的踪影。 躲猫猫? 华叔青红紫胀着脸庞,怒火飙升。 打了人就跑,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缓了缓心神,忍了忍伤痛,压了压耳轮中的嗡鸣声,华叔五感全开,尽最大的努力搜寻着打人的恶徒。 岂料...... “猫仔,兄弟我什么都不说了,来,抽根烟,缓缓乏。” 蓦然转身,华叔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珠,死死盯着正小白龙进洞,小白龙出洞着的猫烨。 好哇! 老子被揍得不人不鬼,你小子居然抽烟缓乏。 岂有此理! 血眼生寒,怒发冲冠,华叔催动十二层隐龙真功就想冲上去玩命。 “慢,我有话说。” 猫烨不慌不忙,淡淡的吐出了口中的烟雾后,抬手说道。 说你姥姥! 刚才揍我的时候,怎么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华叔还想再冲,刁晶晶忽然开了口,“华叔,先别动手,我想听听他为何出尔反尔,动手打人?” 好么,小姐发了话,他一个做管家的,不听也要听。 华叔栗抖着身躯收回了架势,心有不满却不敢埋怨,简直憋屈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的伤,十有八九算是白挨了。 可能的话他真想说一声,“尊贵漂亮的刁小姐,像这种泼皮无赖,千万别给他缓气的机会,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干,有什么话,干完了再说也不迟!” 第170章 在江湖要挨刀 猫烨淡然的弹了弹烟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话的语调慢条斯理,像极了某人。 “苟二昨天无辜被揍,揍他的便是华叔,对,就是你身旁那位流着血鼻涕的黑管。” “礼尚往来,我替他出口恶气,有错吗?” 三言两语,简单明了,刁晶晶听得白眼直翻,再看华叔,血鼻涕刚才挂在嘴角,现在,到下巴了。 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替自己维护几句。 “我承认昨天是我的失误,但......” 话没说完,直接被猫烨打断,“先把血鼻涕擦了再说,还管家呢,呵,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好吧,算你小子说得有理。 华叔摸了摸口袋,咦?我的白手帕呢? 寻觅两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猫烨手中的一物上。 四四方方,白净如雪,带着银丝的花边,柔顺丝滑,正被对方拿着擦鞋底。 “猫仔,这么好的帕子,你擦鞋底?太奢侈了吧?”苟小财是个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手帕的名贵之处。 猫烨看了看手帕,是挺好,刚才没注意,捡起来后也没仔细看看,正好鞋底有些不干净,所以顺手擦了擦...... “奢侈吗?” “管他呢,反正不是我的,我不心疼。” 接着擦,擦完像丢垃圾似的往地上一丢,顺便又蹭了蹭脚底。 华叔攥紧拳头,不是你的你当然不心疼,知道么,那块手帕可是用真丝编织的。 值五个大银币! 没了真丝手帕,华叔将就着白手套擦了几把,同时扶了扶有些歪斜的鼻子,疼的他暗地里眼水直冒。 忍过了那股钻心的酸痛后,华叔顺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接着开口说道:“你替朋友讨还公道,这点无可厚非,但你懂不懂江湖规矩,玩背后偷袭人那一套,非君子所为!” 猫烨笑了,他笑对方太白痴。 难道在揍你之前还要提醒你一声,注意,我要开始打你了,千万别躲。 去你的君子所为,脑子没毛病吧? “我非君子,也没有背后偷袭,说起来......”猫烨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第一拳我是正面打中了你的腹部,第二拳有点意外,本想着你会躲来着,谁知自个儿把脸凑了过来......” “帅!” 帅你老母! 华叔差一点没忍住怒放的真火。 “哟,又流血鼻涕了,赶紧的擦干净了,看着怪恶心的。” “别用手擦,老大不小的还跟孩子一样,喏,地上那块帕子不错,洗干净后一样能用。” 华叔...... 深深地看了一眼猫烨后,他转身对刁晶晶说道:“小姐,我们走。” 实在是待下去了,和这种人嚼舌根,简直有辱斯文,更有辱自尊。 别说他一个涵养不错的管家,即便是内敛深沉的佛系高人,一样能激出佛火来。 “我不走,今天他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 华叔是真想走,可大小姐不愿,这下他真是无奈了。 猫烨也感到挺无奈的,被这么个任性的刁小姐纠缠不休,说实话,他觉得自己才最无辜。 “我现在就给你说法。” 猫烨往前一站,吓了毫无准备的刁晶晶一跳,最夸张的就属华叔,直接拉开了准备干架的姿势。 猫烨嘴角一抽,至于吗,不就挪了一小步...... “昨天是我先打了你,所以刚才你打我,我不还手,这叫公平,同样,黑管打了苟二,我打黑管,这也叫公平。” “至于什么江湖规矩,呵呵,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这就是规矩!” 刁晶晶就这么憋着气怒视着,她发现自己竟无言以答。 华叔无辜躺枪。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黑管? 难道穿着黑色衣服的管家就要叫黑管吗? 这么说的话,草地里滚了一身泥的马叫什么? 卧在槽里的泥马,隔壁那位又叫什么? 简直不可理喻! “你,你还欠我一巴掌!” 憋了半天,刁晶晶总算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猫烨耸耸肩,“我让你打,你又不敢出手,怪谁?” “你!” “别你你我我的,我俩,不熟。” 刁晶晶咬着牙嘟着脸,一副受了委屈又无处撒火的模样。 “好你个猫烨,等着,这事没完!” ...... “猫仔,好男不跟女斗,晶晶姑娘本性不坏,能让就让让......” 此刻的院里就剩下他二人,难得耳根子清静了些,苟小财却叨叨了起来。 “苟二。” “啥?” “你看,今晚的星星真漂亮。”猫烨指了指夜空。 尽管这话听着似曾相识,但苟小财还是忍不住抬起了脑袋,下一刻...... “撒手,再揪二爷的头发,我可翻脸了。” 猫烨何止是揪头发,直接拽到院门口,之后抬脚就是一下,顺势把大门重重的一关。 苟小财呆愣的坐在冰冷的大街上,好长时间没缓过神来,只是依稀听见门里猫烨传来的话声。 “赶紧回去休息,别忘了明天的任务......继续。” 蹲草旮旯,守老鸦? 我去,还来! ...... 院中,猫烨看着地上那块沾满了鞋泥的手帕,嘴角微微上扬。 隐龙一派? 哼,不过如此。 可惜臭老头已经不在了,不过他要是泉下有知,他孙子揍了隐龙一派的人,应该会含笑九泉吧。 猫天祖骂了一辈子隐龙一派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最想的就是揪出隐龙一派的门人痛揍一顿,可到死别说出气,对方的毛都没薅到一根。 怪只怪隐龙一派的门人,实在是太低调、太难找了。 猫烨这么做,尽管有徇私之嫌,但不管怎么说,他是猫天祖的孙子...... 夜风低呜,晚景淡淡。 石阶上,猫烨抽着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夜空,偶尔,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如涟漪般荡起心头,又缓缓散去。 卯时过后,天色似亮不亮的时候,院里传出了一阵嬉闹的声响,正熟睡着的猫烨睁开了双眼。 这两个家伙,终于玩够玩累肯回来了。 铛、铛、铛...... 小二黑正兴致勃勃的拨动着身前的一物,发出了一阵低沉的铃铛声,猫烨一看,好么,牛铃铛。 个头还挺大,可见,昨晚不知是哪家的老青牛,遭了俩货的毒手,连牛族圣物都抢来了。 来回拨弄了十几下,小二黑兴致锐减,最后一爪子将牛铃铛拍飞出去。 嗖的一下,不偏不倚,正打在了抓痒痒的大黄脑袋上。 铛! 呜汪~ 寻常田狗要是挨这么一下,不说瘫个三五天,头破血流是肯定的事,大黄不同,尽管被砸的挺疼,却无大碍,摇头晃脑的对着牛铃铛一阵狗吠。 喵~ 小二黑唤了一声,抬着小爪子指了指地上的铃铛。 大黄眨眨狗眼,秒懂。 狗爪一拍牛铃铛,从院子这头快速的飞到了另一头。 小二黑激动的换了一下位置,对准飞来的牛铃铛拍了过去。 啪,嗖~ 大黄摇着尾巴拍出狗爪。 啪,嗖~ 小黑二接着跟上...... 一猫一狗拍铃铛,牛铃铛满院飞,玩了个不亦乐乎。 从技巧来看,大黄远没有小二黑高明,十次中有五六回被飞来的铃铛砸在了狗头上,惹得大黄龇牙乱吠,之后接着拍铃铛。 猫烨就这么看着,刚开始还有些兴趣,时间一长...... 自己也是闲得慌,居然看俩畜生拍铃铛玩。 正想制止,小二黑不玩了,懒得理会又一次飞来的铃铛,侧身躲了过去。 大黄...... 汪的,本汪刚玩的兴起,黑主子就不玩了,这不折磨狗嘛! 汪? 看见小二黑正对着地上的一物好奇的转圈圈,大黄眼珠一亮,小跑着追了过去。 这是...... 看着地上那块皱皱巴巴,沾染着污泥的物件,大黄使劲的搜刮着脑袋里的知识。 手帕! 这是人类专门用于擦嘴、擦脸、擦汗、擦胳肢窝的手帕! 低低的狗声中,大黄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了黑主子。 手帕又叫手绢,雌性人类更喜欢叫香巾或香帕...... 不等汪汪完,小二黑跳在手帕上狠抓了几下,刺啦几声,手帕拉丝,破口缺边。 不算完,小家伙还在上面嘘了一泡尿,最后蹭蹭小爪,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黄...... 本汪也嘘一泡,不,本汪要嗯个大的。 第171章 小二黑不干 “说吧,这件事怎么解决?” 指着地上那块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手帕,猫烨严肃的问道。 在他对面,大黄像军狗一般伸着舌头,身子坐得笔挺;小二黑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半躺在地,舔毛。 “这可是真丝手帕,老鼻子贵了,赔!” 大手一伸,猫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提出了赔偿。 一块破手帕而已,小气吧啦的小男银。 大黄努力的抓了抓身上的狗毛,接着把薅下来的一撮狗毛混杂了一点儿飘落的猫毛,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手帕上。 猫烨眯缝着双眼,“几个意思?” 大黄翻个白眼,这都不明白? 拔毛懂吗? 有那恶人恃强凌弱,专找弱势群体抢夺财物,这就叫拔毛。 喏,现在狗毛猫毛都给你了,满意了吧? 大黄又叫又比划着,末了,给了猫烨一个鄙视的眼神。 猫烨抬手给狗头上来了一下,“去你的毛,我要的是钱,没半根毛的关系!” 大黄捂着脑袋,狗脸一阵恍惚。 难道此毛非彼毛,拔毛不是抢钱的意思? 尼汪的,人类的语言太复杂了,特汪的搞不懂啊! 小二黑停下了舔毛的动作,拟人化的叹了口气,伸出爪子轻轻拍了一下狗头,随后转身去往了满是杂草的院子,对着歪脖树下一阵刨。 速度不可谓不快,三两下便刨出了一个小坑。 在纠结的眼神中挑挑又拣拣,最后含着不知什么东西,把土坑埋好后,转身走了回来。 看着手帕上新添的东西,猫烨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小鱼干,小虾干,不多,七八条的样子,对了,还有一颗圆溜溜的玻璃蛋子...... 显然,小家伙比狗头黄聪明多了。 问题是,这些所谓的零食和玩具,在小家伙眼里还算珍贵,但在猫烨眼中却是一文不值。 “我只要钱,铜分、银角和银币,其他东西一概不收。”猫烨如是说。 喵的,矫情! 小二黑不高兴了,咔嚓几下吃了零食,还不忘丢了两条给大黄。 大黄开心的嚼着小鱼干,分量虽少但聊胜于无,起码可以塞个牙缝什么的。 ...... “钱可以不赔,但接下来你要帮我做件事情,就刚刚说的那件事,听明白没?” 猫烨看着大黄,脸色十分认真。 大黄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昨晚斗了一夜的老青牛,不是一头,而是一窝,玩是挺好玩,就是太累了。 当! 直到吃了一记爆栗,大黄立马收回了心思,狗头点了个欢。 猫烨微微一笑,大黄的事看来是搞定了,转而,他看向了小二黑。 “还想嘬指头吗?” 一句话,睡眼惺忪的小家伙顿时来了精神,翘着尾巴,围着猫烨蹭蹭蹭。 “之后会有个复杂而又神奇的仪式,你只要乖乖的配合,完事后嘬一口。” 小二黑眨了眨金色的眸子,似乎有些疑惑。 “别误会,就是个仪式而已,真的。” 小二黑呆呆的看着他,不声也不响。 “仪式的时候,我会念点咒,画点符什么的。” “额,也许时间会长点......” “上半场没你的事,下半场你要配合我......” 看着小家伙眸子里的疑惑越来越浓,猫烨有些冒汗。 小家伙,不好骗啊! “好吧,我承认隐瞒了一点儿无关痛痒的小事,怎么说呢,就是在仪式的最后部分,我需要取你的一滴精血。” “喂,别走啊!” “嘬两口,事成后让你嘬两口。” “三口!喂~” ...... “猫小子,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昨夜偷鸡还是摸狗去了?” 安定一边调侃着猫烨,一边乐呵呵的喝着豆浆。 猫烨的心情会好才怪。 本以为灵猫认主是件很简单的事,谁知小家伙却如此的猫贼,比猴精还厉害。 尽管他没直接挑明这个仪式就是认主的仪式,但隐约中,他觉得小家伙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特别是那句“取一滴精血”,更像是犯了什么忌讳,自此,小家伙再也没有理会他,即便拿嘬指头做饵,对方也不理不睬。 “可恶的小黑皮子。” 猫烨用力的戳着肉包,戳得皮肉分离,肉汁飞溅。 安定淡定的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肉汁,心里一片了然。 “我知道在刁晶晶这件事上你有怨言,当然,也怪我事先没有把话说清楚,但你要相信,在这件事上,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说还好,一说,猫烨脸色低沉了下来。 “老安,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了?” “欠钱不还?” “收黑钱?” “干缺德事的时候被发现了?” 安定......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敢情安老爷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卑鄙下流吗? 让猫烨感到好奇的是,安定居然没有发火。 放在以往,少不了公鸭嚎嗓,火龙怒鞭什么的。 “唉,一言难尽啊!” 安定口打唉声,正要说些什么,办公室的大门一开,刁晶晶步伐矫健的走了进来。 “特殊行动组文员刁晶晶前来报到!” 安定讪讪一笑,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晶晶,其实不用每天都来向我报到。” “安伯伯,除了向您报到之外,我还想向您汇报一个提议,这是提议的方案,请过目。” 说着话,刁晶晶把手上的文件放在了缺个角的办公桌上,期间,她连看都没看猫烨一样,把对方完全当成了空气般,直接忽略。 猫烨,呵! 不理最好,独木桥、阳关道,彼此相安无事。 继续吃肉包...... 额,不是肉包,是碎皮加肉沫。 安定接过文件翻看了起来,翻着翻着...... 先是目光古怪的看了眼刁晶晶,之后又带着一丝同情瞅了眼猫烨,再之后,他轻轻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晶晶,这件事......” “安伯伯,这份提议是我想了好长时间才想出来的,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支持。” 安定喝了口豆浆,心里跟明镜似的。 好长时间? 算算在安保局当差的日子,前后加在一起,不到一个巴掌的数量。 “支持是肯定的,只是有些具体的方案需要研究和讨论......” 看着文件上的条条框框,密密麻麻的几大页,真要实施起来的话...... 不由间,安定想到了卖身给黑心地主的农奴。 可能的话他真想问一句,你就不怕农奴翻身斗地主吗? 农奴,猫烨。 地主,刁晶晶。 斗起来的话,一定很好看。 问题是,安保局不是戏院,猫烨和刁晶晶也不是省油的灯,真闹起来,安保局的老顶非掀飞了不可,届时,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位局长。 安定的犹豫清晰的落入刁晶晶的眼底,她莞尔一笑,“安伯伯,那件事我已经跟爹提过了,他非常的赞同,他说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唯一有些麻烦的是,近期的资金有些压力,就怕周转不过来。” 看吧,刚儿说啥来着? 不省油的灯呐! 安定深表同情的又看了一眼猫烨,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枚局长专有的大红章,朝着印章哈了两口气,对准文件就要落章...... “等等!” 擦了擦嘴角的肉汁,猫烨轻唤一声。 “猫烨,这是我跟安伯伯之间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安定还未发话,刁晶晶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了起来。 能不急嘛! 眼看就要盖棺定论,之后就能顺理成章,谁知节骨眼上猫烨横插一杠。 “没大没小,懂规矩不?”猫烨语气不善的回了一句。 “见面不敬礼,直呼姓名,越级提交方案,警员手册的不懂?” 说起警员手册,昨晚吃了这方面的亏,故而吃早饭前他特意抽空看了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免得又被这姓刁的小妮子摆一道。 第172章 侯德仁出狱 刁晶晶涨红着脸蛋,目光恶狠狠的剜着猫烨,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记住,以后见面要敬礼,要称呼我为猫队,有什么事要先向我汇报,否则罚扫办公室一周。” 对于猫组或猫大组长之类的称呼,猫烨还是喜欢猫队这个称呼,至少听起来不算别扭。 “凭什么?” 若非是在安定的办公室,若非此处是安保局,依着以往的性子,周遭十米方圆,寸物不留。 猫烨淡淡一笑,“就凭我是组长你是组员,官大一级压死你,服吗?” 服你根毛! 刁晶晶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不服?” 猫烨笑容更欢了,“不服再罚扫茅房一周,男女通扫。” “还是不服,全局卫生一周,扫地擦窗洗制服,洗碗刷锅挑黑煤,有什么干什么,包括掏老鼠洞,清理蟑螂窝,清扫蜘蛛网,驱赶苍蝇打蚊子。” “呵呵,这叫一册在手,赏罚分明。” 晃着手中的警员手册,猫烨感到心情大好。 “当然,你也可以辞职不干,这样大家都省心,免得成天红脸脖子粗,对谁都不好。” 其实,前面的话都是铺垫,这一句才是重点。 猫烨相信,没了刁晶晶,安保局的天会更蓝,安保局的草会更绿,安保局的花会更红。 “想让我辞职?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娇喝声中,刁晶晶甩门走了出去,吓得守门警卫一个哆嗦,闹不清楚这是咋了。 冷眼看着负气而走的刁晶晶,猫烨收回了眼中的玩味,转而他把擦手的纸张揉成纸团,又撕成了纸片,轻轻丢在了废纸箩里。 “老安,走了,今儿的事还多着呢。” 招呼一声,猫烨走了。 这就走了? 安定一阵恍惚,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飞沙走石中回过神来。 嗯? 文件哪去了?记得刚刚还拿在手上来着。 目光一扫废纸箩,安定...... 臭小子,又拿文件当擦手纸,手脚还能再快点吗? ...... 三日后的清晨,迎着第一缕朝阳,刚刚热完身的猫烨擦了擦身上的热汗。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今天,也是特殊行动组的一个重要日子。 斩尾行动将于今日正式展开。 为了这一次的行动能够顺利完成,几天的时间,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从蹲点到监视,从分析到部署...... 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从部署来说,猫烨还算满意,美中不足的是,小二黑的态度。 这件事,猫烨深感无奈。 自从上次试探未果之后,小家伙表面上没什么变化,晚上一样到处闹腾,白天一样呼呼大睡,每次不是睡床脚,就是压在猫烨的胸口上...... 可,总感觉小家伙暗中似乎在防备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提及这次的任务需要小家伙的帮助时,对方贼兮兮的样子,脸上明显的表现出了三个大字。 不,信,任! 最后在一番艰难的表达以及讨价还价后,小家伙同意了,但答应的报酬必须先付一半。 看着手指上的牙印,猫烨摇了摇头。 本就机灵的小二黑,更聪明了...... 至于刁晶晶,这段时间还算安分,尽管依旧是那副爱理不理的傲慢姿态,但在工作方面却没有丝毫的怠慢。 值得一提的是,刁晶晶的文案的确有过人之处,字体娟秀,格式工整,条理清晰,内容细致。 亏得如此,否则猫烨相信,单单那些需要动笔杆子的工作,能把苟小财活活埋了。 看在刁晶晶的工作能力上,猫烨尽可能表现得大度一些,即便对方在背后搞些神秘的小动作,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吸~ 呼~ 出了黑班的侯德仁张着大嘴、撑开鼻孔,深深地吸着新鲜的空气,又长长的吐出胸口的浊气。 空气质量的好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有经历过失去自由的人,才能体会到自由的可贵。 看着侯德仁夸张的动作,猫烨不由得想起了当初他从黑班出来时的情景。 “猫队,有烟没?” 对于一个烟民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没烟抽的日子。 蹲黑班的这几日,也只有每次猫烨来巡视的时候,他才能偶尔得到一两支纸烟,更多时候,都是闻着看守吐出的烟雾勉强度日。 猫烨没有拒绝,掏出了一包纸烟塞给了对方。 “老刀!” 看着整整一包还未开封的老刀,侯德仁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 放在平时,一包老刀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可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感谢着对方慷慨的同时,侯德仁闪电般的撕开了纸烟,动作之快,看得猫烨都为之惊叹。 有烟没火,绝对是件尴尬的事情。 叼着老刀,侯德仁正打算开口借个火,猫烨已经主动的递来了一盒火柴。 “谢,谢谢。” 一包老刀,一盒火柴,看似普通,不知为何,侯德仁感到双眼有些湿润。 点燃老刀后,浓烈的烟雾刺激着肺叶,侯德仁微闭着双眼,享受着短暂的美妙,他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贪婪的深吸了几口,他抽出了一支老刀,正打算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然而映入眼底的却是...... 铁盒装的正阳门,银灿灿的打火机! 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玩意。 简易包装的老刀,不到半盒的旧火柴。 侯德仁...... 刚刚还湿润的双眼,就这么雨雾散去,再度干涸。 “交代的事情记住了没有?”吐出一口烟圈,猫烨问道。 侯德仁重重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忘记了,也不会忘记这次的任务。” “黑香装好了吗?” “贴身装着,丢不了。” ...... 安保局后门的巷子里,侯德仁整理了一下有些酸味的衣服,随后看了看周围,便顺着后巷径直走了出去。 来到街上,看着熟悉的街道,过往的路人,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安保局,侯德仁的眼神渐渐阴冷了下来。 去你的戴罪立功。 真当自己是初出茅庐的嫩小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就能死心塌地的卖命? 几天的审讯,该说的不该说的,几乎写满了半筐纸,这么多的罪行,岂是一句简单的戴罪立功就能减免的? 侯德仁不懂法,但他也知道法律的严厉。 其他不说,光是花婶的案子,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所幸,自己这江湖小郎中的称号不是白混的,知道什么叫墙头草两边倒,哪边风大哪边倒的道理。 否则他才不会虚为委蛇,虚情假意的配合着猫烨,给自己争取到难能可贵的机会。 当然,现在绝非逃走的时机,但他相信,这个机会已经离他不远了。 收回了眼中的异色,侯德仁匆匆朝着自己的医馆走去。 正走着,旁地里窜出个人来,穿着身破衣烂衫,一头就撞在了他的怀里。 撞得还挺重,隐约间似乎能听见肋骨移动的脆音。 侯德仁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揉着发疼的胸口正想发火,对方恶狠狠的先骂了起来。 “臭老头,走路不长眼睛吗?要不是大爷有急事,今儿个废了你的柴腿!” 骂了不说,那人在离开时对着他的三叉骨踢了一脚,这下可要了侯德仁的老命了,疼得半个身子几乎都要瘫了。 有好心人想要上去扶他一把,奈何惨叫声实在吓人,跟杀猪似的,尖锐刺耳,谁受得了? 故而,大伙远远的围观着,想看看滚地的老头究竟能嚎多长时间。 侯德仁是谁,能遂了这些吃瓜的心愿? 顶多也就嚎了十多下,老头强忍疼痛,施展出了祖传医术。 推、捏、掰、揉、点! 不大工夫,在人们惊奇的目光中,侯德仁顺利的站了起来,顺便还掸了掸身上的土灰。 “看什么看?一群看货!” 趁着几位身壮的小伙脸色愈发不善之际,侯德仁拔腿就走,动作倒也麻利,就是姿势有些难看。 走路一颠一颠的,看着颇有点落寞的感觉。 第173章 谁动了我的棺材本 “猫哥,你的东西。” 后巷口,那位撞人的男子从破衣烂衫中掏出了一包老刀和一盒火柴。 “谢谢。” 猫烨伸手接过,刚想揣进口袋,想了想,抽出一支递给了对方。 撞人男子...... 就一支啊!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没有理会对方的眼神,猫烨问道。 “放心,刚才那一下起码够他瘸腿跳两天的。”撞人男子抽着烟,下一刻...... “我去,看不出老家伙还是个练家子,这都没事?” 看着侯德仁跛足如飞的离去,撞人男子嘴角一抽,“要不,我再去撞一下?” “算了,再来一下他非起疑不可。” 说着话,猫烨把目光投向了对方夹着的纸烟上。 无功不受禄,自古如此。 “额,这个......” “我还有事,猫哥,下回见!” 讪讪一笑,撞人男子钻进后巷,破衣扇呼扇呼的没了踪影。 猫烨淡淡的收回目光,转而又看向了侯德仁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行动才刚刚开始,不急,好戏还在后头。 ...... “侯郎中,好些天没见着,哪玩去了?” 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相熟的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侯德仁一脸闷躁。 玩? 如果被抓被打被关黑班算玩的话,老子玩得可爽了! 不管白天黑夜,都能和跳蚤家族玩肉搏,相当的刺激。 “呵呵,瞧你说的,我到外地给人出诊去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侯德仁的脸皮贱着呢。 “外地出诊!出诊费恐怕不少吧?” “一般般。” “记得请客。” 请你老母! 侯德仁脑筋凸起,势利的小人呐,一点儿便宜都不放过啊! “过两天再说。” “哟,你的腿怎么瘸了?莫不是...被人撞了?” 侯德仁...... 尼么,猜得这么准,怎么不去当半仙? 一准发财富死你! 借着股狠劲,侯德仁在对方喋喋不休的碎语中,推门进了自家的医馆。 终于清净了。 不,是更热闹了。 就听院外那人兴冲冲的对着几个婆娘聊了起来,刚开始声儿不大,但越往后,不仅声音大了起来,还带着嬉笑,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越说人越多,越传越神奇。 “听说侯郎中外出就诊,没把人医好,被人放狗咬回来了。” “我怎么听说是被驴踢了?” “嗯,就凭他半吊子的医术,被狗咬,被驴踢,都有可能。” 侯德仁一吸三呼,静空凝神,片刻后恢复了平静的心态。 哼,一群八卦男长舌妇而已,你们乱不了老夫的心境。 “你们都说错了,他不是外出问诊,而是偷着去找老相好,瘸腿看见没?就是被老相好的男人揍的,听说当年他就喜欢勾三搭四,他婆娘就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噫,原来是个斯文败类,呸,伤风败俗!” 噗~ 侯德仁直接憋出内伤,拖着老迈的身躯,跛着进了屋子...... “二爷,事情办的还算满意不?”茶摊后的小巷子,一猥琐男子点头哈腰的问道。 苟小财点了点头,“嗯,是挺损的,就是不够缺德,记得下回再缺德点。” 递了根烟,猥琐男笑着离去,苟小财吹了吹额间俩骚瓦,眼里满是笑意。 屋里,侯德仁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想喝茶,没开水,想抽烟,一摸身上...... 烟呢? 整整一包老刀哪去了? 不仅烟没了,火柴也不见了。 想起来了,之前摔倒在地,也许是掉了。 草,都特么是些什么事! 明明是个出了黑班,即将奔向自由的大好日子,咋这么不顺呢? 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抽烟,问题是没烟。 不对,这里是自家医馆,怎么可能没存货? 记得被抓前,他可是放了一条半老刀在抽屉里。 想到这,侯德仁打开抽屉,正想美美的...... 美个屁,抽屉里啥都有,剪刀、布头、小锤子,唯独不见老刀烟。 抄起剪刀,抓起小锤子,侯德仁哇呀呀叫了个凶。 “该死的臭贼,偷老子的烟,老子咒你三代生疮,菊花大脓疮!” “糟了!” 正气火的侯德仁脸色刷的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丢烟事小,要是把他唯一的那点棺材本丢了,那不是欲哭无泪,而是生无可恋。 侯德仁向来没有积蓄的习惯,但他婆娘生前会攒钱,尽管不多,但他一直未动,防的就是将来有个马高镫短的时候,可以拿来贴补一下。 瘸着腿跳到床前,侯德仁扑倒在地,刚要把头钻进床下...... 咯咯哒! 一声鸡叫,直接把他叫蒙圈了。 啥情况? 自家床底哪来的鸡叫声? 侯德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珠,往床下的阴暗处仔细看去。 没错,是有一只白毛、黄爪、短红鸡冠的老母鸡蹲在角落里,正一脸警惕的拿小眼珠子盯着他。 侯德仁张大嘴巴,足足愣了三息的时间。 莫非是遇到了一位义贼,盗烟留鸡,各不相欠? 很快,他晃了晃脑袋,去你的老母鸡,侠义盗,现在最重要的是棺材本,棺材本,棺材本! 心里吼了三遍,侯德仁抄起拖把,对准床脚旮沓里的老母鸡一阵捅。 老母鸡也不是吃素的主,扑棱着翅膀奋起反抗,时而抓一爪子,时而啄一下,颇有几分不畏强权的气势。 奈何敌人太凶,拖把太猛,特别是绑在拖把头上的碎布长条,呼啦一转,好似万花绽放,看得老母鸡头昏眼花,一不注意鸡头上挨了几下,身上也挨了几下。 淫威太盛,弱鸡难敌。 一阵慌乱的鸡叫声中,老母鸡钻出床底,小眼珠子激出了真火,跳到侯德仁的脑袋上就是一阵猛啄。 敢拿棍棍捅鸡娘,让你下贱,让你没人性! 啄你的头,啄你的眼,啄你的鼻子...... 老杂毛,鸡娘啄不死你! 被啄了十几下,侯德仁也怒了,丢拖把换老拳,对着脑袋上的老母鸡下了狠手。 霎时间,屋内鸡毛乱飞,人嚎鸡叫,乱成了一团麻。 激烈的战斗也就维持了片刻的时间,老母鸡丢盔卸甲,从敞开的窗户蹦到了院中。 侯德仁带着满脸的鸡爪血槽、鸡喙血点,傲然站立、怒指高喝:“有种别跑,我们再战三百合!” 落在院中的老母鸡气炸炸的转过鸡头。 呸,不要脸的老杂毛,欺负一介弱鸡算哪门子的能耐? 赶明儿,鸡娘叫上俺家帮手,看你还敢嚣张! 隔窗对骂,刚散了不久的人们又开始渐渐聚拢在了院外。 “喂,有戏看,老侯大战老母鸡!” “你太看得起老侯了,没见着老侯满脸的抓痕吗?显然,老侯是被老母鸡调教了。” “没见老侯养过鸡啊?” “这谁家的老母鸡,这么生猛,捉来炖汤一定大补......” 院外叽叽喳喳,院内咯咯哒,屋里,侯德仁没空理会那些鸡毛狗事,再次钻到床下,寻找着他的棺材本。 找来找去,坛坛罐罐,盒子匣子,夜壶痰盂翻出来一大堆,还摸到了一个鸡蛋。 嗯,挺新鲜,带着热乎劲。 可,就是没找到棺材本。 他明明记得棺材本就装在一个小荷包里,小荷包装在了小匣子里,小匣子放进了破罐罐里,破罐罐上面堆着盒子,周围夜壶痰盂做掩护...... 来回找了七八遍,侯德仁不找了。 顶着头上的蜘蛛网,攥着手里的鸡蛋,侯德仁怒吼一声,“是特么谁这么缺德,动了老子的棺材本!” 咔嚓! 鸡蛋爆裂,浓的、黏的、蛋壳、蛋黄、蛋清,爆得满手都是。 第174章 居然全买了 就在侯德仁怒火中烧、无处宣泄的时候,一位穿着碎花布裙,头裹蓝布头巾的妇人,急冲冲一把推开院门跑了进来。 “白凤,这是我的白凤!” 妇人身手敏捷,没等老母鸡做出反应,一把薅住翅膀拎了起来,抱在怀中亲昵的抚摸着。 大伙一片了然,原来那只战斗力超强的母鸡叫白凤,可惜不是乌鸡,否则下的蛋非叫乌鸡白凤蛋不可。 母鸡...... 自己咋就叫了白凤呢? 还有,哪来的彪悍的妇人,逮着鸡娘就乱摸,真当弱鸡没点鸡火吗? 晃过神来的母鸡正想施展鸡爪功,妇人一把掐住鸡脖,然后这么一拧。 咯~ 鸡眼一翻,鸡爪一蹬,弥留之际心中一阵......鸡呢个草的。 然后,魂归畜生界! “白凤,你怎么了白凤!” 妇人悲痛的喊声响起,转而怒目而起,“侯德仁,赔我的白凤来!” 这一下,不仅院外的人看傻了眼,就连屋里正憋闷无比的侯德仁也有些发懵。 那只叫白凤的母鸡,刚儿还精神抖擞的在院子里漫步,这就翘腿了? 死得也太利索了吧! 关键是,怎么死的? 这时,妇人悲怒的喊声再次响起,“侯德仁,亏你还是个治病救人的郎中,居然下药,药死了我的白凤,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伙纷纷摇头,连只母鸡都不放过,侯德仁太不是人了,畜生! 哐! 怒冲顶梁门的侯德仁一脚踢开房门,没等吼上一嗓子,先半跪在地捂着瘸腿吸溜两口气。 大伙眯起了双眼,见面就跪,错不了,一定是良心发现,主动认错来了。 “你个贼妇,恶人先告状,老子的......” 刚站起来,没等把棺材本三字说出口,妇人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也不搭话,左手提着死鸡,右手的大巴掌扇了下来。 呼~ 侯德仁吓得抬手护住了面门,谁知...... 啪! 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正扇在了他还没好利索的三叉骨上。 扇了不说,妇人抬起粗腿给他的瘸腿上就是一脚。 啊~ 侯德仁惨叫一声,从屋门滚回到了屋里头。 “呸,杀鸡凶手,不是个东西。” 啐了一口,妇人拎着死鸡走了,院外的大伙非但没拦着,还一阵的哄笑。 侯德仁,泪流满面,尼么,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 “猫队,二爷,我办的还行吧?” 依旧是茶摊后的小巷子,不过这回没了猥琐男,而是那名拎着死鸡的妇人含笑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看得真真的,特别是妇人扇的那一巴掌,还有踢的那一脚,别说是侯德仁这把老骨头,即便年轻小伙,能扛下来的也没几个。 “这只白凤......” 猫烨指了指对方手里的死鸡,对于寻鸡揍老头这个桥段,确实有耐人寻味的地方。 妇人一笑,“鸡是帮里的,昨晚放进去的。” 猫烨听着咋就那么不相信呢? “真的?” “千真万确。” “侯德仁的棺材本......”这件事必须问。 “也是昨晚摸到的,老家伙自以为藏的天衣无缝,不过在黒君帮面前,小儿科而已。” “那,钱呢?” “在帮主手中,她说是辛苦费......” 猫烨头冒黑线,千算万算,算漏了黑心老妖婆,居然被截了胡。 转念一想,截胡就截胡吧,反正侯德仁的棺材本即便落自己手里,最终的归宿也是上交,捞不到半根毛的好处,不如做了顺水人情。 “猫仔,一个早上三台戏,足够侯德仁这老狐狸喝一壶的,哈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都是我们安排的。” 苟小财笑得挺开心,尽管安保局后巷那台戏他没看着,但后面的两场同样精彩。 猫烨微微一笑,侯德仁是破案的关键人物,同样也是位奸诈的小人,为了确保任务的完成,有些事不得不提前防范。 瘸腿,断财,无非是去了对方跑路的念头,同时也替那些受害者出口恶气。 尽管手段有些不地道...... 一直到了下午,侯德仁都没有从屋子里走出来,关严了门窗,不知在里面搞什么鬼。 苟小财瞅了瞅天色,不由得有些担心。 “猫仔,天色不早了,你说那老家伙会不会伤的太重,下不了地?” 猫烨摇了摇头,“你太小看老侯了,别忘了他的身份,江湖小郎中。” 正说着,窗户嘎吱一响,侯德仁露出了贴着狗皮膏药的半个脑袋,做贼似的飞快瞅了外面一眼,便把脑袋缩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屋门慢慢被推开,见外面没什么人,侯德仁鬼鬼祟祟的摸了出来,之后杵着根拐杖,微跛着足,走得挺麻溜。 猫烨轻轻一推苟小财,“如何,老侯不简单吧?” 苟小财嘿嘿一笑,“老侯出洞,行动继续。” ...... 城门口,吐血兄手持天堂小本本,没有吆喝声,有的只是炯亮的小眼神。 特别是对那些模样标致的姑娘们独有情钟,一个眼神,能把姑娘从城门外送进城门口,又一个眼神,再从城门口送出城门外。 还是真人更美妙,小本本里的插画完全没得比。 正陶醉着,侯德仁杵着拐擦身而过。 吐血兄上前一把拉住对方,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拽死狗般拽到了城角根。 “你,你想干嘛?” 侯德仁是真怕了,手里的拐杖都举起老高,一副玩命的架势。 “呵呵,谁人夜晚不寂寞,何人深夜不空虚,朋友,冷吗?” 昂? 侯德仁看看自身打扮,长衫马褂厚皮靴,为了防止再发生意外,他可是顶着太阳老爹的热脸,全副武装了个遍。 这位,瞎啊! “不要紧,我这儿有度夜神器,只要有了它,从今往后,夜晚不寂寞,深夜不空虚,是向往,是天堂。” “神器天堂小书本,朋友,买一本?” 明白了,是卖小黄黄的书贩子。 “多,多少钱?” 也没多想,侯德仁顺口问了一声。 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曾几何时,侯德仁就好这一口,只是现在老了,有心无力,但绝不影响欣赏艺术的眼光,以及追求艺术的向往。 吐血兄目光一动,哟,看不出,居然是个识货的主。 热情的搂住对方,他从衣服下摸出了八本神器,分别为天堂一号,天堂二号...... 天堂八号。 “五银角一本,便宜。” “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侯德仁的情绪有些激动,无他,囊中羞涩却又压不住火热的追求。 要是棺材本还在就好了。 这件事不能提,一提,心疼肝儿也疼。 吐血兄笑了,老道的他怎么会看不出对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如果遇到的人张嘴就是一个“滚”字,买卖十有八九没戏看,他也不啰嗦,接着找下家。 遇到像侯德仁这种人,别看嚷得凶,却是名副其实的饥渴汉。 耐心一点,殷勤一点,和善一点,绝对有收获。 透过表象看本质,做生意也是如此。 “朋友,今时不同往日,一本天堂小本从构思到创作,从材料到绘制,哪一个环节不是精心考究出来的?” “这一行风险大,回报小,我也难做啊!” “这样,如果单买一本的话,最多给你打八折。”吐血兄一副的大出血的样子。 “那,我要是全买呢?” 语不惊人死不休,侯德仁一开口,吐血兄都被惊讶到了。 看得出,这位,夜晚真的挺冷。 ...... 揣着八本天堂,侯德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随后轻咳一声,杵着拐杖走了,看那妖娆的姿势,似乎有点飘。 两银币五银角,划算啊! 记得管制最严的那会儿,一本起码一个大银币,呵呵! 噫? 哎? 我特么是来买天堂小本的吗? 老子是来执行任务来的! 侯德仁欲哭无泪,总共就剩三块二角五分分的家当,现在好,哐当就见底! 色字头上一把刀,不仅刮骨,还剐肉啊! 第175章 扒 “天堂小本......哪弄来的?” 这件事,苟小财很好奇,自打到了城门口就追着吐血兄不停的问。 “二爷,我就这点爱好,随手画来解闷的。” “还有吗?” “就八本,都被侯德仁买了,真没了。” “那行,下回多画点,也让二爷欣赏一下。” 苟小财只对天堂小本感兴趣,至于赚来的钱,他没多说,猫烨也没追问,毕竟,对方是自食其力,总不能大小通吃吧。 “侯德仁身上真没什么钱了?”这时候,猫烨开口问道。 吐血兄点点头,“刚才我趁他不注意,来回摸了足有三遍,就只有手帕里包着的三块二角五,要不是他买了我的天堂小本,我怕露馅,非一窝端了不可。” 猫烨摩挲着下巴,“这么说来,还剩下七角五铜分......” ...... 路上,迎着笑语盈盈的路人,侯德仁拄着拐,脸色阴沉,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心把刚买的天堂小本退回去,可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有着不同的精神寄托,光明的、阴暗的,积极阳光的、趣味恶俗的,林林总总,可以猥琐甚至下流,但绝不能没有,否则跟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侯德仁就这点寄托,当年他婆娘还在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当时不是没想过搞个姘头添个小房什么的,实在是他婆娘太精太凶太彪悍了,就他那点小心思,简直是无所遁形。 小本本好啊,不仅能慰藉心灵上的空虚、寂寞、冷,即便被发现,也能借着以提高生活幸福感作为逃避的借口。 尽管每次下来,他珍藏的小本都会被无情的充当烧饭的燃料,但他发现,那种偷偷摸摸看小本的感觉,相当的惊险刺激,让他欲罢不能。 “算了,舍财免灾,不破不立,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准。” 侯德仁这样安慰着自己。 夕阳晚风,云袅红霞。 拉板车的小贩,挑货的货郎,算卦的先生,形形色色,带着疲惫,或多或少的收获,三三两两开始返程。 在路过的时候,大伙目光古怪的看着侯德仁,好个有性格的老头,都这个点儿了还去土地庙? 拜神还是练胆? 有好心人相劝,“老哥,拜神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往回走吧,否则待会儿天一黑,再摔了可咋办?” 本是句关心的善言,可到了侯德仁的耳朵里却变了味儿。 也难怪会如此,足足霉了一整天,心情本就郁闷得要死,能听出对方话里的好坏来? “关你屁事,你摔了老子也不会摔!” 好心当作驴肝肺,一句话,对方也火了。 “那好,我祝老哥拜神神不理,道黑把头摔,再见了您嘞!” 听听,这位也是个肚里有点墨的文化人,骂人不带脏,一样气死人。 扑通! 侯德仁摔了。 果然应验。 大伙哈哈一笑,没一个上前搀扶的,谁让侯德仁嘴欠来着? 说话那人淡淡的一瞥,丢下句“报应不爽”,之后哼着小调,步伐轻快的走了,心情简直不要太欢快。 ...... 再往前走就到了三岔口,以往这个时候,别说人影,狗影都见不着,今儿个有些例外,不仅有人,人还不少。 七八个坐成一排,身旁放着棍儿,身前摆着碗,敞开的破衣下露出了干瘦的搓衣板,彰显着我穷,我饿,我要钱的气势。 丐儿帮的穷丐丐,谁看谁知道。 侯德仁杵着拐边走边看着,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小鼓。 放在平时,人多的那会儿,别说七八个丐丐,再多一倍,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现在不同,穷乡僻壤,山野空旷,日隐峰岳,如此偏僻之地,穷丐变饿狼。 咽了口唾沫,侯德仁尽量平抚着忐忑的心情,装出一副还算淡然的模样,微微哆嗦着瘸腿往前挪着。 “老头!” 一声喊叫,侯德仁身子一怔,好悬再摔了。 喊人的丐丐叼着一根断草,斜眼歪嘴的走了上来,其他穷丐也搓着身上的脏泥,一步三晃的围了过来。 侯德仁偷着打量一眼,叼草那位,模样不咋滴,还留着一撇小胡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各位大爷,有,有事?” 小胡子围着他转了三圈,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这个点,不在家待着,跑这干嘛来了?” “还,还愿。” “还愿?够虔诚的。”小胡子点点头,忽的话锋一变,“一不带香,二不带祭拜用品,老头,当我瞎啊?” 额...... 可能的话,侯德仁真想骂一句,你特么一个穷丐丐,又不是藩警,查户口啊? “带了点香火钱,应该够了。” 话一出口,侯德仁知道,要糟。 果然,下一刻,七八个破碗端到了他的面前,最近的那个,几乎抵在了他的下巴骨上。 “行善积德,好人有好报,大善人,赏点?” “种善因得善果,今日施舍一铜分,明日能赚一银币!” ...... 侯德仁深吸野气胸膛鼓,再吐浊气小腹收,支楞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出门急了点,没多带,下回,下回一定赏。” 此话一出,侯德仁心头一抽,知道又要糟。 “草,老家伙这是在忽悠咱们呐!” “给脸不要脸,扒!” 说扒就扒,有按头的,有抓手的,有摁腿的,任侯德仁如何挣扎、反抗,婆娘叫,三两下,里外通透,身心清凉。 好在这群穷丐还有点人性,破袜,绿衩,贴身小背心之流的遮体之物留给了他,其他东西,统统被赏。 “靠,人老心不老,瞅瞅,天堂小本,全一套!” “拐不错,比俺的讨饭棍强多了。” “哟,真皮高帮靴,老家伙真会买。” “我去,啥玩意,黑不溜秋的半截臭香,拿这玩意还愿,不怕土地神抽你?” 大笑声中,穷丐一哄而散,留下侯德仁蹲地抹泪。 万幸的是,黑香还在,还有火柴...... 抹了把鼻水,擦了把泪花,侯德仁挺起老迈的身躯。 出师不利又如何,百般磨难又咋滴? 知道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莫忘了,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还能再逢春! 眼中寒光一闪,侯德仁怒指夜穹,莫欺骨头老,一样能擎天。 今日的仇,他日百倍还! 今日的恨,他日万倍讨! 嗖~ 山风这个一刮,侯德仁豪气顿收,双手搓着老皮褶肉,尼么,夜里的风有点凉啊! 远处,猫烨身旁围满了人,有一直未现身的小蝙蝠,有撞人的男子,有传讹的猥琐男,有拧了白凤的妇人,有吐血兄,有化妆成丐丐的小胡子等人,还有手握天堂小本的苟小财。 万事俱备,就欠东风。 “接下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各位,任务你们都清楚了吗?”猫烨轻声而道。 “放心,大伙都清楚。” 这时候,众人少了脸上轻佻的笑容,多了一丝凝重和严肃。 “散!” 一声令下,众人离去,猫烨目视着远去的侯德仁,压了压帽檐。 ...... 黄昏已过,万籁沉默,若非夜幕中的月婆用她那皎洁的月色渲染着大地,侯德仁非双眼抓瞎,摔了再摔。 绿衩,背心,破袜子,全身上下就这么点装备,野草过膝,草锋如刀,一路走来,手上腿上,不知被割出了多少细细的血口子。 尽管不会流血,但又痒又疼的滋味,实在是磨人。 蚊虫还多,赶了一批又来一批,这群吸血还放毒的家伙,跟侯德仁贴着的狗皮膏药有的一比,怎么甩都甩不掉。 啪! 一个巴掌下去,两只吸得肚满肠肥的蚊子,落了个粉身碎骨、血溅三分的地步。 足足半钱老血。 侯德仁抓着痒疙瘩,有种又回到了黑班,和跳蚤家族肉搏的感觉。 呱,呱! 破庙老鸦声顺风而来,这群不知死活的蚊虫顿时一滞,竟然产生了惧意,在一阵惊慌的嗡嗡声中,恋恋不舍的飞回到了杂草深处。 侯德仁长出口气,终于...... 到了。 第176章 折断的黑香 离着破庙越近,侯德仁愈发忐忑不安了起来。 夜色下的破庙轮廓模糊,月光披撒在残垣断壁上,发出了惨白的光芒,远远望去,仿若一只负伤的猛兽匍匐在地,时而响起的山风,正如那低低的吼叫,怨毒而又惊悸。 斜檐上,黑老鸦血眼厉色,直勾勾的盯着蹒跚而来的侯德仁,背上炸起的羽毛,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怎,怎么会这么冷?” 侯德仁佝偻着身躯,双手不断的摩擦着,试图用那微弱的温度,驱散蚀心刺骨般的寒冷。 在他的印象中,上一次到来时,温度也有着明显的骤降,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仿佛屹立在他前面的根本不是什么破庙,而是一处可怕的冰窟。 “可恶的穷丐丐,等着,千万别落在老子的手里!”侯德仁发恨的骂了一句。 保暖的外衣,厚实的裤子,御寒的皮靴...... 若非如此,他会冻成狗? 更别提仅剩的一点钱财,以及那心仪渴望的天堂小本。 杀人诛心呐! 太特么狠了。 不仅摧残你的身体,还在脆弱的心灵上剜下深深地一道伤口。 侯德仁继续挪着跛足,一步一步的朝庙门走去,杂乱在四周的野草,低垂的草尖上,如同被风雪侵蚀一般,渐渐布满了银霜。 啊~阿嚏! 一声响亮的喷嚏,打破了此刻的寂冷,侯德仁挂着清鼻涕不等用手擦拭,突兀,阴戾的老鸦声自斜檐响起,抬头看去,一道黑影带着腥风凌空飞扑了下来。 铁爪如钩,瞬间在他的脑袋上留下了几道深深地血槽,之后在凄惨的叫声中飞向空中,盘旋一周再次俯冲了下来。 不怪黑老鸦心狠,只怪侯德仁作死。 无端端的你打哪门子喷嚏? 惊得本就起了杀心的黑老鸦瞬间爆发。 “黑,黑鸦!” 侯德仁人老但眼力不错,等他看清袭来的黑老鸦后,心里是又惊又怒。 黑毛的乌鸦本不是什么稀罕物,这种黑毛畜生在林子里多的是,吃腐肉喝污血,叫声还难听,与夜猫子、秃鹫号称野岭三恶。 但堪比山鹰大的黑鸦,绝对是头一遭见到,特别是那双铁钩般的利爪,威力十足,一个照面,几乎疼得半个脑袋都要麻木了。 惊怒中的侯德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尼么,现在连黑毛畜生都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没空理会血槽里流下的血水,侯德仁手臂扬起,嗖的一下,将手里的一物甩了出去。 噫? 老子的黑香! 看着装有半截黑香的细竹筒被抛了出去,侯德仁彻底傻了眼。 忙中出错,刚才脑子浑浑噩噩的,错把黑香当成了拐...... 半空中,黑老鸦带着戏谑的眼神,爪子一探,牢牢抓住了飞来的细竹筒,随后微微用力,咔嚓一下,竹筒碎裂。 正想再次展开攻击,忽然眼珠一动,下一刻,黑老鸦俯身飞落,抓住半截黑香,并仔细的端详着。 片刻过后,眼中的残虐慢慢褪去,黑老鸦扑棱着翅膀飞在了侯德仁的近前,鸟爪松开,黑香掉落在地。 呱,呱~ 枯哑的叫声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屑和轻蔑,黑老鸦再次飞回到了斜檐上,往那一蹲,闭上了眼珠。 这就完了? 侯德仁呆愣在地,久久缓不过神来。 嘶~ 疼! 不仅疼,还冷,冷若冰霜,就连绽开的血槽都开始出现了血痂。 此刻的侯德仁凄凉悲惨,除了原有的造型未变之外,又多了几缕自上而下的血迹,牢牢的贴在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 怨恨的扫了一眼小憩中的黑老鸦,侯德仁快速收回了目光,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半截黑香。 自认倒霉吧,否则还能咋滴? 平心而论,黑老鸦比他厉害多了,爪尖嘴利还会飞,力量奇大速度快,即便自己也有一对羽翼...... 还是干不过。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不承认不行。 万幸的事,这只守庙的黑老鸦,最终认出了那截黑香的来历...... 跨过残破的门槛,侯德仁走进这座荒废已久的土地庙。 破败萧瑟的院落中,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凝而不散,扭曲着微弱的光线,给人一种诡异莫名的感觉。 侯德仁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窜起的悸动。 人的一生中,有些事可以淡忘甚至封尘,但有些记忆却是无论你如何想要遗忘,却终归会在特殊的某刻,如泛滥的洪水般掀起波涛。 更别说,当年发生在此处的惨案,一直都深藏在侯德仁的记忆深处。 碎石残砖,破瓦碎砾,不过一处荒废残败的破庙土院,但在他的眼中,俨然是一副阴魂夜行,生人回避的尸坟荒冢之景。 侯德仁不傻,尽管他不知道当年的惨案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这座废弃的破庙究竟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但他明白,惨案也好,秘密也罢,都和那位神秘人有关,而自己,因为一时的贪婪陷入泥泽,而且越陷越深。 呜~ 顺着破庙深处,一股阴风夹杂着寒气袭面而来,直接把侯德仁吹出了一层冰凌子。 嘚嘚嘚~ 这回,彻底成冻狗。 侯德仁想哭,当年他婆娘死的时候他都没哭,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哭。 可他哭不出来,因为眼角的泪花都冻成了冰花。 委屈,压抑,寒冷,恐惧...... 可能的话,他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哪怕回到婆娘在世的时候,天天听着喋喋不休的唠叨,遭白眼遭嫌弃,以及毫无道理的打骂,他也愿意。 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佝偻着身躯,抱拢着双臂,挪着一跛一拐的步伐,侯德仁艰难的穿过院子,走进了破庙。 庙里冰雾缭绕,寒冷萧瑟,淡淡的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照射下来,使得整个冰雾渲染出了青色的光华。 行走其中的侯德仁,就像穿行在青色的薄纱中,脸上身上泛着青皮寡绿,乍眼看去,好似僵死的尸骸,孤寒的游魂。 青皮墙就在破庙的最里面,墙壁前的那根横梁,便是当年发生惨案的地方...... 踩着一地的砖瓦碎片,侯德仁看了看那处悬挂着的横梁,腐朽斑驳,带着一条条裂开的纹路,不由得侧身让过,辗转来到了青皮墙前。 终于到了。 现在只要点燃黑香,此行任务就能圆满完成。 颤巍巍的打开火柴盒,抽出一根后对准火柴皮刚要点火,却在这时,动作出现了略微的停顿。 点还是不点? 犹豫间,侯德仁皱紧了眉头。 按照之前的协议,点燃黑香引出神秘人,作为戴罪立功的表现,可以减免一定的罪行。 可是,减免不等于免除,想想这些年犯下的罪行...... 不说牢底坐穿,不吃个一二十年的牢饭,恐怕下不来。 失去自由的日子不好过啊! 单单几日的黑班生活,就让他有种度日如年的艰难,更别说数以十年计的牢狱之灾。 拿着火柴的双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不点的话,根本没有活路可走。 钱财尽失,腿脚不便,更别说暗中监视着他一举一动的警员、密探。 等等! 似乎想到了什么,侯德仁快速的翻查着脑海中的记忆。 从早上离开安保局,再到发生在自家医馆的闹剧,之后的城门口,三岔路...... 琐碎但又清晰的记忆一点一点在拼凑,不大工夫...... 我去尼么的黑心崽子! 挖连环坑让老子跳,可恶至极! 侯德仁恍然大悟,所有的一切他都想明白了。 活到这把年岁,如果连其中的蹊跷都看不出来,那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侯德仁起伏着胸膛,眼中厉色横生。 你当不仁,我自不义! 不是要让我引出神秘人吗? 很好,老子随了你的心愿! 拿起黑香,侯德仁从中折断,随后不再纠结,开始点火。 嚓~ 呼! 看着被吹灭的火柴,侯德仁再次抽出一根火柴。 嚓~ 呼! 尼么,这破庙四处漏风,风有点大啊! 第177章 扎针 “猫仔,侯德仁出来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树林的一角,苟小财凑近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急,好戏才正式上演。” 猫烨摆了摆手,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 荒凉的山路上,侯德仁把身子弓的像只弯虾似的,用那妖娆的姿势,迈着一瘸一拐的小碎步,不断朝医馆赶去。 天黑道窄,路况复杂,即便有着月婆的呵护,一样摔。 扑通,摔! 侯德仁揉揉摔疼的屁股,起来继续走。 扑通,又摔! 扑通,还摔! 尼么,有完没完! 等摔了七八下后,侯德仁神奇的发现,身上不那么冷了。 不仅如此,那些受过创伤的部位,或许因为摔打的缘故,堵塞的气血竟然开始活络了起来。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尝试着做了几下简单的的体操,侯德仁老当益壮的一笑,加快脚步隐没在了淡淡的夜色中...... 侯家医馆内,点燃的油灯散发出了微弱的亮光,桌前,侯德仁随意拨拉了一下桌面的鸡毛,就着凉水,啃动着手中的粗粮馒头。 一天的光景,几乎没怎么吃饭,这会儿胃火烧的凶狠,别说放了几天的冷馒头,干包谷他也能试俩口。 美中不足的是,馒头有点硬,费牙。 过了一会儿,侯德仁摇了摇有些松动的门牙,闷燥的把最后一个馒头往地上一丢。 嘣! 馒头弹起一尺多高,骨碌几下,钻进床底不见了踪影。 咕噜咕噜将大碗里的凉水喝了个底朝天,再打了一个凉水嗝,侯德仁开始忙碌了起来。 跌打药,红花油,狗皮膏药...... 搓,揉,贴。 把能治外伤的药几乎都用在了身上。 之后一阵翻找,盒里的,柜里的,抽屉里的,能搜刮的家底尽量装在了包包里。 足足忙活了一个点的时间,看着床边鼓鼓囊囊的行医包,侯德仁擦了擦额头的热汗。 哚,哚哚! 几声敲击窗户的响动传了进来,侯德仁心头一动,赶忙打开窗户朝外瞅去。 院中月光如霜,老树歪头,冷清空荡。 没人! 来回看了几遍,侯德仁费解的关上了窗户,等他转回头后,高音脱口而出。 “沃日!” 神秘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黑披黑衣黑手套,面如蜡纸白瞳青芒,跟鬼似的,简直不要太骇人。 嘣! 神秘人黑披微微一动,侯德仁感到脑袋嗡了一声,如重锤砸落般,整个人趴倒在地。 “狗奴才,起来。” 低哑的声音,如同核桃碾磨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对不起主人,刚才是老奴一时口误。” 挨了爆锤的侯德仁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尽管脑袋火烧火燎的疼,别说用手揉揉,大气都不敢哈一声。 好在刚儿服用了不少金疮药,明智之举啊! “主人,请坐。” 卑躬屈膝,侯德仁战战兢兢的比了个请的动作。 神秘人斜眼扫了一下,老凳破椅,上面还落着几根鸡毛。 再看看地上的背包以及他这身厚实的装束,里外起码套了三层...... 搬家还是逃荒昂? “一炷黑香通天地,断香两炷事态危,你把黑香断成两截点燃,何事?”神秘人站着问道。 当初说的明白,直接点燃黑香是为了便于有事联系,若是将黑香段为两截再点燃,说明是遇到了什么危急的情况。 这件事,侯德仁一直藏着未说,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能给自己留条后路。 “主人明鉴,老奴实在是逼不得已,才断香告急......” 侯德仁毫不保留的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述了出来。 期间,他偷着瞄了一眼对方的神色,依旧是那副僵硬冰冷的面孔,仿若死人脸似的毫无变化。 “猫烨......” 神秘人轻念着名字,白瞳隐约闪烁着厉芒,周身气息微微波动起来,骤然,屋内的气温下降了几度。 “不错,就是这个该死的猫崽子,三番五次破坏主人的计划,你看他把老奴整的,老骨头几乎都要拆散架了。” 侯德仁忿忿不平的说着,末了,还对着地上吐了泡口水,愤恨之情言表于面。 嘭! 神秘人黑披一动,侯德仁再挨重锤,老脸正正撞在了吐落的口水上。 “肮脏。” 嗯,对方是嫌他吐口水的行为低劣肮脏。 侯德仁真不想说,吐口水嫌脏,老子替你做的肮脏事你怎么不嫌脏? 再次爬起,脸上的脏口水也不敢擦,侯德仁心情忐忑的又说道:“主人,老奴再不济也不敢出卖您的,但,事情危急,故而我才会......” 正想着措词,神秘人话音响起,“故而,你才会明知是圈套,也让我前来犯险?” “主人,我不是这个意思。”侯德仁吓得跪倒在地。 “我是想,主人神威盖世,根本不会惧怕猫崽子,何况,我已经曝光了,思前想后,不如死心塌地的跟随在主人身边一起干......” 神秘人冷哼一声,并没有言语什么。 侯德仁跪在地上,额头鬓角汗水滴答,对方越是沉默,他心里就越没底。 半晌,神秘人才开了口,“灰巢的事......” “主人放心,关于组织的事老奴一点儿也没透露。” “那圣庙的事作何解释?你明知它对组织的重要性。” “这个......” “老奴只说了圣庙是联络的据点,其他只字未提,相信猫崽子应该不会有所察觉。” “笑话!”神秘人话声冰冷的喝道。 “你当猫家人是傻子嘛?更别说这个余孽猫烨,否则当初猫天祖为何要舍命保他?” 侯德仁闻听抖作一团,“老奴该死,请主人恕罪。” “算了,事情还没到无法补救的地步,何况,圣庙也不是那么好闯的......” 沉默片刻,神秘人又说道:“刚才我查探过四周,并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地方,猫烨设下的圈套究竟是什么?” 侯德仁面带难色,“额,我想他是故布疑阵,又或是觉得还没到动手的时候,还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 “他引主人出来,目的恐怕是想摸清组织所在的位置。”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灰巢何等伟大,是他想摸清就能摸清的吗?” “主人说的极是,灰巢无上荣光,千秋万代。”侯德仁趁机舔一口。 神秘人点点头,似乎这一口舔的恰到好处,就连接下来的语气都显得平和了不少。 “你真的愿意跟随在我身边?” 侯德仁再次磕头,“这件事,老奴心神已久,望主人成全。” “好!” 神秘人从黑披下拿出了一支小指粗细的针管,里面浮动着好似水银一般的液体,色泽乌暗,如同黏稠的墨汁。 “主人,这是?” 看着针管,侯德仁冒出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想要正式成为灰巢的一员,必须接受圣荒的洗礼,只有通过洗礼,你才能脱胎换骨,褪除凡胎。” 侯德仁深吞一口唾液,这一刻,他恨不得抽烂自己的贱嘴。 前车之鉴,张老汉,花婶,老钱...... 历历在目啊! “怎么,你不愿意?”神秘人不耐烦了起来。 “老奴......” 事已至此,侯德仁咬紧牙关,一字一泪的回道:“老奴,愿意。” 神秘人把针管交在了他的手中并吩咐道:“圣荒液必须悉数打进心脏,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说完,神秘人退在了房间的一角,抱着双手,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模样。 拿着针管,看着里面浮动着的圣荒液,侯德仁可怜巴巴的抬起头,“主人,有没有副作用?” 神秘人冷笑一声,“我只能告诉你一点,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灰巢的一员。” 那就是有呗。 侯德仁含着泪花,哆哆嗦嗦的解开衣扣,敞开胸膛,随后深吸一口气,把针头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噗~ 真特么疼啊! 忍着疼痛,侯德仁正打算把圣荒液推进去,这时候,神秘人很无语的说了句。 “玩呢?看准了再扎。” 哈? 低头一看,我去,扎偏了。 没扎在心脏上,扎在了肺叶子上。 侯德仁内心哀嚎一声,老天爷,别玩了,老子真玩不起啊! 第178章 飞禽走兽 破庙外,树林里,苟小财匍匐着身子,雄赳赳的精神头,仿若蓄势待发的小狼狗。 窸窸窣窣~ 草丛深处,大黄探出了贱兮兮的狗头,一见苟小财标准的狗趴姿势,不由得整个儿兴奋了起来。 移步、抬腿,爬...... 刚开始,苟小财没有理会大黄,主要是和这货结下了仇疙瘩,一个见不得一个。 可当对方悄悄咪咪地爬在了自己身上,并有意无意的压了下来,还抽动了几下。 苟小财一愣,转头看去,正正对上了大黄那张猥琐的狗脸。 “臭不要脸的......干哈呢?” 汪~ 大黄低低的唤了一声,别动,这个姿势太帅了,本汪研究研究。 “我特么就说一声,下来。” 若非场合不对,不能弄出太大的响动,他非拔刀不可。 大黄直视着怒气横生的目光,又瞥了眼摸向刀柄的手,沉默几秒后,一脸失望的缓缓退了下来。 汪的,爱趴不趴,非整出这么个妖娆的姿势,害得本汪会错意、表错情,可恶的骚瓦男! 喵? 小二黑蹲在猫烨的肩头,老远就看见了俩货龌龊的姿势,眸子里闪出了一丝好奇。 猫烨身旁,小蝙蝠等人也聚拢了过来,一个个哼哧哼哧的或背或扛,或拉或拖,折腾的挺欢。 这时,猫烨来到了近前,皱着眉头,“你俩,叠罗汉呢?” 苟小财...... “额,没叠罗汉,是大黄觉得我的姿势帅气,学我趴窝呢。” 大黄目光一动,可以哈骚瓦,居然能够领会本汪的意思,聪明! 小二黑轻轻跳落在地,小爪一指大黄,下一秒,大黄就地趴窝,姿势标准,动作灵活,目光炯炯直视前方。 苟小财吹了吹俩片瓦,心里一阵疑惑,莫非刚才是自己想多了,这货真的没啥别的意思? “荒庙情况如何?” 示意小蝙蝠几人动作轻缓点,猫烨出声问道。 “没啥情况,就是那只黑老鸦有些麻烦,跟坐月子似的死活不挪窝。” 猫烨点点头,“没事,兵对兵,将对将......” 下一句“畜生自有畜生磨”他没说,无他,大黄和小二黑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伸手摸了摸大黄的脑袋,这货挺享受,眯着狗眼一阵陶醉。 又伸手打算摸摸小二黑的脑袋,对方露出了凶凶的表情,左躲右闪,尖锐的小爪冒出了头。 猫烨无语,真是只善变的小家伙,忘了刚才蹲肩膀上的亲昵了? “下面该你们上场了,去吧。” 话落,小二黑未动,大黄晃着身子颠颠儿的跑了出去。 离着近了,大黄往地上一坐,酝酿两声后,仰脖展现出了属于狗犬特有的歌喉。 汪呜,汪呜呜~ 荒庙斜檐上,黑老鸦睁开了红色的眼珠,静静地看着大黄在唱歌。 直到一曲《本汪单身狗》尽数唱完,黑老鸦非但没动,反而闭上了眼珠,一副假寐的神态。 去你汪的,黑毛畜生无动于衷昂! 翻动着狗眼,大黄寻思了起来,片刻后,它试探着往前挪了几步,见对方没反应,又挪几步...... 直到黑老鸦再次睁开眼珠,大黄不挪了。 汪! 摇着尾巴,大黄吠了一声。 哥们,公的还是母的? 兽有兽语,不论种类如何,大致的意思都懂,人类不同,大多时候只会让兽兽们领会自己的命令,却很少主动去揣摩对方的意思。 黑老鸦无语,呱的,有问公母之前还带喊声哥们的吗? 没理皮对方的狗语,黑老鸦保持着沉默,但红眼珠子明显闪烁着不善的眼神。 汪! 这么傲,母鸦吧? 黑老鸦喷口鼻气,第一次开了口。 呱呱! 去你的母鸦,老子纯正的鸦哥。 汪! 鸦哥,深更半夜的干哈呢? 呱! 守死狗呢。 汪! 守到了吗? 呱! 守到了,地道的田园黄毛堕落狗。 大黄...... 汪草,黑皮鸦还来劲儿了。 汪! 鸦哥,本汪屎急,能在破庙里飞泡野翔吗? 呱呱! 滚你丫的,这儿是鸦哥的一亩三分地,飞翔去林子里。 换做其他的野畜,即便是蛮横狂躁的山熊,黑老鸦也懒得多费口舌,上去就是一顿干。 但眼前的田园黄却令它有所顾忌,那身淡淡的气息,仿佛天敌般有种隐隐的心悸之感。 汪! 不瞒鸦哥,本汪就喜欢在废墟中飞野翔,特别是那种粗钝的小石子,踩在上面能刺激翔点...... 通融一下昂,回头本汪介绍只白凤乌鸡给你认识。 闻听,黑老鸦眯缝起了眼珠。 白凤乌鸡啊! 身材一流,肉质鲜嫩,别看毛白,骨子却黑的一塌糊涂...... 略微的恍神中,大黄贱兮兮的来到院门,狗鼻嗅了嗅,后腿抬起,咻~ 黄狗滋尿。 呱,呱呱! 瞬间,黑老鸦怒了,身子往下一冲,如离弦之箭般对着狗头就是一嘴。 敢滋鸦哥的门,薅光你的毛! 大黄惨叫一声落荒而逃,也怪尿意正浓,根本把不住门,就这么一边逃一边滋。 贱贱的本汪来了,三声两汪,歌喉无双天涯走。 匆匆的本汪走了,一滋二尿,飞泡野翔勿留恋。 黑老鸦这个气,不依不饶的追着啄、抓、刺,时而落下的黄狗毛混合在蒸蒸而起的水雾中,飘飘然,随风逝。 林子里,小二黑一捂双眼,喵的死狗,还能再贱点吗? 下一刻,整个儿跳在了苟小财的脑袋上,四爪一蹬冲了出去,速度之快,眨眼不见了踪影。 苟小财顶着头上的几道血槽子,心里一阵郁闷。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猫烨掩去眼中得笑意,大手一挥,“上!” 众人闻声而动,朝着荒庙赶了过去...... 另一边,逃跑中的大黄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低级错误,老黑鸦属于飞禽,掌握着绝对的制空权,而自己是走兽,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特别是在开阔的地面上,飞禽的优势可以发挥到极致,就比如现在,任自己如何闪躲奔跑,对方一个俯冲,至少也能薅下撮毛,再一个俯冲,少不了多两道血口。 看吧,又来了。 哚! 汪,这回是老腰。 哚! 汪,本汪的脑壳。 哚! 尼汪的黑鸦子,啄本汪的菊眼,本汪就问一声,臭不臭! 哚! 汪的,又一下...... 大黄不是没有想过还击,相反,每当黑老鸦袭来,它都想尽办法,或抓或咬,或撕或撞,奈何黑老鸦动作敏捷,速度奇快,几个照面下来,大黄,完败。 呱,呱! 呱噪的鸦吼声中,黑老鸦再次飞袭而来,大黄怒火三千丈,一个急停站稳身躯,随后全身毛发倒竖了起来。 本汪不发威,真当本汪是怂狗? 看本汪的大招......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飞驰而来,不偏不倚打在了黑鸦脑壳上。 嘣! 黑老鸦如遭重击,呱的一声,斜着飞了出去,眼看平沙落雁,不想身子骨挺硬朗,扑棱几下再次平地而起。 黑老鸦晃了晃昏沉的脑壳,瞪着猩红的眼珠四处搜索了起来,下一刻...... 嘣! 脑壳上又挨一下。 这一下黑老鸦明显有些支撑不住,勉强飞出十多米的距离后,一头撞向地面,犁地般掀飞了草皮泥土,留下了一道不太浅的犁痕。 小二黑淡定的舔了舔小爪子,眼露不屑之色。 跟我玩飞鸡,知道么,本主子的一手飞石,打的就是你这种带翅膀的鸟货! 有仇不报非好狗,大黄兴奋的高吼一声,整儿纵身而起,对准黑老鸦扑了过去。 汪的,飞啊,咋不接着飞啊? 薅毛是不? 本汪给你褪毛! 啄菊眼是不? 本汪让你尝尝擎天一柱捅东海的滋味! 起来,本汪要大战三百合! 狗嚎鸦叫,狗鸦大战,小二黑慵懒的往草地里一躺,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 在它看来,大黄的优点不算少,诸如听话、耐磨耐造、好玩、会伺候...... 就是太弱了,比弱鸡强点,属于那种欺软怕硬的货色。 看来,今后还需好好调教调教,不能弱了本主子的威名。 正撕咬得欢的大黄,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汪的,心里无由来的一阵慌悸是咋回事? ...... 侯家医馆。 吼,吼~ 一声声低沉的吼叫声中,周身散发着黑气的侯德仁缓缓站了起来。 此刻的他几乎没有了人形,毛发稀疏的脑袋变得七拱八翘,粗壮的身躯竟然撑破了三层衣物,范着青色的皮肤上长满了疙里疙瘩的脓疱,活脱一只人形癞蛤蟆。 第179章 咒禁囚奴 “居然......成功了。” 看着酷似蛤蟆般的侯德仁,神秘人眼中闪过一道诧异。 并非每个接受圣荒洗礼的人,都能顺利的进化成为荒灵的一员,这种成功率低得令人发指。 侯德仁,一位卖弄医术,已经半只脚跨进了棺材的糟老头子,竟然能进化成功,在神秘人看来,简直就是一种意外。 说实话,当侯德仁讲出事情的经过后,神秘人已经动了杀心。 灰巢何等重要,岂容他人背叛? 更何况是这种贪生怕死之徒。 拿出圣荒液,美其名曰让对方接受圣荒洗礼,其实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 成了,灰巢将再添一员,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 不料,侯德仁不仅成功了,还进化成为了实力不俗的荒卫,不得不说,这位的运气实在有点逆天...... “过来。”神秘人轻念一声。 吼~ 迎来的并非是侯老怪的顺从,而是夹杂着警告意味的低吼。 荒卫没什么智慧,只有本能意识,若非神秘人周身充满了荒灵的气息,以及强烈的压迫感,这一刻早就冲上去大开杀戒了。 “果然是只会杀戮的木愣子......” 神秘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像荒卫这种头脑简单体魄强悍的荒灵,他习以为常。 迈开脚步,神秘人迎着侯老怪走了上去。 吼! 顿时,侯老怪暴躁不安了起来,对于这种赤果果的挑衅,表达出了强烈的不满。 神秘人面无表情走到近前,直视着烦躁不安的侯老怪,黑披微微一动。 嘭! 侯老怪脑袋一沉,整个儿趴在了地上。 吼~ 愤怒的咆哮声中,侯老怪猛的窜了起来,双臂粗筋暴起,锋利的指甲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嘭! 神秘人再次出手,几乎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出手的力度明显强于刚才,侯老怪狗趴在地,地板上出现了一层浅浅的裂纹。 “起来。” 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神秘人俯视着下方,轻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死狗。 侯老怪彻底暴怒,周身黑气猛然暴增,下一瞬,双臂抡开,带着可怕的风噪拍了过去。 呼~ 风罡掠地,原地却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弱,太弱了。” 突兀,神秘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侯老怪眼瞳收缩,不等做出反应,一只冰冷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 嘭,嘭,嘭! 侯老怪被揍惨了,丑陋的脑袋上裂出了数道血口子,不断往外流淌着青暗的脓液。 刚开始他竭力反抗,后来...... 揍着,揍着,就不反抗了。 实在是干不过啊! 越反抗,揍得越凶,面对如此强的不讲道理的对手,硬抗就是个死,不如认怂,怂点好。 蝼蚁尚且贪生,对吧? 当神秘人停止了攻击,侯老怪身子瘫软在地,这一刻,什么杀戮、狂暴、愤怒等本能的情绪统统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恐惧,深入骨髓般的恐惧。 “起来。” 依旧是那句冷冰冰的话,侯老怪浑身栗抖,半晌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跪下。” 侯老怪不敢违抗,乖乖的跪在了布满裂痕的地板上。 “抬头。” 侯老怪下意识有些懵。 黑披怪,你究竟是想干个啥? 站完了跪,跪完了抬头,尼么,训兽呐! 闷闷的低吼一声,侯老怪抬起了脑袋,紧随其后,土黄的眼瞳中浮现出深深地惊疑。 一道奇幻而又复杂的咒禁图纹出现在了神秘人的指尖,黑色的暗芒充满邪恶的气息,一声声晦涩的咒语如索命梵音般徐徐而出。 轰~ 当图纹打入额间,侯老怪就感到脑中发出了一声闷响,大脑瞬间变得空白一片...... 咒语还在继续,随着语速的不断加快,失去意识的侯老怪浑身剧烈抖动了起来,土黄的眼瞳颜色渐渐发生了变化,由浅入深,直到最后变成了猩红色的双瞳。 瞳孔的深处,隐隐可见咒禁图纹发出的暗芒。 邪法:咒禁囚奴。 绞杀被施术者的自我意识,彻底沦为咒奴。 ...... 荒庙外,野地里,杂草丛生,鸦毛遍地,秃鸦残喘,大黄傲立。 汪~ 狂啊,咋不狂啦? 告诉你,本汪疯起来连自己都会害怕。 大黄嚣张的看着地上的老鸦,狗嘴里还粘着几根黑鸦毛。 秃毛老鸦眼神怨毒的瞪着双眼,扑棱着双翅打算负隅顽抗,然而没啥卵用。 翅膀上就稀稀落落几根分叉的鸦毛,别说飞,扇个小风都成问题。 老鸦眼中的怨毒更为浓烈了。 一字落错,满盘皆输。 怨谁? 就特么怨那只不讲武德的小黑皮子! 下黑爪,打黑枪。 若非如此,哪轮得到黄狗翻身? 对,还有那只眦睚必报的田园黄,这家伙太不是东西了。 不跟你硬着干,偏干些拔、揪、薅的下贱勾当,看把鸦哥这身黑羽摧残的。 简直就是禽兽! 老鸦悲痛的看了看飘零一地的黑羽...... 心里更悲伤了。 看到秃毛鸦眼中的悲哀,大黄嘚瑟的很。 刚才那招大日秃头,得自于太上主子的真传,想当初在老钱家,它可是亲身领会到了其中的真谛。 今日现学现用,没想到会有这般奇效,那么狂的黑老鸦,居然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这一刻,大黄豪气顿生,忍不住想要高歌一首。 对,就唱那首《本汪单身狗》,好听又深沉。 汪,汪~ 嗖~ 啪! 也就唱了两声,大黄脑袋一歪,被飞来的石子打得踉跄几步。 小二黑迈着优雅的步调缓缓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呱噪的大黄,后者立马半蹲在地,身姿挺拔,乖巧听话。 收回目光,小二黑看向了半死不得活的秃毛鸦。 喵~ 小鸦鸦。 秃毛鸦沉默片刻...... 呱! 尼么的小鸦鸦,就你这毛嫩的黑猫崽子,鸦哥敢问一声,今年贵庚? 小二黑,上去就是几爪子,秃毛鸦身上的血口子更多了。 喵~ 本主子就问你一句,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本主子一个色? 汪~ 大黄附和,说,谁特么给你的胆量? 秃毛鸦直翻眼珠。 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天生地赐,问鸦哥的毛为啥是黑色的,你咋不问天上的太阳为毛红彤彤? 小二嘿眯缝着金瞳,死鸭子嘴壳硬昂? 喵! 大黄,干死它! 大黄闻声而动,兴奋的简直不要不要的。 刚才只是薅了鸦毛,却并未下死手,现在嘛,有仇报仇,无仇过瘾,干! 秃毛鸦愤吼一声,鸦,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今日,鸦哥要拼命! 血眼戾色,黑气迸发,晃眼不到的工夫,老鸦周身黑气弥漫。 正待爆发,就见小二黑张嘴一吸,看似随意,谁知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道气旋,瞬间将迸发出的黑气吸了个一干二净。 秃毛鸦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珠,光板鸦身连打三个寒颤。 啥情况? 鸦哥还没爆发,就被你囫囵一把梭哈! 沃日,不带这么耍赖的,好么! 吸干净荒灵的小二黑嘴角嚼动几下,之后呸呸两口,又吐在了地上。 喵的,口感不纯,味道不佳,噎脖子,难吃。 秃毛鸦,抖,再抖,三抖。 去你的口感、噎脖,知道么?这可是鸦哥修炼一生才得来的荒灵,居然被如此歧视,如此嫌弃! 汪~ 大黄开心的叫唤一声,随即跳到近前,低头就是一阵舔,几下便将那团浑浊的灵液吞下了肚。 小二黑...... 气的直哼哼,丢人,啥垃圾都吃,泔水桶啊? 秃老鸦...... 略感欣慰,原来,还是有识货的狗。 欣慰个屁,当大黄吃好喝好后,第一时间扑了过来。 凄惨的鸦叫声中,不多时,秃毛鸦,卒! ...... “岂有此理!” 侯家医馆中,神秘人恼怒的怒喝一声。 吼~ 身旁,咒奴侯老怪低吼一声,附和着主子的愤怒。 吼尼么! 黑披一动,侯老怪当头棒喝,整儿个狗趴在地。 第180章 荒古囚阖 油灯微弱,光线暗淡,摇曳的火苗使得整个屋子看上去更显阴森和诡异。 此刻,神秘人那张蜡白的脸色阴沉似水,眼中释放出强烈的杀气。 “可恶的猫崽子,跟我玩声东击西这一套,很好,很好!” 冰冷的声音中充满了浓烈的愤怒,吓得侯老怪本能的捂住脑袋,生怕又遭暴击。 嘭~ 还是被揍了。 被揍的那一瞬,侯老怪居然丝毫不感到意外。 “废物,白痴,蠢货......” 神秘人口吐莲花骂了个凶,无他,若非侯德仁的蠢,何来猫小子的套? 侯老怪晃晃大脑壳,一句没听懂。 神秘人...... 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揍,反正侯老怪皮糙肉厚,耐打耐抗,多揍几下无关大雅。 发泄之后,神秘人低喝一声,“走!” 话落,身外黑气一动,神秘人身形虚幻,直接穿过门户去往了院中。 侯老怪揉揉丑陋的大脑壳,似乎有些迟愣,下一刻,猛的向外冲去,轰的一声,土墙垮塌,生生被冲出一个人形大洞。 ...... 荒庙外,大黄拨拉着死翘翘的秃毛鸦,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刚才的那一战实在是无趣,在失去了荒灵后的秃毛鸦,比弱鸡还弱鸡,三下五除二,咔嚓了个快。 “我说......” 这时候猫烨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满。 “能不能按照说好的来办?” 当初的计划是,先治服黑老鸦,之后囚禁,尽量拖延时间,谁知俩货不按套路出牌,才多大工夫就彻底玩死了黑老鸦。 喵~ 谁弄死的找谁,跟本主子没关系。 小二黑梳理着毛发,直接推了个一干二净。 大黄,有点懵也有点慌。 对哈,刚才一兴奋,把这茬忘了...... 汪~ 本汪要飞野翔,咱待会儿见。 叫唤一声就想跑,但没跑了,被小二黑骑在了脖子上。 喵~ 小二黑抱着小爪,目带狡黠的看着猫烨。 冤有头债有主,大黄就在这,要杀要剐,你看着办! 大黄目光含泪,黑主子,尼汪的真够心黑昂? 猫烨叹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接下来按计划行动。” 他才不会按照小二黑的思路去收拾大黄呢。 大黄如释重负,怦怦跳的小心脏总算平缓了些许,小二黑有些气恼,朝猫烨凶了一声后,小爪子攥成小拳拳,对着狗头一顿捶。 力道不算重,但大黄会演戏,捶一下嚎一声,再捶一下,翻身躺倒,眼翻白、口吐沫,抽搐两下不动了。 戏狗的精神再次发挥得淋漓尽致。 “猫仔。” 苟小财从后面跑了上来,瞥了眼地上的大黄后,口吐三字,“堕落狗。” 大黄一阵磨牙,汪的骚瓦男,有收拾你的时候。 “事情差不多了,是不是现在行动?”苟小财问道。 “嗯,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办,你们先撤出去。”猫烨回道。 苟小财有些犹豫,“不如其他人先撤,我留下来陪你。” 猫烨拍了拍他的肩头,微微一笑,“不用,我一个人更方便。” “好,我知道了。” ...... 夜深如水,月白如雪,荒庙外,猫烨独自一人缓缓走了进去。 骤冷的空气如同霜凝一般,呵气成雾。 穿过院子,他出现在了萧败的青皮墙前,看着墙壁上隐约可见的图案沉默不语。 在侯德仁的描述中,点燃黑香后,会浮现出一张轮廓酷似人脸的可怕图案,然而,此刻映入眼底的却是...... 密密麻麻的死人脸。 怨毒、恐惧、癫狂、痛苦、迷茫...... 形形色色的人脸交织在了一起。 咒禁! 炼魂禁魄的邪法咒禁。 试着伸手去触摸墙壁,顿时一股冰彻入骨的寒气激荡而出,很快,指尖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微微皱眉,猫烨吐纳吸气,将玄力聚于二指,金芒一闪,白霜碎为齑粉,随后再次缓缓推进。 每进一寸距离,就能明显感到阻力愈发强劲,凛冽的寒气也更为明显。 这时候,青皮墙面上浮现出的死人脸纷纷活跃了起来,挣扎着,扭动着,活脱一个个恶鬼,试图冲开禁锢,破禁而出。 猫烨脸色平静,依旧源源不断的增加着玄力的输出,直到指尖离着墙壁不足半寸的距离,依稀中,那些浮游着的人脸几乎贴在了手指上......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轰! 推出的波动撞击在青皮墙上,瞬间发出了巨大的震荡,冲击之下,四周土石崩塌,梁柱倾倒。 月下,土尘喧嚣,轰鸣不断,片刻的时间,本就破烂的荒庙整个儿坍塌下来,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不远处,猫烨有些狼狈的站稳身形,摘下帽子掸了掸,顺便又拍了拍身上的土灰。 好在刚才跑得快,一招踏雪寻梅瞬息远去,否则这会儿非当了土鳖不可。 正拍着灰,废墟深处传来阵阵阴戾的嘶吼,抬眼看去,一团团黑色的浓雾冲出残破的青皮墙,仿若脱困的猛兽蜂蛹而出。 突兀,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墙壁中探了出来,手掌蜷握、五指合隆,转眼将四处奔逃的囚魂禁锢其中,随后在一声声惊恐、尖锐的叫喊声中,重新隐没在了墙壁之中。 嘭! 几乎同一时间,残破的青皮墙彻底崩裂,月光下,一扇血色大门陡然出现。 猫烨目光一凝,神色低沉了下来。 荒古囚阖。 门楣虬龙,门钉黑骨,门环阴瞳,门漆血红,门槛刀铡。 远远望去,酷似恶鬼狰狞,形若修罗凶煞。 呼~ 阴风呼啸,邪气横生。 顷刻间,天地萧冷,月色黯淡,一缕缕、一道道血色波纹游驰疾走,方圆数百米尽数被笼罩其中,如同被浸染在血海之中,殷红泣血。 古老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腥浓的浊气充斥着腐烂的恶臭。 荒灵的味道...... 猫烨压了压帽檐,嘴角带出一抹凝重。 “荒古囚阖......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传说中,荒古囚阖是通往荒灵世界的门户,作为隔绝人、荒两界的屏障,一旦开启,必将万劫不复。 数千年来,为了守护人界,二宗三族六派前赴后继,不惜一切代价,誓死相博。 在猫烨的记忆中,最近的一次大战便发生在二十年前,那一次大战,猫家精锐尽丧,包括他的父亲,他的叔伯,他的亲人。 而那一年,也正值猫烨呱呱坠地...... 荒古囚阖屹立在地,沧桑古老,却又冰冷邪恶,狂傲恒古的姿态,渲染着睥睨一切苍生的残忍和无情。 猫烨静静看着,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猫天祖说过,开启荒古囚阖必须满足特殊的条件,而开启的契机之一,那就是颜色的变化。 当门漆从殷红似血转变成漆黑如墨,那时候就要小心了...... 显然,眼前的荒古囚阖还没到开启的时候,既然如此,他没必要犯险做些多余的事情。 一动不如一静,何况,荒古囚阖的出现纯属意外,此次的任务也并非在它身上。 再者,凭他现在的实力,猫烨扪心自问,他还没狂妄到目空一切,不把荒古囚阖放在眼里。 历史上,多少英杰豪强挥斥方遒,却生生折在了此门之下,他才二十岁,再强能有那些叱咤一世的风云人物强吗? 猫烨不傻,更不愿做无谓的牺牲,否则下场可想而知,鸡蛋碰石头,壳碎蛋黄飞。 唯一麻烦的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之后该怎么处理这玩意? 封印? 多大脑袋戴多大帽子,猫烨深感无力。 摧毁? 功力似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除非把二宗三族六派的人都喊来,大伙商量一下...... 送走? 好像对方就是个死物,语言什么的,根本无法沟通。 留着? 尼么,这邪恶玩意谁愿意留着,搞不好吸个魂吞个魄什么的,楚城的百姓咋办? 排队送人头啊! 猫烨摩挲着下巴,一时间为难了起来。 第181章 好厉害的黄纸片片 荒古囚阖的突然出现,着实让猫烨深感意外,意外之余,更多的则是难以言表的震撼。 之前在翻阅荒庙惨案的档案后,他也查了不少其他的档案,最后发现,在荒庙惨案前后,竟然出现过大量的人口失踪案件。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新旧案件摞在一起,厚厚的档案足有一人多高,而且,这些失踪案或多或少都跟荒庙有关。 附近居住的百姓,赶庙敬香的香客,采药的药夫,砍柴的柴夫...... 听档案室的警员介绍,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若非那年档案室失火,相信数量会更加惊人。 如此多的失踪案说明什么? 当时猫烨就在怀疑,侯德仁的口供有问题,荒庙真的只是一处单纯用来联络的地点吗? 特别是那处废弃的荒庙,自从惨案发生后,再加上案件侦破的失利,闹得全城百姓人心惶惶。 自此以后,荒庙再也无人问津,即便有路人途经此地,也会选择绕道远行。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罪犯是故意用一叶障目的手法,让荒庙披上了凶残血腥的外表,以此让人敬而远之。 当时,他假设了几种猜想,最后根据最为合理的推测,安排了现在的部署。 但此刻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 天真的低估了灰巢组织的残暴,天真的低估了幕后黑手泯灭的人性。 荒庙的邪恶,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邪阵咒禁,也非表面上所看到的区区数条人命,而是一处孕育荒古囚阖的罪恶温床! 只有不断吞噬血肉精华,禁锢大量的魂魄,作为交换,荒古囚阖才会释放出更多的荒灵。 但,这就是灰巢组织的真正目的吗? 试想一下,荒古囚阖是何等的存在,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细思极恐啊...... 腥风腐气,厚重浓郁,血色阴芒,如渊如泽。 不过片刻的工夫,即便有着玄力护身的猫烨,也感到了身体的不适。 身陷荒灵,如沉陷血渊,不仅身心倍感压抑,同时还要运转玄力不被荒灵侵蚀。 亏得此前已经安排苟小财众人离去,否则在没有玄力护体的情况下,普通人根本无法与荒灵抗衡。 一旦被荒灵侵蚀,轻则神智丧失,沦为荒奴,重则魂飞魄散,永堕地狱。 “咦?这身制服......”猫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黑色的制服隐约发出了一股微弱的波动,如落入湖水的小石子,荡起层层波纹,波纹交叠、重合,形成了一层仿若胞衣般的薄膜。 就是这么一层似有似无的薄膜,竟能抵挡住一部分荒灵的侵蚀。 可别小看了它的作用,身为猫家后裔,猫烨深知,即便只是抵挡住了一部分荒灵的侵蚀,其作用也非寻常法器可以比拟。 更别说此时的荒灵浓稠似浆,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发挥作用,这套来自于特殊行动部门的制服,足见其珍贵之处。 有了身上的制服,猫烨顿感轻松,同时又因为出现的荒古囚阖倍感头疼。 面对如此庞大的阵仗,该如何破解? 之前的精心准备,似乎有些不足啊。 头疼的还不只是如此,斩尾行动还未开始就突逢其变,这样下去,行动被毁不说,还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危险。 进退维谷,该如何决断? 随着荒灵的气息愈发浓郁,笼罩范围内草木枯萎、生命衰败,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腐化。 猫烨皱紧双眉。 是福不是祸,是祸又如何? 罢了,事态刻不容缓,不能再拖下去了。 想到这,他伸手正待摸出一物,突兀,神色微变,下一刻。 轰! 原地土石碎裂,伴随着扬起的灰土,一道黑影站立其中。 丈许之外,猫烨凝目看去,偷袭他的竟然是一具酷似蛤蟆的人形怪物。 青皮黑筋,四肢粗壮,一身疙里疙瘩的脓疱,长着一颗七拱八翘的大脑袋,居然还穿着一条碎布条的天蓝大衩。 不,不是衩,而是腿部肌肉过于发达,直接撑破裤腿,长裤变短衩,衩边有碎布,差不多就这造型。 至于五官轮廓...... 尖牙兽齿,蛙眼血瞳,粗皮糙肉,还有满脸代表着青春的骚疙瘩。 等等,这货的长相...... 似乎有些眼熟。 “你是...老侯?”猫烨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吼~ 回答的是一阵狂躁的吼叫。 我去,还真是! 难听的声线,尽管有些变味,但依稀间大致可以分辨出来。 猫烨无语。 不愧是有着江湖小郎中之称的侯德仁,瞅瞅这身另类的造型,不走寻常路呐。 这就叫做人人不精,做鬼鬼不灵,最后做了个不三不四,不伦不类,简直不要太奇葩。 “想不到......” 猫烨摇了摇头,“你的嗜好如此奇特,喜欢癞蛤蟆。” 相由心生,他这么说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吼~ 又是一声暴躁的吼叫,吼声未落,腥风袭来,侯老怪张开双臂,利爪寒光烁烁,杀气腾腾。 猫烨侧身让过,口中低念一声:“猫家六式......” 下一刻,他略显犹豫。 老侯一身的脓疱黏液,又脏又毒,拳打脚踢的话,实在是太恶心了。 转念间,一招走空的侯老怪转身再次扑来,咬合着双颚,发出了尖锐的咔咔声。 猫烨再次闪退,不是怕,更非不敌,而是担心污了自己的拳脚。 连续的闪躲和避让后,猫烨停下了身形,掂量一下手中的大石头,随即手臂挥动,用力丢了出去。 嘣! 扔的真够准的,正正砸在了对方那颗丑陋的脑袋上。 咔嚓~ 石头碎裂,侯老怪的脑袋却安然无恙,倒是砸破了不少骚疙瘩,青暗色的脓液流淌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了滋滋的响声。 果然有毒! 猫烨暗自庆幸,同时也有点懊恼。 侯老怪的脑壳,有点硬昂? 再来! 左右开弓,瞬间两块飞石打了出去。 侯老怪的铁脑壳真不白给,坚硬的石头砸在上面,跟豆腐似的,一碰就碎。 猫烨也不气馁,继续砸。 砸一下,侯老怪的脑壳朝后仰一下,身体朝后退一步,再砸一下,再仰一下退一步。 一连仰了十多下,退出十几步远去,猫烨不打了。 不是累,而是没石头了。 这下尴尬了。 侯老怪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脓液,眼瞳里闪烁着浓浓的怨毒和残忍。 老子不还手,真当老子没脾气昂? 一步步踩踏着地面,沉重的脚步每当落下,都能留下一处深深的脚印。 五六步后,侯老怪双膝弯曲,身子下沉,以蓄力的姿态猛的向前冲去,可怕的力量掀飞大片的泥土。 不远处,猫烨平静的摸出一道黄符,指尖在空中比划几下,一点符篆上的符纹,顿时黄符发出了淡淡的光晕。 随手往外一扔,黄符化为一条直线飞了出去。 侯老怪不屑的吼动一声,一副看不起的模样。 刚才十多块硬石头他都没放在眼里,何况现在的黄纸片片? 理都没理飞来的黄符,侯老怪高举怪手,将满满的愤恨化为狂暴的力量,打算一巴掌拍死这个可恶的男银。 就在这时,黄符不偏不倚飘在了他的胸前,仿佛带着磁力一般贴了上去。 侯老怪磨了磨老牙,噗的吐出一口气,想将贴在胸口的黄纸片片吹飞。 轰! 金芒闪烁,黄符炸裂,侯老怪如遭重锤,整个儿倒飞了出去,之后骨碌碌连续翻滚,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躺倒在地的侯老怪一头懵。 自己这是...... 被黄纸片片揍了? 揍得还特么真狠,胸骨都快散架了。 呕~ 体内一阵翻腾,侯老怪张嘴一阵蛤蟆吐浆,连吐了三四口后,稍稍缓过了一点劲儿来。 起身后他低头看了看胸口,微微塌陷的部位,形状还挺好看,跟朵绽放的莲花似的。 好尼么的看,这是耻辱,赤果果的耻辱! 侯老怪高声怒吼了起来。 第182章 你好,小尾巴 对侯老怪来说,尽管没啥智慧,却有本能意识,也就是说,他蠢,但绝不傻。 被神秘人揍,他服,因为对方是真的强大。 后来成了咒奴,他更服,五体投地的服,主人打他骂他,那是咒奴的本分,是职责。 打死无怨。 可,身为荒卫自有着荒卫的骄傲和尊严,岂容他人任意侮辱? 石头打脸打脑壳,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现在更过分,居然拿黄纸片片打他,还打的贼疼。 这是将他的自尊活生生踩在脚下摩擦,耻辱啊! 吼~ 侯老怪仰天怒吼。 就吼了一声,他不吼了,因为他发现从对面又飞来了一张黄纸片片。 本能反应告诉他应该选择闪躲,但荒卫的骄傲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血红色的眼瞳狠狠一缩,侯老怪似乎想到了什么。 也许,可能,或许,刚才是因为对着黄纸片片吹了一口气,这才爆了,现在嘛...... 抬手就是一爪。 他打算直接用锋利的指甲撕碎黄纸片片。 刺啦! 黄纸片片应声碎裂,侯老怪略微得意了起来,只是下一瞬。 轰! 爆声再起,强劲的冲击挟裹着闪耀的金芒,一股脑将他的手臂席卷在内。 侯老怪踉跄几步退了出去,等站稳之后抬头看去,手臂不自然的弯曲着,手掌裂开,手指扭曲,跟麻花似的...... 握草,这还是自己的手吗? 喇叭花吧!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暴怒的侯老怪张开怪嘴用力一吸,巨大的吸力仿若回旋的漩涡,顿时将游走在四周的荒灵拉扯过来,不断涌入他的口中。 伴随着一阵阵清晰的骨响声,弯曲变形的手臂手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修复了起来。 有着源源不断的荒灵作为补充,很快,手臂恢复如初,不仅如此,整条臂膀似乎变得更为强壮和有力,看上去明显比另一条手臂要粗壮一圈。 就连刚才被重创的胸口,凹陷的部位也得到了修复,最为难得的是,胸口上那朵酷似莲花的痕迹保留了下来,给丑陋的身躯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喜感。 感受着吞噬荒灵后带来的澎湃力量,侯老怪兴奋的发出了高昂的吼叫。 下一刻,周身黑气迸发,血红色的眼瞳带着浓烈的杀气直视前方。 血债还需血来还。 之前的耻辱...... 突兀,侯老怪气势一矬,没了万千的杀机,少了沸腾的怒焰,有的只是一种深深地不安和困惑。 “一,二,三......” 看着猫烨新拿一叠厚厚的黄纸片片,并饶有兴致的一张张数了起来,侯老怪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有点冷。 对方缓缓地数一声,眼皮不由自主的就跳一下,一来二去,没十五下,也有二十下。 “正好三十张,地主家的余粮勉强够用。”猫烨如是说,做出了一副余悸后的庆幸神态。 侯老怪摸摸脑袋,三十张? 跟自己数的差距有点大啊! 这时候,猫烨笑眯眯看了过来,语气尤为和蔼的说道:“老侯,过来啊,我们再玩玩。” 侯老怪有些犹豫。 一张两张的他勉强还能接受,可,三十张黄纸片片...... 玩尼么,被玩差不多。 真当老子脑残么? “喂,你要不来,我可来了。” 说话间,猫烨把手中的黄符摊开,就像拿着把大扇子,晃了几晃,随后跑了过来。 侯老怪嘴角一抽,下一刻,想都没想跑了个麻利。 “我去,侯老怪别跑啊?刚才玩的不是很高兴吗?来来来,别害羞,我俩谁跟谁,今儿个陪你尽兴!” 猫烨一边喊着,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黄符扇子,速度不减的追了过来。 侯老怪吓得炸毛,逃跑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方圆几百米的范围,老侯逃猫烨撵,双方速度都挺快,一会儿的工夫,从南跑到北,又一会儿的工夫,从东跑到西。 正跑着,一声冷哼从荒古囚阖处传了过来。 “废物,还不给我滚回来!” 闻听,侯老怪如释重负,身形刷的一转,化为一道直线奔了过去。 荒灵笼罩的边缘地带,猫烨速度一停,扇着手里的黄符扇,嘴角带出了一丝玩味。 “打了狗奴,当主子的终于沉不住气了?”目光瞥向荒古囚阖旁的那道黑影,他淡淡而道。 神秘人阴寒着目光没有说话,直到侯老怪委屈的来到身旁,黑披一动,老怪趴地。 “身为荒卫,居然连猫家的余孽都收拾不了,你还能再废物点吗?” 这句话骂的,侯老怪更憋屈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荒卫就无敌吗? “给我蹲在这看好门户!” 撂下句话后,神秘人身形一晃,瞬间虚影浮现,几下便来到了距离猫烨丈许开外的地方。 猫烨瞳孔微缩,好快的速度,这就是对方的实力吗? 心里波澜起伏,但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上下打量了一下神秘人的尊容后,淡淡一笑。 “你好,小尾巴,我们又见面了。” 小,尾,巴? 神秘人沉默片刻,“你说谁是小尾巴?” 猫烨故作惊讶,“难道你不是篓子怪的小跟班吗?” 篓,子,怪? 神秘人僵硬的脸庞微微一抽,“谁又是篓子怪?” 额...... 猫烨扇了扇符扇,觉得有必要先解释一下。 “篓子怪就是每当出现时,自空中降下一团风篓子,当然,他还有其他的称呼,譬如雾铠怪,黑雾化铠的老怪,对了,他还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分影邪傀......” 这么一解释,神秘人懂了,只是脸上僵硬的表情显得更加不自然了起来。 果然是猫家的余孽,嘴不是一般的臭。 猫烨自来熟,接着说道:“我说小尾巴,你这人有些不仗义,就上回,张老汉家那,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害得我追了半天,愣是没追到你。” “其实吧,我也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嘚不嘚,嘚不嘚,猫烨热情的聊了起来。 神秘人渐渐不耐烦了起来,忽的黑披一动,凌厉的攻势转瞬而至。 嗖~ 猫烨身形未动,只是把脑袋微微一偏,诡异的寒芒顺着脸颊飞驰而过,留下了一阵轻微的刺痛。 猫烨伸手摸了摸脸颊,收回了脸上的笑容。 这时,神秘人冰冷的声音传来,“猫烨,别以为自持几分能耐就可以肆意妄为,在我们眼里,一样是蝼蚁般的存在。” “我们?你说的是见不得光的废巢组织吗?” “是灰巢,伟大而又崇高的灰巢!”似乎挺在意组织的名称,神秘人恼怒的吼了一声。 “诶,诶,不就把名字记错了,至于发这么大火气?劝你一句,肝火太旺可不好,尿黄。”猫烨掏着耳朵,开口就是一句调侃。 “既然说到这儿了......” 猫烨话锋一转,直接上了正题,“之前发生的案子,盐庄老二,郑屠户家,猴子,三毛君子......都是出自贵帮之手吧?” 神秘人发出了一阵干哑的笑声,“不错,小小的实验而已,你有意见?” “是有点小意见。”猫烨没有否认,“不过我不在乎。” 当时他还没有正式加入特殊行动组,职责什么的,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什么约束力,至于猫家的祖训...... 就他一光杆独苗,还谈什么祖训? 然而,曾经是曾经,现在不同,有了公职在身,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更何况,对方早已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张老汉的事你也不在乎?我记得当时你的表现可是有些急躁。”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而降,一股萧杀冰冷的气息正在沉闷压抑中快速攀升。 “张老汉是你杀的?” “你这话说的不太正确,我并没有杀他,而是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可惜......”神秘人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 “他太不中用了。” 猫烨压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183章 运尸人 斩尾行动,顾名思义,斩的是尾。 尾巴虽小,但处理好了,对破局一样能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 神秘人看着猫烨,僵硬的嘴角微微上扬,似嘲讽,似讥笑,更像是一种幸灾乐祸。 半晌,他开口说道:“灰巢何等伟大,尽管前行的过程中偶有瑕疵,但你要相信,我们并不冷血,相反,我们更为仁慈和包容。” “譬如在处理叛徒的事情上,我们不会选择单方面的杀戮,而是给予对方更多的选择,让他们有机会接受圣荒的洗礼,成为我们真正的一员。” 猫烨背着双手,暗中攥紧了双拳。 “你所说的仁慈,就是让对方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你所说的包容,就是让对方生不如死?” 神秘人笑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猫烨,你的眼光太过肤浅,格局更是小的可怜,你又如何知道灰巢的恢宏和伟岸?” 猫烨冷哼一声,“罔顾他人性命,用血肉和尸骨堆积起来的灰巢,何来恢宏和伟岸一说?”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所以说,你还是太毛嫩了。” 关于灰巢的话题,神秘人点到即止,猫烨知道,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但有一件事情他必须要说。 “张老汉就是一位普通的贫苦百姓,尽管讨生活的方式有些不齿,但他并无害人之心,缘何就成了灰巢的走狗,又何谈背叛一说?” 神秘人轻哼一声,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理会对方的轻蔑,猫烨继续说道:“二十年前,他曾参加过裂天山战斗,我想,正是因为那场战斗,才迫使他做出了改变。” 神秘人沉默着,但神色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只是一名士兵,本应保家卫国,扞卫家园,但最后却加入了灰巢,如此巨大的变化,这其中的原因不仅蹊跷,还耐人寻味......” 猫烨直视着对方森冷的目光徐徐而道:“我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以至于让他背叛了军人的使命和荣誉,甚至于违背做人的原则?” 神秘人眯缝起双眼,神色渐冷。 “之后我做了不少调查,意外的是,居然查不到任何有关于张老汉的资料,就像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尽管调查的结果不尽人意,但我却从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想知道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 神秘人话虽不多,然而在这冰冷的话声中,却明显有着一丝情绪的波动。 “呵呵。”猫烨恶趣的笑出了声,“不告诉你!” 我尼么...... 眼中寒光暴增,神秘人一晃黑披,寒彻的波动破开空气飞驰而来。 早有防备的猫烨轻念一声,“猫家六式,符字诀,鞭打绣球!” 抽出符扇中的一道符篆,二指弹动,金芒疾走。 轰~ 爆裂声中,气浪翻动,余波激荡,神秘人披风猎猎,猫烨压低帽檐,四目相对。 风落,神秘人低问一声,“猫符?” 猫烨松开了压着帽檐的手,淡淡而道:“不错,金鞭亢龙吟,绣花一个球,打的就是个球。” “哼,猫符而已,威力不过如此。” “是吗?记得刚才是谁家的狗奴才,被打得像个球似的滚来滚去?” 神秘人再度沉默,期间剜了一眼后方守护着荒古囚阖的侯老怪,后者浑身一颤,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猫烨晃着符扇,接着调侃,“开个玩笑而已,至于三句话就开干?就你这暴躁脾气,应该属于......” “混的不算好的那种。” 神秘人锉动老牙,稍稍平缓的心境再起波澜。 “哟,还真被我说中了?”猫烨故作惊讶一声。 “你,找,死!” 吐出三个冷冰冰的字眼,神秘人就想再次动手。 “慢着,干架我不怕,但动手前先让我把话说完。” “说!神秘人强压下动手的冲动。 “这样。”猫烨继续晃着符扇悠闲的说道:“你把张老汉的事告诉我,我就把发现的线索告诉你,等价交换,如何?” 神秘人怪眼圆翻。 一个模棱两可的线索,就想换取张老汉身上的秘密,这叫等价? 等价个屁啊! “你当我是白痴吗?” 猫烨再次惊讶,“原来你不白痴呀,失算,失算。” 嗬,太特么气人了,神秘人感到自己的肺火足足飙了三圈。 “好吧,那我退让一步,你只要把张老汉为何会背叛灰巢的事说出来就成。” 神秘人微微皱眉,尽管没几根毛,稀稀疏疏的。 如果只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在不透露相关信息的前提下,这个提议...... 可以有。 何况,他也很想知道猫烨手中掌握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这些年来,张德表面上以坑蒙讹钱的外表生活着,实际上他是灰巢的一名外勤人员。” “外勤人员?他主要负责什么?”猫烨插嘴问了一句。 “运尸人。” 三个字,猫烨神色一沉,心澜起伏。 “何解?” 神秘人微微一顿,“我们需要战士,不畏生死绝对服从的战士,但一般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满足我们的需要,所以我们把目标放在了新鲜的尸体上。” “张老汉便是运送尸体的外勤人员。” “本来他还算尽责,有着光明的前途,错就错在他对灰巢的无上信仰产生了怀疑,甚至误解,并以这些的年付出作为交换条件,想要离开组织......” “为什么要害花婶?”猫烨插嘴问了一句。 神秘人露出了一个难看而又残忍的笑容,“一名妇人却不守妇道,若非此妇,张德也不会产生背叛的想法。” “本来我打算小惩大诫,用花婶的事点醒张德,也算是看在他这些年替组织做牛做马的情面上放他一马,谁知他不知悔改,公然质问于我......” 想起当时张老汉义愤填膺的激动表情,神秘人脸上的残忍之色尤为阴骛。 “既然他那么喜欢花婶,我这人心又善,不妨顺水推舟,成全他的想法,之后的事情......呵呵,需要我再重复吗?” 猫烨惆怅一声,目光透过浓郁的荒灵,直视灰暗的夜空。 片刻后,他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张老汉为何会遭逢劫难,现在我明白了。” 神秘人哼了一声,对此不屑一顾。 猫烨继续说着,低低的话声像是在说给对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并非是花婶让他产生了离开的想法,而是你们的凶残和邪恶,刺痛了他做人的良知和底线!” “笑话,他干运尸人又不是一两年的时间,这时候谈什么良知底线,脑子进水了吗?”神秘人挖苦道。 闻听,猫烨冷冷一笑,“这不是明摆着嘛,以前他运送的是死人的尸体,而现在,你们要让他运送活人作为实验的对象,试问,但凡有些良知的人,会干这么泯灭人性的事情吗?” 四野萧寒,月色黯淡。 神秘人眯缝着眼睛,半晌这才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猫烨口吐二字,“白痴!” 不提张老汉,眼前侯德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猫烨这都看不出来,那他也太白痴了。 只是,在清楚了张老汉的事情后,心里并没有感到一丝的轻松,相反,愈发沉甸甸了起来。 灰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邪恶组织,竟然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从尸源,收集,运输,实验,培育...... 各个环节都做到了高度的保密,并且持续隐藏和发展了这么多年。 最为可怕的是,对方从探求和认识荒灵的初级阶段,已经过度到了尝试和发掘的地步。 如此惊人的速度,实在是令人心里发毛,脊梁发寒。 这是个可怕的现象,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有很大的可能会解开禁锢荒灵的枷锁,掌握所有的秘密...... 猫烨有种预感,发生在楚城的这一系列案件,正逐步揭开这个组织的神秘面纱,而此刻他所能看到的,也只是这个庞大组织的冰山一角。 一旦面纱被彻底揭开,届时隐藏在冰面下的庞然大物,势必会展开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 而那时,自己将处于何种局面,又将面对何种的惊涛飓浪? 第184章 隆重的见面礼 以荒古囚阖为中心数百米的范围内,血色浸染、草木枯竭,游走的荒灵仿若煮沸的血水,喧嚣沸腾。 边缘地带,神秘人的耐性已经到达了极限,特别是刚才听到的那声“白痴”,生生把压制的杀意推到了高点。 “先别急着发火。”猫烨摆了摆手。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我是猫家人,如果连活人荒化和死人荒化都看不出来,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神秘人语滞。 “为什么要害钱家?”猫烨又问道。 神秘人不语。 说多错多,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否则一不小心...又白痴了。 “就知道你不会说。”猫烨递了个看穿你小心思的眼神过去。 “老钱的档案我也查阅过,不过他的档案并不完整,其中有近十年的空白期,有意思的是,一个一穷二白的逃荒者,当出现在楚城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有钱人......” “够了!” 神秘人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分析。 猫烨没有理会对方的粗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果说张老汉是运尸人,那么尸源何来?仓库何在?” “聚海楼,那么红火的生意,每天都需要运送大量的食材,如此想来,这条线似乎就串联了起来......” “我说,够了!” 阴冷的话声从神秘人嘴里迸发出来,森寒的目光中透着再也遮掩不住的杀气。 “哟,我又猜中了。” 猫烨的风趣在对方眼中,简直不要太恶趣。 “莫气,莫急,我们难得见一次,多聊聊。” 神秘人攥紧双拳,聊尼么啊,我们很熟吗? “再问你件事哈,荒古囚阖为何会在这?” 不等对方有所表示,猫烨说道:“你不说也可以,我能大致猜出个一二三来,就是太费脑子了,还费时间......” 神秘人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对方当成了百科宝典,有问必答。 太不要脸了! “你以为实验材料在接受圣荒洗礼时,圣荒液是从哪来的?” 神秘人不想回答,但实在是受不了猫烨死乞白赖的纠缠,能活活把他烦死。 问题是,现在还不好得动手,对方还没给他答案呢。 就只能,这么生生的憋着...... “原来如此!”猫烨又一次递了个秒懂的眼神过去。 “这么说来,荒庙就是你们的实验基地吗?”关于这个问题,他很期待。 “你说呢?”神秘人惜字如金。 可惜,答案很不满意。 通过回答时的神态和口吻,看来荒庙并非是实验基地...... “能介绍一下有关于实验的基地的情况吗?” “做梦!” 好吧,猫烨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过界了。 “郑屠户以及盐庄老二被害,能透点底吗?” 这么难得的机会,猫烨自然不会放过,他就像个求学好问的莘莘学子,孜孜不倦的不耻下问着。 “如果你能据实相告,之后我再送你一份隆重的见面礼,咋样?” 末了,猫烨加了这么一句。 神秘人...... 去你的见面礼,老子就那么贱,为了点狗屁的见面礼就不知廉耻了吗? “猫烨,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话覆前言,把你发现的线索告诉我。” 闻听,猫烨知道没戏了。 算了,能从小尾巴的铁嘴里扣出这点东西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缓缓打开铁皮烟壳,他从里面掏出了一支正阳门,点燃后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经过精美的包装后,似乎又有了不同的感觉。 但本质未变,烟丝、烟纸、工艺...... 唯一改变的只有外在的包装而已。 诚如那位外表邋遢、看似卑劣的张老汉...... “呵呵,不好意思,我食言了。”猫烨笑了,笑得很放松也很冰冷。 “你......真拿我当白痴,可以随意戏耍吗?” 猫烨摇了摇头,“不,你就是白痴,真的,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今晚,斩尾行动,斩的就是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小尾巴,记住了昂!” “你特么这是在找死!” 恼羞成怒的神秘人身外黑气弥漫,四周荒灵咆哮,片刻的时间,气息极速攀升。 挂着笑容的猫烨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似乎对于即将发生的战斗,有些无动于衷。 “善意提醒一句,这么长的时间,你就没有闻见什么特殊的味道吗?” 说完,猫烨故作夸张的提鼻吸了吸,随后又用黄符扇子扇了扇。 味道? 神秘人一滞,下一刻神色大变。 “火油!臭小子,你在这里埋了火油!” “不错,在你来之前就埋好了,不是一桶,而是二十桶,不是民用的小桶,而是人高的军用大桶,就像我说的那样,见面礼,隆重点好。” “该死,我告诉你,你胆敢点燃的话......” “呵呵,你猜我敢不敢点?”话落,猫烨弹飞了手中燃着的纸烟。 半空中,一抹殷红带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宛若划破天际的流星,短暂、凄美,一往无前的燃烧着生命最后的光华。 唰~ 不等烟头落地,神秘人闪身出现在了近前,伸手将烟头紧紧攥住。 “哼,雕虫小技而已......握草!” 当看清猫烨手中闪烁着赤芒的黄符时,神秘人忍不住爆句粗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张老汉慢点走,我给你烧黄纸,收好咯!” 手臂扬起,五道黄符化为五道火芒,分别朝着五处不同的方位飞驰过去。 神秘人站立原地,下巴骨咬的咔咔作响,不是不想出手,而是分身无术。 可能的话,他真想问一声,这是祭拜用的黄纸吗? 尼么,符篆好不好,专门用来降妖伏魔,镇煞诛邪的法符玄篆好么! 没文化真可怕...... “糟了!” 短暂的失神后,神秘人惊呼一声,转身冲向了废墟中央的荒古囚阖。 轰~ 轰,轰,轰! 可怕的爆炸声成片响起,巨大的火焰直冲夜穹,爆炸产生的气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四外宣泄,所到之处,泥土翻飞,寸草不生。 猫烨多鸡贼,符篆刚飞出去的时候,他就施展踏雪寻梅逃了个远,等到爆炸响起,他正抱着手瞧哈哈戏呢。 想的做的都挺好,但也有不足之处。 当狂暴的气浪冲击过来,猫烨呼吸一滞,面如碳烤,整个人被吹得不断往后退去。 呼的一下,毡帽飞向半空,转眼隐没在了后方东倒西歪的林子里。 “我去,这么大威力!” 猫烨嘴角一抽,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庞,心里泛起了嘀咕。 在之前的计划中,本来是想埋雷,埋他个百把颗大雷,把荒庙内外能埋的地方通通埋上。 后来,这个计划被否决了,原因很简单,调用大雷需要申请军方的调令,手续复杂,过程繁琐。 另一方面,引爆大雷后,威力没得说,天摇地动神仙怕怕,问题是,大雷只是一次性的爆炸物,只能哆嗦一次,后续不给力。 火油不同,爆炸时的威力,后续的大面积燃烧,除此之外...... 精挑细选后,最终还是选定了火油作为引爆的对象。 安老爷大笔一挥,批了下来,但后面的事,闹的猫烨一头俩大。 火油不够! 搜刮完整个安保局的库存,就整出了一桶半的分量,又借调了其他部门的库存,总算有了点气色,加在一起,三大桶。 愁的猫烨饭量都增大了一倍,天天喊唐师傅加菜。 安老爷挺热心,知道猫烨犯愁,便主动联系了楚城附近的部队,软磨硬泡,太极大招耍了一套又一套,最后连公鸭嗓的硬派吼叫功都使了出来,这才勉强调来了三桶。 安老爷也愁了,饭量倍增,跟着猫烨一起当起了干饭人。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用大屎盆。 几天的时间,老腰渐粗。 这么个吃法也不是办法,唐师傅是个热心肠,便支了个招,说食堂的菜油多,不行的话,用菜油代替。 不提还好,安老爷当场发飙,但下手最狠的还属苟小财,这家伙揍人没个谱气,揍得唐师傅满堂嚎。 事后还没心没肺的劝解着,说自己要是下手不狠点,一旦在安老爷心里落了根,以后的小日子,嘿嘿...... 唐师傅憋着气,忍了。 期间,苟小强也帮了忙,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桶火油。 这人平时冷脸冷腚,一脸的不待见,满眼的看不起,但关键时刻却能摒除陈见主动帮忙,难得啊。 就是嘴碎了一点。 “这是我们行动大队的一点儿心意,不用谢昂,不过这个人情要还,十倍奉还。” 弄来弄去,搞到了七桶人高的火油,但猫烨心里还是没底,总觉得有些不够。 不是贪不贪心的问题,而是谁也没点燃过这玩意,天晓得一桶火油爆炸,会有多大威力。 所以,多多益善。 最后,解燃眉之急的居然是刁晶晶。 要说还是刁晶晶给力,有着财大气粗的背景支撑,分分钟就调来了十三桶火油。 她说了,若非时间不够,别说十三桶,三百桶也没问题。 这件事让猫烨不得不感叹几声。 世界上什么味道最好闻? 钱腥子的味道。 生活的小鞭子最怕什么? 金钱的魔力。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钱不能解决的问题都是问题! 有钱,真好。 对苟小财的触动也很大,没事就往刁晶晶身边蹿,可惜没啥效果,还被华叔拿牛眼瞪,瞪得不是一般的凶。 看着排列整齐的二十桶火油,猫烨心里有了底,但也有没底的地方。 一向娇纵霸道的刁晶晶,为毛会主动帮自己呢?而且还不带任何的附加条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必须慎重,慎重,再慎重,谨慎,谨慎,再谨慎! ...... 第185章 纳狗大黄 汪~ 大黄架着黑主子匍匐了过来。 刚才的爆炸实在是太震撼了,吓得大黄一哆嗦,老二把不住门,当场尿了。 为了这事,脑门多了几道血口子。 没办法,黑主子的赏赐就是这么犀利。 之后还有赏赐,锤锤、打打、拍拍...... 也怪大黄不争气,腿软的像面条,作为黑主子的奴仆兼坐骑,匍匐前行算几个意思? 故而,捶打必不可少,调教必须有。 喵~ 小二黑离开大黄,跳上了猫烨的肩头,大眼金瞳,似乎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猫仔,成了吗?” 猫烨回头,树丛里晃动着不少脑壳,苟小财的,小蝙蝠的,吐血兄的...... 大伙都没走,全趴在树丛丛里津津有味的看大戏。 眼不眨,目不移,身不动,静若处子,比狗会藏,充分发挥出了看官大老爷们的最高水准。 猫烨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们怎么都没走?” 大伙都钻出来了,当头的苟小财抱着双手笑了个嘿嘿嘿,其他人也笑了个呵呵呵。 猫烨很是无语。 “看完热闹就散了,千万别逗留,后面......” 不等说完,风势一凝,紧随其后,风向由外至内,庞大的吸力仿若无底的巨渊,吞噬着附近的一切。 随着风势的改变,燃烧着的火焰不断聚拢起来,片刻间,以荒庙为中心升起了一道巨大的龙卷风,烈焰飞腾、火光冲天。 远远看去,仿若炎龙吸水,倒卷焰华,可怕的爆炸响彻这片天地,飞舞的火油爆出朵朵飞焰,绚烂多姿却又震撼人心。 苟小财张着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不止是他,身旁众人亦是如此。 小二黑最为激动,挥舞着小爪子,一声一声的叫喊着,完全把眼前的画面当成是赏心悦目的大礼花了。 唯独大黄有些格格不入,孤独的蹲在一旁,狗眼低沉,目光惆怅。 当年的它还是只小奶狗,时逢过大年,家家户户欢天喜地、喜气洋洋,却跟它没半口狗粮的关系。 要说有,也绝非善意的关系。 狗娘一再叮嘱几只小奶狗,人类过大年,狗类要遭殃,千万不能出去,再饿再冷,挨过这几天就好了。 可,大黄只是个小奶狗,如何能听懂狗娘的叮嘱? 看看,外面多热闹,砰的一声礼花绽放,噼里啪啦火花绚丽,这边爆竹声声笑语盈,那边阖家欢乐饭菜香。 特别是街上的那些人类,一个个笑颜如花,面色和蔼,跟平时凶气吧啦的模样相比,简直不要太和善。 趁着狗娘潜伏出狗洞讨口吃食的时候,大黄开始怂恿起了自家的兄弟姐妹们。 听话的都没动,不听话的,就只有它和那只小奶弟...... 很快,街头上的笑声更欢快了起来。 鞭炮、春雷、神鞭、窜天猴...... 有的没的都往两只小奶狗身上炸,大黄跑得快点,顶着满身的伤痕逃回了狗洞,可它的小奶弟,活活被春雷...... 抽搭一声,大黄眼中泛起了泪花。 忽然,一只大手掌摸在了狗头上,大黄一愣,抬头望去。 猫烨! 难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吗? 这一刻,大黄心里暖暖的,很是感动的享受着从对方手掌传来的温暖。 “大黄,帮个忙。” 汪? 大黄有些蒙圈,画面变得也太快了些吧! “乖,张开嘴。”猫烨满脸笑容的摸出了一块石头。 大黄直溜溜的盯着石头,视线上移,又瞅向了那张笑眯眯的脸庞,顿时,整个儿不好了起来。 汪草,又想玩砸狗牙那一套? 想都没想,四脚撒开就想溜。 没溜掉,被猫烨一把掐住后脖领,力量稍微大了点,掐的大黄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之后,大黄就这么生生看着对方把石头塞进了它的嘴里。 “吞了。” 汪? 大黄再次蒙圈,不是砸狗牙么? 咋就成吞石头了! “快点儿,时间不多了。” 大黄含着石头表情僵硬,它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根本就跟不上对方神速的思维。 “我知道你有纳物狗的潜质,这么好的天赋别浪费了。” 纳物,就是可以容纳物品的意思,后面加个狗字,字面意思,很容易理解。 简称纳狗! 上次在楚城殓房,猫烨领教过大黄的本事,那么多的鸡头,说吐就吐,不是纳物狗是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用处就大发了。 大黄听不懂纳物狗是什么意思,更不想吞什么石头,主要是心里不爽啊! 直到挨了一下,大黄爽了,开始咬合着狗牙,打算把石头咬碎再吞下去。 “笨,不是让你咬碎再吞,听好了,是直接吞。” 大黄狗眼直翻。 汪的,整狗整出新花样了昂? 不是本汪吹,拳头大的石头,你吞一块,本汪吞十块,脖喉眼都不带挤一下。 当猫烨晃了晃手腕,大黄,开吞。 瞪着狗眼、忍着干噎,终于把石头吞下了肚。 感受着肚子里的异物,冰冰凉、沉甸甸,坠着难受,大黄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最可怕的是,这回是吞石头,下回呢? “现在把石头吐出来。” 一句话,大黄想咬人。 尼汪的,玩呢? 本汪是狗不是牛,不会倒嚼! 猫烨再次晃动手腕,大黄,开吐。 吐的这叫一个心酸带泪、惨不忍睹,直到黄疸水几乎都吐空了,总算把石头小祖宗请了出来。 看着浸泡在酸臭黏液中的石头,大黄有种生崽的感觉,属于难产的那种。 猫烨皱起眉头,不对啊,怎么跟生吞生吐一个样呢? 莫非是自己想错了? 重新摸出了一块石头,比地上的那颗大点儿,往前一递,“吞了。” 大黄想哭。 太特汪的欺负狗了,本汪就想问一句,欺负狗子会给你带来爽感还是什么的? 委屈的张开狗嘴,正要吞,猫烨的话又来了,“我说的吞,不是吞咽的吞,而是那种气吞天下的本事,你找找感觉,这回别吞错了。” 大黄沉默三秒。 找尼汪的感觉啊! 知道么,本汪是狗不是人,请用狗语和本汪交流。 “不懂?” 大黄摇着狗头,听得懂才怪! 猫烨摩挲着下巴一阵为难,“你这理解能力也太差了吧。” 大黄鼻哼一声,是你的沟通能力有问题。 “这样,你回想一下吞鸡头的感觉,就上次,在殓房的时候,你是怎么把那么多的鸡头吞在了体内,之后又是如何吐出来的......” 汪,你要这么解释的话,本汪就懂了。 大黄陷入了思考。 片刻后,狗眼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抖了抖身上的狗毛,大黄拿出了一副认真的态度,狗眼直视地上的石头,微微的低吼声中,身外隐约出现了一层淡淡的波动。 下一刻,狗嘴猛的张开,一道气流顺势而出,笼罩在了石头上,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朝着狗嘴移动着。 有门! 猫烨压住激动的心情继续观看着。 约摸数秒的时间后,石头开始逐渐变小,最后隐没在了狗嘴里的气旋中,彻底消失不见。 “快,再吐出来!” 大黄想了一下,之后按照纳物的法子逆转过来,嘴中气旋再现,忽的一下,石头出现在了地上。 猫烨激动的拿起石头观察着,石头表面干燥清爽,没有一丝黏液的痕迹。 成了! 猫烨高兴的摸着狗头,赞叹的眼神毫不遮掩。 大黄也挺高兴,眯着狗眼一副受用的样子,只是当它看见对方从角落里摸出了一个大包后...... 大黄有种预感,今后的小日子肯定会十分的丰富多彩。 第186章 幸运光环 包里的东西真不少,猫烨往外拿了一样又一样,小的靠左,大的靠右,不大不小的摆中间。 有布皮包着的,有罐罐装着的,反正挺神秘,不知里面藏的到底是什么东东。 “来,把这些东西都吞了。” 大黄狗眼瞪大,一副格外不爽的样子。 猫烨懒得鸟它,接着说道:“吞的时候要有顺序,分门别类的放好......记住了昂。” “对了,忘了问一声,你能吞多少东西?” 大黄认真又认真的思量了一会儿,最后用狗爪比划出了一寸方圆的空间。 猫烨脸色一沉,“说实话。” 大黄...... 弱弱的把比划的范围又扩大了那么一丝丝。 猫烨,呵~ 这狗东西,学精了! “怎么忽然想吃狗肉了呢?黄焖狗肉,炙烤狗肉,狗肉汤锅......” 贪婪的小眼神带着飕飕的寒意,吓得大黄背脊发寒,顿时老实了...... “一米见方的空间,可以啊大黄,眨眼的工夫进步这么多,以后搬货什么的,交给你了昂。”猫烨笑着拍了拍狗头。 不等大黄有所反应,口吐一字,“吞!” 大黄噙着狗泪,心里大骂着没人性,三下五除二,地上的物件一扫而空。 喵~ 大黄身体一滞,怕什么来什么,惨咯! 落地的小二黑来回走了俩圈,看着大黄的眼神异彩连连。 小家伙刚才就想过来,奈何大礼花实在是太好看了,一心无法二用,一番苦恼的权衡后,小家伙决定先看礼花再找大黄。 骨碌碌~ 头大的岩石滚了过来,之后,诸如杂草球、土疙瘩、小花花、树棍棍...... 还有三只翻白眼的长腿大牛蛙。 小家伙早就看不惯三只大牛蛙了,一直咕呱咕呱叫个没完,最心烦的是,躲在泥巴下面死都不肯出来,时而露出讨厌的大眼睛,一百个傲慢,一千个蔑视。 喵~ 吞了! 黑主子一句话,大黄不敢不从。 其他好说,就是这三只大牛蛙,大黄略显犹豫。 汪~ 主子,商量件事哈,本汪肚子饿了,要不把牛蛙让给我填个肚皮? 小家伙傲气的摇着脑袋。 不给,这是战利品,本主子要把它们挂在后花园,看以后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挑衅。 大黄可怜巴巴的看向猫烨,打算让对方给它求个情。 猫烨二话没说,抬脚一招秋风扫落叶,什么石头草球的,包括三只快咽气的大牛蛙,嗖了个干干净净。 喵~ 可恶的大玩具,你干什么! 汪~ 本汪的食物! 大黄小二黑同时提出了严肃的抗议。 猫烨掸了掸脚面的灰土,“别闹,正事要紧。” 俩货更生气了,特别是大黄,当牛当马当纳狗,任劳任怨任打骂,可到头来呢? 辛苦费、车马费什么的也就算了,给口吃食不过分吧? 虐待长工,良心会痛不? “猫仔,别玩了,我瞅着荒庙上空的龙旋风似乎...要完。”苟小财神叨叨的来了一句。 闻听,猫烨神色一变,转身朝远处看去。 果不其然,耀眼的火光此时变得稀疏黯淡了不少,狂暴的气旋也在逐渐缩小,随着力量的减弱,有种随时溃散的征兆。 猫烨皱起眉头,心头涌起了一股不安。 之前在埋藏火油的时候,他专门让大伙按照“l”形埋在地下,为的就是在引爆后产生温度和气压的变化,从而凝聚出威力巨大的龙卷风。 二十桶火油的分量绝对不算少了,燃烧起来短时间内不会熄灭,只要火势强劲,龙卷风就不会消失。 现在才过了多长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苟二,赶紧带人撤,快撤!” 吩咐一句,猫烨冲了出去,临走时不忘对着打算开溜的大黄踢了一脚。 狗腚吃痛,大黄老实了,夹着尾巴跟在后面,脖子上还骑着黑主子。 苟小财看向身后的众人,大手一挥,“你们就照猫仔的话办,赶紧撤了。” “二爷,那你呢?”小蝙蝠问道。 苟小财豪气的一笑,“呵呵,连我都撤的话,我还叫二爷吗?” “行了,都特么别在这废话了,撤!” ...... 猫烨火速赶往现场,刚要靠近,突兀眼前一暗,半空中火龙旋风扭曲几下,彻底溃散,除了地面上零星的燃烧着几簇火焰外,火势基本熄灭。 阴霾的浓烟混杂着难闻的气味充斥在这方天地,滚烫的焦土上,层层的烟雾仿若厚重的黑幔,徐徐翻滚着。 火势散去,风停宁息,偶有几声低沉的响动,使得这片万籁俱寂的废墟尤显诡谲阴森。 猫烨驻足而立,沉吟不语。 黑雾浓郁,遮挡了视线的前行,周围漂浮着荒灵,从气息上来判断,似乎已经稀薄到了极点,显得若有若无,缥缈无踪。 这是一个好现象,但不知为何,猫烨的心情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相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特别是那片被黑雾笼罩的废墟深沉,有种令人心悸的感觉,如同被唤醒的凶兽,正酝酿着狂暴而嗜血的力量。 大黄小心翼翼的往前试探着,轻轻触碰一下焦黑的灼土,下一刻,猛的收回被烫疼的爪子,呼哧呼哧,对着发烫的部位吹个不停。 小二黑跳了下来,模仿着大黄的动作,伸出猫爪轻轻碰了一下焦土。 喵~ 烫烫烫! 小家伙就地滚倒,抱着小爪子又吹又舔,玩了个不亦乐乎。 大黄呆呆的看着,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帽。 “别玩了。”猫烨呵斥一声。 大黄觉得太委屈了,本汪玩了吗?是被烫伤的好么! 黑主子倒是在玩,还玩的挺欢。 话音刚落,雾霾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声,似野蜂飞舞,又似蚊虫鸣叫。 “闪开!” 猫烨移步侧身,同一时间,小二黑也朝着一旁滚了过去,唯独大黄反应慢点,刚想躲避,眼前寒光闪烁,吓得它一闭眼,直接惊怵在了原地。 刺骨的寒风好似冰刀般贴着大黄的两侧飞驰而过,凛冽的风压吹得狗毛翻飞,遍体生寒。 大黄吞咽一口吐沫,心跳如鼓,抖若筛糠。 半晌过后,大黄心虚的睁开狗眼,入眼的画面令它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五道深入地下的梨沟紧紧挨着它的身边一直延伸下去,地面整个被撕裂,看上去就像是被巨大的利爪撕碎一般。 长长的吐出一口狗气,大黄快速平缓着内心的悸动。 今日的它注定有着幸运的光环加身。 若非狗神保佑,狗娘庇佑,别说五道犁痕,一道就能让它狗头搬家。 汪? 回头的瞬间,狗脸一滞,大黄足足沉默了五息的时间,依旧无法抹平心中的悲哀。 太惨了! 身体两侧的狗毛,齐刷刷剃了个光,唯独顺着狗头到狗尾的那一路没事。 这造型,这糟心,这...... 汪呜! 大黄仰天悲鸣,转而愤怒了起来。 特汪的,是谁? 谁这么没有素质,大日秃头,不,大日秃毛,秃了本汪的黄狗毛! 龇牙、刨地、瞪眼、低吼。 这一刻,恼怒的大黄彻底爆发,仅存的那路狗毛根根倒竖,好似豪猪一般,充满了澎湃的怒气。 呜~ 就在这时,狂烈的风声自雾霾深处响起,空气为之一凝,随即又猛的朝四外狂泄而出,下一瞬,黑雾翻腾,化为一层层黑色的波涛宣泄喷涌。 大黄默默地收起了怒火,动作麻利的转身,接着惊叫一声,开逃! 就逃了三步远,之后它感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顺着狗腚往上一掀。 大黄整个儿凌空而起,如腾云驾雾一般,带着嗖嗖的风声汪哈去矣。 第187章 原来是个鸟货 头一遭腾云驾雾的大黄,充分表现出了惊恐、慌乱、无助的精髓。 嚎,叫,扭,刨! 动作到位,表情丰富,演绎的淋漓尽致。 正在兴头上,忽的身子一滞,随后猛的下沉,大黄一头栽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身旁,猫烨弓着身子,满头银发飞舞,手里还攥着大黄的一条狗腿。 说实话,他真不想这么做,可能的话,别说救下大黄,恨不得再补上一脚,有多远滚多远,最好变成流星,起码能瞧个亮。 老话说猫贼狗笨猪能吃,一点儿不假。 瞅瞅小二黑,何止贼精,刚才一见势头不对,贴着地面骨碌几下,便找了个小坑往里面一猫。 再看看大黄,平时怂的一批,为了点狗毛居然就热血了。 关键是,你那身狗毛掉了还会长,还有,你有热血的本钱和资格吗? 要不是看在纳狗的份上...... 想到这,猫烨攥着的手不由自主的加了几分力。 汪~ 轻,轻点,本汪的腿,本汪的胯,扯到狗蛋啦...... 狂风怒号,疾驰咆哮,一层层气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大地,卷起土沙飞石,吹散草木尘灰。 猫烨屈膝躬身,逆风而立,任他惊涛拍岸,我自巍然不动。 倏然,风势停歇,万物宁息,天地间一片死寂,若非浮动着的草灰土尘,很难想象刚才经历过的一场风灾激变。 猫烨直起身子,握紧的手松开,大黄长喘一声,抬着笔直的狗腿抽了两抽。 稍稍缓过点劲来,扭头一看,小二黑学着它的模样,抬着腿抽。 大黄绷着狗脸。 黑主子,咱能不闹了吗? 你这么做,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啊! 狗脸也是脸,留点成么? 猫烨无语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俩货...... 算了,还是别看了,多看一眼都能感到头疼。 这时候,废墟附近的浓雾已经散去,浅白的月光透过浮游的尘埃洒落下来,形成了斑驳的光影,依稀中,那座荒古囚阖的轮廓隐约可见。 猫烨暗中摇了摇头,果然,一般手段并不足以撼动此等至邪之物。 迈步向前,猫烨缓缓靠了过去。 离着废墟越近,荒古囚阖的轮廓越发清晰了起来,血红的门户,门楣虬龙,门钉黑骨...... 尽管荒灵的气息十分稀薄,但那种古老而又邪恶的压抑之感却尤为浓厚,让人有种窒息般的沉闷。 余温犹存的焦土依旧灼热,踩在上面时而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有着特制战术军靴靴的保护,这点温度对他并不能产生太大的阻碍。 猝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了荒古囚阖旁,猫烨瞳孔微缩,停下了脚步。 斑驳的月光下,黑影逐渐露出了真容,焦黑嶙峋的身躯,细长的四肢,干瘪的脑袋,以及那双充满了怨毒的灰色眼瞳。 “小尾巴?”猫烨不确定的问了声。 也难怪,对面这位的造型实在拉风,几乎和焦尸一般无二,很难和那位裹着一身宽大黑披的神秘人联想在一起。 “你这个该死的杂碎!” 干哑的声音像是金属碾磨一般,尖锐刺耳,但声线还是那个声线。 没错,是小尾巴,脱了马甲的小尾巴。 猫烨心中了然,怪不得之前裹着一身黑披,搞得神神秘秘的,原来是一披遮百丑。 五官、样貌、轮廓、体型...... 说实话,是真丑,但再丑,也比不上内心的丑陋和肮脏。 猫烨故作调侃而道:“素质,注意个人素质,千万别给伟大而仁慈的废巢抹黑,记住昂!” “我注意尼么的素质啊!”灰色的眼瞳杀机迸发,神秘人已经暴怒到了极限。 正要动手,猫烨大喝一声,“慢着!” “你还想说什么?”被生生打断的神秘人浑身都难受。 “猫家人有个习惯,不和无名氏动手,先报个名来听听。” 神秘人磨着牙,憋出了一个“隼”字。 猫烨眨眨眼,“竹笋的笋?” “损人的损?” 隼这个气,踏马,好可怕的文化水平,上过学堂了没有? “是鹰隼的隼!”隼几乎是用吼叫的方式在回答。 “喔~”猫烨点点头,“原来是个鸟货。” 隼气炸心肝肺,干枯的手臂扬起,眼看就要落下,猫烨再喝一声,“慢着!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说。” 隼就这么高高抬着手臂,怒冲冲的盯着他。 “干架可以,但你这全身赤赤的模样,看着恶心不说,也影响我动手的心情,要不,穿点?” 一句话,戳中了隼的痛点。 但凡有点遮羞的玩意,他愿意光着吗? 似乎看穿了隼的心思,猫烨又说道:“我提个建议,不如你抹点泥巴,样子难了点,好歹能遮羞。” 隼不再说话,手臂用力一挥,五道波纹撕破空气,带着可怕的啸音快速斩落。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踏雪无踪,寻影匿迹,梅枝轻盈,花香已淡。 让过袭来的攻击,下一刻,猫烨出现在了荒古囚阖的附近,手腕一翻,五道猫符掐于二指。 猫家六式,符字诀,鞭打绣球! 金鞭亢龙吟,绣花一个球,打的就是个球。 金芒乍现,赤线疾走,弹指一息间,猫符释放出强烈的波动,已然出现在隼的面前。 “偷袭?做梦!” 双臂挥动,瞬间波纹闪现,正正迎上了五道猫符。 轰~ 几声炸响,隼被震得连退数步,枯槁的身躯发出了一连串骨节的脆响声。 未等站稳,身后人影一晃,猫烨抬掌就拍。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电光火石间,隼已经完成了防御的姿势,上半身在不自然的扭曲中直接面向猫烨,双臂抱拢下牢牢护住了身躯。 嘭! 掌劲狠狠拍在双臂上,隼双脚离地,转眼暴退数米远。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三尺寒光玉空霄,飞练红尘斩浊世。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既然之前的爆炸未能消灭敌人,那么这一刻,猫烨火力全开,在连续的出招下,他决定一鼓作气斩杀隼。 寒光一闪而现,如夜色下的一道疾闪,瞬间斩在了隼的胸口。 “成了!” 猫烨目光一动,正待催动玄力继续攻击,就在这时,倒退中的隼身躯一阵晃动,仿若虚影一般,转而消失不见。 下一瞬,枯槁的身躯凭空出现在了眼前,波纹暴动,寒刃如刀,直袭向猫烨的脖颈。 噗~ 一抹殷红临空飘出,温热的鲜血飞落在地。 “哼,不愧是姓猫的杂碎,逃跑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冰冷的嘲讽中,隼缓缓收回手臂,嗅了嗅指甲上沾染的血水后,神色激动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极品,想不到居然是极品!” “等等,这味道......” 正陶醉其中的隼忽的脸色一变,整个儿惊诧了起来。 不远处,猫烨单手按住肩头的伤口,目光低沉,面色凝重。 “呵呵,原来如此。” 刺耳的冷笑声中,隼眼中充满了的戏谑之色,甚至有着一丝怜悯,而这种怜悯绝非善意,而是带着嘲讽和好奇。 正如卑微的蝼蚁挣扎在死亡线上,旁观者表现出的冷酷和无情。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此等实力,可是猫烨,一介凡胎却背负如此命运,这其中的残酷......” “你能承受得了吗?” 第188章 烨 二十年前,云城...... 幽暗的密室,古老的图腾,冰冷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圈用白布覆盖着的尸体。 正中处,平躺着一位白衣染血的女子,娇美的面容,精致的五官,紧闭着双眸似乎陷入了沉睡。 高高隆起的腹部,随着微弱的呼吸缓缓的上下起伏着...... 密室前方的石台上,两旁低矮的火焰疯狂摇曳着,光影下,一位老者双目低垂盘坐在地,双手变换着法诀,嘴里低吟着艰涩冗长的咒语。 下方同样跪坐着不少人,神色麻木,目光空洞,低低的诵吟声,配合着老者施展法咒。 时间拉长,施咒者早已面容疲倦、汗水淋漓,更有甚者,嘴角溢血、二目赤红。 突兀,静躺着的白衣女子睁开了双眸,目光短暂的失神后,涌出了深深地悲痛。 “这么做......值得吗?” 娇弱无力的话声令老者神色微微一颤。 半晌,他尽量平缓着声音回道:“值与不值,自有冥冥之数,我等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女子更加悲恸了起来。 “这么大的牺牲,这么沉重的代价,这么可悲的命运......将来他该如何承受?” 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下,女子动作艰难的抚摸着隆起的腹部,不忍、不舍、不愿、不甘。 老者沉默不语,低垂着的双眼始终不肯抬起,布满风霜的脸庞此刻更加苍老了。 许久,女子问道:“名字,定了吗?” 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在开口的同时,问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困难。 老者轻轻点了点头,“定了,单名一个烨字。” “烨!” “烈焰如歌,火种长存,愿予君安,不负韶华......” ...... 荒庙废墟徘徊着隼阴冷的笑声,猖狂、放肆,似乎乐此不疲。 就像无意中挖掘到了对方心中的创伤一般,用此等卑劣的嘲讽在伤口上撒盐。 “接着笑,别停,让我多休息会儿。” 一句话,隼不笑了。 太没意思了,自己在这笑得像个傻子,对方却无动于衷...... 猫烨冷哼一声,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一眼后,出手如电,在肩头快速的点了几下,止住了血势。 对于伤口他不太在意,但看着出现了一道破口的制服...... 大手一伸,猫烨不爽的吼了一声,“赔钱!” 隼眨眨眼珠,显然是有些懵圈。 “干架就干架,你弄坏我的制服算几个意思?知道么,这套制服从发下来,今儿个头一遭穿,赔!” 呵~ 隼差点被气笑了。 尼么,见过无理取闹的,没见过这么奇葩的。 生死之战,谁特么在乎这些? “破点口子就咋呼,那你把我的衣物都烧光了,这笔账该怎么算?” 隼也是个奇葩,脑回路不是一般的清奇。 猫烨...... 额,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哼,我这套制服价值二百六十个大银币,你那套破衣烂衫值几个钱?” 话不能停,理不能少,猫烨还打算多休息一会儿呢。 而且他发现,被烧的焦皮烂肉的隼实在难缠,在刚才连续的强攻下,自己的攻击居然没破对方的防,更别说隼还藏着一手忽闪忽闪的不要脸秘法。 是真不要脸,忽的一闪,管你猫家几式统统落空,跟打在空气上一样。 这让猫烨有些气恼。 尼么,这么能闪,咋不上天当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起码能看个亮。 “我去你的二百六十大银币,别以为我不知道,特殊行动组的制服是免费发的。” 似乎戳中了怒点,隼张口就怼。 闻听,猫烨心中一动,“我说,你好像对特殊行动组挺了解的。” “同行?” “叛徒?” “墙角偷听的小耳朵?” 隼,黑着脸不说话了。 猫烨耸耸肩,“好吧,就当你是瞎猜的。” “猜尼么啊!作为灰巢组织一名地位崇高的荒将,死在我手中的特殊组成员还少吗?这点小事,我岂能不知?”隼还是没忍住,怒怼一句。 猫烨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吹,接着吹,小母牛倒立也没你能吹。” 隼气得要发狂,但猫烨还是那句话,“干架可以,先赔钱!” “我若不赔呢?” “那我转身就走,留你独自在这守大门、晒月亮。”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隼咬紧利齿。 “你以为你出得了荒古囚阖的范围吗?”猫烨冷眼对视。 此话一出,隼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谷底。 作为荒古囚阖的守门人,他的职责便在于看守门户,负责此地的安全,也因此,在爆炸的前一瞬,他想到的不是逃离,而是正面抵抗爆炸的冲击。 隼能活下来,自身实力只占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则是一种侥幸。 爆炸产生的威力堪称恐怖,在绝对的破坏力面前,若非超乎寻常的实力,其他都是渣渣。 正如隼,即便有着强悍的体魄,强大的自愈能力,以及特殊的咒禁秘法。 嗯,就是那忽闪忽闪的不要脸秘法。 却依旧无法抵御住无与伦比的冲击和炙热无比的高温。 最可怕的是,之后出现的火龙旋风,几乎将充斥在附近的荒灵席卷一空。 没有了荒灵的补充,无异于雪上加霜,这等于带给了隼致命的一击。 感受着快速崩溃的身体,那种无助、痛苦、绝望的心情,恐怕也只有身处绝境中的隼才能彻底体会到。 谁知峰回路转,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直接注入到了他的体内,瞬间,消耗殆尽的荒灵澎湃迸发。 那一刻,隼觉得自己的实力一路飙升,远远超越了一般荒将的水准,更有甚者,达到了荒尊的水平。 靠着体内这股神秘的力量,他不仅活了下来,还生生撕裂了巨大的火龙旋风...... 然而,这股莫名而来的力量却如昙花一现,来势如潮,去如山崩,一会儿的工夫,实力层层掉落,最后又恢复到了原有的水平。 如果只是这样,隼最多只是感到可惜,而不是担忧,真正令他不安的是,自己的活动范围竟然被限制在了荒古囚阖的附近。 不仅仅是限制,而是禁锢! 如同被下了咒禁一般,范围内安然无恙,一旦超出了界限,将会遭受可怕的反噬。 这种反噬,怎么说呢? 就像时间被重置了一样,重新定格在了之前爆炸的那一瞬,也就是说,当时在经历着何等的痛苦,现在又将经历一遍...... 这让隼有种吐老血的感觉。 憋屈的是,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短板,他尽量做到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可尼么,还是暴露了。 这时候,猫烨又说道:“不得不说你起了个好名字,隼,飞禽,鸟货!如今有了荒古囚阖这等奢华的鸟笼,绝配!” “哈哈哈......” 这回轮到猫烨笑了个幸灾乐祸,刚才隼怎么嘲笑他,现在,他百十倍的奉还。 往我伤口上撒盐,我灌你盐水辣椒油。 来啊,相互挖苦啊,相互伤害啊! 谁怕谁? 半晌,隼干哑着声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猫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想知道吗?” “呵呵,不告诉你!” 第189章 笨狗 猫烨的嘴,杀人的刀,无形、致命,谁试谁知道。 现在,隼知道了。 他后悔啊,后悔自己的好奇,后悔自己的桀骜,也后悔自己的犹豫,没一见面就痛下杀手。 “死!” 隼彻底癫狂,在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后,双手挥动,十指如钩,释放出一道又一道的暗影风刃。 闹腾的,就像受了委屈的凶婆娘,能动手的绝不动嘴。 猫烨嘴角微微上扬。 不是隼太白痴,而是太高傲,像这种天生有着优越感的人,往往都有着自大妄为的通病,受不得半点激,更受不得半点气。 一旦优越感被无情的打破,甚至被碾碎,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失去理性的气急败坏和恼羞成怒。 暗影风刃连续发出,一道道、一片片,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显然,隼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打算破釜沉舟,做最后的挣扎。 对此,猫烨脸色平静如水,内心毫无波澜。 别看漫天的的攻势如何猛烈凌厉,黔驴技穷而已,之前若是遇见,指不定一阵手忙脚乱,现在嘛...... 踏雪寻梅! 快速的闪躲退避后,猫烨拉开了安全距离,并在脚下划出了一条安全线,之后远远的观望着隼的华丽表演,时而还能评头论足一下。 隼也看出来了,尽管肚里憋满了怒火,但不得不停止了攻击。 “猫烨,有种你过来,我们决一生死!” 猫烨摇摇头,“别激我,激了也没用,不过你要是带种的话,你过来,我奉陪。” 蛇打七寸,隼的七寸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不得不说,埋设火油并引爆的计划,看似作用不大,不料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战斗之初,也就是隼突发其难出手偷袭的时候,猫烨就感到对方有些古怪。 论实力、论力量,隼的出手似乎有些太过仓促,从偷袭的角度来看,又过于简单和直白。 当时他想到了不少方面,但都不太肯定,直到最后动手,这才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一来,隼的气息明显有着很大的变化,对比起之前的浑厚内敛,此刻尤显潺浮虚弱。 二来,在连续的攻击下,隼的表现尽管十分强势,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荒古囚阖的范围。 特别是在他负伤的时候,对方非但没有乘势追杀,反而唇齿相讥,这就不得不耐人寻味了。 之后一番小小的试探,隼的神色变化以及白痴般的不打自招...... 猫烨微微一笑。 呵呵,不急不急,时间多的是,慢慢玩才有意思,玩死你个鸟货! “别停,接着耍,你耍我看,耍得不错我叫声好,耍的不好没赏钱。” 嘭! 怒不可遏的隼怒踏大地,脚下土坑凹陷、土石飞溅。 “好!” 一声好字,猫烨拍起了大巴掌。 轰! 重拳锤地,裂纹四散。 “漂亮!” 猫烨再次鼓掌。 隼,感觉自己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骂,骂不过,怼,怼不了,动手,打不着,就是发泄一下,还被当成了猴戏。 隼气啊,气炸心肝肺,怒冲九霄天。 “该死的侯德仁,要不是你这个废物,我何至于无计可施......” 隼怒吼连连,突兀,怒声停歇,深陷的眼眶内灰色的眼瞳戾色浮动,转而狞笑了起来。 “猫烨,我承认是我大意了,钻了你的贼套,如果你认为你已稳操胜券,哼,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大错特错!” 猫烨掏掏耳朵,“困兽之斗的乱吠而已,别停,继续吠。” “我吠你大爷!” “这倒不用,他已经升天了。” 隼...... “三荒卫何在?出来!” 一声厉吼,隼举掌用力拍向地面,接触的瞬间,一道五芒咒禁浮现而出,黑芒闪烁,直达地下深处。 下一刻,焦黑的土地发出了一连串沉闷的响动,很快,地面上出现了三处小土丘,泥土不断外翻着。 找帮手? 猫烨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 隼可是荒将的存在,此等实力强横的怪物,如果连点后手都没有,那自己真是太高看对方了。 有点意思...... 既然隼开始叫人了,自己这边不能没点表示。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多拉风,可惜,他没穿云箭,也没有千军万马,但他有帮手。 “猫卫何在?过来!” 有模有样的喊了一声,气势不输人,阵仗同样也不输。 汪! 喵~ “到!” 闻声猫烨一愣,转头看去,一黄一黑加一人。 黑黄二货就不说了,可多出的这人...... “苟二,我不是让你领人撤了吗?你瞎捣鼓回来,嫌命长啊?” 说是这么说,但眼里却是带着笑意。 何为朋友? 患难与共,义薄云天,两肋插刀,同舟共济。 苟小财骚气的一吹额间俩骚瓦,单手扶住刀柄,迈腿跨步,大刀阔斧往前一站,清了清嗓子。 “勇敢的战士敢于直面残酷的环境,正视强大的敌人,鲜血是我们的骄傲,汗水是我们的誓言...... “我们不惧炮火,无畏牺牲,就用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热血、我们的信仰,撕破黑暗,迎接光明......” 吼~ 迎合着苟小财豪迈的战斗宣言,三具破土而出的怪物发出了震天的嘶吼。 苟小财语气一顿,小风飕飕,两股兢兢。 “浪高百丈磐石毅,浑水滔天我自威,云疆万里男儿出,山河永存豪情志......” 三具怪物赤身秃头,獠牙外翻,浑身沾染着黏稠的泥浆,面若恶鬼,体大如钟。 苟小财语气再顿,寒意怯怯,双唇颤颤。 “战士们,冲锋号已经响起,敌人的堡垒就在眼前......” 出土的三具怪物纷纷活动起了身体,也许是被埋的时间久了点,肢体僵硬的缘故,随意的动作都能发出可怕的骨响。 左边那位,扭动着脖子,咔咔几下,脑袋转了三圈,之后又转了回来。 右边那位抡开双臂,越抡越快,跟风火轮似的带着呼呼的风噪,刮的周围飞沙走石。 中间那位咬合着双颚,一张一翕间,满嘴利齿迸发出了点点火花。 苟小财沉默了,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让过一黄一黑,乖巧的站在了最后面。 汪~ 叽叽歪歪的叨叨半天,汪的,以为是个勇士,原来是个怂货,本汪都替你害臊。 蔑视一眼,大黄抬头挺胸直视前方。 这时,三具怪物又有了新动作,头大的石块一口咬碎,盆大的岩石一掌拍碎,缸粗的大石一拳击碎。 大黄沉默三秒,退着身子就想往后缩。 啪! 小二黑抬爪就是一下。 大黄嘴角一抽,好么,忘了黑主子还骑在身上。 喵,喵喵! 小二黑表现得特别兴奋,金色的眼瞳散发着阵阵异彩,又叫又拍狗头,示意大黄冲锋。 “哈哈哈,猫烨,这就是你的猫卫?”荒古囚阖前,隼发出了狂妄的笑声。 吼吼吼! 三只荒卫助威呐喊着。 猫烨摩挲着下巴,如果单从体型、力量、样貌、气势来看,自己这边...... 嗯,是有些弱。 但,那又如何? 猫烨把手一伸,对着大黄喊了一声,“符来!” 大黄眨眨狗眼,没反应。 猫烨微微皱眉,再次喊了一声,“大黄,符来!” 大黄打个哈欠,依旧没啥反应。 “那个,猫仔,实在不行的话,不如先退,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这些怪物。”苟小财凑上前来低声劝道。 “你让开。” 猫烨推开苟小财,一巴掌削在了狗头上,“你个笨狗,忘了刚才的暗号了吗?” 大黄晃悠着狗头,忽的狗眼一亮,记起来了。 猫烨深吸一口气,“给我听好了,符来!” 这回大黄极为配合的张口一喷,瞬间,稀里哗啦吐出了一堆东西。 草球、树棍、野花、碎石头,还有一只咽气的死麻雀。 猫烨...... 这该死的笨狗! 第190章 三战两败 地上的物件,是小二黑趁着猫烨没注意的时候,专门让大黄吞下的,其中少了当初的三只大牛蛙,不过有代替品,一只死麻雀。 猫烨摸着狗头,声音不咸不淡的说道:“听说狗街有家狗肉馆生意火爆,黄焖狗肉那叫一绝,最喜欢以黄狗作为食材......” “改天带你去溜一圈?” 大黄吓得吐着舌头散热,狗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那好,我最后问你一遍,能不能当好纳狗?” 大黄立马点头,耳朵晃的呼呼响。 猫烨直起身子,正想喊上一句,小二黑不干了,气呼呼的指着地上的东西喵喵叫。 “猫草,铁蛋子,小皮球,可比这些好玩多了,成交?” 喵~ 果然是市侩的小二黑,想都没想,小爪子伸了过来。 喵,盖章! ...... “符来!” 大黄张开狗嘴,顿时一股气旋涌出,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匣子。 “砂来!” 猫烨又唤一声,大黄往外一吐,地上多了一瓶密藏砂。 “不错。”猫烨满意的点点头,从匣子内摸出几道金符,又从瓶子里倒出一些密藏砂,之后口吐一字“收!” 气旋一卷,匣子、瓶子消失不见,大黄打了个馊嗝,又吞又吐的,本汪的日子太难了。 轰,轰,轰! 这时,三只荒卫踏着沉重的脚步冲了过来,苟小财干硬的吞了口唾沫,面色难看的拉了拉猫烨的衣角。 “猫仔,对方出招了,你看接下来......” 猫烨轻哼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揍他丫的!” 话落,小二黑率先蹿了出去,化为一条黑线直冲向正中而来的利齿荒卫。 大黄也不示弱,尽管眼神有些发虚,但依旧迎向了右方的风火轮荒卫。 苟小财...... 连吹三遍额间骚瓦,最后高吼一声,俯下身子也冲了出去,硬刚扭头荒卫。 猫卫对荒卫,一个冲锋,双方厮杀在了一起。 小二黑速度迅猛动作灵活,不等荒卫的重拳砸下,轻巧的一跳,落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喵~ 吼! 雷啸,狂音呼啸,惊雷暴动! 身下荒卫动作一滞,充沛的荒灵在雷啸的震荡下隐有溃散的迹象。 下一刻,雷啸未息,小二黑口中气旋出现,顿时周遭的荒灵开始躁动了起来,一缕缕、一股股,不断被气旋吸入吞噬。 吞荒! 小二黑的拿手绝招,也是灵猫克制荒灵的强大依仗。 这下,利齿荒卫慌张了起来,怪牙咬得咔咔冒火星,膀臂挥动,锋利的指甲上下翻飞。 小二黑左蹿右蹦,一边躲闪着攻击,一边继续吞荒,期间抓、挠、踩、拍,不似战斗,更像是在玩耍。 对比起小二黑的轻松欢快,大黄、苟小财与荒卫的战斗尤为艰难,也更为激烈。 最先的冲撞,大黄完败,连滚带摔呲溜了出去,但大黄也不怂,转而翻腾了起来,身上狗毛倒竖,下一刻毛发飞驰,数百根狗毛齐射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荒卫体若磐石,身坚似铁,根本不在乎胸口上插着的狗毛,就这样横冲直撞了过来。 大黄嘴角一抽,可恶的秃头怪,自己身上光溜溜,就拿着本汪的狗毛当护心毛,不要脸! 四肢猛的一蹬,大黄腾空而起,锋利的狗爪对准荒卫就是一击。 利爪破开坚韧的皮肤,留下了三道皮肉外翻的伤口,顿时黑色的脓血流淌了下来。 一击得手,大黄心里甚是得意,皮糙肉厚又如何,本汪的爪子也不虚。 借着这股子猛劲,大黄攀上对方的身体,利齿对准脖颈正要下嘴。 忽的,后腿有些不带劲,紧接着身子一坠,整个儿悬在了半空。 狗眼快速一瞥,完咯,狗腿攥在了对方的手中。 大黄哀嚎一声,心中一阵......汪草! 荒卫,开抡! 风火轮呼呼一转,大黄被甩出了残影,眼前的事物如走马观花一般,让它有种眩晕的感觉。 也就惨叫了几声,大黄不叫了。 不是不想叫,而是咬了舌头,在如此高速的运动中,吱哇乱吠是一件很白痴的事情。 嘭! 一声闷响,大黄砸的狗眼外凸,忍不住又是一声惨叫。 狗吠未停,荒卫接着抡,没几下,大黄又咬了舌头,刚忍住不叫,嘭! 地上被砸出了一个狗形土坑,惨叫再起...... 不愧是风火轮荒卫,对抡狗独有情钟,不仅抡,还砸,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不消片刻的工夫,大黄就受不鸟了,狗嘴狗鼻挂着血,浑身骨头几乎都快散架了。 危急关头,大黄闪过一道决绝之色,趁着新一轮的转圈开始,运足气力,将狗毛对准荒卫的脸就射。 几百根狗毛飞刺过去,一半落空,一半命中目标,其中有十多根扎进了血腥的眼瞳中。 荒卫单手捂住双瞳用力一甩,大黄顿感一阵轻松,旋即在空中飞舞片刻,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翻滚到了猫烨身旁。 停下的一瞬,大黄猛的坐起,没顾着哀嚎,也没顾身上的伤势,而是狗头一低,呜哇哇吐了个稀里哗啦。 正吐着,身旁一道黑影刮着地皮蹭了出去,眼角余光这么一扫,看清楚了,是苟小财。 这货更惨,血忽淋拉跟个血人似的,天晓得遭受了何等的虐待。 三场战斗,小二黑游刃有余,大黄完败,苟小财,惨败。 其实,在最初短兵相接那会儿,苟小财勉强还能招架,借着能蹦会跳,驴滚狗爬,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险。 但,时间一长,他顶不住劲儿了。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时间拔刀。 除了心里有些犯怵,不能彻底放开手脚,主要还是他的这位对手,实在可怕。 力量速度不说,单说那软弱无骨的脖子,刷一下三百六十度旋转,再刷一下,七百二十度转头,全程无死角。 一旦锁定位置,势如猛虎般扑将上来,随意的一拳一爪,地上不是出现一个土坑,就是留下几条犁痕。 最恐怖的还属那条诡异恶心的舌头,颜色青黑,又细又长,跟鞭子似的,突的一伸,快如闪电,防不胜防。 就是因为这条舌鞭,苟小财吃了大亏。 躲得了铁拳,难防铁爪,躲过了铁爪,不敌舌鞭。 噼里啪啦这顿抽,什么安老爷的火龙鞭,刁晶晶的雷龙鞭,通通弱鸡。 一个不慎,皮开肉绽,慢上一步,伤口见红。 打是打不过,躲又躲不了,防也防不住,苟小财心里这个丧。 还有更丧的。 当舌鞭缠住他的身子高高举起的时候,没等反应过来,乒乓一顿揍,刺啦一顿抓。 眨眼的工夫,苟小财就有种要归位的感觉。 好在曾经的他也是名经验丰富的战士,趁着还有一口气在,居然回光返照的拔了刀。 寒光一闪,刀芒如匹。 一刀之威,舌断鞭毁,苟小财也像条死狗般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这时候,大黄还在呜哇哇,苟小财不落下风,英雄咳,咳的都是血。 等大黄吐完了,苟小财也不咳了,俩货对视一眼,没了以往的敌对和仇视,倒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这时,一直袖手旁观的猫烨来到近前,附身看了看他们的伤势,之后淡淡说道:“没事,皮外伤居多,内伤马马虎虎,休息一下还能再战。” 一句话,俩货同时怒了。 我去,战今生啊? 说这种惨无人道的话,是人么? 第191章 挂印拖枪 苟小财挺崩溃的看着猫烨,“喂,你还是不是人了?就我这流血量,没个三斤也有两斤,换成别人,不归位都难。” “拉倒吧,打顶二两五,改天多吃点猪血旺就补回来了。” 猫烨笑吟吟的拍了拍他的肩头,疼的苟小财嗷嗷直叫。 汪~ 老大,你就让本汪安静地当只帅气的纳狗多好,斗狗的事儿本汪真做不了。 猫烨轻咳一声,叨叨着诸如狗街、狗肉馆、黄焖狗肉之类的话,听得大黄直翻狗眼。 “张嘴。” 猫烨摸出一颗猫灵丹塞在了苟小财的嘴里,转而说道:“有我猫家的灵药,保你生龙活虎,再战八百合。” “真的假的?”吞下灵丹的苟小财用着怀疑的口吻问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别动。”说完,猫烨出手如电,噗噗噗几下,手指连续点在了他的身体上。 点穴,止血,活络经脉。 不一会儿,血势止住,药效也开始发挥了作用,再看苟小财,刚儿病殃殃的像个蔫茄,此刻面色潮红,跟才吹完大烟的猛烟客似的,龙精虎猛,原地蹦起了跟头。 大黄眼珠一亮,蹭着地皮爬了过来。 汪~ 啥玩意,也给本汪整一颗,让本汪也享受一下一夜七次小狼狗的精神头! 猫烨摇了摇头,“人畜有别,猫灵丹对人有效,对畜无效。” 大黄拉长狗脸,汪你个小气吧啦的小男银。 想骂本汪是畜生就明说,不用文绉绉的指畜骂狗。 连翻了五六个跟头的苟小财气不多喘,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猫仔,你家祖传的猫灵丹真是个好东西,还有吗?多给我几颗,下一战看我如何斩杀荒卫。” “一次一颗,多了无益。” 苟小财眨眨眼,鸡贼的问道:“该不会......里面掺了什么违禁的药物了吧?” 猫烨无语,对于这么个贼心眼的家伙,最好就是无视。 苟小财讪讪一笑,随后活动了一下四肢,手持云刀抖了几个刀花。 “第二回合开始,大黄,我们上!” 大黄艰难的站了起来,颤巍巍的走了两步,之后呜了一声,躺在地上开始撒泼耍赖。 别看大黄是土狗,但土狗也有土狗的心思。 同样是负伤,待遇完全不同,苟小财那边又是吃药又是止血,被呵护的无微不至,自己呢? 屁都没有! 一句人畜不同,汪的,真当本汪是二傻子吗? “等等。”这时猫烨开了口,“你们现在上去,依旧不是荒卫的对手,不过我有一样东西,可确保你们在战场上有备无患。” 说着,二指碾碎密藏砂,玄力注入其中,接着大手一扬,两道金符抛向了半空。 “猫家六式,符字诀,挂印拖枪。” 将军挂帅印,虎生双翅尾拖枪,怎得一个猛! 猫烨凌空画符,未等金符落地,收势符成,将两道猫符攥在了手中。 ...... 呼,呼~ 在三只荒卫的围攻下,小二黑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松自如,气息的加重,使得动作有了些许的迟缓。 身后,利齿怪咬合着怪牙扑了下来,小二黑凌空一跃,让过了对方,顺势跳在了头顶,身子往下一坠。 轰的一声,利齿怪的脑袋深埋在了焦土中。 千斤坠,坠千斤,渐渐成长起来的小家伙,实力也在日益增长。 恶风疾驰,身旁左右,两怪同时袭来,铁爪如钩、双臂抡动。 喵,吼! 雷啸音动,使得两怪的动作为之一缓,借着这个机会,小二黑左躲右闪,灵巧的冲了出去。 吞荒! 拉开距离后,口中气旋出现,快速的吞噬着三具荒卫的荒灵。 短暂的片刻,利齿怪拔出脑袋,吼叫一声猛冲过来,光秃秃的脑袋在月光下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本想躲闪的小二黑一见对方标准冲撞的姿势...... 喵! 在本主子面前玩撞撞,撞不残你! 蹭的一下,小二黑化为一条黑线,迎着冲来的利齿怪,脑袋一低,脑门一顶。 嘭! 利齿怪倒退三步,小二黑直接倒飞了出去。 喵呜~ 好硬的脑瓜,好大的力量,本主子的脑袋,好疼! 小二黑揉着发疼的脑门,眼冒金星、疼的直哈气。 此消彼长,小家伙的气势微微下挫,对方的气焰瞬间拔高到了嚣张的地步,以三面夹击之势围了过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 小家伙这个气,三只不要脸的秃头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在本主子面前还敢蹬鼻子上脸。 喵的,本主子...... 要逃! 小家伙鬼着呢,一只荒卫它耍着玩就能干翻,可三只一起上。 嗯,力不从心呐。 嗖~ 没等逃走,空气震荡,波纹疾走,低鸣的破空声响起。 暗影风刃! 显然,一直未出手的隼找到了机会痛下杀手。 小二黑大惊,再想躲避已然迟晚,就在这时,风鸣再起,顺着边缘处一道疾芒飞驰过来,正正斩在了暗影风刃上。 轰! 气流激荡,余波四溢,卷动着地面上的泥沙土尘。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猫烨的声音徐徐传来。 隼握紧双拳,目光阴寒,“该死的猫崽子,哼,再让你猖狂一会儿。” 想到这,他微微放松了一下情绪,张合着焦黑的嘴皮,低低吟诵着什么。 躲过一劫的小家伙满意的晃晃脑瓜,还是本主子的大玩具可靠...... 糟了! 回神之际,三只荒卫已近在咫尺。 小家伙毛发倒竖,表情发凶,正准备放手一搏,忽的,眼前黑影一晃,大黄、苟小财出现在了面前。 汪~ 主子放心,本汪前来救驾! 吠声未歇,狗毛发射,这一次,大黄将仅剩的狗毛尽数喷射,霎时间,毛发如针,攻势如潮,分三方弹射过去。 大黄,秒变秃狗。 不过它也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谁没个习惯的过程。 毛针虽猛,但荒卫更强,有着坚硬如铁的钢躯,狗毛根本无法破防,即便带来一定的伤害,也如隔靴搔痒般,没什么卵用。 转瞬,三只荒卫鸟枪换炮,周身狗毛倒插,尽管稀疏,却不在光赤。 攻势一滞,大黄胸前赤芒绽放,与此同时,苟小财胸前同样爆出一团赤芒。 两道赤芒交相辉映、符纹游走,双字符印重合一处,似猛虎生翅,拖枪钢尾。 旋即,虎尾横扫一圈,赤芒如鞭,正正抽打在了三只荒卫的身上。 一鞭之威,荒灵溃散、赤火闪现、金焰焚烧。 机会! 趁着三只荒卫挣扎着拍打身上的烈焰之际,苟小财横刀于胸,下一瞬,人如疾风,快速闪电。 刷刷刷! 刀光掠影,刀气纵横。 当云刀入鞘之际,苟小财打了个响指,声落,三只荒卫轰然倒地,足足十二刀,分首、斩腰、断臂! 苟小财傲然站立,夜风吹拂而来,额间骚瓦左右扑棱,此刻他豪情在胸,壮志于心,正想开口长啸一声。 呼~ 胸口火光一现,转而焚烧一空。 苟小财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拍散胸口的余灰,之后刚要酝酿。 半空中赤芒消退,符纹溃散...... 再次被打断的心情简直不要太难受,苟小财歪歪嘴,正准备第三次酝酿情绪。 呜汪汪~ 喵呜~ 一阵猫撕狗咬的杂音响起,低头一看,好么,大黄咬着一截断臂甩来甩去,小二黑对着一颗秃脑袋又抓又挠。 有仇报仇,无仇过瘾。 当第四次...... 没等开始,散落的尸骸化为一阵火光,焦臭难闻,灰烬四散,气味冲鼻不说,灰烬还眯眼睛。 苟小财揉着眼睛咳着嗽,憋得能冒火。 二爷想抒发一下澎湃的心情就这么难吗? 第192章 夺灵 苟小财能如此顺利的斩杀荒卫,除了耍刀的水平不一般外,主要靠的是他一身精良的装备,要说武装到了牙齿,那不尽然,但也绝对不差。 刀是云刀,主攻,斩妖除魔。 符是猫符,挂印拖枪,作为猫家六式中的符字诀,起到了关键的辅助作用。 至于防御方面,特殊行动组的制服,战靴,这些装备不仅防御性极高,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荒灵的侵蚀。 若非如此,光凭苟小财那身油腻的粗皮糙肉,在第一场战斗中不归位都难,即便侥幸活了下来,也无法做到全身而退。 这些事,苟小财心里清楚,但不管怎么说,荒卫是死在了他的刀下,不是一只,而是三只。 单凭这一点,也足够他骄傲和自豪了。 此刻,荒卫尽除,唯一剩下的便是那位被禁锢在荒古囚阖附近的小尾巴,隼。 斩尾行动,看似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苟二,刀法不错,耍得有模有样,如果你去天桥下耍把式卖艺,江湖中绝对有你一号。” 猫烨是真心欣赏对方的刀法,凌厉迅猛,势大力沉,特别是在出刀的那一瞬,气势磅礴,有着一股子刀客的气质。 苟小财吹了吹额间俩骚瓦,这是在夸二爷吗? 这特么比挖苦还损人! 不过,提及耍把式卖艺的事来,让人不由得在脑海中浮现出了诸如胸口碎大石、举大鼎、抛飞刀之类的画面。 这些只是铺垫,重点在卖药,大力丸、续命膏、百灵丹...... 苟小财心中一动。 “猫仔,想赚外快吗?” 猫烨看着他,明显有些跟不上这货的节奏。 “这样,工作之余我们可以试试,我耍刀你卖艺,大黄吆喝小二黑叼锣讨赏钱,重头戏就是猫灵丹,那玩意我试过,药效绝对超神,不愁赚不到钱......” 噼啪、唰、嘭! 连大黄带小二黑,外加猫烨,狗爪、猫爪加爆栗,三位一体,苟小财趴地。 ...... “苟二,喊话!” 汪~ 苟小财未曾出声,大黄吼了个清脆,出风头的事,大黄不落人后。 “闪一边晒月亮去。” 大手拨拉一下狗头,苟小财清了清嗓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已被楚城安保局特殊行动组包围了,我是行动组员苟小财,也可以叫我二爷,看见二爷的云刀了吗?告诉你,二爷狠起来连自己都怕......” 猫烨无语的拍拍他的肩头,“可以了苟二,先休息一下,大黄,你上!” “喂,我这还没说完呢,哎哟我去......” 大黄狗头一顶,直接把碍眼的这货顶到了一边,随即放开歌喉来了首《你莫跑,过来跪》。 汪~ 对面的渣渣看过来。 汪~ 本汪帅气又威风。 汪~ 莫跑,莫逃,站稳了。 汪呜~ 过来下跪吼声汪! 小二黑听不下去了,上来就是一巴掌,滚你丫的,嚎丧呢? 喵,喵喵喵,呜呜喵~ 此天我所有,此地我所用,若想要小命,数三声,过来捶腿、捏肩、舔脚丫! 汪呜~ 大黄附和,主子开恩了,还不赶紧的...... 隼,草了,啥乱七八糟的玩意? 吱哇乱语、狗嚎猫吼,真当老子是独杆? “猫烨,别以为灭了三只荒卫就能在这耀武扬威,你来看,这是什么?” 话落,隼抬手插进地面,用力一提,土石崩开,从里面提出了一团血肉模糊的怪物。 身坨圆且大,四肢壮而长,疙瘩青皮秃溜溜,还有颗七拱八翘的大脑袋。 苟小财嘴角一抽,“我去,蛤蟆精啊?” 猫烨摇了摇头,“非也,这位,江湖小郎中,侯德仁。” 昂? 苟小财一愣,“不是,侯德仁咋就成蛤蟆精了?还有,之前点燃火油那会儿,和你战斗的就是他?” 猫烨叹口气,这货多粗壮的神经,现在才反应过来。 转而,他皱起了眉头,本以为侯老怪死在了刚才的那场爆炸中,没想到居然藏在了地下躲过了一劫。 也不算完全躲过,观对方满身脓血奄奄一息的惨样,离翘腿也就半步的距离。 问题是,隼在这时候把半死不活的侯老怪揪出来,用意何在? “猫烨,你自诩聪明,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但你忘了一件事,侯德仁是我的咒奴!哈哈哈......” 狂笑声中,一道复杂的咒印出现在了隼的掌心,猛的拍在了侯老怪的额间,下一刻,侯老怪双目增开,眼底浮现着诡异的咒禁图纹。 四目相对,七窍相通,转而从隼的七窍涌出大量丝状的黑色浓烟,顺着侯老怪的眼瞳蜂拥而入。 随着黑烟的侵入,侯老怪整个儿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期间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厉吼声。 不大工夫,肥硕的身躯时而收缩、时而暴增,身上那些疙里疙瘩的脓疱不时发出清脆的炸响,黑色的脓血飞溅出来,泼墨般撒向了四外。 苟小财抽着胃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眼前的这一幕,太特么恶心人了,就像往滚烫的油锅里丢进了一只注满了水的癞蛤蟆,炸了个稀巴烂。 大黄没怎么理皮,而是围着小二黑又是耍宝又是卖萌,一副贱贱的嘴脸。 讨好主子有打赏,自古如此。 当一滴米粒大小的乳白色灵液出现在小二黑的爪子上,大黄千恩万谢,尾巴打着转的摇,狗眼释放出了渴望、贪婪的目光。 吞荒,小家伙的天赋技能,吞的是荒,吐的是灵,就像奶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 一滴灵液看似不多,但足够大黄受用。 兴奋的一口吞下后,灵液入体,如久旱逢雨,顿时一股和煦的能量充斥在了体内。 大黄惬意的眯着眼珠,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哼咛声,享受着这美妙的一刻,一身秃毛也如雨后杂草,慢慢冒头...... 轰~ 一声爆响,侯老怪的身躯化为了一团浓稠的血雾,在他面前的隼,也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了荒古囚阖上。 令人惊讶的是,被震飞的隼,竟然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一条条狰狞的裂缝布满整个身躯,每道裂口中都能散发出可怕的火光。 不消片刻,火势冲出,将隼整个席卷在了其中,火光中,能清晰的看见隼被焚为灰烬,片瓦不存。 “我去,没看出这家伙还是位玩火的高手,居然玩出了最高的境界,玩火自焚!” 苟小财瞪大双眼,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开心和激动。 隼不灭,斩尾行动无法结案,此时隼化为灰烬,他恨不得放他十万响大红鞭炮以示庆祝。 猫烨则微微摇头,“不是玩火自焚,而是浴火重生。” “不可能吧?他都被烧成渣渣了!” “烧成灰的只是一身臭囊而已,别忘了,老侯是他的咒奴,生时为奴,危时为傀,当咒主出现危难时,可作为被夺灵的对象,奉献肉囊的傀儡。” 如果猫烨的话让苟小财还心存疑虑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幕,正如冷水泼头一般,彻底浇灭了苟小财心中的那点疑惑。 那团爆裂的血雾非但没有散开,反而开始渐渐凝实,从躯体到四肢,最后五官轮廓也慢慢显现出来。 当最后一丝血雾凝实,原地出现了一位面貌阴冷、体型消瘦的男子,灰白的眼珠里透着一双猩红的瞳孔。 “猫烨,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吧?你说,我是该将你碎尸万段还是挫骨扬灰好呢?” 冰冷的话声如刺骨的寒风,猫烨脸色如常,苟小财冷不丁连打寒颤,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直充脑门顶。 “怎么,吓到连话都不敢说了吗?” 猫烨淡淡一笑,“那个,狠话、动手什么的,我们先缓一缓,就一件事,你的小尾巴露出来了,能拿点泥巴遮遮羞吗?” “噗,哈哈哈!” 压抑的气氛就因为一句话荡然无存,笑得苟小财胃筋抽搐。 一边抽,一边挑着大拇哥。 “猫仔,你牛,比老母牛倒立都牛!” “哈哈哈~” 第193章 后手 这时候的隼,绝对气到要爆。 他就想吼一句,老子特么想光板吗? 但凡有根草,也不至于全身光板的地步! 苟小财依旧肆无忌惮的大笑着,隼脸色阴沉,单臂挥动,空气震荡,一道波纹游走疾驰。 就在苟小财一愣神的工夫,暗影风刃已至身前,下一刻...... 呼~ 如小风拂面,吹了个凉。 即便如此,也吓得苟小财脸色发白,手脚慌乱的在身上一通摸,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浊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真特么吓死二爷了......” 转而他愤怒的扯嗓大骂了起来:“搞毛啊?弄点小风就想吓唬二爷,告诉你,二爷啥都怕,就是不怕你个扇风的鸟货!” 不远处,隼低头看着双手,不言不语,没了之前的恼怒和不甘,更多的则是一种看似呆滞却又平静的感觉。 “别吵了,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猫烨开口说道。 “有啥不对劲的?就他那弱鸡的实力,恐怕连荒卫都比不上,怕他个鸟!” 猫烨自然清楚隼的实力一落千丈,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夺灵本就是一种邪恶而又残忍的咒禁,强夺囊身,付出的代价何止巨大,实力骤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问题是,隼的神色...... 过于有些平静,在那张阴骛的面容下,隐约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必有鬼,邪乎到家必有诈。 不得不防啊! 就在这时,隼迈开步伐,缓缓前行了过来。 刚开始速度很慢,闲庭信步般踱着步子,渐渐的速度加快,仿若出笼的猛兽疾驰奔袭。 “靠,给脸了是吧?二爷不发威,真当二爷是软蛋!” 云刀一横,苟小财横眉怒目,下一刻,迎着奔来的隼冲了过去。 “苟二,回来!” 见势不妙,猫烨大声阻止着,可惜慢了一步,不仅苟小财冲了出去,身后小二黑骑着大黄,扬爪一拍,大黄如脱缰野马冲了个欢。 一人二畜配合之下,一个冲锋便迎上了狂冲而来的隼。 苟小财挥动云刀,寒光袭袭,刀光森冷,直砍向对方的胸口。 呼~ 力大势沉的一刀毫无阻碍的穿透了隼的身体,让人有种空乏无力之感。 不好! 苟小财眼瞳收缩,正要收招换式,几乎同一时间,身后传来了大黄的惨嚎,以及小二黑的怒吼声。 转身回头,视线中大黄倒插在地,狗头深埋地下,只露出了手刨脚蹬的躯干和四肢。 小二黑没了踪影,隼同样失去了踪迹。 喵,吼~ 头顶上方一声雷啸,狂躁的音浪充斥耳轮,震得苟小财脑中一阵嗡鸣,身形晃动几下抬头看去,两道黑影在半空中已经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利爪寒芒,影动如风。 眨眼间,就听见疾风掠地般的呼啸声响起,随后小二黑直坠下来,重重的摔倒在地。 “苟二,小心身后!” 猫烨的提醒令苟小财不及多想,反手一招回风落叶,刀芒劈闪,却依旧落空。 再次失利的苟小财憋闷到了极点,然而,当冰冷的大手按在他的脑袋上时,所有的烦躁和憋闷顿时消散一空。 轰! 闷响之下,苟小财有生第一次品尝到了何为埋头啃泥的滋味。 大头锄地,一锄一个坑,但凡有孔的地方,土泥俱下,死命的往里钻。 一个照面,二畜一人,完败! 隼停下了动作,目光直视猫烨,似挑衅、似轻蔑,灰眼血瞳中闪烁着冰冷和残虐。 “猫卫?哼,渣渣!” 说着嘲讽的话,对于身旁倒插、躺地、钻土的三货,隼直接无视。 猫烨叹口气,摊开双手摆了个无奈的姿势。 猫卫吃亏,怪谁? 明明提醒过,可三货跟打了鸡血似的冲冲冲,想来是觉得隼的实力大损,仗着以多欺少的优势痛打落水狗,岂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输了个一败涂地。 “大欺小,欺虼蚤,我说,欺负弱者就让你这么开心吗?”猫烨说道。 言下之意,刚才猫卫对荒卫的时候,他可没主动出手,此乃武德,大家风范的高尚情操。 “别跟我叽歪,现在该轮到你了,过来!”隼抬手点指,霸气的叫阵。 “切,你说过来就过来,我多没面子,不过。”想都没想,猫烨直接拒绝。 “孬种!” 口吐二字,隼的身形微微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本尊已经出现在了猫烨的近前,手臂挥动就要发招。 没发出来。 猫烨贼着呢,他刚一动就跑了,跑得还挺快,直接施展踏雪寻梅蹭出一大截去。 隼继续追,猫烨接着跑,焦土上但见人影穿梭,迅如疾风。 一来二去,隼不追了,猫烨也不跑了,二人隔着几丈的距离,王八看绿豆,没有欣赏,只有怒视。 “你跑什么?不是要战吗?来啊!”隼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主要是猫烨的速度太快了,跟他那忽闪忽闪的不要脸秘法不须遑让。 “不战。”猫烨摇摇头。 隼被哽得想吐血。 之前又是设圈套,又是打埋伏,嘴臭人损,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居然不战了。 日了,你不战你来这为毛啊? “你什么意思?” “呵~想知道吗?” 这句话问的,隼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告诉你也行。”好在这回猫烨没有继续恶趣下去,否则隼很可能会暴走。 暴走不可怕,可怕的是苟小财三货还在地上哼哈着,不拖点时间恐怕会对自己不利。 更何况...... “鸟货,想动手的话,可以,但必须按照我的意思来。” “我有名字,隼!” “我知道,鸟货,不如这样,我们换个地方动手如何?比如说,去小树林后面?” 闻听,隼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你傻是你的事,但我也不笨,你说是吗?” 战斗,战的是实力,斗的是智力,二者兼备,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从隼施展咒禁,夺灵换体开始,猫烨就一直在观察对方,奇怪的地方是,隼的实力大打折扣,却依旧狂妄,这说明什么?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必有鬼,邪乎到家必有诈。 隼一定暗伏后手,只是这个后手猫烨拿不太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肯定和荒古囚阖有关。 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本应是十拿九稳的计划都会被轻易翻盘,更别说荒古囚阖为何会出现在这? 猫烨可不会单纯的认为这是一种巧合,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故意避而不战,为的就是先一步摸清对方的底牌。 “哈哈哈~” 隼笑了,不是大笑也不是狂笑,而是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狞笑。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但那又如何?” 说话间,隼双手打了个复杂的咒禁,艰涩的咒语低吟而出,紧随其后,地面开始出现了颤抖,土泥震动,石砾翻滚。 猫烨双眉紧缩,视野内,不仅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就连震动的范围也在快速扩展。 当黑色的五芒星图缭绕于隼的指尖,猛的一下,五芒暴涨,禁图暴增,半空中,一副巨大的咒禁陡然而现。 “猫烨,我倒要看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的聪明睿智,你的猫家秘术,又该如何抵挡强势的碾压?” “哈哈哈......” 第194章 禁神,土地婆 邪恶混乱的气流肆意横行,这一刻,荒灵的气息不断攀高,强大的威压仿若实质一般,如山重压,如渊深沉。 猫烨舔了舔微微干涸的嘴唇,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并非不屑,也非自嘲,而是一种在面临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他知道,这一回事情大发了。 “猫仔,赶紧出手,否则......” 已经撤到身旁的苟小财,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心急火燎的催促着。 猫烨看着他沉默了三秒。 太寒碜了,整个脑袋,除了大眼明亮、大牙洁白,其他通通是污泥,泥塑包浆不外如此。 大黄也好不到哪去,狗头挂浆,往苟小财旁边一蹲,好一对难兄难弟。 喵~ 趴在狗背上的小二黑举着小爪子虚弱的叫了一声。 大玩具,替本主子报仇,不废了鸟货不是本主子的好玩具! “大黄留下,苟二,你带着小家伙离远点。”猫烨吩咐一声。 汪? 大黄当场定格,僵硬着泥巴脸,比吃了苦瓜还难看。 “好,就这么办,你小心点。”苟小财不再坚持。 接下来的战斗,显然不是他这个量级可以参加的,赖着不走并非是勇气的表现,很大程度还会成为累赘。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喵,喵喵! 大玩具,加油! 大黄,别怂,拿出你的狗胆,本主子看好你! 大黄抽搭一下鼻子,可能的话,本汪想当一只落荒狗,好死不死的也总比在这当什么战狗纳狗强...... 当苟小财抱着小二黑撤离后,焦土废墟变故再起,之前沉寂的荒古囚阖再次爆发出层层血色波纹,波纹叠加,化为浑浊血浪,汹涌澎湃。 突兀,那对阴瞳门环发出一阵沉闷的撞击声,远远看去,仿若沉睡的恶魔正缓缓睁开双眼,邪恶、冰冷。 就在这时,吟诵着咒禁的隼,托举的双手猛的向下一拍,霎时间,半空中那副巨大的五芒星图直轰而下,并隐没在了地下深处。 下一刻,天地归寂,四野宁息,刚才发生的所有喧嚣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般,让人有种很不真实的错觉。 大黄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浑身不停的抖动着。 它在害怕,害怕着莫名而又未知的恐怖,这种来自于灵魂的颤栗根本无法抵抗。 “莫怕,莫惧,有我在这,天塌不下来。”猫烨扒拉一下狗头,语气温和的安慰着。 大黄,已经懒得搭理这位不靠谱的小男银了。 初遇至今,打、骂、坑、逼、压...... 就特汪的没一件事不丧的。 天之大、地之阔,为毛遇见的不是一只风情万种的小母狗,而是一个堪比魔鬼的小男银? 没天理啊! 轰~ 土石翻滚,大地怒号,大黄吓得当场刨洞,却硬是被猫烨揪着后脖颈生生提在了地上。 视线中,荒古囚阖不知何时悬浮在了空中,在它下方,塌陷出了一个巨大的地洞,黑若深渊,狰狞可怖。 这一刻,翻涌的血色荒灵凝聚成为一只奇大的巨爪,顺着洞口掏了进去,不大功夫,阴戾刺耳的音噪响起,似临危前的尖嚎,又似悲恸的惨叫。 大黄默默地流着眼泪。 吧嗒吧嗒,一滴一泪,一悲一痛,它替自己感到悲哀啊! 这时,那只可怕的血色巨爪猛的一收,倏然,尖锐的音噪更为刺耳,随后,大黄瞪圆了难以置信的狗眼,完全惊呆在了原地。 在那血色巨爪下,竟然抓着一团酷似人形的银色光团。 光团渐渐凝实,显化出了一位五官清晰、银发似雪的老者,看面相,慈眉善目,穿着一身如光似幻的宽大银袍,手里还想还拿着根酷似拐杖的幻化之物,拼命抽打着禁锢其身的巨爪。 汪草,土地公? 不,是土地婆! 人体基本的构造,大黄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重点不在公母,而是,而是,而是...... 咱是来破案的,是来除暴安良的,好好的剧情咋就从悬疑变成了玄幻? 画风变得也太特汪颠覆三观了吧! 大黄感觉自己的狗脑完全不够用了,什么土地公、土地婆、山大爷、河婆婆......满满充斥在了它的脑子里,又嗖一个嗖一个的飞窜了出来。 不行,找机会还得逃。 不逃不行啊,打架凡狗遭殃,这一点,大黄看得透透的。 此刻,猫烨的神色不再淡定,眼中浮现着惊诧和凝重。 怪不得荒古囚阖会出现在这里,目的竟然是...... 禁神! 神明,神圣而又无上的存在,虚无缥缈却又令人肃穆和敬仰,恒古至今,代表着天地的意志,回馈着功德福报。 名山有灵,川河齐鸣,大地祖脉,万物之源。 天地阴阳,土泽厚物,四季安泰,神佑福泽。 神明之康则国泰民安,神明之恙则生灵涂炭。 “隼,你竟敢邪法禁神、忤逆天地,就不怕人神共怒,万劫不复?”猫烨大声喝问道。 “禁神?哈哈哈,那又如何!”隼满脸阴骛的笑容,言语中无不充满了桀骜和得意。 “所谓的神明,不过是愚弄世人的谎言,它们的存在仅仅只是天灵地脉的聚合体而已,千万年来龟息藏匿,靠着汲取山川大地、日月星辰的精华孕育自身,还要接受人类的歌功颂德、香火敬拜,照我来说,它们就是伪神,是蛀虫、是吸血鬼!” “如此充沛而又纯洁的能量,却不能为人类所用,岂不暴殄天物?” “灰巢的伟大就在于此,扭转乾坤、拨乱反正,撕破伪神的面具,重塑人类的信仰,把伪神夺去的东西重归天地,创造出天地间真正的神明,也就是灰巢所信奉和尊崇的无上尊神,荒神!” 狂热的话声回荡在此方天地,隼洋溢着疯狂的神态,激动时全身颤抖,仿若蚀骨的毒瘾早已根深蒂固在了灵魂深处,烙上了奴印,盲目遵从,不可自拔。 “呸,痴心妄想!”猫烨横眉怒目。 隼轻摇着脑袋,“所以说,你的格局太小了,小到如井底之蛙般,只能窥视一隅,却不知天地的伟岸。” 话落,隼加快了咒禁的速度,一道道咒芒就像一把把尖刀插进土灵的身躯,而那只血色的荒灵巨爪也在快速合隆。 强势的挤压下,幻化成形的土灵开始扭曲压缩,四肢收拢、体态抱合。 渐渐的,尖锐的音噪愈发弱小,体型也近似成为了一团银色的光球。 隼的笑容更盛,抬手微微一扬,银色的光球牵引而来,直到最后,被隼一把抓住。 “猫烨,你身为猫家的余孽,护疆卫道的正义之士,那我现在问你一句,你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哈哈哈!” 猫烨冷哼一声,“哼,杂犬狂吠,接着笑,别停。” 大黄弱弱的抬起狗头,老大,骂人就骂人,别骂狗成么? 隼蔑视一眼,转而吐出一口黑气,如黑绸般裹住光球,并慢慢往里面渗透着。 顿时,银辉黑芒冲突在了一起,并爆发出了剧烈的震动,恰似水火相斥,互不相容。 荒化! 有着咒禁的镇压,荒古囚阖的禁锢,双管齐下,隼打算荒化土灵,进而...... “喂,鸟货,你是打算吞了土灵吗?”猫烨大声问道。 “听过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吗?” “肚皮撑破了,可没人给你缝上。” ...... 第195章 何必舔呢 连续几声调侃,隼没有丝毫的理会,依旧专心着荒化土灵。 猫烨眯缝着双眼,嗯,这货居然成长了。 真是意外啊! 成长好,心境平和,无悲无喜,任你呵斥,不理不睬。 现在嘛...... 来而不往非礼也,该轮到自己出手了。 啪,一拍狗头,他低唤一声,“符来。” 汪? 大黄很懵,心很慌。 这,这就来了? 要不要这么快,好歹让本汪有点儿心理准备成不? 啪,又一巴掌下去,猫烨有些不耐烦了,“笨狗,快点儿。” 诶,诶,你是老大你做主,俺是奴才俺听令。 扭捏了一下,大黄张开狗嘴,气旋波动,转眼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匣子。 “不够,再来!” 大黄翻个白眼,又吐出一个匣子。 “砂来。” 砂是指密藏砂,大黄不敢忘,否则要挨锤。 “猫来,一号,二号。” 猫指瓦猫,这个大黄记得清楚,至于序号方面...... 气旋再现,凭空出现了两只瓦猫,一只体胖腰圆、满脸憨态,像猪像牛不像猫,另一只虎头蛇尾蜥蜴爪,同样不像猫。 大黄的狗脑袋有些想不通,这究竟是些啥子畸形玩意,简直有辱猫的尊贵,猫的神圣,猫的...... 贱兮兮的递了个小眼神过去,满满都是鄙倪。 老大,你这手艺活实在太磕碜了! 啪~ 眼神换巴掌,抽的狗头一摇三晃。 “还能再笨点吗?序号记反了。” 大黄深吸一口气,眼神凶悍,真当本汪的狗头是皮球昂? 猫烨晃了晃手腕。 大黄,秒怂。 算了,你是老大,喜欢就好。 ...... 片刻的工夫,渐渐被侵蚀的土灵呈泾渭分明之势,一半黑气浓郁,一半色泽银霜。 半荒化! 隼暗道一声“可惜”,即便有着荒古囚阖的相助,奈何自身实力不够,无法真正做到荒化土灵的程度。 尽管无法做到至臻至善,但足够应付接下来局面。 想到这,隼眼中厉色一动,抬手将掌中的咒禁拍在了土灵上。 顷刻间,土灵暴动,灵体内黑气银霜交织在了一起,并开始快速的融合起来。 直到色泽变成了一团浓郁的灰色,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他抓住悬浮着的半荒化土灵,嘴角的弧度不断增大,一直裂到了耳根,露出了锋利狰狞的利齿。 渴求、贪婪、兴奋、激动。 这一刻,隼彻底暴露出了他的本性。 “喂,鸟货,看这边,有礼物给你!” 一声呼唤,打破了隼即将进入高点的心情。 隼闷恨地哼了一声,心情不爽到了极点,但并不影响他继续吞噬荒灵的动作。 “真不看吗?那太可惜了,这份礼物可比之前的见面礼隆重多了。” 不提还好,闻听,隼脑筋凸起,整个儿愤怒了起来。 不由间,眼瞳斜移,快速的瞥了一眼,下一刻...... 握草! 从前到后,从左到右,四面八方,满眼皆是飞来的黄灿灿的纸片片。 不仅有黄纸片片,其中还混合着不少的金纸片片,闪烁着淡淡的金辉,尽管隐匿,却逃不过隼尖锐的眼神。 “怎么样,这份大礼满意不?” 边说,猫烨还故意摇着手,生怕对方看不到他一样。 “你......” 隼眼角一抽,忽然感到有点冷。 猫烨微微一笑,露出了大白牙,“我先介绍一下昂!” “这些符篆都出自猫家六式中的符字诀,黄符不用多做介绍,鞭打绣球,老侯最怕这玩意;金符你也见过,叫挂印拖枪,就是干趴三荒卫的符篆,除此之外......” 猫烨手腕一晃,出现了一把金色的符扇,符纹新颖独特,褶褶生辉,释放出了强大的气息。 “这可是稀罕玩意,轻易不会示人,即便示人,也只是一道而已,但今日我破例一次,送你一套十二道,若问此礼何名,呵呵,吼彩霞。” “来来来,大礼不辞小让,鞭打绣球,挂印拖枪,吼彩霞,任君选择,全送都行。” 送尼么啊! 就你这送法,老子能说一句不要吗? 隼眼神有点飘,心里有点虚,身子有点颤,面子却很冷。 “哼,虚头巴脑的唬人玩意,真以为......” 硬气的话还未说完,猫烨掐动法诀大喝一声:“猫家六式,符字诀,鞭打绣球!” 金鞭亢龙吟,绣花一个球,打的就是个球。 霎时间,上百道黄符齐飞而动,分八方之势涌向了正中的隼,紧随其后,金芒闪耀,强光刺眼,爆出了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隼呲目欲裂,急忙催动秘法,身形顿时虚幻起来,躲避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气人的是,符篆太多,而秘法维持的时间太短,待身形凝实之际,还未再次化虚,身旁符篆又至。 再闪,再爆,接着闪,接着爆...... 轰,轰,轰! 近半盏茶的时间过后,轰鸣渐息,地面上出现了一处不小的土坑,土坑里,隼满身灰土、狼狈不堪,意外的是,手里依旧紧紧抓着半荒化的土灵。 “该死的猫烨,我一定......” “猫家六式,符字诀,鞭打绣球!” 法诀掐动,百符再至。 隼咬碎利齿,你大爷的猫崽子,有你这么霸道的吗? 好歹让老子说句狠话,发泄一下会咋滴? 轰,轰,轰! 又是半盏茶的工夫,地上的土坑再次变大,也变得更深了一些。 坑里,隼遍体鳞伤,浓稠似浆的黑血不断渗出,即便如此,隼依旧坚挺,手里的半荒化土灵也被牢牢抓着。 “哟,挺硬气的,这都能抗下!” “猫崽子!” “鞭打绣球!” 沃日! 轰,轰,轰! 几多风雨几多愁,几多冰霜几多寒,待到风雨冰霜后,满目疮痍满心伤。 跟坑里蹲着的隼挺像,凄惨又苦逼。 一连四轮打击,真伤不起啊! 最悲惨的是,明明半荒化的土灵就在手里,硬是吃不到嘴里,就这么生生看着、挨着、闪着、痛着...... 隼悲愤交加,怒火冲天,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不,当务之急,先吞土灵。 试着动了动手臂,没反应,又试着动了动手腕,还是没反应。 嗯,应该是骨筋断了。 不怕,颈骨还能动,颚骨也还行,就是腰有点费力。 隼艰难的弯下腰,伸出脖子,低下脑袋,差了点,也就三寸来长的距离。 对了,舌头,舌头够长! 我舔。 还差点,再舔。 草,舔过了,重来! 土坑旁,猫烨...... “不是,你好歹也是个荒将,即便没剩多少荒灵,起码也不至于用舔的法子吧?” 这话说的太伤自尊了,闻听,隼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对啊,体内的荒灵再枯竭,挤挤勉强还够用,何必舔呢? 催动荒灵直接一吸不就完了。 按说平时也不至于这么白痴,看来还是猫家六式的鞭打绣球太刚猛,几百道符篆先后打来,不把脑袋干成球,也能干蒙圈。 草,想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呢,吞土灵! 隼催动所剩无几的荒灵,正待吞噬土灵,这时候,猫烨淡淡的话声响起。 “猫家六式,符字诀,挂印拖枪。” 将军挂帅印,虎生双翅尾拖枪,怎得一个猛! 足足二十道金色猫符同时绽放出赤色符芒,赤芒交相辉映、符纹游走,转而符印重合,一头肋生双翅、拖枪钢尾的猛虎威然而显。 旋即,虎尾横扫一圈,赤芒如鞭,正正抽打在了隼手中攥着的土灵上。 啪,嗖~ 一鞭之威,不仅拍飞了土灵,连带着里面荒灵也被击溃。 看着化为一团赤焰的土灵,这一刻,隼有种想哭的感觉。 第196章 蛮横的土地婆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今夜,有月,今夜,有愁也有喜,有悲也有欢。 一个土坑,坑里坑外,俨然是两种心情,两种姿态。 “不,我还没输,我不可能输!”隼发出了歇斯底里而又悲愤无助的嘶吼。 猫烨蹲在坑边,看着坑里疯狂的隼,掏出了铁皮盒装的正阳门。 “抽烟不?” 一句话,隼恶毒的瞪着他,活脱吃人的恶鬼。 “不抽?那我抽。” 说完,他点燃纸烟深吸一口,之后,小白龙进洞,小白龙出洞,抽了个不亦乐乎。 隼用力的磨着利齿,牙尖都快磨平了。 太特么损了吧? 老子心态都要崩溃了,这货居然当着面吹烟! 猫烨叼着纸烟,“别挣扎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已经输了。” “我还没输,我还有荒古囚阖!”隼不甘的吼叫道。 死鸭子嘴硬,都是这副德行。 猫烨懒得争辩,直接掏出两只瓦猫,分别放在了土坑的两侧。 “猫家六式,封字诀,金眼夜明灯。” 金眼逐世度苦厄,夜明如灯破诸邪。 顷刻间,金芒盛放,如夜幕中的两盏明灯,驱寒破暗,不仅照亮了四周,也将弥漫在外的荒灵彻底隔绝。 “现在如何?” 事实胜于雄辩,隼低下了脑袋,满眼都是绝望和后悔。 “说件事,我打算跟你做笔交易,内容很简单,只要你把关于灰巢的事都交代清楚,我可以用最温和的方法,渡你苦厄,送你上路。” “你现在的荒体已经溃散,在没有荒灵补充的情况下,只有一种结局,那就是魂飞魄散......” “考虑一下?” “想逼我就范?呸!”隼态度恶劣的回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 “打住,你就一不人不鬼的堕落货,别跟我扯什么山的毛的,没用。” “猫烨,要不是你用卑鄙的手段偷袭我,令我实力大损,你就是个渣渣!” 猫烨,“呵,给脸了是不?” 手指一弹,烟头带出一抹红芒,啪,打在了隼的脸上。 “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拼了!” 隼还想挣扎,猫烨抬脚一踢,土渣落下,打在了隼的脑袋上。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如此......” 正说着,后方呲溜一下,土灵飞了回来,惊慌地躲在了猫烨的身旁,就像受了惊吓的孩童,战战兢兢又满是委屈。 此时的土灵通体银辉,不复之前半荒化灰暗的色泽,显然,刚才的一记挂印拖枪卓有成效,基本肃清了土灵体内的荒灵。 “你这家伙......” 看着后方追来的血色巨爪,猫烨很是无语。 真是个机灵的土地婆,知道趋吉避凶,哪儿安全往哪儿钻。 血色巨爪来势汹汹,有着荒古囚阖作为后盾,所到之处飞沙走石、土尘翻滚。 “挂印拖枪。” 轻念一声,半空中还未消散的符印赤虎顿时飞扑过去,撕咬在了血色巨爪上。 一个照面,双方便进入了炽热化的战斗。 符印赤虎周身赤焰奔腾,扑、咬、撕、抓、抽,将百兽之王的凶悍发挥得淋漓尽致。 血色巨爪毫不逊色,粗壮的手臂仿若灵活的巨蟒,不断缠绕在符虎身上,五爪刀镰,快速伤害着符虎的本体。 不大工夫,符光黯淡的符印赤虎开始处于下风,而血色巨爪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双方似乎处在了一个平衡而又危险的状态。 簌簌~ 球形土灵抖动几下,转而四肢伸展,脑袋也钻了出来,幻化成了一位老态龙钟的银发婆婆,但比之当初,体型却缩小了不少。 之前足有水缸大小,此刻,小罐罐。 想来是因为土灵的大量流失,使得灵体形态也有了不小的改变。 别看土地婆一脸和蔼,脾气却不小,刚化形成功,便迫不及待的拿着那根堪比火柴棍的老拐杖,嘣嘣嘣敲打着猫烨的脑袋。 拐杖纤细,力道却不小,伤人不至于,肉疼跑不了。 一两下猫烨忍了,对方好歹是天地之灵,日月之精的土灵幻体,放在常人眼中,那就是无上尊贵的神明。 不看僧面看佛面,留点面子。 可三五下,七八下过后...... 去你丫的臭老太婆,打兴奋了还是咋滴,有完没完! 敢打爷的头,管你九天神明还是诸能大佛,我,噗~ 一口气,吹得土地婆倒翻三跟头,脸上还挂了几滴口水沫子。 土地婆怒了,无数年来尊贵如她,今儿个却被视如草芥,任意拿捏,佛忍,神都不能忍! 稳住身形,又擦了把口水沫子,提着老拐就冲了上来。 猫烨也是纳闷了,自己救了土地婆,对方非但不感恩,瞧这劲头,拼命三婆昂? “隼,还想吞土灵不?” 一句话,隼瞪大了贪婪的眼珠。 土地婆,一个踉跄,呲溜钻到了土里,不过很快又把脑袋露了出来,挥舞着老拐,似乎在骂人。 “猫烨,只要你把土灵给我,之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 在金眼夜明灯的玄光下,隼感到自己离归位已经不远了,他迫切的喊道。 很明显,这位死性不改的家伙还在抱有幻想呢。 “你想多了,安静的给我待着。” “你......” 剩下的八辈祖宗的问候语,猫烨自动屏蔽,本来心就烦着呢,现在好,多了个自来横的土地婆,对了,还有个不识趣的血爪爪。 “爆!” 一字令出,被血色巨爪纠缠不休的符虎顿时气息暴涨,下一瞬,轰! 整个儿爆裂开来,赤焰肆虐、气浪翻涌,眨眼的工夫,便将血色巨爪席卷入内。 土地婆一个不慎,被冲击而来的气浪掀飞,蹭着地皮滚了一圈又一圈,几下便没了踪影。 只是,很快又跑了回来,坐在地上不断用手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又侥幸得活的庆幸之色。 猫烨很是无语。 臭老太婆,敢情刚才捶他,不是为了报一鞭之仇,而是为了催促他赶紧消灭那只血爪爪...... 你说你求人办事,能客气点,恭敬点,含蓄点吗? 不愧是天生地孕的神明,一点儿最起码的品性都没有,养尊处优惯了吧你! 猫烨收回目光,对于这位好似人参婆婆一样的横婆,除了刚开始的那点好奇之外,更多的是嫌烦。 “隼,时间不多了,你考虑得如何?” “记住,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是要魂飞魄散还是度厄轮回,全凭你一念之间。” 隼沉默三秒,这才说道:“我可以和你做交易,但有一点,你必须把土灵交给我。” 猫烨摩挲着下巴,笑得挺冷。 作死啊! 谁特么给你的自信,不看看自己都成啥鸟样了,居然还敢讨价还价? “算了,你还是死吧。” 权衡一番,猫烨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不是,你难道不想知道灰巢的秘密吗?我可以告诉你,统统告诉你,真的!” 这一下,隼急了,发出的声音都打着颤儿。 生死之前,不惧生死,生死之间,贪生怕死,这是通病。 “土灵我不可能交给你,不过,我可以放你一马,但是有条件。”转念,猫烨有了新的想法。 “哼,光凭这样,我不可能把灰巢的秘密告诉你。” 隼再次强硬了起来,似乎忘了刚才是谁为了自保小命而摇尾乞怜了。 “呵呵,你不说早晚我也会弄清楚。” “那你需要什么条件?” “就一件,怎么毁去荒古囚阖?” 猫烨自问,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毁去荒古囚阖,别说毁灭,就是撼动也可能做不到。 但隼不一样,作为灰巢的一员,作为荒将,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 隼脸色一阵的复杂,守护荒古囚阖是他的职责和使命,但对比起自己的小命...... 命要紧呐! “好吧,我......” 刚要妥协,就在这时,一声冷哼如炸雷般在耳旁响起。 第197章 那些让人无法忘怀的事 “哼,你干的好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再看隼,面色慌乱目光惊恐,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猫烨叹口气,带着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转过了身。 “哟,你来了篓子,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好让我准备准备?” 先后打过两次交道,就对方这语气这调调,能不熟悉嘛,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 所以,猫烨很笃定来者何人。 目光一扫,荒古囚阖面前站立着一位周身黑雾缭绕的身影,碍于雾气的遮挡,只能大致看个轮廓,具体的五官却无法辨认。 单单一眼的工夫,猫烨双眉就皱在了一起。 看似清淡的气息却如山岳般厚重,如此强烈的压迫感,足见对方体内的荒灵是何等雄厚。 麻烦了,本以为来的是篓子的分影邪傀,现在看来,而是本体驾临。 实力级别,荒尊! “放肆!荒尊大人岂是你随意戏称的对象?” 隼怒喝道,旋即跪拜在地,口中高呼:“小人见过尊上,还望尊上明鉴,小人绝无背叛之心,刚才之事不过是为了暂时蒙蔽此子,以图后计。” 猫烨不得不承认,隼这个鸟货,在见风使舵方面堪称一把好手啊! “闭嘴!” 一声呵斥,隼抖着身子不敢再言语什么,猫烨则不然,故意往坑边挪了挪,作出了一副交头接耳的模样。 “我说鸟货,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 隼抬头,一脸的迷茫。 “笨啊,这不明摆着嘛,你透露了关于荒古囚阖的秘密,废巢还会容忍你这个叛徒?既然是死罪,不如就像我们刚才商量的那样,跟我联手,站在正义的一边,斩妖除魔!” “你,你放屁!”隼气得都要炸了。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这是污蔑,是造谣,是往他的脑袋上扣屎盆子! 明白了,猫烨是想借刀杀人,故意陷害他。 “小声点,别被篓子听见了。”猫烨接着演,表情逼真,动作到位。 “小声尼么啊!老子清清白白,何来背叛联手一说?猫烨,你不要含血喷人!” 隼气急败坏,吼叫了起来。 猫烨心里一点儿也不虚,比声大是不?行,那就比比。 清了清嗓音,下一刻,气沉丹田,鼓动胸腔。 “我去你个反复无常的翻脸狗,言而无信的小人!” “刚才是谁,哭着求着要把荒古囚阖的秘密告诉我?” “又是谁?义愤填膺的斥责废巢的卑鄙勾当和滔天罪恶?”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罢了,不联手就不联手,你自己玩。” 说完,猫烨气呼呼的抱着双手往后一站。 隼的心中...... 草地泥马在奔腾,万句问候在咆哮,沃日当空照卧槽,泥马跑到戈壁滩。 杀人诛心啊! “尊上,猫烨是在造谣,我......” “够了!” 荒尊抬脚迈出,黑雾涌动,瞬间出现在了坑外。 猫烨目光微凝,缩地成寸? 速度简直不要太变泰! “这是......” 看着坑边的两只瓦猫,金芒烁烁,造型奇葩,荒尊略显诧异。 “瓦猪,不,瓦牛......也不像。” 猫烨无语的说道:“长眼睛了没?是瓦猫,瓦猫!” 荒尊摇了摇头,“猫家有你这么个后裔,丢人。” 猫烨,呵! 这会儿他觉得自己的巴掌瘙痒瘙痒的,怎么就这么想抽人呢? 但是当他看见对方随意的挥挥手,顿时两团黑雾笼罩在了瓦猫上,眨眨眼的时间,瓦猫崩裂,碎落一地,猫烨沉默了...... 开玩笑,那是普通的瓦猫吗? 那是经过猫家祖传工艺制作出来的伏魔法器,在加持了金眼夜明灯的玄法后,荒卫什么的,就是渣渣,荒将都有得一拼。 何况,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击碎了...... 情况不是一般的严峻啊! “那个,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事态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该撤撤,千万别逞能,否则十有八九英雄什么的没当成,烈士什么的准有你一份。 “我让你走了吗?” 猫烨不傻,可荒尊也不笨,淡淡一语却蕴含着冰冷的杀机。 “不走还请我吃饭啊?得了吧,你们废巢并不富裕,老侯就是苦巴巴的例子,能省就省点吧。” 边说边走,等说完,他已经猫出去至少三五丈远的距离。 当然,这点距离在荒尊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但猫烨认为,面对如此强悍的敌人,能离远点就离远点,也许有逃跑的机会呢? “桀桀,果然有猫家人的风范,偷奸耍滑,不是一般的鬼精。” 猫烨不以为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嘲讽挖苦什么的,不算什么。 接着退。 “你要走,我不拦着,不过......” “不过什么?”言不由衷必有鬼,猫烨必须要问一声。 “帽子,不要了吗?” 说话间,荒尊手指弹响,黑雾托着一顶毡帽出现在了空中。 黑毡、圆顶、宽檐,看着眼前这顶打小就陪伴着自己的毡帽,猫烨停住了脚步。 “你当如何?” 简单的四个字,代表着他心中压抑着的怒火。 “猫小子,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毁我分影邪傀,不仅如此,还破坏了灰巢的圣庙,暴露了此地的秘密......” “这些事加在一起,你死十次都不够赔的,不过念在本尊宽宏大量,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我可以放你一马,帽子也可以还给你。” 猫烨冷冷的看着,保持着沉默。 “我需要祖地龙脉的位置,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作为守护云疆的护族一脉,猫家历任族长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 猫烨,啪的一声拍响了巴掌。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搞我的帽子,哈哈,篓子,你不会笨到自以为祖地龙脉的秘密会藏在一顶旧毡帽里面吧?” 荒尊为之一滞,显然是被戳中了痛点。 “哼,本尊行事自有决断,猫小子,条件我已经提了,接下来你如何选择?” “选择你大爷,你个不要脸老变泰,说,这些年小爷吃喝拉撒,你是不是都在一旁偷看?” 猫烨张嘴就骂,心里波澜起伏。 旧毡帽是父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作为念想,作为缅怀,一直陪伴着他的成长。 猫烨从未见过父亲的真容,也从未体会过什么是父爱,但他觉得,戴着这顶毡帽,起码可以作为一种慰藉心灵的寄托,就如同父亲并未离去,时刻陪在身旁一样。 尽管这种慰藉,这种寄托,是那么的虚无缥缈,是那么的不真实...... 二十年前,猫家族人死伤殆尽,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爷爷猫天祖。 银须霜鬓襁褓怜,风雨飘摇无人叹。 儿时,看着那些孩童在父母的呵护下是何等的幸福,猫烨也曾幻想着从未见过的父母。 他们的模样,他们的气味,他们的温柔...... 每每梦中那模糊而又慈爱的容颜,总在清醒后会是如此的空虚和落寞。 他问过猫天祖,有时一天会追问五六次,但爷爷总是避而不谈。记得那一次,逼问的急了,猫天祖大发雷霆,家里的东西,几乎被摔了个粉碎...... 那一夜,他红着眼睛,躲在角落里哭了一晚上,也是那一夜,爷爷喝了一晚上的酒,最后抱着一顶旧毡帽在院中醉了个一塌糊涂。 而那一夜,正是他刚满四岁的生日。 有些事,有些记忆,就是这么让人刻骨铭心而又无法忘怀...... 第二天,猫天祖醉红着脸庞,拉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最后把那顶旧毡帽交给了他。 从那一天开始,猫烨便跟着猫天祖开始学艺,从那一天开始,这位印象中和蔼可亲的爷爷,被他唤作臭老头,这一叫,就叫到了猫天祖离世的那一天。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猫烨就戴着这顶旧毡帽,风霜雪雨也好,四季更迭也罢,他就一直戴着...... 过往的点滴一瞬而逝,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愁怀,下一刻,变得更加坚毅起来。 “人不要脸鬼都害怕,篓子,为了窥探猫家的秘密,你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第198章 成长 旧毡帽是父亲留下来的唯一遗物,也曾是猫天祖珍藏而又不舍之物。 作为一件念想之物,却被视为隐藏秘密的器具。 细品之下,荒尊是怎么知道旧毡帽的事的? 又是如何笃定秘密就藏在旧毡帽中的? 所有的事情联想在一起,细思极恐...... “哈哈哈!” 面对猫烨的喝问,荒尊不怒反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身为猫家后裔,即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这其中的缘由......” 猫烨自嘲的摇了摇头,“莫非就是关于祖地龙脉的秘密?” “不错,若非如此,早在二十年前,就能将你猫家一脉斩尽杀绝,留着你,不过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猫烨默默地点燃一根纸烟,猩红的烟头仿若黑暗中那点岌岌可危的萤火,黯淡、脆弱、无力。 “我父亲以及族人,是不是你杀的?” “你想报仇?” “问问而已。” 荒尊眯缝起了双眼,冰冷的目光似乎能洞穿猫烨看似平静的面容,直视他那充满了愤怒的内心。 “恐怕让你失望了,当年一役我并没有参加,否则我真想亲眼见识一下猫家的六式绝艺,特别是你父亲,听闻他将猫家六式演绎得出神入化,鬼神莫测。” 猫烨双眼微微有些湿润,原来父亲......竟然是如此的出色。 “那我母亲呢?” “她......不过是位可怜人。” “她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这件事猫烨必须问。 “怎么,你不认为是你害死了你的母亲吗?遗腹子!” 此话一出,猫烨如遭重击,步伐虚浮的晃了两晃。 转而,他惨笑一声,不错,遗腹子,母亲为了生下他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用仅存的气血延续了他的生命。 也就是说,从他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一口母乳都没有喝过,而母亲,临终前也未曾看过他一眼...... 眼眶中的雾气渐渐凝实,沉甸甸的愈发厚重,这是一种酸楚的滋味,是一种心如刀绞的痛苦。 这一刻,猫烨感到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什么紧紧攥住一样,压抑、难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猫烨没哭,他就这么忍着,就这么默默承受着,就这么静静地站立着。 但,他的心在哭泣,在流血。 母爱如山,父恩似海,未曾尽孝,却已陌路。 猫烨扬起了头,任凭拂来的夜风肆意在自己的脸上,吹干眼中那抹许久不散而又深刻入骨的悲痛和苦楚。 “你怎么知道我是遗腹子的?” 半晌,猫烨开口而道,但很快他摇了摇头,答案显而易见,为了祖龙地脉,对方几乎把他的底细摸了个底朝天。 “哈哈哈!” 短暂的沉默后,猫烨仰天发出了笑声,闻听,荒尊阴戾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谢谢你让我再次认识了自己,也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自己背负着什么,更让我知道了今后的方向。” “曾经,我想过逃避,曾经,我有过卑微,曾经,我厌恶命运,但从这一刻开始,我将不负猫家之名、血之荣脉,我发誓,必将手刃仇人,斩灭灰巢!” 狂沙疾走风欲摧,潜龙沉渊幼雏泣。 待到破茧成蝶日,便是腾飞九天时。 是的,猫烨成长了,二十年的风雨飘摇,二十年的孤独落寞,二十年的悲欢冷暖,在今夜,终于得到了释放,也得到了升华。 某些心结,或许无法释怀,但,某些目标,这一刻却清晰无比, 过去种种,形如枷锁,劈枷斩锁,方能翱翔。 这一切,今后都将成为他的力量,成为他的基石,成为他坚不可摧的信念。 心智的成长是荒尊不愿看到的,浓稠的黑雾下,那张阴骛的脸庞此刻尤为狰狞。 “废话说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愿意说出秘密,还是甘愿葬身于此?” 指尖弹动,燃烧到末尾的烟头带出一抹殷红转瞬飞逝,猫烨吐出胸腔里的烟雾,淡淡而道,“关于祖地龙脉这个秘密,不好意思,我从没有听臭老头提起过。” “你找死!” 荒尊勃然大怒,未等动手,猫烨已经出手了。 “猫家六式,符字诀,鞭打绣球!” “猫家六式,符字诀,挂印拖枪!” 除了十二道吼彩霞之外,猫烨将所剩的猫符通通释放了出去。 转瞬,半空中金芒闪烁、符纹缭绕,荒尊冷哼一声,原地站立不动,甚至连手都未抬起一下,任凭眼花缭乱的攻击飞袭而来。 并非荒尊狂妄,而是在绝对的实力下,强弱之间的差距早有分晓。 下一刻,荒尊周身黑雾涌动,仿若惊起的波涛,卷起千层狂浪朝外宣泄出去,直轰向漫天而来的攻击。 一道道符光如泥牛入海般,转眼消逝无踪,几乎连个雾花都没有激起。 符印赤虎同样如此,被翻涌而来的黑雾裹挟全身,也就挣扎了几下,便化为一团赤芒溃散一空。 “这就是所谓的符字诀?” “桀桀,猫烨,你的功力实在是太弱了,跟你父亲相比......” “呱噪!”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猫烨连拍三掌,一掌猛似一张,一掌快似一掌。 第一掌,拍岸惊涛,轰开了凶戾的黑雾。 第二掌,利剑直入,穿透了滚滚的雾层。 第三掌,长虹贯日,掌风带起阵阵爆响,直袭荒尊本体。 “怎么可能?” 荒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旋即不再保持高傲的姿态,单臂抬起,对准轰来的玄气往外一挡。 轰~ 攻防对垒,顷刻间气浪外泄,强劲的冲击令四周的土石崩裂,沙尘散开。 感受着从手掌传来的力道,荒尊心中惊异莫名,“臭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如果只是力量的暴增,荒尊还不会如此吃惊,真正让他惊讶的是,护体的雾铠竟然出现了一丝的裂纹。 尽管裂纹十分细微,几乎不易察觉,但身为荒尊,护体雾铠早已到了坚若磐石的地步,想破防,除非对方的玄力也能达到相近的水平。 然而,想要精进玄力却非易事,有些资质平庸之辈,哪怕穷其一生的修炼,也无法捅破修为的下一层境界。 即便是天纵之才,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提升玄力的水平,除非...... “该死,莫非是心境的成长,让他的功力也更上一层楼了?” 稍一分神,猫烨攻势再至。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三尺寒光玉空霄,飞练红尘斩浊世。 阴寒的眼瞳中,一道半弧形的寒光瞬袭而来,冷彻的寒芒好似锋利的刀刃,寒光未至,就能感到一阵切肤般的生疼。 这一回,荒尊不敢再有丝毫的大意,催动体内荒灵,身外雾铠变得更加凝实起来。 下一瞬,无匹的寒光斩在坚韧的雾铠上,荒尊双掌齐出,却依旧被狂烈的力量推着往后倒退。 一步,两步...... 当退到了第四步的距离,荒尊手掌往上一推,将覆于掌外的寒光尽数卸走。 嗖~ 失去方向的寒光歪斜着飞了出去,直冲天际,转而隐没在了漆黑的夜穹中。 突兀,一道寒芒再至,荒尊不及作出其他的反应,只能堪堪将手臂护住面门。 寒芒森冷,利如锋刃,一斩之威,不仅破开了护体的雾铠,同时也在荒尊的手臂上斩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大日秃头! 尺玉霄飞练的衍生技。 轻,可大日秃头,寸肤不伤。 重,可寒芒逼人,削铁无声。 双技互补,终于在不可一世的荒尊身上留下了一道可耻的伤口。 第199章 老娘当个土地婆容易吗 呼,呼~ 不远处,猫烨气息急促,双鬓汗水淋漓。 刚才的战斗看似简单,实则艰难,他几乎拼尽了全力,却勉强只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轻微的伤口。 不过在破开雾铠的那一瞬间,猫烨发现了件有趣的事,荒尊的手臂...... 有的短。 具体来说,应该跟八九岁的毛娃子差不多。 还有点白。 不是女子玉润般的肤色,更像是常年未见日光的寡白。 这就耐人寻味了。 调整呼吸之余,猫烨不得不感叹一句,篓子就是个充满了未知的青皮瓜。 雾铠是瓜皮,本尊是瓜瓤,不到揭开瓜皮的那一刻,谁也不好说里面的瓤是红还是白,是甜还是苦。 另一边,荒尊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黑雾的遮掩下,难以分辨面容上的喜怒。 但,越是沉默,越让猫烨感到压抑和不安,仿若暴雨将至的前奏,并非平静,而是为了酝酿出更大的威力。 至于隼,瞠目结舌,几近呆滞的状态。 刚才的那一幕,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 荒尊何等身份,何等实力,不说至尊天地,起码也傲里独尊,罕逢敌手。 在隼心中,对方就像神一样的存在,尊贵、无上、强大。 如今却被猫烨轻松的破了皮! 关键是,猫烨才多大岁数? 二十岁冒头的小年轻,说句难听点的,毛都没长齐,即便打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会厉害到如此地步吧? 这特么不叫变泰,这叫毁三观! 这一刻,一股酸楚的心情油然而生,源于心理上的不平衡,源于愤怒,源于不甘。 隼憋屈的看着猫烨,满眼皆是羡慕嫉妒恨。 沉默良久,荒尊终于开口说道:“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实力,猫烨,能破开本尊的雾铠,你足以骄傲了,但骄傲的代价将是......” 半晌酝酿出的狠话还未说完,再看猫烨。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踏雪无踪,寻影匿迹,梅枝轻盈,花香已淡。 不,应该是遁地无踪,寻影匿迹,任你哔哔,老子去矣! 荒尊气得浑身栗抖,张口喝道:“不想要帽子的话,尽管逃!” 闻听,正逃得欢的猫烨...... 不逃了。 “那个,我没打算逃,只是想略微活动一下,真的。” 猫家人,向来脸糙皮厚,从古至今,这种传承也在不断发扬光大。 隼,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尊上啊尊上,一向睿智如您怎么这时候就傻帽了呢? 追啊,追上直接摁,摁完了再说也不迟。 又不是追不上...... 荒尊自然明晓这些,问题是,尊贵如他,岂能追着小辈满场跑? 太掉价了,和他一尊之长的风范一点儿也不搭配。 刚停下来的猫烨眨眨眼睛,旋即,接着逃,边逃边说:“帽子先借你玩俩天,不过要算利钱,我这儿再活动一下,之后咱们谈利钱的事。” 隼急得想跳脚,看吧,刚儿说什么来着? 尊上,请抬抬您高贵的脚丫子好么?晚了,这小子毛都追不上。 荒尊...... 大手一扬,顷刻间狂风呼啸,黑雾涌动,拦路出现了一堵厚重的雾墙。 猫烨变换方位,正打算从另一个方向突破,下一刻,黑雾再现,又一堵雾墙拦住去路。 “我特么还不信了!” 猫烨连续施展踏雪寻梅,行如疾风、迅如奔雷、身影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一小儿的工夫后,他悻悻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的雾墙,不满的回过了头。 “好玩吗?” “我只是想活动一下,你就搞出这么多的花样来,不去建筑队当工头,太浪费你的天赋了。” 雾铠下的荒尊嘴角一抽,老子堂堂正正的荒尊会去当工头? “猫崽子,你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作为惩戒......” 刺啦! 毡帽一分为二,未等落地,黑雾搅动,将其中的一半彻底粉碎。 “你!” 猫烨就觉得心脏狠狠地一抽,内心痛苦到了极点。 可能的话,他绝不会逃。 但凡有一丝机会,他必将血战到底。 奈何,实力的差距仿若天堑,深如巨壑,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做不到。 活着,才有希望的可能,即便是卑微的苟活,即便是忍辱负重,他也要忍。 猫烨攥紧双拳,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掌心,殷红的血水丝丝滑落,未曾落地,脚下黑影一晃。 喵! 不知从哪窜来的小二黑,顺着落下的血丝吸溜了个贪婪。 速度真快,转瞬舌头舔在了伤口处,又飞似的蹿到了另一头,接着吸溜。 左边,右边,左边...... 看把小家伙忙的,都忙出了残影。 直到血丝枯竭,小二黑还不满足的舔着嘴角边的血沫子,小眼巴巴的期待着什么。 有这个活宝在,猫烨感觉自己都快愤怒不起来了。 嗝~ 小家伙毫无羞耻的打了个饱嗝,之后来回蹭着猫烨的双腿,小眼依旧巴巴的。 汪! 一声狗叫,大黄从土里露出了贱兮兮的脑袋,脑袋上还坐着位手杵拐杖的土地婆。 其实大黄还想再躲会儿,可架不住土地婆的老拐,拿狗头当大鼓似的,老拐抡开就是一顿锤。 受伤倒不至于,可是疼啊! 锤一下,大黄就感到脑仁抽一下,锤两下,抽三下,其中一下是震荡波,震荡的余波。 关键是干不过对方。 别看土地婆小,老家伙凶着呢! 能跑能抗还赖皮,黑手黑脚加黑拐,而且还变泰,抡拐似乎能抡出爽点昂,一旦开抡,停都停不下来。 大黄觉得,自己就是再修炼个十年二十年的,恐怕也白搭。 后来,大黄学聪明了,它发现钻了土的土地婆,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恐怖如斯啊! 那要是出了土呢? 这么的,它钻了出来...... 嘭、嘭、嘭! 老拐抡开,大黄细品了一下,还是挺疼,但比刚才好了不少。 嗯,本汪真聪明。 土地婆也是气得不行,在大伤元气之下,本指望着猫烨带着她逃,可这榆木疙瘩就是理解不了。 后来遇到只刨洞的狗子,尼么,更气人,居然还敢还手! 土地不发威,真当土地是善婆。 可叹这些年来自己的洞府被毁,自个儿还被压在荒古囚阖下,受尽欺压,吃尽苦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身灵体去了个十之七八,凄惨啊! 好不容易有了出头之日,尼么,更凄惨。 仅剩的灵体又去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好了,即无神通又无去处,跟丧家犬似的,还撞见了一只田园黄。 这叫什么日子? 这特么是什么世道? 身为高高在上的土灵,老娘就要忍受这等低贱下作的生活吗? 岂有此理! 土地婆要发泄,对象就是大黄,具体部位,狗头! 打着打着,她不打了。 看着走近的黑猫,隐约有种天敌般的恐惧感,遍体生寒,冷不丁连打三寒颤。 逃! 没逃了,被小二黑一巴掌拍了个帅。 喵呜~ 小家伙金瞳放光,好可爱的新玩具,一闪一闪的能发光,味道也香,香喷喷的香。 就是老了点。 不远处,土地婆揉着老腰杵着老拐,终于站了起来,正想钻地,小家伙的巴掌又到了。 啪! 骨碌碌! 刚要站起来,我去,还来? 三下五除二,土地婆被拍得没了脾气,现在她啥都不想,就想钻地,但这只臭黑猫就是不给她机会! 可能的话,她真想吼一句,老娘当个土地婆容易吗? 第200章 刁小姐来了 额~ 看着小二黑缓缓张开的嘴巴,土地婆魂飞天外,吓得都要傻了。 别看小嘴不大,但架不住喉咙深处那团扭曲的漩涡,先天感应,一旦入了猫嘴,别说这辈子,恐怕下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与其粉身碎骨,不如...... 下一刻,不等小二黑吞荒,不,吞灵,土地婆恭敬、卑微的来到近旁,抬起老拐...... 没敢打猫头,而是像痒痒挠似的,一下一下,认真的帮对方挠痒痒。 小家伙眯缝着双眼,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顺势就躺在了地上,摆弄着各种姿势让对方挠。 大黄简直看呆了,转而又愤怒了起来。 欺软怕硬的老东西,简直太不要脸了。 尼汪的,谁给你的权力让你挠痒的?知道么,给黑主子挠痒按摩什么的,向来都是本汪的职责和义务! 猫烨无语极了,本来应该是一幅悲哀的画卷,现在被这三个家伙一闹,尼么,哀乐成了喜乐,还悲哀个屁啊。 邦、邦、邦! 抬手一顿锤,三货都老实了,各自眼神幽怨的抱着脑袋。 另一边,雾铠遮掩下的荒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土灵!” “隼,这是怎么回事?” 质问之下,刚挺直了身子的隼,吓得再次跪倒在了原地。 蕴养荒古囚阖,用荒古囚阖镇压土灵...... 这本是灰巢安排的一项重要而又机密的任务,为了确保任务的顺利完成,当初才大费周章,用血腥残忍的手段达成了瞒天过海的目的。 安全起见,还专门安排隼作为此地的守门人,谁知百密一疏,不仅荒古囚阖的秘密被发现,就连镇压在下面的土灵都跑了出来...... “尊上,这一切都怪猫烨,若非此子,灰巢的秘密不会曝光,我也不会中了埋伏,当时......” 战战兢兢的讲述中,隼避重就轻,把所有的责难都归咎在了猫烨的头上。 至于他施展咒禁放出土灵的事,只字未提,而是说不知为何土灵会自己跑了出来,因为争夺土灵,他才再次遭受重创。 “该死,你这个废物,废物!”荒尊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隼的蠢,哪来猫烨的精? 浅显的道理荒尊如何不知? 但,事情的经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这堆烂摊子该怎么收拾? “请荒尊息怒,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我们能抓住土灵,重新封印之后......” “你懂个屁!” 得,马屁没拍成,马蹄子的撂。 “土灵乃此方天地精蕴之物,未开智之前只能固守此地,一旦开智,天地之大,何处去不得?” “即便捉到了,已经被封印过一次的土灵就不能再封印第二次,否则,灵体溃散,不仅会影响到荒古囚阖的蕴养,还关乎灰巢后一步的计划......” 荒尊咬牙切齿的骂着,他恨啊!恨不得将隼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隼也知道自己犯下的是死罪,但当时的情况不容他有第二个选择。 不吞了土灵,那就是个死。 最狗血的是,别说吞下土灵,尼么,舔都没舔上一口,就被猫烨一顿吊打,好死不死的差点嗝屁升天。 现在更惨,荒尊驾到,兴师问罪...... 蝼蚁苟活尚且怜,野鬼哭丧遭人嫌,老子就特么是那个被人嫌的野鬼! “尊上,溥天厚土,山川广袤,一方之地自有一方土灵,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再寻土灵,将功补过。” “放屁!” 荒尊气得真想一屁崩了这个蠢货。 “你当土灵是菜园子里的萝卜啊,随意摘采,拔一送一?” “天下虽大,山川虽广,地脉虽多,若寻土灵却势比登天,这里面除了大量繁琐复杂的工作之外,更多的则是运气,运气,运气!” 隼低头不语,但绝不认命,吃个嘴屁不算什么,只要能活,别说是屁,翔也不惧。 为了生存,就这么豪横! ...... “我问你,苟二呢?”猫烨问向了小二黑。 记得之前小家伙负伤在身,精神萎靡,这才托付给了苟小财。 让他不明白的是,猫回来了,人到哪去了? 小二黑眨眨眼睛,随后换了一下姿势,身旁,土灵捶肩大黄按摩,甭提多么惬意。 哼哼,小家伙的心眼子小着呢,谁让猫烨刚才捶它脑袋来着? “问你话呢。” 小二黑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待见。 猫烨点点头,偷吃不擦嘴,吃完就撩蹄,德性! “大黄,你问。” 正按摩着的大黄,有点慌。 汪的,好狗难当,恶狗难活,本汪...... 还是问吧。 汪~ 啪,嘭! 得到的是一爪子外加一老拐。 黑主子打它,意料之中,土地婆捶它,意料之外。 顿时,大黄火了。 你说你一没节操的老太婆,狗仗人势昂? 一个猛扑,大黄恶战土地婆,三下五除二,土地婆胜,大黄惨败。 喵~ 小二黑意犹未尽的伸伸小爪,示意俩货别停,接着龙虎斗。 看把土地婆精神的,当即冲上来举拐就砸,专砸狗头。 大黄抱头含泪,它算是看出来了,在这个小团体中,根本没什么按资排辈,而是靠实力排位,算下来,就属它垫底。 难道弱小就是罪,就要受欺负吗? 太特么欺负狗子了。 等等! 似乎、好像,有那么一位仁兄,要比本汪还弱鸡...... 痛并思考着,大黄迷茫的狗眼顿时亮堂了起来。 就在这时,“猫仔,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一声呼叫,大黄兴奋了起来,猫烨转回头看去,下一刻,他感到老拳痒痒,想揍人。 顺着焦土边缘,苟小财带着俩人快速的赶了过来,其中一位皮肤白皙、面容娇好,穿着一身紧身衣,把凹凸有致的娇躯衬托的淋漓尽致;另一位,管家服、白手套,还有一颗大背头。 刁晶晶和管家华叔。 “谁让你带他们来的?” 见面就是一声质问,苟小财吹了吹额间俩骚瓦,正想回答,刁晶晶娇哼一声,面上带出了不悦之色。 “哼,好霸气的猫大组长,本小姐就问你一句话,此山是你开的?” “此路是你铺的?” “还是说,此地是你家的?” 闻听,猫烨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位姑奶奶,那叫一个问题吗? 是三个好么! “我再问你,我是特殊行动组的组员吗?” 好家伙,第一二三个问题还没答呢,第四个又来了。 “既然我是组员,为毛不能参加行动?” 连珠炮似的五个问题先后问完,刁晶晶双手叉腰,一副看你怎么回答的样子。 可惜,刁小姐的刁在猫烨面前,没啥卵用。 “因为我是组长你是组员,而且是个没有列入外勤人员的文员,剩下的,苟二,交给你了。” 猫烨直接甩锅,他才懒得和对方瞎哔哔,已经够心烦的了。 要说肚里小蛔虫,非苟小财不可,当即他凑了过来,“晶晶,我跟你解释哈。” “猫队的吩咐就是命令,神圣不可违背。” “让你往东你往西,开除!” “让你办事你偷懒,开除!”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以上都是猫队的意思,不代表我个人的意见......” 刁晶晶咬着嘴唇,抬手把苟小财的脑袋扒拉到了一旁,气冲冲对着猫烨举起了粉拳,“你这是滥用私权,我抗议!” “抗议无效。” 猫烨懒得鸟她,转头对华叔说道:“黑管,想你家小姐安然无恙,最好现在就拉走,晚了,后果自负。” 华叔...... 还用你说啊? 老子要有办法的话,能特么跟着过来瞎掺和吗? 第201章 队伍不好带 华叔很无奈,而且很无辜。 刁晶晶的脾气外人不清楚,但他一忠心老管,自打对方还是个嗷嗷叫的奶娃子时就跟在了身旁,不是熟不熟的问题,而是熟透了,熟烂了。 有些事,可以劝,但必须看对方的心情,心顺,啥都好说,不顺,还是闭嘴的好。 有些事,不劝还好,越劝越上头,犟牛见了都甩头,倔驴直接甘拜下风,名副其实的刁钻蛮横。 没办法,龙有龙子,鼠有鼠崽,环境不同,脾气能一样吗? 那晚离开猫宅后,华叔嘴上不说,但心里亮堂着呢。 刁姓不可怕,就怕又刁又有钱,这要是上了头,没几个受得了。 果然,一向很少熬夜的刁小姐,居然奋笔疾书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带着满眼的血丝,手拿几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件兴冲冲的去上班...... 华叔暗叹一声,臭猫仔,你惨咯。 谁知,峰回路转,对方居然破了刁小姐的局。 之后,刁晶晶竟然像转了性子一样,非但不闹了,还十分的安分,这让华叔不免担心了起来。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刁大小姐不会寻短,只会爆发...... 一旦爆发,届时,猫烨倒霉那是活该,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天晓得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 特别是当刁晶晶主动提出帮忙收集火油,华叔知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今儿个一大早,不,准确点说,应该是昨儿个夜还黑的时候,华叔起得比鸡早,披星戴月就蹲守在了安保局外,直到天光大亮。 这期间,他看见猫烨从容的走进安保局,又快速的奔往食堂大快朵颐,也看见穿着小高跟的刁晶晶,哼着小曲扭着小蛮腰走了进去,还看见苟小财一路风尘直奔而来,俩骚瓦上下齐飞...... 终于,后门开了,猫烨领着侯德仁走了出来...... 可以这么说,一整天的时间,刁晶晶都悠闲的待在办公室里,华叔风吹日晒,累成狗。 饭顾不上吃,水顾不上喝,随时要注意任务的进程,除了及时汇报,还不能被人发现。 这么的,他跟了一天的侯德仁,也听肚皮叫了一天的咕噜叽。 不过这点辛苦对华叔来说不算什么,比之当初,毛毛雨。 记得那时候才是真的苦,几天不眠不休,水米不沾,还要进行高强度的生死搏杀。 他算是运气好的,但也免不了满身疮痍,那些运气差的,即便能活下来也成了残废,除了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更多的则是死无葬身之地...... 猫烨的计划,华叔一眼不落的看在了眼里,从刚开始的轻蔑、不屑,慢慢的变成了惊奇和诧异,也有那么点赞许和佩服。 但仅此而已,更多的还是恨。 谁让这小子揍他来着? 他觉得吧,侯德仁是真惨,但生命力是真强。 看看在他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讹、诈、揍、坑、蒙、偷...... 也就是侯德仁了,换做旁人,不被玩死才怪! 到了荒庙那一段,华叔大意了,在他看来,荒庙应该是整个行动的收尾部分,故而只观察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去,赶着给刁晶晶报信...... 现在的华叔后悔啊! 如果当时他能多观察一会儿,如果不是他的粗心,如果...... 事情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吗? 可惜没那么多如果。 当他看见荒古囚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没了底气,再一看那位浑身黑雾缭绕的家伙,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那种气息,强大骇人,别说底气,普气都没了。 说实话,就这些恐怖玩意,华叔自己都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好,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刚也得刚。 ...... “小姐......” 华叔试着问了一句,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怎么的也要试一下,或许会有转机呢? “你闭嘴。” 果然,毫无机会可言。 华叔识趣的点了点头,乖乖站立一旁闭嘴不言了。 猫烨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这就劝完了? 去你的管家兼保镖,你可真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啊! “苟二,你上!” 一句话,苟小财想撞墙,可能的话,他真怒怼一句,好事没我的份,得罪人的事偏赶着让我上。 猫仔,良心让狗吃了? “额,咋头晕起来了呢?不行,越来越晕了。”凭着不输猪脑的智慧,苟小财勉强憋出了这么句话来。 大黄一听,眼神带出了笑意,立马咬住了苟小财的裤脚,一个劲儿的往后拽。 苟小财顺坡下驴,心中一阵的感慨,真是只懂事机灵的狗子啊! “猫仔,我休息一会儿,我......啥玩意?” 看着小二黑身旁那团灵光闪闪的小老太婆,苟小财感到自己的脑子有些懵。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瞅瞅,三寸不到,慈眉善目,灵气飘飘,还拿着根拐...... 我去,这是多么好伟大的父母,才能生出这么个奇葩玩意来。 “你,你好。” 苟小财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可对方没啥反应,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难道是假的? 不可能吧,这么活灵活现的小老太婆,还带自身发光的,鬼斧神工也做不出来。 何况,即便有着巧夺天工的手艺,为毛做个老太婆,老巴巴的又不养眼,要做,也该做个羞花闭月的小仙女。 要不,摸摸看。 想着,苟小财伸出了手,未曾触摸到...... 嘭,嘭嘭嘭~ 土地婆怒了,该死的狂徒,谁特么给你的狗胆敢摸老娘的仙躯来着? 苟小财,直接懵圈。 啥情况,这就打上了?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打一下试试?” “草,二爷不还手,真当二爷是软货昂?” “疼疼疼,别打了,姑奶奶住手......祖宗!” 大黄咧嘴笑了个畅快,终于,有人垫底了,从今往后,有苟小财在,本汪的狗日子...... 嘭! 汪? 一老拐打在狗头上,大黄眨眨狗眼,一百个疑问。 嘭嘭嘭! 连着三拐,大黄反应过来了,拔腿就逃,也不逃远,围着猫烨转大圈。 土地婆打得真够凶的,打了苟小财打大黄,打完大黄又撵苟小财。 土地婆不瞎,没有大黄的奸,哪来苟小财的摸? 冒犯神明,就一个字,打! 猫烨,简直受够了,抬手就想出爆栗,没打着,他才抬手,土地婆,大黄,苟小财,刁晶晶,包括华叔,逃的逃,藏的藏,拉架势的拉架势。 这些家伙,戒心不是一般的重啊! 回头望了一眼正大发雷霆的荒尊和委屈巴巴的隼,又看了看地上残存的半顶破帽,猫烨转身说道:“此地不宜久留,都撤!” “要走你走,本小姐不走。”刁晶晶保持着防御姿势第一个站了出来。 华叔站在身旁,有意无意的护着对方,心里想走,但拗不过小姐的脾气。 小二黑慵懒的半躺着,舔毛。 土地婆拿着老拐捅了捅地,一副黑主子去哪她去哪的姿态。 大黄想钻洞,可黑主子不发话,它不敢动。 苟小财蹲在地上没啥反应,刚才是假装头晕,现在是真的晕,先蹲会儿。 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心思,猫烨头冒黑线,自己的这支队伍,不好带啊! 第202章 一支穿云箭 想带好这支队伍,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只要小二黑和刁晶晶听话,队伍就好带,难的是对方不听话。 可能的话,猫烨真想当个甩手掌柜,管你爱死不死的,顾好自己就成,可行吗? 现在看来,强硬的手腕肯定是行不通了,或许,用软刀子磨磨会出奇效。 活动了一下面部神经,正想着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容,下一刻,猫烨眨眨眼睛,有些发懵的看着刁晶晶。 就见她从小包里掏出了一根细细长长的玩意,随后动作麻利的点燃了尾部的引线。 滋滋,嗖~ 轰! 绚丽的礼花在夜空中炸响,璀璨夺目的烟火引人入胜。 穿云箭! 这东西不仅炸着好看,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叫人。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你在干什么?” 猫烨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神色难看的喝问道。 “叫人,助阵,擒贼,拿凶,咋滴?” 刁晶晶得意洋洋的回道,尽管手腕有点痛。 “你干的好事!”猫烨气得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腕。 现在阻止为时已晚,接下来将面对什么,他自己都感到头疼。 华叔呆愣在了原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刁晶晶的安排中,他就一盯梢传消息的角色,其他事一概不知。 之前他还算淡定,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遁逃之术或多或少有那么点自信。 在他想来,不管形势多么恶劣,只要有猫烨这根大柱顶天,一旦势头不对,第一时间带着刁晶晶就逃,可现在...... 苦啊! 嘴苦心更苦。 这边,穿云箭刚炸响,那边,从野地里呼啦啦涌出了二十多号人,前赴后继冲了进来。 其中,大都穿着夜行衣,有五六位却是穿着藩警的制服,特别是为首那位,体壮腰粗,个头出众,活脱一位穿衣人熊。 “苟大?” 猫烨瞪大双眼,他没想到这位无脑大白熊居然会出现在这。 苟小强不悦的哼了一声,“没礼貌的猫小子,叫我强队。” “我去,大狗子,你咋来了?”苟小财惊呼一声。 “叫哥。”苟小强的心情更不爽了。 大狗子是私底下苟小财给他的绰号,至于二狗子,非是旁人,苟小财是也。 有来有往,一个都不吃亏。 “猫烨,同为安保局的人,你吃肉,怎么的我们也该喝口汤,你说对吗?” 简单的一句话,苟小强来此的目的显露无疑。 他不服啊,凭啥一个年纪轻轻的外来户,就能被委以重任? 他不甘啊,自己风里来雨里去辛苦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却被对方踩在脚底下。 不是不想争,而是猫烨查办的案子不是他能处理的,但,不代表他没有机会,譬如,抢功劳! 所以,他才会和刁晶晶一拍即合,达成了私下的协议,在斩尾行动的收尾阶段,横插一杠。 出最小的代价,得最大的功劳。 而且事后刁晶晶也保证,能在最短时间让舆论发酵,让报社大肆宣扬苟小强的功绩...... 没看见队伍中那位头戴鸭舌帽,身挎新式相机,藏头缩尾的眼镜男吗? 刁晶晶请的。 猫烨想笑,是苦笑而非欢笑。 不作不死啊! “想喝汤?” “可以,我就问你一句,孟婆汤喝吗?” 闻听,苟小强皱起了眉头,他冷声说道:“猫小子,别以为有安局在背后支持你就能为所欲为,实话告诉你,安保局有安保局的规矩,谁也不能无视!” 话已至此,猫烨不再争辩,太没有意思了,对于眼里只有功名二字的人来说,一叶障目,还会思索功名背后可能存在的危险吗? 不知天高地厚,说的就是这号人。 另一边,十多位黑衣人对着刁小姐整齐的躬身行礼,“小姐。” 接着又对华叔恭敬的喊了声,“华叔。” 这些人都是刁家的护卫,不仅有着不弱的拳脚功夫,还会一些玄门秘法,而华叔,便是这些护卫的教头。 “都准备好了吗?”刁晶晶问道。 “请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回话的是一位年轻小伙,长得挺精神,人也帅气。 刁晶晶满意的点点头,“把你们的精气神都给本小姐拿出来,好好干!” “是!”黑衣人齐声而道。 之后,又把目光齐刷刷的瞪着猫烨,满眼都是怒、恨、冷。 就是这个银发的臭小子,拳打华叔,掌掴大小姐,实在可恶又可恨。 作为刁家护卫,面上无光、心里有愧,他们要报仇,要让猫烨无功而返,要用自己的脚底板,踩在猫烨的脸上在地上摩擦又摩擦! 猫烨心情更差了,前有人熊蛮横挡道,后有众小挤眉弄眼,那一双双小眼神,跟吃了耗子药似的,悲壮欲绝啊! 这时,帅气小伙压着声儿说道:“华叔,你和大小姐的仇,我们铭刻在心,今儿个只是开始,我们的复仇将会是滚滚江水,无穷无尽!” 铭刻个屁啊! 面对这群单纯而又熟悉的孩子们,华叔感到自己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瞎啊? 那么诡异的荒古囚阖看不见? 那么可怕的黑雾怪人挺在那看不见? 报仇?还尼么滚滚江水无穷无尽,他就想问一句,老子都被揍成这样了,就你几个嫩雏,还不够心黑的猫崽子一巴掌招呼的。 华叔的心更苦了,之前只要顾着刁晶晶的安危就行,现在还要顾全所有人的安全。 老子就一双手,巴掌再大,也遮不了天! 咔嚓! 眼镜男拿着新式照相机照了个特写,正正把华叔那张阴沉似水的脸庞照了进去。 一边照着,一边心里感慨着,科技的日新月异真是伟大,以前的相机又沉又重,还要配备专门的闪光工具,俗称“咔嚓嘭”。 看看现在,又小又轻便,轻按快门,咔嚓就完事,还带闪光的。 华叔...... “滚!” 所有的怒火汇聚成一声怒吼,吓得眼镜男双手一抖,若非相机上拴着根绳套在了脖子上,非摔坏了不可。 周围,刁家护卫们带着幽怨的眼神一个个围了上来,帅气小伙首当其冲一把揪住眼镜男的衣领。 “会照相吗?” “听好了,重新照,要把华叔照得又帅又精神,照不好,小爷干你!” 众护卫纷纷点头,老大说的对! 华叔欲哭无泪。 一群蠢崽子,老子是想特么想照相吗?老子想...... “给本小姐照一张。”刁晶晶摆好了姿势说了一声。 “还有我,我!”苟小强迫不及待的挤了过来。 “我们,我们也要照!” 呼啦啦,所有人都挤在了一起,包括苟小财。 汪! 喵! 大黄,小二黑,不输人后的窜了过来,就连土地婆也凑起了热闹。 尽管大伙对这位三寸小光人挺好奇,但谁也没问,关键是心思都在大合照上了。 “华叔,你也过来。”刁晶晶招了招手。 华叔沉默三秒,最后安静的走上前来,众人摆姿势的摆姿势,露小白牙的露小白牙,喊西瓜的喊西瓜,华叔...... 只有一张苦巴巴的苦瓜脸。 咔嚓! 完美的大合照被新式照相机收录在了胶卷中,却唯独没有那位不合群又招人厌的猫烨。 “猫仔呢?” 合照完成,众人散去,华叔左右扫了扫,不由得出声问道。 对啊,猫烨哪去了? “这小子肯定是知难而退,免得更丢脸。”苟小强中气十足的说道。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和他算账的时候。”护卫老大不服不忿的说道。 第203章 捉贼拿赃 “你们是在说我吗?” 阴暗的角落中显出了猫烨的身形,一手拿着只几乎被啃光了的烧鸡,一手拎了个酒壶。 众人一见纷纷愣神,这家伙,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汪~ 大黄闻见了烧鸡的香味,撒欢似的跑了过来。 喵? 小二黑对烧鸡不感兴趣,却对酒味感到有些好奇,伸出小爪不断拨弄起了对方手里的酒壶。 猫烨大方的将烧鸡丢给了大黄,又将快见了底的酒壶扔给了小二黑。 大黄是真饿了,张着大嘴咔咔吃了个清脆,可惜,肉少骨头多,吃的并不满意,但聊胜于无。 小二黑盯着酒壶,小心翼翼的闻了闻,挺冲鼻,但架不住那股子浓烈而又特殊的气味。 要不,试试? 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一小口。 辛辣、呛喉、火烧火燎,呸呸,一点儿都不好喝! 怒怒地看着猫烨,小家伙想不明白,大玩具没病吧?这么难喝的玩意也下得去嘴。 一爪子拍开酒壶,正想离开,另一边,土地婆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抱住滚来的酒壶,嘴对嘴长流水,喝了个兴高采烈。 小二黑眨眨眼,完了,新玩具也疯了。 喵? 忽的,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从腹部升了起来,飘飘然,晕乎乎,还带着一种既兴奋又刺激的心情。 小二黑眼瞳一亮,快速跑到土地婆跟前,抬起小爪,直接将正忘乎所以着的土地婆拍了个远,接着抱起酒壶,然后...... 没然后,就刚才一眨眼的工夫,所剩无几的酒已经被土地婆喝光了。 喵! 主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土地婆...... 逃! 没逃了,被追上的小家伙这顿撕,灵体都快散架了...... 另一边。 “猫烨,你的烧鸡和老酒哪弄来的?”护卫老大,也就是那位帅气小伙大声质问道。 猫烨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小包。 “好你个贼猫,偷东西!” 包是帅气小伙的,里面的烧鸡和老酒也是他特意准备的,本打算带给华叔,不料却被猫烨吃了个现成。 “赔!” 大手一伸,周围的护卫顿时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华叔分开大伙出声问道。 “华叔,我见你一天没吃东西......”帅气小伙解释了起来。 说完,不等华叔发表意见,苟小强瓮声瓮气的说道:“这事我来办。” “猫烨,你身为执法者却知法犯法,现在我命令你......” 从官职上来说,苟小强比猫烨大,用命令的口吻发号施令,没毛病。 “你等等。”猫烨出声打断。 “包是我捡的,但里面的东西不是我吃的,不信的话,瞧那边。” 说着,他努了努嘴,大伙顺势看去,大黄舔着唯一剩下的鸡脑壳,似乎不舍得一口嚼了,小二黑气呼呼的指着酒壶,正口吐猫语教训着低头苦脸的土地婆。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接下来,苟大,交给你了。”猫烨一脸平静的说道。 论耍太极的功夫,猫烨自认不弱,但比起安老爷来说,还需低调谦卑,方能悟其精髓,青出于蓝。 “胡说,明明是你偷吃的!”帅气小伙怒喊道。 猫烨回怼:“有证据吗?谁看见了?” 大伙看着猫烨陷入了沉默。 咔嚓! 眼镜男举起相机照了个特写,标题他都想好了,“人不要脸,畜生遭殃。” 这个标题不错,通俗直观,简单易懂,引人瞩目,发人深省。 苟小财轻轻捅了一下猫烨,似有不满的嘀咕俩声,“不是,有这么好的事怎么不叫我?下回别忘了昂?” 猫烨翻一白眼,就你这食量,赛似饿狗,不输肥猪,有你在,我还有的吃吗? “苟二,待会儿你一定要跟紧大黄,如果有机会逃出去,记住,别再搅进来了。” 刚才吃鸡喝酒的时候,猫烨可没闲着,他试图趁着嘈杂喧闹的环境暗中潜伏出去,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有件事他不得不承认,因为刁晶晶的搅和,使得本就严峻的形势变得更严重和复杂了。 如果说之前荒尊为了对付他,只是在去路上加以阻拦,那么现在,以荒古囚阖为中心,四面八方都被黑雾层层笼罩,跟个铁笼似的,牢不可破。 这就是荒尊的实力,深不可测、强横恐怖,举手投足间就能封天锁地、画地为牢。 这一点不仅是猫烨的顾虑,也同样是华叔担忧的地方。 “大黄?” 苟小财看着舔鸡头的大黄,眼角狠抽了几下。 “对,就是它。”猫烨点点头,“别看大黄渣,但逃跑的本事堪称一流。” “靠谱吗?” 猫烨拍了拍他的肩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时华叔走了上来,和以往不同,他主动放下了姿态,压低声音说道:“猫烨,借一步说话。” “说吧,什么事?”和众人拉开一段距离后猫烨问道。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矛盾,但此时此刻我希望能摒除陈见......”华叔真诚的说着。 “长话短说。”猫烨不耐烦了起来。 华叔深吸一口气,好个不识趣的臭小子,自己都这样了,居然不领情。 “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帮帮小姐,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帮。” 撂下俩字,猫烨头也不回的走了。 华叔握紧双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身为刁家的管家兼护卫,不说高高在上,起码也比一般人地位显赫,放在平时,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愿意帮他的人海了去了。 可,偏偏这个银发小子却无动于衷。 憋屈啊! “放心,我自有安排。” 话声传来,让华叔悬着的心顿时有了着落。 臭小子,面冷心热,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事后,一百个大银币。” 草! ...... 说来奇怪,自打荒尊困住了所有人后,并不急着赶尽杀绝,而是冷眼旁观,那双隐藏在雾铠中的眼珠,闪烁着阴冷残忍的目光。 而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隼,颤抖的更厉害了。 “隼。” 半晌,荒尊吐出了一个冷冰冰的字眼。 “属下在。”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这次再失败了,拿你祭荒古囚阖。” 一听这话,隼不悲反喜,整个人激动了起来。 “请尊上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古老的咒语声响起,吟诵间荒尊掐动一个又一个复杂艰涩的咒诀,随着时间的拉长,在他身前出现了一团拳头大的漩涡,疾速的旋转中,一丝丝、一缕缕黑雾不断被吸入。 隼的双眼发出了崇拜和狂热的神采,他万万没有想到,荒尊给予他的机会,竟然会是如此天大的机遇。 “尊上千秋,灰巢万代!” 隼拜行大礼,嘴里不断发出颂德歌功的赞美之词。 ...... “大黄,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听清楚了吗?”猫烨揪着狗耳朵神色严肃的问道。 大黄坐如军狗、眼神发亮。 汪! 清脆的狗叫代表了它坚决完成任务的决心。 小二黑长长的打个哈欠,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转头,它将慵懒的眼神瞄向了身旁哆哆嗦嗦的土地婆。 这时的土地婆收了身外的灵光,满头银发一身银袍,杵着根老拐,背上多了个酒壶。 小二黑的新猫奴,背酒壶的土地婆! 这是个悲哀的故事,曾经的天地之灵,厚土之源,辗转无数年月,尊享无上荣光,现如今,活得不如条狗...... 第204章 年轻的护卫们 又交代了几句,猫烨把目光投向了背酒壶的土地婆,对于这位天生地养的神明,他感到很是无语。 转而收回了目光,他对着身旁的苟小财说道:“苟二,记住我刚才说的。” 苟小财点点头,目光有意无意的瞄着刁晶晶。 真美,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可惜,浑身都是刺头,只可欣赏,不可亵玩。 “行动吧。” 一声令下,大黄抖擞精神跳了起来,随后头下脚上猛的冲向地面,未等落地,尖利的前爪挥舞开来,好似两股小旋风掀动着地面上的泥土。 狗刨! 田狗的标准技能,可刨土、挖坑、打洞、铲墙、野游、潜水,实用,不花哨。 大黄卖力的执行着任务,不大工夫,不算狭窄的洞口已经成型,并不断往地下深入。 “小二黑,跟我走。” 背着包,猫烨不管小家伙如何的不情愿,一把抄起放在了自己的肩头。 臭玩具,没看见本主子正看大黄刨洞吗? 小家伙举起小爪就想挠。 “还想喝酒吗?” 一句话,小二黑不挠了,眨了眨金瞳,很快伸出了一根指头。 “成交!”猫烨痛快的答应了。 喵~ 小二黑欢快的叫了一声,下一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正打算逃走的土地婆。 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心不甘情不愿的背着酒壶,一步一拐的跟在了后面...... 战前动员,苟小强声音洪亮的说道:“我说一哈,待会儿冲锋陷阵的时候,别给我热血冲头就忘了这次的任务,机灵点,听到了没有?” 任务大家都明白,抢功,兜底,至于战斗什么的,就他们那点小身板,秀肌肉也是白搭。 刁家护卫们也没闲着,准备利索后,帅气小伙把大家聚拢在了一起。 “按照之前说的分为三队,大壮一队,小周一队,剩下的我带队,至于总队长,华叔。” “是,冬哥!” 很快,队伍分别站好,六人一队,共计十八人。 看着生龙活虎、摩拳擦掌的护卫们,华叔有种风萧水寒、壮士走好的悲凉之感。 “冬子。” 轻唤一声,那位帅气小伙,也就是冬子麻利的跟了过来。 “华叔,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面对华叔,冬子打从心底往外敬佩,这些年来,授道、传艺,甚至是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俨然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叔。 “小姐不懂事,你们怎么也跟着瞎掺和?” 冬子嘿嘿一笑,“叔,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小姐一句话,那还不玩命的上。” 华叔一皱眉,“胡闹,没看见现在的情况吗?光凭你们这些小崽子,说句难听点的,给对方填牙缝都不够。” “叔,这话我不爱听,咱刁家护卫,放哪不是响当当的汉子?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咱做不出来,何况,不是还有您吗?” 闻听,华叔憋得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可能的话,他真想说一句,傻孩子,一山还有一山高,叔的水量再高也填不满巨壑,懂吗? 还想再劝几句,刁晶晶似有不满的走上前来,“要唠嗑回家唠,对面已经有动静了。” 华叔哭笑不得,他是在唠嗑吗? 唠命的好么! “小姐,不如你再考虑一下?”华叔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刁晶晶撅起小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即便你是华叔,乱了军心本小姐一样不饶你。” 华叔知道,刁小姐又犯了做将军的浑病了,挥斥方遒,指挥万军...... 得,不如不劝。 刁晶晶双手叉腰,清脆的声音喊道:“这一仗给我打出刁家的精气神来,事后论功行赏,临战退缩者军法从事,出发!” 玉臂一挥,十八男儿嗷嗷着发起了冲锋,以三叉戟的阵型分三个方位直插向荒尊的位置。 “跟上,都跟上,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苟小强发出了命令,警员们掏出配枪紧紧跟随在了队伍的后面。 “猫烨,我们也上。”催促声中,华叔跑了出去。 跑着跑着,回头一看,猫烨没动,正用手指挠着小二黑的脑袋,手法不错,挠的小家伙眯着双眼很是享受。 “尼么,啥时候了还撸猫,上啊!” 华叔气得想咬人,在场的就他和猫烨有点能耐,对方不动,就他光杆一人有毛用。 刁晶晶眨着美眸看着小二黑,黑绸般柔顺的毛发,可爱淘气的小模样,还有那双金色的眼瞳...... 下一刻不由得萌心大动,“好漂亮的黑猫猫!” 说着,她伸手就想摸一摸。 唰~ 还没摸到,小二黑先下手为强,小爪子利落的就是一下。 喵的,本主子何等身份,不收凶女人做玩具。 小家伙早看出来了,对方和自己的大玩具不待见,猫烨不喜欢,所以它也不喜欢,这叫爱屋及乌。 刁晶晶吃痛,刚把手缩了回来,眼前人影一晃,土地婆举着老拐来了。 嘣! 一拐下去,皮疼脑壳晕,刁晶晶直接被打懵了。 喵~ 打的好,以后再敢有下等生灵冒犯本主子,就这么打! 小二黑夸奖一句,土地婆连连点头,老脸笑出了一个褶子花。 猫烨...... “咳,华叔,我来了。” 趁着刁晶晶还懵着,能躲就躲,否则就这凶巴巴的雌虎,等缓过劲儿来,天晓得会不会拿军法办了他。 惹不起,躲得起,尽管这事和他没半块铜分的关系。 ...... 在冬子、大壮和小周的带领下,三支小队仿若三把利刃直插进来。 “隐龙矢准备!” 冬子一声命令,所有人抬起了手臂,纷纷对准了正在施展咒禁的荒尊,以及地上跪拜着的隼。 隐龙矢,袖里箭的一种,乃隐龙派的一种法器,二寸来长,火柴棍粗细,藏于衣袖,通过特殊装置发射,往往有攻其不备的效果。 “放!” 顿时,隐龙矢如箭雨般飞射而出,半空中寒光凛冽,箭矢如芒。 “一群蝼蚁,找死!” 这时的荒尊,已经到了施法的关键时刻,眼看有人前来骚扰,不由得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目光。 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口中轻念一声禁语,顷刻间身外狂风如罡,猛的朝外涌去,将射来的隐龙矢吹落在地。 一击无果,冬子并不气馁,正想再次组织进攻,就在这时,地面传来了可怕的震动,仿若狂涛骇浪般,震得正在冲锋的刁家护卫们七零八散。 正当大伙打算站稳身形,突兀,地面上裂开了一道道地缝,一具具枯槁般的干尸从里面爬了出来。 披头散发的,青面獠牙的,嘴里蠕动着蛆虫的,顿时吓坏了所有人。 阅历的浅薄,见识的短浅,使得这群年轻的护卫们仿若温室中的花朵,见风就倒,见雨就落。 惊骇,恐惧,不安...... 各种情绪蔓延在了他们的心中,一个个脸嘴都快变绿了。 “稳住,都给我稳住!” 冬子嘴里喊着,可架不住内心的惊恐,本打算稳住大伙的情绪,却因为话声的颤抖,使得本就害怕的护卫们,心里更加忐忑了起来。 吼,吼~ 爬出泥土的干尸们发出了刺耳可怕的吼叫,身上的泥土随之簌簌落下。 不大工夫,干尸越来越多,放眼望去,就像田地里的麦子,密密麻麻、难以计数。 第205章 还是强队牛 不怪护卫太怂包,只怪干尸太可怕。 没法子的事,任谁见了皮肉挂骨、獠牙利齿、形若恶鬼般的干尸,心里还不哆嗦一下? 何况,不是一具,而是一群,难以计数的一大群。 这些从土里爬出来的家伙,满身泥浆、满脸狰狞、满嘴蛆虫、满眼凶残,简直不要太骇人、太恶心。 对于这群从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人来说,没当场吓瘫在地就已经不错了。 军心涣散,士气低落,人心惊恐,可以这么说,如果不立刻改变现在的局面,那么对于这些年轻的刁家护卫来说,无异于羊入虎口,送肉又送命。 “冬子,别停下,防御,赶快组织大伙进行防御!” 由于隔着太远,华叔急得大声喊叫着,然而他嗓门再大,能盖得过群尸的震天吼? 猫烨沉着脸仔细看着,前方的尸群除了数量众多之外,论单个实力,小辣鸡而已,充其量也就半荒奴级别。 关键是数量的庞大,蚁多咬死象,不免让人担心。 见华叔还在火急火燎的又蹦又叫着,猫烨上前毫不客气的就是一巴掌,打得华叔脸红人发懵。 “咋呼有用吗?现在最要紧的是冲杀进去救人。” 一语点醒梦中人,华叔恍然大悟,对哇,自己在这蹦蹦叫叫的有个屁用,必须立刻出手救人。 “隐龙砂,诛邪退散!” “隐龙矢,万魔归寂!” “隐龙符,符动乾坤!” 不愧是华叔,隐龙派的传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必大招。 挥手间朱砂如泼,矢雨齐飞,符光绚丽,仅仅片刻的工夫便将前方的尸群轰开了一个口子,并快速往里推进着。 华叔功力深厚、实力非凡,从他手中放出的法器,与之冬子等人相比,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砂、矢、符这些法器自带的诛魔之威外,又经自身玄力加持,即便只是在干尸身上破开了一道口子,都能引来玄火焚烧。 猫烨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跟华叔的威猛无关,而是惊讶于对方的财大气粗。 隐龙砂,隐龙矢,隐龙符,这些可不是一般的法器,从制作到成型,用的全部是上乘的材料。 再看看自己的法器,最好的就是金符、密藏砂之流,而这些东西放在对方身上,也就一般般。 忽然,猫烨觉得刚才自己开的价码有些低了,才一百个大银币...... “黑管,商量件事。” 猫烨来到华叔近旁,满眼期待的用上了商量的口吻。 “商量个屁,帮我救人!” 华叔没好气的怒怼一句,尼么,这小子太不是人了,自己杀的眼都红了,可对方从头到尾就没动过一根指头。 日,吃瓜人啊! 猫烨嘿嘿一笑,“救人可以,不过......” 食指和拇指搓了搓,这种通用手势无需言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要钱呗! 华叔阴沉着脸庞没有说话,不是不明白什么意思,而是太气人了。 乘人之危,趁火打劫,典型的小人! “黑管?”见对方没理皮他,猫烨又问了一声。 “隐龙砂,诛邪退散!”华叔咬牙大喝。 一把隐龙砂,尸奴火中嚎,玄焰烧不尽,华叔怒中杀! “喂!” “隐龙矢,万魔归寂!” 隐龙箭矢,寒光萧冷,万魔悲叹,归一化寂。 猫烨...... 看出来了,这就是位视钱如命的守财奴、吝啬鬼、铁公鸡! “好吧,当我没说,你先忙,我歇会儿。” 自讨没趣的事猫烨不打算继续下去了,否则丢了面子还丢里子,不划算。 华叔叹了口气,反手将身前的干尸打飞后无奈的问道:“多少钱?” “谈钱伤感情,先容我缓缓,待会儿再帮你。”猫烨摆了摆手,装作很累的样子说道。 华叔抬脚踹飞冲来的干尸,心里这个怒。 老子都服软了,你特么还来劲了是不? “明人不说暗话,说,多少钱肯救人?”这句话,说得好咬牙切齿,没看见大白牙那个亮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我的钱,不落我的兜,否则心不安。”猫烨都觉得自己的这番话富有哲理性。 君子你大爷啊! 华叔双眼都快飙出火星子了,“少特么给老子装蒜,最后问你一次,多少钱?” “好吧,既然你如此诚恳,我给你打个八折,一共十八人,一个人我就算二十银币,十八个再打八折.......” 猫烨心里乐开了花,正掰着指头算钱,就在这时,枪声响起,其中还混杂着苟小财粗犷洪亮的喊声。 “刁家的兄弟们,别分散,都给我靠过来,团结一致,共同杀敌!” “警员听令,子弹上膛,瞄准了给老子打,狠狠地打!” 砰,砰,砰...... 五六把枪同时开火,刹那间火舌喷吐,子弹飞射,尽管威力不大,也没啥卵用,打在干尸身上最多就是看个火花飞溅,但在他的带领下,混乱的局面终于稳定了下来。 这时候的刁家护卫,在经历了惊骇、恐惧、紧张、不安的心理变化后,心情渐渐有所平复。 毕竟都是些年轻小伙,情绪变化虽大,但承受能力同样不弱,又在华叔的教导下学艺多年...... 这么说吧,若非经验尚浅,又是头一次遭遇此等敌人,否则根本不会被逼到一碰面就被动挨打的地步。 重振精神的冬子一把抽出背着的长剑,跨步、俯身,挥臂、劈斩,一剑下去,将身前的干尸拦腰斩断,随后打出几支隐龙矢,分别射中了附近的几具干尸。 “弟兄们,都给我听好了!”趁着这个机会,冬子挥剑高呼。 “身为刁家护卫,忠字在心,义字当头,今日哪怕是战死沙场,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们也要用自己的这腔热血,肝胆相照,忠义共存!” “是兄弟,就给我拔剑,给我杀,给我冲!” 振奋人心的话语无异于给刁家护卫们打了一剂强心剂,大伙听了,顿时一个个热血沸腾、士气高涨,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杀!” “杀!” 十八男儿齐声高喊,森寒的剑光如同奋进的激流,冲破泥泞,奋勇争先。 有了冬子这个主心骨,另外两队,大壮和小周分别率领着护卫们开始英勇杀敌。 特别是当他们发现尸群看似恐怖骇人,实则也不咋滴,速度不快、实力一般,只要不被纠缠或困死,几乎没有太大的威胁,顿时,大伙信心百倍,愈战愈勇了起来。 “隐龙剑,剑出龙吟!” 冬子一声令下,六把法剑飞舞翻动,瞬间六具干尸轰然倒地,枯槁的身躯在玄火的燃烧下焚为灰烬。 “隐龙矢,龙出潜渊!” 大壮高喝一声,箭矢飞芒,周边数具干尸纷纷中箭,伤口处火光闪现,转而烈焰升腾。 “隐龙砂,龙息散华!” 小周不落人后,一声吩咐,赤光疾走,隐龙砂打在干尸身上,发出了一片震耳的爆响。 苟小强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暗中吐出一口浊气。 身旁,几位警员到这会儿腿还颤抖着,端枪的手哆嗦个不停。 大家都明白,刚才的射击其实就是装腔作势的摆摆样子,包括苟小强也一样,纯属特么瞎射。 尽管作用不大,但效果却是杠杠的,重新激发出了刁家护卫的斗志,现在嘛......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安全最重要。 “强队,要不我们先撤?”有警员小声问道。 苟小强白了一眼对方,瞎啊!后面这么多的干尸,你撤一个给老子看看? “不能撤,打击罪犯,惩凶除恶是我们藩警的职责和义务,我们要是撤了,谁来保家卫国,谁来扞卫正义?”苟小强故作严厉的大声说道。 “那,下一步怎么办?”被训得面红耳赤的警员又问道。 “废话,当然是给我往前冲杀!” 警员嘴角一抽,老大这是疯啦? 记得之前还说什么不要热血冲头来着,现在自儿个却燃了起来。 见警员没明白过来,苟小强恨铁不成钢的给对方就是一巴掌,随后拉过来低声说道:“猪脑子昂?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前面,有刁家护卫们在拼死拼活,我们才能确保无恙。” 警员眼睛一亮,不由得翘起了大拇哥。 吹最响亮的牛皮,做最猥琐的勾当,尼么,还是强队牛! 第206章 哭了 说起来,苟小强要感谢一个人,如果不是对方,他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冷静,更不会在危险的时刻做出正确的抉择,稳住了混乱的局面。 感谢之人,猫烨! 不错,若非当日对方在郑屠户家救下了他,让他有幸亲身体验了一把刺激又惊险的战斗,对于荒灵有了一定的了解和免疫,恐怕就没现在啥事了。 至于那位理应被感激的正主,此刻正气得七窍生烟,脸色乌黑。 “黑管,五折,我可以打五折。”猫烨还在争取着。 华叔拿后脑勺鸟他,懒得理皮。 “要不,三折也成。” “一折?” 猫烨打声哀叹,彻底没戏。 不由间他剜了一眼还在冲杀的苟小强,这个挨千刀的穿衣人熊,该燃不燃,偏偏关键时刻燃了。 知道么,好好的生意都被你给燃光了。 可恶! 喵~ 小二黑满眼笑意的叫了一声,看着大玩具吃瘪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和可笑。 土地婆杵着老拐点了点头,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不爽啊,活该! 俩货的表情落入猫烨的眼中,他自语道:“本打算赚点钱多买点老酒,可惜,可惜。” 闻听,小二黑张着小嘴,双眼笑意凝固,下一刻,怒气冲冲的瞪着奋战中的华叔。 目光所致,土地婆心领神会,举起老拐冲了上去。 嘭! “谁?” 吃了一拐的华叔顾不及转头,大喝一声。 嘭,嘭! 又是俩拐。 华叔看清楚了,敲他脑勺的是一位三寸高的小老太婆,手持老拐,银发飘飘。 土灵! 之前华叔就曾留意过对方,让他不解的是,天地之灵何等神圣光洁,咋就和猫烨厮混到一处去了呢? 现在更费解,初次见面,无仇无怨的,上来就是三老拐,尼么,招你惹你了? 打了三拐后的土地婆不再贪功,嗖的一下就跑回到了猫烨的脚下,似乎是累了,杵着老拐直哈气,时而还竖起拳头对着华叔挥舞,不平不忿的样子也没谁了。 猫烨嘴角带出了一抹幅度,不愧是天地之灵,真懂人性,只是当他看见对方弱弱的比划出一根手指,又指了指背着的酒壶,还朝着他羞涩的一笑。 摆明了是在邀功,功劳一壶老酒。 猫烨不笑了,他感觉本就不算宽裕的小日子,今后会更加的沉重...... 在冬子的率领下,三支小队终于汇合到了一起,苟小强也带队冲了进来。 “隐龙索!” 冬子高呼一声,刁家护卫解开附在腰上的绳索,首尾相连下,连成了一条长索。 隐龙索,铁索横江,百邪莫侵。 有了隐龙索的保护,激烈的战斗终于放缓了节奏,趁着这个机会,大伙也得以调整一下状态,稍稍喘口气。 十八儿郎,几乎每人的身上都挂了彩,伤势轻的不过几道血口子,重的有两三个,皮肉外翻,深可见骨,血水不断流淌出来,看得众人揪心不已。 倒是苟小强及手下运气不错,除了有些狼狈之外,打顶也就负了点皮外伤,无关大雅。 “冬子,战斗方面我们帮不上多大忙,这样,伤员交给我,其他事你负责。” 苟小强主动请缨,冬子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无他,这种级别的战斗,根本不是藩警能应付的,既然枪械已经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不如分工合作,也好减少一些后顾之忧。 “那就多谢你了,强队。” 苟小强点点头,随后带着手下开始忙碌了起来。 让人刮目相看的是,这些警员在战斗方面弱的一批,但在治疗伤员上却有一手,清创、止血、上药、包扎,动作麻利,手法娴熟。 特别是苟小强,看着五大三粗,但手上的活计却十分细腻,包扎时还能打出漂亮的蝴蝶结...... 战场上的变化使得本就郁闷的猫烨,心情更是跌入了谷底,倒不是见不得大伙都安全,而是错失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心情会好才怪。 “我说猫小子,休息够了没有?还不动手!” 华叔非但没有减缓杀敌的速度,相反,出手更加的凌厉了起来。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未免迟则生变,他打算一鼓作气冲杀进去。 猫烨无奈的踢飞了面前的一颗小石子,活动了一下四肢正打算出手,忽的...... “放开,我可警告你,再纠缠本小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妹的,摸哪呢?” 啪~ 啪啪啪! 刁蛮的呼喝混合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苟小财松开了抱腰的双臂,痴呆的脸上印着几个清晰的五指山。 从战斗打响的那一刻起,刁晶晶就按耐不住情绪,想要冲上战场,只是她的热忱和抱负,却在苟小财的百般阻拦下毫无发挥的机会。 苟小财,号称楚城大痞,突出的就是一个痞性,任你刁蛮骄横,软硬兼施,他就一招,痞! 为了能拦下刁晶晶,他将痞性发挥得淋漓尽致,谄媚、讨好、耍赖、软磨硬泡、死缠烂打...... 到最后,索性来个熊抱美人腰,坐怀心不乱,任你啪啪打脸,二爷皮厚能抗,就这么痞。 要说抗击打能力,苟小财不差,此刻更强。 美妙的女人香,柔软的小蛮腰,悦耳的小百灵...... 这是在受罪吗? 这特么是二爷的香梦,别停,别醒,接着打,二爷很知足! 可惜,梦醒了...... 忙中出错,当他那双不听话的咸蹄被对方那对傲人的大兔弹了一下,苟小财满足之余心里就是一凉,紧随其后...... 背摔、肘击、高劈腿、膝顶,这些勉强可以承受,但接下来的断子绝孙腿,老猴摘桃手,万恶去根掌...... 身为男人的苟小财受不鸟了,三下五除二,滚到一边自我陶醉去了。 摆脱了苟小财的纠缠,刁晶晶愤恨一声再次冲向战场,刚要靠近,猫烨身形一晃拦在了前方。 这时的猫烨,满脸笑容满眼笑意,看着刁晶晶的眼神都格外明亮,不似欣赏芙蓉之美,更像贪婪金钱之媚。 “你,你要干什么?”下意识,刁晶晶后退了一步。 “呵呵,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得罪了。” 轻笑一声,不等对方做出反应,猫烨疾步而上,一把薅住后脖颈,铁钳般的大手顿时掐得刁晶晶杏眼翻白,好悬当场背过气去。 接下来顺利极了。 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刁晶晶,就像只被拖地的死狗,一路拖到了还在陶醉中的苟小财身旁。 咔嚓! 冰冷的铁铐一头锁在了她的玉腕上,另一头拷在了苟小财的咸蹄上。 “对了,钥匙不能留下。” 狡猾的猫烨根本不给对方留下一丝机会,顺手从苟小财的兜兜里摸出了钥匙,并很自然的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猫烨,我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呜呜......” 倔强的刁晶晶哭了,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苟小财笑了,笑得如沐春风,暗中对着猫烨翘起了大拇哥。 猫烨走了,走的轻快又潇洒。 嘿嘿,一百大银币就这么到手了,赚钱的速度简直不要太快,尽管有些美中不足,让他少赚了不少,但人贵在知足,知足常乐。 大黄还在刨洞,汪的,何时才是个尽头啊! 第207章 土地婆的褶子花 “一百大银币,别忘了。”返回后的猫烨故意提醒了一声。 “等小姐安全的出去后再说,现在,该动手了吧?” 华叔脸色难看,臭小子下手也忒黑了,老子是让你去阻止大小姐胡来,你倒好,比特么谁都胡来! 薅、掐、拖、拷。 那可是刁家的千金小姐,身娇肉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是死狗! 心里百般不忿,但华叔忍了,眼神飕飕的,跟腊月里的寒风似的。 猫烨觉得该到出手的时候了,华叔的小眼神是一方面,救人是另一方面,而且这次的任务也还没结束,做人做事终归有始有终的好。 但,此出手非彼出手。 伸手摸了摸小二黑的脑袋,他嘿嘿一笑,“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小家伙打了个哈欠,抬起小爪比出了三根指头。 坐地起价,小家伙彻底学坏了。 不仅是小二黑,一直跟在身旁的土地婆也急着比划出了三根手指头。 猫烨叹口气,就身边的这些吃货,今后的小日子想不难都不行。 也怪自己,当时为毛不把老酒都喝光,给了对方发挥天性的机会。 总而言之,是他小瞧了小二黑旺盛的猎奇心理,以及一粘就上瘾的直率秉性。 对了,还有个土地婆...... 头疼啊! 蹭~ 小二黑借着猫烨的肩头跳了出去,又灵巧的踩在华叔的脑袋上用力一蹬,飞跃到了半空。 华叔气憋,拿老子的脑壳当踏脚石,小心崴了你个小黑皮子的猫爪爪! 喵,吼! 狂音呼啸,惊雷暴动。 一声雷啸,下方干尸如遭重击,抖动着尸躯翻倒在地,有那倔强的勉强还能坚持一下,但很快就被跟上来的土地婆一老拐打翻在地。 嘭,嘭,嘭! 眨眼不到的工夫,所有干尸翻到在地,土地婆一晃老拐,速度飞快的撤了出去。 就在这时,半空中小家伙张开小嘴用力一吸,顷刻间一缕缕、一股股斑驳的灰气从干尸的身上抽取出来,纷纷被气旋吞噬了进去,转而吞进了小家伙的肚子里。 呸,呸~ 落地后的小二黑不断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就像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又是干呕又是呸呸着。 周围,那些失去了荒灵的干尸们彻底挺尸,枯槁的尸躯仿若枯败的朽木,一片片一层层不断剥落下来,最后碎为一堆腐土,消逝在了这片天地。 华叔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么多的干尸,一个照面就这么简单的呕吼了? 换做自己,不说费老鼻子劲,但也绝不会如此轻松。 猫家后裔,灵猫,土灵...... 对了,还有一只半灵的田园杂黄。 不由间,他看向猫烨的目光多了一丝凝重和惊讶。 呸! 一滴灰白色的液体被小二黑吐了出来,喵的,终于舒坦了,刚才把它恶心的,不亚于吃了臭鱼烂虾。 瞥了眼地上的那滴圆珠似的液体,小家伙嫌弃的一爪拍飞,不偏不倚,落在了土地婆的面前。 后者抬起老拐也想来一下,可没等下拐,忽的灵躯一震,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轻轻捧起珠液,先是仔细端详了起来,接着又嗅了嗅。 灵躯二震,土地婆整个儿激动了起来,捧着珠液舔了一口。 灵躯三震,土地婆急不可待的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小二黑,猫烨,华叔...... 都沉默了。 吞了珠液的土地婆脸上笑开了褶子花,花开半息,下一刻神态扭捏,表情别扭,身子微微下沉,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卟~ 一声大屁绵长响亮,随着屁响,发乌的浊气顺势喷了出来,土地婆有些难为情的挥着袖袍扇了扇,又往一旁靠了靠,显然,响屁不臭,臭屁不响那套说辞也不尽然。 灰白珠液蕴含着的灵气浑浊不堪,土地婆乃地灵之体,可以有效的吸收珠液里的灵气,排出斑驳的杂气。 优雅点说,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通俗点说,则是一种汲取和排泄的过程。 吸收了灵气的土地婆精神头倍增,就连灵躯似乎也凝实了些许,脸上的褶子花再度绽开,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小二黑的身旁,目光灼灼的样子,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小二黑想都没想,抬起小爪将后者拍飞,转而头也不回地去往了下一处战场。 本以为捡了个宝,谁曾想却是个屁。 喵的,太丢脸了。 就这老货,完全是在抹黑本主子高雅尊贵的身份。 连续翻滚七八圈的土地婆,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土灰,紧接着杵着老拐快速跟了下去,锲而不舍的精神也没谁了...... 很快,下一处战场往事重现,吞噬了荒灵的小二黑吐出灰白色珠液后,土地婆捡个现成,吞了个香,也毫无意外的被小家伙再次拍飞...... 在小二黑和土地婆默契的配合下,尸群一片片的倒下,又如雨后春笋般成片的从土里钻了出来,看那源源不断的劲头,仿若永无止境一般。 这期间猫烨一直没有动手,但眉宇间的凝重却愈发明显了。 土地庙,荒古囚阖,土灵,难以计数的干尸...... 从干尸身上几近腐烂的穿着来看,有不少还保持着旧时大炎皇朝的服饰。 可见,灰巢占据此地的年头已然不短,甚至可以追溯到大炎王朝末期,如此庞大的被害群体,男的女的,老的幼的,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猫小子,当呆头鹅呢?赶紧出手,通道马上就要打开了!”对于猫烨的闲庭散步,华叔深感无语又无奈。 说对方没有出手吧,前有小二黑和土地婆冲锋陷阵,说对方出手吧,尼么,这家伙到现在连个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之前也就算了,小二黑大展猫威,雷啸、吞荒,再加上土地婆的黑拐,推进的速度堪称神速,然而此刻,不知为何,小家伙明显有着怠战的情绪。 兴许是累了,又或是厌了,也可能是干尸体内的荒灵,味道实在不咋滴...... 从刚才开始,小家伙就不再施展吞荒的天赋,只是象征性的吼了几声雷啸,响声弱了不少,作用一般般,还有就是用尖锐的小爪挠那么几下,没啥屁用。 更多的则是追着土地婆打,打得可来劲了,追的土地婆鸡飞狗跳,扛着老拐逃。 尼么,玩呢? 华叔急啊! 只要再往前推进五米,就能彻底打开通往刁家护卫的道路,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五米却举步维艰,成群的干尸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堆叠在一起仿若澎湃的浪涛,打退一波又来一波。 更别说后方冒头的尸群也在快速的涌来,前后夹击,左右包抄,战术上叫包抄合围,民间俗称包饺子。 深入腹地的华叔和猫烨就是饺子馅,配菜小二黑,调味品土地婆。 本是援兵,却成危兵,这事搞的,华叔想吐血。 现在他主要负责的是断后,确保后方无忧,不想打头阵的小二黑开始懈怠,情况堪忧啊! 更严重的是,什么符的、砂的、矢的基本见了底,在没有这些群攻的助力下,光靠华叔一肉人,即便浑身是铁,能碾几颗钉? 不仅华叔急,土地婆也急。 打小怪、斗小尸、杀敌救人什么的,土地婆不在乎,她只在乎一样东西,灰白珠液。 这东西弥足珍贵,对于她现在虚弱的灵体来说,无异于续命大补丸,可惜就是量太少,还有就是不够纯净,吃了会放屁,荡气回肠,声响屁臭。 但总比找个地儿一猫,靠着吸取日月之精、天地灵气来恢复灵体的速度要快得多的多。 所以,土地婆豁出去了,老脸不要,响屁照放,挨打就躲,追撵就逃。 纵使前方千百难,我自巍峨浑不怕! 第208章 意不意外 严峻的形势自然逃不过猫烨的双眼,但他依旧没有出手的打算。 不是心黑,也非心狠,这么做实属情非得已。 情报的不对等,突然出现的荒尊,横生枝节的变故,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使得他处处被动,步步难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持傲慢清高的荒尊不屑亲自动手,否则猫烨相信,一旦对方认真起来,届时,恐怕在场所有人都难逃其手,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样。 至于现在,机会不是没有,关键是如何把握机会,达到破局的目的...... “加强右边的防御,顶上,给我顶上!” “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华叔马上就来了!” 从隐龙索被冲破的那一刻起,年轻的刁家护卫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随着战斗的延伸,到最后,除了手中的隐龙剑,几乎再无其他的法器可用。 看着不断被送下来的伤员,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依然滚烫的鲜血,撕心裂肺的喊叫...... 苟小强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记得当年的他,也是一位英勇无畏的战士,也曾有过热血无悔的青春,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变得如此懦弱、卑鄙,可耻? “强,强队,刁家护卫恐怕支撑不住了,我们该怎么办?我还有七十岁的老娘要照顾,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身旁的警员,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紧紧拉着他的袖子,哭腔中带着颤抖和恐惧。 “不想死?” 无由来的,苟小强怒气窜头,他一把揪起那位警员高声呼喝道:“就你特么不想死,其他人呢,其他人就应该去死?” “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看看那些还在浴血奋战着的年轻小伙们,他们就没有家,没有老娘吗?” 啪! 一巴掌抽翻警员,苟小强掏出了配枪,朝着藩警们喊道:“唇亡则齿寒,国破则家亡,不想死的,就跟老子拼了,即便身死,起码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身上的警服,对得起楚城的百姓!” 许久未曾澎湃的热血涌上心头,苟小强彻底燃血。 “谁愿意跟老子杀敌?” 几个警员相互看了看,下一刻有人率先站了出来。 “么的,我们可是堂堂正正的藩警,正义的守护者,不能被人瞧不起!” “不错,不就是个死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干了!” “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英雄好汉!” “算,算我一个......” 士气的鼓舞下,就连那位贪生怕死的警员也鼓起了勇气,尽管回答的声音有点小,尽管双手还在抖,尽管眼眶里含着泪水,但绝不影响他下定的决心。 苟小强振臂一呼:“警员听令,枪拿好,手抬稳,就像平时训练的那样,给我打,打光最后一颗子弹,是爷们就别怂!” “杀!” 砰砰砰~ 枪声响起,子弹呼啸,在苟小强的带领下,所有警员加入了战斗,一个个怒吼着、沸腾着、战斗着。 “强队,你们的子弹不管用,抄家伙,只有法器才能杀敌!”混战中,冬子大声提醒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苟小强急忙调整战术,命令警员拿起伤员们手中的隐龙剑,配合着手枪一起攻击。 有了隐龙剑的相助,手枪不再辣鸡,打出的子弹虽然不能造成什么伤害,但在阻敌方面却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苟小强一手持枪,一手挥剑,砰的一声,子弹打中迎面扑来的干尸,趁着对方动作滞缓的时机,挥剑猛然斩下。 咔嚓! 不愧是斩魔利器,子弹都难以打穿的尸躯,在隐龙剑的锋刃下行若无物,一剑劈斩,直接将干尸斩成两段。 其他警员纷纷效仿,开枪,劈斩,杀! 说起打枪的本事,藩警不虚,只要手稳心静,一打一个准,但论及耍剑的功夫,除了苟小强有那么点意思之外,其他藩警,弱的一批。 不是砍歪了,就是没砍在关键部位上,有时候还会被干尸反咬一口,不免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几个照面,藩警各个带伤,但没一个退却的。 “冬子,收缩战线,带着你的人配合我们战斗!” 要说还是苟小强有经验,一见战线过长难以首尾相顾,便立刻发出调整,同时在他的带领下,双方进行战术配合,发挥出了团队协作的最大战斗力。 但,仅此而已,面对着仿若浪潮般的尸群,防御圈的收缩,战术的配合,热血的斗志,这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当最后一颗子弹射出,苟小强挥舞着酸乏的手臂砍翻干尸,回头看去,周围只剩下了冬子、大壮和小周,其他人全部躺倒在地,昏迷的,哀嚎的,低吟的...... 血流遍地,满目疮痍。 “强队,你还行吗?”抹了把脸上的尸血,冬子出声问道。 苟小强呼吸粗重的回道:“说什么呢?是男人能说自己不行吗?” 一句话,冬子乐了。 “就冲强队这句话,如果这回我们都能活下去,我跟你做兄弟!”冬子拍着胸膛说道。 活下去...... 多么轻松而又沉重的字眼。 “好!” 放以往,别说做兄弟,就是平常的交往,苟小强都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出身如何,家境何许,有没有什么目的,够资格吗? 现在,全凭一个义字! “还有我!” “我!” 大壮和小周不约而同的喊道。 “可以,等出去以后,我们斩鸡头烧黄纸,拜......” 未等说完,几具干尸扑了上来,苟小强举剑劈砍,砍翻其中的一具后,抬腿将近身的干尸踢飞,之后身子下沉,双腿弯曲,猛的往前一冲,蛮牛冲撞,利用魁梧的身躯撞开了其他几具干尸。 呼~ 苟小强喘着粗气正打算收势撤身,忽的脚踝一紧,低头看去,从焦黑的泥土中冒出的那只枯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脚踝。 身子一晃,苟小强站立不稳,顿时摔倒在地,不等挣扎着起身,眼前黑影攒动,成片的干尸蜂蛹而来。 “强队!” “强哥!” 冬子三人发出了揪心般的叫喊,挥舞着隐龙剑都想上去帮忙,奈何远水不解近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幕。 苟小强苦笑一声,多少年了,自己终于雄起了一回,没想到的是,未曾抒发豪情壮志,就这么生生萎了下去。 呸,太特么狗血了。 啪啪! 正待闭眼认命之际,有人用手拍着他的脑袋,一边拍着一边说着,“苟队,蝼蚁尚且贪生,狗死还要蹬三下,怎么,这就放弃自己了吗?” “猫烨!” 苟小强瞪大眼珠,完全不敢相信对方会在危难时刻出手相救。 “呵呵,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我......” “不用谢我,救你是有条件的,二十个大银币。” 其实猫烨还想再收高点,可对方的薪水...... 二十个大银币应该不会赖账。 苟小强白眼直翻,尼么,救人还带谈价钱的,就没见过这号子贪财的主。 二十个大银币啊! 说不肉疼那是假话,但转念一想,自己赤条条的一条性命,难道只值这点钱? 太掉价了吧! “废话少说,尸群来了!”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包含了苟小强所有的不满,不忿,委屈和惭愧。 “放心,我有大招。” 猫烨微微一笑,旋即抬脚一跺,焦土中还未爬出的干尸顿时骨断筋折,接着他把不老实的小二黑从肩头揪了下来,不等对方的小爪子抓到他,挥手扔了出去。 “努力,小家伙,三壶老酒就看你的表现了。”猫烨挥着手,目视着飞入尸群的小二黑。 喵,喵,喵! 可恶的大玩具,这笔账本主子记下了...... 吼~ 雷啸,狂音呼啸,惊雷暴动。 啸声未歇,土地婆嗖的一下跟了过去,速度那叫个快,转瞬便至。 第209章 亏了 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 华叔老牛耕地累死累活,忙了半天没能救到人,猫烨则不然,五米的距离,一招踏雪寻梅,踩着干尸的脑袋嗖嗖几下就过去了。 不仅他过去了,还带着怠战偷懒的小二黑,身后跟着个土地婆。 这时候华叔也冲了进来,面色略显羞愧,故意躲闪着目光不敢正视猫烨。 实在是太丢人了,退隐江湖多年,今儿个居然被一小辈又上了一课。 记得上一次在猫家老宅也是如此...... 最丢脸的是,前后两次还是同一个人。 可能的话,他想找个地缝钻。 也是,凭他的身手,五米的距离算是个事吗? 提个气,抬个腿,蹦跶几下就过去了,这么好使的招偏赶着不用,非要使憨劲用蛮力,杀红了双眼,是嫌自己体力无限没处折腾还是咋滴? 看来吧,人到中年,脑子是有点不太好使了,跟年轻那会儿真没法比...... “剑出龙吟!” 一抖手中隐龙剑,剑花飞舞,寒光四溢,华叔持剑劈斩,剑光所至,剑气如虹,隐有龙吟之声,激昂亢奋。 眨眼间,成片的干尸翻到在地,残肢断体碎了一地,转而烈焰飞腾,玄火焚烧。 此刻华叔再无保留,挥舞着隐龙剑火力全开,神勇之下,附近的尸群尽数被斩杀殆尽,直接斩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来。 收剑归鞘,华叔满头大汗的来到冬子三人近前,未等对方出声,抬手给三人分别来了个大嘴巴子。 “华叔......” “别叫我华叔!”华叔恼怒的大喝一声。 “我问你们,传你们本事是为了让你们争强好胜,好勇斗狠吗?” 三人低头,沉默着不敢吱声。 华叔继续呵斥道:“其他人不晓事理也就算了,可你们三个怎么也脑子犯了浑?特别是你,冬子,作为带头大哥,上,不能善劝小姐,下,不能起到表率,看看你的弟兄们,他们都成什么样了?” 华叔是真的气啊!张嘴就喷,闭嘴瞪眼,跟老子训儿子似的,恨铁不成钢。 冬子三人彻底老实了,耷拉着脑袋就像三只鹌鹑似的,脸色低苦,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儿不服。 善劝小姐? 俺的亲叔,您老在这方面做的似乎也不咋样...... “那个,我插一句。”猫烨摸了过来,一脸的微笑,满眼的和善。 “我这有猫家祖传灵药,猫灵丹,外伤内伤混合伤,通通能治,需要吗?” 刚儿他本想推销给苟小强,毕竟藩警兄弟伤了不少,需要治疗,可对方自打认了二十大银币的救命钱后,不是鼻孔喷气,就是白眼瞪人,根本不鸟他。 好在猫烨学了点生意经,被人嫌遭人弃什么的,他权当过眼浮云。 做生意嘛,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有时候看开点,过了一村或许还有一屯,这么着,他把目光投向了华叔这边。 十八护卫,躺了十五个,一人一颗猫灵丹,生意简直不要太好。 “去你的猫灵丹,老子有师传的隐龙膏,比你那玩意高级。” 一句话堵的死死的,根本不给发挥的余地。 猫烨还想说点什么,对方大手一挥,“冬子,你们三人还有强队负责伤员,我来开路,撤!” 说撤就撤,华叔开道,冬子几人照顾伤员,分工有序,绝不拖泥带水。 嗯,来势猛如虎,去势退如潮,说得就是一个快字。 猫烨踢飞脚旁的小石子,很是不爽,遇到的尽是些小气吧啦的吝啬鬼,自己这生意也是没谁了。 突兀,身后响起一声怒吼,紧随其后,剧烈的风罡吹刮过来,猎猎强风吹得猫烨银发飞舞。 回头看去,顺着焦土,土地婆神色慌张的逃窜着,背上背着的不再是酒壶,而是奄奄一息的小二黑。 身后,风声鹤唳、暗影浮动,一道道风刃撕裂空气直袭而来,所过之处飞沙走石,留下了一条条犁地般的深沟。 土地婆背着小二黑发疯似的奔逃,一边逃着一边躲避着可怕的攻击,每每到了危急关头,总能灵巧的变换方位,险之又险的躲过一次次的袭击。 至于那些枯槁凶残的干尸,却没有了这份幸运,在风刃的肆虐下,仿若田地里的稻子,被成片收割,晃眼间倒下了一片又一片。 猫烨双目一凝,暗影风刃! 错不了,正是隼的拿手绝招,只是比之当初,不论是威力还是数量,都有了大幅的提升。 这时候,一路躲闪的土地婆似乎也到了力竭气衰的地步,眼瞅着身后暗影疾驰、风刃将至,再想躲避已然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猫烨出手了。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三尺寒光玉空霄,飞练红尘斩浊世! 半月弧光飞泄过去,正正挡在了来势汹汹的暗影风刃上。 轰~ 巨大的爆响声中,气浪澎湃而出,土地婆一个踉跄,整个儿被强劲的气流吹得离地而起,滴溜溜转着圈滚了出去。 翻滚中不忘牢牢抱住小家伙,俩货抱团成球,球滚地,滚得快,三两下的工夫便滚到了猫烨的脚边。 猫烨动作轻缓的拦了下来,端详下,一条狰狞的口子出现在了小家伙的背上,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流出。 呜,喵~ 低吟几声,小家伙双眼闭合,彻底陷入了昏迷,让人哭笑不得是,抬着的小爪依旧保持着三根指头的姿势。 “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老酒......” 猫烨掏出一颗猫灵丹,碾碎后涂抹在了伤口上,但很快便被冒出的血水冲散。 必须先止血,否则无法治疗,问题是,猫的身体构造和人不同,筋络、穴位完全不一样。 猫烨皱着眉头,一时间有些为难了起来。 忽的裤腿一动,低头看去,土地婆急切的在那举着老拐,嘴巴一张一翕,指手画脚的不知在说叨着什么。 猫烨气不打一处来,“说人话,别打哑语。” 土地婆气嘟着腮帮子,好个呆头鹅,老娘要是会说话的话,至于手脚并用吗? 算了,救猫要紧。 深吸一口气,又揉了揉肚子,随后土地婆对准小二黑的伤口吐出一股灵气,乳白色的灵气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仿若柔软的丝带,轻轻覆盖在了伤口上。 很快,血势减缓,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猫烨心中一动,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一丝莫名的神采。 本以为是根草,谁曾想是个宝,呵呵,纯属意外之喜。 “我说,这就完了?快枪手啊!” 看着刚愈合了一半的伤口,那股灵气便坚持不住,扭曲几下消散无影,算算时间,前后不过十秒钟。 好在血势已经止住,后续的治疗就简单多了。 土地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行你来,不是老娘吹,论持久力这块儿,你就是个弟弟。 “那个,小家伙怎么会受伤的?” 一句话,土地婆神色一滞,眼神略显惊慌的低下了脑袋。 这件事...... 怪她。 贪心惹的祸,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故意怂恿小二黑去吞噬浓度高的荒灵。 后者也想报仇,记得上次就被那篓子怪折磨得不轻。 俩货一拍即合,可结果...... 土地婆咂咂嘴,亏啊,千年老衩都快亏光了。 “桀桀,猫烨,你现在还有时间照顾你的病猫吗?” 阴冷的话声中,隼踩着一地的碎尸缓缓而来,灰色的眼瞳中闪烁着两团阴戾的火焰。 闻声,猫烨又摸出了一颗猫灵丹塞进了小家伙的嘴里,接着把对方再次交给了土地婆。 “你把小家伙照顾好,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了。” 土地婆背着小二黑,临走前不忘抬起了三根手指。 猫烨无语的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土地婆满意的点点头,脚下银光一闪,遁地而去。 第210章 风大不怕闪了舌头 “想跑?没那么便宜的事!” 话落,激荡的气流自隼的掌中出现,抬手一挥,刺耳的风噪声中暗芒疾走,风刃化为一条直线袭向了正在遁走中的土地婆。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猫烨轻念一声。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与以往不同,玄力凝而不散、聚而不崩,化为一层坚韧的玄罡裹住了猫烨的手掌。 单掌横推,挡住了袭来的暗影风刃。 轰~ 气浪喧嚣,吹乱了满头的银发。 “怎么可能!”惊疑声中,隼的目光愈发阴骛。 猫烨偷着揉了揉酸麻的手掌后淡淡一笑,“意外吗?” 这句话不仅是在针对隼,同时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就在刚才,他本打算施展六式中的尺玉霄飞练,却忽然心血来潮,鬼使神差的使出了乌云盖雪。 意外的是,玄力凝聚在手掌,不崩不散,攻防互换下居然接下了对方的风刃。 这在之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记得猫天祖曾说过,猫家六式并非局限于招式上的理解,灵犀相通,明心见性,方可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这一刻心思潮涌,猫烨轻叹一声,“臭老头,你看见了吗?六式绝学小烨并没有放下......” 收回心念,他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隼,转而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鸟枪换炮......干的不错,鸟货!” 此时的隼一改之前的颓废和落魄,全身上下覆盖着细密的鳞片,闪烁着形若流水般的暗芒,丝绦般的灰色气流徘徊于双肩处。 “啧啧,可惜了。”打量两眼,猫烨咂嘴摇头。 “可惜什么?” “依旧赤贫如洗,光溜一身,我说,就不能找点泥巴草灰什么的遮遮羞吗?” 隼起伏着胸膛,满嘴利齿摩擦出了星火点子。 “找死!” 眼瞳深处厉色迸发,连续的挥动中,一道道暗影风刃呼啸而出。 新仇旧恨,隼要用猫烨的性命来平息他的怒火。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施展身法的猫烨瞬间消失无踪,但转瞬又出现在了原地。 “猫烨,是不是脚软了,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了,哈哈哈......” 嘲讽的笑声嘎然止住,在隼震惊的目光中,一道道风刃直接穿过了猫烨的身体,就像劈斩在了空气中一样,毫无见效。 喉结上下移动,不知为何,隼感到内心深处泛起了一阵拔凉拔凉的感觉,下一刻,不由得勃然大怒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我的咒禁?” “你是说忽闪忽闪的不要脸秘法吗?”猫烨反问道。 隼攥紧双拳,不要脸尼么啊! 知道么,那可是老子最引以为豪的骄傲,多少灰巢成员为之羡慕的特殊咒禁! “说,你是怎么学会的?”愤怒之余,更多的则是焦虑和疑惑,这件事隼必须搞明白。 荒灵,古老而神秘的存在,除了它的强大,还有那莫测高深的特殊咒禁能力,这种能力很少会出现重复,更难以复制。 也就是说,隼的特殊能力,只有他可以通过咒禁施展出来,灰巢的其他成员几乎无法做到,更不可能出现在一个连圣荒洗礼都没接受过的猫烨身上...... “想知道吗?” 又是这句话,闻听,隼几欲癫狂。 “胆敢不说的话,我让你碎尸万段!” “呵呵。”猫烨轻笑一声,暗地里收功撤招,不易察觉的虚幻身形渐渐凝实了起来。 平静的面容下,内心则惊喜莫名。 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心性的成长仿若开启了一扇通往潜力的大门,每敞开一分都能让他的实力有着质一般的飞跃。 猫烨相信,今后只要通过不断地锤炼和发掘,终将一日,这扇大门将会全部打开。 现在需要的是一位实力相当的对手,以此巩固磨合他新获的技巧和力量。 说巧也巧的,隼的实力,少一分不够,多一分不美,令他简直不要太满意。 说巧不巧的,篓子怪在旁虎视鹰瞵,如芒刺背。 除此之外,实力的增长也暴露出了他的一些瑕疵,首当其冲,便是玄力的不足。 说白了,就是体量太小,如果说巅峰时期的猫天祖,体内的玄力如同一汪深潭,深不可测,那此刻猫烨就是一池浅塘,一眼到底。 但玄力的修炼,这事急不来。 猫天祖自幼苦练,数十年如一日,方得巅峰之境,而他,满打满算,也不过修炼了十六年。 十六年看似不短,但玄力的修炼需要的却是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厚积方能薄发,没有这个积累的过程,何来一日千里的突飞猛进? 其次,就是体魄和体能有些薄弱。 自打猫天祖自暴自弃后,他也开始懈怠了起来,之后更是因为对方的过世让他一蹶不振,以至于荒废了修炼。 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 相对于猫烨的暗喜,隼简直气到爆。 那玩味的表情,嘲讽的语气,还有那头显眼的银发,扎心更扎眼。 他想不通,在吸收了荒尊的圣荒之灵后,不仅实力恢复到了巅峰状态,比之当初还更胜一筹,若非重伤在身,荒体几乎溃散,甚至有可能触摸到荒将的极限,打开通往荒尊的康庄大道。 如此优势,如此机缘,尼么,偏偏遇到了一位堪称妖孽般的银毛小子。 正待信心爆棚却遭冷水泼头,这是为什么?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实力却有如此巨大的变化,莫非真是什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吗? 去你大爷的魔魔道道,这摆明了是整个世界不待见他,都跟他作对,处处针对他! “说话,为什么你会我的咒禁秘法?”隼再次发出了癫狂般的嘶吼。 猫烨点点头,不错,鸟货终于魔怔了,自己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趁这个机会,完全可以和对方聊聊理想,谈谈人生,顺便休息一下,再磨蹭点时间什么的,好让其他人赶紧撤出去。 其实,猫烨也挺急的,有着一群拖油瓶,完全束缚住了他的手脚,万幸的是,荒尊只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对于其他人则是不屑一顾。 正是因为对方的心高气傲,才勉强给了一丝破局的机会,猫烨以身涉险,为的也就是这个所谓的机会。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接下来...... 继续表演。 “隼,不是我说你,你的格局太小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了,鼠目寸光,坐井观天,所以你根本不了解猫家绝学的博大精深,听过一句话吗?” 顿了顿,猫烨庄严而道:“天下玄术出猫家,六式绝艺平万法。” “放屁!”隼恨不得生嚼了这个风大不怕闪了舌头的小男银。 猫烨晃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多大个人了还这么粗胚,可见骨子里刻的都是贱恶丑,现在是文明社会,讲的是真善美,成熟点,别让人瞧不起。” 我尼么! 隼气炸心肝肺,怒烧三千丈,顷刻间身外气流涌动,可怕的气息澎湃如潮。 来了! 猫烨双目微凝,暗地里做好了准备。 就在这时,“住手。” 一声轻唤,看似平淡无奇,却生生止住了正欲出手的隼,转瞬,黑雾袭来,荒尊的身影从雾气中显露出来。 “尊上。” 隼连忙躬身施礼,卑微的样子带着无比的惶恐。 “哼。”荒尊冷哼一声,“身为荒将,却连对方的小把戏都看不出来,你还能再让本尊失望点吗?” “小把戏?”隼的额头冒出了密集的汗珠。 “自己看,那是什么?”说着,荒尊指了指猫烨的脚下。 第211章 带你翻滚,带你跃龙门 “那是......” 看着猫烨脚下密密麻麻的脚印,几乎将焦土踩踏出了一条横沟,隼顿时恍然大悟。 “可恶的猫崽子,竟然敢骗我!” 姜是老的辣,被荒尊识破之后的猫烨一点儿也没觉得害臊。 “我承认没学会你那忽闪忽闪的不要脸秘法,不过从效果上来说,我觉得差不多。” 脸呢? 隼就想问一句,你小子还要脸么? “桀桀。”荒尊发出了难听的笑声,“要我说,猫家人有一项绝艺堪称无敌,那就是厚颜无耻。” “尊上说的极是,这句话最为精辟。”隼及时献谄,马屁拍得溜溜的。 猫烨听着,不说话,他需要的就是时间,对方多说会儿才好呢。 可惜,他低估了老奸巨猾的荒尊。 “猫小子,我承认你的天赋不错,但仅此而已,米粒之光妄想与日月争辉?哼,自不量力!” 猫烨接着沉默,但双拳不由得握紧在了一起。 “还有,你以为故意拖延时间,就能帮助其他人顺利逃出去吗?在本尊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 话落,黑雾散去,下一刻出现在了远处。 “不好!” 猫烨神色大变,正想转身去追,倏然,耳旁响起了隼阴险的笑声。 “猫小子,不打声招呼就想逃吗?我可是很期待与你之间的战斗。” 寒风迎面,疾风如刀,已然躲闪不及的猫烨只能抬起双臂护住门户。 轰! 猫烨身形倒退,双臂如同刀割一般。 刚收住退势,隼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了面前,举起的单掌,上面缠绕着一层凛冽的气流,随着掌刀的落下不断延伸,仿若一把无形的刀刃,锋利森寒。 猫烨不退反进,双手架住对方的手腕,巨力袭来,不由间身子微微一沉,脚下出现了一处浅坑。 紧随其后,隼抬起另一条手臂,狠狠砍下。 唰~ 风刃未至,风压袭来,清秀的脸庞上顿时破开了一条血口。 撤招伏身,猫烨弓着身子尽量贴近地面,风刃顺着他的头顶划过,几丝银发飘然落下。 趁着对方前力已衰后继无力之际,蓄积在腿部的力量勃然而发,身体如炮弹般猛的冲了出去。 铁山靠! 虚影浮动,隼原地消失不见,使得刚猛的一击完全落空。 力量打空的感觉让猫烨感到一阵的憋闷,在惯性的驱使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冲了出去。 就在这时,身后恶风袭来,猫烨闷哼一声,倾斜着身子往旁地里滚去,每翻滚一圈,地上都会留下一条狰狞的刀痕。 “哈哈哈,猫烨,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继续滚,慢了,风刃的伺候!” 狂笑声中,隼不断挥舞着手臂,一道又一道的风刃劈斩下来。 解恨啊! 他要用这种方式狠狠羞辱对方,宣泄他心中的怒焰。 只是下一刻,看着翻滚中的猫烨,速度愈发快了起来,仿若车轮般掠地疾驰,不仅灵巧的躲过了每一次攻击,就连身影也开始模糊了起来,隼...... 笑容渐渐凝固,很快又变成了惊讶。 这是在滚吗? 整儿一个风轱辘在地上飞驰,而且没有丝毫狼狈的迹象。 别人滚地,身如碾砣,亲密接触着地面又翻又滚,猫烨则不然,周身翻转却寸土不沾,单凭手脚碰触地面,并利用回旋之力不断增加自己的速度。 尽管隼不愿承认,但扪心自问,对方滚得并不滑稽,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潇洒...... 瞬间回神的隼恨不得抽自己一辣耳,干,现在是品头论足的时候吗? 我去,人呢? 就在一愣神的工夫,满地飞滚中的猫烨突然不见了踪影。 很短的一刹后,头顶上空风岚空鸣,淡淡的传来了一声,“猫家六式,闪字诀,滚地锦!” 云滚地翻涌,锦麟跃龙门! 抬头望去,一团模糊的身影快速变换着方位,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尺玉霄飞练!” 寒光疾走,月弧凄迷。 “哼,玩偷袭?” 隼冷哼一声,身体虚幻起来,凛冽的攻击透体而过。 下一瞬,刚要凝实身体,又一道寒光袭来,隼侧身避让,堪堪躲了过去。 唰~ 第三道寒光紧随而来,隼只能再次虚幻身体。 一连五次攻击先后袭来,打得隼手忙脚乱,想要还击,却无法掌握猫烨神秘难辨的踪迹,心里何止是憋屈。 不过,当躲过第五次攻击后,隼也看出来了,猫烨的身法虽然变幻莫测,但持久力欠缺,并开始渐渐出现了滞缓。 隼嘴角微微上扬,灰瞳中闪过一丝残虐。 喜欢滚是吧? 继续,别停,什么时候滚不动了,咔嚓剁个脆! 果然,没等猫烨展开第六次攻击,快速移动的身影已经能被视线捕捉到。 隼哈哈一笑,双掌气流翻涌,激烈的摩擦下发出了如同恶鬼咆哮般的音噪。 “不是挺能滚的吗?滚啊,怎么不接着滚了?” “看在你演了一场滚刀戏的份上,猫烨,我将用最华丽的咒禁将你碎尸万段!” “屠千刃!” 屠无悯,风无形,千刀万刃,命入凌迟。 刹那间,风刃暴走,寒光凛凛,如投入湖水的石子,激起了潺潺的波纹,迭荡不休。 看着那团即将被风刃群撕裂的身影,隼再次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可惜,笑得还是早了些...... “鸟货,让你见识一下滚地锦的精髓。” 话声中,猫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大手伸出,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脖颈。 玄力灌注,顿时打断了隼正要施展的咒禁秘法。 “你,你想干什么?” 知道问了也是白问,然而此时,玄力在体内横冲直撞,荒灵根本无法蓄积,不由间,内心的悸颤让隼惊慌失措了起来。 “带你翻带你滚,带你跃龙门!” 猫烨的话,一字一句如烙印般刻入了隼的脑海深处...... 下一刻,开滚! 嗡嗡嗡~ 咣! 右滚十八圈,隼被重重砸在了地上。 嗡嗡嗡~ 咣! 左滚十八圈,地面被砸出了一道深深的人形土坑。 “尖叫声给我响起来!” “我......草......啊啊啊~” 也就是隼了,干哑的声线硬是飙出了高音,配合着昏天暗地的翻滚,亢奋尖锐。 之后,前滚、后滚、上滚、下滚,滚了砸,砸了再滚...... 场面壮观啊! 君不见沙尘飞扬土石崩解,人形土坑一个个,君不闻尖叫回荡惊艳四方,起伏错落一声声。 悲催的隼,刚开始还能抗几下,主要是身体素质太高了,堪称钢铁之躯,后来,有些顶不住劲了。 头晕、目眩、被抡、被滚、被砸...... 完全是滚地的石碾,砸地的榔头。 即便如此,硬是没把那身坚硬的糙皮砸下几片鲮甲下来,不过,老血倒是吐了几口。 “跃龙门!” 一声高喝,猫烨拔地而起,仿若腾云驾雾般翻转着身躯直插高空。 当周身回旋之力达到高峰时,攥着的手一松,嗖~ 整个儿将隼抛向了地面。 轰! 撞击的那一瞬,泥土翻飞、土石塌陷,方圆之内地皮连颤三颤,如陨石坠地般砸出了一个大坑。 坑内,本已陷入浅昏状态的隼,居然被砸了个双眼圆瞪,清醒白醒。 噗~ 黑色的污血自口鼻涌出,眼耳处也有血丝渗出,就连坚硬似铁的身躯也不敌势大力沉的一击。 遍体裂痕,鳞片剥落,筋骨断折,怎的一个惨字形容。 第212章 我们要做那朵不染淤泥的白莲花 隼瞪圆了眼珠躺在坑底,满身的污血浸湿了地面。 头好晕,脑好昏,满身疼,还想吐。 呕~ 吐出的黑血中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刚才沉重的一击,换作常人不死也残,但隼不同。 别看他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但是在断绝了体内残留的玄力后,偃旗息鼓的荒灵再度沸腾了起来,不过很短的片刻,裂开的伤口就开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着。 这便是身为荒将的可怕之处,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靠着强悍的自愈能力恢复过来。 “猫烨,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忍着眩晕感,隼艰难的站了起来,之后不免又是一阵的吐血。 “呸!” 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子,抬头看去,不远处,猫烨一动不动半蹲在地,清冷的眸子直视着他。 隼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蹒跚间一个屁蹲坐倒在坑里。 这家伙,该不会又在憋什么大招吧? 顿时隼没了主意,在荒体未愈之前,逃也不是坐也不是,进退维谷,煎熬啊! 此刻的猫烨,脑瓜嗡嗡的,到现在还天旋地转着...... 所以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什么滚地锦,那玩意不仅耗费体力玄力,还晕人。 滚得好,叫潇洒,滚得不好,整儿一滚刀肉,滚到哪都挨刀的肉脚。 记得当年学艺的时候,为了让他练成滚地锦,猫天祖拿着长鞭抽陀螺似的又训又练。 开始是一根,后面成了两根,再到后来,三根,四根...... 真是一段刻骨而又难忘的青葱岁月啊! “鸟货,跃龙门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挺刺激挺兴奋的?” 光瞪眼不动手也不是办法,猫烨打算唠几句,争取能缓一会儿是一会儿。 去你的跃龙门,砸龙门的好么? 隼不说话,全力催动着体内的荒灵修复受创的荒体,效果还不错,血势止住了,伤口也愈合着,就是那些掉落的细小鳞片,短时间内无法生长出来。 看上去,就像碎了壳的鸡蛋,里面的瓤有些黑。 “我说,别躲那么远,咱俩唠唠?” 唠你大爷! “实不相瞒,刚才的滚地锦已经耗光了我的体力,蹲着都费力,你想报仇的话,机会来了。” 隼闷哼一声,信你个鬼! “真的,不骗你。” 隼翻着怪眼,真你妹啊! ...... 倏然,四外黑雾袭来,站立着的尸群在黑雾的笼罩下,成群成片的翻倒在地,色泽斑驳的荒灵不断从尸身内漂浮起来,又快速融合在一起。 失去了荒灵的尸群,尸身如同被巨力挤压一样,开始扭曲变形,到最后变成了一堆堆枯败的齑粉。 “这是?” 看着半空中那团凝聚在一起的荒灵,从最初的灰暗杂色,渐渐变成更为纯净的黑色,仿若在剔除杂质一般,猫烨皱起眉头,眉宇间带着凝重。 “哈哈哈,这是尊上的咒禁,分影邪傀,猫小子,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嗖~ 啪! 拳头大的土疙瘩正中隼的嘴巴,猫烨剜了一眼,呱噪的鸟东西,请你吃泥! 另一边...... 荒尊周身黑雾凌空而立,下方,所有人面露惊恐之色,唯独一人百个不服千个不忿,举着粉拳耀武扬威。 刁家大小姐,刁晶晶。 她憋屈啊! 自己挖空心思好不容易搞出点动静来,可,她得到了什么? 帅不过三秒,之后被纠缠被骚扰,被掐被薅,还像死狗般被拖,梨花带雨的和苟小财拷在了一起。 简直是够了! 不过苟小财也没好到哪儿去,自打拷在了一起,出声挨捶,不出声也挨捶,最后索性躺地装死,依旧挨捶。 生气不至于,打是疼骂是爱,锤锤感情深,关键是刁晶晶下手忒狠,粉拳看着可爱,一拳下去能吐血。 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最痛并快乐的事情了。 后来,华叔带着残兵败将气蔫蔫的回来了,弄开了她的手铐,刁晶晶擦了擦自己的大花脸,正愁着没处发泄,多巧,荒尊驾到。 上了火的刁晶晶才管你是鬼是神,天王老子来了也敢怼,这么的,樱桃小口叭哒着,叽里咕噜这顿喷,直接把荒尊怼懵了。 握草,啥情况? 好没教养的小姑娘,本尊招你惹你了,见面就骂人,没娘管是不? 荒尊激出了真火,本来按照他的身份,不屑亲自动手为难这些小辈,但,舅可忍叔不可忍! 故而,他大手一挥,施展咒禁秘法,吸收尸群的荒灵,凝聚分影邪傀。 这么说来,群尸最无辜,多少年了,刚从地下爬出来,没等瞅瞅月亮是圆还是方,这会儿就成为了荒尊手里的工具,都没个喊冤的地方。 一旁的华叔,都要哭了。 他觉得,如果换个人敢这么做的话,非被他抽成猪头不可。 刁家护卫们也有些发傻,不过眼中更多的则是敬佩。 瞅瞅,还是咱的小姐厉害,明知山有虎,偏捅老虎腚,这叫什么? 女中豪杰,巾帼无畏! 就连华叔都没这份气概。 苟小强哭笑不得,搀扶着自己的手下深感后悔。 当初怎么就信了这个嘴不长毛的女娃了? 早知如此,在家睡炕搓脚打呼噜不是多惬意,何苦受这份罪来着...... “不怂就干,不服就上,刁家护卫听令,给本小姐把那邪气玩意轰下来!” “得令!” 众小伙,不管伤的残的,只要能出声的统统高声呼应,只是下一刻,相互看看手里的家伙事,咳,好像没啥能出手的玩意了。 对了,地上的石头挺多,尽管威力不咋滴,但能砸。 说干就干,大伙纷纷捡起石头扔向了半空中的荒尊。 输人不输阵,就这精神也是没谁了。 刁晶晶还不满足,再挥粉拳,“强队,身为守护楚城的执法者,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掏出你们的配枪,给我打烂那个丑陋玩意。” 苟小强深吞一口吐沫。 妹,不,大姐,姑奶奶,就我们这种朝九晚五、普普通通的小警员,抓贼捕盗还成,打老怪什么的,警校没教过,咱也没那个神通。 “晶晶姑娘,那个......没子弹了。” 还是苟小强会说话,既不得罪人,也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身后几位藩警点头如捣蒜,不是怂不怂的问题,而是根本干不过啊! 螳臂挡车,那不叫不自量力,那叫不知死活。 都是成年人了,热血也该有个限度,不像小年轻似的,火星子一点就炸,嗷嗷能玩命。 刁晶晶眨眨眼,目光移向了一旁,苟小强跟着看了过去。 咔,咔,咔! 报社记者眼镜男头戴鸭舌帽,利用人群的优势东躲西藏,时而扣动一下快门,捕捉着一个又一个生动精彩的画面,时而又摸块石头扔了出去,扔完了就跑,之后接着咔咔咔。 “都是为了生计,有的人敬业爱业,有的人得过且过......”刁晶晶幽幽地叹了口气。 “娘说的没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应该过于苛刻和指责,但我相信,池塘的淤泥再脏再臭,也总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莲花,强队,你说是吗?” 苟小强...... 姑奶奶,你这还不叫苛刻和指责吗? 再严厉点的话,我们连淤泥都没得做...... “弟兄们,是淤泥是莲花,你们说了算,现在我就问一句,你们想做什么?”苟小强高声问道。 警员们相互瞅瞅,下一刻齐声喊道:“做莲花,我们要做那朵不染淤泥的白莲花!” “很好!” 苟小强点点头,“黑暗终将过去,曙光即将出现,听我命令,捡石头干老怪,干死老怪,我们凯旋而归,上!” 大手一挥,警员们流着泪捡石头打老怪。 啪啪啪! 刁晶晶开心的拍着小巴掌,正想赞赏几句,俏脸忽的沉了下来,“苟小财,你干啥呢?” 一句话,大伙纷纷转头,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正往狗洞里钻的苟小财...... 第213章 游龙怒莲 这下尴尬了,头和身体都钻进了洞里,就剩个腚在外面...... 在众人泛着幽光的眼神下,苟小财感到自己的腚,就像阳光透过放大镜,将所有的光点都集中在了上面,火辣辣的爽感不断飙升着。 好吧,看在大伙对他格外注视的份上,苟小财扭着身子,倒着从狗洞里又爬了出来。 出洞口的时候不忘吹一吹俩片骚瓦,还露出了一张略显僵硬的笑脸。 “额,从战术上讲,有进有退方能利于不败之地,所以,我想试试狗洞,不,地道的宽窄,看是否合适......” 大伙不说话,冷着脸看着他继续表演。 “你们放心,我绝不当什么黑淤泥,要当,也要当不染淤泥的白莲花!” 刚儿钻洞的时候,苟小财可没闲着,外面的一字一句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去你的白莲花,你就一莲花白,脸皮多得剥都剥不完!” 苟小强上前一把薅住他的骚瓦,又揪又扯的往外拽着。 “喂,大狗子,打人不打脸,欺人莫欺头,撒手,再不撒手我可翻脸了......” 汪~ 干他,往死里干! 从地洞里露出狗头的大黄欢快的吠了起来,刚才把它累的,堪比耕牛,满头满身的脏泥不说,爪子都快刨秃了。 现在,看着苟家俩兄弟干仗,它觉得之前的辛苦和疲惫,值了。 汪! 别停,对,踢裆,用力踢! 薅,死了薅,毛多就是要薅! 正看得起劲,空中恶风袭来,大黄抬头看去,涌来的黑雾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形的怪物,周身阴雾缭绕,隐约闪着的黑色铭纹,如黒蟒缠绕,似藤蔓扭动。 大黄眨眨眼,二话不说就想往回钻,慢了点,雾怪抬手往下一压,千钧巨力,地面往下沉了三分。 顷刻间,地道垮塌,土石俱下,活活把大黄埋在了里面,就露了一个狗头在外面。 突如其来的一幕,当即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关键是,刚才的那一击并非荒尊本体,而是凝聚出的分影邪傀,如此威力,看的所有人心里发寒。 “桀桀,打地道钻狗洞,亏你们想得出如此龌龊的法子。”阴沉的笑声中,荒尊出现在了分影邪傀的身旁,发出了不屑的嘲讽。 大黄眼中含泪,忙活了半天,都不知道为了个啥? 苟小财心里也苦,之前就不该手软心更软,打晕了刁晶晶先钻洞多好,即便事后挨巴掌,那也总比把命丢在这强。 所有人都慌张了起来,唯独刁晶晶不。 一手插着小蛮腰,一手指着荒尊,俏脸寒霜,美眸带怒,张口就是一声:“怪物,自古正邪不两立,劝你乖乖伏法,免得受皮肉之苦!” 顿时,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荒尊...... 自己也是够了,跟个傻白甜怄气,真没谁了。 刁晶晶还想开喷,吓得华叔满头大汗,生平第一次对自家小姐下了黑手。 力道不重,只是用二指在对方肩头,靠近脖颈的位置轻轻一掐,刁晶晶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冬子,你们几个保护小姐的安全,还有,如果小姐醒了,就说是......” 左右看看,华叔说道:“就说是苟小财把她打晕了。” 哈? 苟小财无辜躺枪,没等开口,华叔抢先说道:“多担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朝荒尊走去。 靠近后恭敬的深施一礼,“阁下,晚辈乃隐龙派弟子,今日之事全是一场误会,希望阁下看在本派的情面上,手下留情。” “隐龙派?” “哼,那又如何!难道本尊贵为荒尊,还要忌惮什么隐龙派吗?” 华叔眉头微皱,心里有怒却不敢放肆。 “阁下误会晚辈的意思了......” “好大的误会?”荒尊强横的出声打断,“杀我尸奴,坏我大计,还用石头打我,这些都是误会吗?” 华叔心中苦涩,可能的话,他真想喷一句,若论杀尸奴的数量,所有人加在一起,有你挥挥手灭杀的多吗? 看出来了,这位躲在雾里烟里的家伙,就一小肚鸡肠的眦睚货色,今日之事想了结,难啊! 寒霜冻三尺,青松迎冬立,既已如此,何必卑微? 华叔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问道:“敢问阁下,你当如何?” “本尊也不以大欺小,为难你这个小辈,我就一个条件,只要你能打赢本尊的分影邪傀,我就放你们一条活路。” “对了,分影邪傀乃本尊身外化身,实力虽然不济,却也有本尊十分之一的力量。” 闻听,华叔心里一阵......握草! 大欺小,欺虼蚤,尼么,这还不叫以大欺小? 示意大伙后退,华叔手握剑柄慢慢抽出了隐龙剑,出招前他不放心的问道,“阁下的话是否算数?” “你说呢?” 荒尊反问一句,随即往前一指,分影邪傀身形移动,展开周身的雾气压了下来。 “剑出龙吟!” 三尺青芒带出层层剑影,锋寒、锐利,片刻间便将袭来的雾气绞杀一空。 再压手腕,隐龙剑回旋翻转,仿若一朵朵含苞欲放的剑花,以四方之势笼罩在了分影邪傀的周围。 随着身法的提升,华叔快速移动着身体,残影连连,不断出现在分影邪傀的四周,手中隐龙剑寒光四溢,剑花飞舞,怒莲欲绽。 “游龙怒莲!” 冬子眼珠一亮,兴奋的喊出了声。 游龙怒莲,隐龙一派的镇派绝技,创于开山之祖,威力巨大,荡魔伏妖,惊艳绝伦。 即便是冬子,生平也只见识过华叔施展过一次,其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冬哥,游龙怒莲,啥名堂?” 问话的是大壮,身旁,小周及一干人等竖着耳朵听着,苟小强也不例外,手里攥着石头,带着几名藩警,求知的目光几欲爆棚。 不等冬子开口,刁晶晶清脆的声音响起,“游龙之形,屠魔之刃,怒莲一出,诸邪无望,故名游龙怒莲。” “你们没见过,但本小姐却不少见,当年我嫌宅子里的那棵大榕树太碍眼,就让华叔一招游龙怒莲咔嚓成了烧柴。” “小院里的假石山,挡道又难看......” “几间旧屋,除了没人气,什么蛇虫鼠蚁,都成了动物昆虫的小圈子了......” 她这一说,原本神秘莫测的无上绝艺,哐当到底,正如喝茶品香,兴致正浓,却有人当众点了盘臭豆腐...... “小姐,您......醒了?” 这会儿,冬子才回过味来,华叔的功夫他可是知道的真真的,二指一掐,老牛都要跪,可到了大小姐这,怎么就不灵了呢? 刁晶晶揉着粉颈气不打一处来,亏得她刚才机灵,也亏得猫烨之前对她动粗耍泼,让她下意识产生了保护反应,这才在华叔要掐昏她的时候,本能的移动了一下身体。 即便如此,她也出现了短暂的断片...... “刚才是谁掐的本小姐,自己说!” 一句话,大伙提着的心落了地,之后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苟小财。 华叔的命令,大伙心里都清楚。 “喂,你们看着我干嘛?”苟小财顿感不妙,不由得张口嚷了起来。 “好你个苟小财,本小姐......” 刁晶晶怒不可遏,正待发狠,就在这时...... “开!” 铿锵一声,游龙怒莲迎来了绝技中的高点。 视线中,怒莲绽放,剑光缭绕,以凌厉之势撕裂开分影邪傀的身体,转而绞杀一空。 “好!” “华叔好样的!” “赢了!” 大伙开心的吼了起来,激动中更有甚者拥抱在了一起,欣喜着这一刻的胜利。 刁晶晶捋了捋额间的秀发,神色间并无太大的波动,似乎华叔的获胜,在她的意料中一样。 呼~ 华叔暗出一口浊气,总算不负众望拿下了此局,尽管脚跟有些虚浮,却依旧挺拔着身姿,单手倒提隐龙剑,顺势擦了一下脸庞上的热汗。 “阁下,希望你话覆前言......” 此时的华叔就一个愿望,全身而退,然而...... “桀桀,这就打完了吗?” 荒尊的阴笑声中,华叔心里咯噔了一下,紧随其后,周遭散落的黑气,一丝丝、一缕缕极速涌来,眨眼间成片成雾,好似黑色的巨浪,一股脑将他吞噬在了里面。 “华叔!” “华叔!” ...... 众人惊呼声起,惊慌无措的神情定格在了一张张呆滞的脸庞上。 “这,这怎么可能,就连华叔都......” 最感意外的当属刁晶晶,睁大着美眸,凌乱的目光早已没了当初的沉稳和轻蔑。 苟小财嘴角一抽,唉,这傻姑娘,这回彻底沙雕了,唉...... 第214章 扛刀骑狗 黑雾散去,华叔手握隐龙剑保持着防御的姿势一动不动,倏然,身子微微一晃,如大厦倾倒般,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呼啦一下,大伙围了上来,目光所及,华叔脸色蜡白双唇紧闭,一缕缕鲜血浸湿衣物,缓缓流了出来。 “华叔!” “华叔!” 众人七手八脚,按人中的按人中,揉背的揉背,半晌,华叔依旧昏迷不醒。 “该死的老怪,我们和你拼了!” 冬子第一个站了起来,抽出隐龙剑就要上去拼命,身旁,大壮和小周也纷纷攥紧法剑,呲目欲裂。 嗖,啪~ “谁,谁扔的石头?” 摸着发疼的后脑勺,冬子转身怒喝,视线中...... 寒江孤影,江湖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苟小财叼着烟,一手提着雪亮的云刀,一手拎着大黄的后腿,步伐不紧不慢走了过来。 期间,大黄不断挣扎,又踢又踹,还想下嘴,直到锋利的刀刃架在了脖子上,大黄不挣扎了。 “苟小财,你干什么?” “没礼貌的家伙,叫二爷。” “二狗子,别胡闹。”苟小强上来就想制止,却被苟小财用手推开。 扫视一眼众人,又看了看重伤的华叔,苟小财深深吐出一口烟雾,目光凝视着刁晶晶。 “晶晶姑娘,你和大伙带着华叔赶紧撤,这里,有我挡着。” “你?”刁晶晶眨了眨水灵的眸子,感到脑子有些懵。 “对,就是我。”苟小财点着头,不忘吹一下额间俩骚瓦。 二人对视三秒,刁晶晶手捂秀额,“切,就凭你?你算哪根葱!” 苟小财......想吐血。 真是位姑奶奶,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哇! 没看见二爷为了你挺身而出,为了你两股颤颤,为了你...... 太特么伤二爷的心了。 “撤!” 冬子毫不含糊,二话不说架起华叔往后退去,大伙一见,众星捧月般跟随了上去,苟小强有些迟疑,最后叹了口气,拉着刁晶晶也退了出去。 “二狗子,欠我的钱,当哥的不要了。” 刁晶晶挥着粉拳,“你可千万别死了,否则明年没人给你上香。” 苟小财嘴角抽搐,“我......” 我尼么,大黄正咬着他的小腿磨狗牙。 汪! 可恶的骚瓦男,爱死不死的拉着本汪,废了你的腿,看你怎么作。 苟小财吐出烟圈,手中云刀一晃,大黄老实了,接着他抖了抖裤腿,把目光移向了荒尊。 “篓子,休要猖狂,真当你家二爷是吃素的吗?” 荒尊...... 冷哼一声,分影邪傀澎湃着周身黑雾猛扑而来。 “慢着,二爷还有话说!”苟小财大喝一声,只是,对方根本不鸟他,杀气腾腾的模样转眼便至。 可恶的篓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苟小财眼角一抽,揪起大黄就跑,速度不慢,蹭蹭两下逃了个远。 大黄这个气,尼汪的,屁本事没有还来逞强,关键是拽着本汪是几个意思? 知道么,就你这小短腿,逃得了吗? “喂,篓子,二爷是真有话说,你先停一下,我们唠唠。”边逃,苟小财边喊。 “丧狗乱吠,呱噪!” 荒尊何等身份,怎么可能会理皮这等卑微的蝼蚁,在他眼里,对方就是个渣渣。 苟小财什么想法不得而知,但大黄不干了。 本汪是狗,可本汪叫了吗? 真特汪的不是东西! 大黄感到很憋屈,它觉得自个儿不是在憋屈着,就是在去往憋屈的路上,正如此刻,更憋屈的来了。 当奔跑中的苟小财顺势往它身上一坐,百十斤的重量压得它狗眼一翻,肚皮贴着地面呲溜出去了一大截。 大黄懂了,怪不得苟小财非揪着它不放,敢情是拿本汪当坐骑了。 坐在狗背上的苟小财夹紧双腿,脸色尤显惊慌的给狗腚上来了一巴掌,“不想死的赶紧跑,晚了,抱团一起死。” 言简意赅,大黄又懂了,除了当坐骑,还当垫背的...... 对比起荒尊的狂妄冷血,大黄觉得,这位姓苟的家伙更不是东西。 汪,呜汪汪! 一曲悲歌诉不尽,太多委屈太多愁。 大黄吼着歌,架着苟小财,一人一狗满地蹿,后面跟着个黑雾怪,又是追来又是打。 不愧是大黄,有着天生的狗性,四腿撒开犹如展翅鸿雁、入水游鱼,左躲右闪,上蹿下跳。 往上一跳,丈许挂零,往下一哈,贴地沾土,猛的一冲,飞沙走石,突的一滞,疾风骤停。 凭借着它的灵巧、神速、果敢、担当,半晌的工夫,愣是没被分影邪傀给追上,各种攻击一一落空。 远处,大伙都看傻了。 “我说,这是啥狗,这么猛?” “不知道了吧,猫哥养的,威猛啊!” “猫哥不是养猫吗?怎么养起狗来了?” “听说是他捡来的,啧啧,神人就是神人,捡条狗都不一样。”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个碎碎叨叨,听了个神神叨叨,陶醉中带着几分羡慕,羡慕中韵了几丝敬佩,浑然忘记了此时此刻的凶险和可怕。 苟小强不爱听,大手一拍身旁的警员,“听我命令,从今往后,我们安保局也要养几条好狗,不输大黄。” 刁晶晶眨着美眸,踢了一脚冬子,“我不要狗,我要猫,这事交给你了。” 警员和冬子...... 说风就是雨啊!要不要这么直接。 苟小财扛刀骑狗,耳旁风声呼啸,眼前景物变换,心里也挺感慨,大黄是条好狗,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美中不足的,就是身上的狗毛有些扎肉。 不是吗? 刚长出的碎碎毛,又短又尖,一路颠簸下来如坐针毡,还不能不坐。 扎肉事小,性命事大,为了小命,忍了。 说实话,苟小财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在凶威滔天的荒尊面前,他算个阄儿,若非对方心高气傲,挥手间就能将他灰飞烟灭。 按他以往的性子,逞强好胜? 算了吧,各扫门前雪,自求多福吧,他人瓦上霜,关他屁事。 但是呢,刁晶晶,苟小强...... 一个是他喜欢的姑娘,一个是他大哥,尽管关系不融洽,冷眼白眼没少给,但却有着解不开的情分,就冲这,苟小财不上也得上。 苟小财感慨万千,荒尊怒焰喧嚣。 尼么,居然耀武扬威的骑狗抗刀,看那架势,还挺自豪,这不是在打脸,而是拿着他的脸皮在摩擦。 可恨啊! 下一刻,尾随着的分影邪傀忽的一下,凝实的身躯四外散开,如烟如雾,丝丝缕缕,消散在了空中。 苟小财眨眨眼,大黄也放缓了速度,一人一狗对视半息,弄了个满头雾水。 啥情况? 莫非是追撵不上,自个儿把自个儿气炸了? 不对,人无常态必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分影邪傀不可能无端端的炸了,除非...... “大黄,加速,这是陷阱!” 晚了点,苟小财余音未了,突兀,散去的雾气从空中、地下、四面八方涌动而来,仿若虚幻的牢笼瞬间将俩货囚禁在了其中。 天地为笼,笼中鸟,苟小财和大黄。 这下俩货彻底惊慌了起来,苟小财举刀劈斩,大黄爪刨牙咬,但毫无效果。 不多时,当雾气收拢之后,大黄首当其冲发出了惨叫声,不等众人看清楚,嗖的一下,自雾气中抛出一物,破布口袋般摔在了地上。 被抛出来的是大黄,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一条条一道道仿若丝绦般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也就挣扎着哼咛几声,旋即狗眼翻白,汪哈去了。 嘶~ 大伙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响,看着大黄身上的伤口,一个个头皮发麻。 “莫非华叔的伤势......” 冬子急忙掀开衣物,往里一看,眼泪好悬落了下来。 与之大黄的伤口相比,半斤对八两,同样一个惨。 “救人,赶紧救人!” 在冬子的呼唤声中,藩警麻利的行动了起来,几个警员上前就是一顿扒,三下五除二,除了象征性的留下了条黑大衩,其他通通扒光。 之后清创、止血、上药...... 忙了个热火朝天。 汪哈中的大黄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对比起另一头的忙碌,俨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215章 人质 “二狗子呢?” 等着打好了最后一个蝴蝶结,苟小强猛然醒悟,大呼声中,众人这才想起刚才那位抗刀骑狗的孤胆英雄来。 转回头,目光再次投向战场,入眼的一幕让大伙有些难以启齿。 此刻的苟小财,形象确实有点难。 见过老猴抱树吗? 差不多就那尊容。 黑色的浓雾化为一根粗壮的雾柱,柱上苟小财双手环抱、双腿夹抱,手腕和脚踝处分别拷着黑色的雾铐。 身后,分影邪傀手持雾鞭,细长的雾鞭在空中绕了三圈,倏然落下,看似轻柔实则狠辣的抽打在了皮肉最厚的部位...... 腚! 扬鞭,落下,啪! 再扬,再落,啪! 抽打的很有规律,不缓不急,不满不快,力道也拿捏的很准,一鞭下去一道血沟,透皮半分,不深不浅。 当大伙目视而来的那一刻,不多不少,整第九鞭,鞭鞭见血,皮开肉绽。 苟小财泪流满面却无法出声,嘴里塞着黑乎乎的一团浓雾,如鲠在喉,无声如泣。 羞辱,赤果果的羞辱! 荒尊要用这种毒辣的手段,羞辱的同时来平息心中的怒火,挽回丢失的颜面。 唔,唔唔~ 支吾声中,也不知是因为屈辱而痛苦,又或是疼痛而悲恸,苟小财扭动着身躯,蛆爬似的,艰难而妖娆。 没人敢动,也没人出声,大伙就这么默默地、呆呆地看着苟小财受刑。 刁晶晶脸色发白,不由间双手揉了揉身后,发自心底的寒凉令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此时有了种几欲发狂的绝望。 扑簌簌,晶莹的泪珠成串落下,刁晶晶哭了。 和以往不同,她的倔强、她的执拗、她的不甘,全在一声声清脆的鞭响声中化为乌有。 “娘,我不想被打屁屁,我该怎么办?救救晶晶,呜呜~” 有事喊娘,无事说娘,心里挂着,嘴里念着。 一声哭恸,在场所有人都想起了娘,有娘的也好,没娘的也好,鼻子发酸,大伙忍不住都想抽搭一下。 忽然,刁晶晶觉得自己的脑袋上被人轻拍了一下,回头看去,一张帅气的脸庞外加一头银发映入眼底。 “看不出你还是个哭鼻虫,这么爱哭。” “哇~” 刚才是低泣,现在好,看见出现的猫烨,直接哭成了大花脸。 太委屈了,太丢人了,她要把满肚子的埋怨统统哭出来。 “喂,我就说了一句,至于嚎丧吗?” 刁晶晶不听,继续哭,直到猫烨把负伤的小二黑塞给了她。 “帮我照看好小家伙。” 话落,不等大伙围上来,猫烨身形闪动,直接去往了苟小财受刑的战场。 刁晶晶抱着小家伙,疼惜的看着对方身上的伤痕,又看了看离去的猫烨,声音低低的说道:“黑喵喵,以后跟姐混怎么样?我那有好吃的好玩的......” 唔,唔唔~ 看着临近的猫烨,苟小财求生欲爆棚,潮湿的泪雾透过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一滴没一滴的落了个欢。 对此,猫烨深表同情。 “苟二,受苦了。” 苟小财又是挤着泪花又是挑着眉毛,若非嘴里塞着团黑雾,他非嚎几嗓子不可,臭猫仔,有说话的时间,还不赶紧的救二爷,晚了,二爷的腚非炸了不可! 以眼传神,意思猫烨懂,可是...... “稍安勿躁,我马上救你。” 不再理皮对方苦巴巴的眼神,猫烨把目光移向了高高在上的荒尊。 “篓子,这么玩,似乎有些过分吧?” 荒尊抱手凌空,阴骛的眼神散发着点点寒光,下一刻,分影邪傀加大了力道,一鞭下去,苟小财疼得眼泡外凸,好悬当场疼昏过去。 “桀桀,过分吗?本尊怎么觉得不太过分呢?” 言下之意,打狗看主人,打得就是你猫烨的狗腿子。 猫烨点点头,随后二指弹响,土地婆贼兮兮的从土里探出脑袋,接着一手杵拐一手拖着好似死狗般的隼爬了出来。 把隼往地上一丢,土地婆就想钻地,却被猫烨出声拦住,“大黄交给你了,治不好没老酒。” 老酒? 土地婆鄙视一眼,相比起老酒的爽,她更在乎自个儿的老命,没看见半空中那位周身黑雾的荒尊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吗? 傻子才会为了酒而不要命。 “不仅没有老酒,小家伙的灵液也没的舔。”猫烨补刀。 这话诛心了,做好姿势正打算钻地的土地婆当场定格。 滴溜溜翻了七八下眼珠后,土地婆露出了一个含蓄的笑容,之后小心翼翼的一步三回头,慢慢靠近着大黄。 猫烨点点头,“聪明。” 转而他把隼拎了起来,二话不说,手刀一挥,咔嚓一下把对方的一条膀子卸了下来。 隼半死不活的没啥反应,却激怒了荒尊,“猫烨,你好大的胆子!” 猫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胆子大吗?我觉得还能再大些,譬如......” 说话间,若有若无的看着隼残破的身体,目光所至,令昏迷中的隼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火辣的温度。 “找死!” 在荒尊的示意下,分影邪傀手中的雾鞭幻化成为一把黑色的大刀,刀刃锋利,正正对准了苟小财的股间。 苟小财深吞寒气,没猜错的话,对方这是要大劈活人...... 猫烨也看出来了,不过他没在意,而是一把掐住隼的脖颈,玄力注入,残破的身躯瞬间出现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纹,龟裂的缝隙间隐有玄光闪烁。 “一命换一命,你劈了苟二,我灭了隼,来啊!” 苟小财鼓圆了泪汪汪的大眼睛,眨眨眼,敢情被劈的不是你,想咋折腾都成是不? 战友情呢? 兄弟义呢? 日火起啊! 荒尊发出了一阵阴冷的笑声,“桀桀,一命换一命?你真以为本尊会在乎一个无能手下的性命吗?” 猫烨若无其事的点点头,“那好,你劈你的,我灭我的,动手吧。” 唔,唔唔! 苟小财啃了猫烨的心都有。 太不是人了,你说你不救人也就算了,偏赶着要激怒荒尊,现在好,二爷除了屁股开花之外,还要被生生一刀两断。 去你丫的银毛臭小子,不带这么整人的好不! 说巧不巧的,这时候隼醒了。 不醒不行啊,又是断臂又是玄力破体,活活从昏迷的深渊给揪扯到了九霄之上。 苏醒后的隼先是迷茫的看了看四周,下一瞬,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充斥全身。 啊~ 惨叫声中,他发现自己不仅被猫烨给禁锢了,左臂也没了踪影,更可怕的是,体内充斥着刚猛的玄力,如锋刃般撕裂着他的荒体。 “尊上,救我,救我!” 隼怕了,他是真的怕了,这一刻,什么桀骜自尊统统抛之脑后,就一个愿望,活下去。 浓郁的黑雾后面,荒尊气得脸色发青,可能的话,他真不想救这个废物,但不救不行,灰巢培养一个荒将容易吗? 何况,自己手底下又有几个可用的荒将? 时代在发展,朝代在更迭,重要的是什么? 人才,人才,人才! 即便是庸才,起码也有庸才的用处,真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何来成就灰巢的宏愿? 闷哼一声,荒尊不得已放下了姿态,“如你所愿,我们一命换一命。” 隼如释重负,苟小财同样如此,然而,猫烨的下一句话,能活活把俩人气疯了。 “呵呵,刚才是一换一,现在嘛,一换多,包括我身后所有人的安全。” “臭小子,你疯了?激怒尊上的话,所有人都要死!” 隼急得又骂又叫,不等骂完,猫烨捡起土疙瘩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呱噪,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安静的给我啃泥去。” 第216章 交换 猫烨过分吗? 这事分人而论,从大伙的角度来说,猫烨舍己救人,有情有义,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节操和品性。 可从荒尊这边来说,对方却得寸进尺,恬不知耻,简直不要太过分、太无耻。 至于苟小财,也包括隼,他俩觉得...... 没他俩啥事,作为人质必须有着人质的本分和觉悟,听之任之就好,怨言、牢骚? 谁让他俩成了人质来着。 “猫烨,你是真活腻味了,敢跟本尊讨价还价?”显然,荒尊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猫烨不爱听,掰指头算算,本就没几天好日子蹦跶了,居然有不识相的问他活腻味了没有? “篓子,日子久了会有味儿,但绝不会腻,你要是腻味了,好说,我帮你立地成佛......” “额,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看着荒尊那身澎湃的雾气,激荡中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出现了波动,猫烨识趣的把话锋一转。 “是这样,隼换苟小财,没问题,不过呢,刚儿我见你和黑管立下了赌约,我问一声,不知这个赌约还能不能继续?” 原来是这事...... 荒尊微微平息了一下怒火,隼和苟小财同样长出一口浊气,转而俩货把目光剜向了猫烨,幽怨的小火花冒了个亮。 可恶的猫崽子,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没听过人吓人,吓死人的老话吗? “黑管?”荒尊感到有点儿纳闷。 “就是那位梳着大背头,身穿黑色管家服,派头十足实力辣鸡的隐龙一派中年油腻大叔。” 这么一说,荒尊略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他倒是没看出对方的派头有多大,不过从实力来说,确实辣鸡。 “你想接下刚才的赌约?” “正是。” 荒尊笑了,“小子,别以为能耐涨了点就能忘乎所以,在本尊眼里,你一样辣鸡。” 猫烨也笑了,“这么说,你是心虚胆怯,不敢跟我赌一场了?” “放肆,赌就赌,不过本尊有言在先,如果你输了,不仅所有人都要给你陪葬,你还要把祖地龙脉的秘密说出来。” 猫烨挠了挠头,祖地龙脉的秘密...... 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东东,猫天祖在世的时候也没跟他提起过...... 但,那又如何? 反正篓子不知道就成。 膀臂挥动,隼跟破布口袋似的被扔了出去,同一时间,分影邪傀也把苟小财甩了过来。 呼~ 力道威猛,似乎是荒尊有意而为之,飞驰而来的苟小财俨然化身成为了一颗人形炮弹,破风呼啸。 这一刻,被风压刮得脸皮变形的苟小财彻底绝望了,尽管他想扯开喉咙大吼几声,尽管嘴里已经没了那团堵住喉咙的黑雾,可,在如此高速的疾驰中,狂风一个劲儿的往嘴里灌,心里想的、怨的、怒的、恨的,通通挤搡了回去。 悲哀啊! 可恨还无法闭眼,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砸向那位可爱又可恶的猫小子...... 猫烨微微皱眉,暗中使用七劲中的化劲和柔劲,一连退出五六步去,每退出一步,都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不浅的足印,这才卸去狂猛的劲道,堪堪接了下来。 之后他看着神不附体的苟小财,惨兮兮的蹲在地上,抖若筛糠,本想安慰一句,可话到了嘴边就变味了。 “喂,想撇条的话去那边蹲,味儿大。” 一句话,把还在恍神中的苟小财拉了回来。 去你大爷的撇条、蹲坑,二爷是腿软站不住好么! 幽幽的小眼神中,苟小财张嘴刚想...... 别想,别念,惊魂未定的他被猫烨一把揪住衣领,毫不讲情面的丢往了后面,再次来了回腾云驾雾。 其实,猫烨也不想这么做,但不做不行,时机稍纵即逝,现在不趁热打铁的话,晚了,万事休矣。 “接,接住我!” 看着大伙闪的闪,让的让,完全没人把他放在心上,短短的一瞬,万千感触涌遍心头。 人情薄如纸,世态多炎凉。 二爷就特么不明白了,刚刚骑狗抗刀做孤胆英雄究竟是为了谁? 可怜二爷的腚,一辈子被坐被压,享福的没有,受累的多多,如今还被鞭挞抽打,最后落个花开花谢无人怜的结局。 唉~ 索性,苟小财把眼一闭,爱怎么着怎么着,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腚的事,再说。 “隐龙索,铁锁横江!” 冬子大喝一声,散开的刁家护卫纷纷掏出隐龙索,七八条飞向空中,几下便把苟小财缠了个满。 “拉!” 不等苟小财反应过来,猛然感到周身受力,在隐龙索的拉扯下,终于化解了下坠的力道。 危机解除,但苟小财一点儿也不开心,甚至于怨气更重了。 可不是嘛,刚才是担心大腚崩裂,谁知腚没事,身体却在绳索的拉扯下闹着要分家。 特别是肚皮,就那几下拉扯,足能细了三圈,可惜会反弹,否则瘦瘦腰杆,也是一件好事。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 眼瞅着就要安全落地,早已透支体力的刁家护卫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也不知是谁先松了手,扑通一下,血腚落地。 这下可疼坏了苟小财,这货嗷了一声,捂腚就跳了起来,不偏不巧,被正前方的刁晶晶抱了个满怀。 人家是抱得美人归,刁晶晶,抱得男人羞。 实在是羞人呀,刁晶晶傻呆呆的看着怀里的苟小财,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自个儿咋会丢了小二黑,顺手就把这货抱在了怀中。 苟小财也有些傻眼,但更多的则是陶醉。 他觉得所有的罪都没白受,感受着怀中的温暖、柔软、香味,别说鞭挞大腚,就是大刀割腚,他也愿意。 “你想死是不?”刁晶晶锉着银牙说道。 苟小财有点骑虎难下,不过依然看似潇洒的吹了吹黏在脑门的俩片骚瓦,随后双眼翻白,来了个装昏。 不是说女性最大的优点就是母性泛滥,爱心爆棚吗? 以前没机会尝试,现在可以试试,在他想来,对方总不至于对负伤昏迷的伤者干些什么出格的事吧。 可惜,他想多了。 母龙咆哮,雌虎发威,挠、抓、踢、打...... 弥留之际,小二黑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了近前,饶有兴致的伸出小爪,沾了点从他身上流出的血水,之后舔了一口,再之后,比刁晶晶还凶。 似乎是被激怒了,吐出血水的同时,尖锐的爪子左右开弓,晃眼间,在本已伤痕累累的大腚上多出了数道血沟。 ...... 对比起苟小财的苦难,隼这边就显得轻松多了,被分影邪傀稳稳接住后,隼瘫软在地,有着玄力的束缚,此刻的他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蔫脑。 “杀了他,尊上,杀了这个臭小子!” 荒体破损,身体受限,但不影响隼满心的怒火和唯一灵活的嘴炮。 分影邪傀未动,在本体未下达命令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至于荒尊,可能的话,他真想将这个不成器的废物挫骨扬灰。 丢人呐! 在接受了荒灵进一步的洗礼后,几乎到达了荒将的巅峰之境,如此实力和机缘,不说吊打猫家余孽,起码不会输,可这个废物呢? 就因为他的傲慢、自大、狂妄不羁,必赢的局面落了个惨败被擒。 浓郁的雾铠下,荒尊胸膛起伏,这口恶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这时,猫烨主动开口而道:“鸟货,别怪我没提醒你,之前被擒的时候,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一听这话,隼咬紧着牙巴骨更气了,要说此时他最恨听见的是什么? 就是礼物这个词儿。 等等...... 倏然,隼似乎想起了什么,下一刻惊慌失措了起来。 “尊上救我,这小子在我体内......” 猫烨微微一笑,“呵呵,想起来了?可惜晚了点。” 说完,他手掐法诀,口中轻念道:“猫家六式,符字诀,吼彩霞!” 第217章 吼彩霞 猫家六式,符字诀,吼彩霞! 乾坤不动吼春秋,千百霓彩万紫烟,红霞靡音近暮色,送你一个凉。 荒庙一战,猫烨可谓是绝招尽出,鞭打绣球,挂印拖枪,滚地锦......以及现在施展的吼彩霞。 当玄术施展的一瞬,荒尊勃然大怒,“猫烨,你敢使诈!” 下一刻,十二道猫符同时爆发,自隼体内破体而出,虎啸旷野,玄光夺目。 隼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便被炙眼的玄光吞噬其中,烈焰焚烧,化为一堆齑粉。 在他身旁,分影邪傀也受到了波及,散开的黑雾被溢出的玄光笼罩在内,如烈阳下的黑影,无所遁形。 同一时间,冷水入热油般的炸音响起,一缕缕一丝丝黑雾被玄光焚烧炼化,很快,近一半的身躯已然消散一空,剩下的半截躯体,丑陋、恶心,跟半匹破布似的,空荡荡的挂在空中。 这时,吼彩霞已到了强弩之末,当最后那抹玄光消失无踪,猫烨暗道一声“可惜”。 按照他的计划,将十二道猫符藏在隼的体内,之后看准时机催动玄术,一举消灭分影邪傀。 可是他低估了荒尊的狡猾,从接住隼的那一刻开始,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使得吼彩霞的威力无法全部发挥。 事与愿违啊! 瞥了一眼半截破布似的分影邪傀,猫烨把目光投向了夜空,之后叹息一声,今夜天宫祥和,玉帝王母相敬如宾,即无争吵也无哭闹,欲借天雷之威,看来是没希望了...... 如果能像上次那样就好了,一根引雷针,借来雷霆万钧之威,别说分影邪傀,正主篓子他都敢耸一耸。 “猫烨,你言而无信,居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法子偷袭,真当本尊是摆设,任你胡作非为吗?” 荒尊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猫烨嫌弃的摆摆手,同样也挺生气的回道:“人不要脸鬼都害怕,我就问一声,难道你就遵守诺言,没在暗中下腕子吗?” “交换人质,你把苟小财当什么了?” “如果我实力不济,苟小财要遭殃,我也好不了。” 猫烨没说错,当时但凡他有一点迟疑又或是实力不够,即便接住苟小财,二人都要受伤,不接的话,苟小财必死无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呸,什么玩意!” 这顿喷,猫烨心里舒坦了,荒尊气得恼羞成怒,抬起手臂,顷刻间黑雾涌动,可怕的威压令人有种窒息般的的压抑和难受。 猫烨傲然而立,脸色平静的淡淡而道:“怎么,输不起吗?” “身为荒尊,你若是亲自动手,我自认不敌,引颈就戮尔,不过你别忘了,像你这种身份却出尔反尔,畜生不如,猪狗不屑,来啊!” 猫烨早就豁出去了,在荒尊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豁出去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实力上的悬殊之别让他完全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 他在赌,赌对方的傲气和自尊,但光凭此点还远远不够,所幸,荒尊误认为他身上藏有着祖地龙脉的秘密,否则他相信,自己根本不足以走到现在这一步。 果然,荒尊停止了下一步的行动,阴沉沉的凌空不动,但在那副雾铠的遮掩下,猫烨可以想象得出,对方的脸色必定精彩极了。 但,仅此而已,口舌之争,小聪明,之前的一切看似赢得漂亮,实则苟延残喘而已。 猫烨很清楚现在的处境,即便能赢了赌局,老奸巨猾的荒尊会放了自己? 他现在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大伙。 当务之急是先把大伙救出去,至于自己...... 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或轻或重,苟活卑微也可,轰轰烈烈亦可,既已选择,何惧之有? 当然,这是万不得已时的选择,如果真有活下去的希望,谁特么想死? 片刻后,凝滞的空气为之一缓,荒尊发出了渗人的狞笑,“桀桀,如你所愿,赌局继续。” 话落,随手打出一道咒禁,霎时,自分影邪傀上空出现了一副五芒星图,星图转动,不断汲取着四周散落的荒灵,汇聚后快速修复着分影邪傀残破的荒体。 猫烨点点头,刚儿说什么来着? 人不要脸鬼都害怕,无敌啊! 好在自己也有后手,他振臂一挥,口中喝道:“大黄!” 这时的大黄正刨着地洞,在土地婆的治疗下,虽说不上伤势痊愈,但比之受伤那会儿,好太多了,就是土地婆太可恶,救狗就救狗,为毛在狗头上狠狠来了几老拐,敲得大黄晕乎乎、迷糊糊,这会儿才清醒了一些。 惹不起躲得起,大黄深知其理,而且对于打洞一途它还是有那么点自信,于是乎,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玩命的打洞。 挖挖挖,刨刨刨,大黄还嫌速度不够快,狗嘴狗牙统统用上,哪怕多吃几嘴泥它也不在乎。 咔嚓! 正将嘴里的石头崩了个碎,就在这时,猫烨的呼唤声清晰入耳,大黄...... 幻听,一定是幻听! 不管他,接着挖。 “一声!”猫烨竖起了一根指头,大黄不理,动作不停。 “两声!”猫烨竖起了两根指头,大黄动作一滞,狗眼提溜一圈,汪的,继续。 “土地婆听令,我数第三声大黄还不出来的话,你给我狠命的锤,锤死算逑,赶明儿送你一件狗皮袄。” 土地婆一听来劲儿了,一肚子的窝火正愁没处撒,举起老拐就准备遁地。 “咳,第......” 没等数出第三声,大黄汪的一声,披着一身的污泥从地洞里跳了出来,之后就地一蹲,姿势标准,蹲姿挺拔,高高抬起着狗头,尾巴卷成了一团花球。 嘭,嘭嘭嘭! 帅不过一秒,就被土地婆的连环拐锤的满地乱窜。 呜汪汪~ 不讲武德的土地婆,欺负本汪欺负出高点了是不?看本汪的大招,狗毛三千根! 龇牙,抖毛,大黄正欲施展绝招...... 汪草,就一身刚冒头的半寸毛,把这茬给忘了。 眼看癫狂着步伐举拐而来的土地婆又要下手,忽的,猫烨闪身而至,拦在了中间。 猫烨也挺无语的,明明有言在先,大黄不听话才锤,这位倒好,听不听话都锤。 也许,可能,大概,土地婆被禁锢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扭曲了灵智,整儿一病态婆。 呸! 土地婆扛着老拐很是痞气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慢着,接下来的任务你也有份。” 一句话,土地婆眼珠眯缝了起来。 “事后有你的好处,当然,你要是不想参与也行,灵液什么的......毕竟大黄也出了不少力。”猫烨摩挲着下巴,直接甩锅大黄。 当即,土地婆撸袖提拐,一副要和大黄拼命的模样。 大黄...... 尼汪的,银毛小子,你也太缺德了吧! ...... 与此同时,荒尊把咒禁一收,暗地里感到有些虚乏,尽管他没怎么出手,可是先后凝聚分影邪傀,还有助力隼,对他的损耗不可谓不大。 憋闷的是,费老了牛鼻子劲,得到了什么? 隼,卒。 荒古囚阖,提前曝光,计划受阻。 祖地龙脉,一无所获。 禁神术,被破。 想想都气人。 罪魁祸首就是猫烨,可对方呢?完全没把他当回事,正跟条田狗和土地婆唠唠叨叨着,看那劲头,还挺带劲。 可恨,可恶! 神念一动,恢复荒体的分影邪傀扬起手中雾鞭,重重的抽打了过去。 轰! 一鞭地裂,土石飞溅,再看土尘之下,已没有了猫烨和土地婆的踪迹,只剩下大黄心惊胆战的定格在原地,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干呕的声响。 第218章 封字诀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在雾鞭抽击的那一瞬,猫烨便施展出踏雪寻梅,待鞭落之时,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分影邪傀的身旁。 乌云盖雪,一招三式,前式拍岸惊涛,直接轰开了浓郁的黑雾,中式利剑直入,破开雾层直捣黄龙,后式长虹贯日,掌风带出阵阵爆响,一举打入分影邪傀的体内,轰的一下,直接将其打爆。 今时不同往日,功力的提升让猫烨的实力大幅增加,别说具现的一具傀儡,即便是荒尊本体,在他火力全开的状态下,一样能有斩获。 爆开的分影邪傀如破败的柳絮四散飘零,荒尊眉头微挑,眼中杀机寒冽。 不过二十岁的年华,居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放任不管的话,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不过现在嘛,羽翼未满,在他眼里依旧是只嫩雏。 “凝!” 轻吐一声,咒禁的作用下,四散的黑雾又一次凝聚了起来。 雾气化形,千变万化,只要荒尊的本体无碍,分影邪傀不灭不散。 对于这一点,荒尊没什么好担心的。 下一瞬,四散的黑雾卷起层层阴寒,风嘶戾吼,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一下就把猫烨围了个水泄不通。 “猫仔,小心!” 苟小财急得直跳脚,大伙同样担心不已,华叔负伤还历历在目,眼看猫烨就要重蹈覆辙,每个人心里不由得都捏了一把冷汗。 “桀桀,小子,让你尝尝本尊分身的厉害!” 狂妄的话声,昭示着荒尊即将胜利的宣言,就在这时,猫烨不轻不淡的直起了身体,打了个响亮的弹指。 簌簌~ 弹指落下,土地婆贼兮兮的从土里探出了头,朝着他挥舞几下老拐,之后又快速的钻了回去。 得到了回应的猫烨二目凝实,目光透过浓郁的黑雾直视荒尊,“篓子,上次在张老汉家未曾让你的分身领略猫家六式的精髓,实乃一件憾事,今儿个补给你,让你开开眼。” “你......” 荒尊顿感一阵不妙,从猫烨轻松的神态,以及那位神出鬼没的土地婆,这里面一定大有蹊跷。 可能的话,他真想亲自出手了结后患,可转念一想,赌局在先,以自己的身份来说不易破坏规矩,更何况,他对分影邪傀有着无比的信心。 无形之物,荒灵之本,即便被打散百次千次,本尊无恙,分影不灭。 “哼,本尊倒想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荒尊轻蔑的冷哼一声,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如你所愿。” 猫烨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随后他从身上掏出了一道金色的猫符,双手交错之下,晃眼打出了一道道繁琐复杂的法诀,片刻之后,手掐特殊的法诀,神态一肃。 “猫家六式,封字诀,金纹玄索!” 瞬间,猫烨手中的猫符寸芒跳动,一个个神秘的玄纹汇聚凝缩,幻化出一道金色的玄索,很快,玄索一分为二,龙须飘然。 看着两道玄索,荒尊不由得放声大笑,“本尊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绝技,不过两道玄索的缚魔阵而已,哈哈哈,猫烨,你也太小看本尊的分影邪傀了。” “接着笑,别停,笑够了,有你哭的时候。”猫烨催动玄力注入猫符,转眼,两道玄索二分为四。 四道金纹玄索! 想当初在张老汉家那会儿,猫烨最多只能催动两道玄索,如今却可以释放出四道。 要知道,玄索数量的增加对于修炼之人来说绝非一件易事,每一次的数量增加,除了功力的大幅提升之外,悟性也必须得到升华。 明心见性,开悟觉醒。 而猫天祖,实力巅峰之境,能开出八道金纹玄索...... “金纹玄索,镇煞缚魔,敕!” 一字敕令,金芒绽放,四道玄索以四方捆缚之势,将翻腾的黑雾牢牢锁住,彼此间金丝万缕,如网似绸,任凭被困住的黑雾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挣脱法阵的束缚。 荒尊不笑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本以为可以嘲笑对方,谁知,自己才是被嘲笑的对象。 颜面尽失啊! 而且,失了不止一回,这一点,魂飞魄散的隼也深有体会...... “四道玄索,猫小子,本尊再次小看你了,但,即便你能困住本尊的分身,那又如何?本尊的......” 人要脸树要皮,荒尊打算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可惜,他的对手是猫烨。 “篓子,勿急勿躁,精彩的还在后面呢,瞧着昂!”猫烨出声打断对方的狂妄,随即高喝一声,“土地婆!” 话音未落,嗖嗖嗖~ 三道黑影破土而出,自焦土下方直冲黑穹。 这时,不仅荒尊凝目而视,后方所有人都仰脖屏息,睁着大眼瞅了个认认真真。 奈何穹夜太黑,距离太高,直到大伙眼睛酸涩,也没看清是啥玩意。 “可恶的土地婆......” 猫烨嘴角一抽,本来他是让对方把从大黄那拿出的瓦猫按方位布置好,之后等他号令送出地面。 可这病态婆也不知抽了哪根筋,送出地面就送出地面,谁让你送这么高了? 窜天猴呐! 这下尴尬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瓦猫,之后如何继续? “咳,篓子,贵庚啊?” “家住何方?” “姓甚名谁?” “公的母的?” 猫烨脸不红心不慌,叭哒着嘴皮打算和对方先唠俩句。 实属无奈啊,不拖延点时间,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万一篓子急了眼,又使出什么大招来,光凭四道玄索,猫烨感到有点虚。 荒尊...... 大伙...... 这时的大黄也缓过劲儿来了,刚才把它吓得,以为自己要归位,现在嘛,本汪就静静地看着这位银毛小哥如何表演。 安全起见,它悄咪咪的钻进了地洞,就露出了一颗狗脑袋,大眼明亮的看着。 “猴戏该结束了。” 阴冷的话声中,荒尊抬手一挥,风声鹤唳,束缚住分影邪傀的四道玄索顷刻间出现了一条条裂缝。 要遭! 大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黄也不例外,狗头往下一哈,打算钻洞。 汪? 没等狗头入洞,土地婆冒了出来,一把薅住狗耳朵,随后爬上狗头,舒坦的往上面一坐。 这臭老太婆,拿本汪的脑袋当座椅了...... 大黄嘴皮上翻,尖利的狗牙刚刚露头,下一刻,它老实了。 惹不起啊,没看见病态婆手里的老拐,尖头朝下,正正顶在了它的脑袋上,跟插旗杆似的,只要稍稍一用力,大黄相信,自己的头再铁,也硬不过对方的尖头。 玄索黯淡,隐有不支,裂开的纹路在快速增加,猫烨目视黑穹,真不错,刚儿还能看见三具瓦猫的身影,这会儿,连影儿都不见了。 “喝!” 猫烨手掐法诀催动玄力,明知不敌,却无他法。 “桀桀,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荒尊再次抬手一挥,这一次他微微加重了些许力道,但见猫烨头冒汗珠,脸色发白,不过眨眼间,嘴角便溢出了一丝鲜血。 “不错,年纪轻轻却能接住本尊的一击,猫烨,你足以自豪了,但是,接下来的一击你还能接住吗?” 荒尊第三次抬起了手臂,未等落下,猫烨已经感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威压,脚下焦土寸寸龟裂,不拔的身躯发出了颤抖,渐渐压弯了下来。 第219章 金索银瓶 “猫仔!” 最先发出喊叫的非是旁人,楚城大痞苟小财,在场众人就属他和猫烨的关系最近,尽管这种关系不是那么的融洽。 “谁,谁来扶我一把?我还能再战!” 话到嘴边脱口而出,咯噔都没打一下,无关于个人实力,在乎的是气势。 口号喊的响,千军万马如洪流,士气直冲九重天。 现在,需要的就是大无畏的气势,逆流奋勇的热血。 何况在他想来,自个儿都伤成这样了,应该不会有不识趣的人给他上眼药,更不会置他于危险之中。 然而,他错了,还真有不识趣的人...... 当那人一把揪住他后衣领提了起来,不等苟小财回头看清楚,对方的话音清晰入耳,“苟二,好样的,以前是大哥看错你了。” “苟大!” 苟小财哭笑不得,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尼么,这是打虎还是打兄弟呢? “额,我的刀呢?没刀的话......” 话未说完,裤脚一阵挠抓,低头看去,握草,小二黑! 光是小二黑的话,苟小财也不至于气得七窍生烟,关键是小家伙嘴里叼着一把银晃晃的大刀,没看错的话,正是他用的那把云刀。 哐当一声,云刀落地,同一时间,苟小财感到自己的小心脏也跌入了谷底。 “苟二,拿好刀,去吧,大哥祝福你。”苟小强语重心长的把云刀递在了他的手中。 祝福尼么啊! 喵~ 小二黑抬起小爪,一副风萧水寒,壮士走好的表情。 苟小财...... 握着云刀,两股兢兢,汗水渍渍,心里虚虚,关键是无法反驳。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梵音般的语调徘徊在苟小财的脑海中,此时此刻,不恨其他,就恨嘴贱,没事耍什么嘴炮,这下可把自己害苦了。 “要上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不像个男人。”刁晶晶一句话,苟小强想死的心都有。 他觉得自己太难了 是真难,不上的话被人戳脊梁骨,上的话,一想到大黑鞭的威力,腚疼。 正犹豫着,刁晶晶暴脾气上来了,“呸,伪君子,小辣鸡,让开,本小姐亲自上阵!” 说干就干,刁晶晶撸起袖子就要冲,这下可把大伙都急坏了,能动的能爬的,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小姐,你不能上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冬子话未说完,一记冲天炮打在了鼻梁骨,顿时躺地流鼻血去了。 劝阻的大壮和小周也没落好,一位吃了肘击,一位被赏了膝顶,轮流倒地,至于其他人更不用说,兵兵乓乓一顿操作,全部偃旗息鼓。 拦路的苟小强很自觉的往旁边让了一步,好男不跟女斗是一方面,刁晶晶的雌威也是一方面。 头戴鸭舌帽的报社记者可忙坏了,一个劲儿的按着快门,捕捉着精彩的画面,标题他都想好了,“刁家女英杰,巾帼拔须眉。” 苟小财...... 脸皮火辣辣的滚烫,特别是大伙那刀子般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时,无地自容啊!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此刻的热闹,战场上,荒尊凌空而立,抬起的手臂已然落下,焦土荒地,沙尘密布。 浓郁的土尘中,猫烨轻咳了几声,之后挺拔身姿,傲骨相对。 “猫烨,你敢用祖龙地脉来威胁本尊?”阴暗的视线中,荒尊恼怒的声音飘荡而来。 猫烨轻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丝,淡淡而道:“篓子,秘密就在我身上,还是那句话,愿赌服输,否则我宁愿玉石俱焚,你也休想得到祖龙地脉的秘密。” 荒尊冷哼一声,随即不在言语什么,猫烨暗出一口浊气,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若非危急关头他拿祖龙地脉的秘密要挟对方,现在恐怕不废也残。 这便是实力的差距,毫厘之微足以成败定论,更何况二者之间的差距何止毫厘,鸿沟差不多。 呜呜呜~ 劲风透过瓦猫释放出了特殊的空鸣声自上空响起,猫烨昂首目视,嘴角微微上扬。 总算是来了! “猫家六式,封字诀,银像法瓶,不动周山!”猫烨手掐法诀,轻诵一声。 大荒隅,山而合,立厚土,纳乾坤,具周天,谓之周山。 霎时间,落下的瓦猫以天地才三方之位爆发出夺目的光彩,玄光旖旎,交织汇聚,隐约一座银纹瓶山压顶而下,正正笼罩住了下方的分影邪傀。 金索银瓶,猫家六式封字诀中的绝顶封印玄术,一式二段,一段,金纹玄索,镇煞缚魔,以猫符催动;二段,银像法瓶,不动周山,以瓦猫具现。 落空而下的银纹屏山,以无可匹敌之势轰压下来,下方被金纹玄索束缚住的分影邪傀顿时形态一滞,随后仿若被重力挤压一般,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被扭曲变形,渐渐缩小凝实。 “漂亮!” “加把劲,灭了老妖!” 大伙的欢呼声响遍山野,即将获胜的喜悦心情快速攀升在每个人的心里。 浓郁的雾铠之下,荒尊那张阴骛的脸庞此刻无比难看。 看着金索银瓶渐渐合隆,具现之下,隐约出现了一个金纹银底的宝光法瓶,瓶身上镌刻出了三颗丑不拉几的脑袋,无由来的,恼怒之情涌遍全身。 分身被镇压是一回事,关键是丑陋,无与伦比的丑陋! 法瓶上的三颗脑袋究竟是什么玩意? 猫头、猪鼻、牛大唇...... 尼么,没点艺术天分,你做哪门子的匠人! 恍然间,荒尊明白了,猫烨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猫烨,用如此丑陋的玩意镇压本尊高贵的分身,你这是在羞辱本尊吗?”对于猫烨的恨,荒尊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丑陋? 猫烨一愣,仔细端详了一下,转头问向身后的大伙,“丑吗?” 大伙闻听...... “于形之物无关外表的美丑,内在美才是真的美!” “对,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大伙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喊的很有技巧,避重就轻,扬长避短。 都是江湖人啊! 猫烨满意的点点头,“我就说嘛,如此精良的工艺,怎么可能丑陋?” “篓子,看来你的审美观念有些问题哦!” 荒尊...... 去你老母,和一群棒槌谈论美丑,尼么,老子也是闲得慌。 这时,金索银瓶愈发凝实了起来,金色的玄索一道道铭刻在了银底瓶身上,化为玄奥的符文,封魔禁邪,镇压着瓶内的分影邪傀。 渐渐的,瓶身上三颗瓦猫头从上而下依次闭合双眼,每当猫眼闭合,被困的分影邪傀都会遭受无形的巨压,幻化的身体在巨压下再次扭曲起来。 当最后一对猫眼闭合,金索银瓶缩小到了篮子大小,而里面的分影邪傀也被挤压到了极限,化为一团仅有拳头大小的球状物,而这时,瓶身上的符文仿若烧红的烙铁,穿透法瓶,纷纷烙印在了乌黑发亮的球体身上。 眼看分影邪傀就要被完全封印住,大伙喜上眉梢,炙热的目光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突兀...... 本已陷入沉寂的黑色球体,猛然剧烈挣扎了起来,整个球体忽大忽小,不断拉扯和撕裂着球体表面已经刻印上去的符文。 负隅顽抗昂? 猫烨手掐法诀加大了玄力的输出,片刻过后,额间冒出了一层细细的白毛汗,再看瓶中黑球,非但没有消停,反而大有一副愈演愈烈之势。 “桀桀,猫烨,本尊的分影邪傀可不是那么好封印的,就凭你现在的实力,僵持下去的话,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 镇压是一回事,彻底封印是另一回事,对于自己的分影邪傀,或多或少,荒尊还是有那么点自信的。 更何况,猫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粗重的气息,透支的体力,虚浮的脚步...... 荒尊岂能看不出来? 别说是荒尊,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稍稍落下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猫烨二目一厉,张嘴大喝一声:“走过路过别错过,精彩的来了!” 第220章 恼怒的荒尊 说时迟那时快,猫烨咬破舌尖,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了口中,随后他对准金索银瓶用力一喷。 噗~ 有了龙涎血的加持,金纹银瓶爆发出了夺目的光彩,强烈的光束刺的大伙二目酸涩,不由得纷纷抬手遮挡,就在这时,耳轮中传来一声巨响。 轰! 狂流宣泄,气浪翻涌,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风劲扑面的威力,那些裹挟而来的沙土碎石,拍打在人们的身上,发出了微弱而细碎的声响。 待到土尘落地、风沙减缓之时,大伙这才睁开双眼,目光探了出去,但见战场上猫烨弯曲着身躯,单手撑住膝盖,低着脑袋正大口大口的喘气。 赢了? 输了? 正当大伙猜忌不断的时候,猫烨直起腰杆,疲倦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笑容,随即他把背着的手托了起来。 这是? 大伙看着他掌中擒着的那团拳头大小的球体,乌黑的球体表面上印出了一座银瓶周山,四道金色玄索交叉贯穿,如枷锁般死死锁住,瓶山上,三颗猫头清晰可见,由上而下依次排列,如老僧入定般闭合着双眼...... “胜了!” “干的太棒了!” 欢呼声响起,大伙喜形于色,就连刁晶晶也放下了以往的姿态,美眸眨啊眨的,第一次认真端详着猫烨。 年轻,帅气,有活力,就是性格不好,体贴人的不会,怜香惜玉的更不会,还长着一头夸张的银发...... “哼,别以为这样本小姐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小嘴一嘟,刁晶晶收回了目光,不偏不倚,正正对上了苟小财的视线。 “滚!” 一个滚字,直接让苟小财懵圈,也唤醒了昏迷中的华叔。 天黑野茫,月隐风厌,睁眼的那一瞬,记忆依旧停留在被分影邪傀击败的那一刻。 “小姐,赶紧带着大伙退,我还能再战,拿我的隐龙剑来!” 同样的口吻,熟悉的调调,刁晶晶狠狠剜了苟小财一眼,刚想安慰一下华叔,后者白眼一翻,再次陷入了昏迷。 人是昏了,但嘴里却低喃着诸如“再战,拿剑......”之类的碎语。 忠肝义胆不外如是,跟某某大痞截然不同。 呼~ 突然而至的阴风席卷而来,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顿时凝固住了大伙的喜悦声。 半空中,荒尊裹着浓戾的雾铠怒目而视,枯哑的声音如碾磨般难听刺耳。 “该死的臭小子,还本尊的分影邪傀来!” 不等猫烨开口,冬子首当其冲爆发出了怒火,“输不起昂,脸呢?” 他这一喊,刁家护卫纷纷附和。 “寡廉鲜耻,不要脸!” “错了,老怪不是人,他没脸更没皮。” “哈哈哈!” 闻听,荒尊厉喝一声,“呱噪!” 单手挥动,顷刻间狂风大作,无形的气压轰泄下来,出声几人顿感胸口发闷双眼发花,不由得纷纷跪压在地,腥甜的血水自喉头喷洒而出。 “一群卑贱的蝼蚁,居然敢羞辱本尊,死!” “住手!”见势不妙,猫烨高声断喝。 无济于事,早就恼羞成怒的荒尊杀心大盛,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加重了力道,冬子几人如遭重压,全身骨头发出了令人心悸的脆响,不过几息的时间,便已瘫软在地,迸裂的皮肤不断有鲜血流出。 猫烨咬紧牙关重重点了点头,“厚颜无耻之徒,既然你言而无信,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面对猫烨的呵斥,荒尊丝毫不在意,反正该丢的脸早就丢了,他还怕光腚推磨,转圈丢人吗? “大黄!” 一声吼叫,大黄夹尾而来,眼神老委屈。 有事就本汪,没事本汪滚,汪的,简直不要太现实。 “给我吞!”猫烨一指手中封印着的分影邪傀发出了命令。 哈? 大黄呆萌的眨了眨狗眼,下一刻,转身就想逃。 尼汪的小男银,狡猾又可恶,让本汪当着发了邪飙的篓子面吞他的分身,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陷害本汪! “敢跑,我现在就废了你!” 第一次,猫烨动了真火,凶悍的眼神下,满头银发似乎无风而动,看在大黄的眼中,俨然化身成为了一位银发恶魔。 回想起以往的点滴...... 大黄把心一横,当机立断张开狗嘴,气旋流转,晃眼吞下了被封印着的分影邪傀。 “土地婆,出来!” 又是一声高吼,正在土遁中的土地婆好悬没闪了老腰,不过她可没大黄那么听话,稍作犹豫下继续土遁。 “再不出来,后果自负!” 喵~ 不知何时,小家伙已经跳到了猫烨的肩头,舔着小爪一副懒散的样子,但金色的瞳子却始终盯着土地婆移动的路线,时而闪烁的目光散发出了兴致勃勃的光彩。 土地婆...... 身子一滞,很不情愿的从土旮旯里探出了脑袋。 倒不是怕了对方,但事关自身的土灵之体,真要得罪了猫烨,就等于得罪了小二黑,那小家伙可不是善茬,心眼小脾气大,谁试谁知道。 杵着老拐,土地婆顺势爬上了大黄的狗头,大黄也不抵触,一回生二回熟,习以为常了。 小二黑也跳了过来,毫不矜持的骑在了狗脖子上,小爪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狗脖上的糙皮,疼得大黄直咧嘴。 这幅尊容,也没谁了。 “听好了,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冲,只要能冲出去,分影邪傀任你们享用!” 一听这话,大黄翘起了尾巴,土地婆睁大了双眼,小二黑兴奋的喵喵叫。 好事啊,天大的好事! 小二黑会吞荒,荒灵的纯度越高,对它越是滋补,大黄和土地婆也不例外,大肉吃不到,但能喝口汤,也知足了。 至于怎么冲出去...... 大黄的狗刨功再加上土地婆的遁地术,俩货对视一眼,满眼皆是自信和骄傲。 “行动!” 没动,小二黑伸出小爪,张开指头理直气壮的比了个五,土地婆羞涩的也伸出了五指山,就连大黄也弱弱的的张开了狗爪。 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在讨价还价,要老酒。 “出去后,每个一坛,半人高的大坛!” 小赏之下必有莽夫,猫烨无所谓,何况口说无凭,爱怎么说都行。 喵~ 汪汪! 吼! 三货齐动,土地婆周身灵光乍现,转而包裹住了大黄和小二黑,顷刻间大黄有如神助,利爪刨地如旋风疾走,一个晃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前脚刚遁地,后脚荒尊凌空而至,周身雾铠张扬,如黑蟒缠身,二目杀机浓烈,眼神冰冷至寒。 “岂有此理,都给本尊留下!” 荒尊何止生气,简直要气疯了,之前的事就够他邪火飙三飙,现在呢? 自己的分影邪傀居然被吞进了狗肚子! 吞了不说,还特么敢当着自己的面钻地土遁! 叔可忍,婶不可忍! 万千恼怒聚于单掌,荒尊抬掌轰压而下,他要将遁地的三货碾压成齑粉,即便这样,也难以抵消他受辱的怒火。 眼看浓戾的黑雾直轰向地面,巨力未至,可怕的风压破开地表,卷起层层土尘,飞沙走石。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身后,猫烨出手了。 三尺寒光玉空霄,飞练红尘斩浊世! 半月弧光重重劈斩在荒尊的雾铠上,一斩,两斩,三斩......短暂的瞬间,一口气劈出六斩。 六斩之威,足以摧金断玉,但劈斩在荒尊的雾铠上,却只能劈出些许细微的裂纹,晃眼即逝。 猫烨目光一凝,之前他明明能破开老怪的雾铠,此时却不灵了。 由此看来,当时老怪并未使出全力...... “偷袭?猫烨,你小子毛还嫩着呢!” 转身,荒尊张开大手,顿时一团黑雾笼罩在了猫烨的头顶,窒息般的威压令四周的空间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 “想跑?没那么容易!” 大手一握,黑雾翻腾,猫烨就感到身外压力倍增,如置身深水,举步难行。 第221章 走不了了 随着大手渐渐合拢,黑雾如蟒,瞬间封锁八方之位,半空中猫烨咬牙挣扎,奈何身外千钧重负,即便施展踏雪寻梅,也难以移动方位。 “大黄,西边,那里有空隙!”危机时刻,猫烨从容不迫的喊了一嗓子。 西边昂? 看本汪的! 听风是雨,刨洞的大黄当即调转方位向,朝着南边快速突进。 下一刻,剧烈的轰鸣声自西边响起,土石崩塌,地面凹陷。 荒尊出手,地动山摇,可惜遇到了一只不懂方位的田园黄,别说身处地洞,二目不识,土石遮眼,即便头顶日月脚踩山川,也照样不分四方八位,使得凌厉的攻击完全落空。 趁着这个空隙,猫烨猛提玄力,“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掌风冲破封锁的黑雾,旋即催动身法,轻巧地跳落在地。 “狗胆,敢戏耍本尊?” 吃了一个闷亏的荒尊何止憋屈,双手交错打出一个复杂的咒禁,顷刻间,身外黑雾以遮天蔽日之势,朝着大黄移动的路线笼罩而下。 轰! 巨响声中,地皮抖三抖又震三震,同一时间,猫烨心里也默哀三声,“大黄,走好......”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不过这回不是从南边传来的,而是西南方位,猫烨双眼一亮,可以啊大黄,这都没死! 下一刻,他闪身来到还在惊愕中的大伙面前,看着一个个东倒西歪、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有那扎眼的蝴蝶结,猫烨有些哭笑不得。 “都什么时候了还当吃瓜看官?给我撤,都撤!” 一语惊醒吃瓜人,大伙这才反应过来,背的背,扛的扛,呼啦啦朝着身后冲了出去。 期间苟小财甚是担心的问道:“猫仔,老怪发威,我们逃的出去吗?” 猫烨不太确定的含糊一句,“机不可失,有大黄它们顶着,先逃再说。” 苟小财...... 拿畜生当枪使,要说还是这家伙没心没肺,不过,二爷喜欢! “一个都别想逃!” 跑出去几十米,身后荒尊发出了怒吼。 咔嚓,咔嚓! 有心惊胆寒的,有腿脚发软的,也有不怕死的,头戴鸭舌帽的报社男横空而出,姿势刁钻动作灵巧,手按快门,一路闪光带咔嚓,只为捕捉到精彩的画面。 照片有了,素材也有了,关于标题,报社男有些纠结。 《群英大战篓子怪》?内涵太肤浅,题目也俗气。 《正义之锤,屠魔荡妖还看今朝》?标题还可以,关键是屠魔荡妖的没有,被老怪追着打是真的,何来正义之锤? 《揭开千古面纱,曾经的土地庙究竟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这个,扯远了点。 报社男皱眉不语,但丝毫不影响他按动快门的动作。 新闻,源于现实,贴近生活,可以用艺术的手法稍加修饰,但绝不能胡编乱造,歪曲事实。 报社男也有着自己的职业操守和准则。 一道一道的闪光映入眼底,荒尊...... 握了个草,本尊怒不可遏,居然还有蠢货火上浇油,照你姥姥的大头像! 雾气凝实,细如发丝,指尖一点,数十道黑色暗芒飞袭而至。 猫烨眼疾手快,不等尖细的雾丝刺中报社男,一把薅住对方的脖子甩到一旁。 前后脚的工夫,袭来的雾丝直插地面,留下了一片密集而又骇人的针眼大孔洞。 死里逃生的报社男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刚想说声谢谢,但一看手中的相机...... 没相机,就只剩下根绳,空荡荡的捏在手中,至于相机,在刚才的攻击中,很有仪式感的被钉在了地上,以镜头为中心,跟针扎似的,简直不要太蜂巢。 “么了个巴子,老子的相机,相机!” 一声怒吼,报社男直接燃血,一把抽出裤腰上的牛皮带冲了出去。 如果说笔杆是记者的灵魂,那么相机就等同于他们的生命,而今生命受到了践踏,报社男如何不怒? “喂,不过是个相机而已,别做无谓的牺牲!” 要说还是苟小强尽职尽责,身为安保局的大队长,时刻不忘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直接拦腰抱住了发了狂的报社男。 “你懂个屁,那不仅仅只是相机,还是记录历史的见证,是每个记者最最珍贵的心爱之物,是我们的生命,是......” 是尼么! 被怼的苟小强火冒三丈高,就你一动笔不动刀的小辣鸡,燃哪门子的热血,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 抱摔! 苟小强懒得废话,直接将对方摔了个七晕八素,之后大手一挥,“给我拖走!” 上来俩藩警,一人拎着一条腿,是真拖,期间报社男还不服不忿,尽管体弱力衰,口中却滔滔不绝。 “放开我,我要和篓子拼命!” “七尺男儿百丈躯,敢为人先赴黄泉,抛头颅、洒热血,不忘耻辱义当先!” ...... 荒尊再次折返回去,目的不言而喻,杀狗取丹。 分影邪傀乃是他本源荒灵之力凝聚而成,尽管不多,影响也有限,但终归是身上的一块肉。 上次被雷劈了一个分身,如今又被吞了一个...... 小斧子砍大树,一次一道口,即便是擎天巨木,也架不住啊! 这口恶气他如何能咽的下去? 让他憋屈的是,有了土地婆的帮助,大黄如虎添翼,遁地那叫一个麻溜,再加上猫烨这边的撤退,令他有种顾头难顾尾的感觉。 更何况,此行太过仓促,事先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以至于他的本体并不完整,如果是完全体的本体,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手忙脚乱。 想到这,荒尊邪火更旺。 “该死,该死!” 暴怒的荒尊不断追击着仓皇逃窜中的大黄,追着追着...... 另一边,猫烨带着大伙来到了雾墙屏障处,之前由于雾墙的阻挡,使得他几次都没逃出去,后来荒尊故意撤去雾墙,直接将大伙陷入了危险的境地,这招关门打狗,不得不说阴险而毒辣。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嘭! 气浪冲击在了雾墙上,很快黑雾溃散,墙体崩裂。 “冲!” 苟小财捂腚提刀,速度不减的穿过雾墙,大伙紧随其后也冲了过去。 没跑出多远的距离,又是一堵雾墙挡在前方,猫烨再次施展猫家绝艺,轰开了拦路的雾墙。 一连三堵雾墙被破,眼看前方视野开阔,已经抵达了荒庙的边缘地带,大伙庆幸之余,不由得担心起了猫烨。 此刻的猫烨,气息如雷,心跳鼓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为虚弱疲惫的状态。 连番的战斗,早已透支了他的体力和精力,即便这样他也咬牙坚持着,若非勉强还剩一丝玄力在那支撑着,别说破开雾墙,抬腿的力气几乎都使不出。 好在前途已无阻碍,顺利的话能一路逃出去。 艰难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猫烨无力的抬起手臂刚想指挥大伙继续前行,忽的,身旁焦土翻动,一颗狗脑袋冒了出来。 汪~ 大黄! 这货,怎么跑这儿来了? 猫烨顿感不妙,这时,不仅大黄钻出了地面,土地婆和小二黑先后也窜了出来,狗眼,猫眼,婆子眼,三双六颗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飕飕的,寒风夹着冰花子。 三货是真生气了。 汪汪汪~ 可恨的小男银,不带这么欺骗本汪的好么? 喵喵喵~ 可恶的大玩具,挖大坑让本主子跳,赏你十朵小红花! 吼,哼,噗,呸! 土地婆口不能言,但表情丰富,一套招下来,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文明用语,归结一句话,不讲武德,耗子尾汁。 “事后外加一坛半人高的老酒!”说到惭愧,不存在滴,猫烨豪气一声,三货的脸色顿时阴转晴。 摆平了心机单纯的三货,猫烨的心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愈发沉重了。 “猫仔,别停,接着跑!” 看着大伙纷纷朝外跑着,就连大黄三货也撒了个欢,唯独猫烨未动,心细的苟小财不免大声提醒着。 猫烨苦笑着摇了摇头,下一刻,不等他出声,眼前黑雾袭来,如天河倾泻,浓郁的雾墙正正挡在了路上。 第222章 以命相搏 掏出纸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顺着口鼻缓缓而出,渐行渐远,最后消散一空。 雾墙外的喊叫声清晰入耳,猫烨付之一笑,略显苦涩,却也欣慰。 这一生,太短,太波折,人生杂味,酸甜苦辣咸,喜怒哀乐悲,尽管不多却也深刻。 这一世,命运多舛,世事难料,有过放弃有过抗拒,只是,放与不放不在于己,既已定数,何必自扰...... “跑啊,怎么不跑了?” 身后,荒尊杀气腾腾凌空而至,听似平静的话声中却蕴含着无尽的怒焰。 “能让我安静的抽根烟吗?”猫烨回头看去,轻轻弹了弹烟灰。 一根烟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于逃生的人来说不算短了,在这最后的时刻,猫烨决定替大伙多争取一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说呢?” 冰冷的话语中,可怕的力量正不断汇聚在荒尊的手心,他可不是什么善丈人翁,吃人不吐骨头才是他的教条。 “不想知道祖地龙脉的秘密了?” “哼,你已被我禁锢于此,等本尊杀光了其他人,有的是时间从你口中慢慢套取。” “之前的赌约?” “此一时彼一时,本尊改主意了。” 猫烨耸耸肩,不打算继续讨论下去了,强者为尊,尊者铁律,什么时代都一样。 “唉~” 弹飞手中的烟头,猫烨颇感无聊的看了看夜空,乌云已淡,星眸微弱,那丝透过云层的月光,惨白凄凉。 “本来想着回楚城守着祖屋,就这么平淡的过完仅剩的时光......” 猫烨微微一笑,二十年的时光,几乎都被猫天祖耗光了,他也想有自己的生活,无需富贵,平淡知足,够了,也不枉他来世上走一遭。 事与愿违啊! 缓缓拉开架势,体内仅存的一丝玄力开始游走于经脉各处。 “臭老头生前说过,玄法之力,于天,于地,于人,就不知我用剩下的生命作为契机,能爆发出多少力量呢?” 话落,一股澎湃的力量自猫烨体内爆发而出,身外气流涌动,银发飘舞下,一条条青筋暴起,帅气的脸庞此刻也变得狰狞起来。 “弱者的哀鸣,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本尊退却吗?” 荒尊的话声尤为低沉,他在乎的不是猫烨的生死,在乎的是祖地龙脉的秘密。 “退不退是你的事,战不战是我的事,猫家祖训,护族在疆,保家卫国,血脉于土,义不容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霎时,素白凄冷的弧光仿若刺破黑穹的闪电,以无与伦比之势劈斩而出。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劈出弧光的那一瞬,淡淡的金芒出现在了光弧的边缘处,并隐约有扩散的迹象。 “住手,你小子是真不想活了吗?” 荒尊发出了恼羞成怒的吼叫,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猫烨竟然会破釜沉舟,以命相搏。 然而,此时再出声劝阻已为时晚矣,弧光未至,萧寒锐利的风劲令他感到遍体生寒,寒意之下,又裹挟着滚烫的灼热,如烈焰炙烤一般。 这...... 感受着身体传来的颤抖,荒尊不可思议的瞪大了阴骛的双眼。 颤抖尽管轻微,但足以证明猫烨的攻击是多么的惊人,竟然能撼动他强悍的荒尊之体。 这是本能反应下发出的警告,生平第一次,在他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怯意。 耻辱,赤果果的耻辱! 从未有过怯战心理的荒尊勃然大怒,打出一道复杂的咒禁后,迎着袭来的弧光单臂挥出,黑雾化蟒,腥风骇然。 硕大的蛇头再次分裂,一变三,晃眼间三颗吐着黑色的信子的蛇头,怪眼森然,獠牙锋利。 下一刻,三颗蛇头张开血盆大口,齐齐咬在了劈来的弧光上。 轰~ 碰撞之下,獠牙崩碎,弧光速度不减疾驰前行,转而绞碎了三颗蛇头,并且顺着蟒身一路劈斩下去。 荒尊再次出手,半空中被斩碎的黑色雾丝快速凝聚,黑芒闪动,化为百道黑鞭缠绕在了弧光之上。 夜色浓郁,半空中,黑芒白弧交织一处迸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音噪,溢出的余波四外宣泄,层层气浪震荡翻涌。 力与力的抗衡,人与荒灵的抗争,角逐之下,黑色雾鞭根根断裂,最终破灭在了寒锋素冷的弧光中。 弧光一路驰骋继续前行,然而形态却大幅减小,特别是边缘处那层淡淡的金辉,此时此刻几近消逝。 “该死,居然连破本尊两道咒禁。” 恼怒声中,黑雾再次聚合,化为一面黑色的雾盾挡在了前方,凹凸不平的盾面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禁纹,似黑蛇缠绕,如墨筋盘结。 下一瞬,已近强弩之末的弧光劈斩在了黑盾上,弧光崩裂,碎成点点白晕消散无踪。 荒尊非但无喜,相反,雾铠之下那张铁青的脸庞更为阴沉。 刚才的交手不仅践踏了他高贵的自尊,更让他吃惊的是,那层淡色的金芒竟然可以轻易破开他的荒灵之力。 也就是说,猫烨的实力已经成长到了能够与他抗衡的地步,尽管只是昙花一现,但足以证明此子的潜力是何等的惊人。 咔嚓! 一条深深的裂痕自上而下贯穿在了整个雾盾上,不仅如此,以裂痕为中心,周围布满了密集的裂缝,伴随着清晰的脆响,整个雾盾破碎一空。 “如此实力,猫烨,不得不说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很可惜,今日你必将毁灭在本尊的手中!” 如果说之前荒尊还有所顾忌,那么现在他已痛下杀心,势要将猫烨置之死地而后快。 更何况,祖龙地脉的秘密并非只有从活人口中才能套出,死人对他一样有用,尽管这种法子不太把稳。 “呼,呼......” 猫烨半跪在地,粗重的喘息声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 虚弱,失落,无力...... 负面的感情一一涌上心头,但他绝不后悔。 “篓子,你太小看我了,百年难得的奇才算什么,你信么?如果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就你这样的货色,一巴掌我能打趴下俩。” 猫烨低着头,任凭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嘴里却依然玩味十足的调侃着。 荒尊缓缓抬起了手臂,“死到临头还嘴硬,也罢,就当做你的临终遗言送你上黄泉。” 猫烨笑了,笑得很狼狈,却无惧。 “黄泉路上我并不孤单,况且......” “我还能一搏!” 话落,他再次催动玄力,只是这次气势更盛,鼓动的青筋如同暴走的虬龙,二目猩红,赤面如焰。 “怎么可能!”荒尊失声而道。 如果说刚才的一击令他只是心生一丝怯意,那么此时爆发出的磅礴气息让他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 “猫家六式,玄字诀......” 猫烨掐动法诀,指尖划动中,一道道玄纹如游走的金龙,绚丽夺目,凝聚之下,一团耀眼的金芒绽放在了他的手中。 眼看玄术将成,另一边荒尊也做好了全力一击的准备,就在这时...... 嗖~ 啪! 飞来的一物打在了猫烨的后背上,手法精准,位置刁钻,不偏不倚正正打在了经络上,不仅将他打得一个趔趄,就连刚凝聚的玄力也被打散。 “猫小子,玩命也不是这么玩的,实在想不开的话,把你的青葱岁月分给婆婆一点儿?” 好气人的语调,好熟悉的声音...... 猫烨艰难的转头看去,我去,还真是那位老妖婆。 高叉红旗袍,绣花小跟鞋,褶子老脸核桃皮,柴腿阎婆! 噗~ 如此毁眼的艺术造型,猫烨是真有些招架不住,一口血水喷洒而出,身子后仰栽倒在地。 “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刚出场的阎婆撇开柴腿跑了个快,三两下来到猫烨身旁,人也粗鲁,一把揪住衣领将猫烨拽了起来。 “完咯,要翘辫子了。”阎婆咧着嘴不断摇头,转而又笑了起来,“算你运气好,老娘的口水包治百病,便宜你小子了。” 闻听,刚要昏厥的猫烨猛的睁开双眼,“拿开你的臭嘴,不信你再靠近点试试?” 第223章 墨族阎婆 想老牛啃嫩草? 别忘了,草壳壳也有扎嘴的时候。 强忍着昏厥的猫烨瞪着双眼,全身绷得紧紧的。 阎婆叭哒了一下嘴皮,很是不满的移开了凑近的老脸,“人小鬼大,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走起!” 阎婆迈着柴腿走得挺利索,猫烨根本走不动,被对方扯着后衣领一路拖行,至于那位邪气骇人的荒尊,两人谁也没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哪来的老妖婆,站住!” 荒尊感觉自己也是够了,一个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真当自己是摆设,没点脾气昂? 呸! 阎婆非但没停下,反而朝地上吐了口沫子,口里还喋喋不休的嘟囔着,“老娘是妖婆的话,你特娘的算啥玩意?” “裹黑丝的老娘炮,装神弄鬼,病态、下流、不要脸!” 声音细碎,但架不住荒尊的听力敏锐,一字不落的清晰入耳。 早就受够了这一切的荒尊顿时勃然大怒,举手投足间气势喧嚣、黑雾激荡。 额~ 阎婆也觉得自己有些嘴欠,救人就救人,爽哪门子的嘴炮?即便想爽一下,心里爽几下不是挺好,何必非要骂出声,这下好了,老怪要发威。 “慢着,我有话说!”不等荒尊出手,阎婆先来了一嗓子。 荒尊深吞怒气强忍火,就这么干巴巴的等着,倒不是听话,而是打算先弄清楚对方的来历。 令他疑惑的是,这个造型奇葩的老太婆,别看穿着花里胡哨,辣人双眼,却是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明明感觉不到一丝的玄力波动,却能凭借古怪的身法轻松突破雾墙的阻碍。 如此厉害的高手,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但自己为何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除非...... 是特殊行动部的人。 很可能是这样,否则也不会重起炉灶,让空缺已久的楚城再次成立特殊行动组,明面上交给猫烨,暗地里应该是由这位妖里妖气的老太婆来负责...... “你想去哪?” 看着阎婆加快速度拖着猫烨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外走,荒尊气得身躯一抖,再抖,三抖...... 尼么,不是有话要说吗? 你跑个屁啊! 阎婆身子微微一僵,下一刻,扛起猫烨极速飞奔了起来。 荒尊看明白了,这特么的是缓兵之计,敢情对方拿他当老憨耍呢。 “在本尊面前还敢放肆,死!” “放屁,你死老娘也不见得会死。”阎婆答得贼溜,不愧是黑君帮的老大。 “暗矢飞雨!” 荒尊变换咒禁,顷刻间黑雾化形,变化成为一根根锋利的箭矢,疾风骤雨般飞驰而下。 “五谷丰登!” 几乎同一时间,阎婆也出了手,从系在腰上的百宝囊中掏出了一把分别为红、黄、绿、黑、白五色之物,每颗如米粒大小,圆润晶莹,揉杂之后抛了出去。 很快,暗矢飞雨和五谷丰登对撞在了一处,就在这时,阎婆高喝一声,“爆!” 轰,轰,轰! 五谷丰登成片炸响,五色齐爆,五烟齐放,远看去,不失为一片绚丽旖旎的烟花盛放之景。 “墨族?”惊愕中,荒尊脱口而出。 土地庙一役,不仅牵扯出了隐龙派,就连消失已久的墨族也出现了,这让荒尊不得不加以防备。 “老妖婆,你是墨族的人?”要昏不昏的,猫烨精神一振出口问道。 “臭小子,叫我婆婆。”对于猫烨的称呼,阎婆想抽人,转而她叹息一声。 “唉,这回婆婆真是被你给害惨了,隐姓埋名多年,终究还是无法置身事外,江湖人江湖命,这就是命......喂,你小子嘀咕啥呢?” 猫烨露出大白牙嘿嘿一笑,“没啥,怪不得臭老头生前总说隐龙清高,墨族手黑,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问你件事,莫非墨族就是黑君帮的前身,做的都是梁上君子的行当?” 墨通黑,君子嘛,贼也,这么理解,一点儿毛病也没有。 “你......” 阎婆气得吹胡子瞪眼,忘了,没胡子,不过鼓圆的小眼珠确实有那么点吓人。 “说好了,只此一回,以后管你死活,婆婆都不会再出手,还有,这次的报酬......” 无利不起早,阎婆总不能空手而归,但她遇到的是猫烨。 “我没钱,而且我也没让你来。” “你小子还真是狼心狗肺啊!信不信,老娘抬腿就走,让黑丝老娘炮陪你接着玩?” “嘶~头好晕,让我睡会儿。” “你想耍赖?” “我是真晕。” ...... “够了!” 不等老少二人打完口水仗,早已不耐烦的荒尊咆哮一声,声大如雷,盖压荒野。 猫烨和阎婆不吵了,一个闭眼回神,一个小指掏耳,倒是猫烨在小憩前的一句话差点又激起了阎婆的老火。 “之前的债务一笔勾销,我先睡会儿,接下来交给你了。” 就捞到了这么丁点好处,跟小指甲盖里的耳屎差不多,阎婆觉得自己亏了,不仅亏还憋气。 “本尊以为墨族的人都死绝了,不想时隔多年竟然还苟延残喘着。” 荒尊绝非善茬,开口就损人,所谓近墨者黑,没猫烨和阎婆的坏,也许就没有此时荒尊的损了。 阎婆眯着老眼打量一番,许久总算崩出了一句,“关你屁事!” 细品之下还真是如此,墨族人墨族事,关他荒尊鸟事。 荒尊冷哼一声,“哼,老得掉渣还嘴臭,你就不怕今夜是你的忌日吗?” 阎婆点点头,“老娘再老,有你不人不鬼的老东西老?老娘嘴再臭,有你放弃做人的名声臭?” “荒灵本为人族之敌,理应携手共抗,你倒好,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出卖灵魂自甘堕落,说白了,就一恬不知耻的舔奴!” 荒尊双瞳寒光四溢,“丧家犬岂知本尊之宏愿?别忘了墨族是怎么差点被灭族的!” 一句话,阎婆眼底燃烧起了熊熊怒焰,浑身发出了一丝颤抖。 “当年的仇恨自有了断的一日,今夜来此我只为一件事,我要带猫烨走。” “大言不惭,不是本尊小瞧你,你身上没有丝毫的玄力波动,恐怕早已是个废人,即便有着不错的功夫在身,试问你是本尊的对手吗?” 阎婆干咳一声,“那又如何?” “提醒你一下,天快亮了,还有,老娘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真要动手的话,就凭你半吊子的本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更别说那几个老家伙,可是一直在伺机而动......” 荒尊眉头微皱,旋即又快速的感应了一下四周的动静,确认之后放出了一阵阴笑。 “故弄玄虚,你以为本尊会上你的当吗?” 阎婆也笑了,笑得挺自在,“那我们就先过过手,别看婆婆我人老不中用,但家传的把式却没放下,打只老狗什么的还不在话下。” “当然了,我要是打不过你,之后悉听尊便,不过呢,我要特意说一声,刚才被你揍的那个油腻小子,可是隐龙派的人,护短可是那一派的作风。” 油腻小子指的是管家华叔,别看已近中年,但那点岁数到了阎婆这儿,跟毛头小伙差不离。 见荒尊未动,阎婆暗自松了口气,但嘴上却依旧碎碎叨叨着,“喂,别杵着,要打就动手,不打的话,我们各回各家,各睡各炕,年纪大了,熬不住夜。” 第224章 告一段落 夜风已淡,血色残殇,黎明之前,黑暗如墨。 这一刻气氛尤显凝重,雾墙外,大伙屏气凝神,静的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谁也没走,尽管他们知道这得之不易的求生机会是猫烨拿命拼来的。 许久,荒尊开口而道:“奉劝你一句,墨族残喘至今,难得找到一席尚存之地,尽管卑微,但活下去不好吗?” 嘎嘣,呸! 阎婆磕着铁豆问道:“你究竟想说个啥?” “你现在退去,本尊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不会为难墨族,但你若还是死性不改,妄存侥幸心理想要一雪前耻,昨日之祸,来日必临。” “嘁~” 阎婆不以为然道:“磨磨叽叽,不愧是裹黑丝的老娘炮。” 遇到猫烨之前,阎婆是想避祸安生,不是不想报仇,而是无法雪耻,无他,玄门各派枝叶凋零、散沙一盘,光凭残存的墨族,无异于以卵击石。 多年前的灭族祸事还历历在目,她不想把仅存的根苗都毁在自己手中。 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直到那夜,猫烨的言行对她的内心有了深深地触动...... 对比起猫家的惨事,阎婆觉得自己不仅幸运,还很惭愧。 拍落手中的豆渣,晃臂、抬腿、扭胯、转腰,阎婆做起了拉伸运动,既然这一战必不可免,那就全力以赴。 荒尊怒眼圆瞪,口中大喝:“你个不识时务的老妖婆,本尊好言相劝,你却搔首弄姿调戏本尊,找死是不?” 阎婆...... “我去你姥姥的搔首弄姿,就你这老娘炮,送给老娘当搓脚汉,老娘还嫌你的爪子糙呢!” 阎婆是真气了,活到这把岁数,自认老成持重,现在却被嘲弄是在勾搭野汉,还特么是个不人不鬼的老怪。 不能忍,这事绝对不能忍。 老火蹿头,下一刻阎婆就想动手,另一边,荒尊也是气不可遏,自己何等尊贵,居然被个骚里骚气的老妖婆给污了,可耻啊! 就在双方即将动手的一瞬,突兀,一道若有若无的剑气飘荡而来,锐利、锋寒,看似轻描淡写,却让人感到遍体生寒。 “谁?” 荒尊面色一肃,身形暴退,一连退出数十米的距离这才停下。 阎婆双眼一亮,笑意不自主的爬上了褶子脸。 吉人天相呐! 之前为了唬住老怪,她故意说还有后手,其实有个屁的后手,那都是她胡诌的,谁知还真有,而且来人绝对是位绝顶高手。 别看刚才那丝剑气若有若无,却蕴含着可怕的杀意和玄力,如此威力,没个数十年浸淫此道,那是绝不可能练就出来的。 提及剑术一道...... 阎婆笑得更欢了。 “刚儿说什么来着?隐龙派向来护短,我说老娘炮,服不服气?” 服你大娘! 荒尊气得咬牙切齿,更气自己本体不全,否则何至于望风而退? “玄门正派的人向来寡廉鲜耻,很好,这个栽本尊认了,不过来日方长,这件事没完!” 说着,荒尊身形一闪,转而出现在了荒古囚阖的面前,抬手轻轻一拍门楣,实影虚浮,很快腥风大起,血色震动,在一阵空间波纹的晃动中,荒古囚阖消失不见。 “慢走不送,有钱再来!” 在阎婆笑呵呵的欢送声中,荒尊铁青着脸色,挥手一抖,雾墙散去,整个人也借着雾遁不知了踪迹。 阎婆负着双手,别看一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样,目光却如鹰隼般明亮警惕,直到雾气彻底消散,废墟上空再无一丝的荒灵气息,她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 扯虎皮做大旗,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行此险招,好在结果还算理想。 “我说,既然露了一手,就别缩头藏脑的躲着不见人,出来叙叙?” 目视一处土丘,阎婆淡淡而道。 叙个鸟,别说露面,对方连个鼻子声气都没有,直接把她晾在了原地。 忘了,隐龙派向来都是这副德行,装清高玩深沉,去你丫的。 “大家注意,老怪走了,还有一个裹红穿绿的老妖婆,千万别大意!” 苟小强人高马大、中气十足,吼一嗓子,土皮颤动。 阎婆嘴角一抽,甩手就是一颗铁豆,正正打在了苟小强的脑门上。 “哎呦!” “警戒,警戒,老妖婆发威了!” 应声倒地的苟小强还不忘发号施令,捂着脑门在地上嚎丧着。 ...... 树林深处,阎婆身旁站满了黑君帮的帮众,二当家,四铁棍,以及小胡子,吐血兄,小蝙蝠等人。 “你妹,好心当作驴肝肺,真不是人。”二当家忿忿不平的嘟囔一声。 阎婆摆摆手:“算了,黑白不同道,何况我出手救人,本就不想节外生枝。” 话虽这么说,可那副咬牙切齿嘎嘣铁豆的表情又是几个意思? “大当家,猫哥他没事吧?”小蝙蝠关切的问道。 “他啊?” 阎婆吐出口中的豆皮,“勉强死不了,只是......” “唉,看天意吧。” 打声哀叹,阎婆又说道:“从今儿个开始,本帮紧闭门户,没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外出,谁要是敢违抗命令,逐出黑君帮。” “是!” 帮众齐声回道,尽管心存疑惑,但大当家的话一言九鼎,不容违背。 遣散帮众后,阎婆回头看了一眼废墟的方向,细声喃喃,自语自闻,“楚城的天要变了,希望我的决定没有错,也希望......” ...... 破晓时分,安定带着安保局的藩警来了,一路上就听见他的公鸭嗓从未停过,尽管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他急啊! 心急火燎,急促不安都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直到走进现场,安定沉默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猫烨,看着横七竖八的伤员,看着满目疮痍的焦土废墟,看着地面上还遗留着的深坑巨壑,里面散发出的气味足以臭气熏天...... 安定抬手就想给苟小强一顿大嘴巴子,最后却只是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头。 苟小强低着头不吭不哼,攥紧的拳头一个劲儿的颤抖着。 贾医生也来了,不仅他来了,还带来了不少医护人员,检查伤势、救治伤员,严峻的脸庞没有了以往的轻淡从容,仿佛这一刻又回到那战火纷飞的年代。 “封锁现场,对外不准有丝毫的泄露!” “叫鉴定组的人来,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无关人员远离尸坑......” 强打精神,苟小强一丝不苟的指挥着藩警们有条不絮的开展工作,一连忙活到了晌午,他这才拖着一身的疲累和沮丧离去...... ...... “号外,号外!” “最新发现,废弃的土地庙下方藏有大量珍贵文物,不法分子不惜以身试法,炸毁土地庙,盗珍窃宝!” “安保局局长发表申明,已成立专案小组,不日必缉拿这群不法分子,还楚城一片安宁,给人民一个交代!” “一德先生等社会名流呼吁大家,一定要知法守法,懂法敬法,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利做出危害社会的可耻行径!” 街头巷尾,报童们清亮的嗓音此起彼伏,这几天可把他们给忙坏了,一个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几乎带动了整个楚城百姓高昂的兴致。 不说以往那些个看报客,就连一向吝啬于自己荷包的听报客们也纷纷解囊,报童们怀中厚厚的报纸,不出一趟大街就能卖完。 “放屁,这是放屁,胡扯二百八!” 安保局招待所内,报社男拳打木桌脚踢床帮,一声接一声的怒吼响彻房间。 他怨啊,他怒啊! 自打三日前被请来安保局做客,就被软禁在了这小小的房间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一回应他的就只有屋内摆设的哀鸣声。 “你们这是滥用私权,以权谋私,我要告你们,侵犯新闻记者的权利!” “有种就别放我出去,否则,法庭上见!” 守门的是个耳背的中年人,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后,揉了揉咕噜几的肚皮。 “啥时候吃饭啊?肚子饿了也没见有人来换班,这一天天的连个声儿都没有,真安静......” 第225章 讨赏 落日余晖,沿街的青石板以及老屋的瓦片反射着斜阳的光线,交织成了一副暮色的晚景。 瓦仓路上,安定穿着便装,头戴文明帽,故意拉低帽檐,步伐略显沉重的行走在依旧热闹的大街上。 “安局,猫烨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至于您老每天都来探望?”身旁,警卫发出了不满的嘟囔声。 “呵呵,你羡慕了?” “我会羡慕他?”警卫真不想说,我那不是羡慕,是嫉妒,是恨! 打从部队开始,警卫就一直跟在安定的身旁,但他从未见过安定会对谁如此上心,即便是那些老部下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也没有如此殊荣。 他猫烨何德何能,居然能有如此待遇。 明明是个爱占便宜、嘴碎、吝啬、狡猾的银毛小子,负点伤就装昏,昏了三天还没昏够。 矫情! 离着猫家老宅近了,不等进门,院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听得安老爷眉头一挑。 不用想,肯定是贾医生那个老疙瘩又和什么老中医杠上了。 这三天来,不能说习以为常,但每次总能听出点新花样,让心情低沉的安老爷或多或少感受到了一丝放松。 只是,今儿个的声音有点大昂? 刚进远门,苟小财杵着拐一步三跳的蹦了过来,“干爹,俺的亲干爹,你总算来了,院里要打起来了!” “哈?” 闻听,安定来了兴致,三步并作两步急火火的走向院内,一边走着,身旁苟小财还喋喋不休着。 “算我求你了,让我回家吧,这活我真的干不了,一天天的不是看老头吵架,就是被几个畜生欺负,我容易吗我!” 苟小财不是在诉苦,而是在倒苦水,滔滔苦水。 荒庙一战,苦劳功劳他都有,伤也不轻,尽管是皮外伤,但那也是伤,可他得到了什么? 没有高档病房,没有年轻漂亮的护士小姐,连最起码的在家养伤都没有,一股脑被扔进了猫家老宅,美其名曰养病疗伤,实际就特么一个护士加看门的综合体! 这事说起来也实属无奈。 关键还是那只刁蛮任性的小黑皮子,脾气大的不得了。 苟小财在好点,陌生人还能接近猫烨,苟小财要是不在,谁来谁倒霉,再加上狗腿大黄,整个儿狗仗猫势,小二黑指谁咬谁,指哪挠哪,简直把狗腿子的恶性演绎到了极致。 从猫烨被抬回来算起,被抓被咬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警员居多,其他人也有,包括老贾。 这不,抬半道上的苟小财正幻想着医院的美护时,安老爷大手一挥,之后一个大转就提溜了回来。 “安伯伯!” 清脆的声音好比百灵鸟,刁晶晶踩着小高跟一路走了进来,身后,管家华叔被绷带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依旧寸步不离的尽忠职守,引的人侧目连连。 “原来是晶晶,你也来看猫烨?”安定笑呵呵的问道。 “我刚好顺道,特别声明,我可不是专程来看臭猫的。”刁晶晶撩了撩发梢,加重语气强调着。 安定笑而不答,目光看向华叔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嗯,一切尽在不言中。 华叔有些可怜,伤成这样还要负责拎东西,不是一样,而是一堆,啧啧,可怜。 “对了,小财,你刚儿说什么来着?”安定转头问道。 额...... “我想多住几日,谁让猫仔是我兄弟来着?” 墙头草啊,这货也是绝了。 “嗯,难得你有心,不错。” 英雄爱红颜,安定很满意。 “安伯伯,这几天我没来上班,局里会不会......”刁晶晶有些不安的问道。 “没事,就当给你们放个假,对了,我还要多谢你昨日派人送来的物资,有了这些物资,局里的条件好了不少。” 说起物资,恐怕是唯一值得安定欣慰的事,有了这批物资,让捉襟见肘的安保局一下就充盈了不少,不仅能暂时解决警员扩编的问题,也能提高警员的体能素质,其中还包括警用装备等方面。 以往他曾多次在楚城议会上提出扩充警备的提议,可得到的答复总是千篇一律,说穿了就是没钱。 安防、军备、城建、交通、运输......方方面面都需要钱,僧多粥少,安定很无奈。 如今嘛...... 安定的笑容愈发亲切了起来。 “干爹,为了完成这次的任务,我们行动组可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仅让你露了脸,也给咱安保局争了光,你说会不会有啥......奖励?” 苟小财搓着手,市侩的小模样也没谁了。 “有!” 和以前不同,安定不再拿出他打太极的绝活,而是斩钉截铁的回道。 “嘿嘿,那太好了,就不知是啥奖励?”苟小财开心的能杵着拐单腿蹦起来。 安定点点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奖励行动组一面光荣的奖旗,行动组的成员每人额外再奖赏一朵大红花。” 苟小财眨眨眼,吹吹骚瓦,咯噔半晌才出声,“就这?” 安定直视着他,“你还想要什么?四零四班房免费七日入住要不?” “大荒山免费一月种树修行要不?” “谷田地免费一月挖渠修炼要不?” “我去你的班房、种树、挖渠!干爹,我们可是流血流汗的替你卖命,你就拿这些玩意搪塞我们?” 苟小财怒了,俩骚瓦上下齐飞。 安定冷哼一声,“怎么,你不觉得是在替国家出力,替百姓卖命吗?” “我......” “还想要奖赏,我问你,这么重要的行动,你们为何不事先通报?” “通报了呀?行动方案可是过了你的眼的。” “放屁,就猫三几行文字,外加一个大标题‘斩尾行动’,还有什么?如果我事先知道行动会如此危险,如此重要,我会不给你们支援吗?” “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们的草率和盲目,才会导致这次的行动横生变节,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否则第一个难辞其咎的,就是我这个安保局的局长!” 噼里啪啦一顿训,安定把在议会上被众议员指责的话通通扔在了苟小财的身上。 苟小财不吭声了,安老爷的脾气他最熟,更何况对方身上还挂着火龙鞭,真要惹急了...... 自个儿的腚真是伤不起啊! 安定训得痛快,但内心却十分自责。 自责自己的粗心肤浅,也自责自己过于轻视敌人的强大,更自责于枉顾行动组员的安全,几乎让他们断送了性命。 “安伯伯,这件事是我不对,你就别责怪小财哥了,当时要不是我故意瞒着您......” 对比起安定的自责,刁晶晶更是感到内疚。 欺上瞒下,暗中动手脚,为的也是出口恶气,给猫烨一个教训,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搞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刁晶晶美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人更生怜惜。 安定摸了摸她的脑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嗯,安伯伯,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 “好,伯伯信你。” 刁晶晶破涕为笑,眸子里的泪花未散,转而带出了一丝狡黠。 苟小财静静地看着...... 这就完了? 尼么,同样是人,除了公母之外,待遇咋就完全不同呢? 可恶的干爹,狡猾的姑娘,可怜的咱,不过这样的姑娘...... 我喜欢! “小财哥,这些是我顺道买的一点儿东西,你替臭猫收着。”刁晶晶示意华叔,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交给了苟小财。 打开一看,苟小财眼冒金光。 这叫一点儿东西? 老大的参,根茎粗,根须长,足足三根! 擦,整整一大盒虫草,个顶个的肥! 灵芝? 荷叶也没这么大! 嚯~ 珍品佳酿,名贵纸烟,极品云茶...... “晶晶,猫仔还躺着没醒,这些烟酒什么的......”烟是魂酒是命,不由得苟小财不动心。 “这是给臭猫的,没你的份!” 一句话,苟小财遭受万点伤害,不是打翻了醋坛,而是醋海在翻腾。 第226章 专家会诊 嗖~ 啪! 当飞来的鞋底不偏不倚砸在苟小财的脸上,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正在崩塌,不,是爆炸! “谁扔的,谁?” 手杵病拐脚踩臭鞋,苟小财怒了,怒不可遏。 “老子的鞋,咋啦?” 回声比怒声大,苟小财回头看去,嚯,好凶悍的贾医生,鹅肝色的脸庞横眉怒目,活脱要吃人的模样,他顿时不吱声了。 “把老子的鞋子捡回来!” “诶,这就捡。” “擦干净!” “还要擦啊?” 捡起鞋子,苟小财偷偷啐了口吐沫,又用袖子在上面蹭了几下,最后乖乖的套在了对方的左脚上。 贾医生活动了一下脚面,随后把沾满灰尘的右鞋脱了下来,“这只鞋子也擦一下。” 苟小财...... 去你的老疙瘩,真当二爷的口水是鞋油,袖子是抹布昂? “动作麻利点!” “诶,诶。” “老贾,又怎么了?发这么大火。”安定笑呵呵的走上前来。 “谁发火了?我在炼医呢,不懂别插嘴。”现在的贾医生就是个火药桶子,谁来炸谁。 至于炼医,顾名思义,锤炼医术。 “安局,别听他胡扯,老贾的脾气谁不清楚,输不起就发脾气,还拿鞋子丢人,一把年纪,丢人!” 闻声见人,从老宅里走出了一位白发须然的老者,素袍长衫,面色红润,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如果说贾医生是楚城医学界的第一把手,那么来的这位老者可以说是楚城中医界的扛把子。 黄氏一脉黄文公,祖上曾是大炎皇朝的御用名医,医术精湛,用药独特,素有“大医精诚,妙手回春”的美誉,特别是家传的绝学推骨法,手法奇妙,闻名于世。 一指断脉,二目诊病,三嗅识因,四问寻根,五指疫散,六药病除。 黄文公医术虽精,但这人有个毛病,非疑难杂症不看,非绝症膏肓不诊,也是,到了他这把年岁,要名望有名望,要医术有医术,凡夫俗病岂能入得了法眼? 一句话,小病莫来找,找了也不看,掉价! 之前,刁晶晶就曾派人去请黄文公,谁知老头理都不理,只打发了手下的一名坐堂医者给华叔治病。 还别说,黄家的医术是真的高明,仅仅只是一位坐堂的医者,从问诊到开药,过程如行云流水,那叫一个得心应手,三下五除二,药到病除。 刁晶晶多了一个心眼,额外加了诊金,请对方给猫烨看病。 呵,说巧不巧的,那位医者跟贾医生碰了头。 刚开始还好,尽管治疗手法天差地别,但目的都是为了治病救人,故而谁也没搭理谁。 一个探二指把脉,一个拿听诊器听心脏;一个看舌苔闻口气,一个拿手电翻眼球;一个熬药灌汤水,一个挂吊瓶输液...... 忙了半晌,俩人累得不轻,可猫烨始终如一,该躺躺,该昏昏,病情没有丝毫的好转。 坐堂医者擦着热汗口打唉声,“膏肓之病,虚脉之象,难觅生机,难难难。” 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本就憋闷的贾医生立马火了。 “学艺不精你装哪门子的玄奥?没那本事,趁早滚蛋,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坐堂医者也火了,“说我没本事,那好,我就问你一句话,术业有专攻,你一个外科医生,看哪门子的内科病症?” “你懂个屁,老子上过山下过乡,部队一待十春秋,知道什么是全能医生吗?老子就是!” “嚯,吹牛不上税,放屁不嫌臭。” “丫的老半截,老子要是个屁,第一个先崩了你!” 一碰就火花,转脸就开怼,俩货吵了个天昏地暗。 贾医生的嘴,动手术的刀,吵来吵去,坐堂医者不堪指责,羞愤中甩袖而去。 赢了嘴斗,但贾医生也觉得面上无光,吩咐几句后也急匆匆打道回府,不是知难而退,而是翻阅资料,找治病的法子去了。 第二天更热闹,黄家那边派来了三名圣手中医,贾医生这边人更多,从内科到外科,从脑科到骨科,笼络来一堆子专家,名曰“专家会诊”。 现场的气氛相当火热,猫烨躺在床上就好比展览品,从头到脚,几乎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没闲着,不是被摸就是被捏,不是被戳就是被扎。 号脉的,拔罐的,推拿的,针灸的...... 打针的,上药的,插管的,抽血的...... 双方你来我往,各展绝技,一天的光景忙了个疲沓嘴歪,再看猫烨,之前好歹有点血色,此刻呢,蜡白的脸色透着股子寡绿,整个看上去白绿白绿的,有点瘆人。 苟小财插不上嘴,不过他看出来了,这些个所谓的专家,一顿操作猛如虎,仔细一看原地杵。 这是在救人吗? 往阎王爷那送好不! 休息的时候才是高点,当双方进行深入的探讨时,以黄家为代表的三位圣手中医认为,他们的医术没有问题,治疗的方案也没有错。 至于病情没有好转,关键是把简单的病情复杂化了。 中医讲究的是对症下药,以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以及四时阴阳的自然规律进行机体的调理,辅以药物、针灸、推拿等方法治病救人。 说的很委婉,但表达的意思就不那么含蓄了。 在场的医生可都是各自领域的权威,个顶个儿的猴精,当即,以贾医生为代表的医者们就飙出了火花。 内脏受损、骨裂骨折、失血昏迷,创口过多,这叫病情简单昂? 呸你的圣手良医,脚疼医头,头疼医脚,明明是你们这些庸医把复杂的病情简单化,才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 这一吵,震得老宅屋瓦嗡嗡,灰尘簌簌,好悬没把顶儿掀飞了。 不光是吵,双方还不停的比划着,三圣手各抄家伙事,银针、火罐、小木锤,气势汹汹,贾医生这边更厉害,针筒、剪刀、听诊器、特别是老贾,一手一把手术刀,凶威赫赫、盖亚全场。 整个儿场面,不似专家探讨、学术研究,更像街友约架,不服就干。 好在没打起来,但口水战却异常凶猛,苟小财观察仔细,他发现地板上湿哒哒的,好似下了场蒙蒙雨。 吵架费口水,光出不进,谁也受不了,可苦了苟小财。 打水,烧水,冲茶...... 杵着病拐这顿忙,身后还跟着个田园黄,狗脖上骑着只小二黑。 俩货都是人来疯,巴不得更热闹,跟着苟小财里里外外的蹿,得闲抓一下咬一嘴,痛嚎声中,不知哪位仁兄又倒了霉。 没见土地婆,自打来了猫家老宅,这位就没了影,天晓得躲哪坐享人间烟火去了。 至于安老爷,苟小财怀疑,对方是借着探望的名义寻开心来了,没看见每次来的时候都自觉的搬把小椅子,喝着茶翘着腿,磕点瓜子笑两声。 来时绷着脸,走时乐呵呵。 哼,老不正经! 今天是第三日,黄家正主黄文公披甲戴盔亲自上阵,带着一帮医者学徒,光药箱就足足十六个,排场惊人。 老头实在是坐不住了,两天的战绩一负一平,再不出面,岂不辱没了黄氏一脉的英名? 这次登门,一来是为了挣回面子,杀杀老贾一派的威风,二来,他也想见识一下猫烨的病症,究竟是何等魔障,居然会如此邪性。 安定是傍晚时分来的,不知道当时的火爆。 黄氏一脉在左,老贾一派在右,未等进入猫家老宅,就在外面的街道上摆开阵势,引得路人瞩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头约架,要开干。 约架总要有个名头,故而嘴碎的人瞎传,传来传去变了味。 有妇年五八,体丰韵犹在,一颦一笑老头叫,一扭一摇白翁吼。 只为红颜娇,不顾须发苍,横眉怒目对街站,振臂高呼再热血。 谁说青春只是年轻人的权利? ...... 第227章 圣手黄文公 面对黄文公,贾医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回忆以往的切磋,半斤对八两,打了个平手。 “文公老儿,今儿个怎么炼?” “矬子老贾,照旧!” 夹枪带棒的语气,火药味挺浓,看来都憋着劲儿,一个不服一个。 进了猫家老宅,黄文公没急着看诊问病,目光一扫,已有医者搬来了椅子。 端庄的往椅子上一坐,轻咳一声,后面的人又是端盆又是递水,黄文公慢条斯理的洗手,洗鼻,洗眼,簌口...... 小路数一套套的,整的有模有样,恍惚间给人一种时空错流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大炎皇朝那会儿。 贾医生抱着手没吭声,不是不想怼俩句,而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放下茶杯,黄文公闭眼缓了缓,这才轻声而道:“医者诊病,患者为大,行医之前,需净眼、耳、口、鼻、手,需静心、神,念、妄、想,尔等可知否?” “谨遵师父教诲。”众医者齐答。 黄文公微微点头,“嗯,如此方可凝神静气,治病救人。” “文公老儿,受戒去庙堂,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不行就认输,我可没那闲工夫陪你瞎玩。”贾医生性子急,不耐烦的开口催着。 后者淡淡的瞅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记住,医者之大忌就是心浮气躁,这位就是典型,切不可取。” “徒弟们铭记在心!” 贾医生嘴角抽搐,“文公老儿,老夫的手术刀饥渴难耐,要不先试试?” “哼,轻佻匹夫,老而不尊。” “我去你的斯文老鬼,来来来,无需多言,下场来干!” 黄文公把脸一转,只当对方老狗狂吠,而后说道:“去,把病例拿来。” 贾医生白眼直翻,现在才看病例,尼么,玩呢? 一盏茶的工夫,黄文公缓缓合上厚厚的病例,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怪哉,怪哉,二十年华本应气血方刚、精气充沛,即便身遭伤患、突逢病魇,也不至于脉象如此孱弱,如岁入膏肓、枯木难续......” 说着话,黄文公起身来到房内,身后学徒医者呼啦啦跟进去一大片,你挤我我挤你,让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顿时拥挤不堪,就连屋内的医护人员也被挤搡了出来。 “贾医生,这些人太不讲理了,患者还输着液,他们二话不说就拔管。” 被推了出来的医护人员生气的告状。 贾医生摆了摆手,气定悠闲的往椅子上一坐,没坐上,身高太矬椅子太高,连蹦了两下才安稳上坐。 “是啊老贾,我们可是堂堂大楚医院的精英,医学界的名人,千万别涨他人威风,灭了咱的锐气。” 说话的是脑科主任,人挺胖,发型呈月牙,嗯,地方包围城市。 “没事,对阵炼医,先让对方三招,他要是不行,呵呵,看我怎么治他。”贾医生胸有成竹的说道。 “何况......” 未等说完,屋内传来了一阵恼怒声。 “怎么会有只黑猫在?撵出去!” “师父,这只黑猫......” “喵呜!” “啊~” “师父小心,黑猫会挠人!” 屋外人一听,乐得此起彼伏。 半晌,屋内又有了动静,“可恶,怎么还有条大黄狗,赶出去!” “师父,别,狗会咬人!” “汪汪汪!” “啊!” 屋外人再听,笑声更大了,脑科主任甚至笑出了猪叫...... 昏睡中的猫烨这俩日很不好过,别看陷入了昏迷,但潜意识却异常的活跃,通俗点讲,也就是做梦。 他梦见了爷爷猫天祖,本来是件很高兴的事,可老头对他爱理不搭的,喊了不应,还故意躲着他,如此一来就闹心了。 后面更闹心,不知道猫天祖抽了哪根筋,对着猫烨这掐掐,那摸摸,时不时还捶打两下,整儿一神经质老疯头。 忍了吧,谁让对方是自己的亲爷,没必要为点小事认真...... 忍个逑! 猫天祖越来越过分,捏捏掐掐也就算了,还拿纱布把他裹了个严实,之后又是灌苦汤,又是扎银针,时而晃动的小刀刀,寒气扑面。 这还是自己的亲爷吗? 后爷爷吧! 做孙子做到这个份上,猫烨觉得自己也是够了。 他想反抗,问题是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笑中的猫天祖玩花活。 玩来玩去,玩去玩来,猫烨感到自己就像个玩偶似的,任人拿捏,直到最后,对方倒吊着他开始推拿捏骨,猫烨终于爆发了。 不爆发不行,手法刁钻不说,实在是太痛了。 鹰爪力,金刚指,错骨手,哪儿的骨头脆捏哪儿,哪儿的筋松按哪儿。 尼么,分筋断骨还是错骨归元昂? 忍无可忍,猫烨猛一睁眼...... “老头,好玩吗?” 看着身前的白胡子老头,红着老脸气喘吁吁的在他身上又是推又是揉的,周围还有乌糟糟一堆人站着,眼中精光烁烁,猫烨压着火,还算含蓄的问了一声。 “醒了,终于救醒了!” “师父就是师父,黄氏推骨法天下无双!” “我对师父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顷刻间,屋内炸响了医者的欢呼声。 黄文公长出一口气,拿过手帕擦了擦额间鬓角上的汗水,幸不辱使命呐! 说起来,他还真怕猫烨不醒。 为了救醒猫烨,老头可是把看家的本领统统使了出来,汤药、推拿、针灸,最后配合着家传推骨法,忙了大半天的时间,总算有了成效。 只是...... 刚才对方的那句话是啥意思? 玩? 老夫是在玩吗? 救你小命好不! 挥散脑中不协调的音调后,黄文公面带笑容问道:“小友,经过老夫的诊治,不知你现在身体如何,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猫烨直勾勾的盯着他,跟木头似的,似乎人回来了,但魂儿还未就位。 黄文公皱了皱眉,不应该啊!刚儿明明很清醒,还开口问了一声,怎么现在又呆愣了呢? 莫非还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他探出二指准备给对方号下脉,谁知二指还未触碰到对方,忽的,猫烨手腕一翻,反过来掐住了他的脉搏。 下一刻,酸麻痛胀的感觉涌遍全身,黄文公疼得惨叫一声,整个人从床上跌倒下来,狼狈中,手腕还牢牢的掐在猫烨的手中。 “醒了吗?不可能吧!” 这时,以贾医生为首的楚大医生们也挤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摔倒在地的黄文公。 造型真不错,红脸扑棱白须颤抖,嘴里哎呦呦痛呼不已,老泪都挤搡出了两大颗。 医者学徒们慌张的一拥而上,扶人的扶人,掰手的掰手,忙活了半天,愣是没把掐住脉门的手掰开。 可苦了黄文公,老头年岁已高,一身老骨嘎嘣脆,如何受得了这份罪? 眼瞅着黄文公眼珠翻白、气息奄奄,突兀,掐住脉门的手一松,猫烨把手收了回去。 在众人的搀扶下,黄文公颤巍巍的起了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一身衣襟竟然已经汗水淋漓。 “赶紧看看猫烨,看他情况如何了?” 不愧是医者仁心,尽管突逢变数,却不忘医者本心,只不过说这话时,人已经远远的退了出去。 不等众医者上前,贾医生一干人等分开人群来到窗前,直接抢占了有利位置。 别看刚才看了场哈哈戏,可此时的贾医生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事关个人声誉以及大楚医院的名望,不容他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万一,猫烨真被黄文公救了回来...... 不仅是他,其他医生同样心情复杂,直到大伙把目光投向了床上的猫烨。 悬着的心这才安稳落地。 第228章 炼医 床上,猫烨四平八稳的躺着,除了姿势微微有些变化,该睡睡,该昏昏,依旧如前。 “文公老儿,做戏做全套,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演一出苦哈哈的苦肉戏来博眼球,有意思吗?” 落了心的贾医生背着双手,笑呵呵踱着鸭子步来到了黄文公面前。 “啥意思?” 黄文公被问的一愣一愣的。 “喏,自己瞅瞅。”贾医生努着嘴朝猫烨的方向动了动。 吞咽一口吐沫,心有余悸的黄文公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身旁学徒医者如临大敌,生怕再闹出什么意外。 “咋,咋又昏了?”看着再次阖眼的猫烨,黄文公有种泥马狂奔的感觉。 “不可能,我刚刚明明把他救醒了。” “噗嗤!”贾医生笑出了声,“你说救醒就救醒,谁能证明?” “我们能证明!”黄氏医馆的医者们齐声喊道。 “嘁,贼喊捉贼,这种戏路太老套了,你们说对吗?” 贾医生一句话,大楚医院的医生纷纷支援。 黄文公咬着老牙点了点头,“好,口说无凭,现在老夫重新诊脉,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刚想伸手,贾医生眼疾手快,一把拦了下来。 “喂,都大半天的时间了,怎么,占着茅坑不撇条,美得你的,该轮到我们了!” “你是不敢让我号脉,你是输不起!”黄文公红着脸大声争辩。 出来混靠脸皮,谁厚谁知道。 贾医生脸不红气不喘,“我们看病不靠什么号脉,我们靠的是听诊器,来人,文公老儿累了,请他去外面休息。” “撒手,我告诉你们,刚才猫烨已经被我救醒了,不信你们看他的脸色,对了,还有呼噜声,他打呼噜了。” “呵呵,猫烨的脸色一向如此,再有,谁说昏迷就不能打呼噜了?” “你,你放屁!” 忍无可忍的黄文公终于口爆粗语。 “放屁好啊,内科医生最喜欢听见的声音就是病人放屁。”没等贾医生出声,一位内科主任摸着下吧若有所思的说道。 众人...... 赶走了愤愤不平的黄文公等人,贾医生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各位,老黄头已经把局面打开了,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我们再接再厉,千万别丢了大楚医院的脸。” “放心,交给我们好了!”大伙信心满满的答道。 时间一晃,余辉点点,日薄西山。 贾医生等人沉着脸蛋走了出来,黄文公翘着腿喝着茶,从最初的坐卧不安,到了现在的气定悠闲。 无他,猫烨未醒,自己未输,所以一切照旧,唯一的遗憾就是混账老贾胡搅蛮缠,把大好的机会给搅黄了,不过不要紧。 “矬子贾,认输吧。”品着香茗,黄文公仿佛看见了胜利正在向他招手。 “输?黄老儿,脑子秀逗没事,我这儿有脑科专家,要不给你瞧瞧?” “怎么,你输不起吗?”黄文公放下茶杯,脸色明显不太好。 “嘁,你又没把猫烨救醒,我哪儿输了?”贾医生脸色更差,心还堵。 “好你个贾矬子,撒泼耍赖,越老越泼皮!” “我呸你的黄老儿,谁耍赖了?” 俩老头对骂了起来,骂不过瘾还动起了五八超,老贾脱鞋甩了出去,没打着黄文公,打在了苟小财的脸上。 ...... “我就问一句,猫烨的病情究竟怎么样了?”听了半晌,太阳老爹的红脸都快没过了山顶,安定也没弄清楚病情。 一句话,俩老头轻咳一声,黄文公手捻须髯,贾医生抱手凝思,一个不哼,一个不哈,气氛不是一般的沉默。 “我说,三天了,怎么的也该有个诊断吧?亏你们一个是医学界的翘楚,一位是圣手名医,别跟我说到现在一样诊断都没有吧?” 安定急了,不容他不急。 俩老头对视一眼后,贾医生率先开了口:“猫烨的病情有些复杂,不过现在的情况好了不少,外伤没什么大碍,受损的脏器受也没想象中的严重,唯一麻烦的就是他还未苏醒......” 这时黄文公也开了口:“在老夫精心的诊治下,猫烨曾短暂的苏醒过......” 一听这话,贾医生立马开炮:“人要脸树要皮,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怎么就没看见他苏醒过呢?” “醒了,那是你耍赖!” “没醒,你胡搅蛮缠!” “够了!”安定出声打断,“老疙瘩,先让黄老把话说完。” 老疙瘩...... 黄文公捻着须然,上下打量着贾医生,还别说,真形象。 含着笑意他说道:“刚才老疙瘩说的没错,猫烨的病症不在于表,而在于内。” “老黄头,老疙瘩是你叫的吗?” 黄文公不理,继续说道:“据老夫诊断来看,此子脉象十分奇怪,强弱交替,阴阳相冲,脉动之力,时而澎湃汹涌,时而轻细弱如丝。” “如果不是老夫亲自诊脉,还以为看诊的对象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那他为何一直昏迷不醒呢?”听了个稀里糊涂的安定问道。 “那是因为他体内阴阳失调,五行冲克,神府混乱所致。” “老安,别听这个老油子胡蒙,还阴阳失调呢,咋不说月经不调?” “老疙瘩,老夫对你一忍再忍,咋滴,想再炼炼?” “炼就炼,来啊!” 老头炼老头,绝对精彩,但此时的安定却没了取乐的心情。 “依二位之见,接下来该如何诊治?” 俩老头想都没想,异口同声的说道:“住院!” 专业的护理人员,完善的医疗设备,齐备的药水药物,观察病情,及时诊断..... 嗯,住院绝对是不二之选,关键是...... 看着角落里小爪挠痒的一狗一猫,所有人都感到头疼。 这是其一,其二,住谁的院? 是大楚医院还是黄文公的医馆,又是一个难题。 ...... 夜落鸟归巢,月影静西山。 昏暗的天色说黑就黑,等苟小财手笨脚拙的点亮了屋里的烛灯,院里的争吵声也渐渐平息。 不是不想争,而是肚子饿闹的,贾医生豪气的一伸手,邀请大伙去饭店祭五脏庙,顺便商讨猫烨一事。 黄文公没意见,安定是主事人,自然要去,刁晶晶是座上宾,身份在那,当然也能去,唯独苟小财去不了,还要礼貌的把所有人送出大门。 “二狗哥。” 出门前的一声轻唤,苟小财蹦跶着跑了过来,毫无怨言。 “晶晶,你喊我?” 尽管称呼不好听,但加了一个哥字,苟小财听了很是受用。 “我带来的药材,你看晚点的时候熬了喂给臭猫吃。”看似面冷,实则心热,刁晶晶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 苟小财还未出声,刚儿出了院门的黄文公转头走了回来。 “胡闹,重症之人岂能胡吃汤药?更何况是人参、灵芝这些大补之物?胡乱服用,明儿个就能挂白幡。” “可是......”刁晶晶还想争辩几句。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还有件事,劳烦你父亲,别三天两头叫些不三不四的妇人来我医馆问诊,我那是正儿八经的圣手医馆,不是什么专科妇人院!” 鼻子冷哼一声,黄文公甩手而走,刁晶晶嘟嘴红脸,用力跺了跺脚后也跟着离开了。 苟小财...... 信息量有点大哦! 诶? 这就走了? 我去你的黄牙老儿,难得晶晶和二爷唠俩嗑,你特娘的老甘草插哪门子的嘴,就不能等我俩唠完了再说吗? ...... 夜半无人声,偶有细语碎。 月朗黑穹,这时候的楚城灯火稀疏,千家万户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中。 “呼~” “也算是弄完了。” 苟小财呼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碗勺。 他的任务可不轻,白天服侍诊治的医生,迎来送往,晚上也不得安宁,熬药、喂药,还要忙着看针水。 直到刚刚,喂完了黄文公吩咐的汤药,又拔了输液的针头,懒散的伸个懒腰,困意浓浓。 “猫仔,赶紧好起来吧,其他不说,兄弟我实在熬不住了,体谅一下好吗?” 绝对的肺腑之言。 三天的时间,不说度日如年,但也不差,熬的不仅是人,还熬骨、熬油,裤腰带都松了一大截。 连打几声哈欠,苟小财和衣而睡,太累了,他必须休息,明儿个指不定还要忙碌着什么呢。 休息个屁! 这边他刚躺下,院里就热闹了起来。 猫叫狗唱歌,一浪还比一浪高,吵得苟小财脑瓜子嗡嗡响。 可恶的小畜生,白天眯眼打盹睡大觉,夜半三更精神抖,尼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第229章 玩出火了 猫狗有道人有灵,三天的时间,苟小财已经找到了对付的办法。 蓬松的棉花塞了有塞,很快不大的耳朵眼便被塞得满满当当。 真安逸,仿佛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苟小财满意的拍了拍挺着的肚皮,管你上房揭瓦下地刨洞,都不能阻止二爷的黄粱美梦。 不多时鼾声响起,期间夹杂着些许梦话,偶有怪笑声响起。 汪? 看着屋内放着的礼盒,大黄开启了好奇模式。 噌~ 小二黑跳上了桌子,围着礼盒转悠了几圈,目光毫无意外的落在了包装精美的酒瓶上。 刚想撕开包装,下一刻傲气的伸了伸小爪,大黄点头哈腰的来到跟前,往桌上一跳,压得桌子嘎吱嘎吱直响。 刺啦,刺啦...... 在大黄麻利的动作下,转眼撕碎包装,里面的东西毫无保留的呈现了出来。 一共有三瓶酒,颜色各有不同,左红中蓝右绿,大黄嗅了嗅,又用狗爪扒了扒,一时间有些迷茫。 不是说白酒吗? 咋分颜色了呢? 人类真会玩。 小二黑挠着脑袋瓜,也有些想不明白。 管他呢,反正大玩具欠它们三坛半人高的老酒,这些就当是利钱,先干了再说。 小家伙喜欢红色,小爪子不由自主的把红酒瓶扒拉了过来,大黄瞄准了绿酒瓶,正要动手,呲溜,银光一闪,土地婆驾到。 举拐就是一下,趁着大黄龇牙呼痛的时候,开心的抱住了绿酒瓶。 绿色好啊,碧水青山,叠峦挂翠,芳草萋萋,绿树成荫。 身为土灵之体,若问土地婆喜欢什么颜色,首选就是绿色。 一猫一狗一灵各分了一瓶酒,三货对视一眼,目光中遮掩不住鸡贼的笑意。 接下来嘛...... 吹瓶,走起! 土地婆拧开瓶盖,小二黑利爪一挥,齐着瓶嘴开了口,大黄粗鲁,咔嚓一声,狗牙直接咬碎瓶口。 咕噜噜...... 大黄牛饮,刚闷了一口,顿感一条火线顺着喉头飞流而下,火烧火燎的辛辣滋味,不似享受,更像是在吞炭。 汪,噗! 喝的没有喷的快,再看对面,淅淅沥沥的酒水顺着土地婆的银发滴答下来。 后者平淡的抹了抹脸上的湿哒哒,接着慢慢举起老拐。 嘭嘭嘭! 三响开炮,打得大黄满地蹿。 打了不说,抬瓶一口闷,张嘴一口喷,喷的大黄满头湿哒哒。 小二黑金瞳一亮,居然还有如此奇妙的玩法,本主子也来! 吞荒! 气流旋转,红瓶里的酒水瞬间被吸空。 呸,呸,呸! 拿出吐口水的绝招,酒弹连射。 大黄受老了罪,这边土地婆当头一口喷,那边黑主子突突连射,躲得了前边躲不了后边,两头挨揍。 特别是小二黑的酒弹连射,尼么,打在身上那叫一个疼,一点一个青。 等大黄喘着粗气毫无意外的躺倒在地时,小二黑看了看红酒瓶,土地婆晃了晃绿酒瓶...... 刚才一时玩的兴起,满满的一瓶酒未曾品尝,都给狗子玩没了,关键是还不尽兴。 当俩货把目光投向那瓶还未见底的蓝酒瓶时,大黄猛的蹿腾起来,发着哀嚎声冲向院中。 没逃了,被堵路的土地婆几老拐打了回来,之后,新的一场酒水大战开始...... 喵? 小二黑指着装着药材的礼盒,目光疑惑的看向土地婆和大黄。 大黄耷拉着半截舌头,白眼一翻,装昏。 都说狗子好欺负,没错,本汪就是那条好欺负的狗子。 都别理本汪,让本汪好好睡个酒水澡。 土地婆意犹未尽的打量着礼盒,刷刷几下撕开外面的包装,下一刻,老眼发红。 多好的人参,多美的灵芝,多么娇嫩的虫草,竟然遭了毒手,死后都不得安生,被做成了标本。 无声的抽搭几下,怀着悲痛的心情,土地婆将人参、灵芝、虫草收拢在了一起,郑重的拜了几拜,然后...... 一口吞了个干净。 这些标本可是大补之物,吸收的天地精华正好能补充土地婆的灵体。 小二黑眨眨眼,看着土地婆又是抹泪又是乐得屁颠屁颠的,喵的,啥操作? 不过,很快它就不在意了,因为没拆的礼盒还有,何况,刚才那些干尸对它来说毫无吸引,光一股子药味就能退避三舍。 不知道剩下的礼盒还会带来什么惊喜? 喵了一声,大黄再不愿意也只能委屈的开始拆礼盒。 铁皮罐,足足六大罐。 汪哈,一定藏着好东西。 想都没想,大黄抬爪压下,在铁皮罐的嘶吼声中,装着的茶叶四散而出。 狗鼻仔细的嗅了嗅,去,啥味道,这么难闻。 对待难闻的东西,狗子的天性就是滋一泡。 正抬起后腿想痛快一下,土地婆横着老拐拦了下来,紧接着,在俩货疑惑的目光中,对方找来一个杯子,杯子里盛着凉水,然后抓起一把散落的茶叶,足足塞了半杯子。 凉水泡茶。 恐怕也只有土地婆能做的出。 之后,三货蹲在杯子面前,观察着半杯子茶叶在半杯子凉水中慢慢开花。 土地婆端起杯子,对着杯口悠闲的吹了吹,张嘴喝了一口,然后...... 咂着老嘴默默背过了身。 啥情况? 小二黑伸出小爪蘸了蘸杯里的茶水,之后兴趣索然,正眼都不带瞅一下的。 到了大黄...... 牛饮! 一口全吞,跟喝酒似的,吞的快喷的更快,噗的一下,茶叶片子喷了土地婆一背。 汪的,苦不拉几,还有点涩,一股子草浆浆味。 真搞不懂人类怎么喜欢这么个玩意,啃树上的绿叶子不比它强吗? 大黄擦着嘴角的碎茶片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去,土地婆脸色阴森的看着它。 逃! 逃逑,在土地婆的土遁面前,它的速度就是个弟弟。 等到土地婆心满意足的报了仇,小二黑把为数不多的礼盒都拆开了,看着铁盒中的纸烟,小家伙有些意动。 纸烟它不少见,得闲的时候就看见猫烨对着又吸又吹着,尽管喷出来的烟雾闻着难受,但架不住烟雾变化时的可爱。 喵! 一声令下,大黄土地婆双双来到。 土地婆精神焕发,脸上带着一丝红晕,大黄萎靡不振,前后两顿揍,它感到有些吃不消。 小二黑叼着纸烟,很是开心的比划了一个点火的姿势。 大黄眨眨眼,不懂。 土地婆拿老拐挠了挠背,同样不懂。 呜咂! 小二黑生气了,俩棒槌,小小的意思都不能理会。 轻轻一跃,跳到了鼾声正浓的苟小财身旁,小爪伸出,对着裤兜轻轻一挥,兜底被划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之后毛茸茸的小爪往里面掏了掏,不大工夫掏出了一盒火柴。 把火柴丢给土地婆后,小家伙再次抬起了高傲的脑袋。 喵! 点火! 土地婆想了想,眼珠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抽出火柴,不是一根,而是一把,没十根也有八根,接着对准火柴皮一擦。 刺啦,呼~ 明亮的火焰照亮了三颗贱兮兮的脑袋。 小二黑叼着烟凑近火焰,深深吸了一大口。 咳咳~ 喷出的烟雾正正包裹在了土地婆的脑袋上,后者猛甩脑壳,烟味实在是太难闻了,手中还在燃烧着的火柴顺势丢了出去,巧了,丢在了大黄湿哒哒的狗毛上。 酒水未干,酒味正醇,高浓度的烈酒再加上易燃的毛发,别说燃烧着的火柴,一点儿火星就能烧。 呼啦一下,没等大黄明白过来,湿狗变火狗,火狗在燃烧。 汪呜~ 嗷嗷嗷! 烈火燃烧着毛发,炙烤着皮肉,疼得大黄满地飞奔。 顷刻间,桌椅翻倒,黄狗滚地,杂物满天飞。 木质的屋舍,易燃易烧,不一会儿,熊熊烈焰带着滚滚浓烟徐徐升起。 喵呜~ 小二黑兴高采烈的唱起了歌,歌声粗犷,如夜猫嚎丧。 啪啪~ 土地婆没心没肺的拍着巴掌,真是一副好光景,就是有点热。 第230章 暴走的小二黑 猫烨躺在床上,平静的面容忽然皱起了眉头,气息也开始变得粗重,下一刻,双眼猛的睁开。 火光耀眼,烟雾浓厚,骤升的高温烤的全身发烫。 这是...... 炼狱还是地狱? 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猛然清醒的猫烨一个翻身跳落在地,双眼快速的扫了扫四周,苟小财酣然入睡的样子映入眼底。 “苟二,快醒醒,着火了!” 呼噜,咻~ “苟二!” 咻,咻~ 苟你二大爷,这家伙是真的苟,如此火势居然睡得香甜无比。 烈火中永生啊? 上前一把揪起酣睡中的苟小财,用力往外一抛,重重落在了杂草丛生的后院中。 如此重摔,苟小财居然没醒,哼唧几声后,翻个身继续睡。 紧跟着,猫烨也冲到了院中,来到井旁,打水的同时他在快速思考着,究竟是谁放火烧屋...... 嗯? 感受着水桶的重量,竟然比平日里重了不止一倍。 几下拽出水桶,目光所致,大黄湿哒哒的狗头露了出来,狗眼含着心虚,腼腆的轻汪了一声。 这货怎么在井里待着,而且...... 看着周身毛发枯卷,不少地方甚至皮焦肉黑,猫烨似乎明白了什么。 嘭! 抬脚将大黄踢入井中,猫烨恨气的说道:“用你的异能给我可劲的吸井水,如果灭不了火,我要杀狗祭祖屋!” 落水的大黄听得心惊肉跳,刚才跳井实在是迫不得已,井水清亮还能灭火解渴,本以为逃过一劫,谁知...... 汪的,这才是大劫难! 顾不得委屈,顾不上矫情,大黄气吞井中水,好似鲸吞浪。 上面猫烨也没闲着,一桶桶的井水不断泼向逐渐壮大的火势,然而火势太猛,井水遇见大火,仿若火上浇油,非但扑不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小黑皮子,土地婆,给我滚出来!” 猫烨目光凌厉,早就发现了躲在土墙根下的俩货。 小二黑喵了一声,很不情愿的走了过来,这会儿它也发现事态有些严重,至于土地婆,她倒是想跑,但猫烨的目光实在是吓人,跟刀子似的,寒光铮铮。 俩货并排而行,谁也不多走一步,生怕落个排头兵,趟雷。 唰~ 猫烨怒气而来,小二黑吓得蹿墙飞奔,土地婆灵光闪烁,一个倒栽葱就想遁地。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猫烨直接施展绝学,大手一薅,一把抓住了土地婆的脚脖子,用力拽了出来。 本来还想抓小二黑,但对方实在是太灵敏了,还狡猾,算了,至少土地婆被抓了个囫囵。 “灭不了火,我用你的土灵祭祖屋!” 人狠话不多,猫烨将薅住的土地婆甩进了熊熊烈焰之中。 半空中,土地婆抱着老拐好似巫婆坐扫把,未等冲进烈焰,先被滚烫的热浪来了个全方位洗礼。 顺势坠入房内,倒不觉得烫,只是心里很是憋屈,不仅憋屈还害怕。 猫烨的手段她可是领教过的,真要是发起狠来,身上仅存的这点儿灵气恐怕不够一顿霍霍的。 更何况,今时今日的土地婆无亲无友、无地生根、无处安身,浮萍一道,丧犬一枚,待在猫烨身边还有一丝希望,一旦被赶走...... 土地婆叹口气,身外灵光大放,将四周被烈焰肆虐的屋舍笼罩在了灵光的庇护之下。 其他东西她没管,什么桌碗瓢盆的,破烂一堆,没啥价值,再说了,地主家的余粮也不是无限的,仅存的这点灵体不能胡乱浪费。 屋外,猫烨顾不上欣赏土地婆的灵通,俯身对着井里喝问一声:“好了吗?” 汪,嗝~ 好大一个水嗝,就刚刚那点时间,大黄又是吞又是喝的,足足灌了个水饱。 几下拽了上来,猫烨重施故技,挥手把大黄扔进火中,自己提了桶水浇湿全身,之后也冲了进去。 “水来!” 抱起还在懵头的大黄,猫烨对准火势汹涌之处开口而道。 噗~ 水流如柱,热雾升腾,在一阵水火嘈杂的声响中,烈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熄灭着。 ...... 穿着脏兮兮的病号服,靠着湿滑的老井,抬头看去,老屋破败、烂瓦黑梁,低头再看,黄狗喃喃,土婆缩脑。 呜汪,汪~ 自打灭火后,大黄就开始了自己的陈述,也不知在说些啥玩意,又是比划又是摇头的。 猫烨没空理皮俩货,他在思考这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记得当时阎婆还在,自己实在是太累了,索性小憩了一会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零碎的片段中,他好像看见有不少人围在周围,还有一白发白胡子的猥琐老头,在他身上推推捏捏...... 再后来,一睁眼,我去,烈火烧祖屋。 这是来自命运的捉弄还是老天的惩罚? 记得自己也没做什么缺德的亏心事,为毛会遭这般罪? 想不通理还乱,猫烨站了起来,突感脑中一阵眩晕,虚弱如潮水般涌遍全身。 踉跄几步,刚刚站稳,面前的大黄土地婆吓得鸡飞狗跳,一股脑全部躲进了后院的杂草丛中。 “我这是怎么了?” 猫烨一阵心悸,莫非...... 对了,应该是燃烧生命带来的后患,为了抗衡荒尊以命相搏,明明就没剩下几个年头好活,现在好,年衰力枯。 想到这,猫烨不由得苦笑一声。 祖屋勉强算是救了下来,但也只留下了个框架,家具什么的,随着烈火成灰成烟成了炭。 刚买的铁床也被烧废了,唯独生铁柜屹立不倒...... 真好,天有绝人之路,生怕绝的不够彻底似的。 喵~ 不知何时,小二黑来到了他的身旁,往地上一坐,发出了亲昵的叫声,灵动的双眼闪烁着一丝愧疚。 救火的时候小家伙跑了,但没跑远,躲在阴暗处观察着。 猫烨无力的挥挥手,“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说完,他转身进屋,收拾着地上的零碎。 呜~ 大玩具怎么了? 这是不要本主子了吗? 小家伙跟着来到近前,小爪子抓住他的裤腿。 噗啦! 扯下一条碎布。 猫烨平静的看着小家伙爪子上的碎布条,下一刻猛然爆发了出来。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是嫌我不够倒霉,还是闲着无聊找乐子,滚!” 小二黑睁大眼瞳,不可置信的看着发怒中的猫烨,很快,淡淡的水雾弥漫在了眼眶。 大玩具居然会吼本主子! 凭什么? 他凭什么! 高傲的性子第一次遭受了伤害,深深地刺痛了小家伙懵懂而又天真的心灵。 喵,喵,喵...... 吼! 狂音呼啸,惊雷暴动。 突如其来的一声雷啸,让毫无防备的猫烨如遭重击,本就虚弱的身体,顷刻间脑中空白一片,身子栽歪两下后坐倒在地。 灵兽暴走? 灵兽亲近人类,一般不会做出伤害人类的行径,但也有极个别的特殊情况,当遭受刺激或受到伤害时,会变得嗜血凶残,失去理智。 猫烨嘴角抽搐,想不到连如此奇葩之事都能遇到,自己的霉运究竟是有多么大啊! 很好,与其霉运一次跟着一次的来,不如一起来的痛快。 想到这,眼眉竖立,目光也随之凌厉了起来。 强忍着体内奇经八脉传来的刺痛感,猫烨催动玄力,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就在出手的那一霎,猫烨停下了动作,眼中充满了疑惑。 此时的小二黑气息在极速攀升,周身毛发倒竖,散发出了一层浓郁的金芒。 金芒缓缓游走着,变幻成了一个又一个玄奥而又神秘的符文,如幻似真,并不断朝着金瞳处汇合。 强大澎湃的气息中,猫烨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但,那股浓郁的委屈和桀骜是几个意思? 就在他有些发懵的时候,突兀,体内的血液就像沸腾了起来一般,心脏剧烈的跳动下,玄力也仿佛失去了控制,沿着奇经八脉飞速窜动。 一阵阵眩晕不断冲击着猫烨的大脑,身体发胀发酸,如同充气一般,当到达了某种临界点,又在快速的压缩。 酸麻、胀痛、眩晕...... 折磨的猫烨生不如死,一条条青筋暴突而起,清秀的脸庞此刻格外狰狞。 “你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噗~ 惊愕声中,猫烨喉头发甜,隐忍不住,一口血水喷洒而出。 第231章 被认主? 鲜血喷吐而出的那一刻,猫烨顿感前所未有的虚弱,仿佛生机大量流失一般,整个人瘫软下来,刚儿还带着潮红的脸色,此时异常苍白。 吞荒? 可恶的小黑皮子,发起疯来居然如此狂暴。 不对,不是吞荒。 强忍着脑中的眩晕,猫烨冷静地思考着。 如果小家伙真要害他,不可能只逼他吐出一口龙涎精血,肯定是另有企图。 看着漂浮在空中的精血徐徐转动着,很快凝聚成为了一颗晶莹红霞般的血珠,猫烨心中震惊不已。 这时候,小二黑猛的吐出一口血水,旋即,漂浮在金瞳前的玄奥符文纷纷涌了上去,包裹之下,缓缓飘向了猫烨的龙涎血珠。 果然! 小黑皮子是在施展本命玄通,精血认主! 猫烨气得差点再喷出一口血水,因为被认主的非是对方,而是他自己。 一旦成功,意味着什么? 自己将会变成猫奴还是猫宠? 认猫作主,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忽然,猫烨想起一些关于流传在猫家的秘闻,从古至今,不是没有通过灵猫认主而获得机缘的大能之士,但绝对是凤毛麟角,更多的则是认主失败,功败垂成。 然而,却有秘闻相传,认主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反客为主,认灵猫为主。 猫为主,人为奴,顺序颠倒,人伦尽失,如提线木偶失去灵智,伴猫主一生,行野兽之事。 本以为只是戏言,现在看来,尼么,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且,正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住手,你给我住手!” 眼看两团精血就要融合在一处,猫烨狰狞着面孔,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 小二黑根本不听,对它来说,怎肯放弃自己心仪的大玩具,更不可能忍受下等生灵的指责和嫌弃。 天生的傲气和骨子里的高贵,绝不允许让它蒙受半点委屈。 身为天地之灵的灵猫,一生中只有一次施展本命玄通的机会,或选取灵宠,或认主臣服,二选其一。 而此刻,它把弥足珍贵的机会给了猫烨,一旦完成,之后命运交集,气运相通,福祸与共,生死相依。 轰~ 当两团精血相互融合的那一刹,猫烨脑中一片空白,尽管这种感觉只维持了短暂的瞬间,但他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若出窍一般,被拉扯了出去。 无形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缠绕在了灵魂深处,好似命运的枷锁牢牢禁锢住了自己的灵魂,不可撤销,无法忤逆。 精血还在相融,一道又一道玄奥精妙的金纹不断烙印在了其中,随着时间的推进,刚才还水火不容的两团精血,渐渐趋于平静,融为一体。 直到最后一道金纹进入,晶莹圆润的精血散发出了暗金色的光泽,葳蕤潋滟,美奂绝伦。 这时候的小二黑没有了之前的狂躁和傲慢,整个看上去一副病殃殃的姿态,就像大病初愈的患者,萎靡不振。 催动本命玄通是一件十分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情,稍有不慎,轻则动摇根基、劳命伤身,重则走火入魔,甚至当场陨落。 更何况,小家伙还未成年,心性不足,实力不济,动用如此玄通,可以说是险之又险。 好在有惊无险,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接下来只要把融合的精血收入灵台之中,便可大功告成。 金瞳中虚弱的眼神一扫而光,很快被兴奋激动的心情所取代。 张开小嘴,气流疾速回旋起来,在气旋的拉扯下,精血缓缓飘了过来。 成了,就要成了! 欢呼雀跃的心情,让小家伙有种放声高歌的冲动,这一刻在它那不大的脑袋里,不禁开始幻想着大玩具认主时的表情,以及今后欢乐开怀的各种遐想。 “你想得美!” 一声怒喝打断了满脑子的美好,目光之下,猫烨怒火中烧,一头银发无风飘扬。 玄法之力,于天,于地,于人! 猫烨拼了,哪怕燃烧尽所有的生命,哪怕这一刻就要身死道消,他也绝不会苟且偷安,沦为一只灵猫的宠物。 燃烧生命的代价极为恐怖,但获得的力量却异常强大。 释放出的玄力顷刻间包裹住融合的精血,不仅止住了去势,还以不慢的速度朝着猫烨这边靠拢。 显然,在力量的角逐中,小家伙根本不敌猫烨,更别说猫烨为了得到精血,连燃烧生命这种极端的禁术都施展了出来。 呜,呜~ 低低的呜咽声中,小家伙不要命的将口中的气旋再次扩大,却依旧无法抗衡猫烨的玄力。 这一下小家伙彻底慌了,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尽可能朝着精血靠近,另一边,猫烨同样伸出了手,打算先一步将精血掌控在自己手中。 从距离和力量的博弈来看,猫烨占据上方,实则不然,体虚力乏的他本就外强中干,玄力的强大不过是昙花一现。 上一次和荒尊交手,他舍命施展禁术,尽管时间不长,隐约中他却能感受近三成的生命流失一空。 此时雪上加霜,如果不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得手,失败的代价将无比惨重,包括他的生命,他的自尊,他的一切。 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漫长,哪怕是精血靠近一分,哪怕是身体挪动一步,都是如此艰难,如此遥远,但猫烨相信,最后的胜利终将会属于...... 不对! 明明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为毛小黑皮子反而没有了刚才的惊慌? 看着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猫烨顿感不妙。 必须速战速决! 拼尽所有的力量,猫烨再次往前移动了一步,指尖距离着精血几乎到了毫厘之微。 汪~ 呼! 突兀,从身后窜来的大黄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衣服,并用力的往后拉扯着。 几乎同一时间,土地婆也来到了小二黑的身旁,周身灵光闪现,土灵之力顺着老拐裹挟住精血,双手握拐,身体后仰,拔河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后拽动。 我尼么! 虎落平阳被犬欺,还是农民翻身斗地主昂? 猫烨有种吐血的感觉。 就差一步,明明就差最后这一步...... “给我松嘴!” “滚!” 放以往,别说咬牙切齿的怒喝,哪怕一个眼神,大黄都绝对服从,但今时不同往日,主要是大黄心里有杆秤,两头轻重自有分寸。 一边是黑主子,一边是太上主子,尽管同样凶悍,但它觉得黑主子要温柔可亲不少。 毕竟,黑主子除了打骂挑刺之外,还陪它玩耍嬉戏,而猫烨呢?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拔狗毛、砸狗牙、打狗头、抽狗腿,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孰亲孰远,大黄想得透透的。 土地婆呢? 她看中的是小家伙吞荒吐灵的本事,对她来说,猫烨在还碍事,没有这个银毛小子才省心呢! 所以,俩货偷偷商议了一下,觉得十拿九稳,这才下狠心决定坑猫烨一把...... 唯一没想到的是,在全力的配合下,居然没成功! 也不能说没成功,至少阻止了猫烨获得精血,但是想要顺利把精血夺走,却没那么简单。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似乎是达到了一种平衡,精血固定在了离着指尖不足一厘之远的距离。 猫烨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土地婆保持着后仰的姿势,大黄四爪蹬地,死命拉拽着衣服,小二黑努力的朝前爬动着...... 如无意外的话,这种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再怎么说,猫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油尽灯枯。 内心不由得苦笑一声...... 可恶的贼老天,这是要让他断舍离啊! 呵~ 真特么彻底。 第232章 打破桎梏 夜静山空,物宁潮落。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么恬静的夜晚,一处刚经历过烈焰焚烧的破宅中,正默默上演着一出夺舍之战。 战况不算精彩,甚至并不激烈,但从某种角度来看,却堪比生死攸关的大战。 时间缓缓流逝,此时此刻,猫烨鼻息粗重,额头鬓角汗水淋漓,过度的消耗,使得他浑身颤抖,二目赤红。 另一边也不好过。 大黄龇牙瞪眼,股腿发颤,土地婆灵光渐弱,灵躯虚化,小二黑步履艰难,如陷泥泽。 双方都不肯退让,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就知道灌二爷黄汤......” “不地道,摸一下小手,抱摔三圈半......” “等,等二爷放点水,咱继续......” 呢喃模糊的梦呓声中,苟小财睡眼惺忪,一边摸索着裤腰带,一边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 “苟,苟二......” 猫烨激动了起来,声音刚一出口,微妙的平衡出现了涟漪,晃眼不到的工夫,精血便被拉拽出了寸许的距离。 迫不得已,猫烨只能闭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还在梦游中的苟小财。 小二黑三货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万幸呐! 也就是这睡货了,天打雷劈都不会醒。 不能掉以轻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晓得对方会不会突然抽筋,要知道,现在唯一能破局的就是苟小财。 三货眼神交流后,尽量定格着动作,不怕拖延时间,就怕惊醒梦中人。 它们早看出来了,猫烨现在就是强弩之末。 时间? 它们耗得起。 苟小财俨然成为了主角,被四对眼珠、八道目光,齐赞赞盯着,有期待,有幽怨,有轻蔑,有冷漠。 醉酿歪身鸭子步,一脚高来一脚低,蹒跚几下晃悠悠,磕下石阶齐揪心。 呵,好一个大角儿! 别看苟小财姿势别扭,却能走出一条直线,不一会儿,便摸索着进了堂屋。 没往旁地里去,偏巧来到了小二黑的身旁,之后低着脑袋窸窸窣窣起来。 哗啦啦,水声响起,落地四溅,还带出了一阵尿骚味。 味儿有点浓,颜色有点黄,沫子有点多。 小二黑金瞳迸发出骇人的目光,土地婆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好在溅起的液体没有落在俩货身上,勉强还能忍。 “呵呵,就用二爷的洪荒大水好好浇灌一下这片干涸的大地!” “哟,那边还有些花花草草,水来!” “别谢二爷,给花草浇水那是二爷的义务!” 谢你大爷啊! 不等尿液浇头,忍无可忍的小二黑蹭的一下闪到了一旁,土地婆直接捏着鼻子遁地,有多远跑多远。 喵,喵喵! 小家伙怒了,毛发竖立,小爪贼利,下一刻...... 整个呆立在了原地。 猫烨同样如此,在夺取精血之后,他一口吞下,并施展猫家秘术,快速完成了认主仪式。 仪式完成的那一瞬,脑中嗡了一声,醍醐灌顶般一动不动。 三息过后,小家伙瘫软的趴在了地上,含着复杂的目光挣扎了几下,最后沉沉睡去。 猫烨依旧站立在地,闭着双眼,脸上不经意间带出了浓厚的喜色。 此时此刻,他正感受着身体发生的巨大变化。 气血,玄力,甚至于生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飞跃的提升,如久旱逢甘霖般,快速滋润着他饥渴的身躯。 生机的盎然,气血的充沛,玄力的澎湃,猫烨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忽的,一声清脆的响音自体内传来,紧随其后,关节处发出了炒豆般的声音。 伴随着劈啪作响的音律,无形中,似乎某种桎梏被彻底打开,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快和舒畅。 怪不得臭老头常说灵猫认主会带来莫大的机缘,老头话不欺孙呐! 猫烨闭着双眼细细品味着机缘所带来的惊喜,当他再睁眼时,清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入眼的瞬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改变。 猫烨天生夜视,而此刻,即便最为黑暗的角落,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似乎整个天地都变慢了起来。 夜风下枝头微微摇曳的树叶,一摇一晃是那么的明显,余温未退的焦木上散发出的烟雾,他能清晰的看见细微的颗粒在他眼前袅袅升起。 听力也变得格外敏锐了。 嚓嚓嚓~ 这是苟小财指甲刮肚皮的声响。 卟~ 还放了个闷屁。 呼,呼~ 这个,小二黑呼吸的声音...... 这些声响尽管轻微,却能在猫烨的耳中无限放大。 试着握紧双拳,力量不由自主的涌动出来,仿若无穷无尽一般,取之不竭。 甚至,以往必须按照特殊法门才能催动的玄力,此时一个念头就能收放自如,轻松畅快。 洗筋伐髓不外如是。 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充盈的玄力,猫烨相信,如果再遇到荒尊,即便不敌,也有一拼之力。 至于隼,小渣渣级别,不足为虑。 猫烨舒服的活动了一下四肢...... “还不松嘴?” 看着依旧咬着衣角的大黄,他感到很是无语。 狗脑袋一根筋昂? 其实,大黄也很无奈,主要是被吓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松开狗嘴,大黄很是认真的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狗,它准备讨好一下对方,尽管它自己也觉得这种希望很渺茫,但万一呢? “狗胆挺肥的,你这是在藐视我吗?” 笑容凝固,大黄想哭。 哭个屁,逃,现在最要紧的是逃! 后撤,转身,开逃。 动作流畅,速度一流,转眼就冲到了院中,距离墙根下的狗洞已然不远。 奇怪的是,猫烨居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似乎,好像,还有些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机会! 忐忑的心情稍缓了一些,大黄再次提速,只要能钻进狗洞,之后天大地大任它驰骋。 它已经想好了,之后远走他乡,管他穷乡僻壤还是繁华之都,只要能落脚就成,安顿一个狗窝,不用大,安全舒适就行,再找几条母狗,白的、黄的、黑的、花的,最主要,能生。 生他三五窝小崽子,美美乐乐的过生活...... 嘭! 眼看就要钻进狗洞,大脚丫从天而降,正正踩在了狗头上。 大黄以头锄地,直接砸出一个土坑。 现实的大巴掌无关梦想的大小,照样抽。 “是不是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松开脚丫,猫烨蹲在了大黄身前,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却让大黄有种见了鬼的惊悚。 汪尼么,多大仇多大很,追只狗子至于用什么踏雪寻梅吗? 这些日子跟在猫烨身旁,不说了如指掌,大致上弄懂了不少东西,譬如大日剃头之类的猫家绝学。 猫烨心情很好,刚才他施展的并非是猫家绝艺,却有着如此的神速。 他发现,灵猫认主之后,力量、玄力、体质、速度等方面有了大幅提升,不仅如此,今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惊喜等待他去发掘。 妙不可言呐! 呜,呜~ 大黄哭丧着脸发出了低低的悲鸣。 依着银发魔的性子,它知道自己完了,彻底玩完! 本就不被待见,甚至于嫌弃,现在好,背信弃义,帮着黑主子下黑手。 掉层皮那是对它的怜悯,弄不好,飞灰湮灭也是有可能的。 听着大黄的呜咽,猫烨微微挑眉,他居然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呵呵,看来又是一个意外之喜。 简直不要太开心。 “别怕,我不打你,但你要帮我做件事。” 汪? 大黄一愣,本汪听错了还是银毛小子脑子抽了? 没有在意大黄的表情,猫烨继续说道:“我要你在天亮之前,把屋子打扫干净,即便是舔,都要舔得一尘不染,如果做不到,哪怕是地上剩着一粒沙子,哼哼......” “听说黄狗皮做的袄子耐寒,今年过冬正好做一件试试。” 拍了拍狗头,猫烨站起身来,“对了,还有件事,想逃的话尽管尝试,不过你可要想好后果。” 话落,疾风掠地,原地荡起了一圈气旋,吹得枯草乱飞。 下一瞬,猫烨已经出现在了院落中,轻抬掌重落拳,轰的一声巨响,重击在了那张用来当做饭桌的大树桩上。 收拳之际,树桩嘶吼一声,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大黄都看傻了。 猫烨微微一笑,如此勇猛的力量,实在是太让人为之陶醉了。 嗯? 好像忘了什么...... 我去,我的饭桌! 看着一命呜呼的大树桩,猫烨嘴角抽搐,尼么,又是一个断舍离。 第233章 安老爷的手艺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苟小财醒了,睁眼之前先来声奇大的喷嚏通七窍。 揉着鼻子撕开眼皮,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应该是梦没醒,二爷怎么可能睡在废墟里......” 闭眼翻了翻身,下一刻,蹭的跳了起来。 “我去,修仙还是玄幻?” 看着家徒四壁、黑墙焦柱的破宅子,如烟熏火燎一般,不,就是被火烧过,苟小财愣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收拾的倒挺干净,除了被烧黑的地方,空荡荡的老宅,地上连点土灰都没有,透着一股诡异的干净。 家具呢? 被褥呢? 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这就斗转星移了? 对了,猫仔! “苟二,睡醒了?” 一声轻唤,苟小财转身看去,猫烨正平静的看着他。 “睡醒了......不是,咱屋是不是遭强盗了?抢了不说还放把火......” 苟小财的嘴,鞭炮上的响,噼里啪啦成串连珠。 咱屋? 猫烨听得直翻白眼,“此宅姓猫,不姓咱。” 这一点必须更正。 “我就是那个意思......你,你醒了?”苟小财瞪大眼珠,似乎比起猫宅被烧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货的神经该是多么的粗大和迟钝。 “醒了。” “啥时候醒的?” “昨晚,你还在死猪不怕响雷打的时候。” “不提那个,你怎么醒的?” 猫烨...... 他已经不想理皮这位神叨叨的仁兄了。 “有衣服没?借我一套。” 猫烨指了指自己的病号服,蓝白条纹,巴掌大的黑污一片片,还破损了好几处,一条裤腿成了碎布条。 “有,这几天为了照顾你,我从家里拿了好几套,都是最新潮的......” 新潮个屁! 宅子都被烧得只剩下了一个框架勉强支撑着,就他那几套衣服,不可能幸免于难。 苟小财口打一声哀叹,“如无意外的话,被烧光了。” 猫烨点点头,他也就是顺嘴问问,真有的话,早被他翻出来了。 不由得他又想起了那三位祸害,玩啥不好非玩火,知道什么叫做玩火自焚吗? 不对,除了大黄被烧了个灰头土脸,最受伤害的就属自家的宅子。 看着好似墨汁渲染过的黑屋,昨晚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 “文公老儿,住院的事我们可说好了,单周住大楚医院,双周才轮到你的医馆。” 贾医生的话音自院外响起,别看老贾矮,嗓门特别大,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矬子老贾,话不能这么说,治病岂非儿戏,为了患者着想,还是我的医馆较为合适。” 黄文公的声音也不小,听得出,老头是憋足了中气震出的音阶,似乎,也许,可能是在澄清着什么事情。 毕竟,昨儿个一闹,市井流言实在是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喂,昨晚的饭席上我们可是说好了的,翻脸不认账,赔钱!” “呵呵,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饭钱的话,那是你心甘情愿的请客,赖不到我身上。” 一边嚷嚷着,俩老头带着各自的人马进了院。 第一眼,惊讶。 第二眼,震撼。 呼啦~ 两路人马分左右把猫烨包围在了正中。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行动!”紧随其后,听诊器,体温计,一指禅,二指功,压舌板,分四面八方涌向猫烨的身体。 这群家伙,真会玩。 猫烨闪身,轻巧的让过了五花八门的东西。 “别让那小子跑了,快,前面的围上,后面的也压上来!” 白大褂,郎中褂,呼扇呼扇的又冲了上来。 猫烨嘴角一抽,尼么,打仗还是捕猎呢,要不要这么专业? “苟二,食堂见!” 懒得啰嗦,猫烨旱地拔葱,跃上墙头后飞速离去,剩下一群老头兴奋的叽叽喳喳起来。 “看见没老黄头,这是大楚医院全体医生的功劳,猫烨被我们救回来了!” 兴奋之余自当论功行赏,贾医生先人一步自夸自擂。 “滚一边去,明明是我黄氏医馆的功劳,关你大楚医院何干?” “你放屁!” “就放了,崩不死你!” 不知何时,院外聚集着大量的观众,密密麻麻的人头挤搡在门框处。 “看到没?两边的老头又掐起来了。” “没想到这年头,老头有这么猛,为了个婆娘,房子都烧了。” “嗯,精力真充沛。” “其实你们不知道,昨儿个夜里就开打了,闹得鸡飞狗跳墙,半夜都不得安生。” “你谁啊?” “我妈的舅舅就住隔壁不远。” “哦,原来是你......” ......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猫烨坐在安保局的食堂里,周围的警员来了一拨又一拨,晃得他两眼发花。 如果说老贾和老黄这些人像老麻雀似的叽喳个不停,这些藩警就像是出笼的野狗,吼叫个响亮。 中气还足。 一拨来个七八个,吼起来堪比天崩地裂。 警卫小二挺冷静,就丢下一句话后便走了。 “原来还没死,命真大。” 伙房的唐师傅最热心,握住猫烨的双手,激动的都快流泪了,还好心找来了一套厨师服,但猫烨没穿。 款式什么的也就算了,合不合身勉强也能对付,主要是衣服上的那股子油烟味,熏人。 苟小强也来了,但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盯了他大概十来秒,便匆匆忙忙的迈开大步跑了出去,不像是去抓贼,倒像是被狗撵。 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下来,猫烨正端着大碗划拉米线,苟小财腿脚轻快的小跑了过来,没杵拐,还换了套新衣服,神色有些慌张。 “猫仔,你确定咱屋里的东西都烧没了?” “猫宅,不是咱屋。” 没耳性的家伙,怎么都记不住。 “不都一样,咱是兄弟。” 猫烨真不想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谁和你是兄弟了? 算了,想起荒庙一战,对方流血流汗还流泪,还有昨晚的那泡黄尿...... “你究竟想说什么?” “听了你可别生气。” 这句话说的,没开始猫烨就已经生气了。 “昨天刁晶晶来了,带了不少的礼物,有药材,酒,烟......” 言下之意,都烧没了。 咔嚓! 手里的木筷拦腰折断,猫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烟酒什么的还好,主要是药材名贵,我算过,那些东西起码值这个数。”苟小财比出了三根指头。 三位数? 咔嚓! 拦腰折断的木筷再次被拦腰折断,猫烨捂住胸口,肉疼还胸闷。 伙房唐师傅远远的看着,摇着头叹了口气。 明明伤没好,何必忍着伤痛来上班? 如此敬业的年轻人真不多见...... “你们几个给打起我精神来,一天到晚不是偷闲就是打屁,真当老子的伙房是茶馆吗?” 几位大师傅无故被训,拿刀的拿刀,拿铲的拿铲,又是剁案板,又是炒大锅。 案板吼,铁锅嚎,蒸笼冒气,炉灶喷火。 哐哐哐~ 叮叮当~ 一副热火朝天的热闹场景...... 办公室外,看着鼻孔朝天的警卫小二,猫烨的心情更不好了。 “报告,特别行动组猫烨来了。” “让他进来。” 进了屋,一眼就看见安定低着脑袋,手里拿着绣花针,戳一下穿根线,再戳一下再穿根线的忙活着。 会绣花的安老爷? 可以的。 “老安,真看不出来,姑娘家家的手艺活你也会,绣花还是雕龙呢?” 安定白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活计,“战争年月条件艰苦,衣服破了没人缝补,没办法,学着学着就会了。” 哦,是在缝补衣服。 猫烨了然,正打算欣赏一下对方的技术,却发现那件衣服有些眼熟。 黑色面料,轻薄、柔软,特别是衣领那枚盾剑图案的银色纽扣...... 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呵呵,缝好了,你先试试,对了,毡帽也给你找回来了。” 咬断线头,安定拿着衣服抖了两下,顺便把裤子也交给了猫烨。 安老爷是体贴人,但这手艺...... 看着几处破损的窟窿被一个又一个补丁覆盖着,针脚粗犷,针线凌乱。 “老安,特殊行动组好歹也是安保局的一块招牌,要不咱换套新的?” “呵呵,勤俭节约是我们的优良传统,一点儿小补疤,不碍事。” “这是小补疤?” “缝缝补补又三年,当年打仗那会儿......” “别扯那些,到底换不换?” “你有钱你换,安保局没钱。” 没等猫烨发作,在警卫小二的报告声中,苟小财拿根竹签剔着牙走了进来,一眼就被桌上放着的两套制服吸引住了。 大的那套是猫烨的,一米八出头的身高,手长腿也长。 小的那套,腿不长手不长,但腰身挺宽...... 荒庙一战,坚韧如牛皮般的制服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特别是苟小财的制服,在荒尊无情的鞭挞下,好好的一件外套,硬是穿出了柳絮般的感觉。 拿出去缝补的话,钱包很受伤,还不一定能补好,不补的话,终归是特殊行动组的制服。 为难之际,安定很是热情的揽了下来。 “这么快就补好了,我看看......” 提溜起制服,抖了两下,前面没得说,依旧如初,不过破损的地方不在正面,而是在后面。 苟小财心满意足的翻过制服,笑容凝固。 堪比手指粗细的补疤,跟蜈蚣似的并排在了上面,没八条也有六条,长短不一,长的一尺半,短的半尺一。 人靠衣裳马靠鞍,如此造型...... 这特么是缝补衣服? 毁衣服还差不多! “谁干的好事?”苟小财怒了,怒不可遏。 “我缝的,咋了?” ...... 第234章 汇报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看着猫烨那套制服上奇形怪状的补丁,苟小财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 “干爹的针线活没得说,能把撕口绣成如此精致的蜈蚣图案,佩服,厉害,真棒!” 打量着安定手里的火龙鞭,苟小财言不由衷的挑起了大拇指。 “呵呵,还是小财懂事,不枉干爹熬油点灯的缝补衣服,不像某人,没心没肺。” “对,对,干爹说得太对了。” 呵~ 猫烨觉得,与其看二人的双簧,不如回家睡大觉来得自在。 忘了,宅子被烧了。 这时,安定收起了马鞭,笑呵呵的说道:“尽管这次行动有些不尽人意,但结果还算不错,我准备在局里开个表彰大会,顺便也总结一下经验,你们两个准备一下。” 猫烨摆手道:“表彰大会什么的就算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额,你们先聊,我去倒茶。”苟小财很自觉的离了座。 猫烨眉头一挑,这家伙,转性了? 以往这时候不是挺积极的嘛。 “奖励肯定是有的,每人大红花一朵,奖状一张,获奖感言一次,合影一张......” “等等!”猫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大红花,奖状,发言? 什么鬼! “没奖金吗?” 这句话也是苟小财最关心的,至于结果,他昨天就领教过了。 “没有。”安定回答的很干脆。 “不过,我可以特例允许你和小财戴着大红花巡街一圈,让附近的百姓一睹你们的风采,这可是至高无上的光荣,是你们的荣誉!” 老狐狸啊! 没奖金也就算了,还要戴着红花巡街,确定不是游街示众? 算了,安老爷的抠搜,他又不是没领教过,一旦认真,吃亏的还是自己。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中午的表彰大会?” “没心情。” “戴红花巡街?” “我宁愿穿你的手工制服!” “呵呵,有觉悟,就这么定了。” 安定呵呵一笑,猫烨......握草! 老家伙是故意的。 “还有件事。” “喂,够了,别得寸进尺。”猫烨觉得自己要爆了。 “我还没听你汇报斩尾行动的详细经过,这是安保局的规定,也是每位藩警必须服从的规章制度。” “苟二,倒茶,我要浓茶,来根烟!”猫烨穿着破烂的病号服重重往椅子上一坐。 心情真不爽啊! ...... 一上午的时间,苟小财鞍前马后的照顾着,又是倒茶又是递水,又是递烟又是倒烟灰。 忙到后面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为毛拿自己的烟发呢? 掐灭烟头,安定皱着眉头,手指有节奏的敲响着桌面。 尽管之前他已经听过苟小财和刁晶晶的汇报,但是当猫烨亲口讲述之后,安定还是听了个心惊肉跳,也更能体会出其中的艰险和复杂。 荒古囚阖,荒尊,灰巢...... 一次斩尾行动,竟然牵扯出了如此多的秘密,而且安定能断定,现在浮现在眼前的只是冰山一角,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将是多么的庞大和可怕。 沉默,依旧是沉默。 看似繁多的线索,却难以找到破案的真正头绪。 侯德仁死了,隼也死了,荒古囚阖消失了...... 所有最直接的线索都断了。 间接的线索...... 半晌,安定开口问道:“谈谈你的想法吧?” 猫烨点点头,“首先是盐庄二当家的死因。” “据侯德仁交代,是因为隼的命令,他把药丸喂给了红獒,这才发生了后来的惨案,但这件案子有一个最大的疑惑,隼为何要处心积虑的谋害二当家,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次,裂天山事件后,在张老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他隐匿身份,甘愿替灰巢办事,充当运尸人,这一点必须弄清楚。” “还有,当年发生在荒庙的悬案,现在看来是灰巢为了隐藏荒古囚阖而故意犯下的恶行,但这里面会不会还有什么蛛丝马迹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至于其他想法,譬如郑屠户和他媳妇,刀疤,猴子,三毛君子等案件......” 说到这,猫烨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隐晦的眼神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有什么想法尽管开口,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这点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 安定平静的话声让猫烨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张老汉的身份是灰巢的运尸人,字面理解,运送的是尸体,但如今看来,灰巢已经不需要运尸人了,不,也许是超出了尸体的范畴。” 安定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之前的案件我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是发生在张老汉身上的变故,却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特别是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了侯德仁身上,更不用说隼和荒尊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灰巢已经掌握了如何有效的利用荒灵控制人类,而且还在快速的进步着。” “以前他们试验的对象仅仅只是尸体,而现在,是活人。” 嘶~ 安定倒吸一口凉气,神色为之大变。 “你能确定吗?” “不需要确定,张老汉和侯德仁就是最好的例子,还有,隼和荒尊也同样如此。” ...... 做完报告,安定急匆匆的走了,以往跟随左右的警卫小二却没离开,盯贼似的目送着猫烨和苟小财离去,之后把大门一关,站岗。 这般恪尽职守也没谁了,害得想摸点东西的两人根本无从下手。 离着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二人回了特殊行动组的办公室。 开门的瞬间,久违的粉色带着柔美的色泽引入眼帘,落地大钟均匀的节奏声徘徊在办公室里,其他都没变,却多出了一个人。 苟小强。 “我说话算数,二十枚银币,收好。” 巴掌往桌上一拍,发出了金属的脆音,二十枚大银币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差点亮瞎苟小财的双眼。 “谢了。” 猫烨微微一笑,这恐怕是今天唯一令他开心的事了。 正往外走的苟小强微微一顿,“应该是我谢你,替那些兄弟们谢你,仅此而已。” 说完,昂首阔步离开了办公室。 猫烨耸耸肩,没礼貌的家伙,有这么表达谢意的嘛?不过无所谓,银币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算起来,还有一位没有兑现承诺。 “咋回事?小气吝啬的大狗子怎么会给你钱?”苟小财除了羡慕,更多的则是疑惑。 “私活的报酬,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喂,那可是二十枚硬币,生活的小祖宗! “啥私活,有我的份吗?”苟小财追问。 “这回没有,下回再说。”猫烨摇了摇头。 “我们可是兄弟,不用这么绝情吧?” “亲兄弟明算账。” “算啥账?” “我房子被烧了,二十银币肯定修不好,你是我兄弟的话,填补点?” 额...... 苟小财嘴角一抽,见过精明的,没见过这么鸡贼的,过分了哦! 其实,看在对方这几天没日没夜照顾自己的份上,猫烨也想表示一下,关键是钱不趁手。 祖屋被烧,损失巨大,所以,就酱吧。 中午饭是在食堂吃的,吃得挺沉闷,没办法,一想到房子的事,猫烨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苟小财嘴碎,见谁都能唠俩句,一来二去,吃饭的藩警都知道了猫宅被烧的事情。 唐师傅默默给猫烨加了两个荷包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节哀。” “节哀。” 唐师傅身后,一群大师傅和小徒弟恭敬的鞠了个躬。 送殡还是吊唁? 节你姥姥的哀啊! “猫队,钱我们没有,但有把子力气,需要帮忙知会一声,大伙都去。” 有人带头,其他警员纷纷表态。 猫烨微微点头以示谢意,可能的话,他只想要钱,不想要劳工。 尽管这些劳工不用给工钱,但怎么的都要管饭不是? 还是钱重要。 “猫仔,咱屋的框架还在,翻新就成,这么算来,钱多有钱多的办法,钱少有钱少的门道。” 苟小财划拉着饭菜,边吃边说,牙缝里还塞着半截韭菜。 “说来听听?” “局里的废报纸多,可以用来贴墙封窗,再弄些松毛来铺地,新鲜翠绿还好闻,家具什么的,我记得局里有些旧货......” “喂,我还没说完呢!” 第235章 闲友四宝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好,话虽这么说,也不能把狗窝当猪窝吧? 好歹是祖传的屋宅,不是花子窝! 正往外走着,迎面刁晶晶走了进来。 齐肩的短发,精致的五官,一身紧身的制服将优美的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乌黑的眸子里迸发出了惊喜的神采。 “臭,臭猫,你醒啦?” 猫烨头冒黑线,“好好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刁晶晶绷着俏脸,鼻子轻哼一声,“你能醒来应该感谢本小姐,那么名贵的药材,不是什么人都吃得起的。” 不提还好,这是猫烨心里的疼疙瘩。 如果药材还在的话,重修宅子的钱不是就有了? 不对,如果不是那场火,自己的小日子将会是多么的惬意! “本小姐的制服好看吗?”炫耀似的,刁晶晶优雅的转了转身。 除了没有银制领扣,材质、款式、衣型几乎和特殊行动组的制服一模一样。 猫烨微微皱眉:“你不是外勤人员,哪来的制服?” “嘻嘻,我有钱。” 可恶的有钱人! “晶晶,吃饭没?”苟小财快乐的挥舞着手臂。 “好啊,本小姐正好肚子饿了。”刁晶晶踩着小跟鞋进了食堂。 “有啥好吃的?” “大肉包,皮薄肉嫩味鲜,贼好吃。” 不知为何,食堂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句话,肉包子打狗。 “猫小子,这是一百银币的银票,拿着。” 华叔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身上的纱布也没昨日那么多了,就是脸上不带笑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下回需要帮忙,我可以便宜点。”晃动着手里的银票,猫烨笑着说道。 还想有下回? 华叔冷哼一声,低沉着脸进了食堂,身后跟着的男子蹒跚两步,又绕到了猫烨身前。 “猫队,如果下回还有什么新闻,记得找我。” “你是?” 看着这位头戴鸭舌帽,身挎新式相机的眼镜男,有些眼熟,却又没什么印象。 “猫队贵人多忘事,那晚荒庙我也在现场。” 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位敬岗爱业的报社男嘛。 “你怎么会在这?” 不提还好,报社男脸上浮现出一丝愤懑...... 足足四天的时间,他被软禁在安保局招待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度日如年不过如此。 期间也有人找他谈过话,但拗不过报社男的职业操守和满腔悲壮。 息事宁人? 不可能! 隐瞒真相? 想得美! 洋洋洒洒八万字的起诉状,记载了事情的真相,社会的黑暗,官场的腐败,以及一位有志青年的冤屈和愤慨。 正义从来不会缺席,只会迟到! 果然,刁晶晶带着正义来了,在答应了一系列的福利待遇后,报社男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招待所。 “咦?人呢?” 等报社男义愤填膺的把事情详细而又认真的讲述完后,猫烨早没了踪影。 “晶晶,你人美心善,秀外慧中,猫仔的事你帮着想个法子?” “小事一桩,看本小姐的。”刁晶晶一边往外走着,一边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刁小姐,你们,吃完了?”报社男揉着瘪肚皮,一脸诧异的问道。 “吃得好饱,又该减肥了,对了,刚儿喊你吃饭,你都不理人,该上班了,你回去吧。” “我......” ...... 特殊行动组办公室,猫烨喝着茶,桌上放着一张银票和二十枚银币。 这是他所有的家当了。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富有,但同时也感到了深深地忧虑。 翻新猫宅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石灰、水泥、沙子、木料,砖瓦等等,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再加上门窗、家具、生活用品什么的。 总觉得有些不太够用。 正发愁着,刁晶晶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咯咯,猫大组长,想啥想得这么专心,头发都想白了。” “我听二狗哥说你的房子被烧了,可怜呐,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 猫烨二目一抬,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吓得刁晶晶立马闭嘴,紧张的跳到一旁。 华叔神色动容,尽管对方只是无意间的一个眼神,但他能敏锐的捕捉到那丝凌厉和可怕。 这小子,功力竟然成长到了这一步...... “别拿我的祖屋开玩笑。” 刁晶晶拍了拍胸口,不由得有些愠怒,臭猫,一点儿玩笑也开不起。 “猫仔,你别误会,晶晶是想要帮你,她家有建筑公司,在同行业中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苟小财赶紧解释道。 “不用,我找泥瓦匠和木工一样能把宅子修好。”收起桌上的钱,猫烨打算离开,他可不想欠刁晶晶什么情。 就这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说不准啥时候就会给你下套,一个算好的,很可能是连环套。 穷不斗富,猫烨有自知之明。 “翻新房子这种事本小姐不太懂,我只知道街上接活的散工们没几个有真材实料,大多数是半桶子水,质量根本没有保障,更别说什么风格、品味这些方面。” “如果你不怕因小失大,请便。” 几句话,猫烨走不了了,悻悻的又坐了回去。 “你的宅子我看过,地段好位置也不错,但经久失修又没人照料,即便没有这场火,恐怕也支撑不了几年。” 猫烨微微叹口气,可不是嘛。 外面刮风下雨,屋里小风细雨,老梁朽木破瓦头,住在里面还不敢放开手脚,生怕蹦跶两下把屋子蹦跨了。 见他不说话,刁晶晶微微一笑,搬把椅子往旁边一坐,小嘴叭哒开了。 “我可以让专门的设计师先画好图纸,整体建筑风格不用改动,完全恢复原貌,至于室内风格,可以加一些现代的格局,还有你的院子......” 猫烨细品,越品越有画面感。 古风的宅子,温馨的格调,舒适的环境,还考虑到现代的便捷,以及院子的设计。 可以的! “多,多少钱?”从始至终,猫烨就问了这一句。 刁晶晶瞅了瞅桌上的银币银票,眼中迸出一丝狡黠,“不多,一百二十银币。” ...... 晚风微凉,夜色蒙蒙,沿街的小贩还未归家,略微嘶哑的叫卖声中,正努力收获着最后的付出。 猫烨穿着缝着补丁的制服,手里拎着几包东西,戴着毡帽漫步而行。 一百二十银币就能重修祖屋,还附带家具什么的,真心不贵,让以往习惯于讨价还价的他根本开不了口。 挺好的事,但也闹心。 他想,刁晶晶肯定是故意的,关键是他挑不出任何刺头,非但如此,这回欠下的情,要还就难了。 再黑没有世道黑,梁上一坐敢称君,黑君帮。 此行的目的就是这。 开门的正是二当家,一句“你妹的,来了。”听得猫烨拳头发痒。 好在小蝙蝠他们也来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众心捧月,一路热闹的把他迎进了黑君殿,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黒君殿,青阶墨麟分赃厅,六柱盘云擎天顶。 金交椅上,阎婆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中的东西,眼神很是期待。 “多亏阎婆出手相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呵呵,不用那么见外,叫我婆婆就成。”让人把东西拿了过来,阎婆迫不及待的撕开了纸包。 一共四个纸包,没有想象中的烟酒糖茶,有的只是铁豆、花生、瓜子和火麻子。 “臭小子,你认真的吗?” 阎婆语气不善,不怪她老人家生气,换谁也不会高兴。 “往日里我看你喜欢嗑点硬货,思来想去,闲友四宝应该适合你。” 这般说着,暗地里猫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否则还能怎么说? 说自己没钱了,买闲友四宝的钱还是硬逼着苟小财借他的...... 记得那会儿苟小财吊着脸子,甭提多么难看,还说是兄弟,哼。 “闲友四宝?这名字你起的?” 看着纸包里的嗑嘴玩意,其他也就算了,唯独火麻子有些刺眼。 尼么,谁没事会磕火麻子? 芝麻大点的火麻子,足足一斤重,光是这数量,就不怕把嘴磕麻了? 第236章 租房的苟小财 “说吧,来我这什么事?如果想蹭饭的话,呵呵,没有!” 阎婆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初一我十五,谁也别想占谁的好处。 “晚饭我已经吃过了,当然,有夜宵的话我也不会拒绝,没有也行。”猫烨淡然而道。 还想吃夜宵? 真当老娘的黑君帮是你后厨啊! “你可以走了。”阎婆挥挥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猫烨挺干脆,转身就走,不过在出门之际他问了一声:“当时在荒庙,你是怎么把我救出去的?” “臭小子,你以为老娘是谁?一个半吊子的残缺荒尊,老娘一巴掌能打俩。” “实话?” 阎婆语结,半晌才开口道:“假的,救你那人虽然没露面,但依我来看,应该是一位隐龙派的高人。” 原来如此。 猫烨面色如常,内心却波澜起伏。 半吊子的荒尊? 隐龙派高人! 灵猫认主后的自信在这一刻大打折扣,实力,还是实力不够啊。 略微思索之后猫烨又问道:“这件事不会给黑君帮带来什么麻烦吧?”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去吧!” 阎婆摆摆手,猫烨目视了一会儿,拱手告辞。 “大当家,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一旁,二当家不解的问道。 阎婆摇了摇头,“没必要,风云变幻,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时代了。” “吩咐你的事办好了没有?” “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了,但帮里有很多人都不愿走......” 阎婆轻叹一声,“毕竟这是咱们的家,大伙不愿走也能理解,对了,丫头那儿......” 出了黑君帮,猫烨的心情非但没有放松,相反更加沉重了。 尽管小蝙蝠他们表现得很热情,神态也十分自然,但眼底那丝若有若无的忧虑却无法隐瞒住他的双眼。 还有阎婆看似平淡却又敷衍的态度,又何尝不是一种掩饰呢? 斩尾行动还是草率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触动了灰巢的神经,也连累到了黑君帮以及其他帮助他的人。 夜色已浓,白日里热闹的大街恢复了平静,小贩们也走得差不多了,带着或多或少的收获,或喜或忧的心情,回到了那个也许简陋杂乱却又温暖的家。 酒楼,饭店还在营业,不过也快到打烊的时候了,老板埋头在柜台上,算盘打了一遍又一遍,小工们忙着收拾桌上的残羹剩汁,大师傅安逸的喝着小酒抽着纸烟,时而咆哮一声,自有学徒点头哈腰。 那些还留恋在饭桌旁的食客们,推杯换盏,高声喧哗,可能是发自内心真实的喜悦,也可能是虚情假意的阿谀奉承。 呵,谁知道呢? 最热闹的恐怕就是满楼莺莺燕燕、翠翠红红的取乐场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又或是一掷千金、豪气干云的赌场,以满足呼卢喝雉的盘龙之癖。 这些地方,可以将人生百态发挥的淋漓尽致。 走着走着,猫烨驻足而立,眼前的街道如此熟悉,却已物是人非。 记得刚来楚城那会儿,他曾在这遇到了张老汉...... 沉默良久,猫烨继续前行,这一回他不会再迷失方向,道路虽远,目标却异常清晰。 ...... 汪~ 刚进院门,大黄又是摇尾又是转圈,用欢快的叫声迎接着猫烨的归来。 狗子就该有狗子的本分,尽管大黄不算是猫烨的宠物,但寄人篱下就该有讨喜的地方。 摸了摸狗头,大黄很是受用的眯缝起了狗眼。 猫烨搓了搓手指,挨近闻了闻,下一刻眉头皱起。 味道很淡,但绝对有着股子茅厕的味道。 狗东西,不会是跑茅厕那个什么去了吧? 本能的抬起了巴掌,却被大黄一阵呜呜声打断。 听后猫烨一愣,大黄居然学会用茅坑了! 额,这也太奇葩了吧...... 小家伙还没醒,不过气色已经恢复了,土地婆不知跑哪儿逍遥去了,一天的时间都没出现。 根据大黄的交代,很快猫烨就在院中的杂草堆里找到了还在呼呼大睡着的小二黑。 姿势一如既往的豪放,四仰八叉,咬着小舌头,吹着鼻泡。 别说,熟睡中的小二黑挺可爱的。 猫烨忍不住掐了掐小家伙的脸,却被对方无意识的小爪拍开。 如今的小家伙不再是无主野物,认主之后已经和他有了千丝万缕的交集。 好处不言而喻,体魄的增强,气血的充盈,实力的突飞猛进,最惊喜的是,那与生俱来的诅咒,邪恶的生命禁锢,居然就这么简单的被打破了。 一直以来压抑、颓靡的心情仿佛得到了升华,用重获新生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也毫不为过。 不破不立。 猫烨仔细感受了一下澎湃的生机,十年,足足多出了十年的寿命。 十年,长吗? 对双十年华的年轻人来说,这并非什么喜事,反而是一种悲哀,但对他来说却有着非凡的意义。 十年并非是生命的终点,而是希望的开始。 在诅咒被打破的那一刻开始,猫烨就看到了这种可能。 至于这种假设的可能性有多大? 目光凝视着酣睡中的小家伙,猫烨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试验,一旦成功,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哐哐哐! “猫仔,猫仔你在吗?” 院外,苟小财扯着大嗓门叫开了,听声音,气息略微急促,似乎有些疲累。 打开院门,猫烨走了出来,看着对方大包小包的逃难样,脚旁还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不由得一阵疑惑。 “猫仔,我决定了,咱俩搭伙,以后就在咱屋住。”苟小财满心期待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嘭~ 迎接他的不是热情问候,而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什么意思?开门,再不开门,二爷可要......” 苟小财挥舞着拳头想要砸门,闭门羹他不是没吃过,但从未像现在这般吃得如此干脆。 终究高举的拳头没有砸下去,气瘪瘪的哼了几声,眼珠一转,有主意了。 “嘿~” 一声破锣嗓惊天动地,黑夜震颤。 “对面的山上有两头牛,公牛对母牛说爱拉乌油,母牛对公牛说你羞不羞,公牛说不羞不羞爱拉乌油!” 还不开门? 再来! “嘿~” “对面的山上有两只猴,公猴对母猴说你真丑,母猴对公猴说你抗不抗揍,公猴说抗揍抗揍你真丑!” 嘎吱~ 院门打开,猫烨低沉着脸色,苟小财乐了。 想当年部队搞文艺活动的时候,全场那么多的战士,谁不是钢铁的汉子,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是呢?二爷的震天吼一亮嗓,几乎没一个不退场的。 比起夜猫怒号,舍我其谁? “猫仔,天寒地冻,黑夜茫茫,你真忍心放着兄弟不管,让兄弟四处游荡睡大街吗?” 没等猫烨开口,苟小财先来了一把兄弟泪。 猫烨没好气的歪了歪嘴,“都快夏天了,哪来的天寒地冻?” “额~也是哦,不过猫仔,我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你有家,有大狗子还有老狐狸,都是你的家。” “嘁,让我住他们那,二爷宁愿当街友。” “好吧,那你接着当街友,我乏了,明儿个见。” 顺势,猫烨就想关门,却被对方一脚拦在了门框处。 “人生在世,谁没个马高镫短的时候?猫仔,帮帮兄弟,而且你也不吃亏。” “你交房租?”猫烨问道。 “我没钱。” “滚!” “虽然我没钱,但我有厨艺,八珍玉食,珍馐美味,没有二爷不会的,只要你同意,以后饭菜什么的二爷包了。”苟小财拍得胸膛啪啪响,大包大揽。 猫烨一口回绝,“不用,局里有伙食堂,饿不着。” 好个锤子,油盐不进。 “家务活我也包了,擦灰抹桌扫地洗碗,免费找个佣人,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猫烨沉吟片刻,“只要训练一下大黄,我想应该不是难事。” 大黄? 握草,那是只狗好不好! “我能陪你吹牛打屁逗乐子,这样还不满足?” 猫烨摆摆手,“家里已经够烦的了,我不需要。” 真不需要,以前单单一只小二黑就给他带来了无穷的乐趣,现在多了大黄和土地婆,再加上苟小财的话,简直不要太热闹。 第237章 紧急任务 “东西放院子里,别乱放,看着烦。” “我喜欢安静,不喜欢嘈杂,这点你应该清楚。” “放屁打嗝什么的,离远点。” “说好了,这里的一切以我为主,不同意的事不能做,否则大门朝外,请自便。” ...... 一边听着没完没了的唠唠叨叨,苟小财一边流着热汗搬行李。 去你的朋友,去你的兄弟! 不问前因后果,不懂人情世故,不晓嘘寒问暖,就只知道叽叽歪歪。 人心呐! 汪~ 大黄走了过来,没有摇尾吐舌,没有讨好的意思,只有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苟小财眉梢一挑,尼么,好傲慢的眼神,一只丧狗,你是看不起谁呢? “大黄,帮二爷拖行李。” 大黄哼哼一声,狗头一扭,转身之际还用狗爪在地上蹭了蹭。 管你英雄气短还是马瘦毛长,寄人篱下就该有寄人篱下的觉悟,别在本汪面前充大爷,这里没有物种之分,只有地位阶级。 本汪是第二批入户的租客,你排老四,记住,中间还隔着个老三土地婆。 没有理会苟小财的粗脖红脸,大黄回到小二黑身旁,身子蜷缩下去,开始暖草堆。 汪~ 学着点,这才是狗子该有的本分! “苟二,收拾好后弄点夜宵。” 以往猫烨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知为何现在他想吃点。 苟小财撅着嘴,心里老大不乐意。 “不愿意?” “愿意。” “哟,你还带着几瓶老酒,不错,正愁着有菜没酒,现在齐了。” 猫烨很自觉的翻看着那些行李,不仅有酒,还有几条烟,老刀,三炮,正阳门。 “见者有份,整俩包来抽抽,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老母啊! 尼么,整一强盗。 “额,不介意,我们是兄弟,抽,抽。” 抽不死你! ...... 收拾完行李,顺便搭好帐篷,苟小财来到灶房干了个热火朝天。 说起来,昨晚的大火幸亏没波及到灶房,否则连做饭的地方都没有。 不多时,油淋干巴,炸花生,烧豆腐,蒸腊肠,香气阵阵,再开一瓶地道的老井酒,酒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破桌一张,四菜一酒,两人对面而坐,不等开吃,大黄兴奋的蹲在桌旁,狗眼灼灼,口水拉丝。 苟小财甩一大白眼子,不是狗眼看人低吗?不是要暖草堆吗? 么的舔狗! “猫仔,来,咱俩走一个,也算是庆祝我乔迁之喜。”举起酒杯,苟小财打算碰个满杯。 庆祝个屁,眨眼的工夫,小半盘干巴进了猫烨得肚皮。 自己吃也就算了,还有一块没一块的丢给大黄,忙得大黄上蹿下跳,只为了那点仅够塞牙缝的干巴。 苟小财...... 一口闷完杯中老酒,下筷! 正要动嘴,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苟二,去开门。” 猫烨继续嚯嚯着腊肠,不忘丢给大黄小半截。 筷头夹着三块干巴,苟小财脸上划过几条黑线,“喂,这好像是你家吧?” “忘了我的条件了?” “开,不就开个门嘛,我去!” 放下筷子,苟小财气哄哄的走了,一路上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半夜不睡觉,特么脑子有毛病。” “别敲了,催命呐!” 开门一看,是位挺俊的年轻小伙,人也精神,就是这会儿面色潮红,气喘吁吁的擦着额头上的热汗。 认识,就是那位经常给他穿小鞋的警卫小二。 “我说小二,半夜三更瞎跑什么?这里是猫宅,不是我干爹的住宅,别把门守错了。” 苟小财掂起了声气,难得有个报复的机会,不趁机挖苦一下,他还是楚城大痞吗? “猫,猫烨呢?”警卫小二扶着门框问道。 “没大没小,记住,要叫猫组或是猫队......” 苟小财堵住院门,趾高气扬的样也没谁了,这叫一报还一报,谁让对方没事就给他脸子看。 没等说完,警卫伸手将他推搡开,直接冲了进去。 “喂,你这可是私闯民宅,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懒得理皮看门狗,警卫冲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灶房里正吃嘛嘛香的猫烨,正饶有兴致的丢零碎给大黄。 高一下低一下,左边一下右边一下,看把大黄忙活的,几乎忙出了残影。 “有事?” 看见匆匆而来的警卫,猫烨故作轻松,实则内心突了一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再加上对方焦虑的神色,他敢断定,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紧急行动,赶紧跟我走!” “都这个点儿了,不能换个时间?”猫烨懒洋洋的站了起来。 “现在,立刻,马上!安局的命令。” 猫烨笑了,慢条斯理的问道:“现在行动也不是不可以,问一声,有加班费吗?” ...... 山隐墨空星藏月,几点葳蕤几度深。 楚城西郊坐落着一处占地广阔的庄园,百亩方圆,依山而建,谢水楼台,庭深院多。 高大的院墙,朱红的大门,门前高悬着的两个大红灯,将牌匾上的金字照得褶褶生辉,盐庄! 百年盐庄,一脉相承,南北亨通,九州共计。 辉煌时期,光是手里掌握的盐山盐湖就不下十多处,各地州界几乎都有下设的外庄身影,每日登门拜访的客商络绎不绝,常被人戏称为“铁打的盐庄,流水的商贩”。 岁月更迭,而今的盐庄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随着时代的推进,物资的流通,真好比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尽管如此,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拿这处庄园来说,依旧保留着当年恢宏的气势,虽已老朽,却也不凡。 大门外,安定背着双手来回走动着,时而远眺的目光里,夹杂着深深地忧虑和焦急。 在他身旁,站满了安保局的藩警,同样面色低沉,神色不安。 “还没到吗?怎么这么慢!” 用脚踩熄烟头,安定无暇留意地上堆满的烟头,大声问道:“谁还有烟,给我来一根。” “干爹,不行还是让我带队吧,您老这么大的年纪......”递上纸烟,苟小强担心的说道。 “办公的时候叫我局长!” “是,安局。” 安定压了压火,看着带伤的苟小强,转而叹着气摇了摇头。 “里面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盐庄不是普通的地方,不仅有壮丁,还有私人武装。” “三十多条枪,一百多口子人,即便遇到了山匪强人,会连个响都听不到吗?” “你再看看盐庄里面。”说着话,安定抬手指向身后。 “这么大的庄园,里面乌漆嘛黑,一点儿灯光都没有,可明明大门的灯笼却亮着,知不知道,盐庄可是有着单独的电力,即便楚城停电,这里也不可能停电,更别说连盏灯都不会亮。” 这些情况苟小强如何不知? 正是因为这件事透着蹊跷和诡异,才让他更为的担忧。 “安局,三队已经进去多时了,我怕......” “怕又能怎么办?” “三队长这个王八羔子,情况都没弄明白就带队冲了进去,如果出了意外,老子先扒了他的皮!” 不怪安定这么生气,当时他接到汇报后急匆匆赶来,就是怕出现什么意外,谁知还是来晚了。 三队十多名藩警,仅剩下一个人跑了出来,满身血污,跟丢了魂似的,嘴里胡说着什么“恶鬼,地狱”,还没问出个四五六,便昏倒在地。 尼么,这像什么话,还是堂堂的执法者吗? “部队那边叫人去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 “不行,再派人去催,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让他们的团长多带些人来,我感觉要出大事。”安定皱着双眉说道。 “好,我这就去办。” “还有,警戒线给我拉长,尽管这是郊区,深更半夜没什么人,但难免会走漏消息,特别是那些记者,跟嗜血的蚂蟥一样,一点儿血腥味就能蜂拥而至......” 一道道命令快速下达了出去,安定揉着酸胀的眉头,无奈的看着远处的道路。 “猫烨,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还不来......” 第238章 行动代号,搂草打兔子 “老安,几个点了,消食还是赏月呢?”身后人影一晃,猫烨调侃的声调清晰入耳。 总算是来了...... 安定板着脸转过身,入目的瞬间,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银发毡帽,补巴制服,高挑的身材,腋下分别夹着俩人,不伦不类不造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见了偷人的夜贼,采花的大盗。 “干爹,早!”苟小财嬉皮笑脸的问候一声。 早尼么,太阳老爹还在睡大觉呢! “报告!猫烨带到。”警卫小二郑重其事的敬了个军礼,尽管姿势别扭,但不影响他标准的姿势。 “不是让你骑着边三轮去接人吗?”安定疑惑的问道。 猫烨松手,二人双双落地,警卫拍拍身上的土灰这才答道:“边三轮熄火了。” “所以,你们就是这样来的?” 猫烨点点头,“其他倒还好,就是路程长了点,另外,苟二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喂,二爷的身材招你惹你了?就这身肥膘,你是羡慕不来的!” 苟小财揉着酸疼的肋条,一路上的颠簸,差点折了两根,好在皮肉糙点,权当肉垫护体。 安定张着嘴内心惊叹不已,从猫宅到这儿,没十里也有八里的路程,夹着俩大活人一路狂奔,牲口啊! 不仅他这么想,其他警员也纷纷点头,真牲口。 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诧,猫烨来到盐庄门外,仔细打量了几眼后,又提鼻嗅了嗅,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那两盏高悬着的大红灯笼上。 摩挲着下巴,他微微一笑,“有点意思。” “看出什么了吗?”安定问道。 “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定一愣,“不是,你连发生什么事都不清楚吗?” “我不否认我有那么一点点的能耐,但并不代表我能掐会算或是未卜先知吧?” “小二,什么情况?”一声公鸭嗓,吼得一干藩警心惊肉跳。 警卫羞愧的低下了头,“那个,刚才被夹得有些喘不上气,就......” 猫烨拍了拍警卫的肩头,笑呵呵的说道:“这件事不能全怪小二。” 这家伙,居然会替他人着想,不对劲。 “要怪就怪局里的福利太差,不是淘汰品就是报废品,不如你跟上面请示一下,换几辆新的,顺便给特殊行动组也搞一辆。” 果然,偷奸耍滑才是这小子的心性。 “我先讲讲案情......”安定直接进入主题,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幻想的空间。 猫烨勾着苟小财的脖子,“你小子抠搜的脾气不会是传承自老安的吧?” 苟小财...... 别拿二爷说事,二爷就记得刚儿的夜宵,都被你小子个划拉了,还有那瓶老酒,酒瓶都没了。 “干啥呢?注意听案情!” ...... 今晚是三队的人在值班,巡街的,坐班的,审讯的,和平时差不多。 也就是十点钟前后,值班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半夜铃声响准没好事。 安保局的人都知道。 顿时,值班室的警员心就提了起来。 接起电话的那一瞬,没等警员询问,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名男子语无伦次的哭喊声。 “死,死了,都死啦!” “呜呜~” “这是报应,报应!” 转而,尖锐的笑声带着癫狂的诅咒声传入警员的耳中。 “哈哈哈......既然活不了,索性大家一起死,盐庄一百二十八条人命,一百二十八只厉鬼,厉鬼......” “地狱之门要打开了......” “哈哈哈,整个楚城都将沦为炼狱,我们就是索命的厉鬼......” 就在警员吓得脸色发白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停顿,隔了三秒钟后,猛的发出一阵刺耳的喊叫声,声音极为诡异,并非发自一人,更像是一群人在遭受了莫大的痛苦时发出的凄惨哀嚎。 三队的队长名叫张猛,寸头,络腮,三角眼,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有着一身孔武有力的腱子肉。 绰号有点意思,“七炮哥!” 并非一夜七炮腿不软的意思。 他也曾尝试过...... 后面再也不尝试了。 张猛以前是七炮的连长,打炮神准,指哪打哪,算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炮兵楷模。 平日里,这人总爱说一些关于七炮的光荣事迹,久而久之,大伙都快把他的本名忘记了...... 七炮哥泡了杯浓茶,正吹着茶沫子,警员失魂落魄的跑了进来,鼻青脸肿,甩着两条血鼻涕,把大伙给吓了一跳。 一问才知道,自己摔的。 真狠! 报警电话里的内容虽然不算多,但经验丰富的七炮哥很快锁定了关键的词汇。 盐庄,一百二十八人,死......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 当即,七炮哥从容不迫的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之后亲自带队,领着十多号警员快速赶往了盐庄。 安定抵达盐庄也就前后脚的事,七炮哥嫉恶如仇、勇猛无双,指挥着三队的警员直接冲了进去。 把安老爷气的,二目赤红,眼珠子都能瞪出血丝来。 嘭~ 就在这时,两扇大门毫无征兆紧闭在了一起,不管如何碰撞,纹丝不动,仿若有层无形的屏障将众人阻挡在外。 翻墙! 苟小强命人架梯翻上墙头,却发现里面乌黑一片,黑的吓人。 古怪的是,攀墙的警员无一例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强烈的不适感,别说翻进盐庄,恐怕多待片刻都会出危险。 安定抬脚跺地,生生跺出一个小土坑。 之前他接到报告的时候心里就突了一下,诡异的电话,疯魔的哭笑,邪恶的诅咒...... 这不是什么恶作剧,很可能是一起性质可怕的特殊案件。 紧赶慢赶,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苟小强沉不住气,还想带人往里冲,安定一把拦住,大伙心里沮丧,却又无计可施。 等待,最煎熬的就是等待。 自从三队进去以后,盐庄内死寂无声,让人有种莫名的心悸,就连庄外的虫鸣声也不知为何,陷入了沉寂。 正当大伙心急如焚的时候,突兀,紧闭的大门敞开出一条缝隙,从门缝里挤搡出了一个满身血污的警员。 双眼失神,面色呆滞,歪斜着身子,口中呢喃着诸如“恶鬼,地狱”之类的词藻,苟小强上前揪住对方的衣领,不等询问一声,对方瘫软在地,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不安的情绪顿时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安定口若悬河,吐字如风,短短三五分钟的时间,愣是把一件复杂的案情说完了。 末了,安老爷松开领扣,不断吞咽着唾液,以此缓解着冒烟的喉咙,倒是想来杯浓茶润润喉,关键是没有。 “嗝~好酒” 猫烨拿着酒瓶,满意的打了个酒嗝。 “好你个猫仔,我就说酒瓶到哪去了?给我整一口,赶紧的。”苟小财气嘟嘟的又抢又闹着。 “早说,喝完了,渣都不剩。”猫烨晃着空酒瓶,似乎还未尽兴。 安定脑筋蹦跶,“老子的火龙鞭呢?” ...... “老安,你说巧不巧,之前才谈及破案的线索,今儿个盐庄就出了问题。” 得了便宜别卖乖,这会儿的猫烨特别的乖巧,跟才入门的小学徒有的一比。 安定哼了一声,心里再不高兴,嘴上却不得不接了话茬。 “你的意思是......有内奸?” “不是,我是说篓子怪急了。” “什么意思?” “你想,虽然斩尾行动不算成功,但无意间却打乱了篓子的计划,让某些暗盘变成了明盘,如果没猜错的话,盐庄正是灰巢的暗盘之一。” 之前猫烨就有所怀疑,只是这些线索过于零散,难以整合,而现在,盐庄案件的出现,正好将所有的线索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盐庄,聚海楼,张老汉,一条完整的运尸链就这样浮现出了水面。 当然,运尸人并非只有张老汉一人,之前的郑屠户,恐怕也是其中的一人,或许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当成了试验品。 至于最终运送到什么地方,尽管现在还毫无头绪,但猫烨相信,随着案件的不断深入,终将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行动代号,搂草打兔子,苟二,开始行动!” 猫烨吩咐一声,苟小财苦巴着脸,好事没二爷,埋汰事一件不拉,能再过分点吗? “等等,你还没说刚才你发现了什么?”安定问道。 “老安,站稳,千万别摔了。” 来到门前,猫烨对着高悬着的两盏红灯伸手一挥,霎时间,灯光尽灭,也就晃眼的工夫,绿森森的火苗自灯内燃起,摇曳的焰火照亮了灯罩上的鬼脸图形。 第239章 可以回购吗 灯内绿焰跳跃,时而明亮时而暗淡,摇曳的绿光将四外照的一片森然。 灯罩上的人脸仿若鲜活的鬼面,青面獠牙,狰狞着五官,怨毒的目光俯视着下方。 明明是入了夏的夜晚,但在场的每个人非但没有感到一丝的闷热,反而不断冒着凉气。 猫烨暗中环视了一圈,有腿脚发软的,有牙关打颤的,有脸色发白的,唯一没有尖叫声。 总体来说,这些藩警的心理素质还不错。 表现最好的当属安老爷,不仅没摔,站的还挺稳,就是心脏跳的有些欢实,节奏略显紊乱,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猫烨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万一真把安老爷吓出什么好歹来,罪孽啊! “呸,所有魑魅魍魉,在正义的面前将不堪一击!” “猫小子,我不管它是什么玩意,现在立刻灭了它!” 看着安定怒从心起、中气十足的模样,猫烨觉得自己想多了。 “人皮鬼灯,荒灵戏弄人的一种小把戏。” 说着话,猫烨吸气鼓腹,随后口喝一声“呔!” 气流震荡,疾风如刃,顷刻间,燃烧着的绿焰动荡飘摇,灯罩上的鬼脸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轮廓随之变得模糊起来,没几下便彻底消失不见。 转而,明亮的灯光代替了森绿的光芒,驱散着附近的黑暗。 长吁短叹之声此起彼伏,大伙拍着胸脯擦着冷汗,再次看向猫烨的目光中,多少流露出了赞叹和敬佩之情。 “臭小子,现在不是你显摆的时候,我不管什么搂草打兔子,还是梳头篦虼蚤,现在,立刻,马上开始行动!” 安定大手一挥,气场张扬的发出了命令。 其实老头心里也很苦闷,刚才的一幕把他吓得差点破了功,要不是凭借多年来培养出的沉稳性格在那外强中干的强撑着,一旦自己尿了,今后还怎么带队? “走了苟二,老安发火了。” “那个,我肚子有点儿不舒服,或许是吃了夜宵的缘故。”苟小财捂着肚子,一副扭捏作态的小样子。 猫烨一阵的好笑,“你吃夜宵了吗?” “额,应该是喝了酒的原因。” “你喝酒了吗?” 苟小财张着嘴,脑筋飞快的转动着,“对,我喝了点凉水......” “你想多了,走吧,谁让咱吃这碗饭来着?” 猫烨懒得理皮这货的巧言令色,直接勾住脖子拖向了盐庄的大门。 苟小财欲哭无泪,什么人什么命,自己的命,真特么的苦。 还有点涩。 滴滴叭叭~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按着喇叭飞驰而来,之后一个急刹带起了一片土尘。 驾驶室内管家华叔从容走了下来,白手套扇了扇扬起的灰尘,之后来到后座打开了车门。 “安伯伯!” 清脆的叫声中,刁晶晶调皮的蹦跳了下来,几步来到面前,撒娇般挽住了对方的胳膊。 安定嘴角一抽,“你怎么来了?” 刁晶晶嘻嘻一笑,“看您说的,本小姐好歹也是特别行动组的一员,这么大的案子难道我不应该参加吗?” “胡闹,你只是内勤人员,行动方面由外勤人员负责。” 安定板着脸,脸色很是不悦,他就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通风报信,把刁大小姐给招惹来了。 上次行动之后,局里、家里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有官面上的人物,也有私交好友,甚至于素未蒙面的知名人士,一个个不是有权就是有钱。 安定就纳了闷了,不过一次行动任务,怎么就把这些人招蜂引蝶来了? 明面上都是在关心着案件的进度,但话里话外那股子不阴不阳的语调又是几个意思? 后来一琢磨,明白了,肯定是刁晶晶的父亲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借着别人的口,故意在提醒他呢。 刁家,家大业大能量大,唯独子嗣单薄,就刁晶晶一根独苗。 当初让刁晶晶进入安保局实属无奈之举,这番安排实际上就是满足一下花季少女的虚荣心而已。 这件事安定是知道的,对方也跟他通了气,所以在安排工作的时候,安定才不准刁晶晶参加外勤工作。 没想到的是,那么多的闲职对方都没看中,唯独看中了特殊行动组,更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一意孤行,居然暗自行动,参与了斩尾行动。 好在有惊无险,否则安保局的天花板非炸了不可。 此刻一见刁晶晶满眼的小星星在闪烁,安定就感到自己的脑壳嗡嗡发响。 “我不管,反正我来了就一定要参加行动,安伯伯,好不好?”刁晶晶又是撒娇又是卖萌。 好你姥姥啊! “哎呦,年纪大了心脏不舒服,小强,赶紧扶我过去坐会儿。” 安定弯着腰手捂胸口,脸色低苦,借病遁逃了个干脆。 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论演技,安老爷无出其二。 “小姐,老爷叮嘱过,不让你再参加危险的行动。”华叔顶着大背头,很是认真的说道。 “哼,他一年到头都不见个人影,就只知道约束本小姐的自由,我让他少跟那些妖精鬼混,他听了吗?”刁晶晶嘟着小嘴,气呼呼的样子跟炸了毛的斗鸡似的。 “小猫猫,你说本小姐应不应该参加这次的任务?”美眸流转,刁晶晶有了主意。 猫烨呵了一声,“臭丫头片子,皮痒了是不?” 一句话,吓得刁晶晶花容失色,华叔也吓得不轻,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前面。 “翻脸不认人的臭猫,病猫,烂猫,忘了本小姐是怎么对你的了吗?” 刁晶晶气红着脸骂道,颤巍巍的部位,看得大伙无声的吞咽着口水。 “公事公办,既然是行动组的组员,就该遵守这里面的规矩,你可以不服从,但后果......” “什么后果?” “呵呵,我是负责人,我有任免组员的权力。” “你!” 刁晶晶气得跳脚,猫烨无所谓,什么吃人嘴短之流的人情世故,在他这行不通。 安定眼珠一亮,一物降一物,论翻脸狗的功力,还得是猫崽子。 “苟二,行动!” 任务紧急,不容他有所懈怠,尽管他不认为盐庄内还有什么幸存者。 “等等!”刁晶晶出声打断。 猫烨不耐烦了,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冷,“警员刁晶晶,你这是在违抗长官的命令吗?” 官威,也可以说是官架子或是派头。 猫烨一直想试试,还别说,挺过瘾的,那种强势的气场,能把人的脊梁骨压弯。 “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刁晶晶使了个眼色,华叔叹了口气,从后备车厢拿出了一些物件。 “这是?” 看着盒子里装着的东西,猫烨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武装带,做工精美,款式新潮,由斜挎肩带和宽腰带组成,并且内设不少的夹包,还有专门的吊刀环。 “猫烨,你误会我家小姐的意思了,她是专程来给你们送装备的。” “你的这条武装带,夹包里分别装着密藏砂和金符,另一条武装带是给苟小财准备的,两把十八响,外加一些弹夹。”说完,华叔把武装带递给了他。 “呵呵,这多不好意思?” 看着猫烨接过武装带后利落的穿戴在身,华叔很是无语。 尼么,就没你不好意思的事。 “十八响,居然是二爷最喜爱的十八响!” 惊喜中,苟小财动作熟练的转起了枪花,下一刻,唰地一下,两把枪准确无误的插进了枪套。 “老朋友,多年不见,今日沙场血战,你我双枪合璧,再创辉煌!” “杀!” 面若寒霜杀气凛,眼似流星动如风。 拔枪,出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啪~ 猫烨没好气的给对方脑袋上来了一巴掌,“玩呢?” “嘿嘿,有怪莫怪,主要是多年没摸枪,想找找当年的感觉。” 苟小财也不恼,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 “诶?弹头怎么......” 看着朱红色的弹头,苟小财一阵的疑惑。 “这是特殊制造的弹头,名叫诛魔弹,灭杀荒灵的一大利器。”一旁,华叔出声解释道。 双枪十八响,十二个弹夹,外加一把云刀,苟小财底气十足,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真的无敌。 “晶晶,我最亲爱的.......人呢?” 哦,跑干爹哪儿去了。 苟小财整理了一下衣服,打算过去好好表示一番。 “黑管,诛魔弹几个大子一颗?”猫烨问道。 “不贵,一枚银元一颗。”华叔语气轻蔑的答道。 草~ 一个大银币换一颗子弹,这还不叫贵? “那个,你们回购吗?打八折。”猫烨低低的问道。 华叔...... 苟小财...... 第240章 阿飘 哐~ 盐庄大门在嘶吼声中被强势踢开。 百年岁月中头一遭被人如此蛮横的踢踹,是否昭示着曾经的辉煌早已日薄西山,迎接来的将是历史的遗忘? 猫烨面色低沉的走了进去,显然,心情格外不好,故意把气撒在了大门身上。 老朽而又厚实的门板很是硬气,如此摧残,居然挺了过来。 苟小财跨过门槛,脸色同样不爽。 刚才,二人就回购诛魔弹一事闹得有些不开心,友谊的小船倒是没翻,关键是身后多了条尾巴狗,警卫小二。 跟着就跟着呗,为毛要把二爷的双枪分一把出去,双枪变单枪,弹夹也少了三个。 早知如此,不如让华叔回购过去...... “小二,机灵点,否则二爷可顾不了你的安全。” 怄气中的苟小财脸嘴很是难看,他就想不明白了,干爹的脑壳是不是秀逗了? 好好的二人组合非要搞成三人行。 三角关系可是很复杂的,还有,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累赘! “我的安全我自己会负责,另外,我不叫小二,我叫吴双。”警卫吴双郑重其事的说道。 “嘁~” “双不就是二嘛,叫你小二难道有错?”苟小财翻着大白眼子,故意在那掂声气。 哐~ 一声巨响,盐庄大门再次合拢在了一起,门外仅存的那点灯光也被遮挡了个严实,顷刻间,入眼一片黑暗。 苟小财和吴双同时打了个冷噤,不约而同的拿出了手电筒,诡异的是,电筒照射出的光线仅仅只能照亮附近几米左右的距离,似乎被一层无形的东西给遮挡住了。 “真够邪门的。” 苟小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顺便抿了抿有些发乌的嘴唇。 吴双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尽管不想承认,但这一刻,他的心情是有些紧张和忐忑。 “猫仔!” 看着不远处模糊的身影,苟小财轻唤了一声,但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没听见一样。 又喊了两声,依旧如此,苟小财脸挂黑线,这家伙,肯定是在怄气。 至于嘛,不就因为二爷没答应诛魔弹的事...... 尼么,不提还好,一把十八响,三个弹夹,肉疼啊! “苟二,猫队他?” “叫二爷!” 苟小财没好气的说道:“猫仔没事,闹情绪呢,我们跟上去就行。” 说话间,二人开始往前走去,谁知,刚一动,前面那道身影也跟着开始移动。 苟小财哼了一声,这家伙就是个小心眼子。 过了外院,经过长廊,绕过花园,一路上二人加快速度,前面的身影也加快速度,放慢速度,对方也放慢速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就让人生气了。 “够了猫仔,多大怨多大恨,至于吗?” 本就郁闷的苟小财直接撅蹄子,不走了。 有些话他真不想说,老大不小的人了,一点儿小事就闹别扭,玻璃心啊! “苟二,好像有些不对劲。” 旁观者清,作为安定的警卫员,吴双的观察力十分敏锐。 刚开始他没有过多留意对方,而是把精力分散到了四周的环境中,盐庄一百多口子人无故失踪,三队十多号警员石沉大海。 这一切,不由他不警惕。 但走着走着,事情明显有些异常。 猫烨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其他不说,起码能做到公私分明,而此刻,对方表现出的幼稚行为,那种不管不顾的怄气行径,根本不像猫烨的为人。 再者,他发现对方的动作似乎不太自然,仔细观察下,不像是正常行走的姿势,更像是...... 飘动。 但碍于视线受阻,光凭一团模糊的身影,不能做到准确的判断。 这会儿,苟小财也发现了一些蹊跷,二人对视一眼,分左右慢慢靠了上去。 “猫仔,盐庄我们都没来过,地形不熟,与其黑灯瞎火的乱撞,不如先商量一下具体的方案?” 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摸在了枪上。 不远处的身影静静地站着,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苟小财皱着眉头,对着吴双比了个手势,二人正想上前,就在这时,人影动了。 没有移动,而是原地颤抖了起来。 在二人惊诧的目光中,人影抖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撕裂声,就见自人影头部的位置出现了一条裂缝,如同撕纸般,沿着头部颈部,整个身体分为了两半。 “沃日,阿飘啊!” 苟小财惊叫一声,直接拔枪开火。 吴双也吓得不轻,掏枪的时候手指出现了一丝颤抖,可没等开枪,苟小财大呼一声,“撤!” 画风变得要不要这么快! 不愧是姓苟的,说撤就撤,双腿迈开,跑了个干净利落。 撤尼么啊! 好歹也是一名堂堂正正的执法警员,就特么开了一枪便逃。 骨气呢? 尊严呢? 吴双有心骂娘,但一见模糊的人影分成两团,其中一团正快速向自己飘来...... 骂个逑,逃吧! 逃跑也讲究个方法,比起苟小财丧家犬似的疯狂逃窜,吴双则选择边逃边战的方式。 发力,前冲,翻越,转身,瞄准,射击...... 砰! 燃烧着的子弹划破黑暗,带出一条白线正正打在了模糊的身影上。 匆匆瞥了一眼,吴双没做任何的停留,继续向前奔跑着。 另一边,逃跑中的苟小财嘴角微微抽搐着。 枪响一声,银币一枚。 不过短暂的片刻,光是从吴双手里的十八响就打出了三颗子弹,再加上刚才自己打出的一枪。 四枚银币就这么呕吼了。 钱不钱的先不说,重要的是根本没什么鸟用。 也不是完全没作用,最先开枪的是他,但结果呢? 子弹命中了人影的头部,如同炸开的西瓜,黑色的墨点溅射到四周,然而下一瞬,又快速恢复了原状。 就好像污水潭里丢进的石头,除了最初能掀起点浪花,结果毫无变化。 参与过几次行动的苟小财,也算是对荒灵有了一定的了解,尽管只开了一枪,但他知道,在没有弄清对方诡异能力的情况下,诛魔弹根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与其不着边际的乱打乱干,不如先撤。 毕竟,特殊行动组的扛把子是猫烨,能打又能抗,放着这么个大神不用,自己热个什么血? 当务之急,找猫烨! “小二,别打了!” 跨过一道横栏,苟小财肉疼的喊了一声。 砰~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震耳的枪声。 “喂,够了!” 砰! 尼么,敢情子弹不要钱,想怎么打也不心疼是吧? 苟小财怒了,一个急转,脚底板蹭着地皮,直冲向吴双。 这会儿吴双正侧着身子准备开枪,根本没留意到怒气而来的苟小财,更没注意到呼呼带风的大巴掌。 啪~ 一记响亮的大耳瓜子,吴双彻底懵圈。 捂着脸上的五指红印,火气瞬间蹿头,“你疯啦,不打怪物打我?” 啪! 又是一记脆亮的大嘴巴子。 刚儿打的是左脸,这回扇的是右脸,双响开炮,俩脸蛋上的五指印对称一致。 吴双秒懂,对方没疯,是故意拿他的脸蛋练铁砂掌呢! 更让人生气的是,苟姓这货打了人就跑,干脆得很。 尼么,痞子! 本就不待见这些二代子弟,油腔滑调,放荡不羁,如今更是有了动怒的理由。 真当小二没脾气昂? 管你阿飘老怪,现在就是安老爷驾到,也阻止不了吴双澎湃的怒怨。 二人一前一后追逐着,苟小财跑得快,吴双体能好,苟小财上蹿下跳,吴双辗转腾挪,苟小财跳窗,吴双上去一飞腿,破开房门接着追。 双方各不相让,施展出浑身解数,把个盐庄闹腾的里外乱哄哄。 苟小财暗自点点头,不愧是干爹的贴身警卫,身手敏捷,身体素质过硬,完全就是一头不知疲累的牲口。 吴双更加瞧不起苟小财,能爬能钻,能滚能翻,动作猥琐,行为可耻,完全演绎出来一种全新的逃命手段,不负大痞之名。 又跑了一会儿,苟小财猛的一停,不跑了,靠着长廊的柱子呼哧呼哧喘大气。 “跑啊,怎么不跑了?” “不是我小瞧你,论长跑体能什么的,当年我在全师大赛上就没输过!” 不是吴双吹,他也曾有过风光的时候,若非含蓄的性格,也不至于如此低调。 “脸,脸......”苟小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不提还好,吴双更气了,“对,你打我两巴掌,我也不多打,两下,拿脸来!” 抬手撸袖,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张开了强有力的大巴掌。 一掌解千愁,两掌天下平! 第241章 吸魂 仓啷~ 云刀出窍,雪亮的寒光在黑暗中打出了一道疾闪。 苟小财手持云刀,顺手舞出一道刀花。 吴双彻底无语。 几个意思? 打了人就跑,跑不过就狗急跳墙,尼么,看把你能的,持刀行凶都使出来了。 “小二,小心身后!” 身后? 吴双本能的侧目往后瞥了一眼,不由间吓得毛发倒竖。 一张乌青的人脸几乎贴在了他的肩头,扭曲的五官、瘆人的阴冷,以及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瞳。 “趴下!” 说时迟那时快,苟小财横刀劈斩过来,锋利的刀刃劈飞了吴双戴着的警帽,同时也在那张可怕的人脸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刀痕。 顷刻间,仿若血水般的黑气自伤口处泼撒出来,但仅仅只是漂浮在了四周,随着乌青色的人脸退去,也纷纷飘向了后方。 可惜,刚才那一刀劈的过浅,只是刀尖划了那么一下,距离上的失误,使得全力的一击并未奏效。 “装死呢,还不麻溜的起来!” 踢了踢蹲地的吴双,苟小财没好气的嚷了一句。 若非顾及到对方的安全,也不至于出现失误,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这会儿吴双的内心是崩溃的,更崩溃的是他发现自己两股兢兢,软得跟面条似的,根本站不起来。 这种感觉,只有当年还是新兵蛋子的他,在战场上经历生死关头的时候才会有。 居安思危,这些年的太平日子让他早已忘记了这个浅显的道理。 惭愧啊...... “别怂,我扶你起来。” 似乎看出了吴双的尴尬,苟小财大方的伸出了手。 “你......” 看着那只粗糙的大手,吴双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都是上过战场的兄弟,别那么矫情。” 吴双用力咬咬牙,捂住对方的手,眼看就要站了起来,谁知苟小财却突然把手一松。 大腚落地,疼不疼的还在其次,脸,关键是脸! 沃日,士可忍孰不可忍!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股子力量,落地的瞬间,吴双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愤怒的视线中,正巧看见对方抬起的大脚丫巴,凭经验判断,应该是自己的腹部。 判断精准。 剧烈的疼痛自腹部传来,吴双像条死狗般被狠狠踢踹在地,顺便还翻滚了俩圈。 “草,这么帅气的姿势,小二,练过昂?” 苟小财言不由衷的过了句嘴瘾,性格使然,改不了了,但是凭良心说话,他真不是故意的。 松手是因为人脸怪又来了,至于踢人...... 绝对是意外。 本打算利用出腿的力量带动出刀的速度,说巧不巧的,这货居然神奇的跳了起来...... 还别说,脚感相当的棒! 刷~ 出刀迅猛,伴随着撕裂的黑气,人脸怪再次后退。 “想跑?问问二爷的刀干不干!” 得势便猖狂,苟小财看出来了,比起诛魔弹,还是云刀给力。 人脸怪退的快,苟小财的速度猛,几下追了上去,不由分说举刀就斩。 一刀三式,电光火石间,人脸怪身形裂开,转而化为几团黑气。 甩手,收刀。 苟小财伏低身子,再次握紧了刀柄。 他在等,等另一只静立在旁的阿飘靠近。 高手过招,往往会在短暂的一瞬分出胜负,刀客亦是如此。 苟小财的刀术不拘一格,招式什么的很是随心,但绝对犀利,这跟他的经历有关。 战场上,任何花哨的招数都会是致命的弱点,对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刀招,再简单不过的劈、砍、刺、削,才是最有利的杀招。 杀人就是最好的历练。 只有在赤膊相对、兵刃互杀之际,才能练就出最强的技艺,而这一点,也是猫烨看中他的地方。 散落的黑气正缓缓凝聚着,一旁静立着的人影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那张乌青的人脸,此刻尤为诡谲。 一秒,两秒...... 苟小财保持着拔刀的姿势,气不打一处来。 显然,人脸怪不按常理出牌,使得他耍帅的心理完全落空。 这就尴尬了。 “很好,我承认你把我彻底激怒了,下场将是承受我巨大的怒火。” 缓缓吸气,当气息到达巅峰之际,苟小财人如闪电般冲了出去,握紧刀柄的手顺势往外抽动,下一刻...... “握草!” 没有迅猛的攻势,只有一声惊恐的嚎叫。 看着人脸怪身后一长串的兄弟姐妹,没十个也有八个,苟小财顿感头皮一阵发麻。 光线和角度的问题,让他产生了失误,本以为只剩下一只人脸怪,谁知这家伙身后却藏了不少,而且还特么整整齐齐站成了一列。 故意的,绝对是为了引诱二爷上钩而故意的! 好个苟小财,去势猛烈,退势更盛,眨眼不到的工夫,又跳回到了原位,就是身形有些狼狈,落地的瞬间,不由自主的玩起了单脚跳。 看似调皮而又滑稽的动作,期间付出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就刚刚变换位置的一瞬,脚踝所受到的压力何止一倍之数,巨大的撕扯力几乎能扭断筋骨。 “小二,别躺了,再躺,咱俩都要完蛋!” 跛着单脚,苟小财跳到吴双跟前,看着对方依旧躺地的模样,可能的话,他真想玩个脚槌裂地什么的。 这时的吴双明显有些犯迷糊,他不明白前一秒苟小财还像只渴望着小白羊的饿狼冲了上去,后一秒就像被踩了尾巴的丧狗窜了回来。 还崴了脚。 尼么,也是够了。 腹部挨的那一脚依旧疼痛,但并不影响吴双的行动。 关键是他发现,自从挨了那一脚,自己不再像刚才那般窝囊,最起码,腿不颤了。 “你欠我俩巴掌外加一大飞。” 这件事不允许对方赖账,吴双心里的小本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别啰嗦,扶着我赶紧走。” 苟小财很自觉的把胳膊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没曾想,刚搭稳,吴双身子一晃,脆弱的平衡立马被打破,苟小财一个趔趄,摔了。 一报还一报,要不要这么现实? “你特么......” 苟小财张嘴就要爆粗口,下一秒,直接噤声。 一只,两只,三只...... 数量众多的阿飘一族铁桶似的围了一圈,就连先前被砍碎的人脸怪,此刻也渐渐凝实了起来。 苟小财和吴双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并同时艰难的移动了一下喉结。 复杂的目光中充满了苦涩,无助,恐惧,绝望...... 随着包围圈的收缩,一张张乌青的人脸清晰入目,蜡白空洞的眼瞳,扭曲的五官保持着一种诡谲的笑容,以及那张毫无幅度限制的血盆大口。 被围困在当中的二人,背靠着背相互支撑着,紧握着十八响和云刀的手掌,不断有冷汗渗出。 这一刻,二人谁也无心抱怨,不,还是有抱怨的地方。 不错,抱怨的对象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队长,猫烨。 说来也怪,自从进了盐庄,确切点说,当盐庄大门关闭的那一刻,这位行动组的灵魂人物屁都没放一个,就这么无端端的没了踪影。 遇险了? 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事? 肚子疼找地嗯嗯去了? 屁,通通狗屁! 其他人不清楚猫烨的实力,但苟小财绝对一清二楚。 那么恐怖的荒尊他都有办法对抗,眼前的这些小阿小飘什么的,还不是一巴掌的事? 可为毛对方就是不现身? 快火烧眉毛了! “嘶~好冷。” 吴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这一说,苟小财也觉得遍体发寒,不仅身上发冷,还有种发自内心的寒彻。 不对劲,对比起进入盐庄后的阴冷,现在的感觉更像是掉进了冰窟。 感到靠在身后的吴双身子一晃,苟小财急忙问道:“喂,你没事吧?” “我,我觉得......脑子有些昏沉。” 声音断断续续,吐字还有些模糊,好似喝高了的醉汉,语言无法协调。 “让二爷说你什么好?年纪轻轻的,体质这么差!”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意识被什么东西给......拉扯出去......” “小二,你别吓二爷,你到底怎么了?” 听着越来越低的声音,仿若病入膏肓的病人,苟小财不由得心急如焚了起来。 等等,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借着电筒的照亮,苟小财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人脸怪裂开的大嘴上。 尽管看不太真切,但他能感觉到有种无形的气流回旋在人脸怪的嘴里。 古怪的是,四周围着的人脸怪,裂开的大嘴几乎都对准了身后的吴双,偶尔也有几只对着自己,但很快又改变了方向。 明白了! 怪不得这群畜生只把他们围困在一起,却又不展开其他的行动,搞了半天,居然是在玩吸魂这一套! 至于为何不搞自己,很简单,因为他身上正穿着特殊行动组的特殊制服。 第242章 收 “小二,坚持住,千万要坚持住了!” 别看苟小财喊得急切,但声音却不大,就比嗡嗡烦人的苍蝇大那么一丁点儿。 至于动作什么的更别想,刚才在他观察的时候,因为动作稍稍大了些许,七八双灰白色的眼珠便齐刷刷的盯着他。 人胆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比谁大多少。 尽管不愿承认,但面对这些玄之又玄的阿飘之物,内心或多或少是有那么点心虚和发怵。 现在该怎么办? 总不能坐以待小二毙吧! 道德仁义先放一旁不说,小二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什么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用脚指头想都能明白。 何况,特殊制服是有着一定防御的作用,却不是万能的,这一点,在经历过荒庙之战的他早已心知肚明。 微微擦了擦掌心的汗水后,苟小财咬了咬牙,再次握紧了手中的云刀。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尼么,拼了! 萧寒的杀机迸发而出,绷紧的肌肉,凌厉的眼神,以及随时都将展开的攻击。 就在这时...... “点点豆豆,南山咳嗽......” “苟二,先别出招,等我数清楚了再打。” 猫烨! 惊喜交加的苟小财寻声抬头,可不是嘛,就见不远处的假山上,猫烨悠闲的翘着腿,手里好像还拿着个酒壶,时不时整上一小口。 这家伙,居然在喝酒? 不是人,太特么不是人了! “猫仔,小二快不行了,救人!”实际上他是想骂娘。 话音刚落,下一刻,眼前人影落下。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单掌击地,顷刻间地面龟裂,狂浪的气流暴涌向四周,一下就把围聚着的阿飘冲得七零八散。 苟小财感同身受,心情犹如过山车般过瘾,上一秒被震得离地三寸三,下一秒落地蹦三蹦。 尼么,落地的还是那只崴了脚踝的腿。 身后吴双也被震得弹了起来,挺巧,落下的时候正好压在了苟小财的背脊上...... “唔,哈~” “疼疼疼!” 苟小财抱腿打滚,也不管压他身上的吴双,先滚了再说。 猫烨嘴角一抽,他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主要是不太适应自己的力量,一下子没控制好,用力有些过头了。 “老大不小个人了,少矫情,烦。” 一句话苟小财真不滚了,是被气的,七窍生烟的气。 “生气了?”猫烨问了一句。 苟小财起伏着胸膛,明知故问,没看见二爷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吗? 猫烨晃了晃酒壶,“陈年花雕喝不?就这一壶。” 花雕? 苟小财没好气的一把抢过,张嘴对着壶口就是一通猛灌...... 去你的一壶,明明就剩下了半口。 捏着空酒壶,苟小财有种火山爆发的冲动。 等等,这家伙哪弄来的花雕? “猫仔......” “待会儿再说,先办正事。” 苟小财脑筋冒头,姥姥,你丫的办过正事吗? “一,二,三......” 带着淡淡的微笑,猫烨闲庭信步般缓缓前行,目光扫着不远处的人脸怪,嘴里轻声数着。 “十三?” “怎么多了一个......” 苟小财手捂额头,刚说啥来着? 办正事就是数人头昂? 似乎是在顾忌着猫烨的实力,人脸怪不断的往后退缩着,特别是刚才挨了一招乌云盖雪,玄气冲击之下,震散的黑气好似拔出的藕丝,凌乱的漂浮在四周,再无恢复的迹象。 “算了,十三就十三,等回头再对一下数目。” 伸手从武装带的夹包里掏出了一颗密藏砂和一道金符,二指轻轻一捻,密藏砂化为齑粉。 以指为笔,朱砂为墨,玄力牵引之下,一道玄奥的符文出现在了金符上。 捏着成了形的猫符,猫烨还算满意,如此财大气粗的使用金符和密藏砂,而且还是为了对付些小渣渣级别的荒灵...... 头一遭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奢侈了。 由奢入俭易,由俭入奢难。 不行,不能忘了勤俭节约的朴素品质。 猫烨暗自提醒着自己。 “这些家伙......” 看着眼前的人脸怪跟惊弓之鸟似的快速逃走着,猫烨很是无语。 不怪阿飘胆子小,而是猫符散发出的气息太过强大,本能驱使下,阿飘逃了个干脆。 苟小财怒挫钢牙,一群欺怂怕恶的飘飘,么的,不要脸! “猫仔,干死它们,给二爷出气!” 猫烨真不想说,要是能干死的话,何必动用如此金贵的东西,一巴掌不就完事了。 微微伏低身子,结实的腿部肌肉顿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嗖~ 原地气旋升起,再看猫烨,已经出现在了一群人脸怪的前方。 “猫家六式,封字诀,金索银瓶!” 金纹玄索,镇煞缚魔。 霎时间,六道金纹玄索自猫符中飞驰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住十三只人脸怪。 不错,荒庙那会儿,猫烨顿悟后能施展出四道金纹玄索,现如今,他却能释放出六道。 不得不说,灵猫认主后猫烨的实力有了飞跃性的成长。 被锁住的人脸怪强烈扭动着身躯,扭曲的五官依旧保持着诡异的笑容,只是那一双双空洞的灰白眼瞳中,却浮现出了一丝惊恐和焦躁。 六道玄索穿插在十三只人脸怪的中间,就像五花大绑般牢牢锁住,随着人脸怪的拼命挣扎,玄索的束缚力越强,不仅如此,那金色的玄纹就如同烧红的烙铁,焚烧中不断有黑气快速消散。 好在这些荒灵无法发出惨痛的吼叫,否则猫烨的耳朵可有罪受了。 “收!” 一字敕令。 转眼,十三只人脸怪在金纹玄索的束缚下,被收进了猫符里。 猫烨看了看猫符表面,这时候的猫符不仅有着玄奥的符文,同时还显示出了十三只龇牙咧嘴的人脸图案。 封印结束。 再次来到苟小财身旁,发现对方的眼神似乎有些幽怨,幽怨中又带着委屈,委屈中夹杂着不满。 深闺怨妇不过如此。 其中的缘由猫烨自然明白,不过他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冷血动物。 “苟二,忍着点,也许会有一丝丝的疼痛。” 疼? “啊啊啊~” 感受着传自脚踝处的强烈疼痛,苟小财叫了个撕心裂肺。 “轻点,断了,要断了!” 猫烨揉着对方青肿的脚踝,心里一百个瞧不起。 就这货,哪里像在战场上经历过浴血奋战的战士? 吹的吧!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你的伤没多大问题,揉一下再上点药就成。” 用力揉了几下后,猫烨摸出一小瓶药膏,均匀的涂抹在了患处。 “现在试试,看看怎么样?” 苟小财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刚才把他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生胖大小子呢! 试着站了起来,之后走了几步,又用力的跺了跺脚,苟小财喜出望外的问道:“你用的是什么药膏,这么灵,一点儿也不疼了。” “隐龙膏,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我帮你推拿了一番,活血化瘀......” 重点是强调自己的手法,可对方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不是,我没记错的话,隐龙膏好像是华叔的东西吧?” “江湖救急,借用了一下。” “你偷的吧?” 猫烨...... 他已经不想和对方说话了,但架不住十万个为什么的苟小财。 “猫仔,你为毛不灭了那些阿飘?这群邪恶的东西,必须铲除干净,免得再祸害人。” “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杀人的。” “嘁,阿飘是人吗?” “你说呢?” 一句话,苟小财愣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有问道:“这些鬼玩意是人?” 猫烨点点头,“确切点说,应该是人的魂魄,被荒灵控制后失去了意识,而且......” 说话间,猫烨扶起了昏迷中的吴双,仔细检查了起来。 “小二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被吸魂了?” 叨叨叨,叨叨叨...... 可能的话,猫烨真想拿块泥巴堵住这货的嘴,实在是太烦人了。 第243章 三队的下落 “心脉平稳,眼底清澈,应该没什么大碍......” “昏迷是因为神智受到了一定的创伤,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检查结束后,猫烨站起身慵懒的撑了个懒腰。 算算时间,已经到了子夜时分,可此行的任务却才开始,夜还漫长着呢。 苟小财听后松了一口气,尽管吴双的性格让他不喜,但毕竟是一个局里的同事,现在还是行动组的临时组员。 同事也好,组员也罢,相互关爱必须有。 “对了猫仔,花雕哪来的?”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问,刚儿是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猫烨看着地上的空酒瓶感叹一声,“盐庄,不愧是大户人家......” 进入盐庄,当大门关闭的时候,猫烨就开始了行动。 救人如救火,不容半分的拖延,虽然他认为此行救人的任务成功率不高,但凡事都有个意外,或许有那么一丝希望呢? 未进盐庄之前,他仔细观察过四周的情况,人皮鬼灯,以及那层笼罩住庄子的雾气。 在他眼里,雾气不算浓郁,细碎的颗粒混合着淡淡的荒灵,好似一张轻薄的大网,隔绝着外人的窥探。 但在常人眼中,这层雾气却是如此的浓厚,遮光障目,诡谲连连。 对比起庄子周围的雾气,庄内的情况要好不少,有着夜视的天赋,再加上灵猫认主后带来的能力,这层淡薄的雾气几乎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瑕疵也不是没有,视力的提升,使得眼睛更为敏感,时间待长了,会感到一阵轻微的不适,但无关大雅。 跃身跳上房顶,庄内并非外面看上去的一片漆黑,偶有点亮着的灯火,但数量稀少,在雾气的遮掩下,变成了几点森然的绿芒。 灯火之所便是猫烨动身之处,在离开前,他察觉到了荒灵的动向,也就是苟小财和吴双看见的那道黑影。 和二人看到的不同,猫烨眼中的黑影,并非一只,而是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的重影。 当时猫烨就想出手,以他目前的实力来说,灭杀如此低级的荒灵,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别说现在,就是以前,这等只会吓人的荒灵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至于不出手的原因...... 苟小财身为行动组的一员,今后要想有着独当一面的能力,必须多锻炼锻炼。 嗯,直面狡猾凶残的对手便是最好的历练方式。 另外嘛,这次的行动代号是“搂草打兔子”,一语双关,言外之意就是顺便捞点外快。 现在好,小二的加入,私活怎么做? 想想都来气。 当然,所谓的私活是指在不违背良心和道德的前提下,赚点养家糊口的小钱。 没办法,谁让猫烨穷来着? 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飞檐走壁,穿巷过屋,不一会儿便抵达了最近的一处亮着灯的屋舍。 三间砖房并排在了一起,青灰的墙壁,外带一个独立的小院,院里的竹竿上晾晒着一些粗布的衣服,窗台上还摆放着几双老旧的布鞋。 应该是佣人的居所。 像这种居所,在盐庄不止一处,来的路上猫烨曾看到不少。 提鼻轻嗅了一下,除了轻微的荒灵气息,并没有其他的杂味,更没有想象中的血腥气味。 推开其中一扇屋门,屋里设施简陋,除了靠墙的一排土炕之外,就只有一些简易的木箱之类的摆设。 亮着的电灯时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绿色的灯光将屋里照的一片森然。 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猫烨转身赶往了下一处亮灯的地方。 洗衣房,马厩,鸡舍,厨房...... 一处处地方猫烨都耐心的检查了一番,没有人也没有血腥味,甚至,没有一个活物。 鸡舍里几十只鸡,无一幸免,全部死亡。 马厩里十多匹高头大马,口吐白沫,清一色咽了气。 就连专门护院的大狼狗,也四肢僵硬的躺在地上,死灰的眼球或多或少还残留着淡淡的惊恐。 面对荒灵,这些低等的动物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更何况是家养的牲口,被限制了行动上的自由,就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线索很少,但不是没有。 荒灵就是最大的线索。 这种行踪不定的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盐庄,更不可能只单单针对盐庄。 由此看来,有人故意而为之。 答案显而易见,灰巢! 至于作案的动机...... 只要顺藤摸瓜继续侦查下去,自然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检查厨房的时候,猫烨多停留了一会儿,炉灶里的火已经基本熄灭了,备下的晚餐安静的摆放在一旁的大桌上。 黄锃锃的大盘鸡,油亮亮的烤鸭,香味扑鼻的烤乳猪,馋人的羊排羊腿,红烧的鲤鱼,王八汤...... 乱花迷人眼,珍馐惹人馋。 尽管猫烨用了晚饭,也吃过夜宵,但面对如此丰盛的美食,不由得勾起了肚里的馋虫。 但,他没敢动,就只拿了壶未开封的花雕。 开玩笑,盐庄一百多号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天晓得这些食物里会不会被人加了什么料。 老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从这些备下的酒菜推测,案发的时间应该是在晚饭前,从菜肴的数量和品种来看,不像是自家人平日里的吃喝,更像是为了宴请贵客而特意准备的。 这么说来,失踪的人员里不仅仅只是限于盐庄的人...... 猫烨默默思索着。 还有一点,盐庄这么多人全部失踪,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蹊跷的怪事。 除非所有人在同一时间都聚集在一起,否则怎么可能在毫无动静的情况下被一网打尽呢? 盐庄不同于寻常人家,听安定的介绍,这里可是有着自己的壮丁家勇,光是长枪短枪就不下三十支。 真要是起了冲突,再不济也会有一定的反抗,现场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但从他一路排查线索的情况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 这就耐人寻味了...... 出了厨房,就只剩下了两处目标。 两处目标,一处较近,另一处相对远一些,和其他地方不同,这两处位置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灯光的亮度十分显眼。 葳蕤的光线在雾气的笼罩下,变成了森然的绿光,仿若跳动的鬼焰,神秘而又诡异。 不出意外的话,离着近的那处地点,应该是盐庄专门用来款待客人的饭厅。 穿过院门,经过小巷,来到了一处宽大的院落,平整光滑的石板,清新典雅的花圃,周围点缀着一些葱郁的树木。 环境十分优雅,但此时却给人一种格外异样的气氛。 寂静、压抑、沉闷、不安。 正前方是一处气派的大厅,镂空的门窗,琉璃的悬灯,名贵的屏风,阔绰的八仙大桌,上面铺着红色的桌布。 本该是灯火辉煌的热闹之景,此刻却被绿色的灯光照的一片骇然。 敞开的大门,仿若张开的大口,无时不透露出一股空洞而又可怕的气息。 站在院中,猫烨大致观察了一下后,便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里面居然有人! 斜靠在椅子上的,趴桌上的,躺地上的,横七竖八,加在一起不下十人。 尽管姿势不同,但着装却是清一色的制服。 三队的警员! 该不会被团灭了吧? 猫烨快速上前,将靠的最近的警员扶正后开始了检查。 面色发白,口舌歪斜,嘴角有白沫溢出,眼珠浑浊,瞳孔无法对焦...... 鼻息微弱,心脉孱弱。 一共十二人,症状全部相同。 粗略的检查之后,猫烨轻出了一口气,但微皱的眉头却未舒展。 人没事,确切来说,是肉身无恙。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三队的警员,所有人的魂魄不见了。 而且,四周并没有丝毫的打斗痕迹,也就是说,这么多的警员是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丢失了自己的魂魄。 虽然,三队的人不算是安保局能力最出众的警员,但也绝对不弱。 体能、反应、应急能力都不差。 特别是队长七炮哥,退役老兵,身体素质绝对过硬。 一支全副武装又格外谨慎的队伍,就这么被人抽魂夺魄...... 很难想象当时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244章 归窍 肉身没事,但魂魄丢了。 不,应该说是被人给强行剥离了。 猫烨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位强大的荒尊...... “不可能是他,荒灵的浓郁度不同,行事的手法也不对,还有,这里没有篓子的气味。” 猫烨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推测。 不管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三队的警员。 魂魄离体可大可小,关键是时间。 离体时间不长的话,他可以用秘法将魂魄重新回窍,一旦离体的时间过长,就真成魂飞魄散了。 问题是到哪去找这些人的魂魄? 慢着,难道是...... 猫烨眼珠一亮,下一刻猛然冲了出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在大门那里遇见的荒灵,应该就是这些警员失去的魂魄。 被人抽魂夺魄后强行禁锢在了荒灵体内,以此作为魂奴使用。 猫烨心急如焚,同时也感到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出手,否则他不变相成为了谋害警员的帮凶了? 好狠毒的阴谋,好阴险的毒手,细思极恐! 至于心急,他是怕苟小财杀红了眼,将这些无辜的魂魄斩杀殆尽。 魂奴看似无形之物,不惧刀枪,水火不侵,实则十分的脆弱,特别是诸如破魔云刀、诛魔弹之类的法器,更具杀伤力。 每当受到攻击,魂魄便会减弱一些,减弱到一定程度的话,还是那句话,魂飞魄散。 苟小财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平时吊儿郎当,但到了关键时刻却能激发出男儿的血性,杀伐果断。 还有吴双,简直就是刻板严肃的化身,部队教条式的培养,正邪不两立的信念早已刻入灵魂,这货要是发起疯来,诛魔弹还不飕飕飞射? 别说三个弹夹,三百个一样打光。 搞不好,真能被这俩货灭了几只魂魄,那样的话,罪孽深重啊! 好在担心是多余的。 苟小财心疼诛魔弹,故意这么一搅和,避免了最狗血的剧情...... 猫烨说着,苟小财听着,听到最后,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尼么,这也太玄乎了,刚才就差那么一点,要不是猫烨及时制止...... “该死的王八蛋,居然陷害我们,猫仔,你说那狗娘养的畜生是谁?” 苟小财是真怒了。 用三队警员的魂魄作饵,这不是心肠歹毒,而是丧心病狂! “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善茬。”脸上少了玩味的笑容,猫烨眼中迸发出了一丝寒光。 别说苟小财动怒,就是他,也恨对方恨得牙痒痒。 “你说,三队那些警员的魂魄为何会攻击我们?”苟小财又问道。 猫烨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半晌才回道:“他们被当做了魂奴,没有神智,攻击你们,是因为想要吸走你们身上的魂魄,从而滋养和壮大自己。” “原来如此,对了,之前小二开了几枪,没事吧?”对于自己开的那一枪,以及砍的几刀,苟小财故意没说。 “损伤肯定是有的,但不致命,轻则躺几天,重则......” “怎么样?”苟小财的心悬了起来。 “再多躺几天,打顶一个月吧。” 切~ 吓死二爷了。 苟小财心虚的拍了拍胸膛。 “那个......” “有完没完?赶紧的,别磨蹭时间。”对于这个好学爱问的超龄大儿童,猫烨很是火大。 “我就想问一句,可以的话,你背一下小二,这家伙实在是太沉了。” “不可以!” 斩钉截铁的撂下句话后,猫烨头也不回的朝前跑去,累得苟小财紧赶慢赶,勉强吃了上一口对方的脚底灰...... 呼,呼~ 到了地,苟小财感到自己的肺叶像着了火似的,火辣辣的疼,湿哒哒的热汗黏在身上,怎么都难受。 从院门到大厅最后这段路,他几乎是躬着身子走完的,就差爬进去了。 “臭小二,就尼么最舒服。” 把昏迷不醒的吴双往椅子上一放,苟小财瘫软在地,想起当年打仗那会儿也是经常累成狗,熟悉的感觉不由间涌上心头。 劳累之后,最舒服的莫过于点上一支纸烟,尽管纸烟上沾满了浓郁的血腥味,但战友之间的吹牛打屁,却是如此的畅快。 老班长,狗熊,小丫头...... 指间夹着的烟始终没有点燃,热红的脸庞闪过了一抹淡淡的落寞和惆怅。 另一头,猫烨忙着将猫符里禁锢的魂魄放出来,在驱散了荒灵之后,按照特殊的秘术逐一牵引到每个警员的灵台中。 直到最后...... “怎么会少了一个人?” 看着猫符中还剩下的那张人脸图案,猫烨皱紧了双眉。 “没少,桌底下还躺着一位,刚才没说是怕打扰你。” 苟小财没瞎说,由于桌布太长,几乎落到了地面,要不是他累得躺地的话,还真没发现桌子底下藏着一位。 尽管如此,当时也把他吓了一跳,惊吓之后又是浓浓的惊诧,因为那位警员身上除了剩着一条衩之外,光溜溜的跟只秃毛鸡似的,辣眼。 不过身材保养的不错,肌肉线条棱角分明,再看脸...... 我去,居然是三队的队长,七炮哥。 苟小财认识对方,但关系一般般,平时见面也就点个头什么的,没有过多的交往,但关于七炮哥的英雄事迹却耳熟能详。 很快,赤溜溜的七炮哥被拉了出来,看着这货军绿色的大衩,猫烨眼皮跳了跳。 同款同色! 部队上的人都好这口? 挥散了脑海中的杂念,猫烨顺利的把魂魄牵引到了对方的灵台中。 平躺着的七炮哥,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随后渐渐安静了下来。 猫烨蹲在一旁摩挲着下巴观察了片刻,轻叹一声后又摇了摇头。 “有问题?”苟小财连忙问道。 “也不知这家伙是幸运还是倒霉。”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听得苟小财一头雾水。 “到底怎么回事?” “与其他警员相比,七炮哥的魂魄受损最严重,好在他体魄强健,根基不错,否则即便魂魄归窍,救活了也是个半残废。” 苟小财心头狂跳,他算是明白了,之前被他狂砍的那个倒霉鬼,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位七炮哥。 “幸运的是,多修养一段时间,受损的魂魄就会自行康复,啧啧,带薪休假,这份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 猫烨咂着嘴,搞怪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羡慕呢还是挖苦呢? “是挺幸运的,嗯,是这样,幸运,真幸运......” 苟小财一个劲儿的说着,心虚到他这份上,也没谁了。 半晌,他又开口问道:“猫仔,既然三队的人都救回来了,不如我们现在把他们都送出去?” 迟则生变,苟小财是真怕在发生什么意外。 “这个......” 猫烨皱着眉,脸色有些为难。 从行动开始到现在,草没搂着,更别提打兔子了,行动代号不能白取,关于这一点,他有着偏执的狂热。 大概意思一讲,苟小财秒懂。 搓着双手,什么喘啊、累啊、烦啊的通通消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苟小财顿时来了精神。 “早说啊!害得我瞎担心了一场。” 人逢喜事精神爽,瞅瞅,这货绝对把此话的精神气写在了脸上。 猫烨看着他,对方眼中的鸡贼一览无遗。 苟小财清了清嗓,“我们分工合作,搂草你来,打兔子我在行。” 猫烨有些不放心的指了指,“三队的人?” “嘿嘿,这不是还有小二嘛!” ...... 挺胸、叉腰,目送猫烨离开之后,苟小财低笑了几声糜烂之音,来到吴双面前,抡开手臂,狂风暴雨般的大嘴巴子抽了下去。 “醒醒!” “再不醒可休怪二爷的铁砂掌昂?” 啪,啪,啪~ 第245章 多出的人 其实,无需用抡巴掌这等粗暴疼痛的刺激方法,掐人中就行,但苟小财独爱抡巴掌。 很过瘾,谁试谁知道。 吴双被试了一把,挺灵验的。 苟小财左右开弓,啪啪的巴掌声那叫一个脆。 当响到第五声时,吴双高八倍的嗓音一开,醒了。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位刚一清醒,下意识的就掏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正对准了身前那位还高举着膀子的苟小财。 我尼么...... 若非手疾眼快,一把夺过了枪,相信再晚半秒的时间,非走火不可。 “醒了?” 拿着夺来的十八响,苟小财的手还在轻微颤抖着。 “我,我这是怎么了?” “嘶~疼!” 摸着红得发紫的脸庞,吴双忍不住一阵发痛。 “为了救你,二爷可是拼尽了全力。”苟小财如实解释着。 “你确定不是泄愤,拿我开涮?” 吴双性格偏执,但绝对不傻,脸上的五指红印、肿胀火辣的痛感就是最好的证明。 “咳~你想多了。” ...... “事情就是这样,你先守在这里,确保三队警员的安全,我去叫人,顺便搜查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说完就走,根本不给吴双过多的思考时间。 “对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开枪,免得又发生什么意外。” 临出门,苟小财不忘提醒一声。 诛魔弹可不便宜,一枚银币一颗,之前打出的那几颗,到现在心还疼着呢。 苟小财走了,走得又快又急,但是看在吴双的眼中,却感到有些不对味儿。 扭腰,晃肩,拨浪头...... 骚痞子一个! 揉着吹弹可破的肿脸,忽然想起件事来。 可恶的二狗子,救人非要打脸吗? 喷点凉水的不会? 沃日,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吴双腾地站了起来,下一刻燃烧着的怒火顿时熄灭。 三队的警员他都熟悉,以往给安定站门的时候,就属这些家伙最八卦,没少给他惹事。 好在有惊无险,十三个警员都被救了回来。 “嗯?” “十三个人......” 表情微微一滞,转而充满了费解和疑惑。 仔细清点一下,没错,是十三个人。 吴双心头一惊,当他把目光再次投向那位穿着绿衩的七炮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率先行动的三队,进入盐庄的人数应该只有十三人...... 盐庄门外,此时的安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都特么几个点了,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传出来。 现在的他,就像在老鸦守死狗,天知道啥时候才能撞大运。 “安局,李团长亲自带着一个营的部队来了。” 说话的是苟小强,自打猫烨三人进入盐庄后他就识趣的没敢吭声,生怕招惹了安老爷,吃顿火龙鞭。 “小李子来了?让他过来见我。” 安定把手上的烟头往地上一丢,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不多时,顺着大路开来了数辆运兵车,车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在车队前行驶的是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随着一声清亮的刹车响动,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军人。 国字脸,长得浓眉大眼,脸庞上一道狰狞的伤疤,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可惜,这份威风维持不到三秒,当中年军人看见安定后,顿时兴高采烈的小跑了过来,未到近前,先敬了一个军礼,随后笑眯眯地来了句,“小李子给安老请安了。” 噗~ 跟在后面的卫兵一口沫子三米远,后面运兵车上的士兵直接看傻了眼。 这还是那位严厉凶悍的李黑脸吗? 我去,李太监吧! “李团长,你个小王八蛋,官架子挺大嘛,往日请你你都不来,今儿个总算王八翻身,肯露头了?” 见面就没好气,安定这顿公鸭嗓,能把黑夜吼成白昼。 卫兵想笑,但不敢笑,隔着太近,怕被听见,耸着双肩憋的实在是难受。 运兵车里的士兵顿时乐开了花,没等笑两声,李团长一个狠辣的眼神甩过去,顷刻间鸦雀无声。 “安老别生气,这不是平日里太忙了,什么集训,练兵,演习,开会,么了个老娘的,老子都快累成神经病了。” 安定眉梢一挑,“好好说话。” “是!”李团长立马把身子绷了个笔挺。 “强将手下无弱兵,我李天骄就是安老的兵,这辈子都是您的兵!” 安定摆摆手,“行了,光说不练,老子让你来不是听你喊口号的。” 熟知安老爷性子的李天骄知道,对方这是原谅他了。 “嘿嘿,瞧安老说的,当年您怎么教我的,现在我就怎么教那些兔崽子,别说,挺有一套,效果不错哦!” 这时苟小强走了上来,开心的问候了一声,“李哥,你可想死我了。” 李天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你小子跟着安老走了,否则在我这起码也是个营长。” “说啥呢?我还没死呢!” 一句话,李天骄不敢言语什么了...... “......事态有些复杂,请你来是想帮着封锁此地,另外加强防守,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苟小强把大致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李天骄摩挲着胡子渣,眉宇间浮现着一丝凝重。 “安老,这段时间似乎有些不太平,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不仅是咱们楚城这儿,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事件发生,特别是前阵子......” 安定皱着眉打断了对方的话声,“别扯远了,现在按计划立即执行。” “是!” 李天骄刚走出两步,很快又走了回来。 “安老,要不我把炮营也调来,真要发生了什么事情,奶奶的,轰他个稀巴烂!” 刚猛、霸气,颇有当年安老爷的风范。 臭小子,好的不学,把老子的脾气倒是摸得透透的。 安定抬脚就踹,没踹到,李天骄灵活的闪身躲开,发出两声低笑。 以前可没少挨对方的踢,多的时候一天能挨十多脚,久而久之,练就了一身躲闪的好功夫。 李天骄笑呵呵的执行命令去了,安定低沉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一个营的兵力看似不少,但比起这么大个盐庄来说,却又不算什么,而且他知道李天骄尽力了,毕竟驻防部队不是能随意调动的,换做其他人,别说一个营,能来一个连就算烧高香的了。 “安伯伯,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刁晶晶悦耳的声音传来,其实她不想走,可能的话,他更想跟着猫烨执行任务。 但架不住身旁跟着的华叔,比老妈子还老妈子,什么老爷吩咐,什么熬夜伤身。 刁晶晶烦的不行,她真怀疑对方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安定笑着点点头,“晶晶,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说起来,你跟你母亲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服输,有理想......” 不提还好,刁晶晶的眸子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水雾。 安定叹口气,“你要体谅你的父亲,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苦衷。” “行了安伯伯,你不用替他说好话,野鬼还有念家的时候,可他呢?不是生意就是应酬,要不就是招蜂引蝶,今儿个白骨精,明儿个狐狸精,简直受够了。” 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吧! 安定暴汗,想劝几句,算了,还是别劝的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谁让刁家子嗣单薄来着? ...... 幽静的道路旁,还未熄火的汽车发出着一阵阵低沉的发动机声。 “我说,你小子也是够了,执行任务的时候撇大条,要是被强队知道的话,非罚你扫一周茅厕不可。” 驾驶室里的警员发着牢骚,时而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驾上躺着的伤员。 伤员便是那位独自一人从盐庄逃出来的警员,拉低的警帽下露出了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庞。 警员皱了皱眉,下车后打开了后座上的门,随后掏出了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伤员的脸庞。 “真可怜,三队那么多警员就你一个人逃了出来......” 正发着感慨,忽然擦拭的动作为之一顿,警员惊恐的瞪大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脸庞。 手帕的擦试下,非但没有把浑浊的血污擦干净,反而,带下去了一层脸皮! 就在这时候,“伤员”猛的睁开双眼,露出了一对猩红的眼珠...... 第246章 铁瓮套王八 看着眼前绿光森然的院舍,猫烨的神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这处院舍是盐庄最后一处亮灯的场所,作为灯火最盛,距离最远的侦查目标,他才把此处作为最后的侦查地点。 本以为会有收获,谁知...... 竟然是一处空宅子! 枯败简陋的院子,破朽不堪的屋舍,除了那些明晃晃的大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处废弃的院舍。 不,就是一处废弃之地。 灯线是才布下的,大灯也崭新无比,与破旧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套,明显是个圈套! 猫烨歪了歪嘴,明知是套也要往里钻啊,老话怎么说来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不知对方设套的目的何在? 没从正门进去,猫烨直接从墙头跳入了院落,泥土松软,杂草齐膝,潮湿阴郁。 荒灵的气味依旧淡薄,但这股子腐臭的气味是怎么回事? 猫烨揉了揉鼻子,继续朝前查探着。 院落挺大,而且十分单一,除了前方的那处破宅子,周围仅剩着的就是几棵齐根砍了的树桩,其他什么都没有。 宅子年久失修,斑驳的墙壁沾染着青色的苔藓。 来到门前,猫烨刚想一把推开,忽然目光一动,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扇宽大的屋门。 明明是块腐朽的门板,为何却有如此厚实的触感? 敲击一下,屋门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下一刻,猫烨猛的重击一拳,门板破碎,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铁门! 稍稍一愣神后,猫烨再次来到了屋外,试着剥去了一片起壳的墙壁,往里一看,居然也是铁的。 不仅房门、墙壁是铁质的,窗户也是如此。 腾身跃起,跳落在屋顶后,猫烨抬脚跺了跺,震碎的瓦片下同样是厚实的铁板。 就连天窗也被铁板封了个严严实实。 这就耐人寻味了...... 猫烨放弃了从屋顶进入的打算,不是不想进,他发现整个宅子都被宽厚的铁板给焊死了,那些细微的缝隙也被铁水浇灌封严,根本无从下手。 果然有古怪! 绕了一圈,他又来到了屋门前,因为整座宅子,就只有这里是半掩着的,想要进入其中,必须从门口通过。 哐~ 抬脚一记猛踢,撞击声在这片诡异之地显得格外震耳。 停留了片刻,见里面并未发生什么情况,猫烨缓缓走了进去。 屋外的灯光仅仅只是驱散了附近的黑暗,暗绿色的光线蔓延在一米左右的地板上,再往前,入眼一片黑暗。 进入宅子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腐臭扑面而来,不仅刺鼻,还辣眼。 如此浓度的臭味,不知为何被限制在了宅子内,不过一脚门外一脚门内的距离,却俨然变成了两个世界。 黑暗他并不陌生,相反,有时候对比白天的喧闹和嘈杂,他更喜欢夜色下的那份幽静和安宁。 在黑色的渲染下,宅子里看上去十分阴森,似乎想用这种浓稠的颜色在隐藏着什么。 但这层保护色在猫烨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可笑。 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很快,正中间一处长方形的盖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盖板离地的距离并不高,有点像地窖的窖门。 在盖板的周围,还零散的丢着一些类似铁钩的工具,三四米的长度,尖勾处十分的锋利。 离近了观察后,才发现这些盖板同样是铁质的,很是坚固,而上面那些一块块的黑褐色的污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不难看出,这些污迹和那些铁钩上的污痕同出一辙。 三米多长的铁钩,盖板...... 不由得,脑海中浮现出了猪肉摊上挂猪肉的钩子...... 至于盖板下藏着的东西,单从里面飘散出来的腐臭味,尽管还没有确认,但大致可以缩小到一定的范围。 “真臭!” 猫烨不怕臭,但不代表他喜欢闻这种味道,一向嗅觉敏锐的他,最厌恶的就是酸腐腥臭之类的恶味,特别是在灵猫认主之后,嗅觉愈发的灵敏起来。 “早知道就让苟二来干这事了。” 动手之前,猫烨把妙手而来的隐龙膏拿了出来,分别涂抹在了鼻间以及双眼处。 清新温润的感觉,顿时驱散了不少冲鼻辣眼的刺激。 果然是好东西,不如下回再弄点...... 猫家的猫灵丹,隐龙派的隐龙膏,在各派中都享有盛名,从效用来说,猫灵丹对内伤的作用更大些,而隐龙膏则对外伤的效果更佳。 做好准备后,猫烨伸手抓住盖板的底部,未曾用力之前先试了试重量。 还别说,两米见方的铁板,重量不是一般的沉,起码有十个苟小财的分量。 “起!” 暴喝一声,双臂肌肉鼓起,顷刻间便将厚重的盖板抬了起来。 随着一声轰响,盖板被重重砸在了地板上,土尘扬起,灰雾弥漫。 不等猫烨查看盖板下的那处黑洞,一股可怕的腐臭味喷涌而出,如此浓厚的气味,在他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遇见。 亏得之前有所准备,否则即便是他,恐怕也难以忍受如此味道。 憋住气息,猫烨皱着眉头往外走去,不是不想继续检查,实在是太臭了,谁受得了? 他打算先出去透口气,之后等里面的气味散一些再回来,可就在这时...... 轰~ 巨大的关门声中,唯一照射进来的绿光也被隔绝在外,整个宅子如同墨染一般,黑的不见五指。 瓮中捉鳖,此时的猫烨就是那只王八,还是被困在一处臭气熏天的铁瓮里。 汩汩,汩汩~ 身后的那处黑洞里,陡然响起了一阵水泡翻滚的声响。 猫烨咬着牙点点头,小招一套一套的,如此阴险的心机,可以的! 既来之则安之,他不怕什么阴谋诡计,唯一不满的就是太特么臭了。 现在不仅有着腐臭、恶臭和尸臭,荒灵的气息也骤然浓郁了起来。 怪不得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嗅到多少荒灵的气息,敢情被闷在了王八盖下,如同屏障一般彻底隔绝了查探。 气味还在加重,若非身在此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掉进了一滩腐水中。 正要拉开架势的猫烨,突发奇想到了一件事...... 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时机还未成熟,不过他可以等,一旦机会来了,届时他非弄出一场别开生面的大动静不可。 现在嘛,我就静静看着黑洞下的那玩意,会表演出怎样的精彩,当然,该有的准备也可以开始了...... 呼,呼~ 离开后的苟小财快如狗、动如风,速度全开的穿梭于各个屋宅之间。 时间有限,人力就他一个,一旦错过,不说千古遗憾,起码肉疼三月。 可爱的小钱钱,二爷来啦! 满怀着澎湃的情绪,苟小财顺手推开了身前的房门。 “诸神保佑,保佑二爷有所收获。” 虔诚的祝福之后,借着手电发出的亮光,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木制家具,软床纱幔,梳妆台...... 妇人住的起居室。 看着屋内的摆设,苟小财笑了。 男人爱女人,女人爱首饰,像这种百年的大户人家,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会少吗? “二爷绝不多拿,就借点生活费过几天舒心的小日子就成,对了,还有猫仔的那一份。” 想起猫烨的吩咐,苟小财压了压心中被无限放大的贪婪。 开始行动! 翻箱倒柜,里外搜刮,上下捣鼓...... 半晌过后,尼么,穷鬼! 其实也没那么穷,衣服被褥什么的倒是不少,绸子的,缎子的,皮草的,都是值钱玩意,可,就是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 总不能扛堆衣物去换钱吧? 苟小财挠着后脑勺,满眼的迷茫,一脑子的大问号。 之前闯进的几间屋子也是如此,吃穿用行都不缺,唯独没钱。 啥情况? 莫非盐庄里的人都有特殊的嗜好,钱财等物必须统一管理? 可能吗? 苟小财吹了吹额间俩骚瓦,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若想破局,必须找到突破口。 第247章 圈套 “小姐,听我一句劝,这两天你还是消停一下吧,老爷明天就回来了。” 握着方向盘,华叔语重心长的劝导着,至于管不管用,刁晶晶嘟着的粉腮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舍得回来了吗?哼,不知道的还以为刁公馆是他的酒店......” 一声急刹,刁晶晶坐立不稳,差点一头撞在了椅背上。 “华叔!” “小姐,前面好像出车祸了。” 一句话,刁晶晶好奇宝宝的情绪顿时被点燃了起来。 道路前方横着一辆汽车,车身已经变形,离着汽车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一个人。 “华叔,赶紧下去救人!”说着话,刁晶晶就想打开车门。 “等等,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华叔制止了对方的行动。 林间的这条路是唯一一条通往盐庄的道路,深更半夜,谁没事会往这跑? 华叔眯缝着双眼,借着车灯的照亮,仔细观察着事故现场。 “你到底救不救人?你不救我可要下去了。” 刁晶晶不耐烦了起来,见死不救可不是她做人的原则,救死扶伤才是她伟大的梦想。 嗯,巾帼女杰,挥斥方遒,扶危救困,多么美好! 华叔苦笑一声,俺的大小姐,你还是太天真了。 大小姐的嘴,将军的令,无奈,无解。 况且,整辆汽车横在了道路上,华叔不下也得下。 打开车门后,华叔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先没理会出事的车辆,而是近距离查看了一下那位躺在地上的男子。 “警员?” 看着对方身上染满血迹的警服,华叔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猫烨几人进入盐庄后,安定命人把那位还在昏迷中的警员用车辆送走,听说是三队在执行任务时发生了变故,就只有这人逃了出来...... 这么看来,运送伤员的就是眼前出事的这辆车。 俯身探了探男子的气息,尽管十分微弱,但终归还有一线生机。 华叔继续前行,来到车旁透过破碎的车窗往里面看了看。 真够惨的,两名藩警一前一后惨死在了座位上,身上的警服早已被鲜血浸透,散发出一股熏人的血腥味。 华叔摇了摇头,尽管他不是医生,但从对方僵硬的程度以及可怕的出血量判断,死的透透的。 真是可怜呐! 叹息一声,正想转身之际,华叔忽然一愣,继而扶直了趴在方向盘上的那位藩警。 入目格外的血腥,藩警的脖颈如同被野兽撕咬一般,整个喉管都被扯了出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车祸,而是...... 惊愕中,后方传来了刁晶晶的尖叫声。 “你,你想干什么?华叔,华......” 声音戛然而止,华叔抽剑转身,目光所至,整个人如炸了毛的斗鸡,怒火中烧。 车灯后面,阴暗的光线中,男子拎着浑身瘫软的刁晶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怪笑声。 华叔瞳孔猛的一缩,抓住小姐的居然是那名受伤的藩警!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急切的呼唤声中,刁晶晶仿若陷入了昏迷一般无动于衷。 “别叫了,你家大小姐是不会苏醒的。”冷冰冰的话声不带丝毫的温度,让人忍不住有种莫名的心悸。 华叔手提隐龙剑,一边问着一边靠了上来,“你想干什么?” 男子把手横在了刁晶晶的咽喉处,依旧冰冷的说道:“劝你最好别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意外。” 华叔闷哼一声,只得停下了脚步。 “你究竟是谁?” “呵呵,你不认为我是安保局的藩警吗?准确点说,是三队的一名警员。” 华叔攥紧剑柄,“你脸上那层恶心的腐皮快掉了。” “昂?” 闻听,男子用手摸了摸脸,果然,随意的触摸间,便带下去了一层皮肤,使得那张本就血忽淋漓的五官开始移位,变得更加的狰狞可怖起来。 就在这时,华叔动了。 左臂抬起,袖口处窜出一道白光,直射向男子的眉心。 隐龙矢,类似于袖里箭,隐龙派的一种暗器类法器,灵巧隐蔽,往往有攻其不备的效果。 隐龙矢未至,华叔疾速而来,手中隐龙剑一挥,剑光浮掠,寒芒闪烁。 剑出龙吟! 锐利、萧寒的剑芒直袭而来。 男子微微一愣,隐龙矢已近眉心,吓得他急忙侧头闪躲,锋利的箭矢挂住脑门处的腐皮,嗖的一下疾驰掠过,连带着整张头皮撕扯了下来。 下一刻,华叔欺身而上,手中的隐龙剑劈斩下来。 躲闪不及的男子只好撒手后撤,把刁晶晶留在了原地。 成功夺回刁晶晶的华叔一把将对方揽入怀中,同时对准后撤的男子又弹射出了三支隐龙矢。 但这一回男子有了防备,尽管姿势有些难看,却顺利的躲开了攻击,接着又退出去了近十米的距离,这才停下了动作。 趁着这个工夫,华叔低头看向了身子软绵绵的刁晶晶,后者双目失神、面目呆滞,如同失去了灵魂的傀儡,毫无任何反应。 “你对小姐做了什么?”华叔惊怒的问道。 “哼,不愧是隐龙派的人,稍一放松就被你反咬一口。” 男子答非所问,顺带把脸上还粘着的腐皮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青皮发黑的脸庞,以及那双猩红的眼珠。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轻举妄动,再敢触怒本将,哼哼。” 一团白色的光团出现在了男子的手中。 “魂源这玩意真是美妙可口,特别是年轻貌美女子的魂源,每次见了本将都忍不住想要细细品味一番。” 魂源就是人的魂魄本源,一旦受损严重或是被毁去,下场就一个,魂飞魄散。 “你!” 华叔呲目欲裂,却又无计可施。 救人他勉强可以做到,但救魂...... 稍有差池,这个恶果他将无法承受。 “你,你是荒将?”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华叔迫使自己慌乱的心情尽快平静下来。 “不错,本将乃是灰巢的一名荒将,地位超然,身份尊贵,而且离着更为崇高的荒尊之境只差一步之遥,所以,拜托你乖乖听话,让本将顺利完成任务。” “你怎么会知道小姐的行踪?” 华叔没有直接询问对方的目的,而是故意绕弯子,争取找出更多有利的线索。 “呵呵,之前我们不是通过一次电话了嘛,否则你们怎么回来?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华叔对吧?” 几句话,华叔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早就计划好了的。 “这么说来,你是那位荒尊的手下?此番前来是为了上次荒庙之事而展开的报复行动?” “不不不,我想你理解错了。”荒将摇着头,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 “刚才你说的那位荒尊大人,是灰巢的闇罗大人,我不是他的直属手下,顺便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阴魑,至于报复......” “可能和你想的有所不同,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狞笑声中,阴魑露出了满嘴尖利的牙齿。 华叔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通过对方简单的几句对话,他能听出这次的报复行动中,不仅有着名叫闇罗的那位荒尊,恐怕还有一位可怕的荒尊存在。 笑声停歇,阴魑再次恢复了阴戾的面容,“现在听好我的条件......” 楚城,黑君帮。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顿时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阎婆。 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哈喇子,阎婆有些疑惑的瞅了瞅窗外,“没听说今晚要下雨啊?打哪门子的夜雷?” 轰~ 又是一声巨响,整个屋子都震动了起来,阎婆猛打一个激灵,从她的金丝大床上跳了起来。 就在这时,二当家神色惊慌地跑了进来,“大当家,大事不好了,篓子,风篓子来了!” “什么?” 阎婆瞪大双眼,心脏腾地就悬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快? 糟了! ...... 楚城,杨家老面馆,后院。 早已熄灯入睡的杨老,忽然点燃了屋内的油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那张苍老却又平静的面容。 “外面的朋友请稍等一下,夜深寒凉,让老夫披件衣服。” 杨老不缓不急的穿好外衣,顺便把放在床旁的那根擀面杖拿在了手中。 不,应该是擀面棍。 一米五的长度,鹅卵粗细。 擀面棍入手的那一刻,淡然的双眼突然爆发出了矍铄的目光。 第248章 绝户 猫家老宅,后院草堆里。 大黄疑惑的抬起了狗头,耳朵动了两下,鼻子对着流动的空气嗅了嗅。 半晌,它再次伏下身子,顺便把小二黑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睡本汪的觉,暖主子的窝,天塌地陷也不关本汪的事。 汪的,继续睡觉,继续当暖狗...... 盐庄,废宅内,猫烨闲庭信步般围着地洞口慢慢游走,一边走,一边将碾碎成粉末的密藏砂包在了布里。 漆黑的深洞里发出的响声愈发嘈杂了起来,除了汩汩冒泡的杂音,更多出了些许诡异的低吼。 声音很是混杂,似乎囊括了男女老幼,混合在一起,组成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可怕吼声。 这时,猫烨来到了洞口处,捏着鼻子往里瞄了一眼。 真够邪乎的,入眼的是一团庞大而又粘稠的物体,黑色的黏液包裹住数量惊人的尸体,好似胃液一般,快速消化着。 不,与其说是消化,更像是在融合。 猫烨感慨一声,世上美好之物千千万,为毛到了他这,看到的都是些污人双眼的恶心玩意? 也是够了。 “猫家六式,符字诀,挂印拖枪!”淡淡的话音中,猫烨开始施法画符。 将军挂帅印,虎生双翅尾拖枪,怎得一个猛! 将手中的猫符对准洞口轻轻一松,符篆飘落而下。 “敕!” 一字敕令,猫符玄光大盛,符文疾走,赤芒辉映,复杂的符印重合一处,似猛虎生翅,拖枪钢尾。 旋即,刚猛的虎尾猛抽下去,赤芒如鞭,正正抽打在了那团恶心的黏液上。 一鞭之威,黏液飞溅,赤火闪现、金焰焚烧。 吼~ 恐怖凄厉的惨叫声震得猫烨耳膜鼓荡,焰光中,数量骇人的头颅浮现在光滑的黏液表面,疙里疙瘩,密密麻麻,仿若蛤蟆的表皮一般。 一双双青白凶戾的眼珠这时齐齐睁开,恶毒的盯着洞口上方的猫烨。 这就闹心了。 猫烨觉得有些不公平,自己就一对招子,架得住如此海量的尸眼怒怼干瞪? 吼~ 又是一声巨吼,强大的腐气震荡着猛烈的气流,好悬没把戴着的毡帽震飞。 呵呵! 真当自己佛性了然,没点脾气昂? 猫烨笑了,摸起脚旁的一根铁钩,瞅准离着最近的那颗头颅后,一钩捅了下去。 “对,就是你,青皮白眼的对着猫爷耍眼珠子。” 噗~ 铁钩穿透粘稠的黑液,狠狠扎在了头颅上,猫烨手臂一抬,嘴里喝了声“起!” 被勾住的尸体顺着铁钩的拉扯飞将出来,啪叽一下重重摔落在地。 全身沾满黏液的尸体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地滑肚大,脑袋上还插着把铁钩,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 猫烨一手扶着铁钩,一手摩挲着下巴,没急着出手,先给对方相了相面。 性别,女。 年纪,三十出头,四十不到。 长相,五官挪位,面目狰狞,很丑,但从轮廓来看,活着的时候也属于下品那种。 身材,本就水桶的腰身,再被灌了一肚子的浓浆,胀鼓得直接撑破了衣裙,露出一个超大号的青皮大肚囊。 不过这些跟猫烨无关,他唯一关心的是对方袖口处绣着的一个盐字。 盐庄的人。 如此年龄,如此长相,如此身材,应该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深闺怨妇。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盐庄失踪的人口有了下落,也算是完成了一件任务。 只是,看洞里那团黏液里装着的尸体,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头颅,恐怕不止一百之数。 说明尸洞里这些尸体的身份,除了有盐庄的人,还有其他人的。 很难想象这些尸体的来历。 真的只是死后被人以商品的形式买卖来的?又或是...... 现在看来,废宅里的这处尸洞,就是灰巢在楚城的藏尸地点,盐庄以运盐为由遮人耳目,暗地里将四处得来的尸体运往尸洞储存,之后再由运尸人单独运送出去。 明修贱道,暗度陈仓,分工明确,运作精细,哼哼,小招一套套的,有想法,有新意。 说起来,盐庄真够惨的,百年辉煌,一朝没落,最后还落了个恶贯满盈的下场。 但这么残忍的结局,不得不令人感到唏嘘。 猫烨摇了摇头,随手一道法诀打入了活尸体内,顷刻间火光乍现,赤焰焚尸,转眼灰飞烟灭。 尸气还不够浓郁,接着干! 拿着铁钩,猫烨再次寻找起了新的目标。 ...... “没有。” “我去,又是个穷鬼!” “大爷的,这是盐庄还是穷庄?好歹也给二爷留块银币啊!” 苟小财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刚儿还在东院,不一会就到了西院,累的他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累不累的还在其次,关键是捞不到好处,想象中的金山银山,首饰珠宝,没有,统统无有! “该不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一个穷庄吧?” 苟小财坐在石阶上,脸色难看的吓人。 不可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否则厨房里那么多的山珍海味从哪来的? 想到这,刚儿泄了气的心情,顿时被点燃了起来。 库房,所有的钱财一定藏在库房里! “哈哈哈,二爷就是二爷,聪明才智天下第一!” 苟小财笑着自夸自擂了起来,但下一刻他又有些懵头,“草,库房在哪......” 比苟小财更急的是吴双,明明说好了去搬救兵,可,特么的人呢? 都几个点了? 即便顺道去搜查一些线索,也总不至于慢到三袋大烟、五盏老茶,外加一顿大餐的时间吧? 想起对方离开时屁颠颠的骚痞样,吴双恍然大悟。 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等着,老子非打小报告不可...... 盐庄外,安定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不知为何,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不应该啊! 庄里有猫烨在执行任务,凭他的能力,即便出现了变故也能全身而退。 苟小财和吴双也不用太过担心,有了新的装备,等同于鸟枪换炮,再不济,逃跑总该没啥问题。 庄外有安保局的精兵强将,还有李天骄带来的一个营的兵力。 可为何自己会感到如此不安呢? 看着盐庄的大门,安定陷入了沉思...... 楚城,黑君帮。 烈焰焚烧,狂风肆虐,屋舍倒塌,入目一片狼藉。 废墟中,阎婆浑身染血的佝偻着身躯,一双老目发出了剧烈的悲痛和愤怒。 脚下是粘稠的血水,周围是帮众的尸体,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亲切的面容,如今死灰僵硬,瞪着不肯瞑目而又空洞的眼珠,依旧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和不甘。 阎婆,心如刀绞。 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结局毫无悬念。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点点殷红洒于胸前,阎婆艰难的捂住左肩处可怕的伤口,鲜血还在流着,而她的整条左臂早已断落。 “桀桀,阎婆,本尊早就劝过你不要来蹚这趟浑水,现在知道激怒本尊的后果是什么了吧?” “绝户!” 半空中,闇罗荒尊凌空而立,阴寒的双眼迸发出狂虐的目光。 “呸!” 阎婆吐出口中的血沫子,“若非多年前老娘玄脉尽毁,就凭你这裹黑丝的老娘炮?妄想!” “哈哈哈!你是真瞎还是假瞎,难道没看见你的帮众都快死绝了吗?” 闇罗荒尊不怒反笑了起来,复仇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不仅将他积压的怨恨一扫而空,还有那新鲜美味的血肉,同样令他难以自拔。 这就是成为荒尊的好处和强大! 阎婆怒喝一声,“星火可燎原,黑君帮可以毁灭,但墨族绝不会亡!” 闇罗荒尊收起了玩味的笑容,目光愈发残忍起来,“如你所愿,今日先灭了黑君帮,来日,绝户墨族!” “死!” 身外黑雾涌动,聚雾成刃,顷刻间黑芒疾闪,呼啸声中,雾刃袭来。 阎婆惨笑一声,认命似的低下了脑袋,目光所及之处,满眼尽是悲哀。 活到了这把年岁,她已经不惧生死。 作为从大炎皇朝那一辈走过来的老人,她经历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曾有过辉煌和巅峰,得意和幸福,也曾有过失落和放弃,恐惧和痛苦,人间的酸甜苦辣,世俗的悲欢离合,江湖的尔虞我诈,人心的高贵险恶。 太多太多了...... 她不后悔也无怨于心。 那些一路同行的伙伴们,他们的音容笑貌,似乎还鲜活的出现在脑中,仿若昨日。 黑君帮,本是她逃离尘嚣的一处避世桃园,尽管行当令人不齿,但桃园里那些孤苦伶仃的苦人儿却视为幸福的家园,够了。 深吸一口气,阎婆闭上了双眼。 家园被毁,帮众惨死,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之前所做的安排,帮里的老弱妇孺已经离开。 希望这些人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大当家!” “危险,大当家!” 几声急切的呼喊,使得阎婆再次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入目,四铁棍,二当家,小蝙蝠,吐血兄...... 一群遍体血污的帮众这一刻齐齐冲了过来,以四面八方铁桶之姿,将她牢牢护在中间。 “你们......” “你们怎么不逃?” 瞬间的暖意后,阎婆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 “帮在人在,帮毁人亡!” “你不走我们也不走,我们誓与大当家共存亡!” 众人铮铮铁骨,齐声而道。 话落,雾刃袭来,狂暴的杀戮中,没有任何人发出哪怕一丝的痛苦悲声,有的只是片片纷飞的血花,骨肉撕裂的声音,以及阎婆老泪纵横的哭悲。 “不!!!” 第249章 玩爆锅炉 心头无由来的一阵悸动,使得正拿着尸钩的猫烨忽然停下了动作。 这种感觉,这份莫名的烦乱...... 猫烨疑惑的抬起头,随手一道法诀打入了身后那具活尸的体内。 赤焰焚烧,灰飞烟灭。 就在刚刚的那段时间里,足足八具活尸被他玩了个尸骨无存,而这一刻,尸洞里的黏液怪终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嘶吼。 太特么欺负俺了! 体内的这些活尸等同于身上的血肉,一具两具的无关大雅,可整整八具活,身上膘再肥也经不住这般剐。 真当老子闷在洞里好欺负昂? 吼! 震怒的吼声中,粘稠的黑色液体仿若火山中爆发出的岩浆,顺着尸洞口喷吐出来。 紧随其后,密密麻麻的尸体好似出水的江鱼,沿着浓稠的黑液蹦跶到了外面,旋即又快速的融合在了一起。 猫烨眼珠一亮。 苍天,大地,黏液怪终于开窍,肯出洞了。 在浓浆喷吐的瞬间,猫烨快速后撤,同时将包好的粉末抛洒在了空中。 如今尸气的浓度,粉尘的规模都恰到好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屏住呼吸,猫烨来到那块厚重的盖板前,双臂较劲,撑起盖板后重重砸向了大门。 嘭~ 重击之下,大门扭曲变形,裂开了一道人宽的口子,下一刻,猫烨灵巧的窜了出来,同时将手中的猫符朝后弹出。 “铁锅闷老怪,爆!” 顷刻间,漂浮着的密藏砂粉尘被猫符引燃,连锁反应下,成片的火势澎湃而起。 浓郁的尸气无异于助燃的火油...... 轰,轰轰~ 气浪宣泄,爆裂震鸣,可怕的火焰卷起浓密的烟雾直冲云霄。 爆炸产生的威力直接冲破铁宅的束缚,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四面八方冲泻出来,所到之处地皮震动、土墙摧毁、燎原之势、寸草不生。 ...... “我尼么!” 苟小财被巨大的爆鸣声吓得一头撞在了床板上,捂着脑袋又痛又哈起来。 此刻他正身处盐庄大当家的寝室中,郁闷的是,经过他猎狗追踪般仔细的搜寻下,居然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 古董字画文玩这些玩意,都特娘的哪去了? 小衩,肚兜什么的倒是不少,红的、白的、黑的,绸的、丝的、皮的,鸳鸯的、龙凤的,我去,豹子的...... 都特么什么邪乎玩意! 真会玩。 看着空荡荡的木架,赤贫如洗的卧室,仿若遭到了洗劫一般。 最终,锲而不舍的苟小财钻到了床下,别说,真被他发现了一道暗门,正开心着,一声巨雷般的炸响,撞头了...... “臭猫仔,放礼花还是点炮呢?能让人省点心不?” 见惯不怪,有了上次荒庙的经历,苟小财习以为常,叨咕一句,转而兴奋的情绪再次被神秘的暗门点燃。 从床下钻出来后,苟小财开始了暴力拆床。 脚蹬,手推,背顶,甩大飞...... 百年老木的厚重龙床也经不起这等残忍的摧残,垮塌声中四分五裂。 咔嚓! 暗门上的赤铜大锁被云刀劈斩断裂,苟小财嘿嘿两声,嘴含电筒,双手抓住了拉环。 用力一提! 擦,老沉的铁门,差点闪了腰。 不打紧,擦点红花油,二爷还能再战三百合! 铁门下方是一条逼仄的石阶,直通向黑乎乎的地道。 苟小财擦把热汗,随后用力嗅了嗅,嗯,是财富的味道。 “哈哈哈,富贵险中求,小钱钱,二爷来咯!” 搓着双手,苟小财俯身下腰,一头钻进了密道...... 盐庄门外,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处升起的火光。 就在这时,大门猛的被人打开,吓得众人举枪瞄准,若非安定冷静的及时制止,有那心虚手抖的非直接开了枪不可。 上百道目光齐刷刷的盯着门口,视线中,吴双狗爬似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救,救人!” 顾不上身乏体虚,吴双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大声的喊了出来。 “小强,带队救人!” 一声令下,早已迫不及待的苟小强带着警员快速的跑了过去,扶起吴双后往门里一看,三辆板车,上面躺的、趴的、坐的,清一色都是三队的藩警。 “小二,这些人都是你救出来的?” 这时,安定也走了过来,压住眼中的惊喜后大声询问着。 吴双喘着粗气,目光环视一圈,愤恨的问道:“姥姥的,有谁看见苟小财那个王八蛋了?” 啪~ 安定抬手就是一巴掌,“好好说话。” 吴双...... “安局,苟小财擅离职守,肯定干不可告人的坏事去了!” “还有一件事,三队十三名警员都在这,队长七炮哥被人扒了衣裤,可当时明明有警员从盐庄逃了出来......” 三歇四喘五擦汗,吴双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安定抽着烟沉默着,信息量太大,不容安老爷不好好回回神。 “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半晌,安定再次问道。 “这个......” “可能是那两个家伙玩的不开心,弄爆了锅炉什么的。” 不怪吴双会这么想,他对猫烨和苟小财有偏见,不,是偏见大了去了。 一个身为队长,却对行动一点儿也不负责,我行我素,想啥干啥,普通人也就算了,你特么是安保局特殊行动组的头头,知道什么叫以身作则,纪律严明吗? 另一个更过分,胆小、懒惰、狡猾、蛮横,怂的一批,痞子一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点小心思,贪财,爱财,尼么,财奴! “来人,小二累了,带他下去休息。” 这时候了,安定还能说些什么? 吴双的偏见他是知道的,但他有啥法子? 苟小财贪财,猫烨任性,整个安保局都知道,又不是头一回了。 所以,吴双口中的玩爆锅炉什么的,他并不当真,但也有当真的事。 “小强,你帮我查一下,当初三队究竟进去了多少人?还有,逃出来的那个警员,确认身份了吗?” 苟小强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找来警员认真的询问起来。 安定沉着脸,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三队警员,怪不得之前会莫名的感到不安,恐怕原因就出在这儿了。 但,为何心绪依旧如此不宁呢? ...... “握草,穷鬼,今儿个二爷总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做绣花枕头一包草!” 密室中回荡着苟小财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他在替自己付出的汗水,心血,努力而感到不值,更为自己的梦想而不忿。 说好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 说好的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骗人,通通都是骗人的! 更让他日火起的是,密室里居然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纸片片,仔细一看,呵~全部都是欠条! 一张欠条一个指印,这么多的欠条,天晓得多少个指头印! 亏他当时还仔细的一张张瞅来着,简直瞎了狗眼。 明白了! 苟小财一拍大脑门,怪逑不得呢,敢情是没钱了,所以才去干那等泯灭人性的罪恶勾当! 罪证,这些都是罪证! 正好地上放着个大包,里面就装了一个好似账本的玩意,苟小财嘴角一抽,这么大个包就装一个本子,有病! 拿起大包,三下五除二,欠条一张没少都进了包,苟小财往肩上一扛。 额,我的老腰...... 背着包,苟小财越想越气,不行,这趟不能白来,库房,必须找到库房。 咦? 看着隐蔽处的一道暗门,失落的神色忽的激动了起来。 暴力拆门。 唰唰几刀,门破,后面依旧是一条黑暗小道,更加的逼仄,只能容一个人爬进去。 果然是位有想法的大当家,不过二爷就想问一声,你丫的是属狗的吗? 又是打地道,又是钻地洞...... 以苟小财大痞的性格来分析,只有狗男女为了方便行苟且之事,才会做如此隐蔽下贱之事。 第250章 钱财如水,来去快 地道狭窄逼仄,苟小财坨大还背着包,无法蹲着走,只能趴着爬。 不用说,地道的规格一定是按照盐庄大当家的身板尺寸量身定做的,除非身板更小的主,否则谁钻谁受累。 “么的,小板男一个!” 爬着爬着,苟小财越想越不对劲。 刚才的寝室里有大当家的照片,长得确实很是纤瘦,身旁那婆娘却很是富态,膀大腰圆,至于长相...... 不提也罢。 “草,该不会真的是一条幽会的专用地道吧?” 否则为何会是这个尺寸? 正想着,地道到了头,同样是一道暗门,只不过是从外面锁着的,在门锁旁挂着根小绳,下面系了个粉色的小铃铛。 好吧,二爷就是乌鸦嘴,说啥来啥。 苟小财无力的低下脑袋,下一刻,浑身爆发出洪荒之力,一个野牛冲撞,直接撞碎了暗门,连带着木盒木箱之类的东西,稀里哗啦一股脑从柜子里摔到了外面。 果然,是间女人的闺房。 看着相框里的二人合照,男的还是那位大当家,女的,妩媚妖娆,婀娜多姿。 嗯,盐庄的家教是有点严,自家妾室都要搞得跟偷情似的。 别说,苟小财有点同情起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当家。 “啥玩意,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看着手电的光线下闪烁着的银亮,苟小财疑惑间抓起了一把。 银币? 擦,居然是银币! 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那些翻倒的盒子箱子里,装的竟然是用红纸包着的银币。 不仅有银币,还有不少珠宝首饰。 翠的是玉,白的是珍珠,黄的是金镯,戒指和头钗...... 尼么,发财了! 二话不说,有啥装啥,什么钱的玉的金的,拿光抢光装光,一样不留。 背包里的空间本就所剩不多,但这点小事根本难不住撸袖嗷嗷干着的苟大痞。 床罩挺好看,红色的鸳鸯戏水图,拿来当包袱皮。 哟,小白兔白又白,两只一对的,真是调皮的桌布,没得说,包袱皮! 我勒个去,玉女戏水图,这容貌,这身段,这无遮无拦的...... 嘎嘎,真是邪恶啊,一样,包袱皮! 足足三大个包袱外加一个背包,苟小财满足了,脸上洋溢着二爷豪横二爷狂的幸福嘴脸。 他要感谢盐庄大当家啊,还有富态凶悍的正房,以及这位妖艳性感的小妾。 没有正房的凶,哪来大当家的苟,没有小妾的艳,哪来财富的藏? 现在,这一切都归他所有。 实在是太幸福了! 接下来,问题来了,怎么搬运? 刚刚苟小财尝试了一下,别说使出洪荒之力,就是爆发出鸿蒙之力,一样背不动,就是拖都拖不动。 空有宝山,却无搬运的骡马,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吧? “所以说,猫仔还是太嫩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怎么不把大黄带来?” 纳狗,可不是每只狗狗都会有如此的殊荣。 思前想后,没等苟小财想出办法,院外乌渣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发现二狗子和猫崽子的踪迹了吗?” “报告强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的发现。” “继续搜查,记住,千万要小心行动,庄子里很诡异,如果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不准硬拼!” “是!” “这处院子查过了没有?” ...... 苟小财先是一愣,继而大惊。 尼么啊!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节骨眼上。 完了,一旦被发现,包里的,布皮里的东西,统统上缴,自己还发个屁的财。 逃! 想到这,苟小财发狂似的拉拽着地上的三个大包,自己还背一个,朝着柜子里的密道疯狂移动。 嘿哧,嘿哧~ 哗啦! 努力半天,就挪出去一米的距离,要命的是,包袱皮没系紧,里面的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屋子里有动静,快,围上!” 苟小强的声音响起,警员迅速包围了宅子,手电筒的光线直接照亮了整间屋宅。 我尼么! 苟小财欲哭无泪,下一刻,在一声暴力踹门的声响中,警员勇猛的冲了进来。 完咯,人赃并获...... “说,怎么回事?” 苟小强脸色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弟弟,口气不容置疑的问道。 苟小财起伏着胸膛,可能的话,他想骂祖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爷就特么是那只背时的螳螂! “说个屁!” 忽然,苟小财来了底气,还是百分百雄厚的那种。 “二爷是行动组的人,和猫仔分工合作,他负责追查凶犯,我负责搜寻证据!” “看看包里的欠条,这些都是盐庄犯罪的动机,地上的那些财物,则是他们犯罪的证据!” 说着,他打开了背包,入眼的是一件轻薄丝滑的真丝肚兜,图案是亮点,母豹怀里抱着只小豹子,哺乳。 “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 苟小强的语气更加冰冷了起来,其他警员也纷纷投来鄙夷不屑的目光。 苟小财简直傻了眼。 这邪乎玩意啥时候跑包里来了? 难道是二爷我的潜意识里,也有这重口味的嗜好吗? 好在就一件,否则他浑身都是嘴,恐怕也说不清楚了。 看着警员把散落的财物,不,是证据,一件不落的全部收走,苟小财心里在流血。 劳什子的玩意,要不要刮地皮般搜刮得这么干净? 更让他吐血的是,警员们还在房间里找到了新的证据。 金条! 一根两根的勉强还能忍受,可整整一箱呢? 上百根金灿灿亮晃晃的大金条。 日啊! 该死的大当家,不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吗? 果然,温柔乡英雄冢。 “行了,你也别垂头丧气的了,这回能找到这么多的物证,你算的上是首功一件。” 苟小强拍着弟弟的肩膀,说话的口吻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幸灾乐祸。 对此,苟小财嗤之以鼻。 首功管个屁用,无非又是奖状、大红花之流的敷衍玩意。 二爷就想问一句,有种的话,敢拿点真金白银什么的当做奖励吗? 不多要,一根金条足矣! “对了,猫崽子呢?” 自从爆炸响起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不少时间,可一直没见猫烨的行踪,不免让人担忧。 何况,三队警员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当时出来的那位,刻意用血水遮掩了面目,再加上一身显眼的警服,鱼目混珠,蒙骗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尽管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但一定和盐庄的案子脱不开关系。 “你问我,我问谁去?” 苟小财甩一大白眼子,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二爷郁闷二爷惨,二爷的委屈像大海! ...... 对比苟小财的失落,猫烨这会儿也不见得有多好。 本以为一颗大雷下去,黏液怪不死也残,最多等爆炸的威力过去后,顺手灭了剩下的那点零碎。 谁知,剧情根本没按他的思路去走。 等外面的烟雾散去,火光熄灭后,猫烨往里一钻,黏液怪居然,没影了! 在爆炸的威力下,铁宅已经变形扭曲,到处都是被撕裂开的裂缝和孔洞,宅子里,四处散落着碎裂的铁块,几把用来捞尸体的铁钩,直苗苗的插在了远处的墙壁上。 浓烈的气味,阴暗的光线,以及还未完全散去的浓烟...... 地上倒是残留着不少焦黑的尸体,甚至还有几具玩着膝跳反应,一抽一抽的痉挛着。 储存尸体的地洞,洞口处明显扩大了不少,但并非爆炸时遭到的破坏,感觉上更像是被什么巨力生生撕裂开来,特别是洞口边留下的痕迹,仿若野兽的利爪。 不止一处,而是触目惊心的一片!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看着深不见底的地洞,猫烨皱紧双眉。 在不清楚地洞通往何处的情况下,事情变得麻烦了...... 第251章 石窟悬棺 金蝉脱壳! 可以的。 猫烨很是无语,想着黏液怪傻傻笨笨,易躁易怒,谁知这家伙还挺聪明的。 也对,吞了那么多的尸体,几百个脑袋瓜子,以形补形,但凡有一颗脑袋灵光点,也能变聪明。 早知如此,何必费力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直接一铁钩一铁钩的剐多简单。 好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不下也得下了。 从墙壁上拔出两根铁钩,猫烨飞身跳入地洞,落下之际,铁钩飞快的插入湿滑黏稠的洞壁,稳住了下坠的身形。 之后拔出铁钩再次下坠,继续用铁钩充当缓冲的作用。 这就...... 到底了? 也就四米左右的距离,猫烨双脚落在了洞底,黑色的黏液直接没过了脚踝,滑腻柔软,如同踩在了一堆脂肪上一样,感觉很是恶心。 尸洞里的空间不算小,奇臭难闻,不断有大块的黏液从上面掉落,发出了一阵阵异响。 黑的吓人的尸洞,几乎毫无光线可言,但映入猫烨的眼底,却是一片灰色的视野。 看不太真切,却能大致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奇怪,明明是处封闭的空间,黏液怪是从哪儿逃走的呢?” 洞壁完好无损,上方也只有洞口一处通道,至于地面上,由于被厚厚的粘稠物所覆盖,很难进行甄别。 猫烨感到有些费解,按理说,这处尸洞是用来储存尸体用的,必须是一处密闭的地方,这么看来...... 黏液怪不是从尸洞里逃出去的? 不可能,爆炸的时候,他就守在外面,而且爆炸后他也检查过附近,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该不会像土地婆一样,会什么土遁之类的天赋异能? 但愿不是。 嗯? 正在思考间,猫烨忽然注意到了脚下细微的触感,定睛一看,黏液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在流动着。 之前他也留意过这个情况,但当时以为是落下的黏液撞击后产生的震荡,此刻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有线索就好,怕的就是毫无头绪! 顺着黏液流动的方向,猫烨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尸洞的深处,接近洞壁的位置时,他停了下来。 前方的地面上,黏液呈现出好似漩涡一样的运动轨迹,缓慢的回旋着,并伴有十分细微的滑落声。 如同下水道的落水口被什么堵住一样。 握住手里的两把铁钩,猫烨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真好,现在开始,我就是一名吃苦耐劳的下水道工人,清理淤泥,疏通水道便是我的责任。 奶奶的,这叫个什么事! 测量好距离后,双手各持铁钩,出手如电,下手精准,噗噗两声,锋利的弯钩插入了漩涡之中。 往回试着拽了拽,分量挺沉,天晓得是些什么恶心玩意淤积在了一起。 “开!” 暴喝声中,猫烨用力提起双钩,很快,一层黏稠状的薄膜被挑了起来,半透明的薄膜酷似人类的皮肤,有着类似纹路的细微图案,弹性不错,韧性也足。 上面有不少被烧焦的痕迹,甚至于被烧穿,露出了些许大大小小的孔洞。 猫烨微微皱眉,没猜错的话,这层薄膜应该就是附着在黏液怪表面的那层皮肤。 果然是金蝉脱壳,舍去一身外皮,保存了自己的肉囊。 猫烨勾住薄膜不断往后退着,直到退出去数米的距离,随着一阵响亮的落水声,脚下的黏液开始快速流动起来。 大有一种淤积数日不得宁,忽如一崩泻千里的淋漓畅快之感。 猫烨长出口气,尼么,好大一层死皮,总算是通了! 将铁钩上的死皮甩落一旁,不多时黏液退去,露出了湿滑的地面,他这才迈步到了那处通开的地洞口,探头往下看去,黑乎乎深不见底。 观地洞里嶙峋凹凸的石壁,不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更像是受到外力出现了塌陷。 想来黏液怪的运气不错,居然在危难关头,找到了这么一处避难的出口。 就不知,这处塌陷的地洞又会通向何处? 安全起见,猫烨没有直接纵身跳落下去,而是依旧拿着双钩,以尸钩作为铁镐,借助缓冲的作用攀爬下去。 一米,两米...... 大概下降了十多米的距离,到底了。 天然成形的甬道,人工修筑的道路,通道不算宽敞,仅仅只够两人并肩行走。 地势倾斜的缘故,落下的黏液并没有蓄积起来,而是顺着斜坡一路流淌了下去。 至于头顶上方,也是一处自然形成的溶洞,也许就是因为这处溶洞的关系,正好又处于尸洞的底部,这才使得黏液怪有了逃命的机会。 盐庄的下面居然会有一处神秘的地道,有点意思。 强忍着恶臭,猫烨辨别了一下气味,荒灵的气息还未散去,按照方向判断,指向了地势倾斜的一边。 猫烨活动了一下脖子,他倒要看看地道的尽头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顺着地道一路前行,不多时到了一处低洼的地势,黑色的黏液汇聚在此,形成了一处黑色的潭子,在地道的另一头,明显留有黏液的痕迹,并一直延伸了出去。 不会错了,黏液怪走的就是这条路。 飞身越过恶心的黏液潭,地势开始一路向上,又走了一会儿,道路逐渐平缓起来。 正走着,隐约有低低的吼声传来,侧耳辨别,少了几分狂暴的戾气,多了几许悲痛的嘶吼。 可能是被之前的爆炸给炸伤了,现在躲起来舔伤口呢。 畜生都这样。 不对,怎么会有活人的声音? 尽管声音模糊不清,但明显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而且从断断续续的声音中大致可以分辨出,明显是在咒骂着什么。 猫烨一愣,旋即加快了速度。 越往前,地道的拐口愈发多了起来,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那一阵阵的咒骂声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亮光! 看着前面的拐角有着淡淡的光线透了出来,猫烨放缓了速度。 靠着拐角处的石壁,侧头快速朝里面瞥了一眼,不由间,双眉皱了起来。 拐角的后面是一处宽阔的溶洞,正中的位置有着一处圆形的石台,石台周围摆放着不少剧烈燃烧着的火盆,不仅驱散了此处的黑暗,也照亮了石台后方的石壁。 石壁陡峭而光滑,仿若一面被打磨的铜镜,反射着徐徐跳动着的火光,即便如此,却能发现不少地方有着类似黑斑一样的阴影。 仔细看去,那些无法反射火光的黑斑,竟然是一处处开凿出的洞窟,零零总总不下数十个。 每个石窟的尺寸并不大,却都摆放着一具棺椁。 猫烨目光一动,悬棺! 悬棺作为一种特殊的葬殓方式,大多出现在山谷一类陡峭狭窄之地,然而出现在石洞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逃脱的黏液怪就匍匐在石台上,而它的顶端却诡异的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形。 之前听见的咒骂声,正是出自男子的口中。 猫烨没有急着现身,不是不想救人,而是那位男子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甚至于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自腰部以下完全融合在了黏液怪的身体中,露出的仅仅只有上半身。 不知为何,男子掩面痛哭着,一声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哭声,凄厉悲惨。 转而,哭声停歇,男子张开手臂,攥紧双拳,仰天发出了一阵嘶力竭的怒吼。 狂戾的怒吼震荡着整个石窟,如虎狼之声,似百鬼夜嚎。 持续了大概一分多钟,尖锐刺耳的笑声陡然而起,随着男子的笑声,身下的黏液怪整个都颤动了起来。 “够了!” 忍无可忍的猫烨晃动身形,直接出现在了黏液怪的身前。 第252章 骨气呢 猫烨自认为某些方面还算沉稳,但这一刻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哭也就算了,伤心人有伤心事,勉强能理解。 但,嚎个一分来钟算几个意思? 赌自己的肺叶子大还是怎滴? 更心烦的是这货居然还笑了,笑得那叫一个丧心病狂,听得猫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 夜猫子在这货面前,就特么是个弟弟! “握草!” 面对猫烨的突然出现,让毫无准备的男子吓了一跳,转而黑色的眼珠死死的盯住他。 之后,一人一怪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峙而立,除了开场时的相互问候,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格外沉闷。 时间缓缓而过,男子打量猫烨的同时,猫烨也在观察着男子。 渐渐的,双方眼中都出现了一丝不屑,说白了,都瞧不起对方。 在男子看来,一位戴着毡帽留着银发的毛嫩小子,身上还穿着补疤衣服,就这? 简直不要太辣鸡! 猫烨眼中,男子同样不堪,即便有着身下黏液怪,以及黏液怪体内几百具活尸的相助,散发出的荒灵气息,顶天也就刚到荒将的水准。 而且气息不算平稳,时高时低,低的时候甚至会跌落荒将的级别。 从实力上来说,对比起之前纯色的黏液怪,只低不高。 半晌,猫烨率先开了口,打破了场上的凝固。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盐庄?” “小偷?” “飞贼?” “大盗?” 男子...... 沃日,不都是一个意思! 不是,老子这身酷炫的造型,是个人都会发出惊恐的尖叫,没尖叫声的,不是吓死就是吓昏了,可这位,不仅不怕,还特么狂的没了边。 见男子没有出声,确切点说,应该是不愿搭理自己,猫烨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作为安保局特别行动组的负责人,我现在命令你原地卧倒,双手抱头......”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话的都将成为呈堂证据......” 这些话猫烨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以来没有机会说,今天总算了过了一把瘾,别说,感觉棒棒哒! 只是,这份幽默听在男子的耳中却是如此的挖苦和讽刺。 “闭嘴!” 恶吼声中,黏液怪圆滚肥胖的身躯突的伸出一条巨臂,以横扫千军之势,一巴掌挥了过去。 猫烨眉头微挑,真是一条个性鲜明的巨臂,半透明的手臂里居然是一具具头尾相连的活尸,就这么囫囵扭曲在了一起。 真是大开眼界啊!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三尺寒光玉空霄,飞练红尘斩浊世! 迎着挥舞而来的巨臂,萧冷的弧光一闪即逝,下一刻,巨臂断裂,什么尸的、腿的、手的,糅杂着黏液掉落一地。 “猫家六式,符字诀,鞭打绣球。” 金鞭亢龙吟,绣花一个球,打的就是个球。 抬手将猫符抛了出去,顷刻间,化为一道道符光袭向那些还在地上挣扎着的活尸。 炸裂声响起,晃眼的工夫,十多具活尸寸骨不留,碎为齑粉。 男子瞪大眼珠,不可置信的看着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再度恢复了沉默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吧?” 猫烨捡起地上的尸钩,走动时,随意的将附近那些恶心的零碎扒拉到了远处。 “你,你想谈什么?” 男子忍不住往后退去。 尼么啊! 扮猪吃老虎也不用扮的这么逼真吧? 所以说,人心险恶,人心叵测,人心不古,世上最恶毒之物,都特么是人心! 猫烨微微一笑,“姓名,性别,年龄,籍贯......” 好过瘾,遇到了这么个小渣渣,有的没的通通都玩了个遍。 “我坦白!” 应该是被刚才的一幕震慑住了,男子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配合和乖巧。 “严辉,五十二岁,男,盐庄大当家......” 我去,不愧是生意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也没谁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认罪的态度不错,我们继续。”说着,话锋一变,猫烨严肃的问道:“现在我问你,盐庄发生了什么?” 严辉蜡白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从心里往外感到无比的抵触。 猫烨点点头,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不叫坚强,这叫顽固。 一般来说,下场都挺惨的。 不过也好,负隅顽抗才有的玩,否则问什么答什么,他都找不到出手的理由了。 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浮过一丝玩味的笑容,正打算动手之际,严辉,招了。 “我说,我全说!” 说你大爷啊! 猫烨顿感郁闷。 堂堂一荒将,放在历史的长河中也算是一号小妖,这么的就招了。 骨气呢? 坚持呢? 信念呢? 么的,软蛋! “说吧。”猫烨无奈了一声。 “都是灰巢的人干的,不,他们不是人,是魔鬼,是妖怪,是恶魔!” 似乎触碰到了怒点,严辉颤抖着双拳,怒声中澎湃着无比的愤恨和痛苦。 猫烨真不想说,撒泡尿照照吧,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说,我不聋你不哑,没必要扯着嗓子的吼,正常说话就行。” 猫烨掏了掏耳朵,感到了极度的不爽。 严辉...... “我尽量克制自己的音量,不过说之前,我希望你能听听发生在盐庄的惨事。” “真啰嗦,好吧,但请你尽量简短一些,我的耐性有限。” 严辉脸皮一抽。 耐性? 你特么是位执法者好不好? 没耐性的话,你审问个屁的犯人! ...... 盐庄上百年的声誉,靠的是严家祖辈呕心沥血的经营。 辉煌时,严家并未忘本,也曾拿钱出来补路修桥,救济孤儿,布施穷人,捐款救灾。 终日行善,图的就是一个心安理得,善因善果。 有道是富则达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句话本没错,可到了严家这,他们得到了什么? 战乱年间,严家如履薄冰,为了守住祖辈创下的基业,终日心惊胆战,怕的就是一着不慎,家道中落。 可曾想,那些土匪、恶霸,那些曾经得到了恩惠的暴民刁民,不仅没有饮水思源,相反,以怨报德。 辱骂,哄抢,打砸,暴乱! 不知是谁说严家祖坟里埋藏着贵重的陪葬品,这些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刨开了严家的祖坟...... 苍天无眼,先祖受辱,看着严家祖辈们的尸骸被胡乱的丢弃在野地,严辉的心都碎了。 可,又能怎样? 故而,才有了如今的地窟悬棺。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勉强保存住先祖们支离破碎的尸骸,九泉之下获得一许安宁......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当时的严家已名存实亡,几乎所有的买卖都断了,可严家的基业怎么办?严家要怎么生存下去?” 激动的语气使得严辉的声调再次提升。 猫烨轻咳一声,吓得对方赶紧闭上了嘴,神色略显有些惊慌。 惊弓之鸟。 猫烨一阵好笑,自己就那么可怕吗? “所以,你加入了灰巢,替灰巢干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严辉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想,但真的没办法,那么多张嘴要吃饭,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人们被饿死吧?” “而且,当初我并没有加入灰巢,双方仅仅限于合作的关系,他们出钱,盐庄负责收购尸体。” “其实,这件事在当时也没什么,除了有些违背德道观念之外,并不算什么罪大恶极。” “因为是在战乱年代,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不仅如此,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比比皆是,随便走在大街上,都能碰见不少尸体......” “只是想不到,这种简单的买卖,却随着灰巢的野心和贪婪,逐渐变了味,而我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第253章 不是严辉,是烟灰 明明火盆里的篝火依旧旺盛,然而地窟之中却透着一股子瘆人的寒意,似乎那明亮温暖的火光,根本无法驱散四周的阴冷和黑暗。 严辉的话还在继续着...... “他们说尸体的新鲜度不够,最好死亡不超过六个小时的尸体,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你可能无法想象当时我的震惊和愤怒,还有深深地恐惧和担忧。” “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关进黑暗封闭的尸洞,他们的哭喊,他们的咒骂,甚至于他们用指甲抓拭着墙壁发出的声响,每晚都能成为我的噩梦......” “但我能怎样?” “拒绝的话,不仅盐庄会毁在我手里,严家所有人都逃不过他们的魔爪,死无葬身之地。” “灰巢,实在是太可怕了。” 说到这,严辉浑身颤抖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整个开始焦躁起来,一声声的低吼着,一把把抓着脑袋上的头发。 猫烨冷冷的看着,嗯,这造型,典型的鸡窝头。 至于盐庄经历的一切...... 可怜吗? 也许吧,但在战乱的时代中,又有几人能避世苟活? 难道为了所谓的生存,就能枉顾自己的良心,行那丧尽天良之事? 不,这不是理由,这只是一种懦弱、逃避的妥协,是无能和可耻的表现。 “既然你和灰巢是合作关系,为何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猫烨没有给对方更多的时间,来表达内心诸如悲伤、恐惧之类的情绪,他接着问道。 “那是因为,他们的要求越来越过分,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你是说他们的要求不再是尸体,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对,刚开始要求的数量还不算大,勉强可以做到,但灰巢的胃口却与日俱增,就像永远填不满的沟壑,凭盐庄的力量根本无法做到。” “说具体点。” “从最开始每月十个活人,到现在每月至少一百之数。” “其他方面有什么要求?”猫烨又问道。 “刚开始只要求年富力壮的男子,之后渐渐的开始放宽,十八到四十岁都行,女人也要。” “那现在呢?” “除了老弱病残,其他没有限制。” 听到这,猫烨沉默了片刻。 尸体,新鲜尸体,年富力壮的男子,年限放宽,性别放开...... 显然,灰巢进行的人体试验已日渐臻善,并且还在以十分迅猛的速度发展下去。 如果再不加以制止,任其继续下去,相信未来终将一日会出现荒将多如狗,荒尊遍地走的局面。 这将是多么恐怖而又无解的一场灾难! 荒灵之体,尽管囊身是人类的,但灵魂早已荒化,嗜血,残忍,无情,还有...... 吃人! “你和灰巢的合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猫烨用着略微嘶哑的声音问道。 “算算时间,应该是从大炎皇朝覆灭那时候开始的,差不多,二十年了。” 又是这个时间段! 裂天山,黑棺,猫家...... 这些都发生在这个时间段,包括猫烨自己。 “二十年的合作,时间不短了,对于灰巢这个组织,你还知道些什么,比如说,他们的目的?” “这个......” 严辉面露为难之色,半晌这才答道:“实在抱歉,尽管合作的时间不短,但我对这个组织却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何在。” “实验基地在哪?” “不知道。” “其他地方有类似像盐庄这种合作关系的对象吗?” 严辉依旧摇头,“不知道。” 呵呵,一问三不知,猫烨感到自己的耐心快用完了。 “你别告诉我你连每次交易时,对方的身份都不知吧?” “我也想知道对方的身份,可每次交易时对方都把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脸都不放过,所以......” “呵呵,笑话,真是笑话!” 猫烨被气笑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吗?”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直接导致了盐庄的灭顶之灾。” 说话间,严辉再次浮现出痛苦的表情,若非碍于猫烨的震慑,免不了又是哭、吼、笑什么的。 “我听着呢。” “这件事要从我弟弟说起......” 握草! 又要开始讲故事。 猫烨觉得自己的脑瓜又大了几圈。 似乎是对盐庄办事效率过于低下而产生了不满,近几年的时间,灰巢表现得不再像以往那般热忱,更多的则是以苛责、刁难和威胁为主。 以往一月一结的账目,变成了一季一结,甚至半年才会结算一次,而且给的钱越来越少,要求却越来越多。 严辉有苦难言,只能打碎了牙自己咽。 可能的话,他真想摆脱对方的控制,重操旧业也好,另辟蹊径也罢,凭着盐庄百年的声誉,做哪行都比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强。 可,他没这个胆量,更忌惮灰巢的恐怖。 其实,严辉明白这种合作终有结束的一天,届时,过河拆桥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没想到,对方翻脸的速度居然会如此的无情和狠辣。 盐庄二当家严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学无术之徒,终日只会吃喝嫖赌。 有这么个弟弟,让本就捉襟见肘的严家更是雪上加霜。 更让严辉没想到的是,这个废物弟弟居然敢把歪主意打到灰巢的身上。 虎口夺食,你不死谁死? 当时严山借口要去故地重游一番,美其名曰缅怀先祖,改过自新,以此为由要拿五百银币。 严辉知道弟弟的性格,狗屁的缅怀、自新,还不是巧借名目要钱去耍。 不给还不行,以严山耍横无赖的性格来说,非闹得整个盐庄鸡犬不宁不可。 眼不见心不烦,这么的,严山脸色阴沉的准了对方的要求,不想,没过两天,这货就跑回来了,而且还兴高采烈的说发现了灰巢的一个大秘密,要拿这个秘密掣肘灰巢。 差点把严辉给吓尿了。 该死的冤家啊! 灰巢是什么组织?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罪恶组织,再说明白的,那里面就没一个是人类,都特么是一群怪物! 第一次严辉大发雷霆,并发下禁足令,严令禁止严山外出,就是死也要死在庄子里。 后来,严山真的死了,但没死在庄子里。 严辉明知是发生了什么,但又不敢声张,只好发出悬赏公告,以此转移灰巢的注意...... 故事终于听完了,猫烨暗自对比了一下,嗯,说的还可以,但少了些润辞和修饰,也没有阴扬顿挫的语调,更没有跌宕起伏的扣人心弦之处。 故而,比说书先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我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可灰巢却不肯放过我们,非要杀人灭口!这群畜生,魔鬼!” 声调拔高,猫烨叹了口气,下半场开始了...... “严山是我的亲弟弟,我们血脉相连,即便他做错了,窥探了不该窥探的秘密,但人死事休,为何要严家和盐庄所有的性命一起来陪葬?” “一百多条生命,全死了,呜呜呜,全都死了!” “要不是我看出了蹊跷,饭菜上席之前借故躲进了严家墓冢,我也难逃一死,我也会变成身下的怪物!” 猫烨无奈的耸耸肩,瞎啊,你已经成怪物了。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严辉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时没瞎眼。 严辉,烟灰。 跟炮灰差不多一个意思。 “我问你,严山发现的是什么秘密,以至于灰巢要拿盐庄所有人来陪葬?” 严山惨笑一声,“黑水镇!” 黑水镇...... 猫烨低念着这个名字,半晌,毫无头绪。 “他在黑水镇发现了什么?” 严山摇了摇头,“当时我怕秘密泄露,更怕自己知道了秘密后被灰巢发现,故而严山当说出这个名字后,我就让他闭了嘴,并且告诫他永远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沃日! 你可真够牛掰的昂! 这一刻,猫烨不由自主的感到拳头发痒,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不,是打怪的冲动。 第254章 呸,穷鬼 “黑水镇是什么地方?” 猫烨想揍怪,但他是有理智的人,不到揍的时候绝不动手。 这叫绅士风度。 “黑水镇是严家发迹之地,当初就是靠着那里的盐山才有了之后的盐庄。” “不过,后来由于天灾人祸,整个黑水镇已经荒废了......” 对于严辉的讲述,猫烨即无奈又无语,每次问到关键处,就仨字,“不知道!” 果然,你不当烟灰谁当烟灰。 现在嘛,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结果不算满意,但聊胜于无,特别是严辉最后交代出的黑水镇,应该是条不错的线索。 看来是时候准备一下出趟公差,就不知有没有出差费? 猫烨琢磨着。 对于此次的行动,搂草打兔子,草嘛,差不多都成了草灰灰,好在薅住了草根,至于兔子...... 苟二啊苟二,吃香喝辣就全靠你了! 想到这,猫烨抬起了脑袋,没等开口,眼睛眯缝了起来。 这家伙...... 抽筋还是痉挛呢? 抖得这叫一个骚气十足。 “我说,你抖个什么劲儿?”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严辉面露惊恐之色,说话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连话音也出现了颤抖。 猫烨眉梢微挑,想起了一件事。 “我问你,既然你事先躲在了这里,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也不想的,只是当时一见那团黑色的黏液扑过来,我就被吓晕了过去,苏醒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吗?”猫烨语气渐冷。 真当自己瞎啊,看不出那对小眼珠里的躲闪之色? “你确定没有服用或注射过什么禁药吗?” “什么禁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愚蠢之徒! 猫烨冷笑一声,“呵呵,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你现在的情况只不过是被荒灵侵蚀而已,尽管过程会有些痛苦,但恭喜你,你还有的救,勉强算是个人。” 闻听,严辉忍不住问道:“那要是用了你说的什么禁药呢?” 猫烨收敛笑容,声音冰冷的一字一句说道:“那就悲哀了,一旦用过禁药,荒灵侵蚀的不仅是你的身体,还有你的灵魂,无药可救,无题可解,下场只有一个,沦为怪物。” “现在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否用过什么禁药?” “没有,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用过禁药。” 害怕猫烨不信,严辉强辩道:“这辈子我最憎恨的就是灰巢,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怎么可能放弃做人的尊严,自甘堕落,变成一只怪物!” “是吗?” 猫烨踱着步子靠了过去,两把铁钩拖在地上,发出了摩擦的声音。 “你别过来,我说的都是实话。” 猫烨进一步,严辉退三步,眼神中的焦虑惊恐毫无遮掩。 猫烨边走边说着,“从我审问你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往后移动着,尽管动作十分缓慢,但逃不过我的双眼。” “还有你的目光,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后方石壁上最靠近你的那处石窟,是不是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当然,这些只是推测,但是你别忘了,我是特殊行动组的一员,自然有能力甄别出荒灵侵蚀的程度,显然,你刚才说了谎。” “我想不明白的是,灰巢害得你家破人亡,你却为何还要成为他们的一员?” 听着猫烨的质问,严辉脸色一阵的阴晴不定,半晌后他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猫家的余孽,之前就听过你的名讳,谁知还是小看了你。” 正说着,严辉身下的黏液怪伸出一条触手,正正轰在了身后的那处洞窟,碎裂声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针管快速缩了回来。 “圣荒液,第一次见识过吧?” “如你所愿,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禁药,你不知道它对我们这些灰巢的使徒来说,是何等的珍贵和神圣,只要接受了圣荒液的洗礼,就能成为一名正式的灰巢成员,尊享殊荣。” 猫烨抱着双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所以,之前你都是在演戏,交代的那些内容也都是骗人的?” 严辉摇摇头,“真亦假时假亦真,就看你怎么想了,不过有件事我骗了你,我弟弟严山是我让隼想办法弄死的,这事不能怪我,谁让他包藏祸心,胆敢阻碍灰巢宏图霸业。” “即便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也要大义灭亲!” 够狠,够毒,够霸气。 么了个巴子的,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被对方玩了个寂寞。 猫烨觉得自己的修炼还不够成熟。 人性,人性! “为了成全自己,你就眼睁睁看着严家人惨遭毒手而袖手旁观吗?忘了,你是个畜生,没有人性。” 严辉冷哼一声,“你不用冷嘲热讽的挖苦我。” “家人算什么?” “这么多年来是谁在操持着这个家?是谁挽救了没落的家业!又是谁呕心沥血的供他们吃,供他们穿,供他们享乐?” “是我,通通都是我!” “可他们怎么对待我的?” “有事就大哥、大当家、亲爱的,无事就混蛋、狗奴才、没人性!” “他们不是家人,是吸血鬼,是废物,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也只有柔儿体贴我,可即便如此,在她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后,都变了,全都变了!” “所以我杀了她。” “我连自己最喜欢的女人都杀了,其他人算什么?” “呵呵,不,我没有杀了他们,而是把他们融合到了我的体内,从今往后,严家就是我,我就是严家,我们不分彼此,殊途同归!” “你说我没人性,是畜生,可我觉得,我才是最有人性的,恐怕普天之下,再无我这种品格高贵之人了......” 生意人的嘴,突突的枪,厉害啊! 猫烨几次想要打断,愣是没有插嘴的机会。 抬起一根铁钩指着严辉,猫烨阴沉着脸说道:“你那些狗屁倒灶的烂事与我无关,说谎与否也不值得让我动气,现在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浪费了我太多的时间。” 对此严辉不屑一顾,“臭小子,你太狂妄了,不如让我教教你怎么做人!” 嘁~ 猫烨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如果说你手里的圣荒液就是你的底气,你太高估自己了。” “是吗?哈哈哈!”严辉发出了狂妄的笑声。 “你来之前我就注射了一针圣荒液,如今我还有足足五支,你知道会带给我多大的力量吗?” 嗖~ 话音未落,猫烨闪身而动,等严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者已经回到了原位。 “原来这就是圣荒液,黑不溜秋,黏不拉几,真特么恶心!” 猫烨晃着手中的五支圣荒液说着,意思就俩字,嫌弃。 严辉,清鼻涕都被吓出来了。 “还,还给我!” “真想要?” “要!” “可以,拿钱来赎,一万银币一支,五支的话,给你打个八折如何?” 赎尼么啊! 强盗! 流氓! 臭阿飞! 那是老子的东西好不好? 严辉抖得更厉害了,身下黏液怪也跟着一起抖,抖得浪里水花,黑波荡漾,让人看的发腻。 “我,我身上没带钱。” “真的?” “不信你搜!” 不用搜,上半身寸缕无有,下半身黏液浓稠,想来也没有藏钱的地方。 “呸,穷鬼!” 显然,这句话刺激到了严辉。 他真不想说,老子拿银币打水漂玩的时候,你特么敢拿个铜板板打麻雀? 大爷的,就你这号穿着补丁衣服的穷小子,有脸说老子穷? “没钱没荒液,怪不得我,现在,伏法认诛的时候到了,说,你想怎么死?” 眼看猫烨就要动手,严辉大喊一声,“慢着,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拿秘密换圣荒液!” 秘密? 这一刻,猫烨最不想听的就是秘密。 “你说的秘密不会是黑水镇吧?我知道,你那是骗我的。” “不,黑水镇的事我没骗你。” “哦?这么说来,你知道黑水镇的秘密是什么?”猫烨眼珠一动,总算提起了一丝兴趣。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就凭你一个猫家的余孽,黑水镇无异于龙潭虎穴,想死尽管去,管死不管埋。” 字里行间就这么豪横,就这么狂妄。 听罢,猫烨一忍,再忍,三忍。 实在是忍不住啊! 但严辉不会给他暴走的机会,他继续解释道:“我说的是另一个秘密,而且就在今晚发生。” 猫烨口崩一字,“说!” 第255章 陪练?不存在的 “我可以如实告诉你,但你要把圣荒液都还给我。”对于这一点,严辉没有丝毫的让步。 猫烨气极反笑。 真该不懂这货哪来的胆量敢如此要挟自己。 不是瞎就是蠢,嗯,心真大。 “秘密我不想听了,你还是去地狱说给阎王听吧。” “猫家六式,玄字诀......” 正要出手,严辉的下一句话生生打断了他的动作。 “如果这个秘密涉及到黑君帮,刁晶晶,以及曾在荒庙替你出手的那位隐龙派高人呢?” 猫烨咬紧牙巴骨,闷气的哼了一声,转而伸出三根手指,“三支圣荒液。” “你想的太美了,五支,我全要!” 果然是黑心的奸商,一口价不打折啊! “四支,这是我的底线。” 猫烨不可能把所有的圣荒液都交给对方,起码要留下一支,证据也好,研究也罢,有了圣荒液,才有可能寻找到破局的办法。 否则单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够看。 至于那什么特殊行动部,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部门...... 这事不提也罢。 “四支就四支,但你要先把圣荒液给我,否则你别想从我这......” 严辉正想大放厥词迫使对方就范,下一刻,眼前一花,四支圣荒液齐齐插在了肚脐眼上。 正中红心! 故意的,这小子绝逼是故意的! 忍着疼痛,严辉拔出了肚脐眼上的四支圣荒液,并快速的对准心脏,噗的一下扎了进去。 圣荒洗礼! 随着黑色的药剂注入心脏,严辉的气息开始快速攀升,一条条粗大的黑筋从心脏部位开始漫延到了全身各处,仿若扭曲着的蚯蚓,令人作呕。 身下那团巨大的黏液这时候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就像煮开的沸水般,整个沸腾了起来,沸液里的活尸惊恐的挣扎着,似乎想要逃脱什么似的,却被粘稠的沸液快速融化着,直到融为了一滩尸水,流入了严辉的体内。 气息还在攀升着,荒将初期,中期...... 每突破一个层次,都会伴有大量的黑色雾气蒸腾而出,巨大的黏液也在极速变小。 “哈哈哈,这就是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 狂笑声中,严辉握紧双拳,激动得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荒将后期,巅峰...... 浓雾如绸,遮天蔽日,扩散到了整个洞窟中,火盆中的烈焰剧烈的跳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形成了几道火柱直冲洞顶。 下一刻,明亮的火光突兀变化,不再是温暖的赤火,而是森森的绿焰。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缓缓的吐字中,猫烨抬起手掌用力拍下。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狂暴的气浪冲破浓戾的雾瘴,气流翻涌,卷动百尺浊气,呼啸中净空明目。 火盆中燃烧的巨焰再次沉寂下来,森绿的火光也变成了低低的赤焰。 雾气散尽,严辉高大魁梧的身躯显露出来,肌肉膨胀,线条分明,乌黑的糙皮上,细细看去,竟然是一层酷似蛇鳞般的细小鳞片。 猫烨翻一白眼,我去,又是个光板男。 是真光,光头、光身、光腚,一根毛都没有,活脱被开水烫了皮刮了毛的黑皮大光猪。 记得上次在荒庙,隼也是这拉风的造型。 辣眼睛啊! 这时的严辉自顾自的观察着新的躯体,近两米的身高,粗壮的四肢,磐石般的身躯,以及胯下...... 以前那瘦弱的小身板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重获新生的强壮体魄。 感受着体内无穷无尽的力量,忍不住有种我欲成仙的兴奋和自豪。 不行,这种场合怎能不吼一嗓子庆祝一下呢? 扩胸昂首,正要澎湃一声,猫烨冷测测的话音响起,“你敢吼一声,碎喉!” 严辉,不吼了。 不过却没生气,而是报以了绅士般的微笑,“抱歉,让你久等了。” 真有礼貌,若非那张黑面青牙的恶鬼尊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见了一位彬彬有礼温雅男子。 “话覆前言,现在你该把知道的告诉我了吧?”事关阎婆等人的安危,不容猫烨不让步。 严辉顾若惘闻,张合着拳头,下一刻,一拳打在了身下的石台上。 轰~ 巨声响起,坚固的石板凹陷下去,龟裂出大片的裂痕。 严辉嘴角咧开,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力量不错......” 嗖! 身形晃动,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猫烨瞳孔急缩,猛的哈下腰去,头顶上空撕裂声一闪而逝,强劲的力量带起猛烈的风压,吹散了四周的碎石子。 “速度也不错。” 冷冷的话声中,严辉漆黑的双瞳看向了已经躲闪在一旁的猫烨,随后张开五指向前一伸。 五根手指诡异的拉伸变长,好似五条长鞭,化为五道黑芒直袭面门。 镗~ 金戈交击,猫烨挥动铁钩,挡开了袭来的手指。 目光再次看向手中的铁钩,尖勾处出现了五道深刻的裂纹,几欲断裂。 “想不到居然会有如此神奇的能力。”严辉对于自己获得的能力感到了无比的惊喜,但那双黑色的尸瞳里却充满了浓浓的寒戾。 “玩够了的话可以说了吗?”猫烨压着性子问道。 看得出,对方这是因为获得了突如其来的力量,从而使得信心爆棚,以至于忘乎所以了。 “说什么?”严辉一副纳闷的表情,旋即又恍然的说道:“原来是那件事,瞧我这记性。” “当然,你要是能把最后那支圣荒液给我,说不定我就能都想起来了。” 呸,奸商! 猫烨笑了,“盐庄上百年的信誉,却被你这不要脸的畜生给毁了,别忘了,这里是你的祖地,就不怕你身后那些先祖们的棺材板盖不住吗?” 严辉淡淡而道:“不怕,我可以压住他们的棺材板。” 草! 冷嘲热讽外加挖苦打击,居然破不了这货的猪皮。 死猪不怕开水烫,难怪成了个光板男。 可以的! “这样,你陪我练练,满意的话,或许我会想起些什么。”严辉欣赏着自己的身躯,如同在欣赏一块无瑕的美玉,青睐有加。 猫烨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陪练? 不存在的。 不对,应该说谁陪谁练还在两说之间。 微微侧步,猫烨抬起铁钩指了指,“你随意,我无所谓,但有一点,被打疼了可别叫娘。” “猖狂!” 话落,黑影袭来,粗大的巴掌裹挟着狂骇的音浪,双风灌耳! 嘭! 双掌拍击下,如同挤爆了空气,可怕的劲风朝外宣泄。 严辉黑瞳上移,清晰的捕捉到了半空中猫烨的身影,“猫崽子,动作挺灵活的,但依旧逃不出本将的五指山!” 俯身弯膝,用力猛蹬地面,脚下石板发出了碎裂的声响,再看严辉,魁梧的身躯已然出现在了猫烨的身前。 “打爆你这个废物!” 砂锅大的铁拳左右出击,似双星赶月,连环追击。 砰砰砰! 可怕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的洞窟中,电光火石间,严辉猛击出十多拳,狂暴霸道。 “死!” 力量贯涌双臂,黑筋虬结,肌肉猛然增大,严辉双手交叉作拳,用力的砸了下去。 急速的下坠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坚硬的石台直接被撞击出了一个石坑,四周蛛网遍布,碎石飞溅。 严辉飞身落下,沉重的双脚重重踩踏在地,随手扇了扇空气里的土尘,目光戏谑的投向了石坑底部。 真是痛快啊! 那种拳拳到肉的亢奋和激昂,令他有种上瘾的爽感。 美中不足的是,离着高点还有一段距离,否则他也不会在这时候停手。 “猫小子,千万别死昂?陪本将多耍耍。” 坑底,猫烨无动于衷的站立起来,轻咳两声,拍了拍身上的土尘,随后脚步迈出,瞬间出现在了坑边。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距离着严辉不过寸许之远,脑袋抬起,笑眯眯的盯着那双暴戾的黑瞳。 四目相对,没有含情脉脉,只有杀机浓烈。 “力量还行,准星差的离谱,忘了,你是个生意人,勾心斗角你在行,但论及格斗搏杀,你就一雏儿。” “找死!” 不等严辉暴怒,猫烨后撤握拳,下一刻,出手如电,正正打在了对方的腹部。 第256章 恶贯满盈 就一拳! 严辉如遭重锤,魁梧的身躯倒飞出去,好似炮弹般轰砸在了石壁上的一处石窟里,就不知这处石窟里放着的是第几代严家先祖,反正挺倒霉的,棺碎骨爆,碎为一堆齑粉。 “对吧,打人不光要有力量,还要有爆发力,准星也不能差......” 猫烨轻拭着自己的拳头,对刚才打出的那一拳表示还算满意。 “喂,死没死?” “没死说句话,喂!” 说你么啊! 严辉剧痛难耐,刚才的一拳可不是开玩笑的,在加持了玄力的情况下,不仅碎了几根肋骨,就连内脏也受到了强烈的震荡,更可怕的是余威,好似烈焰般不断焚烧着他的身躯。 呕~ 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夹杂着些许的组织碎片。 半晌,躺洞的严辉支撑着站立起来。 咚! 脑袋碰石壁上了。 这才想起,石窟的尺寸有限,根本无法容纳他挺着的身板。 有时候,太过魁梧的身材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就比如现在,两米高的身材被石窟嫌弃了。 “可恶,你特么也敢来捉弄本尊?碎!” 怒火中烧的严辉举拳就想爆锤石窟,忽的,身前声音响起,“可怜哦,这是你严家第几代先祖的棺板?碎了。” 猫烨出现在了洞口,他的身高也不算矮,不过他会蹲,半蹲着就成。 严辉握拳就砸,猫烨动作更快,半蹲着身子,抬起大脚板踹了进来。 一脚踢在脸上,严辉翻倒进洞,刚要爬起来,又是一大脚板,目标不变,脸! 沃日! 严辉还想起身再战,迎来了第三大脚板,脸。 第四次,脸。 我尼么! 第五次,还是脸...... 后来,严辉不起来了,蜷缩着身子躲洞里,挺聪明的,头朝里腚朝外,任你大脚板如何肆虐,老子护脸不护腚,咋滴,那玩意厚实耐造,来啊! 七八脚下去,踢过瘾的猫烨也不打算再动手了,动钩还可以。 于是乎,没了拳打脚踢,有了铁钩剐肉。 一钩子下去,连皮带肉能剐下一小条,两钩子下去两条。 说起来,严辉体若磐石、身坚似铁,铁钩拿他真没啥杀伤力,关键是猫烨,这家伙邪乎,会玄功。 有着玄力的加持,铁钩变法钩,任你荒体强悍、魔威滔天,都得跪。 简直是克星中的克星! 三下五除二,严辉受不鸟了。 想来也气人,当初在听说圣荒液的成功率不太高的情况后,他就怂了,想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坚决不用,便自顾自的躲在了洞窟祖地中,打算猫一段时间。 等尘埃落定,之后再从长计议。 好巧不巧的,尸洞里的黏液怪来了。 那玩意完全就是嗜血的蚂蟥,见了新鲜血肉便发疯。 无奈,严辉注射了一支圣荒液...... 幸运的是,成功了,不幸的是,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当时他的内心就崩溃了,哭、喊、咒骂...... 折腾半天,卵用没有,却把猫烨这煞星招来了。 差点吓尿! 后来孤注一掷,总算得到了上天的青睐,他成功晋级,成就了梦寐以求的荒将,获得了巅峰的实力,也恢复了人类的面目。 本以为走上了巅峰,谁知,尼么还是个渣! 情何以堪呐! “别,别打了,我投降!” 皮再糙肉再厚,也经不住一钩子一钩子的剐,当尖锐的铁钩带出第九道血沟的时候,严辉举手投降了。 “别介,让我再玩一会儿。” 听着猫烨乐此不彼的声音,严辉差点要哭了。 “你再打我,我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把秘密告诉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耍无赖? 我去,又不是三岁的毛娃子抢糖吃,抢不过了就泼皮。 “玉石俱焚是吧?” “不说秘密是吧?” “发誓是吧?” 刷刷刷,又是三铁钩下去,深深地血槽跟犁地似的,出现在了严辉的后背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娘啊~” 对吧,动手之前就说过,被打疼了别叫娘。 “说吧。” 一句话,严辉如释重负,简直比开了天恩还激动。 “我说,我说......” 刷,又一钩。 “别浪费时间,我没工夫陪你玩。” 严辉挂着泪花子,不是人啊,明明看你玩得很高兴来着。 “盐庄只是诱饵,为的是扰乱你们的视线,拖延时间,趁着楚城空虚,进行血腥的报复。” 闻听,猫烨脸色沉了下来,“继续说。” “因为你们在荒庙的行动破坏了灰巢的计划,令闇罗大人颜面无存,所以气急败坏的闇罗大人才会展开这次报复行动。” 阎罗大人? 懂了,原来篓子老怪就是闇罗大人。 “之前你所说的那位隐龙派高人是谁?” “这个我不知道,但为了确保这次的行动顺利完成,听说灰巢还派出了一位荒尊大人。” 还有一位荒尊? 猫烨心头一突,阵仗真够大的,真欺楚城无人是么? ......还真是没几个能人。 “你们打算怎么报复?” “这个......” 猫烨挥手就是一铁钩,“说!” 严辉吃痛,当即说了出来,“斩草除根,阎婆以及黑君帮全部都要死,隐龙派的高人也是如此。” “狗胆!” 猫烨怒火沸腾,下一刻铁钩挥动,劈头盖脸打了下去,直到铁钩变形,严辉几乎成了一滩肉泥,他这才住手。 “你,你说过不打我的,呜呜......” 哽咽声中,严辉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我说过吗?”猫烨质问一声。 额! 对哇,从始至终对方都没提过一个字,是自己一厢情愿这么想的。 “刁晶晶和这件事有何关系?难道也是报复的对象吗?” 严辉不敢隐瞒,实在是被打怕了,“不是,掳走她另有目的,似乎和你有关。” 猫烨听着就是一愣,“和我有关?什么关系?” 严辉烂泥似的身躯往后缩了缩,忐忑的回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真的,请相信我,在灰巢中我就一小小的使徒,不可能知道太过详细的计划。” “真的?” “比真金还真!” 猫烨冷哼一声,“废物。” 严辉胸膛起伏,废你老母啊! 不是老子,你特么能知道那么多的秘密吗? 趁着猫烨低头沉思之际,漆黑的眼瞳一转,惊恐的目光渐渐阴冷了起来。 “那个,我交代的都交代了,也算是将功赎罪,你看能不能放我一马?” 寻问中,魁梧的身躯缓慢的瘪了下去,如同柔软的稀泥顺着身下蔓延开来。 “怎么,不想要你的圣荒液了?” “不,不要了,现在我只想认罪伏法,只要你能网开一面,让我干什么都行。” “是吗?那为何你身上的烂肉会流了一地?”猫烨指着地上流质般的黏液问道。 “当我瞎啊!” 严辉脸色大变,下一刻露出了凶残的面目,“该死的杂碎,老子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挫骨扬灰,抽魂夺魄!” 蔓延在四周的黏液这一刻突然暴起,如同一张黑色的大网朝着猫烨笼罩了下去。 “哈哈哈,我就不信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你能躲过老子的天罗地网!” 猫烨摇了摇头轻叹口气,“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可怕。” 说着,手中铁钩舞成了一片钩花,抵挡着袭来的黏液。 滋滋滋~ 几下的工夫,铁钩被黏液腐蚀,虫吃狗啃般的痕迹随处可见,随着一阵脆响,整个断成了数截。 猫烨顺势将手里的铁棍猛的往前一扔,噗~ 正中红心。 肚脐眼! 随后他抽出一道猫符,口中轻念了声:“猫家六式,符字诀,吼彩霞!” 乾坤不动吼春秋,千百霓彩万紫烟,红霞靡音近暮色,送你一个凉。 虎啸八方,玄光夺目,笼罩而下的黏液瞬间被玄光吞噬其中,烈焰焚烧,化为一堆齑粉。 啊~ 惨叫声响起,严辉用力拍打着浑身的烈火,奈何火势汹涌,根本阻止不了。 “救我,我还有用,我不想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猫烨,你不能滥杀无辜!” 焦臭的气味中,严辉发出了惨烈的哀嚎。 猫烨冷漠的转过身去,“你说的不错,可你不是人,所以,地狱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下一刻,猫烨身形晃动,消失在了原地。 “该死的猫家余孽,该死的杂碎,你要老子死,很好,老子也不让你活,黄泉路上我等你!” “哈哈哈~” 严辉狰狞着丑陋的面貌,癫狂的笑声中一拳打碎了身后的石板,露出了一根导火索。 “死!” 轰,轰,轰! 第257章 晨曦清冷 洞窟悬棺,不仅埋葬着严家的列祖列宗,同样,在每具棺椁的后面,都埋藏着数量惊人的炸药。 这么做的原因,也许是来自于当年祖坟被掘所带来的心理阴影,也许是严辉早已猜到了他的结局,不想严家先祖再被世人唾骂暴尸,也许...... 当他拉动导火索的那一刻,所有的也许都变成了真实。 可怕的爆炸伴随着恐怖的烈焰,以无与伦比的威力瞬间吞噬了整个洞窟,并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击和摧毁着沿路所有的一切。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这一刻,猫烨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快如疾风,动若惊雷,即便如此,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狂戾的冲击,以及炙热的高温。 前一瞬,他飞速掠过弯曲的甬道,下一瞬,骇人的烈焰呼啸而至。 即便有着玄力护体,身上穿着特殊制服,依旧无法抵挡猛烈的冲击和烈焰的焚烧。 猫烨暗自叫苦,强忍着撕裂般的痛苦快速疾驰...... 若非在经过尸洞下方时,一部分威力顺着上方的溶洞涌了出去,光是强劲的冲击就能活活将他撕成碎片。 终于,在甬道尽头看见了一道暗门,猫烨喜出望外,用力的一头扎了进去。 轰! 暗门破碎,猫烨囫囵冲了出去,眼角余光四外一扫,竟然是间宽大的房间,盘香高悬,牌位成行,香炉檀烟,蒲团白烛...... 祠堂? 我去,这家伙把密道的暗门修在了严家祠堂里面。 真够鬼的。 不过,现在嘛...... 猫烨前脚冲出暗门,后脚震荡袭来,高台上严家列祖列先的牌位纷纷粉碎成渣。 果然,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回,严家祖先的棺材板不是盖不盖得住的问题了,而是统统呕吼,断子绝孙。 造孽啊! 一瞬间的杂念后,猫烨感到身子一阵飘忽,紧随其后眼前事物急速颠倒起来,整个人被追至的气浪掀飞了出去...... “哇~” 未等落地,半空中猫烨一口血水喷了出来,顿时气息萎靡,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 “猫仔,猫仔!” “人工呼吸,谁来人工呼吸?” “人工你大爷,他又没断气,只是暂时性昏迷。” “掐人中。” “不,抽大嘴巴子最管用,谁来?” “我!” “让开,我来......” 看着人群激动的警员,苟小财默默退到了一旁,尽管他挺担心猫烨的,尽管他也想过过手瘾。 算了,抽人一时爽,爽后是坟场。 非礼勿动。 好在关键时刻猫烨醒了,倒让举着巴掌的苟小强显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苟二,帮我涂药。” 忍着背上剧烈的痛楚,猫烨把隐龙膏丢给了苟小财,自己则服用了一颗猫灵丹。 看着后背上一大片焦黑的烧伤,裂开的皮肤不断有血水流出,一众藩警倒吸凉气,顿时不吭声了。 之前他们赶过来的时候,都被地上那条巨大的沟壑所震惊,天知道发生的那场爆炸是多么的惊人,足足将半个盐庄给震塌,裂开的沟壑如同蜿蜒的巨蛇,一眼看不到头。 “猫仔,忍着点,我现在就给你涂药。”说话的时候,苟小财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别废话,赶紧的!” “我刚才昏迷了多长时间?”一边忍着痛苦,猫烨一边问道。 “不算长,半柱香而已。”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这个......” “说!” 猫烨吼了一句,吓得苟小财一哆嗦,难不成是对方发现了? “额,兔子......” 兔子? 猫烨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兔子丢了还是没打到?” “丢了。” “多少?” 苟小财长叹一声,“银兔,金兔,白兔,绿兔......都丢了。” 沃日! 猫烨用力一握拳,牵动伤口,不由得冷汗冒了下来。 苟小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声说道:“什么兔不兔的,猫小子我告诉你,就在你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意外。” “说具体点。” 猫烨皱着眉头,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难免还是有些忐忑。 “最初从盐庄逃出来的那名藩警,是凶徒假冒的,杀害了两名警员,还掳走了刁晶晶。” “楚城黑君帮发生了火灾,听说有人员伤亡,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鉴于事情的严重,安局亲自带队去了。” 猫烨苦笑一声,这次行动代号是搂草打兔子,好么,被对方搂草又打兔...... 可恶! 包扎之后又缠了绷带,猫烨接过一件警服穿在身上,“送我去黑君帮。” “不行,你是盐庄行动的负责人,必须先把这里的事情说清楚,还有,你的身体......”苟小强拒绝道。 “人命关天,现在就送我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苟小强阴沉着脸,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感到了事态的严峻,因为他很少见对方会如此蛮横,甚至于不近人情。 ...... 来到黑君帮外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鱼肚白的天际看上去多了一丝清冷,少了些许生动。 外面的街道上站满了围观的群众,踮脚的、爬墙的、抱树的,生怕错漏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画面,惊愕的、疑惑的、恐慌的,情绪莫名的在扩散,低语的、喧哗的、争辩的,声浪如潮。 各大报社的记者也来了,带着相机拿着手抄小本,又是拍又是记,一丝不苟的态度下,不知是为了事业的虔诚还是可观的薪酬。 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藩警们神色凝重站立成排,指挥交通,疏散人群,维护治安,尽管喊了个声嘶力竭,却没啥卵用。 警车里,警员拼命按动着有些走音的喇叭,勉强驱散出了一条通道,缓缓前行着。 “滴滴!” “前面的人都让一让,别妨碍公务!” 苟小财把脑袋伸出了车窗,大声的吼叫着。 “叭叭!” “让一让,前面的人都让一让!” 围观者多好事之人,催的急了难免性子烈的主来了火气。 “滴滴滴~” “我去,催命呐,滴滴尼么啊!老子就不让你这个弟弟,咋滴?” “叭叭叭~” “哈哈,叫爸爸,爸爸也不让!” 苟小财...... 二爷不发威,真当二爷佛性升天昂? 掏出十八响,朝天就是一枪,巨大的枪声立马震慑住了那些好事之徒。 呼啦一下,人群往左右分开,不用催不用嚷,自觉自愿。 苟小财得意的收起了十八响,下一刻,嘴角一抽,“握草,一枚大银币!” 肉疼啊! “哪来的枪响?” 这时,安定迈着急促的步伐从黑君帮的大门里走了出来,看了眼附近围堵着的群众,脸色阴沉似水。 “去看看是什谁在打枪,如果有人肆意制造暴乱,不论是谁,给我拿下!” “是!” “去通知李天骄,让他把部队开进来,维持秩序,疏散人群。” “现在,立刻,马上!” “是!” 警员们纷纷开始行动,安定紧锁眉头,来回踱着步子,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小二,给我来根烟。” 警卫吴双低着脑袋走了过来,“安局,少抽点,伤身体。” “你特娘废什么话,叫你拿烟你就给老子拿烟来!” “可是,没烟了。” “老子不管你是去买去抢还是去偷,立马给我弄包烟来,这是命令!” 安定的脾气本就火爆,但像此刻这般暴跳如雷,在吴双的印象中却屈指可数。 没有理会吴双的离去,安定俯下身捡起了地上的一个烟头,也不嫌脏,放在嘴边开始点烟。 嚓,嚓,嚓~ 不知是打火机没油了,还是火石出了问题,半天点不着,安定随手把打火机砸在地上,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烟头。 烦闷、暴躁,一时间所有的情绪爆发开来,安定揉着眉心闭上了双眼。 太惨了。 太悲烈了。 若非亲眼所见,他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战火纷飞的战场上。 呵呵~ 安定悲笑一声,苍老的面容又多了一道风霜的刻印,脚下虚浮,身子栽歪了下去。 第258章 惨烈 “安局!” “干爹!” 就在安定倒下的瞬间,一只大手轻轻拖住了他的身躯。 “安老爷,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年纪大了要服老,别硬撑。” 熟悉的声音,调侃的语调,安定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臭小子,老子的命硬朗着呢,刚才只不过是脚滑了一下。” 挣开了猫烨的搀扶,安定整理了一下衣装,重新挺直了腰板。 “谁有烟?” “三炮还是老刀?”苟小财来到身旁,鼓囊的兜兜里起码揣了三包烟。 “老刀。”安定随口答道。 苟小财深深看了一眼安定的苍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拿出老刀,并亲手点燃。 老刀烟味浓烈,以往安定只有在面对棘手的任务时才会首选这种牌子的纸烟。 “你负伤了?” 看着猫烨身上不合身的警服,以及缠裹着的绷带,安定深吸了一口老刀后问道。 “被火星子舔了一口,没什么大碍。” 猫烨的回答让苟小财不断摇着头,尼么,那么恐怖的爆炸叫火星子? 背脊都被烧烂了叫舔一口? 你要这么说的话,二爷当年在战场上负的伤,岂不成二皮脸了? 安定目露赞赏之色,“盐庄的情况如何?” “严家人死绝了,情况也摸清楚了,盐庄就是一个圈套。”无需多言,猫烨知道安定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圈套...... 是啊,若非圈套的话,楚城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乱子,黑君帮也不会...... “黑君帮怎么样了,阎婆呢?” 迟迟没有踏进大门的原因,是因为不愿亲眼看到可能发生的一切,也许通过询问,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希望。 安定闷闷的抽了一口烟,“你,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果然...... 猫烨心头一疼,踌躇半晌后迈出了脚步。 屋舍倒塌,残瓦碎砖,余火未退,硝烟依旧。 入眼皆是满目疮痍,曾经的黑君帮,所谓的家园,此刻已经沦为了一片废墟。 地面上浓稠的血水还未完全干涸,走在上面能清晰的感受到粘黏的触感,刺鼻的血腥味,呜咽的晨风,仿佛在用特殊的方式,无声诉说着这场可怕的悲剧。 已经清理出来的尸体,被白色的裹尸布覆盖着,并排摆放在了空地上,数量不下四十来具。 猫烨捏住白布的一角,正想揭开,却被一旁的警员制止了。 “猫队......” 猫烨摇了摇头,轻轻拨开对方的手。 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白布被揭开的那一瞬,悲愤的情绪还是克制不住的流露了出来。 枯槁般的身躯支离破碎,仿若一堆被拼接而成的干柴,凹陷的眼眶和那遗失了水分而变得干瘪的眼球,开合的下颚、扭曲的五官,依旧保持着临死前恐惧和痛苦的表情...... 尽管面目全非,但从模糊的轮廓中他依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小蝙蝠。 这位年轻的精壮小伙,长相一般,但十分风趣,也爱偷看姑娘洗澡。 当初崇拜猫烨,并一心想给猫烨找天罗网,为此还被猫烨教训了一顿。 第二块白布下的是黑君帮二当家,口头禅,你妹。 黑君四铁棍,吐血兄,厨子白胡老汉...... 都死了,他认识的那些人全都冰冷的躺在地上,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血肉尽失,容颜已逝。 嘭~ 一拳击打在地,生生砸出了一个石坑,周围的警员非但没有惊讶,相反,每个人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猫队,尽管这些人平日里干得都是非法的勾当,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死的很有骨气。” 还是那位警员,在看到了猫烨的愤怒后,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声音低低的讲述着。 “这几具尸体是在里面的黑君殿找到的,身体已经破碎,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他们是,真正的汉子。” 是啊,小蝙蝠,吐血兄,二当家,四铁棍...... 谁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若非那吃人的怪物,若非好心帮了自己,他们岂能死得如此惨烈! 猫烨攥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在了手掌中,丝丝殷红滴落在地,悲哀也好,痛苦也罢,他在用自己的鲜血告慰着死者的英灵。 他要用他的鲜血发下血誓,必灭灰巢,必诛仇敌! “阎婆呢?她在哪?” “她受了重伤,已经送到了大楚医院进行抢救。”身后,安定叹了口气说道。 “小财,你陪着小烨去趟医院,这里我来负责。”安定吩咐道。 猫烨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安定再次叹气一声,“小烨,你肩头的担子很重,记住,沉住气,压住火,行动还未结束,我们并没有输!” “我,我知道。” 猫烨的声音出现了哽咽,努力克制着眼眶里滚烫的泪水。 “猫仔,走了,我们一起去看阎婆。” 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一刻的苟小财没有了以往的痞性,眼中闪烁着坚毅的目光,似乎再次恢复到了以前的面貌。 ...... 大楚医院,乱哄哄的场景和平日里没啥两样,排队的,看病的,叫的,哭的,笑的,怒的,人生百态、生死离别,便是医院的日常。 手术室外,两名藩警笔直的守着门口,时而推开的门,不断有护士来回穿梭着。 “血浆不够了,赶紧调血浆过来。” “纱布,里面需要更多的纱布!” “病人伤口太多,需要医生,同时缝合伤口......” 猫烨沉默的看着护士们忙前忙后的小跑着,心情渐渐沉入了谷底。 “猫队!” 守门的警员立正行礼。 猫烨艰难的移动了一下喉结,声音沙哑的问道:“阎婆的情况如何了?” “还不清楚,不过主刀的是贾医生,他医术精湛,经验丰富,应该没什么问题......” 警员正介绍着,手术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护士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口中喊着:“病人出现抽搐,需要神经科的医生前来会诊,别愣着,去找医生!” “护士,里面的病人......” 苟小财就问了半句,下一刻被护士清亮的眸子狠狠剜了一眼。 “病人家属在外面等着,别添乱。” 哐~ 大门紧闭。 苟小财下意识吹了吹额间俩骚瓦,好有性格的护士妹妹,二爷喜欢! “苟二,想住院的话可以我帮你。” 冷嗖嗖的一句话,苟小财收敛心神,不敢胡思乱想了。 “是谁把阎婆送来的?”猫烨随口问道。 “是一位白发的老者送来的......对了,那位老者还让我捎了句话给你。” 老者? 不就是老头嘛,问题是,楚城的老头多如牛毛,但真正认识的...... 安老爷算一个,正在黑君帮忙得翘脚。 贾医生算一个,手术室正动刀呢。 医馆的黄文公勉强也算一个,曾经在他身上把家传的推骨法推了个通透。 不过,应该不是此人。 那会是谁呢? “捎了句什么话?” “杨家老面馆。” 是他! 瞬间,牛肉面,卤面,炒面,杂酱面的香味充斥在了脑海中,之后才轮到杨老的容貌。 如果说贾医生是医学界的翘楚,那么杨老绝对是面条界的扛把子,手艺堪称一绝,鲜美可口的味道任谁都舍不得忘却。 大隐隐于市,也只有这种低调内敛的高人,才能真正做到隐居于世,脱俗于尘。 从这些方面来看,倒是挺符合隐龙一派的作风。 紧锁的眉头中,猫烨踌躇不决。 他很想现在就去会会那位高人,但又不敢离开医院。 刚才的情况他可是都看在了眼中,阎婆,生命垂危,情况不容乐观,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可能撒手而去? 如果真有万一的话...... 起码还能送对方最后一程,不至于让阎婆走得如此孤单。 “猫仔,你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猫烨摇了摇头,苟小财的意思他懂,但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离开。 苟小财抽出一支老刀点燃,淡淡的烟雾中开口说道:“阎婆不仅是你的救命恩人,同样也是我的恩人,当时在荒庙,如果她没出现,我们都活不下来。” “所以,这份悲伤,这份痛苦,这份牵挂和担心,不仅仅只有你才懂,我也同样有。” “去吧,大事为重,如果......” “我是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放心,我会好好送阎婆一程的,相信我,这方面我比你经历的更多。” 猫烨深深看了一眼对方,后者眸子里偶尔闪露出的沧桑,足以说明曾经那段岁月留下的痕迹,是多么的深刻。 “谢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第259章 诛邪大剑,杨天舟 男人爱抽烟,往往享受的并非纸烟本身带来的那种味道,更多的则是一种忧愁,一份孤单,一许缅怀,一丝缓解......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在精神上却有着莫大的帮助。 临走时,猫烨要了他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让本该严肃深重的气氛,带出了一丝不太协调的味道。 借烟不借火,这位,全借,不,是全要! 苟小财叹了口气,再次夹着纸烟准备抽一口,白衣护士来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知道医院不准抽烟吗?” 昂? 苟小财微微一愣神的工夫,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知道什么叫素质吗?” “知道什么叫吸烟有害健康吗?” “你不爱惜身体就算了,凭什么其他人要跟着你一起受到伤害?” “害人害己,还不把烟灭了!” 苟小财,体无完肤。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这就灭。”把他吓得,比见了凶残的敌人都哆嗦。 烟头落地,为了表示歉意,苟小财一脚踩上去,还用力的拧了几下。 谁知,白衣护士眼珠瞪得更凶了,“给我捡起来!” 我去,忘了这茬了。 楚城可是一个文明城市,更别说医院这种格外注重环境卫生的医疗设施了。 苟小财汗颜,连忙弯腰捡烟头,没等起身,白衣护士气呼呼的走了,嘴里的碎碎念一句不落的传入耳朵眼。 “没羞没臊的二皮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苟小财...... 捏碎手中烟,怒吹额间瓦。 “护士小姐,你喜欢养猫吗?小黑猫,乖巧伶俐。” “不喜欢的话,还有狗,金黄金黄的,很可爱哦!” “我不要钱,免费送,真的!” ...... 杨家老面馆。 门户紧闭,墙上挂着一个小牌,上面写着暂停营业。 面馆外栽种着几棵梧桐树,树干粗大,枝叶茂盛,时而拂过的微风吹动着绿色的树叶,沙沙的响声,丝丝的清凉,让过往的路人少了些许夏日的酷热,多了几分心情的愉悦。 今日面馆没有开张,但地面上依旧干净清爽,没有丝毫的油腻和污垢,三五个小凳摆放在树下,方便那些走累的行人落脚休息。 眼瞅着日头快到了晌午时分,新老食客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失望中免不了猜疑和纳闷。 猫烨看了一会儿,绕过前门来到了后院,土墙不高,墙头长着一些杂草。 看看四下无人,纵身越过墙头,双脚刚一沾地,院内的小屋里传出了人声。 “先进屋坐坐吧。” 是杨老的声音,但听上去却少了些往日里的精神气。 小院不大,开出了一小片菜园,菜园中间还有着一口老井,另一边是一间杂物房,整个看上去简单朴素。 推开屋门,炉子上铁锅里的水正好烧开,蒙蒙的水雾不断飘了出来。 另一头,杨老正在案板前忙活着,揉面、切面、拉长、拉细。 “晌午了,不嫌弃的话,在我这里吃碗牛肉面。” 依旧是那副亲切和蔼的面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平易近人。 只是,在那张慈善的脸上,却多出了一丝苍白和衰老,嘴唇明显发乌发青。 气血两虚,体内淤血不散,这是内伤所致。 “杨老,你负伤了?” “呵呵,猫家后裔,眼力果然不一般。”淡淡的笑声中,杨老直接点明了他的身份。 错不了,这位朴实的老人就是那位隐龙派的高人。 “杨老,你让我前来是......” “先吃面,待会儿再说。” 炉火均匀,沸水下面,半刻捞出,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浓郁的老汤,香酥的牛肉,撒点葱花、韭菜,再配上秘制的酱料,不多时,热腾腾的牛肉面摆在了桌上。 猫烨拿着筷子,盯着面前这碗,不,是这盆牛肉面。 比脸盆小点,但也相距不远。 分量足足够五个人敞开肚皮可劲造。 “呵呵,小伙子年轻,胃口好,多吃点。” 这恐怕不是胃口好的问题,应该是喂猪的标准。 猫烨的胃口异于常人,从昨夜到现在滴水未进,早已饿的饥肠辘辘。 “那我就不客气了。” 动筷,开吃! 吸溜一口,面条入嘴,弹性十足,劲道不错,好吃。 夹块牛肉,肉质鲜美,入口即化,真香。 喝口面汤,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棒极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牛肉面尽数落肚,面汤都没剩一滴。 摸着微微鼓起的肚皮,久违的充实感填满了心头。 “杨老的手艺无可挑剔,实在是太好了。” “小小拙技,不值一谈,记得那时候我还小,也就七八岁的年纪,没了家人也没亲人,穷得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幸得一位老人家相救,之后我就在他的面馆里工作,当学徒......” 杨老缓缓而道,淡淡的话声犹如打开了一条记忆的长河,时而轻缓时而奔放。 猫烨静静地听着,听着一位老者真实而又深刻的故事。 “世道实在是太乱了,做面的面馆居然买不到面,我跟了老师傅三年,三年后他撒手人寰,而我,又开始流浪街头。” “我这一生,看似平淡却也不凡,后来我被隐龙派的掌门看中,便拜他为师,四十年后,掌门仙逝,而我,也就接了掌门的位置......” 听到这,猫烨神色一变,当即起身行礼,“原来杨老就是隐龙派的掌门,号称诛邪大剑的扬天舟,晚辈猫烨见过杨老前辈。” 扬天舟搀扶起猫烨笑道:“呵呵,不必多礼,隐龙派早已名存实亡,我也不再是当年的掌门了。” “说起来,我和你爷爷猫天祖也有不错的交情,当时没少切磋来着,想必你爷爷提起过我吧?” 这话说的...... 刚柔并济啊! 猫天祖最看不惯的就是隐龙派,就臭老头那火爆的牛脾气,切磋? 不存在的。 不动手则已,动手必出全力,就一个目的,干翻对方。 “也曾提过几句,不过说得并不多。”猫烨含糊了一句,否则怎么说? 说猫天祖要拳打隐龙派,脚踢隐龙人,怒声一喝隐龙趴? 真这么说的话,扬天舟不跟他急眼才怪。 听后扬天舟呵呵了一声,尽在不言中呐! 半晌这才开口道:“这回叫你前来,是想告诉你昨夜发生的变故,也好让你清楚你面对的敌人。” “愿闻其详。” 终于扯到正题上了,猫烨不由得暗中长出了口气,他真怕对方揪扯着刚才的话题不放,多尴尬。 “灰巢这个组织想必你已经了解了一些,但你知道灰巢的来历吗?” 猫烨摇了摇头,“现在我只知道这个组织十分的神秘,而且存在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旧址土地庙,人口失踪,以及发生在楚城的特殊案件,都和这个组织有关,涉及的人员也十分复杂。” 听罢,扬天舟继续说道:“其实早在二十年前,甚至于更久远的时代,灰巢就已经存在了。” 二十年前? 又是这个时间段...... 猫烨神情一肃,然而扬天舟的下一句话却如雷声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当年你父亲猫云飞,以及最精锐的铁血十六猫将,他们的牺牲都和灰巢有关。” 猫烨蹭的站了起来,平静的眸子这一刻变得猩红起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我誓灭灰巢!” 面对猫烨的愤怒,扬天舟则一副淡然的模样,起身冲了两杯茶水,这才坐了下来。 这时候猫烨也冷静了下来,但心中却无比的困惑,“为何臭老头从没有提过此事?这是为什么!” 猫家惨案他是知道的,但凶手是谁猫天祖却只字未提,只是说遇到了实力超强的荒灵,才酿成了灾祸。 也正是因为这场灾祸,怀着他的母亲悲痛交加,以至于提前临盆,难产而终。 而他自己,也成为了受害者。 遗腹子...... 不,应该说他已胎死腹中,是猫天祖施展禁法,强行帮他续命,代价则是,众位长老的身死道消。 另一边,扬天舟听着臭老头这个词哑然一笑。 果然有猫家人的风范,想当初,猫天祖可是出了名的嘴臭,骂人那叫一个狠。 “猫天祖没有提及灰巢之事,其实也是他的一片苦心。” “杨老,你的意思是?” 扬天舟口打一声哀叹,“因为之后发生了一件更可怕的灾难,正是由于这场灾难,才使得猫天祖性情大变,他不告诉你的理由也在于此。” 第260章 真相,抉择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灾难?”猫烨迫不及待的追问着。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何猫天祖会突然之间自暴自弃,就像无主的游魂,直到碌碌而终。 现在,答案就在扬天舟的嘴里,他必须弄清楚。 扬天舟吹了吹茶沫子,轻饮一口后缓缓而道:“八年,整整八年的时间,为了报仇雪恨,猫天祖走南闯北,以惊人的毅力寻找着任何有关于惨案的蛛丝马迹,这一点,玄门各派无不钦佩。”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他终于查出了灰巢这个神秘而又邪恶的组织。” “你爷爷的性格你是清楚的,快意恩仇,直接单枪匹马杀了过去,却因孤掌难鸣,重伤败走。” 说到这,扬天舟略微停顿了一下,古井无波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接下来的讲述仿若一幅残忍血腥的画卷,随着一字一句的吐露,最终呈现在了猫烨的脑海中。 “我们都低估了灰巢的恐怖,也高估了玄门各派的实力,更没有认清敌人的真容。” “当时的猫天祖可以说是玄门之中的巅峰人物,当他振臂高呼,邀请各派同行前去铲除灰巢的时候,几乎所有门派都出动了。” “大义之前当摒除一切个人恩怨,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包括你认识的阎婆,包括我,以及我们背后的墨族和隐龙派......” “那一场战斗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足足杀了一天一夜......” “血海滔天,尸骨遍地,牺牲实在是太大了。” “到最后,所有人都麻木了,而这个时候,真正的恐怖才开始降临。” 扬天舟闭上了双眼,手中握着的茶杯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莫非灰巢还隐藏着实力,派出了更多的荒尊?”猫烨问道。 扬天舟摇了摇头,“光凭个人实力来说,荒尊是可怕的对手,但当年玄门各派高手尽出,数量上的优势,何惧区区荒尊?而那一战,我们至少斩杀了对方十多位荒尊。” “那,难道是灰巢设下了什么圈套?” 扬天舟苦笑一声,“在强弱悬殊的实力面前,灰巢根本不屑于布置什么阴谋诡计,只能说,是我们太过肤浅和天真了。” “恐怕在你的认知中,荒尊便是荒灵的最高境界,其实不然。” 一句话,猫烨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荒尊之上还有着更为恐怖的荒神,荒神才是荒灵的真正主宰,关于这个真相,颠覆了所有门派几千年来的固有认知,正因为如此,让这场看似势均力敌的战争,变成了一场可怕的屠杀。” “仅仅面对一位敌人,我们这些自诩斩妖除魔的各大玄门,却无丝毫的还手能力。” “你别看现阎婆又矮又丑,可当年的她却风采怡人,美艳绝伦,一身本领出神入化,同行之中有着不惧阎王狂,但怕阎婆怒的美誉。” “那场战斗之后,阎婆丹田被毁,玄脉尽碎,才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尽管凄惨,但起码苟活了下来,可其他人呢?” “猫族几乎死伤殆尽,墨族,隐龙派以及其他门派也同样如此,灭族的灭族,灭门的灭门,呜呼哀哉,痛心疾首。” “可以说,从古至今,玄门各派第一次遭受到了如此可怕的灭顶之灾,实力十不存一。” “时至今日,存活下来的人,谁也不愿再提起过往的这场灾难,宁愿避世苟活,宁愿尘封记忆,也不愿回望殇楚,再次唏嘘。” “相信猫天祖也是备受打击,故而自暴自弃......” “唉~” 一声长叹,包含了太多的痛苦,太多的愤恨,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自嘲。 这一刻,猫烨终于明白了过往的真相,心情非但没有丝毫的释怀,反而愈发的沉重和压抑。 不知沉默了多久,他才开口而道:“荒神的实力当真到了无所匹敌的地步了吗?” 扬天舟的心情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再次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荒神有多恐怖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当时我们误以为的那尊荒神,其实只是一尊半步荒神。” 猫烨惊讶的抬起了头,再度被震惊到。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很可笑?” “一尊半步荒神就让我们铩羽而归,如果真到了荒神境界,恐怕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就饮恨当场了,而现在的世界,也成为了荒灵的天下。” 听似颓废的论调,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扬天舟的目光顷刻间严肃了下来。 “一,就此打住,不再追查灰巢,闲云野鹤也好,避世隐居也罢,好好的活下去。” “二,大义在身,劈荆斩刺,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剿灭灰巢。” “猫烨,你可要想好了,一旦抉择将不会再有反悔的机会了。” 说完,扬天舟闭目不语,进入了空静的状态。 猫烨打开屋门走入了小院,心潮起伏但面色如常,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云芊几缕,宁静祥和,飞鸟愉悦,自由翱翔。 那风,低惆、沉吟,吹拂耳旁,细语、轻声。 那光,明亮、洁净,洒落身上,温暖、安宁。 天高地阔,存于心间,草木枯荣,一念一生。 默默地点燃一支烟,烟雾刺激着肺叶,又缓缓而出,成雾,成空,化为虚无。 当烟头被掐灭的那一刻,眸子深处不再有着迷茫和痛苦,有的只是清晰而又坚定的神采。 “杨老,我选择第二条路。”简单的几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扬天舟微微一笑,有欣慰也有惆怅。 “你现在是特殊行动组的成员,隶属于云城特殊行动总部,但你知道行动部的前身是什么吗?” 前身...... “莫非是大炎王朝的炎城司?”猫烨答道。 “不错,炎城司,炎卫,以天下为己任,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各大玄门都以它马首是瞻,可以说,炎城司就是玄门之首,代表的是王朝的正统伏魔机构。” “于公,他们是官,我们是民,他们的资源、情报、权力非我们可比,于私,炎城司高手如云,实力强横,比之当时的二宗三族六派还要强大。” “可惜的是,炎城司随着大炎王朝的覆灭而隐世不出,其下的成员也不知了去向。” “时过境迁,本已消沉在历史长河中的炎城司,居然以特殊行动部的身份重现于世,这一点确实让人感到意外。” 猫烨敏感的捕捉到了扬天舟语气中的波动。 “你的意思是?” 扬天舟微微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本不该提,但你现在的身份......” “还请杨老直言。” “好吧。”扬天舟不再隐瞒,继续说道:“猫家惨案正处于大炎王朝覆灭之前,也就是说,那时候炎城司并未解散,作为掌舵机构,他们理应给予帮助。” “然而世事难料,对方非但没有过问此事,当猫天祖找上门去时候,却一再推三阻四,拿着时局动荡,王朝不保的借口来搪塞。” “如果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无可厚非,国之将亡,谁还会各司其职,尽职尽责呢?” “但炎城司并非一般的机构,可以说,国之存亡跟它没有直接的关系,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斩妖除魔,镇守人界,抵御荒灵入侵。” “历史上,不论朝代如何更迭,伏魔机构都一直存在,除了名字的变化,诸如镇魔司,伏魔司,镇守司之类,从未听说过有自行解散这种情况出现,而炎城司的解散,以及他们置之不理的态度,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猫烨,你现在是特殊行动部的成员,尽管职位不高,但有些事还需谨慎小心,不是说我信不过他们,而是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 中肯的话语令猫烨对扬天舟更增添了几分敬意。 “杨老放心,加入这个部门无非是拿薪办事,而且对我的帮助也不小,如果对方真要图谋不轨,呵呵,猫家人的血性,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扬天舟露出了微笑,真像,真是太像了。 曾几何时,猫云飞,猫天祖不都是这般的豪气干云。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开始怀念起了猫天祖,如果还有机会能干上一架,将会是何等的开怀和畅快。 第261章 肥冬冬 “杨老,昨晚的事......” 扬天舟轻叹一声,“十二年前的那场灾难后,各大玄门名存实亡,万念俱灰的阎婆便来到了故土楚城,而我是近几年才来的。” “其实我们的目的都一样,找一处清静之地安度晚年,外面的世界如何,我们不愿去想,也不愿去问,更不愿去关心。” “实在是累了。” “但你的出现却打破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打动阎婆的,居然让她那颗早已沉寂的心再次火热了起来。” “本来我打算就这样隐姓埋名下去,但荒庙那一晚,我没有不出手的理由。” “一位是曾经的朋友,并肩战斗过,而你,是猫天祖的孙子,猫家唯一的后裔。” “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报复是这么的迅速和血腥......” “和我交手的荒尊实力非同小可,好在没有多做纠缠,只是......” 沉吟间,扬天舟睿智的双眼闪过了一道疑惑的目光。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猫烨问道。 “对方的身上,似乎有种让我熟悉的感觉......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摇了摇头,扬天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出手毁灭黑君帮的便是那晚出现在荒庙的荒尊,不同的是,上次他本体不全,实力不强,而这次却是有备而来,力量强大,等我赶到的时候......” 到了扬天舟这把年岁,太多的经历已使得他淡化了固有的情感,更多的则是以沉默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足足一盏茶的工夫,几近呆滞中的扬天舟才回过了神来。 “希望阎婆吉人天相吧......” 很简单的祝福,却包含着真切和关怀,但,希望却是如此的渺茫。 “这次喊你来,除了交代一些前尘往事,更多的是想让你了解一下你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我们已经老了,朝不保夕,但你还年轻,有着无限的未来......” 扬天舟的话,如同迟暮的长者,用发自肺腑的善言,不厌其烦的叮嘱着后代儿孙。 关怀,亲切,期盼,祝福...... 天色渐晚,余辉淡薄。 猫烨静静地走在街道上,晚风轻拂,吹动了路旁的柳枝,也吹动了他满头的银发。 路上的行人,目光点点的看着他,免不了背地里指指画画,偶尔会发出几声低笑。 安定送给他的那顶毡帽,已经丢失在了盐庄下的洞窟之中,想来已无找到的可能。 挺可惜的,让习惯于毡帽遮发的猫烨有些不太习惯。 看来,又要买一顶帽子了,就不知安老爷那,还有没有存货...... 肚皮不逢时宜的咕噜几了起来。 这个难伺候的小祖宗,一日三餐必须定点定时,稍有怠慢,就闹给你看,吼给你听。 生活习惯越好的人,小祖宗的脾气就越大。 简直了...... 之前他还想在杨老那接着混一顿盆盆面什么的,但老头的脸色白的吓人,说话时气息粗重。 算了,让一个受伤的老人家做了午饭又做晚饭,实在是有些残忍了。 所以临走的时候,他送给了杨老三颗猫灵丹,殊不知对方感激之余,回赠给了他三小瓶隐龙膏。 可以的! 果然有长者之风,比之黑管实在是大气多了。 当然,这些仅仅只是一些小插曲而已,此刻猫烨漫步而行,主要是在思考着杨老带给他的消息。 灰巢,玄门之灾,荒尊,半步荒神...... 内容实在是太多太丰富了,多得让他感到心里沉甸甸的,丰富得让他感到双肩似乎增加了万斤重担。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自己这边,能打的没几个,掰指头算算,自己勉强算一个,负伤的杨老也算一个,之后...... 苟小财不算,那货就是个极品。 黑管勉为其难算半个,就是这家伙太过古板,而且不听话。 小二黑,大黄,土地婆...... 这三个家伙不能算人,但有时候比人管用。 嗯,到此为止,没了。 至于什么特殊行动部...... 杨老说的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天晓得这些家伙是黑是白,防着点好。 再看看灰巢那边,底蕴厚,人才多,随随便便又是荒将又是荒尊的,现在好,半步荒神都搞出来了。 尼么,还能好好的玩吗? 点燃一根纸烟,猫烨正打算放松一下心情,忽然神色一滞。 握草,怎么把刁晶晶给忘了! 这次灰巢的报复行动中,除了阎婆和扬天舟之外,还有刁晶晶。 而且,刁晶晶的失踪还和自己有关。 猫烨深吸一口烟,不对劲,很不对劲! 刁晶晶并非是报复的对象,自己才是。 可偏巧对方没拿他开刀,反而掳走了刁晶晶...... 有蹊跷,大大的蹊跷! 当务之急,先去医院看看阎婆的病情,之后再去找黑管了解一下情况。 狠吸几口纸烟,踩熄烟头后猫烨催动身形,朝着大楚医院疾行而去。 “喂,你看见了没有,刚才那位银头小子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身影,神特么绝了。”有路人惊讶道。 “嘘~” “小声点。” “啥意思?” “日落天黑阿飘多,人在说,神明寂,唯独阿飘喜欢听。” 路人惊骇的瞪大眼珠,“你的意思是说......” “不错,我观察已久,银毛小子好像没有影子。” “草!” ...... 等猫烨赶到的时候,手术室外的警员已经换了岗,新的警员神色严肃,站姿挺拔,一副不可侵犯的庄严之姿。 看着让人起劲,再看旁边蹲着的苟小财,端着大碗,有一口没一口吸溜着碗里的残羹剩汁。 多么肃穆的画面感被这货给生生污了。 此刻的苟小财挺得意,一下午的时间,几名小护士轮番上阵,硬是被他收拾服帖了。 哈哈,二爷还是二爷,参过军打过仗,一腔热血保家国,现在也不差,警服在身,职责在心,帅气潇洒,折服小小的白衣护士,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否则这碗贴心泡饭哪来的? 站门的警员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除了站桩就是站桩。 “那谁,这里是医院,不是饭馆,吃饭去外面,还有,垃圾收拾干净了!” 没等猫烨上前,宽大的护士袍一闪而过,直接怒怼蹲地扒饭的苟小财。 哈? 哪冒出来的护士妹妹...... 我去,肥婆奶奶! 苟小财瞪直双眼,一口剩汤卡在脖喉眼,差点上不来气。 出现的这位白衣护士,个头挺高,又高又胖,不仅胖,还肥! 肥脸肥腰肥胳膊,整儿一肥冬冬。 眼珠子还小,跟肥肉挤出来的细缝似的,目光森森,气场强大。 “对不起,我这就收拾。” 连辩解的的想法都没有,苟小财瞬间败阵。 “哼,算你识相,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肥冬冬来得快,去的也不慢,走的时候少不了一阵碎碎念。 “听那些小护士说这货如何某比,以为是啥钢铁汉子,嘁,就这?” “软蛋一枚!” 噗~ 在场的人可都听见了,俩警员没忍住,直接噗出了声。 苟小财转头怒视,对方不笑了,但眼珠子还在笑,笑成了小月牙。 “苟二。” 猫烨唤了一声,这货立马转怒而安,风轻云淡的神色不怒也不恼。 “猫仔你可算来了,对了,吃饭了没?” “没吃的话我请你吃肥肘子,红烧肉,千张肉,包你满嘴流油。” 嗯,这货真能装。 猫烨顺势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你有钱吗?” “没有。”苟小财回答了个干脆。 尼么,装哔犯! 走廊另一头,白衣肥护士插手站着,目光如炬,仔细搜查着地板上的蛛丝马迹。 突然,一声母龙咆哮响彻走廊,“今晚谁值班?” “菲护士长,是我,今晚我值夜班。”清洁员小跑着过来,神色无比的紧张。 “地面有污迹,还有纸屑和鼻涕渣,给我重新打扫。” “是,我这就重新打扫。” 苟小财竖着耳朵听了个一清二楚,居然有人姓肥? 果然,没亏待她这身肥膘膘。 “冬冬姐,别这么认真,清洁员也挺辛苦的。”心善的小护士说道。 菲冬冬挤了挤眼缝,“这年头谁不辛苦?想要清闲,可以,家里最清闲,没人拦着!” “还有你,每天画得跟个鬼画符似的,记住,这里是医院,不是相亲所,护士必须整洁衣容,去,给我把妆卸了!” 小护士一吐粉舌,活该自己多嘴,三个小时的美妆,没了。 苟小财下巴落地。 这是多么缺心眼的父母,才会给自己的女儿起名叫肥冬冬。 看把姑娘肥的,都没人性了。 第262章 麻烦不断 之后,苟小财一改痞性,老实得像个小学童,不抽烟不吐痰,说话的声音直接低八度,整得猫烨都有些不太习惯。 这么的,菲冬冬还是足足绕了八圈,这才很是不爽的走了。 呼~ 一声长喘,苟小财觉得自己的寿命都少了八年。 “阎婆的情况怎么样了?”猫烨问道。 苟小财摇摇头,“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应该比你走那会儿要好一些。” 当时是真揪心,护士一趟一趟来回跑着,又是喊医生,又是拿血浆什么的。 苟小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连调戏小护士的心情都没有了。 猫烨打量着手术室的门,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 手术进行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结束,别说阎婆瘦瘦巴巴的小身板,就是个强壮的汉子恐怕也经受不住。 “你那边情况如何?” 见肥冬冬没有出现在视野中,苟小财的声音也愈发响亮了起来。 猫烨正要开口,手术室的门一开,贾医生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出来。 “老贾,情况怎么样了?” 贾医生看了看猫烨,把沾血的手套随意一丢,“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要正阳门,其他不要。” 要烟还能要得这么霸气,恐怕也只有这位贾医生了。 “贾医生,这里是医院。”递烟的同时,苟小财好意提醒道。 “关我鸟毛事,我要抽烟,天王老子来了,照样发烟给我抽!” 没得说,老贾就是老贾。 深吸一口烟,刚儿还萎靡着的气色,顿时精神气涌了上来。 “肥冬冬,给我过来!” 一声喊叫,菲冬冬低着脑袋,快步走来,直接无视对方的吞云吐雾。 “贾医生,有事吗?” 轻言细语,毕恭毕敬,跟刚入门的小媳妇似的,乖巧可爱。 沃日! 苟小财揉揉眼睛,比见了鬼还感到震撼。 “手术完成了,但后续的工作你去处理一下,顺便叫几个人,把累瘫的护士抬出来。” “我这就去办。” 来去如风,速度是真快,但依旧快不过苟小财的嘴炮。 “切,还以为是个闹龙宫的母夜叉,就这?” “怂的一批。” 菲冬冬忽然转身,诡异的露出了小白牙,两条堆积出来的小眼缝,没有千万粗俗的问候语,有的只是一种极其暧昧和复杂的小眼神。 苟小财猛打一激灵,我去,这六百斤的肥冬冬想干嘛? ...... 病房内,猫烨看着昏迷不醒的阎婆,心如刀绞。 实在是太惨了! 左臂截肢,多处骨骼断裂,内脏受损严重,身上的伤口多到令人头皮发麻。 听贾医生的介绍,光是输血量,足足抵得上一个成年人体内的鲜血总量。 当时最危险的时刻,就是血浆根本输不进去...... 也就是贾医生了,凭着高超的医术,同时在数位医生的密切配合下,勉强把阎婆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现在人是救回来了,但,充其量只能算是吊住了一口气。 脑部的重创,使得阎婆陷入了深深地昏厥状态,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苏醒。 “死不了,但也活不成,植物人,这是目前来看最好的情况了。” 最后的总结中,贾医生留下了一句无奈的话语。 “有没有醒过来可能?”猫烨不甘心的问道。 贾医生摇摇头,“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这种可能性非常渺小。” 奇迹? 奇迹真那么容易出现的话,就不叫奇迹了。 “谢了,老贾。” 一天的时间,猫烨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感谢的话,但每一句都中肯真切,此时,同样如此。 “真要谢我的话,送我几条好烟和几罐好茶,别只会嘴上打歪歪,来点实惠的。” “我没钱......” 这句话更中肯,完全是发自灵魂的自白。 深深地目光中,贾医生撂下了一句话,“你小子是装穷还是真穷?混的也太差了吧?” “我先记着,以后加倍偿还。” 额~ 感激之余,猫烨觉得自己的拳头又痒痒了。 又观察了一会儿病情,贾医生实在是顶不住了,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后就想走。 临走时,猫烨悄悄塞了样东西给他,并耳语了几句。 再看老贾,嗷了一声后,脸色通红,兴奋的像头公牛冲了出去。 “老贾,魔障了?”苟小财惊讶的问道。 猫烨耸耸肩,“差不多吧,不疯魔不成活,说的应该就是他这种人了。” 苟小财连吹俩骚瓦,依旧没弄懂是啥意思。 不过,就老贾刚才打鸡血的状态,这把岁数这么个搞法,整不好,非把自己搞归位了不可。 “苟二,麻烦你继续照顾阎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苟小财拍着胸膛,义不容辞道:“放心,有我在这,阎婆不会出什么问题。” 正要转身,苟小财一把拉住了他,“猫仔,这辈子我很少求人,我只求你一件事。” “我知道,我会把刁晶晶救回来的......” 刚出病房,迎面菲冬冬宽大的护士袍忽闪忽闪的晃到了眼前。 “你叫猫烨是吧?” “有事吗?” 猫烨一阵的疑惑,自己好像和对方没什么瓜葛吧? “那个......你的同事叫什么名字?” 问话的时候,菲冬冬羞涩的低着胖脑袋。 “苟,苟小财。” 猫烨本不愿透露出姓名,但实在架不住对方伟岸的身躯里爆发出的杀伤力,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 说完就想走,没走了,被伟岸的身躯挡了个严严实实。 明明刚才问话的时候,羞涩中带着温柔,这会儿,整一冷酷肥夜叉。 “安保局打电话来了,叫你赶紧回去。” 说完,转身趾高气昂的走了,走了几步,又回来了,最特么邪乎的是,态度变得格外友好。 “听说特殊行动组缺人,招人么?” 昂? 猫烨整个愣在了原地,完全搞不懂对方是几个意思。 “招人的话记得找我,我介绍的妹子漂亮、开朗、能干还能打,小到洗衣做饭绣花缝衣,大到止血接骨包扎人工呼吸,样样精通,十全十美,即便是打架揍人、镇魔驱邪,也小有心德......” “走了。” 菲冬冬踩着轻盈的步伐翩翩而去。 尼么,早该滚了,蛇精病! ...... 今夜的安保局,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就连大门都加派了警员把守着,更别说街道上来回巡逻的士兵,神色肃穆,全副武装。 “什么人?” 猫烨刚一靠近,就有士兵上前盘查,微微抬高的枪口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特殊行动组,猫烨。” “证件?” 猫烨摸了摸衣兜,这才想起身上的这件警服不是自己的。 “我没带在身上,但我的身份是真的,不信的话,安保局就在前面,你们可以去证实。” 很快,有士兵带着藩警过来,验证之后这才放行。 “猫队,你总算是来了,再晚来一会儿的话,安保局非炸锅不可。”边走,警员边擦着汗紧张的说道。 闻听,猫烨一愣,刚想开口询问,苟小强魁梧的身躯从大门处走了出来。 铁青着脸蛋,怒眼圆瞪,就这尊容,不用说,炸毛了呗。 “苟队,怎么回事?” 这时的苟小强也懒得计较什么称呼,直接打发了警员后,把他拉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说话。 “刁晶晶人救回来了,但......” “魂魄丢了。” “现在安保厅,议员,一德先生以及不少高层都来了,特别是刁晶晶的父亲,刁仁贵也来了。” “情况不容乐观,待会儿上去你一定要谨言慎行,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忍着。” 面对苟小强的千叮咛万嘱咐,猫烨开口问道:“一德先生?听着有些耳熟......这家伙,哪冒出来的?” 苟小强用看土鳖的眼神看着他,终于崩出了几个字,“社会名流。” 猫烨嗤笑一声,“我们这是安保局,办案的地方,管他社会名流鸟毛事。” 我尼么! 苟小强吓得就想捂住他的嘴,没捂到,猫烨的动作堪称神鬼莫测。 “我的祖宗,这种话千万不能再说了,否则就是干爹也要跟着你倒霉。” “我不是你祖宗。” “草!” 第263章 老头开会 进了安保局,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有穿军装的,有穿便衣的,也有穿警服的。 猫烨在安保局任职的时间不算长,但记性不差,大致的人员配备都能记下,可眼前这些人,他一个也没见过。 楼梯上也有不少人,正低声议论着什么,一见猫烨来了,顿时闭口不言,目光冷峻的打量着他。 气氛很是压抑,一旁的苟小强低着头,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唯独猫烨神态自若,跟缺根弦似的,完全没啥反应。 “都说特殊行动组的人天赋异禀,瞅见没,银毛。” “啥毛?” “呵呵,你小子以为是什么毛?” “哈哈哈!” 猫烨不走了,凑动了几下鼻子,转而看向了那位调侃他的男子。 三十多岁,戴着副眼镜,看着斯斯文文,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好浓的胭脂味,不是一种,至少有......五种!” 男子听后神色一变,“你,你想说什么?” 猫烨淡淡而道:“男人的腰夺命的刀,女人的腿催命的鬼,呵呵。” 呵呵尼么啊! 看着其他人纷纷递来我懂的眼神,男子重重哼了一声。 猫烨并未离开,而是看向了另一位嘲笑他的男子。 这位,高头大马,长相粗犷,兜里的小帕子露出了粉色的一角...... 这年头,真踏马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猫烨咂了咂嘴,“气息混杂,都是汗渍的臭味,啧啧。” 男子怒抬莲花指,“你要干什么?” “脏!” “臭小子,你找死!” 似乎被戳中了基点,男子恼怒的冲上前来,却被一旁的人拉住,只是,下一刻当几人意识到了什么后,又立刻收回了劝阻的动作。 猫烨嘲笑一声,“好标准的兰花指,没个十年功夫可练不出来。” 随即不再理会众人,接着向上走去。 办公室外的过道里没什么人,就吴双一人站在门外,苟小强这才敢晦气的骂咧一句,“一群二吊子,脏货!” “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他问向吴双,后者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反正没再争吵了。” 刚才就是因为动静太大,守在门外的苟小强实在是听不下去,这才打算到外面透口气。 吴双目光复杂的看着猫烨,欲言又止,微微的叹了口气。 “猫烨,别忘了我说的话。” 提醒一句后苟小强清了清嗓子,“报告,行动组猫烨来了。” “让他进来!” 安定的公鸭嗓中气十足,但能听出话语中的疲惫和无奈。 推开门,猫烨独自走了进去,苟小强没跟着,这种场合,不是他一个队长级别的人物所能参加的。 开门的瞬间,滚滚烟雾迎面而来,浓烈的烟味令他双眼感到了明显的干涩和不适,就连敏锐的嗅觉,这一刻也出现了暂时性的失调。 这是有多能抽啊! 完全把自己的肺片当烟筒子了。 办公室内明晃晃的大灯,此时被浓郁的烟雾团团包裹住,给人一种昏暗低沉的感觉。 气氛很是压抑,如同凝固的冰层,透露着冷冽的萧寒。 安定正面沉似水的坐在办公桌后面,桌旁还围坐着几个人,猫烨大致看了一眼,不是秃子就是白胡,保养的都不错,面色红润,但眼神阴鸷。 嗯,整一老头开会。 不愧是高层人士,没个大几十岁的资本,根本上不了桌面。 办公室的另一头也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位老者坐着轮椅,双腿上盖着块毯子,小光头,山羊白胡,长得慈眉善目,见到猫烨后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这老头,是不嫌热啊? 又是长袄又是毯子的,除了脑袋光溜溜,其他部位裹了个严实。 就差顶羊皮帽了,否则一定是标准的过冬姿势。 猫烨真不想说,有病就吃药,别硬挺着,挺多了说不准啥时候就被点了卯。 光头老者身旁坐着的是一位穿着绅士服的老头。 不错,还是老头。 老头天天见,没有这会儿多...... 馒头脸,三角眼,还有一个圆圆滚滚的大肚囊,肚容乃大,大到双手摸不着自己的肚脐眼。 大肚老太爷的旁边还坐着个中年男子,衣装革领,气派不凡,尖头皮鞋擦得锃明瓦亮。 国字脸,大背头,长得浓眉朗目、器宇不凡,深邃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难以遮掩的焦虑。 从猫烨进门开始,对方就一直盯着他,目光灼灼的模样,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他身上。 得,又是位该吃药的主。 嗯? 黑管! 中年男子身后站着的正是管家华叔,后者面色憔悴,跟丢了魂似的,连点反应都没有。 猫烨摇摇头,屋里该吃药的人真多。 “安局。” 就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乌渣渣的一片声浪,仿若掀起的狂潮,能把他的一头银发给吹直了。 “你就是行动组的猫烨?” “我问你,你这个组长怎么当的?” “盐庄是怎么回事?” “黑君帮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你们办案不力,给楚城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 猫烨眨眨眼,我天,这是到了鸭场还是猪圈了? 我就吆喝了一声,瞅瞅,把这些牲口饿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吼出来了。 足足三分钟,各种指责、刁难、谩骂声,声声如浪,此起彼伏。 三分钟一过,尽数哑火,只剩下一阵粗重疲累的喘息声。 猫烨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哟,瞧把这几位老头累的,解扣的解扣,扇风的扇风,喝茶的喝茶,还被烫到嘴了。 也不知是谁,明知大热天酷暑难耐,风扇不开,还把办公室的窗户都关上了。 再一瞥安定,原来如此...... “各位,该说的之前都说过了,案情我也详细的解释了一遍,希望接下来的时间,与案情无关的话题,能免则免。” 终于,安定开了口,至于反驳的意见,一声没有,都忙着在擦汗喘气。 “还是我来说吧!”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没等走过来,就已经有人识趣的让了座,乖乖的移到了一旁。 中年男子来到猫烨身旁,直接开口道:“我叫刁仁贵,是刁晶晶的父亲。” 人不刁身不贵,果然起了个好名字。 “你好。” 猫烨礼貌性的伸出手,对方却鸟都不鸟他。 果然够刁! “我这人一向公私分明,昨夜发生在晶晶身上的事情我并不怪你,那是她缺乏警惕性导致的。” “今天我来就为了一件事,祖地龙脉的地图在哪?” 刁仁贵的语气不容置疑,直接用一副上位者的气势强压下来,别说,一般人真受不了这个,不趴也怂。 “等等!” 猫烨完全搞不懂状况,他开口问道:“请你说清楚,是哪个祖,哪个地,哪个龙,哪个脉?” “别跟我耍心眼,就是你们猫家一直守护着的祖地龙脉!”刁仁贵沉声而道。 “呵呵~” 猫烨笑了,下一秒神色清冷了下来,“你刚才也说了,是猫家守护着的珍贵之物,那请问你,既然是守护,能随便拿出来吗?” 刁仁贵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会这么说,这样吧,我是一个商人,奉行的是公平交易、钱货两利,但今天我可以破例一次,你开个价,随便开,祖龙地脉的地图,我买了!” 真豪,真横,真霸气。 “你真要买?” “出价!” “那好,一个亿,给钱。”猫烨再次伸出手去,时而还勾动一下手指。 刁仁贵气得脸蛋子一抽一抽的,咬着牙说道:“你知道一个亿是多少钱吗?” 猫烨依旧伸着手,“不知道,所以我才想看看。” “小子,你找茬是不?” 翻脸了。 不管有钱没钱,不管地位高低,不管学识多寡,翻脸都一个样,快,狠,凶! “没钱吹个屁的牛哔,浪费表情。”猫烨把手一收,脸色同样不爽。 若非有所顾忌,就这种货色...... 有种去后街窄巷小胡同,分分钟教你做人。 第264章 老鸟喳哇 “猫烨,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知道什么叫教养吗?” “安局,特殊行动组可是一个重要的部门,你就是这么选组员的吗?” “一个亿?知道害臊吗?” “你这是落井下石,狼子野心的家伙!” 稍稍停顿下来的责骂嘲讽声再次响起,嗯,看来这群老头终于把刚才闷着的气喘顺了。 这回就坚持了两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也是够难为这几个老家伙了。 这时,刁仁贵也冷静下来了,他冷笑着道:“你倒是真敢狮子大开口,难道你忘了你的职责和义务?忘了入职誓词是什么了吗?” 别说,誓词什么的,猫烨还真没记住,太繁琐了。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照旧。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交地图,我就不能在安保局待下去了?” 刁仁贵没有开口,但霸道的目光回答了一切。 猫烨嘴角微微上扬,就这? “说实话,我还嫌这身皮太硬,硌着难受呢,我可以立即辞职,先打报告也行。” “对了,有没有遣散费?” 尼么,这小子就是个刺头,金刚不屈的尖刺头! 绅士怕无赖,流氓怕警察,一物降一物。 刁仁贵气得脸红脖子粗,关键是他现在还不能把对方怎样,太难了。 “小烨,别胡闹!” 安定很少说话,但这时不得不制止一声。 安老爷也是不容易啊,猫烨没来之前,他舌战老头帮,说的是义正言辞,奈何来得这几位,各个职权在手,官级还比他大。 即便如此,从官面话到爆粗口,安老爷一句没落下。 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楚城,为了猫烨,否则依着他的脾气,早特么撩蹄子不干了。 真那样的话,不仅于事无补,还会闹得满城风雨,个人荣辱不算什么,但案子怎么办? 正义谁来维护? 被害者的血仇谁来讨回? 绝不能让罪恶的灰巢逍遥法外! 猫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了嗖嗖冒头的火气,他明白安定的难处,也知道自己的职责,可有些事,实在是忍不住啊!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猫烨,你到底想怎么样?” 刁仁贵不愧是有绅士风度的人,尽管恼怒,却依旧压低了声音没有爆发出来。 “好话不说二遍,条件我已经开出了,成不成在你不在我。” 说完,猫烨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吹吹茶沫子,额,太烫了,别和某位老鸟似的,一嘴下去直接喊娘。 抬头一看,不只是刁仁贵攥紧双拳,浑身颤抖的看着他,一干老头横眉竖眼的喘着粗气都盯着他。 以眼杀人,不外如是。 可惜,没啥卵用。 倒是猫烨弄懂了一件事,办公室里这些所谓的高层人士,关心的根本不是什么盐庄、黑君帮的案子,都只为了一个目的而来,刁晶晶! 可见刁仁贵的能量是有多么的巨大。 该死的有钱人,不,应该说老子为毛没有钱? 之后,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猫烨喝着茶,顺便点燃了一根烟,可惜没有空余的位子了,否则他也要来个老爷坐,跟一干老鸟比比谁坐得更舒服。 “护族在疆,保家卫国,血脉于土,义不容辞!”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猫烨一愣,放下茶杯抬眼看去,说话的正是那位坐轮椅的光头老者。 “你怎么知道猫家祖训里的话?” “呵呵,老夫素日里酷爱研究一些历史文化、风土人情、民风民俗,不只是猫家,其他的玄门各派也有一定的了解。” “忘了介绍一下,老夫一德,承蒙各界人士厚爱,尊称一声一德先生。” 社会名流! 猫烨目光一动,长得慈眉善目,如此名字,再加个光溜溜的小脑袋,不去寺里当和尚,太可惜了。 “小友,刚才的事情老夫都看在了眼里,建议也好,善言也罢,不知小友可否一听?” 红脸易斗,白脸难缠,猫烨倒要看看这位一德先生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请说。” “于公,你是安保局特殊行动组的组长,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是你应尽的职责和义务,于私,你是猫家后裔,作为一名护族的族人,维护正义,铲除邪恶,同样也是你的职责和义务。” “故而,不管你是不是安保局的一员,你都有义务守护这片疆土,对吗?” 猫烨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一德先生微微一笑,“刁晶晶是你的下属,同样也是楚城的一名百姓,难道你不应该为了救她而奉献出你的力量吗?” “祖龙地脉固然重要,但它的价值岂非一条鲜活的人命可比的?” “当年云龙大帅为了推翻旧制,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散尽家财招贤纳士,组建军队,这才有了现在的太平盛世,这不就是最鲜明的榜样吗?” “我相信小友也是一位通情达理又身怀正义感的人,是真的想为楚城的安宁尽一份力,否则也不会成为一名执法人员,对吧?” 不愧是社会名流,一张巧嘴能言善辩,说的是有理有据,让人难以反驳。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老头的嘴,诛心的器。 这番言论,让猫烨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德高望重的一德先生。 去你的社会名流,尼么,就一口腹蜜剑的老阴皮。 “一德先生说得太对了,小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地图只是一件死物,与人命相比,孰轻孰重?” “交出祖龙地脉的地图来!” 乌泱泱的话声再起,不过这回持续的时间更短了,就一分钟,可见,老鸟们都累了,快折腾不动了。 刁仁贵朝着一德先生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一副风轻云淡的坦然之色。 “猫烨,我知道祖灵地脉对你的重要性,我也不白要,十万银币,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开支票给你。” 十万银币! 即便在场的都是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但如此数量的财富,也不由得为之动容,纷纷投出了羡慕的目光。 “小烨......” 安定拧着双眉,到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十万银币?呵呵,哈哈哈!” 猫烨笑了,从冷笑到狂笑,乖张,狂烈。 这群愚蠢的人类,居然敢用区区十万银币换取猫家世代守护着的祖龙地脉。 他们知道祖龙地脉的重要性吗? 知道为了守护这张地图,付出了多少猫家人的性命吗? 知道祖龙地脉一旦被对方夺走,意味着什么吗? 可笑,可悲,可耻! 笑声有多狂烈,怒火就有多么狂暴! 如此癫狂的行为,引得众人频频皱眉,有心喝止,没那气力,对比起猫烨的笑声,即便扯着脖子吼叫,也如泥沙入江,毫无波澜。 直到笑声停歇,一德先生这才皱着眉头,平静的面容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凝重。 “小友,你这是何意?” “不好意思,刚才想到了一件事,所以才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一德先生,刁先生,各位长官,你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苦心善劝,如果我猫烨还不把地图拿出来,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只可惜......” “可惜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问出了声。 来这是为了什么? 祖龙地脉的地图? 狗屁,那玩意听都没听过,谁特么在乎什么地图。 来此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卖刁仁贵一个人情,说白了就是钱,资源,关系。 谁让刁家有钱来着! 否则谁特么吃饱了撑的,大晚上的挤在这么个封闭的屋子里,又闷又热又燥又火的。 玩呢? 现在,终于到揭晓答案的时刻了,成败与否,就指望着对方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的事了。 环顾着所有老鸟们的嘴脸,猫烨脸上绽放着笑容,内心却苦涩无比。 “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地图在哪?” 一句话,气得众老头吹胡瞪眼,气血翻涌,好悬一口老血喷将出来,血染办公室。 第265章 安定的保证 凭心而论,猫烨尽力了,但他得到了什么? 一再受创的身体,心力交瘁的疲累,朋友们的生死离别,以及此时此刻的嘲弄挖苦,威逼利诱! 么的巴子,一群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老东西。 这会儿,见老鸟们一个个歪嘴斜眼的丑态,内心的愤懑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痛快无比,舒畅满怀! 但仅此而已。 “猫烨,你真的没有祖龙地脉的地图?” 刁仁贵迈步上前,可能的话,他真想揪住对方的衣领,痛痛快快的怒吼一番。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非圣人,十万银币,我相信没几个人会不动心的。” “该死,该死!” 刁仁贵握紧双拳,一声声的低吼,显然已经在尽最大的力量克制着随时可能爆发出的情绪。 猫烨绕过对方,来到了安定的身旁,后者投以歉意的目光,苍老的面容带着惭愧之色。 猫烨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头,随后朗声而道:“各位,这里是安保局,是想办法破案的地方,而非泄气赌气的场所。” “作为特殊行动组的组长,我,猫烨,在此向各位保证,刁晶晶的案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破获此案。”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目光冷冽的看着他。 很明显,没人相信! 这年头,什么都值钱,唯独保证发誓不值钱。 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谁都不是善茬,红口白牙的一个保证,么的,三岁的毛娃子都不见的会信。 “猫烨,事关晶晶的生死存亡,光凭一句保证,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刁仁贵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大声问道。 猫烨同样看着他,语气不爽的反问道:“那你想要我怎样才能相信我?” 这一问,还真有些不好回答。 撤职? 好像猫烨根本不在乎这玩意。 抵命? 又不是大炎王朝那会儿,现在不时兴这一套,还犯法。 罚薪水,扣奖金? 闹呢! 一时间,办公室再次安静了下来,捻须的,揉眉心的,捶腰的,比比皆是,就是没人开口说话。 沉默着的安定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容后平淡说道:“这样吧,如果这件案子不破,如果刁晶晶出了意外,猫烨革职查办,特殊行动组解散,安保局所有警员官降一级,而我,局长安定,自行离职。” “老安,你......” 安定轻轻拍了拍猫烨的手背,随后看着所有人问道:“不知这个办法,你们可还满意?” 刁仁贵皱着眉头左右为难,私底下,他跟安定的关系不错,特别是当年对方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可现在,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像具尸体似的躺在床上,为人父母,只要不是六亲不认的畜生,谁不揪心,谁不愤怒? “安老,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刁仁贵惭愧的低下了脑袋,但委婉的话语却没有直接拒绝对方的决定。 安定微微一笑,“晶晶变成这样也和我有一定的关系,我有必要承担起一部分的责任。” “可是......” 刁仁贵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行了,今晚的会议到这就结束吧,时间紧迫,我们还要抓紧时间破案,诸位就请便吧。” 礼貌性的一句送客,大佬们暗出一口浊气,纷纷起身告辞。 该卖的人情已经卖了,该帮忙的也帮了,尽管结局不尽人意,但目的已经达到。 挺好,挺好! 一德先生没有多说什么,离开的时候深深看了猫烨一眼,目光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猫烨,记住,你只有五天的时间,今天算一天,如果破不了案子,其他不说,你扪心自问,对得起安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撂下句话后,刁仁贵和安定打过招呼也离开了,唯独华叔没走,一直安静的站在角落里,神情低苦。 ...... “老安,你这是何苦呢?” 嘴里说着,手没闲着,摸向了桌上放着得雪茄。 从进门开始,他就看见了那盒高级的雪茄烟,想必是刁仁贵送的见面礼,否则谁还会有如此的大手笔呢? 当时就想弄支尝尝鲜,但没好意思,现在嘛,必须抽一支。 猫烨动作贼快,不,比贼快,看着只摸了一支,其实摸了几支,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安定可不白给,虽然看不清他的动作,可木盒里放着多少支雪茄,心里还没个数吗? 只是,他现在懒得计较这些了。 没心情,是真的没心情。 从昨夜到现在,三件案子接踵而至,一件比一件性质可怕,放以往,别说三件,就是一件都能轰动楚城。 也就是安定了,名望,背景,人脉都还不错,换成其他人,早特么被撸了管制,往哪个山旮旯一丢,这辈子除了种大洋芋,永无翻身之日。 “咳~” “我去,雪茄这么猛?” 就一口,猫烨便被雪茄浓烈的烟味给折服。 这时候,苟小强推门走了进来,没等开口,先是一阵的咳嗽。 好大的烟雾,烤肉都没这么呛。 开风扇,开窗,好一阵忙活,总算能勉强呼吸几口了。 “干爹,事情......摆平了?” 安定没心思说话,他现在就想睡一觉,睡他个海枯石烂,最好这辈子都不要醒来。 猫烨倒是很轻松,开心的拍着苟小强的肩膀,偷偷还递给了对方一支雪茄。 将心比心,在大事上,苟小强还是挺贴心的。 “放心,老安出马,天下太平。” “真的?” 拿着雪茄,看着猫烨一脸的不正经,苟小强...... 强哥咋就那么不相信呢? “行了小强,老安累了,赶紧送他回去休息。” 小你妹强啊! 臭小子,越老越过分了。 “干爹,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心里不爽,但苟小强是真的孝顺,比之二狗子强太多了。 “小烨,这件案子你有把握吗?”安定开口问道。 “呵呵,老安,我的能耐你还不知道?破这件案子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他这一说,一直呆滞着的华叔下意识冲了过来,抱住后者的肩膀,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这家伙,还以为自闭了呢。 猫烨推开对方热情的双手,叼着雪茄,话声含糊而道:“假的。” 我尼么! 这一刻,不仅华叔想掐死他,安老也想找出火龙鞭,九九八十一鞭抽下去。 苟小强瞪圆牛眼,“猫烨,别告诉刚才你说事情摆平了这件事也是假的?” “这件事我没骗你,是真的摆平了。” “那就好。” 苟小强重重喘了口气,刚儿把他吓得,脑门上都冒了冷汗,只是猫烨的下一句话,能直接把他气趴下了。 “破了案,万事大吉,破不了,我革职,你降级,老安最清闲,可以在家里养点花花草草,笑看人生。” ...... 费尽口舌,连哄带骗,在吴双的护送下安老爷走了。 本来挺好的,谁知临走前猫烨就问了一句,之前送他的毡帽哪有卖的?安老爷来火了。 偌大的安保局都盖不住老头的冲霄气势,感觉整栋楼都在震颤。 唉~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猫烨觉得,安老爷这个老宝贝是真的倔,比奶娃子都难哄。 目送着安定略显佝偻的身影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中,苟小强心里很不是滋味。 猫烨感同身受,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道笃定的目光。 此刻的安保局再次恢复到了以往的宁静,之前聚着的人早已走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外面巡逻的士兵也没了踪影。 听守门的警员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期间有人争吵了起来,甚至还动了手,不过没人敢管。 动手的就有五味眼镜男和汗味肌肉汉,这俩货咋厮打到一起去了? 取向根本不同,这也能争风吃醋? 真是笑话,寻衅滋事,聚众斗殴,本是违法的行为,而且就发生在安保局,居然无人问津。 也是,这些家伙非富即贵,不是什么二代子弟,就是沾亲带戚的纨绔子弟,来这无非是走个过场、多个人缘,多点交际圈,露个脸什么的。 办事不行,起哄在行,闹事最凶。 呵呵,贵圈真乱。 第266章 大钟当当当 安保局,地下二层,特殊行动组办公室。 名贵的地毯,粉红的墙壁,还有一座落地大钟,来回摇摆的钟锤,发出着讨人厌的声响。 好久没回来了,尽管粉里粉气的令人不喜,但终归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猫烨带着苟小强和华叔走了进来,刚亮灯,当,当,当...... 响亮的钟声如破空的霹雳,让毫无防备的三人惊出了一头小汗。 这感觉,清神醒脑,分分钟打消了三人心头的疲累。 一看时间,十一点整。 落座后猫烨率先开了口,“黑管,说说当时的情况。” 挺好笑,猫烨连具体的情况都不知道,就被一干老鸟叽喳了半晚上,直到这会儿才有机会询问案情。 华叔的话,涛涛的江,一旦泄闸,汹涌澎湃。 也许实在是憋屈极了,一口气,咯噔都没打一下,从离开盐庄后遇见了车祸开始,嘚不嘚,嘚不嘚,就这么嘚完了。 嘚完了还有总结。 “这件事都怪我,怪我粗心,怪我大意,怪我警觉性不高。” 总结还算精辟,但猫烨懒得听。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把自己责备死,有卵用。 “本来我一直死死的咬住了阴魑,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谁知半路上杀出一位荒尊,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小姐的魂魄丢了,怪我没本事,怪我实力低,我......” 得,又开始了。 留下华叔一人自责反省,猫烨问向了苟小强,“小强,你是专业人士,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我去,还来? “叫我强队,或强哥。” “好的,小强。” 苟小强...... 深吸一口雪茄,尼么,真够冲的。 “从破案的角度来看,我们不能只关注其中的一件案子,而是要把盐庄,刁晶晶被袭和黑君帮惨案,这三件案子并案处理,从这里面找出破案的关键。” “按照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我怀疑盐庄惨案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诱饵,恐怕背后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会不会是一种试探?”猫烨问道。 苟小强点点头,“有这种可能,但绝不只是这一点。” 不错,如果只是为了布下一个圈套,或是试探楚城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更不会拿一向忠心的严家开刀。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说的不错,关键在于灰巢是否真的已经达成了目的,才会做过河拆桥的行为? 除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严家掌握了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对灰巢十分重要,以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黑水镇? 猫烨默默思考着。 但当时严辉交代,是因为他弟弟二当家贪得无厌,想利用这个秘密勒索灰巢,才遭致杀身之祸,而下命令杀他之人,正是严辉本人。 从这个方面来想,似乎有些不成立。 除非...... 黑水镇隐藏着的秘密,重要到灰巢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到了不得不杀人灭口的地步? 即便是灭了盐庄也在所不惜。 看来,黑水镇有必要走一趟。 当,当,当...... 午夜十二点整,毫无疑问,落地大钟再次响起了恢宏的钟声。 猫烨,抄起一把椅子就想砸钟,自省中的华叔瞬间回神,眼疾手快,直接拦了下来。 “砸不得,这可是小姐的一片心意。” 猫烨放下了椅子,“不砸可以,但必须把那吵人的玩意关掉。” “钟里面的仪器相当精密,除非是专业人士,一般人关不了。”华叔如是说。 “真的?” “小姐说的。” 我勒个去,离开刁晶晶,你还会个啥? 一个点响一回,趁着钟声刚停,猫烨抓紧时间开会。 “其实想破案很简单。”猫烨说道。 “你想到办法了?”苟小强和华叔同时问道。 “这不明摆着嘛,找到他们的藏身处,一切难题迎刃而解,你们说对不对?” 二人...... 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不早了,华叔,吃不吃夜宵?”苟小强问道。 “我没吃夜宵的习惯,不过这个点的话,也该睡了。” 说着话,二人自顾自往外走去。 “回来!” 当着没吃晚饭的人说吃夜宵,谁受得了。 俩货都不鸟他,继续走,猫烨...... “如果说我有办法找到他们的藏身处呢?” 话音未落,桌旁,苟小财华叔坐如松,腰杆挺得笔直,目光炯炯,态度端正。 “一份炒腰花,一份炒猪肝,一碗红烧肉,再来个白菜豆腐汤,外加两碗饭,我够了。” 够你么啊! 老子是来听你如何破案的,不是送餐的小二! “肚子饿,没力气,脑子也不好使......” ...... 吸溜~ 划拉着蔫不拉几的面条,不,是面糊,又吃了口酸爽的小萝卜,再啃了几口可以打狗的冷馒头,猫烨期待中的夜宵也就这样了。 没办法的事,半夜三更的,谁会在这个点卖吃的? 干面条,冷馒头什么的,还是撬了伙食堂的门,从里面搜刮出来的。 倒是有些腊肉什么的,不过几人的厨艺过于寒碜,只能将就着煮了面条,摸了几个馒头。 至于被撬坏的大门,天晓得明儿个唐师傅会如何的暴跳如雷。 美好的一天都是从可口的早餐开始的,猫烨不一样,糟糕的一夜是从难吃的夜宵开始的。 好在,能吃饱。 放下筷子,华叔已经迫不及待的询问了起来,苟小强在一旁认真的听着,手里还多了纸和笔。 猫烨抹了抹嘴,尽管没有什么油水,“最直接的办法是拿出祖龙地脉的地图,这叫引蛇出洞。” “你不是说没有地图吗?”苟小强问道。 猫烨白了他一眼,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这货是无脑大白熊。 “造假知道不?” “不太好吧,万一被对方知道了,撕票的话......”华叔表示万分的担心。 猫烨觉得,这货的智商堪忧,怪不得扬天舟不让他告诉对方自己的行踪呢。 “地图谁也没见过,如何辨别真伪?” “可我们打不过对方,怎么夺回大小姐的魂魄呢?” 可能的话,猫烨想抽这位,尼么,还没上阵就泄气,知道么,如果是上战场的话,就你这动摇军心的话,不吃枪子也挨刀。 祭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方案,荒尊那边我来对付。” “就凭你?” 华叔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了七十二眼,除了惊讶,就是不相信。 “猫烨,现在不是吹牛的时候,事关大小姐的生死,不能出半点差池。” 苟小强附和一句,“嗯,风大伤胯,咱还是悠着点。” 猫烨耸了耸肩,他觉得自己没办法谈下去了,这两个家伙,说的好听点是小心谨慎,说难听点,就是一对怂包,怂的一批。 “对了,间接的办法是什么?”华叔问道。 猫烨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当,当,当...... 尼么,要不要这么准时准点的打鸣! 这一刻,不仅猫烨想砸钟,苟小强也想,就连华叔,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移向了一旁的椅子。 ...... “这就是间接的办法,你们觉得如何?”猫烨把第二套方案简短的说出了出来。 “尽管希望不大,但我觉有一定的可行性,好吧,明天我就让所有警员出动,争取找到突破口。” 华叔点点头,“我手底下也有几十号人,如果找点关系,人还能再多点。” 猫烨撑了个懒腰,总算是讨论完了,这一天天的,真不容易啊! 眼瞅着钟声又要响起,三人不约而同的熄灯关门,免得耳膜遭爆锤。 “黑,不,华叔,方便帮个小忙吗?”猫烨露出了小白牙,笑得鸡贼。 似乎是不太习惯对方这么称呼自己,华叔都有些结巴了,“啥,啥忙?” “借俩钱试试。” 果然,有事就华叔,没事就黑管,简直不要太现实。 “多少?” 华叔不是缺钱的主,但也不是冤大头,看在猫烨尽心尽力的份上,该表示的他绝不吝啬。 “一百两百不嫌少,一千两千不嫌多,反正我会还,你看着点借就成。” 华叔胸膛起伏,亏得人沉稳,否则能吐他一脸口水。 “没那么多,我就十块银币。” “十块啊......” “咦?小强呢?” 第267章 哄不好的小二黑 月隐夜宁,风静楼空。 等猫烨回到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深得再浓郁些,就能迎来太阳老爹的肚皮白。 本来想绕道去看看阎婆,但一想都这个点了,有些不方便,索性先回家,顺便看看小家伙怎么样了。 刚进门,嗖的一下,闪过一道白影,土地婆阴郁着脸嘴出现在了面前,左手杵着拐,右手竖起一根中指。 猫烨的心情瞬间就不怎么美好了。 这家伙,一天到晚的不见踪影,天晓得到哪浪去了,总算露回脸,见面就竖指头...... 见猫烨不鸟自己,土地婆急了,保持着竖中指的姿势,无声的动着嘴巴,想必是在念着什么小咒咒。 猫烨掏出小钱袋摇了摇,里面发出了叮叮当的脆音。 十枚大银币,从华叔那借来的,没留借条。 “我说到做到,你的一坛老酒没问题,明儿个买给你。” 土地婆转了转眼珠,下一刻喜笑颜开,拿着老拐在猫烨的身上这捶捶,那按按,别说,手法当真不错。 二皮脸的土地婆,简直了。 迈步走入院中,嚯~ 好活泼的大黄,追着尾巴原地转陀螺。 只是,画风好像有些不对劲,明明玩得挺开心,为毛能隐隐看见大黄眼中含着的泪水? 再看了看地上,我去,一地血污和鸟毛! 有麻雀的,大白鸽的,肥喜鹊的...... 这些不省心的鸟货,没事就会来糟蹋院子,跑的还贼快,扑棱着翅膀来去无踪。 今儿个恐怕是遇到了对手,一败涂地。 忽的,一道阴冷的目光如芒背刺,猫烨打个寒颤,转头看去,草丛里,一双金色的眼瞳散发着冷冷的寒光。 小二黑! 小家伙匍匐着身体,嘟着小嘴,在见到猫烨后,发出了呼呼的喘气声。 显然,小家伙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猫烨打算让大黄先停下来,问问情况,但后者根本不敢停,直到小二黑把脑袋扭到一边,这才如释重负,趴在地上吐着长舌,转悠着狗头。 半晌。 呜呜,汪~ 说来话长...... 呜咽声中,大黄声泪俱下。 小二黑是下午醒的,睁眼后足足呆愣了一个小时,之后就开始大发雷霆,拿它撒气。 直立行走,倒立,打滚,空翻...... 做得好没奖励,做不好,小红花的赏。 猫烨看了看,果然,糙实的狗皮上多出了不少小爪印。 最可怕的就是转毛驴圈。 本来这项运动属于狗子们撒娇讨喜的一种表现,平日里大黄也喜欢玩一下,谁知今天竟然成了它的噩梦。 太恐怖了,期间它就转吐了三回,要不是猫烨回来,大黄相信,今夜它非转死在这里不可。 “地上的鸟毛和血污什么情况?”猫烨一边问着,身后土地婆还认真的举着老拐帮他捶背。 汪~ 都是黑主子的牺牲品,只能怪这些鸟货没眼力劲,大白青天的敢嘲笑本汪。 不过鸟肉还算不错,本汪也算是打了个牙祭。 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猫烨拍了拍狗头,让土地婆也停了老拐,自己则走向了小二黑。 小家伙没跑,委屈巴巴的瞪着小眼睛,也是,本想收个猫奴,谁知自己成了灵宠,搁谁身上不生气? 猫烨坐到小家伙的身旁,后者快速的挪动身体,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猫烨又往旁坐了坐,这回小家伙没动,可是当他伸手想摸摸对方的时候,刷~ 一爪子下去,指头上多了一道血口子。 猫烨无语的看着指头上的伤口,下一刻,更无语了。 小二黑一口咬在了指头上,然后开始狠命的嘬指头。 一口两口的也就算了,几滴血珠子,猫烨给得起,时间一长...... 猫烨抬起手指,小家伙跟个吊死鬼似的被拉了起来,依旧死死咬着指头不松嘴。 拉都拉不开。 “撒嘴。” 小家伙递了个宁死不从的小眼神过去,接着嘬。 “最后说一遍,撒嘴!” 猫烨也有些火了,打算用强,可拳头还没落下去...... 簌簌~ 靠,小家伙居然,哭了! 泪汪汪的眼珠子挤出了几滴晶莹的泪花,楚楚可怜的小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却不影响可劲嘬指头的劲头。 猫烨可没什么怜惜的心肠,二指一掐对方的颌骨,小家伙松口了,接下来,毫无意外上演了一场人猫大战。 打石子,吐口水,头槌,雷啸...... 一时间,院子里泥土翻飞,草木凋零,人影猫影变幻不定。 猫烨觉得自己也是够了,猫家人梦寐以求的灵猫,到了他这,么的,完全是个祖宗! 惯着它的。 该收拾必须收拾! 这会儿,大黄头也不晕了,正施展着纳狗的本领,取出了存着的鸟肉,一口咔嚓一只,吃了个贼香。 土地婆坐在一旁,看了个津津有味,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脸上笑出了褶子花。 “够了,别闹了!” 揪着小家伙的后脖领,猫烨的耐心快到了极限。 噗、噗~ 回答他的是一阵口水沫子。 猫烨很镇定的擦了擦脸,随后一把将小二黑扔了出去,战斗,继续! ...... “就这么说好了,表现好的话给你嘬一口,小皮球、玻璃弹子什么的我也会买给你,但从今往后,你不能再随便发脾气。” 猫烨低头教育着趴在草堆里的小家伙。 刚才的战斗,小二黑显然是玩嗨了,这会儿累了,打算喘口气,但是对于猫烨的提议...... 小脑袋一扭,全当耳旁风。 很明显,心里的怨气还未散。 除了嘬一口稍微有些吸引力之外,什么皮球弹子的,用那些低级玩意就想哄本主子开心,美得你的。 “两口!” 猫烨下了狠心,没法子,谁让对方高冷来着? 小二黑微微侧目,但依旧没有把小脑袋转过来。 “老酒,你不是想喝老酒吗?”猫烨再次让步。 小二黑动了动耳朵,仅此而已。 “大黄,过来。” 一声呼唤,大黄嚼着鸟肉小跑了过来。 “把封印着的分影邪傀拿出来。” 荒庙之战后,猫烨一直没有时间处理篓子怪的分影邪傀,现在为了打动小家伙,杀手锏必须拿出来。 何况,他一直有个猜想,看能否通过灵猫吞噬荒灵,带给自身莫大的好处。 这个猜想来自于猫家的古老传说,但内容过于零碎,只有只字片语,大致的意思就是灵猫认主后,会通过特殊的方法提高主人的实力。 小二黑认主成功后,猫烨就想着尝试一下,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大黄听话的张开狗嘴,气旋出现,噗的一下,掉出只死鸽子。 猫烨轻哼一声,似乎有些不太耐烦。 大黄再次抖擞精神,张嘴一吐,几只死老鼠落在了地上。 下午那会儿,小二黑大杀四方,把一众鸟货杀得死伤惨重,这几只老鼠本想偷鸡,这么的,也成了战斗的牺牲品。 勇气可嘉,可惜,实力辣鸡。 大黄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就收了起来...... 猫烨的脸色愈发低沉,大黄慌了。 噗,噗,噗~ 一连吐出数口,猫烨视线下移,死麻雀,死喜鹊,死蟑螂六只,个顶个的大,能飞的那种,还有一瓶老酒。 老酒? 该不会是苟小财的吧? 正想着,小二黑和土地婆同时动了,黑影白芒几乎同一时间冲了过来,但架不住猫烨的神速。 没有理皮俩货渴望的眼神,猫烨沉声问向大黄:“说,你是不是动苟二的东西了?” 大黄眼神躲闪,一副做贼的嘴脸。 汪的,吐什么不好,咋把这玩意吐出来了,惨咯! 是挺惨的,猫烨赏了它三大爆栗,小二黑赐了三朵小红花,土地婆当仁不让,直接三老拐。 打的都是同一个地方,狗头。 猫烨锤他,不言而喻,打贼! 管你是人是狗,偷东西都该打。 小二黑和土地婆动手,是因为分赃不匀的关系,本来说好的一人一瓶,没想到大黄竟敢私藏,这事绝对不能忍。 第268章 作弊法门 还好...... 苟小财带来的行李中,只是少了老酒,烟还在,否则猫烨非暴走不可。 至于其他东西,诸如碎条裤子,碎花衣服,烂布大衩什么的...... 猫烨表示默哀三秒钟,也算对得起苟小财了。 呵呵,谁让他非赖着不走来着?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不把封印物拿出来的话,听说烤狗排的味道还不错。” 大黄吓得瑟瑟发抖,尼汪的,有事没事就吓唬本汪,魔鬼! 还有更虐心的。 猫烨打开酒瓶,自己灌一口,喂小家伙一口,又给土地婆弄了一口,就是不给大黄喝,简直不要太偏心。 大黄落泪,心里大骂不公平! 气旋再现,这回总算没有失误,拳头大的球体出现在了地上,乌黑的表面印出了一座银瓶周山,四道金色玄索交叉贯穿,瓶山上,三颗猫头清晰可见,由上而下依次排列,如老僧入定般闭合着双眼...... 喵,喵喵! 小二黑兴奋的唱起了歌,这会儿也不闹脾气了,围着球体来回转着圈。 猫烨把酒瓶丢给大黄,后者开心的咬住瓶口,来了个九十度的直立倒饮,饮了半天,就流下了几滴老酒,气得大黄一口将瓶子摔了个稀烂。 “打扫干净,但凡还有一块玻璃渣,呵呵,灵液的没有。” 一句话,大黄瞪大狗眼,下一刻疯狂舔地。 将封印物拿在手中,猫烨掐动法诀,玄力注入指尖,随后轻轻一点瓶山最上方的那颗猫头。 顷刻间,闭阖着的猫眼缓缓睁开,几乎同一时间,一股黑气从里面飘散了出来。 “小二黑,吞荒!” 其实不用猫烨提醒,小家伙已经张开了小嘴,喉咙深处气旋流动,一股吸力正正包裹住了飘散出来的黑气。 仿若遭遇了天敌一般,前一刻还算平静的黑气,此刻就像煮沸的开水,发出了剧烈的抵抗,如同困兽之斗般作着垂死挣扎。 时间缓缓而过,涌出的黑气越来越浓,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反观小二黑,从施展吞荒开始,居然连一丝黑气都没有吞下。 猫烨眉头紧锁,情况不容乐观啊! 黑气是从闇罗荒尊的分身上得来的,不同于以往的荒灵,浓度不是一般的精纯,同时还具有一定的意识,这才变成了现在的僵持状态。 尽管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能抵抗到这个程度。 好在他有所准备,只是开启了封印的第一层,如果盲目的把三层封印全部打开,届时荒灵一哄而出,不说吞荒,势必又将引出一场麻烦。 喵! 就在这时,小二黑匆忙的叫了一声,目光焦急的看向猫烨。 原来如此! 猫烨眼珠一亮,单掌拍在了小家伙的后背上,同时催动玄力,尽数灌入对方的体内。 顿时,小二黑的气息急速剧增,口中的气旋猛的增强数倍,巨大的吸力下,浓郁的黑气再无抵抗的能力,一股脑吸了过去。 龙吸水,倒卷帘,江河一泻百里空。 等到最后一丝黑气入体,再看小家伙,跟个充气的皮球似的,胖嘟嘟、肉墩墩,小爪小腿几乎都蜷缩进了肥胖的身体中。 猫烨长出口气,亏得小二黑成长了不少,否则,哪怕是再多吸那么一丝的荒灵,非撑爆了不可。 这时的小二黑,跟醉了酒的酒蒙子差不多,惺忪着双眼,嘴里不停打着饱嗝。 一分钟,两分钟...... 足足等了十分钟,小家伙依旧没啥变化,猫烨摩挲着下巴很是纳闷,该不会是消化不良了吧? 呜,喵~ 一声难受的喵呜,直接让猫烨哭笑不得。 他高估了小二黑的吞荒能力,也低估了荒尊分身蕴含着的巨大荒灵。 现在看来,果然是消化不良了。 算了,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这事还得慢慢来。 猫烨试着沟通了一下,可小家伙倔强的眼神下就是不肯吐出荒灵,宁愿憋得脑满肚肥、酸胀疼痛,也不让步。 何苦呢? 猫烨摇了摇头,目光一扫身旁,不知何时,大黄叼着只破碗,土地婆抱着个烂罐,正满眼放光的期待着渴望已久的灵液。 只是随着时间的拉长,期望变成了失望,兴奋变成了泄气。 哐当! 破碗落地,四分五裂,烂罐摔地,粉身碎骨。 无意间的动作,似乎激怒了正在煎熬中的小家伙,金色的瞳子猛的爆发出一阵奇异的光彩。 喵喵,吼~ 狂音呼啸,惊雷暴动。 雷啸! 澎湃的啸音中,一层淡淡的白光出现在了小家伙的身外,随着色泽的加深,圆滚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有门! 猫烨心头一喜,整个激动了起来。 再看大黄和土地婆,俩货对视一眼后,不分先后直冲向了灶房。 又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的身躯几乎恢复到了以往的体型,身外那层洁白的亮光也随之消失,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变化。 猫烨眯缝着双眼,疑惑中不免一阵失望。 亏他还抱了多大的希望。 看来,传说都是骗人的,专骗他这种单纯而又天真的好孩子...... 不对! 即便灵猫吞荒无法给主人带来好处,灵猫本身也该有着变化,但是此刻的小二黑气息平稳,比之吞荒前,完全没有变化。 这,可能吗? 就在猫烨疑惑不解的时候,猛然间,小家伙的气息陡然攀高,一股股精纯的能量如掀起的狂潮,不断充实着瘦小的身躯。 不过片刻的工夫,小家伙的身躯足足壮大了一倍。 而这一刻,猫烨感到一股澎湃的力量自丹田玄海爆发开来,充斥在身体内每一个部位,从五脏六腑到骨骼血肉,一遍又一遍冲刷着。 畅快的感觉如春风沐雨般温润轻柔,飘飘而然,心旷神怡。 气息、力量缓缓增长,不仅实力得到了提升,最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寿元也得到了增加。 尽管不多,却让猫烨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希望。 上一次阴差阳错下,灵猫认主让他打破了枷锁的禁锢,并增加了十年的阳寿,但极限也仅仅只是十年之命,看似欣喜,实则悲哀。 而今,灵猫吞荒反哺之下,居然可以再次打破寿元的极限,这等于是给予了猫烨逆天改命的机会,等同于打开了一扇造化之门,堪比作弊一般的存在,更何况还能快速提升实力...... 猫烨笑了,笑得如此开心,如此放肆,如此癫狂。 生平第一次发自内心最开怀的笑声。 大黄和土地婆再次放下了碗和罐。 哥俩好,六个六...... 俩货觉得没必要再期待下去了。 猫在啸,人在笑,不是疯来就是癫,这是灵液还是毒液? 这一天天的,难搞啊! 忽然,碗里罐里,不偏不倚落下一滴荧光,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百无聊赖中的俩货同时瞪圆了眼珠。 汪的,灵液! 扑到碗前,低头看去,可不是嘛,一滴指甲盖大小的灵液,圆润可爱,楚楚动人。 去你的哥俩好,六个六,吞! 狗舌一卷,灵液落肚,下一刻,没有温润尔雅的舒心舒脑,有的只是烈火煅烧般的撕心裂肺。 如同置身在了烈焰中一般,从里到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经受着烈焰的焚烧。 生不如死的感觉令大黄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焚烧的痛苦来得快,去的也不慢,可随之而来的则是更令它崩溃的折磨。 痒! 全身上下,体内体外,仿佛有无数蚂蚁在肆虐着。 我天,那种痒到骨头缝,痒到灵魂出窍的滋味...... 大黄在想,要不直接升天找狗娘去算了,人间多磨难,实在是太可怕了,它受不鸟啦! 更何况,还有来自心灵上的折磨。 大黄发现,除了自己吞噬灵液后会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看看黑主子,多惬意,瞅瞅太上主子,多乐呵,再瞥一眼土地婆,尼汪的,舒服的直流口水。 一个个的如此陶醉享受,老天这是看不起狗子,故意的吗? 汪草,诛心啊! 第269章 洗白白 洗筋伐髓! 此时大黄正经历着的痛苦,实则是一场莫大的机缘。 固本培元,锤炼体魄,提升潜力,炼骨强筋。 说白了,就是大黄的体质太渣,根本承受不住灵液带来的巨大能量,只有经历洗筋伐髓这个过程,才能真正的脱胎换骨。 此前,大黄也曾吞噬过灵液,过程十分的惬意,主要还是因为荒灵纯度不高,提炼出的灵液杂质过多,正好适合它半吊子的肉身。 现在不同,指甲盖大小的灵液,看似很少,却包含着无比精纯的能量,比之以前它吞过的灵液,强了不知多少倍。 所以,接着痛苦接着熬。 熬过了重获新生,熬不过,前功尽弃,依旧是那只半灵的田园狗子。 一炷香的时间后,猫烨、小二黑以及土地婆先后退出了状态,各有收获,各有精进,唯独大黄还在度日如年的煎熬着。 浑身抽搐,狗眼翻白,长长的口条耷拉在地,口水成溪。 这副惨样,也没谁了。 小二黑怜惜的伸出小爪子,轻拍着大黄的狗头,轻声的呼唤中,很是不忍。 土地婆摇着脑袋,无声的叹口气,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 猫烨...... “要不,还是送大黄一程吧,免得活受罪。” 汪草! 本汪都没想着放弃,要死要活的在这坚持着,你个黑心烂肺的银毛小子,居然想着送本汪归位,看不起本汪昂? 呜汪汪,吼~ 大黄二目赤红,下一刻爆发出了一声洪亮的吼叫,直接把身旁的小家伙震了个耳膜鼓噪。 啪~ 毫无意外挨了一朵小红花。 意外的是,小爪拍着狗头上,恰似契机被打开一样,霎时间痛苦消失无踪,紧随其后,浑身如沐春风般透出股说不出的舒畅。 前一刻还半死不得活的大黄,此刻生龙活虎的蹦跳翻滚,这力量,这速度,这反应...... 吼吼吼! 从今往后,这天,再也遮不住本汪的双眼! 这地,再也...... 咚! 猫烨出手,一爆栗下去,直接把大黄打回了原形。 大黄含着泪花子,幽怨的看着猫烨。 汪的,就不能让本汪稍稍威风一下吗? 没人性! 猫烨凑动鼻头,我去,哪冒出来的一股子臭味,加点水都能勾芡了。 低头一看,大黄浑身上下敷了一层黑色的污垢,油腻恶臭。 洗筋伐髓都这样,将体内的杂质排出体外。 二话不说,抬脚送明月,大黄狂吠着“不是人”,一阵风似的越过墙头没了踪影。 “不洗干净别回来!” 猫烨挥挥手,送了一句真诚的道别语。 接下来...... 继续! 实力提升这玩意,在品尝了收获之后,如同上瘾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不只是猫烨,小二黑,土地婆同样如此。 特别是小家伙,浑身充满了干劲,作为一只高贵傲气的灵猫,刚才的丑态绝不允许再出现。 猫烨催动玄力凝于指尖,一点第二层的猫头,闭阖的双眼缓缓睁开...... 呜汪汪,呜汪汪,呜汪呜汪呜。 本汪洗澡,毛发好好,汪汪汪汪! 健康帅气,风流狂野,汪汪汪汪! 小母狗,别害羞。 左扭扭,右甩甩。 上摇摇,下动动。 本汪的风采汪汪汪! 大黄边洗边吼歌,歌声刺耳,吓得一众蟋蟀、青蛙、癞蛤蟆仓皇而逃,好好的一条河都被它污了个泥水翻滚,恶气涌动。 洗干净,上岸甩干毛发,大黄深吸了一口空气。 真甜,真美,真新鲜。 汪的,这回看银毛臭小子还怎么嫌弃本汪? 回家! 四爪一动,大黄身轻如燕,嗖的一下掠地而过,速度奇快。 这就是洗筋伐髓带来的好处。 不消片刻,大黄轻巧的跳过墙头,稳稳落地,刚想吼一嗓子,忽见猫烨一脸微笑的朝它招了招手。 大黄眨眨眼,心头无由来的就是一阵狂跳。 不仅猫烨笑容瘆人,黑主子、土地婆,同样一脸的不怀好意,炯炯的目光里似乎正在期待着什么。 要不,撤? 没撤了,被突然出现在身旁的猫烨,一把薅住后脖领,拖着拽着的拉了过去。 还是那个破碗,不一样的是,里面出现了一颗鸟蛋大小的灵液。 大黄...... 明白了,这三个家伙是嫌刚才没看过瘾,打算再看本汪表演一次舍生忘死。 汪汪汪! 大黄提出了抗议。 在座三位都能听懂狗语,知道大黄怂了,不敢吞灵液。 猫烨叹口气,“大黄,这里就属你资质最差,实力最渣,难道你永远都想当只渣狗吗?” 大黄气愤了,汪的,你这是在鼓励本汪还是骂本汪昂? 喵~ 小二黑开了口,“本主子不收渣狗,渣狗,渣狗!” 汪草,至于重复三遍吗? 土地婆无声的举起了老拐,意思简单明了,不吞灵液,锤! 大黄含着泪,胳膊拧不过大腿,吞! ...... 表演了一场激烈的生死存亡大戏后,清风送明月,大黄再次回到了小河边。 这回它没了唱歌的兴致,匆匆的洗了个澡,又对着那些青蛙蛤蟆什么的追咬一番,这才舒爽着心情返回了猫家老宅。 刚一落地,三道身影瞬间袭来,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大黄被擒。 狗头抬起,汪草,还是那只破碗,碗里居然出现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灵液。 明白了,本汪都明白了。 这哪是为了帮它提升实力,摆明了是在欺负狗子! 大黄想反抗,但,根本不是对手,被猫烨掰开狗嘴,破碗直接倒了进去。 汪! 凄惨的狗吠打破夜的宁静,你看,你听,可怜中透着无奈,无助中夹着凄凉。 狗子的一夜,凄苦的一生。 狂风卷残云,大黄就是那朵破破烂烂的残云,忽的忽的就回到了熟悉的小河边。 挂着泪滴的狗眼瞪出了澎湃的杀机,洗尼汪的澡白白,本汪要大开杀戒! 蛤蟆,休走! 青蛙,拿命来! 蟋蟀,给本汪唱日出东洲红四方,唱不好,牙祭! ...... 夜幕褪去,太阳老爹打个哈欠,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肚皮白,蒙蒙的晨光照亮着这片天地。 猫家老宅,大黄挺着肚皮睡了个昏天暗地,肚皮上,小二黑蜷缩成团,时而吹起的鼻泡,可爱恬静。 土地婆不知又钻到什么地方猫着去了。 老井旁,猫烨打来一桶井水,清凉的井水顺着头顶浇灌下来。 精神气爽,畅快淋漓。 擦干身上的水痕,猫烨痛快的甩了甩头发,迎着初升的旭日笑了笑。 封印着的荒灵已被吞噬一空,留下了三个失去灵性的瓦猫,转而碎为齑粉,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试着握了握拳,瞬间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并非是单纯的力量,而是混合了玄力的狂暴之力。 猫烨相信,如果再遇到荒将级别的荒灵,在不动用猫家六式的情况下,光凭自己的力量就足以和对方抗衡。 寿元的提升不算多,但造化之门已被打开,无需太过担忧。 从昨晚的收获来看,不仅猫烨和小二黑的实力有了显着的提升,土地婆和大黄同样如此。 “该去看看阎婆了......” 出门前,猫烨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小家伙,意外的是,对方的体型再次恢复到了原本的大小,大黄也是如此,这让还在担忧着的猫烨顿感安心。 记得昨夜当小二黑结束了第三次吞荒后,体型突然猛增,完全抵得上一只成年豹子的大小,大黄更夸张,隐隐有种超驴赶马的趋势。 为此小家伙还闹了情绪,追着大黄这顿锤,土地婆也没少下黑拐。 大黄倒是挺傲气的,以往瞬趴的节奏,生生挺了一分来钟。 嗯,进步不小。 好在体型恢复了原状,否则豹子大的黑猫,超驴赶马的大黄狗。 猫烨都不敢想象,俩货出门后会对楚城的百姓带来多么震撼的冲击。 第270章 绿林老头江湖牛 日出东方,霞光万斛。 晨风轻柔,心旷神怡。 路上行人稀少,踏着晨光猫烨快速赶到了大楚医院,还没进门,被头老青牛堵在了门外。 别看青牛老,体型却比一般的青牛要大出不少,一身孔武有力的腱子肉,线条分明,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最夸张的是身上的疤痕,多达二十多条,还有那张霸气的牛脸,眼眉处一道狰狞的伤疤,彰显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如此压迫性的体格,绝非普通耕田犁地的农牛,更像是一头在江湖里摸爬滚打多年的斗牛。 猫烨轻皱着眉头,好有江湖气息的老牛。 嗯,牛肉很有嚼头,牛骨熬汤绝对鲜美...... 大清早的,要说哪里人最多,除了菜市场就是医院,现在老牛堵门,直接把前来看病的人堵在了门外,时间一长,乌泱泱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热闹了,这么多的病人,捂肚的,抱娃的,头疼脑热的,窜稀拉肚的,比比皆是。 一时间人声鼎沸,怒声如潮,万千怒气直指骑在牛背上的破衣老头。 衣服是真破,大补疤缝着小补疤,小补疤上还有小窟窿,颜色挺丰富,红的,白的,蓝的,黄的,紫的...... 就这破衣,讨钱的街友都看不上,可老头却舍不得丢,宝贝似的贴身穿着。 除了这身扎眼的破衣之外,最抢眼的还是老头背着的超大号酒葫芦。 足足半人高! 尼么,哪根老藤上长出来的? 如此酒葫芦,天晓得一次能装下多少斤酒,就老头这副柴巴巴的身板,背的动吗? 此刻群情激奋,管你破衣还是酒葫芦,就一个目的,让老头牵着老牛赶紧滚! 有病人家属已经怒不可遏,撸着袖子就想动粗,突兀,老青牛怒瞪牛眼,眼中冷意森然,隔着三米远都能感到飕飕寒意。 就在大伙惊滞的一瞬间。 嗝~ 一声饱满悠长的牛嗝响起,下一刻,浓烈的酒气飘散出来,刺鼻的气味熏得大伙捏鼻后撤。 我去,会喝酒的老青牛? 不等众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更猛的来了。 嘭! 一声牛屁惊天动地,喷出的气浪顿时将地上的土灰掀飞出去。 屁猛也就算了,大伙只当刮了一股热风,关键是臭! 又酸又臭! 这谁受得了? 当即有人就臭昏了过去,还有人在狂吐,更多的则是四散奔逃。 整个医院大门这彻底乱了套。 直到气味散去,也没几个人敢上前,这可苦了留守在医院里的护士医生们,本想着人多力量大,现在好,没人了。 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 “老大爷,赶紧把牛牵走,那么多病人等着看病呢。”有胆大的小护士耐心劝说着。 破衣老头也算通情达理,终于开口说了话,“我就是带着青哥来看病的。” 青哥? 半晌,小护士指了指老头身下的青牛。 “不错,它就是青哥。” 青尼么啊! 它是头牛好么! 若非老牛体大嗝响屁猛,小护士真压不住蹭蹭冒头的邪火。 “老大爷,这里是医院,懂吗?给人看病的地方,给牛看病去找兽医!” 破衣老头和蔼的一笑,“青哥不是野兽,不用找兽医。” 小护士头冒黑线,敢情破老头连兽医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不是,家畜生病只能兽医来看,我们这里看不了。” “青哥不是家畜,是亲人,我们一起上过山下过河,风里雨里一起蹚。” 蛇精病啊! 小护士抓狂了,面对这么个疯老头,解释个屁! 转头对身后的护士问道:“谁去找一下精神科的医生,这里有位患者需要医治。” 好有建设性的提议,问题是这个点,精神科的医生还没来上班。 就在这时,猫烨来到了老牛的身后,轻问了一声,“大爷,你的青哥生啥病了?” 天涯难觅知音客,居然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破衣老头二目发亮,侧着身子说道:“青哥啥都好,就是过于贪吃,这不,昨夜偷吃老夫的酒肉,吃撑了不消化,所以我才带它来看病。” 喝酒吃肉,这尼么还是头牛吗? 牛魔王吧! 不是,就老头这尊容,有钱买酒肉吗? 嗯,可能是个绿林人,带着头江湖牛...... “对了,小哥你是医生吗?” 猫烨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医生。” 破衣老头一愣,“那你......” 话未说完,身下老牛猛的一颤,紧随其后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惨叫。 哞~ 再看老牛,一蹦子窜起多高来,直接把毫无防备的破衣老头甩了下来,之后头也不回冲出了医院,一头扎进空旷的街道,撒了个欢实。 “青哥,青哥!” 老头身体倍儿棒,这般摔打却跟没事人一样,起身后背着酒葫芦追撵下去,跑起来完全不输年轻人,边喊边追,居然隐隐有撵上老牛的势头。 别说,在快出大街的时候,破衣老头真追上了老牛,一把薅住牛尾巴,打算把对方拉住。 还是青哥猛,发起狂来六亲不认,直接撩了牛蹄,一脚踢飞破衣老头,接着跑。 破衣老头起身骂咧两句,接着追。 “不愧是上山下河的亲人,好一对难兄难弟。”小护士抱着双手,笑了个花枝招展,凸显的部位跳个不停,看得一干男医们吞咽口水。 其他小护士咬着小银牙,暗啐一口,“小妖精!” 猫烨收回了手中的打火机,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挤大门,总算是进去了...... 火烧牛腚,法子不错,意外的是,足足烧了三十秒,对方才有所反应。 江湖牛江湖气,果然非同一般。 猫烨不禁感叹一句。 来到病房,门外的俩警员站姿依旧挺拔,就是眼中冒着的血丝很是明显。 “猫队!” 两人同时敬礼。 “辛苦了。”猫烨微微颔首。 “昨夜的情况如何?” 额...... 俩警员犹豫了一下,开了口:“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财哥的鼾声有点大。” 实话实说,没啥好隐瞒的。 何况,昨晚自打猫烨走后,苟小财跟坐山猴霸似的,一会儿调戏小护士,一会儿找隔壁间的病人吹牛打屁,玩得好开森。 最后玩累了,找来铺盖被褥,在病房里一躺,梦境轮回。 睡觉,人之常情,但堪比猪吼马嘶的鼾声,谁受得鸟? 即便隔着病房的门,也把整个走廊震得嗡嗡响。 俩警员是真受够了,一想到自己站门对方躺地,自己守门对方暖窝,自己站桩对方扯鼾,尼么,待遇咋就这么不公平呢? 这不,小报告打给猫烨了。 “待会儿有人替换你们,回去后好好休息。” 猫烨安慰一声,否则能咋说? 说苟小财是自己安排的? 这不招人厌嘛。 推门进了病房,一眼就看见苟小财夹着大被窝扭成了一条蛆。 果然是一点儿也不检点。 倒是没打鼾,但在磨牙。 咯吱咯吱的刺耳。 懒得理皮这货,猫烨来到床前,床上阎婆闭目静躺,浑身绷带缠绕,苍白的脸色,虚弱的气息,让人不忍直视。 “上苍垂怜,希望阎婆早日苏醒。” 心中默默祈祷一番,猫烨刚想叫醒苟小财。 哐~ 病房大门被人推开,护士径直走了进来,“医生准备查房,无关人等全部出去!” 好凶悍的大嗓门,不亚于旱地崩惊雷。 苟小财直接梦碎人醒,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嚷了一句,“草,哪来的大雷,吓不死二爷。” 回头一看门口,猫烨,护士长菲冬冬! 苟小财面色一僵,随后动作麻利的收拾被褥,并规规矩矩的叠好放在了一旁。 这时的菲冬冬,忽的脸色阴转晴,带着温柔的腼腆,羞涩的问了一声:“小财哥,吃早饭了没?” 猫烨...... 看来昨晚一定有故事发生。 苟小财干咳一声,拉着猫烨的手,眼神期盼的问道:“是不是有任务了?” “好的,我这就跟你走。” 自问自答,根本不给猫烨开口的机会,便快速走出了病房,看都不看菲冬冬一眼。 菲冬冬不气也不恼,回眸一笑羞答答的来了句,“晚上我给你煲汤,记得早点来!” 回眸之后,肥脸再度晴转阴,“猫队,一晚上的时间考虑好了没有?我那漂亮温柔的小姐妹可等不及了。” 我去,还来! 第271章 准备行动 安保局,伙食堂。 苟小财低头扒碗,汤底都扒干净了,始终不肯抬头。 猫烨不急,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吸溜着豆浆,顺便夹两筷子腌萝卜。 倒是唐师傅一大早的就发火,三句不离食堂大门上的那把烂锁。 可悲啊,可耻啊! 一想起自己工作多年的地方居然遭了贼,而且还是发生在堂堂执法机构安保局的眼窝子里,唐师傅的火气能燎天。 “猫队,你说句公道话,我老唐招谁惹谁了?这一天天的,不是给我穿小鞋吗?” 唐师傅满腹委屈,猫烨面如静湖,“也许是锁头过于年久,自己烂掉了。” “不可能!” 不接话茬还好,这下唐师傅的精气神堪比红日高升。 “我跟你讲,别看老锁年久,但来历可大了去了,想当年还在打仗的时候,我就用它锁住了连队上那口最珍贵的大锅,敌人来的时候想撬锁,硬是没撬开,还有......” 猫烨头冒黑线,不就是把老锁,至于吹牛不打草稿的瞎编乱造? 敌人眼瞎还是脑水抽了,啥都看不上,偏看中了一口铁锅,还带撬锁来着...... “猫队,这个案子你一定要帮我,找出凶手,我把珍藏的女儿红拿出来孝敬你。”唐师傅拍着胸膛,言辞凿凿。 就为了把破锁? 女儿红该变成女儿哭了。 猫烨在想,要不把小强供出来得了,反正昨晚就是他撬的锁。 不行,出卖同伴这种事要不得,再大的利益也不能动这个歪脑筋。 “苟二,吃饱了没有?”猫烨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苟小财点点头,他何止是吃饱了,要不是觉得不好意思,何至于扒拉着空碗底,玩呢! “吃饱的话听听任务。” 等的就是这个! “啥任务,危不危险,重不重要,紧不紧急?” 苟小财口打连珠炮,一句三问,渴望的大眼珠巴巴的眨。 猫烨...... 完了,只守了一晚上的医院,脑子明显就不太正常了。 “任务不算难,只是......” “没什么只是,任务我接了,时间,地点,具体内容......” 猫烨微微一笑,“苟二就是苟二,爽快,时间嘛,从现在开始,地点,大楚医院,具体内容......” 苟小财乐呵的听着,听着,听着...... “等等,你说是哪?” “大楚医院。” 苟小财觉得脖子眼发紧,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液,“大楚医院啊!” 日了,怕啥来啥,诚心的昂? “那个,能换个任务吗?”转着手指头,苟小财温柔中带着倔强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如此抵触? 猫烨敲击着桌板问道:“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苟小财脑袋如晃鼓,“没有,绝对没有。” “那是欠债了?” “情债?” “肉债?” “孽债?” 尼么,不都是一回事! 苟小财怒锉槽牙,“我可以指天发誓,没有,通通没有!” 不等猫烨再问,苟小财主动招供,不招不行,这小子太特么缺德了。 “还不是因为那位重量级的肥冬冬,也不知怎么搞的,一天到晚的骚扰我,根本消停不下来。” 猫烨点了根烟,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这不挺好,环肥燕瘦,先肥再瘦,坐享齐人之福,如此美事,你就偷着乐吧。” 看吧,刚说谁缺德来着? 苟小财头冒黑线,“不是,你就这么看着兄弟往火坑里跳,还带踩两脚的吗?” 猫烨无奈的耸耸肩,“挑肥拣瘦,怕了你了,任务还有几个,可是我不敢保证你能不能完成,而且,危险度太大。” “嘁~”苟小财一脸不屑。 “二爷扛过枪,挖过壕,一把云刀敌万夫,就是老妖老怪都敢耸,何惧什么危险的任务?你说,我接,牙崩半个不字,二爷学狗叫!” “你说的?” “二爷一个吐沫一个钉!” 猫烨笑得更欢了,“早说啊,害得我昨晚没睡好,尽思考任务了。” “听着,任务有以下几个,一,找到阴魑,并夺回刁晶晶的魂魄,二,斩杀篓子怪,三,查出另一位荒尊,并伺机剿灭,四......” 苟小财,不言语了。 ...... 看着苟小财失魂落魄的背影,大有一副上刑场的感觉,猫烨笑着喊了一声,“记得下回学狗叫,说好了昂!” 苟小财咕咚摔地。 局长办公室,猫烨冲了杯浓茶,消消食。 没等喝到嘴,大门一开,安定带着苟小强和华叔进来了,一见猫烨舒适的半躺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安定的眼睛就眯缝起来了。 额~ 来得要不要这么巧? “老安,天凉,我帮你暖暖椅子,你看,浓茶都给你沏好了。” 猫烨学习能力不错,这才几个天,在安老爷细心的调教下,多会做人。 “废话少说,我现在只想听你的行动方案。” 落座的安定扭了扭腚,别说,真热乎,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季,感觉更特别。 猫烨收起了玩心,开始认真介绍起来。 “行动代号,搂草打兔子。” “等等!” 安定老巴掌落桌,震得桌子低声嘶吼,满满的一杯茶,茶水四溅。 “怎么还是这个行动代号?忘了在盐庄的时候,谁是草草谁成兔兔了吗?” 这话说的,猫烨听了,一点儿也不觉得脸红脸臊。 “此一时彼一时,行动代号不变,必须要搂了杂草打了肥兔!” “不成功,则成仁!” 斩钉截铁的几个字,落地有声,铿锵有力。 安定眼眉跳动,臭小子,这是和老子杠上了? 放以往,他觉得有必要施展一下火龙鞭或是公鸭嗓的威力,今天就算了,实在是没那个心了。 “先说具体行动方案。” “方案分为四个部分,分别由我,苟二,小强和黑管来执行......” 苟小强,强哥我咋就这么手痒呢? 华叔,狗子脸啊! 昨儿个夜里,是谁左一声华叔,右一声华叔热情奔放来着? 安定没心思在意什么特殊的称谓,他只在乎一件事,行动方案的可行性。 实在是鸭梨山大啊! 就今早,尼么,本来心情不错刚安的电话,差点被打爆。 早知如此,就该坚守当初的原则,坚决抵制任何叨扰小日子的方便品。 现在好,回家嘘嘘的时间都要竖着耳朵听铃声。 裤子上都滴了几滴...... 一盏茶的工夫,猫烨把方案大致介绍了一遍,安定沉眉思索着,脸色没有一丝松活的迹象。 医院,医馆,宵禁,盘查...... 分别由苟小财,苟小强,华叔来负责,猫烨则单独行动,但行动的内容却十分模糊,说白了也就是没有限制,想起一出是一出。 如此方案...... 跟严谨周密无关,简直是,太儿戏了! “臭小子,你认真的吗?”安定下了结论。 苟小强和华叔没有吭声,其实在昨晚特殊行动组商讨案情的时候,二人就不太同意,但又没有切实可行的计划,所以只能这样了。 “老安,先别急,我说过此次的行动代号叫搂草打兔子,首当其冲,搂草。” “说具体点。” “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我们知道的敌人有三个,其中篓子怪和另一位神秘的荒尊,行踪诡异、实力超强,想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便找到了,恐怕也会打草惊蛇,不利于行动。” “但阴魑不同,这个怪物有吞噬年轻美貌女子魂魄的嗜好,如同嗜血的蚂蟥,恶习难改,正好是此案的突破口。” “像这等杂草一般的杂兵,不先搂他搂谁?” “搂了杂草,离打兔子还远吗?” 猫烨煞有其事的说道,微微泛起的笑容里却蕴含着萧寒的杀意。 这一次的行动于公于私必须成功,特别是荒尊阎罗,这笔血海深仇,也该到算总账的时候了。 第272章 福禄巷寿安店 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猫烨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化被动为主动,扭转不利的局势。 但,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稍有不慎,满盘皆落索。 安定依旧皱着眉头,手里握着的茶杯,茶水已经放凉,却丝毫没有留意。 “小烨,我们只有不到四天的时间了,万一......” 欲言又止,可想而知安定心里承受着压力是多么的巨大。 “我的意思是,你有把握抓住阴魑,夺回晶晶的魂魄吗?” 安定不想打击对方的积极性,现在的情况也只有猫烨能挑起安保局的大梁,一旦用过于严厉的苛责来对待他,就怕适得其反。 这个道理,他懂。 也正是因为如此,安定才觉得思绪烦乱、寝食难安。 而这个顾虑,也是苟小强和华叔最为担心的地方。 三人都沉着脸,愁眉不展,猫烨点燃纸烟抽了一口,淡淡的烟雾遮挡住了他那张年轻而又坚定的面容。 “臭老头还在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尽管这句话他生前没有做到,但我想试一试,也许,成功了呢?” “还有一点,我们的敌人并非人类,而是被荒灵奴役的怪物,这种怪物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吃人!” 闻听,除了华叔面色如常,安定和苟小强神色一震,这个话题是他们最不想听到的。 猫烨缓缓吐出口中的烟雾,“若非如此,猫家也好,其他玄门各派也罢,何至于在无数年来与荒灵浴血奋战,为的还不是守住人类的疆土,抵御荒灵的侵蚀。” “黑君帮惨案我们有目共睹,一具具干瘪如枯槁的尸体,正是荒灵的杰作,人类的血肉魂魄便是它们的饕餮盛宴。” “实力越低的怪物,对食欲的克制能力就越差,但实力越高的怪物,胃口就越大,如同毒瘾一般根深蒂固。” “阴魑最喜爱的食物是人类的魂魄,身为荒将级别的怪物,得到了刁晶晶的魂魄,如同于饥肠辘辘的野兽守着珍馐美味却不能食用,那种折磨,如同犯了毒瘾般难以克制。” “所以,此次行动的第一目标便是......” 不等猫烨说完,安定一锤定音,“阴魑!” “开始行动!” 苟小强肃穆的敬了个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华叔紧随其后也走了,到了猫烨这,悠哉悠哉的抽着烟。 “臭小子,几个意思?” 安定觉得这小子越来越皮了,简直没个正型。 “嘿嘿,雪茄的味道挺不错的,你看......” 节骨眼上了还想着吃拿卡要,不愧有着猫家人的风范,青出于蓝胜于蓝。 安定二话不说,直接把昨夜收起来的雪茄盒丢了过去。 “老安,谢了。”收起雪茄,猫烨笑了个贼。 觉得全部拿走有些不太地道,猫烨问了一声,“要不,给你留一支?” “滚!” 额~ 安老爷的脾气有点大昂! “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安定...... 这两年的修身养性,迟早要毁在这小子的手里。 尼么,简直了。 “问吧。” “昨夜你说的福禄巷寿安店......是你知道的这个地方,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一听这话,安定泛起了疑惑的眼神,“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猫烨掐灭烟头,“倒不是,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记得臭老头生前也曾提到过这个地方,说让我有机会的话去拜访一下,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巧合呢?” 这件事猫烨本已忘了个干净,即便昨夜安定说出来后他也没什么印象。 就在刚刚,他想起要重新买顶毡帽,不知为何,脑海中闪现出了猫天祖曾经说过的话来。 而且,这句话还是猫天祖在临终前的那晚说出来的。 “是有人告诉我的。”说着话,安定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嗯,凉的。 放下杯子他又说道:“告诉我这个地方的非是旁人,正是你的爷爷猫天祖。” “臭老头告诉你的?”猫烨不由一愣。 “不错,当时我看你爷爷戴着毡帽挺拉风,于是也想买一顶,他就告诉了我这个地址,只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安定不由得嘴角微抽了几下。 “咳~你要是想买毡帽,赶紧的,买完后别耽误了行动。” ...... 大街上,猫烨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奈何对方怎么都不肯说,特别是当他提出想借点钱的时候,啧啧,安老爷的眼神能吃人。 这么的,就被撵出来了。 出门时,还被警卫小二高冷的甩了个白眼。 这家伙,就一白眼狼。 楚城很大,人生地不熟的想在这找个什么街什么巷的并不容易,曾经的猫烨就是如此,绕了个昏头转向,现在嘛,小意思。 凭他的脚力,来去一阵风,脚后扬土尘,三条大街,六个胡同,五条小巷,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 倒是把那些拉人力车的车夫看了个目瞪口呆,异口同声大赞一声,“真牲口!” 这时候,猫烨站在福禄巷的巷口,脸子不由得拉长了起来。 巷子不深,也就四十多米的长度,之后就到底了,关键是这么条不长不宽的巷子里,放眼望去,不是寿店,就是纸扎店。 林林总总不下数十家,咋挤进去的? 怪不得叫福禄巷呢,敢情都是卖死人物品的地方。 猫烨有种不好的预感,寿安店...... 该不会也是卖死人衣帽的铺子吧? 挥散了脑中的不和谐,猫烨抬脚走进了福禄巷,也就三五步的距离,刚才还冷清的巷子,立马热闹非凡。 “小哥,家里是长辈长辞了还是小辈往生,又或是同辈归天?莫急,莫悲,莫哀,你想要的本店都有,没想到的小店也有,只要你移步店内,本店包你满意。” “阴阳只隔一张纸,小哥,黄钱白钱路路通,冥币阴币万幽币,本店通通八折!” “祖传手艺,十八代单传,纸马,纸人,纸衣,纸鞋,样样齐全,件件精品,全套不要一九九,不要十九块九,现在特价,只要九块九!” “寿衣,寿衣!款式齐全,做工精细,一律七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棺材!大棺小棺合家棺,男棺女棺双福棺,订了我家的棺材,往生极乐,福泽后人,来世非富即贵,非龙即凤......” “十年老店包办法事,做法事了!” 明明就几十米的巷子,平时也就抬抬脚的时间,今天硬是走出了雄关漫道的感觉。 最可恶的,寿安店开哪不好,偏偏开在了巷子的最深处,猫烨也是受够了,让过了扎纸铺的老板,躲不过寿衣铺老板娘,谢绝了棺材铺的小二,转身又被做法事的给拉住了。 终于过五关闯六将的挤了进去,这才发现挤出了一身臭汗,不是他本人的,都是吆喝着拉他做生意的人留下的。 这些家伙,为了生意真是够拼的。 等着来到了寿安店的门前,热闹的巷子忽然静了下来,回头看去,那些伙计老板们全部返回了店铺,巷子再次空荡了起来,给人一种寂冷诡异的感觉。 真是个古怪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声空洞的声音从寿安店内传了出来,“进店带钱,无钱莫进,讨价还价,一律谢绝,泼皮耍赖,滚!” 哈? 这是做买卖的店铺吗? 宰客的黑店吧! 这一刻,猫烨似乎理解了安定为何踌躇不语的心情了。 与其他店铺不同,从石阶到石板,从门板到牌匾,整体就一个色调,黑色。 是真黑,黑得发闷的那种,再加上巷子里光线阴暗,散发出一种阴森森的味道。 未进门的猫烨再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黑店! 同时他又觉得有些纳闷,做帽子的铺子多了去了,记得以前在云城的时候,少说也有五六十家,为毛臭老头偏偏看上了这一家? 第273章 掌柜,黑逑 三层石阶,每台三寸三,打扫的倒是挺干净的,一尘不染。 门面没有任何的装饰,敞开的大门,旁边放着几块门板,然后就是一块牌匾,黑色的牌匾上刻着“寿安店”三个大字,若非离着近,眼神稍差点的,还以为就一块纯黑色的牌匾。 门槛挺高,几乎到了膝盖的位置,光凭这一点,腿脚差的指不定迈不迈得进来。 店铺里更黑,一方面是巷子里的光线昏暗,二方面,所有的物件,柜子,架子,桌子,椅子,就连桌上的杯碟碗盏,清一色,黑! 这家店的主人该是多么奇葩的一个人,如此酷爱黑色,不,不是酷爱,而是到了偏执的地步。 说白了,就是有病。 “看够了吗?”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令猫烨微微一震,顺声看去,我去,居然没发现坐着一个...... 黑人! 黑衣黑裤什么的不算新鲜,关键是这人的皮肤也黑,黑得那叫一个透彻,即便猫烨的视力出众,在不留意的情况下都很难发现对方的存在。 实在难以想象,该是多么出色的爹妈,才能生出这么个优秀的黑仔来。 “你好,敢问这家店铺的掌柜在吗?”收起了脑海中的新鲜感,说话间,猫烨走了过去。 哦,原来不是个黑仔子,而是位黑老头,黑光头无毛,黑下巴无须,黑脑袋这叫一个圆,小眼睛、小耳朵、小鼻子的,滚在地上就一黑球。 也许,大概,可能,这位店主姓黑...... 叫球。 黑老头没吭声,就这么直苗苗的坐着,黑眼珠子一个劲儿的扫着猫烨,从头到脚,从衣到毛,看了个一眼不落。 目光很是凌厉,但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半晌,黑老头开了口,“瞎啊,这家店铺就老夫一人,我不是掌柜谁是?” 开口就呛人,这是自己一个人待在黑屋子里闲得发慌,想找人开干的节奏吗? 猫烨不爽了起来,但脸色依旧和煦,“不好意思,初次登门,还望见谅,请问掌柜贵姓?” “姓黑。” 猫烨暗中一握拳,猜对了。 “你问这干嘛?”刚才是顺嘴说出了口,这会儿黑掌柜似乎反应了过来。 “呵呵,一回生二回熟,总不能连黑掌柜的名讳都不知道吧?对了,黑掌柜的全名是?” “关你屁事!”这回黑掌柜没上当,直接怼了一句。 “原来是黑关你屁事,久仰久仰。”猫烨施了一礼,之后坐在黑凳子上左瞅瞅右看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黑掌柜...... “小子,你是来找茬的?” “黑关你屁事掌柜,我是来买帽子的。” “老夫不叫黑关你屁事。” “那你叫啥?” “黑逑!” 猫烨再次一握拳,全中! “黑逑,好名字,就不知这个逑字......” “皮球的球?” “囚犯的囚?” “酋长的酋?” 一连三问,猫烨总算爽了,可以肯定的是,黑逑绝对的不爽,不爽到了极点。 “滚!” 口崩一字,直接送客。 猫烨起身,但没走,而是把自己的证件拍在了桌子上。 “我现在怀疑你这家店是黑店,执照办了吗?手续齐全吗?有没有偷税漏税,拿出来我要检查。” 玩横的? 打听打听,猫家人可不吃这一套! 目光中,黑逑的黑脑袋足足抖了三抖,眼皮跳了三跳,嘴皮抽了三抽,最后,趋于平缓。 “你想买什么帽子?” 猫烨收起了证件,转而喜笑颜开,“毡帽,黑色经典款的那种,透气性要好,冬暖夏凉......打折吗?” 打尼么的折啊! 黑爷爷想打人! “本店的商品概不打折......不过价格可以商量。”看着猫烨又要掏小本的动作,黑逑生吞怒焰,把话拉了回来。 黑逑起身来到了那排黑色的大柜前,顶天立地的大黑柜足足霸占了整面墙壁,上面密布着很多黑色的抽屉。 “毡帽,黑色的经典款,应该是在......” 叨咕着话,忽然黑逑停了下来,目光疑惑的打量着猫烨,“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猫烨摆弄着茶盘上的黑色茶宠,什么黑蟾黑猴黑童子,嘴里漫不经心的回道:“是一位姓安的老者介绍我来的。” 黑逑有心喝止,算了,这位兜里揣着的小本本能量巨大,惹不起。 “姓安的老者......” “安定?” 这一说,猫烨来了兴致,“哟,你知道安老爷的名讳?” 黑逑鼻哼一声,“半大老头一个,脾气还倔,一百银币的毡帽还想跟我讨价还价,最后......” “最后怎么样了?” “没什么。” 听得出,这仨字黑逑是咬着槽牙说出来的。 “该不会一样是掏了小本本的吧?” 猫烨无心的一句话,明显看见黑逑的黑爪子颤抖了一下,别说,肯定是猜中了。 难怪呢? 老安不肯说出来,原来也有如此聪明不要脸的高光时刻,就不知一百银币的毡帽,最后花了多少钱买的。 等等! 一百银币? 猫烨面色一僵,也就是说,安定送他的那顶毡帽...... 这一刻,猫烨不想买帽子了,他打算返回盐庄,看能否把那顶遗失的毡帽再找回来。 嗯,不急于一时,先问问再说。 “黑逑掌柜,你这的毡帽最便宜多少钱?” “起价一百。” 握草! 猫烨听了就想开溜,连讲价的心情都没了。 黑逑又说道:“不过现在不是这个价了......” 昂? 莫非,有门? 猫烨没动,继续听下去。 “价格略有浮动,起价两百,不算贵。” 两百,不算贵? 果然黑! “黑逑掌柜,你说的两百,是铜板板还是银角角?如果是银币,那就太没人性了。”猫烨有心呛一句,谁让这位是黑心黑肠的黑心商人。 黑逑淡淡来了句,“嫌贵?地摊货便宜,大门朝外,请便。” 同样是送客,不过比刚才要好了不少,语气也缓和多了,但,一样的刺耳。 猫烨再次拍出小本,“执照,手续,账本!” 还来? 黑逑火了,是真火了。 开店多年,大风大浪都没把他的寿安店拍散架,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银毛崽子就想闹龙宫,真当黑爷爷没点手段昂? 一不做二不休,黑逑三步上前,一把抄起了桌上的证件,入目一行字,“楚城安保局特殊行动组组长,猫烨”,上面还戳着大章。 其他什么的黑逑没在意,唯独看到了猫烨的姓名...... “你的证件不会是假的吧?”半晌,就憋出了这句话。 “如假包换,真的不能在真了。”顺便,猫烨指了指自己穿着的不太合身的警服。 黑逑眼珠一亮,声音竟然发出了颤抖,“名字,名字不会是假的吧?” 猫烨正气凛然而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哈哈哈~” 一声狂笑,倒把猫烨吓了一跳。 完了,黑老头该不会彻底疯了吧? 还是被自己玩疯了。 赶紧走,免得惹祸上身! 这年头,碰瓷的,讹人的不在少数,张老汉就是最好的例子,尽管成功率很低。 猫烨收起玩兴拔腿就走,没等走出门,身后黑逑阴恻恻的声音传来,“猫家小子,猫天祖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臭老头?” 一句话,黑逑眨眨眼皮,“臭老头,几个意思?” “就是我爷爷。” 黑逑无语,家教太重要了,瞅瞅,现在的年轻人是多么不尊重长辈。 不过,并不影响他将要奔放的心情。 “苍天有眼,既然猫天祖是你爷爷,父债子偿,猫烨,还钱!” 黑爪子一伸,一向绷紧的黑脸,笑了个桃花灿烂。 猫烨...... 转而说道:“有病就吃药,千万别拖着,这样,我认识大楚医院的医生,要不给你介绍一位?” 黑逑一晃黑秃脑袋,“老夫没病,也不用看医生,我只要你还钱,还钱!” 呵~ 猫烨怒极反笑,尼么,自己就是想买顶帽子而已,又是白事胡同,又是黑店,现在好,还碰见位黑心黑肺脑子有病的黑老头。 也是够了! 第274章 这就巨债了? 被这么个黑掌柜纠缠,猫烨又气又恼,也觉得十分疑惑,莫非真是臭老头欠了对方的钱? 否则对方怎么可能知道臭老头的名讳。 先问清楚的好。 压了压火,猫烨问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说臭老头欠了你的钱,证据呢?” “知道你会这么问,等着,我有字据。”说完,黑逑跑了个快,一溜趟从店铺跑进了后宅。 这一等,等了足足一顿饭的工夫,直到从后宅发出了一阵清晰的倒塌声,黑逑这才满身是灰的走了进来。 “瞧老夫这记性,明明就垫在了柜子脚下面,愣是没想起来......” 敢情刚才的垮塌声,是大柜倒了。 看着桌上皱不拉几的牛皮信封,污垢油腻敷了一层又一层,原本的颜色生生被摧残成了黑污色。 信封的一角破了个洞,似乎是被老鼠啃出来的。 猫烨真不想说,如此古董级的文物,真不是从哪个墓里倒出来的? 这会儿黑逑也有些犯愁,压根没想到信封会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指不定里面的字据还如何了。 小心翼翼的拆开一角,二指往里面一捏,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张。 黑逑暗出一口气,随后谨慎的打开摊平,顺便抖了抖。 刺啦~ 老旧的黄纸抖成了十多片。 黑逑呼吸一滞,自己也是够了,无端端的抖个逑,瞧见没,仙女散花。 “呵呵,精彩,告辞!” 猫烨起身就走,毫无一丝的留恋,因为就在纸张裂开的瞬间,他一眼就瞥到了臭老头的名字......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等等!” 一声老雷,猫烨无奈的摊开双手,走不鸟了。 指着桌上的碎纸片,猫烨打算先声夺人,“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拿这些烂纸片充当字据,你说我会信吗?” “急什么,只要上面的字迹还在,你就赖不了账。” 说话间,黑逑拿来一张宣纸,然后把归拢起来的碎纸片,就这样一小片一小片,涂点浆糊粘贴了上去。 粘一片,猫烨的眉头跳一下,再粘一片...... 内心的精彩简直比面对凶残可怕的荒灵还丰富。 眼看碎纸片越来越少,猫烨心思一动,张嘴来了声喷嚏,顷刻间,纸片飞舞,趁这工夫,二指一动,打算把那张写有猫天祖名字的纸片抢过来。 “小子,想偷鸡?” 黑逑出手如电,在猫烨的视线中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先一步将纸片薅了过去。 猫烨神色一肃,这位,高手! 惊愣中,黑逑已经快速将剩下的纸片粘贴在了宣纸上,最后用嘴吹了吹,笑眯眯的举起了手中复原的字据。 “小子,看清楚了,有名有姓有内容,时间地点样样有,现在你还抵赖吗?” 猫烨沉着气把目光投向了字据,下一刻面色恢复如常。 字据是复原了,但上面的字迹却已模糊不清,在浆糊的浸染下,污一块黑一块的,几乎无法辨认。 庆幸啊! 都说没点知识要有常识,这位,活该! 别看猫烨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波涛汹涌,因为在那模糊的字迹中,隐隐能看出几个关键词来。 猫天祖,一万银币...... 我勒个去! 好在臭老头驾鹤去了,否则猫烨非一巴掌把对方再送回去。 有这么当爷爷的吗? 坑外人也就算了,居然坑自己的亲孙子! “呵呵~” 猫烨发出了一声冷笑,镇静的点燃了一根烟,这种场合,必须抽口烟缓和一下起伏的心情,实在是太刺激了。 黑逑皱起了双眉,“笑是几个意思?” “自己看。” 就仨字,简单扼要。 后者拿着字据定睛一看,人如火山爆发般喷吐出了漫天的问候语。 闹剧该收场了,掐灭手中的烟头,猫烨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浊气,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向门口。 这时,回了神的黑逑阴沉着黑脸冷声而道:“这笔账你赖不了,别忘了,字据上明明白白写着借了一万银币,还有你爷爷的落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猫烨有的是办法。 “呵呵,你说过父债子偿,臭老头是我爷爷,中间隔了一代,所以,这笔账我不用还。” 黑逑面色一滞,尼么,还能这么算? 欺负黑爷爷长得黑没文化是不? “哼,你胆敢不认账的话,老夫就凭这张字据去告你,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打官司? 这个有点难办...... 猫烨转头露出了大白牙,“其实,刚才是场误会,猫天祖不是我爷爷,我也不姓猫,更不是什么执法人员,完全是误会。” “这套警服也是假的......” 一万银币啊! 有时候生活就是如此的折磨人,不得不令钢铁般的汉子坑蒙拐骗。 “编,接着编,老夫有的是时间听你讲故事。”黑逑抱着双手,一副吃定了对方的嘴脸。 猫烨也无奈了,黑老将猛了点,水洪了些,自己的兵啊土啊的,有些力不从心。 要不先糊弄过去,之后巧借名目,譬如举报寿安店窝藏危险品什么的,然后借公家的名义来个彻底清查? 不行,这种思想太危险太缺德,离着贪官污吏就差一道小门坎的事了。 “不如这样,我先回去找臭老头,之后让他亲自来和你沟通。” “想跑?别以为老夫不知道,猫天祖一年前就死了。” 我去,这位啥都知道啊! “好吧,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一万银币数额巨大,我还不起。”破罐子破摔,猫烨直接表明态度,没钱。 黑逑阴笑一声,“当然不可能是一万银币了。” 猫烨松了口气,“你这么说就对了,陈年旧账,差不多就行了,说说,要还多少钱?” 黑逑拿出黑算盘,打了又打,最后收起算盘,伸出了五根黑指头。 “五十?” “五百?” “五千,你也太黑了吧?” “去你的五十五百五千,利滚利,五万!” 沃日! 这一刻,猫烨真有种揍老头的冲动。 “黑逑,良心会痛吗?” “五万,你比放利钱的吸血鬼还狠!” “我直接怀疑,就你这黑不溜秋的煤球,像有一万银币的金主吗?” 黑逑呼吸急促,“小子,嘴放干净点,老夫可是按照字据上的白纸黑字来算的,根本没多要你一个铜板板。” “那好,字据就在你手上,请用你的黑指头指出来给我看,利钱多少,时长几何?” 猫烨也火了,买顶帽子的事,居然能牵扯出五万银币的巨债,草,还能再邪乎点吗? 黑逑也火了,不,早就火了,就等着爆发呢! 撸起袖子,晃晃脖子,单指一点猫烨,“老夫最不怕的就是赖账的,信不,再不还钱,老夫打得你回炉另造。” 要动手? 这可真......太好了! 猫烨做好准备,就等着对方先动手,那样的话,呵呵,揍你个黑逑,毁你个黑窝,顺便再给那张字据来个毁尸灭迹什么的。 完美! 可惜,黑逑也就摆了摆架势,却没动手。 “来啊,不是要干架吗?”猫烨催促一声。 “哼,老夫没那么傻。” 不知抽了哪根筋,黑逑恢复了往日的常态,还饶有兴致的坐回到椅子上,给自己冲了一杯黑茶。 水是白的,但一冲到茶叶里,黑如墨汁。 看对方喝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猫烨一阵恶寒,特别是嘴角漏出来的几滴黑茶水,跟黑猪拱泥似的,拱了一嘴黑浆,还乐得开心,猫烨觉得,再待下去,疯的那人绝对会是自己。 这时,黑逑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想抵赖也行,但字据上的内容你却不知道,当时猫天祖为了借一万银币,可是拿出了你们猫家不少珍贵的东西进行了抵押。” 珍贵的东西? 抵押! 猫烨寻思着,猫家有珍贵的东西吗? 臭老头在世的时候,卖的卖,赌的赌,能剩下啥好东西...... 骗人的吧! 第275章 这是把家当抵押了 “什么抵押物?” 黑逑饮着黑茶,翘着黑二郎,“想知道?” 就这尊容、品相还想吊人胃口,也没谁了。 “你不说也可以,抵押品送你了,我们互不相欠。”欲擒故纵,高手过招,就怕这个。 果然,黑逑不淡定了。 “给老子等着,我现在就去搬抵押物。” 搬? 猫烨错愕了,不敢想象,臭老头究竟是用了多少破玩意,坑了这位黑秃毛的一万大银币...... 可能的话,猫烨自己都想试试。 后宅中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比之前的还大,隐约有种轰轰的震动感。 时间不大,黑逑哼哧哼哧的拖来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木箱,厚实沉重,把老头累的汗水淋漓。 一口气灌下碗黑茶,黑逑这才抹去嘴边的黑浆,缓过了这口气来。 猫烨则围着那个大木箱仔细打量着。 长宽高什么的他没在意,唯独木箱的材质以及上面的漆水让他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一时间又没有什么印象。 直到黑逑打开箱盖,金色的“猫宅”二字映入眼底,猫烨沉默了。 臭老头真会玩,居然拿猫家祖传的的牌匾打箱子! 想必到了那边,臭老头的日子绝对不好过,非被猫家先祖一日三顿抽不可。 替臭老头默哀三秒钟...... “瞅瞅,这个木箱可是用你猫家的牌匾打造的,这回信了吧?” 猫烨懒得和对方废话,直接来了句,“先看货。” 木箱里的抵押品被一个又一个小木箱装着,看来臭老头也是下了苦心的,把猫家各宅的匾额都拆下来做了木箱。 这恐怕不是一日三顿抽的问题了,起码六顿...... 替臭老头再默哀三秒。 掀了箱盖,拆了箱板,里面大小箱子尽收眼底,猫烨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多的牌匾木箱,如此郑重其事,究竟藏着啥宝贝玩意? “就先从这个箱子开始。”黑逑指着长条形的木箱说道。 打开后,猫烨往里看去,里面放着十二只小方箱,严丝合缝的分成了两排摆放着,每个方箱上还标记了数字,从一到十二。 把标号为一的方箱打开,最先看见的是一堆废纸条,把整个箱子挤得满满当当。 取出废纸条,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瓦猫。 猫烨一愣,旋即拿起瓦猫仔细端详了起来,黑皮金瞳,雕工精细,生动传神,再看底座上,雕刻着玄奥的符纹。 瓦猫不大,却透着骨子威严的气势,别看被封在木箱中多年,却没有失去一丝的灵性。 臭老头的工艺! 猫烨同样也会制作瓦猫,但比之猫天祖来说,不管是从造型还是其他方面,云泥之别。 尽管他不愿承认自己制作的四不像瓦猫难看...... 打开第二个方盒,充当填充物的不再是碎纸条,而是一根根干草,可见,猫天祖当时穷得连碎纸条都找不到了。 里面放着的还是一个瓦猫,大小形状和第一只一般无二。 剩下的十个方盒不用再打开了,有着数字做标记,想来清一色都是瓦猫。 睹物思人,就冲这十二个瓦猫,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赖账了。 “还有什么?打开给我看。” 一改此前的轻浮,猫烨的口吻变得认真了起来。 “如你所愿。” 箱子一个个被打开,猫烨不由得呼吸急促了起来。 臭老头,可以的! 你这不是拿珍贵之物作为抵押,而是把整个猫家的家当拿来作抵押。 完了,九泉之下的臭老头,一天六十顿抽,只多不少。 默哀也没用了。 收敛心神,猫烨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 丹血砂! 殷红丹顶,泣血霜华。 居然是品级最高的朱砂结晶,这可是每位玄门人士梦寐以求之物,而且不是一颗两颗,而是整整一个小木箱。 猫须针! 细如须,尖如芒,穿云裂石伏诸邪。 来无踪,去无形,弹指三寸风花影。 猫家人向来清高,一般不屑于借助其他的法器法物,单凭猫家六式冠绝同门,但也有例外,其中,便有猫须针。 这种法器极难锻造,不仅需要高超的手艺,还需要十分特殊的材料。 据传,其中锻造的主材料并非此界所有,而是机缘之下得自于天外陨金,但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时至今日,猫须针的锻造手法早已失传,眼前针袋里寥寥数十根,可以说是仅存于世的猫须针了。 说起来,这还是猫烨第一次看见此物,以前曾听猫天祖提起过,却从未见过。 心神已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抽出一根猫须针,三寸三长,冰凉如水,纤细如须,弹性似弦。 玄力注入的瞬间,寒光一闪,刚才还柔韧的猫须针猛的弹射出去,仿若一根钢钉般直插入墙壁,仅仅只露出了不到半寸的末端。 好惊人的穿透力! 就在猫烨惊愕中,黑逑沉着黑脸嚷道,“臭小子,玩归玩,别在老夫这搞破坏,弄坏了物件......” 话未说完,随着一声碎裂的声响,再看墙壁上的那点孔洞,周围龟裂出如同蛛网般的裂纹。 黑逑的黑脸,更黑了。 猫烨眸子发亮,好个猫须针,不仅穿透力惊人,破坏力同样巨大,而且,刚刚只是为了测试,并未催动过多的玄力,一旦全力施展,又将是何等可怕的威力。 有了猫须针,还需要什么黄狗毛? 惊喜自眼底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掩饰了下去,显然,他对猫须针的喜爱,已经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你把老夫的墙壁弄破了,说,怎么赔?”得理不让人,不拿这件事做些文章,对得起自己的姓吗? “有怪莫怪,下回我一定注意,何况,大事为重,对么?” 针尖大点的小孔,算个事么?即便多了些裂纹,也不过如此。 猫烨想好了,真要赔的话...... 赔钱是不可能的,顶多一颗鼻屎渣的事,如果不行,那就两颗。 反正这几天天气干燥,灰尘也多,鼻屎渣管够。 呵呵,黑逑爱黑,黑漆麻洞的墙壁,颜色绝对般配。 说话间,猫烨玄力往回一收,插在墙壁里的猫须针瞬间飞了回来,稳稳的落在了手中。 这一手,直接让正待发作的黑逑哑了火,震惊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赞叹。 “咳~大事为重,接着看货。” 出奇的,黑逑没再纠缠下去,这让猫烨不免多看了对方几眼,直到后者用黑脸怼了回去。 大猫符! 我去,符中之宝! 当看见木箱里层层堆叠的符篆,猫烨险些失声喊了出来。 同样是猫符,但符篆的威力却是天差地别。 看着一张张血色符身,猫形虎纹,敕令玄光的大猫符,猫烨何止眼热,可能的话,他真想一拳干晕黑老逑,卷了这些宝贝直接开溜。 嗯,只是想想而已...... 似乎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波动,黑逑淡淡而道:“小子,别以为实力堪比半步荒尊,就能在老夫面前打什么鬼主意,不是老夫吹,像你这等毛嫩小子,一巴掌下去能躺仨,少一个老夫学狗叫。” 吹,接着吹! 早上有个姓苟的家伙也是如此这般,后来怎么样了? 不过,黑逑的话倒是让猫烨心中微微一震。 居然光凭眼力就能看出自己的实力,这位高人有些不简单呐! 也对,若非如此的话,臭老头也不会把这些贵重之物抵押于此...... “前辈,你是怎么认识臭老头的?” “呵呵,怎么,现在想着称呼老夫为前辈了?”黑逑怡然自得的作着抚须的动作,尽管光下巴不长毛。 “前辈乃高人,作为晚辈,礼数自然要有。”猫烨诚心而道。 “一向自诩清高的猫家人也会有谦虚的时候,不错。” 黑逑脸上笑容绽放,不是丑,是真丑,好似烂柿花掉进了黑泥潭,又烂又黑还恶心。 “前辈?” “本来嘛,我和你爷爷那点事告诉你也无妨,但刚才你让老夫不爽,不,是很不爽,所以......” 黑逑脸上笑容一收,“想知道,没门!” 日了,给你脸了是不? 猫烨脑筋蹦跶,就我这暴脾气,揍不死这个黑疙瘩! 第276章 神秘的兽皮和小石子 “黑疙瘩,接着看货。”绰号张口就来,猫烨也算是熟能生巧了。 既然对方不给面子,自己也没必要给脸。 惯着你的! 一句话,呛得黑逑好悬七窍生烟,“你,你喊谁黑疙瘩呢?” “谁应话我说谁,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好你个猫家小子,真不负你爷爷猫天祖的臭名。 黑逑老牙一锉,“好,看货!” 一个小木盒,一个长条形的木匣,再就没有了。 和其他的木箱不同,这两个物件的外面都被猫符封印着,特别是那个小木盒,用的居然是大猫符。 这就耐人寻味了。 惊喜应该留到最后,猫烨首先选择的是长条形的木匣。 正要动手,却被黑逑拦了下来,“小子,木匣上的封印可不简单,如果你不懂解封的手法,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否则再想封印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猫烨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玄力凝于二指,顺着猫符上的符文,轻车熟路的开始了解封。 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猫家仅存的后裔,一身玄功秘法得自于猫天祖的真传,如果连他都解不开猫符上的封印,恐怕世上也没人能解得开了。 不大工夫,二指一点玄文,符光一闪,猫符无风飘动,从木匣上轻轻落下来。 黑逑瘪着嘴没出声,自作多情,他觉得自己也是够了。 打开木匣,里面放着的是一块卷着的兽皮,散发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兽皮表面纹路清晰,带着淡淡的色泽,摸上去有种温润细腻的触感。 猫烨试着拉扯了一下,竟然惊讶的发现兽皮坚韧无比,更让他吃惊的是,从这块古老的兽皮上,让他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绝非恶念,这是怎么一回事? 猫烨锁着双眉,百思不得其解。 将卷着的兽皮摊开,呈现在眼前的是...... 一片空白! 不错,兽皮上即无任何雕琢的痕迹,也没有绘制的图案,更没有字迹的踪影,就是一张空空如也的兽皮。 这...... “黑疙瘩,怎么回事?” 黑逑也有些傻眼,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以至于连刺耳的外号都充耳不闻。 “你别问我,当时你爷爷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木匣封印住了,我怎么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猫烨呵了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小子,老夫清白做人,坦荡一生,买卖交易向来公平公正,绝不会干那种偷梁换柱的不耻行径。” 清白? 就你这肤色,浊黑! 其实这时候黑逑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如无意外的话,他被猫天祖耍了。 心知肚明,但拗不过这口怨气。 黑逑拿起兽皮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甚至于水泼、火烧、药水、超大号放大镜...... 十八般手段,能用的都用了,兽皮依然是兽皮,黑逑依然是黑逑,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无奈的把兽皮往地上一扔,黑逑张口就骂,粗口、脏话、问候语,一股脑冲将出来,生生形成了一小片湿雾。 猫烨默默捡起兽皮,掸了掸上面的土灰,之后尽量远离湿雾战场,免得湿身。 “黑疙瘩,就剩最后一个物件了,开之前我想问一声,当时臭老头说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闻听,黑逑不骂了。 尽管被猫天祖滥竽充了数,损失了一部分利益,但比起最后那件抵押物,不算什么。 当初借给对方一万银币,就属小方盒里的物件最贵重,属于压轴重宝。 可现在,不知为何,一向老沉的黑逑,忽然感到有种莫名的心悸。 该不会...... 好半晌,他才压住了不断冒头的可怕想法,转而开口道:“听你爷爷说,这里面放着的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神物,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打开。” 这名头,还能再响亮些吗? “是什么神物?”猫烨好奇的问道。 黑逑嘴里有些苦涩的道:“通幽玄晶玲珑造化石!” 这名字,也没谁了。 猫烨眨眨眼,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臭老头的脾气他最熟悉,说话不着调,吹牛不沾边,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母猪都能被吹嘘成九天玄女。 有时候猫烨自己都觉得,虽然猫家最厉害的是猫家六式,但本行应该是坑蒙拐骗。 这么想来,很可能,黑疙瘩又被骗了...... 解封之前,二人鬼使神差对视一眼,目光交流,心照不宣,猫烨笑意难掩,黑逑,黑沉似渊。 做法施术,在黑逑急切的眼神中,大猫符飘然落下,小方盒轻轻打开,入眼的是...... 黑不溜秋的一颗小石子,龙眼大小,形状不算规则,表面坑坑洼洼,石头上还穿了个绳子,可做挂件。 最特么奇葩的是,小石子上写了俩字,“造化”。 明白了,通是通体的意思,幽,就是黑,通幽,顾名思义,通体黑乎乎。 玄,玄乎其玄,晶,就是石头的结晶,还是石头,玄晶,则是玄乎其玄的石头,换种说法,骗人的石头。 玲珑,顾明七窍玲珑之意,说白了,坑洼不平,倒也符合小石子表面的坑坑洼洼。 最后的造化二字,呵呵,没有比这个更直白的了,石子上的字就是这个意思。 猫烨...... 黑逑...... 下一刻,猫烨自觉的挪到了一旁,剩下黑逑独自一人悲天悯人,癫狂乱语。 猫烨忽然觉得,人生百态,世事无常。 能和臭老头做朋友的人,绝对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再进一步,交心的话,不但心脏要大,还必须佛系。 更进一步,论生死之交,不仅心大佛系,还要勇敢坚强,甚至于看破虚妄。 黑逑就是榜样,看这疯癫样,他在想,要不还是去趟大楚医院得了,看能否找一位医术精湛的精神科专家来...... 早看病早吃药,晚了,真就没法医了。 想到就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猫烨再一次朝门外走去,呵呵,黑逑神特么恢复了正常。 “回来,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 嗯,金钱的魔力,胜过世间任何的良药。 这位,就是个被金钱奴役的黑疙瘩,绝对的拜金狂热者。 也有好处,譬如现在...... 话题又回到了起点,这也是猫烨最头疼的地方。 瓦猫,丹血砂,猫须针,大猫符...... 这些抵押物在普通人的眼里,可以说一文不值,但在猫烨心中却无比珍贵,必须赎回。 但,五万银币的巨债仿若一座巍峨的巨峰,压得他无法喘息,就他现在的偿还能力,别说五万,五十都难。 兜兜里唯一揣着的十枚大银币,还是找华叔借的...... 为今之计,猫家本行先走一波。 “黑疙瘩,没记错的话,你说过这些抵押物中,最值钱的就属通幽玄晶玲珑造化石,以及那张兽皮。” “这样,两件物品我不要了,你重新合计一下,剩下的抵押物值多少钱?” 坑,本行第一招。 “放屁!” 一声怒吼,猫烨自觉的用手扇了扇风。 “猫天祖骗老夫在先,我才上了他的当,我管他什么兽皮石头的,当初说好的一万,现在本利五万,少一个子都不行!” 呵呵~ 猫烨轻笑一声,“那么你继续守着这些抵押物好了,恕我无能为力,告辞。” 蒙,本行第二招。 黑逑急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别以为老夫不敢告你!” 猫烨无所谓的耸耸肩,“冤有头债有主,即便你告赢了,请问,是我在你这抵押物品借的钱吗?” 黑逑嘴角一抽,没词了。 猫烨继续说道:“对吧,劝你还是重新合计一下价格,大家有商有量的,也许这笔坏账就结了呢?” 话糙理不糙,黑逑憋屈的想骂娘,但转念一想,真要惹急了对方,最后一拍而散的话,最受伤的还是自己。 真特么丧! 无奈,拿出黑算盘,黑爪子噼啪噼啪打了起来。 趁这时,猫烨再次说道:“兽皮和石子你还要不?不要的话送我好了,起码有个念想。” 拐,本行第三招。 不提还好,一提,黑逑就来火。 “我也不白要,报酬好说。” “多少?” “一银币。” 尼么...... 第277章 进展缓慢 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中,兽皮和黑石子正式归了猫烨,代价,一银币。 本来猫烨不想花钱来着,靠着猫家本行第三招,拐,也能拐过来,但一想黑逑实在可怜,这么多年来任劳任怨的帮着猫家保管物品,无功也有劳...... 这么的,一番唇枪舌战后,钱货两清。 ...... 出了福禄巷,猫烨慵懒的撑了个懒腰,一看天色,月婆遮纱,星空浩瀚。 居然已经到了晚上。 可恶的黑疙瘩,一旦牵扯到金钱方面,凶如狼狡若兔,死活不肯松口,逼得他连续使出本行第四招,骗。 光骗不行,还要连哄带骗,这才把价钱一降再降,降到了一万零五十,并且可以分期还款。 多出来的五十,是买毡帽的钱,原价两百,杀价一百五。 黑疙瘩实在是太抠了,蝇头小利也不放过。 对此,猫烨也很无奈,否则他相信对方眼里的邪火能活活把他生炼了。 好在毡帽的质量过硬,冬暖夏凉,大方得体,舒适方便,没有丝毫可以挑剔的地方。 来了一遭寿安店,让猫烨再次发现了自己的不足,穷! 以前也穷,但好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将就一下,小日子勉强也能过。 现在不同,一万零五十的巨债...... 生活的小鞭子再度加码,一个不慎,皮开肉绽。 赚钱还债是肯定的,但同时也让他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欠钱的是大爷。” 重新签好字据后,黑逑的态度简直不要太热情,又是沏茶又是递烟,还想请他吃饭。 不过猫烨都一一拒绝了。 主要是下不了嘴,黑茶黑烟什么的,天晓得里面加了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饭菜? 确定不是黑色的吗? 趁着对方热情似火的情绪,猫烨提了点小小的要求,最后在对方皮笑肉不笑的殷勤下,赊了几颗丹血砂,几张大猫符,一个小瓦猫和一根猫须针。 加上一银币换来的兽皮和通幽玄晶玲珑造化石,以及头上的毡帽,不虚此行呐! 额~ 这个点,安保局的伙食堂也该关门了...... 免费的晚餐肯定是不用想了,但兜兜里的九个大银币让猫烨底气挺足。 大不了找个小馆子搓一顿,无需丰盛,但一定要可口。 这般想着,猫烨加快了脚步。 一路疾行,眼看大楚医院的正门就在前方,猫烨依旧肚腹空空,别说小店小馆什么的,小摊小贩也都不见了身影。 想起来了,从今夜开始,楚城宵禁! 而且还是自己提议这么做的...... 作茧自缚,饿着吧! 进了医院,大厅明显空荡了起来,以往急诊室不断来往的身影,此刻只剩下了打着瞌睡的护士。 轻车熟路,猫烨来到了病房外,站岗的依旧是昨晚的两个藩警,不同的是,脸上没有了抱怨和不满,有的则是难以遮掩的幸灾乐祸。 “猫队!” 二人行礼,猫烨微微点头,刚想询问一声,病房内传来了一阵嗲里嗲气的声音。 “小财哥,多吃点,这可是我亲手煲的鸡汤,暖身更暖心。” “还吃啊?我真吃不下了。” “多吃点才长得壮,男人就是要壮。” 猫烨默默打开门,嚯,这画面,简直不要太温馨。 一边,阎婆挂着药瓶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另一边,菲冬冬抱着口超大号的炖锅,正一勺一勺喂苟小财。 苟小财出奇的邪乎,嘴里说着不要,但身体很诚实,对方喂一口他吃一口,来者不拒,看那狠劲,脑筋都凸出来了,巴不得连勺子都吞进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呢! 婆婆住院,儿子守夜,儿媳送饭...... 猫烨轻咳一声,“咳,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下一刻,菲冬冬脸色腾地绯红一片,炖锅往苟小财怀里一放,人如疾风掠地般嗖的没了影。 我去,好快的身法! 猫烨错愕,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瞬,但他看得分明,菲冬冬从蓄力起身、到抬腿前冲,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毫无一丝拖泥带水。 不仅速度奇快,身法也独树一格。 这是猪妖成精,跑医院体验生活来了? “猫仔,你总算来了......” 好委屈的嗓音,等猫烨转头看去,擦,这货居然眼角挂泪,要哭! “额,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大戏?” 一句话,苟小财双臂擎锅,想砸人...... 事情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菲冬冬看上了苟小财,究其原因,也许,大概,可能,苟小财昨夜在医院的时候不小心怼了对方一句,这么的,就被相中了。 所以说,女人的心思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别猜。 刚开始,他也试图反抗一下,当但他看见空病床的铁扶手,被对方轻易的扭成了麻花,彻底拜服。 “猫仔,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说尼么! 看着猫烨双眼发直的盯着炖锅,整个入魔一般,苟小财再一次双臂擎锅。 没砸下去,直接被猫烨夺在了手中。 “当归炖鸡,还有大枣,枸杞,银耳......”这一刻,猫烨有些嫉妒了。 “苟二,人要知足,我看菲姑娘就挺好。” 哈? 苟小财面色呆滞,转而明白了,这家伙,羡慕嫉妒恨有人给二爷送吃喝,重点在吃喝! 没等爆发,菲冬冬的胖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猫队,吃饭了没?不嫌弃的话,你也吃点。”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了,上次说的事......” “可以考虑,不过等两日再说。” “谢谢猫队,小财哥,明天想吃什么?” 吃尼么啊! 二爷想吃人! ...... 吃光喝光,当最后一滴鲜美的鸡汤落肚,猫烨觉得整个世界都敞亮了。 也有不敞亮的地方,譬如苟小财幽怨的目光。 “今天的情况如何?”放下炖锅,猫烨问道。 苟小财把脑袋一扭,负气的小模样也没谁了。 “不想救刁晶晶了?” 一句话,苟小财脑袋又转了回来,神色肃穆。 嗯,果然是属狗脸的。 “我在大厅里蹲守了一天,倒是见过几个昏迷的病人被抬了进来,但都是些老弱病残,没有年轻的女子。” “阎婆还是那样,昏迷不醒,贾医生看过,却没说什么......” 猫烨站在病床前,一边端详着阎婆,一边听苟小财汇报。 楚城不只有大楚医院,还有不少其他医院、诊所,如果再加上医馆什么的,就更多了。 但从规模最大、设施最全、医护人员最专业的角度来看,非大楚医院莫属,这也是他派苟小财在此蹲点的原因。 从时间来看,算上今晚已经是第二天了,也就是说,过了今晚,对方给与的时限就过去了一半...... 交代几句后,猫烨匆匆离去,苟小财看着汤锅发呆,打顶呆了十秒钟,菲冬冬来了。 阴魂不散啊! 猫烨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安保局,路上,他不断观察着各处明哨暗哨,流动岗哨,每一个藩警,每一个士兵都全副武装,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队,整齐有序,纪律严明。 看上去还不错,实则漏洞百出。 楚城实在是太大了,即便安保局全局出动,再加上驻守的士兵,也无法仔细的巡逻每条大街小巷。 这一点,不光猫烨清楚,安定他们同样心知肚明。 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防范于未然,也非心理上的震慑,而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作出最快的反馈。 方案分为两个部分,白天以蹲守医院、诊所、医馆为主,盘查、警戒为辅,晚上则实施宵禁,把兵力分布在主要的街道和路口。 这就好比布下了一张巨大的蛛网,每一位藩警,每一个士兵就好比蛛网上的蛛丝,一旦任何地方出现波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中心。 即便如此,猫烨还是不放心,但是很可惜,这个法子是目前最为实用的方案。 赶到的时候,整个安保局灯火辉煌,不断有警员的身影进出着。 猫烨一路来到了特殊行动组,里面不仅有苟小强,华叔和安定,还有各队的队长,以及驻防部队的团长李天骄和他手下的各营营长。 看似宽大的办公室一下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坐着的,站着的,沉思的,皱眉的,无一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焦虑和急躁。 第278章 安老爷讲故事 “情况如何?” 进门的瞬间,猫烨和苟小强几乎同时问出了这句话,随后又分别摇了摇头,彼此眼中或多或少都闪过了一丝失望。 “时间还早,大家也别这么心急,谁有烟?来发一圈。” 说话的是安定,也只有他能在士气低落的时候安抚大伙的心情。 “我有三炮,一人一支!”李天骄拿出烟依次放了一圈,并亲手给安定点上。 安定抽着烟,心情似乎爽朗了不少。 这时,李天骄神神秘秘的来了一句,“安老,老规矩?” 安定微微一笑,“好吧,就像以前那样,我给大伙讲个故事。” “鼓掌!” 李天骄喊了一句,屋里大伙无不纷纷鼓掌。 猫烨也跟着拍起了巴掌,后来才知道,以前安定还在部队的时候,如果遇到战士们心情低落,都会把自己的烟拿出来发给大家抽,顺便还会讲个故事,以此鼓励大伙的士气。 这一刻,仿若时光倒流,安定少有的露出了一丝激动。 “记得当年在赵家沟的时候,天寒地冻,一眼望出去漫山遍野白雪皑皑。” “我们一个营的战士就埋伏在外面的山沟里,为了不暴露行踪,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所有战士顶着恶劣的严寒,抱着枪蜷缩着身体......” “营里大部分都是新兵蛋子,别看这群娃儿年轻,但每一个都是好样的,不怕苦不怕累,即便被冻得瑟瑟发抖,也没一个哼一声。” “白天还好一些,但到了晚上,寒风如刀,冰冷刺骨,有的战士双脚失去了知觉,有的手指头都冻掉了,有的再也无法睁眼......” 说到这,屋里所有人都低下了目光。 战争的残酷,绝非只言片语所能描绘出来的。 为了任务,为了胜利,多少人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铸造出了新时代的安宁祥和...... “我们就这么熬着,等着,坚守着......” “要说绝望,我这一生经历的太多了,但身为军人,即便绝望,也不会放弃!” “因为我们心中的信念,因为我们钢铁的军魂,因为我们的使命和荣誉!” 铿锵的话声震撼着屋里的所有人,大伙抬头为之肃穆,目光中多了分深深地敬意。 “第二天破晓时分,敌人终于出现了,但我们的战士,一个营的战士,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一半的人却永远留在了那处无名的山沟里......” 听到这,一股浓浓的悲哀渲染着所有人的心情。 生命,使命,荣誉,信念...... 李天骄再次拿出了三炮,不过这回他并没有发给大伙,而是把最后剩下的三根纸烟一一点燃,带着对烈士的敬仰,并排放在了窗台上。 安定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接着往下讲着。 “那是一次惨烈的战斗,一个营的士兵,到最后只剩下了二十多名战士。” “当胜利的那一刻来临时,没有人为之欢欣鼓舞,更多的则是两行冻成冰凌的泪痕。” “看着一具具战士的尸体,曾经鲜活的面容依旧保留在那一张张僵硬的脸庞上,我在思考,我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当时我放弃了任务,命令全营战士撤退的话,这些战士,亲如家人般的手足,也许就不会因此而牺牲......” “但是!” “当仅存下来的战士,用他们嘶哑而又刚强的声音,唱起了我们的军歌时,我知道,我没有做错!” “烈火焚不尽我们的意志。” “黑暗遮不住我们的双眼。” “纵使寒山万丈高,丹心赤血照苍穹!” 掌声再起,回荡在办公室内久久不散,此时此刻,所有人一扫眼中的阴霾,激昂的斗志随着热烈的掌声愈发强烈起来。 猫烨点点头,安老爷就是安老爷,这手刚柔并济的太极真功可谓是出神入化,不佩服不行啊! 别说,一个简短的故事,自己都被带入了情绪。 可以的! 故事听完了,行动继续。 猫烨和大伙交换完意见后便离开了安保局,先是在楚城转悠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后回了猫家老宅。 办公室里,李天骄有些好奇的问向安定,“安老,莫非他的爷爷就是当年救你一命的猫天祖?” 安定点了点头,“不错,小烨和他爷爷一样,面冷心热,是个好苗子。” 好苗子! 一听这话,李天骄双眼火热了起来,“商量个事,如果这次的行动能顺利完成,不如把这小子交给我......” “滚你的,挖墙脚挖到老子这儿来了。”安定笑骂一句。 李天骄挠了挠头,厚着脸皮又说道:“这么个好苗子放在安保局,不,放在特殊行动组,将来恐怕会吃亏。” 看了看附近没人,他压低了声音,“有些事你应该听说了,自从特殊行动部成立,么的,有事不见人,没事就来烦,全特娘是群吃干饭不管事的废物。” “猫烨这小子不错,但脾气太过执拗,万一......” 安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半晌他才说道:“说实话,有些事我也想不通,成立这个部门本来就是为了防范诡异案件的发生,可时至今日......” “以前的楚城还算安生,可这段时日愈发频繁了起来。” 李天骄面色凝重了起来,“我听部队上的朋友说,现在也就云城安稳一些,至于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怎么了?” “安老,不瞒你说,因为现在消息都被封锁住了,除了部队还好些,有些事根本传不进来,即便安保局也是如此。” “像楚城这种大型城市还算是好的,有些偏远的小镇和农村,有传言说已经......” “被隔绝了。” “什么?” 安定脸色大变,蹭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话可信吗?” 李天骄摇了摇头,“传言不可信,也不可尽信,我只知道,这段时间驻防部队这边暗流涌动......” ...... “小二黑?” “小家伙?” “喂!” 打从进门开始,小二黑就拿背影对着猫烨,不理不睬,一看就知道,是闹脾气了,还是很难消气的那种。 不怪小家伙脾气大,说好的玻璃珠什么的,一样没有,就空着双手干巴巴的进门。 喵的,有这么不负责的主人吗? 大黄也觉得很生气,自打跟了银毛小子,好事没有,打骂不少,连顿最起码的狗饭都没见过。 这不是随性不负责,这是没人性! 所以,大黄跟着小家伙一起拿背影对着猫烨,做无声的抗议。 猫烨...... 自知理亏,所以捡了一根木棒拿在手里,“玩丢木棒的游戏吗?” 小家伙老僧入定,动都没动。 大黄...... 尼汪的丢木棒,真当本汪是低级的无脑狗子吗? 嗖~ 木棒飞了出去,刚儿还蔑视清高的大黄,下一刻就冲了出去,正想咬住木棍,身旁黑影窜过,小二黑先一步叼在了口里。 完了,理智终究不敌天性,俩货彻底沦陷。 玩得好嗨心,没个半小时根本停不住。 猫烨无聊的丢着木棍,忽然,脚旁泥土翻动,土地婆贱兮兮的脑袋露了出来。 跟狗似的,杵着老拐东闻闻西嗅嗅,围着猫烨足足转了三圈,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他的胸口,老眼巴巴着,透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去,要不要这么邪乎? 猫烨嘴角一抽,刚想伸出巴掌给对方来一下,突兀心头一动,想起了什么来。 解开衣领,从里面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那颗小石子,晃了两晃。 土地婆笑了,老枝开桃花似的,迎风绽放。 “老不正经,严肃点!”不制止一声,他真怕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土地婆撅起下巴,抱着双手,生气了。 生气也没用,猫烨一晃小石子,土地婆又笑了...... “你是说,你想要这颗小石子?” 土地婆的意思有些不太好揣摩,不过依旧难不倒猫烨。 土地婆点头如捣蒜,看在猫烨的眼中,哈巴狗。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一下,土地婆可是土灵之体,一般不会对凡物动心,吃喝好玩什么的除外。 一旦动心,那只有一种可能,此物绝对不凡,甚至有可能是稀世的珍宝。 当然,所谓的宝物跟常人眼中的金银珠宝不同,而是一种对天地之灵有着莫大吸引的灵物。 第279章 灵石,乌咪和废皮 本以为只是块普通的黑石子,臭老头糊弄黑疙瘩的手段,不想,还真是一件罕见的珍宝。 猫烨眼珠一亮,同时将手中的几根木棍丢了出去,惹得小家伙和大黄一阵欢呼。 “你知道这个小石子是什么玩意吗?” 见对方只是翻白眼,猫烨又问道:“是不是叫做通幽玄晶玲珑造化石?” 我去,吐口水? 显然不是这个名。 可恶的臭老头,乱起什么名字,猫烨都觉得有些脸臊。 “它有什么用?”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就见土地婆又是比划又是掩嘴偷乐的鸡贼样,猫烨觉得自己的拳头又痒了。 等到脚旁堆满了不少的的木棍,小家伙和大黄眼热的盯着他,猫烨终于弄懂了。 一脚踢飞所有的木棍,俩货欢呼声起,猫烨这才说道:“你是想让我把小石子送给你,你可以把它当做居住的灵龛?” 瞬间,土地婆的脸沉了下来。 也对,土地婆是灵体,不是骨灰,更不是舍利子,不用躺灵龛。 猫烨也觉得自己有些口误,他重新纠正了一下,“土灵居所?” “洞天福地?” “土地庙?” 土地婆再展笑容,看来是猜对了,但下一句话,土地婆举拐就想干架。 “不给!” 说完,猫烨把小石子又揣了回去。 既然知道是宝,他怎么可能白白送人?送土地婆也不行。 虽然现在不知道小石子有什么用,难保将来某一日就能派上大用场。 至于土地婆恼羞成怒,一副干架的模样,猫烨更不在乎,就这老枝,一巴掌的事而已。 谁知下一秒,土地婆化为一道白光,不等猫烨反应过来,嗖的一下钻进了石子里面。 强占? 可恶的流氓婆吧! “出来!” 猫烨用力的晃着小石子,后者根本不理,透过黝黑的石子表面时而闪过的琉璃之色,说明在里面玩得挺开心。 加大力度,不仅晃还摇,天摇地动,直到最后,猫烨放弃了。 一低头,小家伙和大黄都来了,眼神火热的盯着他脖子上的小石子,再不理地上的那些小木棍了。 “我的,你们别想打它的主意。” 小家伙凶着小脸,不乐意了,大黄有样学样,鼓着腮帮子,没鼓起来,嘴大漏风。 猫烨...... 真拿这两个家伙没办法,于是,用枯草编了两个草绳,分别栓了根小木棍系在了俩货的脖子上。 “这下满意了吧?” 去你的满意! 小家伙怒撕,大黄狂咬,转眼草绳断裂木棍成渣...... “明天,明天我保准买给你们。” 猫烨循循善诱着,他也很无奈,小二黑是自己的灵猫,大黄也算是只灵狗,不把俩货哄开心了,接下来的任务还真有些不好办。 喵,喵喵! 汪,汪汪! 猫叫狗吠,是在讨价还价呢! 玻璃蛋子,老酒,猫草,小皮球...... 猫烨点着脑袋,一一记在了心里。 帽子,跟我同款的? 别过分昂!就没听过猫猫狗狗的戴帽子。 裙子? 额~ 性别没错,但还是那句话,一只小母猫穿哪门子的花花裙? 母狗? 日了,大黄你是要翻天昂? ...... “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叫乌咪,记住,这可是你的名字。” 喵~ 小家伙心情不错的晃着小脑袋,似乎对于自己的新名字感到还是挺满意的。 之前就不满意了,什么黑妞,乌球,小碳坨,黑咪咪,煤球,夜猫子...... 黑霸? 这个名字是大黄想出来的,直接被小家伙捶打一顿,老实了。 也不想想,本主子是多么高贵冷艳的猫猫,温柔贤淑,活泼可爱,跟霸不霸的相关吗? 乌咪听着就顺耳多了,乌黑顺滑的毛发不正是本主子引以为傲的猫毛吗? 大黄瘪着嘴真不想说,乌就是黑,跟黑咪咪有啥区别? 难听! 不如叫黑霸来得威武雄壮,乌霸也行,墨霸也可以,反正带个霸字就没错。 小家伙起了名字,大黄卷起球花,兴致勃勃的看着猫烨,打算也领个不错的狗名。 猫烨微微一笑,“你不觉得大黄这个名字通俗易懂,叫起来朗朗上口吗?” “所以,你还是叫大黄。” 大黄深吸一口气,毛都竖起来了。 金霸不好吗? 皮皮侠不香吗? 霹雳狂风不帅吗? 尼汪的大黄大黄,不会起名就直说! “大黄!”猫烨唤了一声。 汪~ 本能反应,大黄立正坐直。 “看吧,还是这个名字适合你。” 大黄...... 泪流满面,这辈子注定是离不开自己的本名了。 嗖~ 流光闪动,土地婆从小石子中飞了出来,出来后围着大黄和乌咪逼逼叨叨着什么,还笑了个鸡贼,简直就一疯婆子。 “大黄?” 大黄立马回头,下一刻,真想抽自己几爪子。 贱,一听名字就有反应。 “土地婆说啥呢?”对于这一点,猫烨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现在的他,狗语猫语什么的大致能听懂,唯独土地婆的形体语言过于艰涩,这么的,大黄成了翻译。 本来这个义务应该是乌咪来完成,可这家伙光顾着自己乐呵,根本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大黄动了动眼珠,似乎是在组织着语言,半晌开了口。 汪,汪汪呜~ 听着听着,猫烨都开始羡慕嫉妒恨了起来。 石子内别有洞天,内分阴阳双境,黑白二色,泾渭分明。 极阳之境是白色,白乳玄湖,聚昼阳之精,极阴之境为黑色,黑绸灵河,凝星月之华。 土地婆之所以兴奋,是因为找到了如此珍贵的洞天小福地,本是灵体之躯,不受形体之限,所以能随意进出石子内的空间。 作为休养生息的宝地,住在里面即可恢复本源,又能增强修炼,三全其美,不乐疯了才怪。 听罢,猫烨羡慕的同时不由得又有些纳闷了起来,如此神奇的灵石,臭老头究竟是从哪里摸来的? 光凭眼力、学识、经验什么的,根本不足以察觉出石子那平凡普通的外表下,竟然内有乾坤。 可惜的是,灵石内蕴含着的天地能量,只对土地婆有用,对自己可以说是毫无用处,根本无法汲取丝毫。 似乎有些鸡肋了...... 不,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土地婆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无根浮萍四处漂泊,有了这颗灵石,想必以后会以灵石为家,不再闲游浪荡。 这倒是让他省了不少心。 猫烨掏出灵石,一边仔细的端详着,一边陷入了思考,就在这时。 咔~ 一声脆响,乌咪一口咬在了灵石上。 原来小家伙也妒忌了,这么好的东西自己却无福享用,所以...... 本主子用不了的东西,谁都别想用,直接下嘴。 意外的是,锋利的小牙齿咬在灵石上,石头安然无恙,连白印都没留下一丝,反而震得小家伙牙齿酸麻,相信力量再大些的话 非把牙齿崩飞了不可。 饶是如此,也把猫烨吓了一大跳,更别说脸上笑着褶子花的土地婆了。 怒气冲冲上来就是一拐。 没打到,被乌咪一尾巴扫了出去,毫无意外,俩货上演了一场大战。 时间持续不长,以乌咪扬眉吐气,土地婆灰头土脸收场。 友谊的小船,翻得挺彻底的。 当土地婆再次化为一道流光进入灵石的时候,猫烨看得分明,对方黑着脸比出了中指。 果然是个流氓婆! “乌咪。” 轻唤一声,小家伙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小脸上洋溢着胜利的骄傲,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吃瘪的一幕。 “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猫烨掏出了那块兽皮。 既然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都能变成内藏乾坤的灵石,也许,大概,可能,这块兽皮也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喵? 糙皮一块,拿这玩意耍本主子呢? 乌咪有些不高兴,但依旧提着鼻子闻了闻。 喵呜! 畅快的一声猫叫,小家伙金色的瞳子立马发出了旖旎的神采。 猫烨神色一动,有门! 狗屁的有门。 当乌咪把兽皮压在身下,舒服的在上面滚来滚,猫烨知道,自己想多了。 第280章 我这该死的好心情 不死心的猫烨又把兽皮拿给了大黄,大黄从头到尾闻得很是仔细认真,之后纠结了一下,便自觉的抬起了后腿。 黄狗撒尿,姿势标准。 猫烨抬手就是一巴掌,清风送明月! 接着他把兽皮晃呀晃的晃悠在灵石前,试图引起土地婆的注意,后者直接在石子表面显现出了一个中指的手势。 猫烨...... 信不,小爷让你从流氓婆再次变成流浪婆! 看着手里的兽皮,猫烨在想,莫非真是一块毫无用处的废皮? 那又为何会水火不侵,坚韧无比呢? 可能是自己没找到窍门吧。 倒是乌咪挺喜欢的,喜欢在上面打滚,喜欢卷着睡觉。 好吧,起码现阶段有点用处,猫垫。 夜色已深,虫鸣已淡,猫烨打了个哈欠,该睡觉了,便拿出了苟小财的装备,简易帐篷和被褥什么的。 “老实交代,谁做的?” 指着帐篷上的抓痕、大洞和小洞,以及很是湿润的被褥,猫烨沉下了脸。 乌咪眨了眨美丽的金瞳,抬爪子指向了刚回来不久的大黄,后者觉得自己也是够了。 背锅如本汪,真的,应该改名叫背锅侠,背扛黑锅,侠者仁义! 猫烨再次看向留帐篷上的证据,又瞅了瞅乌咪的小爪子,以及大黄的大爪子,呵呵,一目了然。 噜噜~ 不等生气,乌咪贴心的蹭着他的裤腿,翘起尾巴来回转悠,猫烨,生不起气了。 “睡觉!” 抱起乌咪钻进帐篷,至于被褥什么的,湿哒哒的还有股子骚味,统统丢外面晒月亮去。 大黄...... 银毛小子,呸你个偏心眼,本汪...... “大黄,还不进来?给你留了地方。” 汪~ 大黄喜笑颜开,跐溜钻了进去。 果然,还是太上主子好,绝对的高大帅,暖甜白。 鼾声响起,猫烨沉沉睡去,这几天把他累的几乎没合眼,今晚总算是能躺平入梦。 乌咪滚着兽皮,大黄四肢朝天,俩货对视一眼,无聊、发闷、闲得发慌。 以往这个点正是最欢快的时间,睡觉? 实在是太无趣了! ...... 杨家老面馆后院,扬天舟静立在院中仰望着星穹,脸色依旧苍白,但气色却好了不少,深邃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精芒。 “夜静繁华空,风起月苍岚,一石井中天,波澜几时休......” 喃喃低语中,他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那根“擀面棍”,随后缓缓走入了房内。 ...... 哞~ “青哥,不是我说你,咱消停两天成不?忘了早上那会儿是谁又打馊嗝又放馊屁来着?” 破衣老头抱着超级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后,又是疼惜又是好气的说着身下的老青牛。 老青牛翻了翻牛眼,下一刻牛蹄撅起,直接把老头从牛背上摔了下去。 “诶,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吃我的喝我的还踢我,几十年如一日昂?” 破衣老头身如轻燕,脚尖一点地面,身子稳稳落下。 刚站稳,老青牛张开大嘴就来抢酒葫芦,没抢到,被破衣老头一把薅住牛角,一人一牛月下较劲,斗了个哼哧嘿咻。 ...... “卖报卖报!” “盐庄一百多口人无一幸免,疑似土匪作案!” “黑君帮覆灭记,资深记者亲临现场,深入报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论宵禁带给楚城的利弊,多人上访,但相关部门并未作出解释。” 压制了两天的新闻终于在清晨时分彻底爆发,报童清脆的嗓音震撼着路人的神经。 除了少部分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士外,忧国忧民的,满怀抱负的,心系天下的,增加谈资的,喜弄是非的,嚼舌八卦的,无不纷纷掏钱买报。 没钱的混迹在报客旁,二目如电,快速浏览和捕捉着感兴趣的消息,时而会发表一些令人深思熟虑的观点,并因此有可能演变成激烈的辩驳与观点的碰撞。 更有甚者,急眼脖粗,唇枪舌剑不足论,全武行才过瘾,打了个鼻青脸肿。 要说最开心的,恐怕就是那群活泼可爱的报童们,尽管叫喊的口干舌燥,却掩饰不住收钱时的喜悦。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当一枚枚铜板板装进了小兜兜里,幸福的小脸上洋溢出了对生活的向往,对未来的憧憬。 “二娃,就你动作最慢,你看看其他人,报纸早就卖光了!”葫芦哥有些不高兴的指责道。 “葫芦哥,我,我有些不舒服......”二娃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其他报童们围了上来,纷纷劝说起来,“葫芦哥,二娃好像生病了,不信你摸摸看,他的脑袋比我们的都热诶。” “不如我们帮他把剩下的报纸卖了,也好早点回去。” “不行!”葫芦哥出声制止了其他小伙伴。 “自己的事必须自己做,这是老院长教我们的道理,报纸谁都不准帮他卖!” “可是......” 其他报童还想说些什么,二娃红扑着小脸蛋抬起了脑袋,“葫芦哥说的对,报纸我自己卖,卖完了我就回去。” 葫芦哥欣慰的点点头,“二娃,加油,我们在家等你。” “二娃加油!”小伙伴们纷纷打气鼓舞。 ...... “卖报,卖报!” 用力的喊了两声,二娃感到自己的脑袋更昏沉了,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哥哥,你买报纸吗?” 似乎觉得身前那人有些眼熟,二娃大着胆子揪了揪对方的衣角,诺诺的问了一句。 等对方转过身来,黑毡帽,帽檐下露出了些许的银发...... “对不起大叔,打扰了。” 二娃深鞠躬,打算开逃。 猫烨嘴角一抽,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这么正常个人,在这些报童的眼中咋就十恶不赦了呢? 喵~ 一声喵叫,乌咪从猫烨的衣领中探出了小脑袋,迎着朝阳打了个哈欠。 一晚上尽滚兽皮了,顺便还欺负了一下大黄,几乎没怎么睡觉,这会儿倒是有些犯困。 小家伙本打算舒舒服服睡他一个白天,但又有些舍不得离开猫烨。 自从认主后,尽管不愿承认,但乌咪对猫烨的感情与日俱增,这么的,便死活赖在猫烨身上,爱哪哪,反正要跟着,不,是抱着。 “好漂亮的黑猫猫,大叔,是你养的吗?” 似乎想起了什么,二娃看着猫烨怀中的乌咪,三角耳,金瞳,柔软的黑毛,可爱的小爪子...... 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撸一下。 “叫我哥哥。”对于称呼,猫烨还是挺敏感的。 “可你长了一头银发......” 猫烨翻一白眼,“银发怎么了?哥哥就不能长银发吗?” “对啊!”二娃一拍小巴掌,“少年白,院长说过,营养不好的人,从小就是少年白。” “我还记得院长说过一句,嗯......好像是什么空悲切,白了少年头?” “营养不好空悲切,这是不是就是少年白的意思?” 我去! 啥狗屁院长,有这么教孩子的吗? “哥哥,我能摸摸黑猫猫吗?” “以前我也养过一只黑猫猫,但后来它生病了,我们孤儿院的小伙伴们都很难过,可惜我们没钱......” 一听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过,猫烨没那心情去同情一群娃和一只猫的可怜事。 “它叫乌咪,摸可以,一次一份报纸。” 猫烨如是说,而且他觉得很公平,自己养的可是灵猫,独一份,撸一次一份报纸,嗯,好像亏了点。 “哼,果然是很过分很小气很可恶的大叔叔,再见!” 两个铜分分的报纸,在寻常人眼中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二娃来说却是一笔无可替代的财富。 撸次猫就两铜分? 贪婪! 噗嗤~ 猫烨低头看去,乌咪挤在他的怀中掩着小嘴偷乐,幸灾乐祸的笑。 不愧是成了精的灵猫,要不要这么人性化? 扑通! 勉强走了几步的二娃,瘦弱的身子晃了两晃,一头栽到在地。 美好的一天都是从清晨开始的。 猫烨眉头一挑,真是一个不错的清晨,我这该死的好心情...... 第281章 银毛大哥哥 呜呜~ 二娃哼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洁白的房间,干净的被褥,舒适的床,以及那股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整个人都蒙了。 这是,医院吗? 从没来过的二娃睁大了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以及病床前正忙着交谈的几人。 一位是贪财大叔,一位是梳着两片瓦的叔叔,这造型,一看就不像正经人,还有一位是穿着白大褂的小老头。 老头真矮,可能的话,二娃都想和对方比比身高。 应该差点,相信葫芦哥不会输。 等等,自己怎么会到医院来了? 二娃努力回忆着,记得当时他生气的走在路上,忽然脑中一阵眩晕,便不省人事...... 看来是病倒了,就被送到了这里。 偷偷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猫烨,二娃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原来,这位贪财大叔也有着心善的一面。 糟了! 听葫芦哥说,在医院看病,诊金贵的吓人,根本不是他们这种穷人能来的地方。 一想到这,二娃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对了,还有二十多份报纸没卖出去。 咦? 我的报纸呢? 二娃腾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左右看看,下一刻忍不住悲伤的哭出了声。 这一下,把正说话的三人给惊住了。 “老贾,赶紧的,看看是不是孩子哪儿不舒服?”苟小财最先出声,别看他痞,但爱心满满。 贾医生戴上听诊器,不等靠近,二娃哭得更伤心了。 猫烨皱了皱眉,拉住贾医生后问道:“二娃,哭啥呢?” “大叔,我的报纸,报纸不见了,呜呜......” 好吧,我这年纪终究逃不过大叔的魔咒,孩子就是孩子,天真烂漫,单纯又滑头。 贾医生拿下了听诊器,摆出了医生常用的表情,就是毫无表情。 “你这娃儿,身体重要还是报纸重要?发高烧还出来卖报纸,不要命了?” 二娃哭着小脸可怜兮兮的说道:“医生爷爷,报纸没了我怎么回家?” 一听这话,苟小财忍不住拐了下猫烨,“听见没?叫老贾爷爷,叫你大叔,哈哈,你小子年纪真够老的。” 猫烨点点头,“不错,弟弟,就你聪明。” “那是自然,二爷......靠,猫仔,你占我便宜!” 猫烨懒得鸟这货,转而对着二娃说道:“别哭了,这里的医生护士都不错,一听你卖报昏倒,抢着把剩下来的报纸买了,还有,这位是贾爷爷,是他免了你的诊金、住院费以及医药费,你要好好感谢他。” 报纸,都卖光了? 贾爷爷? 就是假老头的意思吗? 医院除了诊金,还要收其他费用? 几句话,听得二娃简直都愣了,直到猫烨把四角六分钱放在了他的小手里,二娃这才反应了过来。 “谢谢贾爷爷,二娃给你磕头了。”说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口气磕了七八个头,拦都拦不住。 “这孩子......别,别磕了。” 贾医生哭笑不得,本着救病治人的原则,他在乎的可不是对方的感谢,而是...... “小屁娃娃,针头回血了,我去,护士,重新打吊针!” 安老爷的公鸭嗓,老疙瘩的公鸡嗓,各为一绝,这一吼,二娃直接吓趴在了床上,猫烨捂着耳朵,苟小财晃悠着脑袋。 喵~ 小家伙怒了,正睡得香甜,喵的,哪来的公鸡吊嗓,吼太阳呢! 猫烨一见,要糟! 果然,老疙瘩的连环鸡喉功施展而出,“臭小子,这里是医院,不是兽医院,带上你的猫,滚!” 医院,禁止一切家畜宠物入内。 ...... 医院大门,猫烨兜着猫抽着烟,天老大地老二,谁也管不着! 也是够了,老疙瘩的双标,谁试谁知道。 要不是有求于他,哼,抽陀螺抽着玩! 咕噜几~ 我去,你这小祖宗也来闹场,不就是一顿早饭,至于嘛? 抽着烟,猫烨盘算了一下早上发生的事情,兜猫,出门,遇见二娃,进医院,卖报纸,了解了一下阎婆的情况,跟苟二吹牛打屁一番...... 好像,几乎没办什么正事。 唯一有那么丝丝点收获,就是老贾说圣荒液稍稍有了些眉头,但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研究。 言下之意,猴年马月,有的等。 看看日头,太阳老爹的笑脸直苗苗的对着他,嗯,正当午时,该回安保局吃午饭,不,是汇报情况以及安排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银毛大叔,你把二娃弄哪去了?” 正要出发,葫芦哥一马当先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块板砖,身后还跟着几个娃儿。 知道,葫芦兄弟呗! 一根藤上怎么的也有六七个瓜。 猫烨不爽了起来,大叔也就算了,还特么加了个银毛,真是个没教养的野葫芦。 不过他没心情和这些毛娃子纠缠,直接来了句,“他病了,正在医院输液。” 说完就走,没走了,不仅葫芦哥拎着砖堵他,其他几个小孩也展现出了巨大的勇气,各自抄着小木棍,小石头把他堵在了中间。 草绳? 小鬼头不学好啊,绑票这么危险的想法都能冒出来。 柳枝? 小爷是人不是鬼,抽那玩意没用! 擦,半根鸡毛掸,认真的吗? 猫烨无语到了极点,看来,有必要教训一下这些幼稚的葫芦崽子,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社会的毒鞭又疼又辣! 喵~ 烦死了,本主子就想眯个觉,不是鸡喔喔就是叽叽喳。 乌咪探出了小脑袋,下一刻,被几个娃儿兴奋的尖叫声差点发了飙。 “黑猫猫,好可爱的黑猫猫!” “跟以前那只煤球好像,我最喜欢煤球的大眼睛了。” “让我摸一下好吗?” “兄弟们,别上当,肯定是银毛大叔拐了二娃又偷了黑猫猫,畜生不如!” 沃日! 就你葫芦哥火眼金睛,能辨妖魔昂? 猫烨向来不打小孩,但这一刻,他想抽葫芦。 “猫仔,和群娃子玩啥呢?这么开心?”苟小财笑呵呵的牵着二娃走了过来。 猫烨真不想说,你也来玩一下试试,包你开心到爽。 “二娃!” 小伙伴们兴奋的冲了过来,围着二娃问这问那,挤搡中苟小财自觉的退了出来。 “苟二,你咋把二娃带出来了?”猫烨问道。 苟小财吹了吹俩骚瓦,“护士来看过,刚好吊瓶输完了,二娃求着要回家,这不,老贾开了些药,我便带他出来了。” 看着孩子们跟群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着,猫烨不放心的又问道:“没什么大碍吧?” “老贾说就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应该是着了凉,本来吃点药休息几天也能好,不至于发烧,应该是大早上的没吃东西就出来卖报纸,加上长期营养不良......”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实则包含着多少的辛酸和艰苦。 猫烨点点头,“先这样吧,你也赶紧回医院,别忘了任务。” 一听,苟小财的脸子就拉长了。 医院他不怕,反正自己没病不用打针,可架不住天天待里面吧? 又是消毒水的味道,又是酒精的气味,别人不觉得什么,但苟小财却相当的反感。 不只是他,但凡参过军的人,都不喜欢这个味道。 更别说里面还有位重量级的白衣护士...... 苟小财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出来透口气,非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不可。 “猫仔,偷得浮生半日闲,现在有其他藩警守着,你就让我回家换套衣服什么的,你闻闻,我身上都馊了。” 怕啥来啥。 猫烨不是不近人情,但他真怕对方回家。 酒,衣服裤子,帐篷,被褥...... 苟小财恐怕要疯。 这一天天的,不太平啊! “银毛大哥哥。” 我去,把银毛两字去掉会死啊! 转身看去,葫芦哥低着脑袋,弱不可闻的童声就比蚊子声大了那么一丢丢。 “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还有......” 葫芦哥纠结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你是一名藩警,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呵~ 小鬼头也没谁了,知道自己是藩警,居然敢拦路叫嚣、挑衅、下腕子。 也就是猫烨了,换个人,先回四零四黑班斗三天虼蚤再说。 “什么事?” “我们住的孤儿院,有三个小伙伴失踪了......” 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猫烨敏感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昨天晚上。” 第282章 德馨孤儿院 像葫芦哥,二娃这些孩子,都是孤儿。 战争,内乱,暴动,灾祸...... 没有不是的父母,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悲哀和选择。 人性,道德,良知,光明中总有着黑暗,黑暗中也存在光明。 孤儿院,福利院,收容所,成为了这些孤儿祈盼生存的港湾,有好有坏。 能进入这些慈善机构的孤儿无疑是幸运的,然而里面的生活却不一定幸福。 德馨孤儿院便是葫芦哥他们生活的地方,尽管生活很贫苦,却也温馨。 可自从上一任老院长死后,新的院长接任,这个以往温暖的家园,逐渐变了味。 也因此,年纪稍大些的孩子不得不在院长的派遣下,走出孤儿院,开始了起早贪黑的奔波。 卖报,帮工,打杂...... 获得的报酬必须交给院长,得到的却是一份微不足道的食物。 如果没能如数上交报酬,苛责,谩骂,饿肚皮,关小黑屋,这些惩罚往往都是孩子们最害怕的噩梦。 即便如此,孩子们也没有任何的抱怨,毕竟,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德馨孤儿院俨然是他们唯一的家园。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心头那层无形的阴影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郁了起来。 这种压抑的感觉更像是一种绝望,那种不管如何挣扎,却依旧毫无希望可言的无力和无奈。 淘汰制度! 新任院长设立的新规定。 第一批被淘汰的便是那些先天带有残疾的孩子,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有六七个孩子被送走了。 别看葫芦哥他们年纪不大,但他们知道被送走意味着什么。 看着自己曾经的小伙伴们就这样被无情的带走,很多孩子都哭了...... 可怕的事情接踵而来。 孩子们接二连三的被送走,有年纪过小的,有不服管教的刺头,也有体弱多病的......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长时间?”猫烨皱起眉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到一个月。”葫芦哥低着脑袋,眸子里噙着淡淡的泪水。 “被送走了多少孩子?” “六子,脏娃,鼻涕虫......大概有二十多个。” 葫芦哥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着,数到最后,声音出现了哽咽,失去的小伙伴实在是太多了。 这么多孩子! 猫烨攥紧了拳头,事情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继续说说那三个孩子失踪的事。” 失踪的三个孩子是被院长新收进来的孤儿,听说是从外地逃荒来的,饿昏在了大街上,被收容机构发现后送了过来。 因为是新收的孤儿,对陌生的环境或多或少会产生抵触的情绪,生怕被排挤或是区别对待,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很难融入到群体生活中。 暴戾,固执,好斗,孤僻,不服管教,甚至于出逃,都有可能发生。 这些葫芦哥都懂,因为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当初他被送进来的时候,操持孤儿院的是那位和蔼可亲的老院长,而现在则换成了一位尖酸刻薄的新院长。 难得有了新的小伙伴,葫芦哥和其他孩子显得格外热情,嘘寒问暖,悉心照顾,为的就是能让对方快速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 后者倒也乖巧,不惹事不闹事,就是不爱说话,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态度,而且做什么都会聚在一起,和孤儿院的孩子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特别是到了晚上,三个孩子说什么也不分开,蜷在一起,像是在躲避什么的似的,很是古怪。 刚开始葫芦哥他们并不在意,但时间一长,或多或少感到了有些不对劲,甚至有时候他能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会无意间流露出焦躁和惊恐...... 或许是流浪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以至于在新的环境里依旧感到紧张和不安,葫芦哥这般想着。 本打算找个时间好好安慰对方一下,谁曾想三个孩子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吃晚饭的时候都还好好的,睡觉的时候还是我点的名,可是一觉醒来,他们就不见了......” “院长说这三个孩子不听话,任性贪玩,可能是觉得好奇,半夜跑了出去,还叫我们不用担心,对方玩够了就会回来。” “可是......” 葫芦哥抬起脑袋,委屈的目光中包含着困惑和愤怒。 “明明是院长半夜把他们叫走的,她为什么要说谎?” 闻听,猫烨郑重的问道:“你能确定是院长在撒谎吗?” “是二娃告诉我的,不信你可以问他。” 猫烨把目光移向了二娃,后者显然是有些惊慌,但在小伙伴们的鼓励下,最终鼓起勇气重重点了点小脑袋。 “这两天有些受凉,睡觉总是睡不安稳,昨晚也是,半夜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院长带着石蛋他们三个出去了。” “二娃你再好好回忆一下,那三个失踪的孩子真的是被院长带走的嘛?”为了确定情况,猫烨又问了一遍。 二娃揉着小脑袋想了又想,“当时光线很昏暗,我看不太清楚,但我记得院长的身影,黑色的长袍,还有略微佝偻的身躯,应该就是她,因为孤儿院里只有她一个大人。” 看来是可以确定了。 “那你们怎么不早点报案?拖到现在才说。”苟小财开口问道。 “我......” 葫芦哥低下了脑袋,其他孩子同样沮丧着小脸。 “你们别怪葫芦哥,不是他不想报案,而是他不敢。”说话的是二娃,攥着小拳头,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二娃,别说了。”葫芦哥摇了摇头,想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不,我偏要说。” 这一刻二娃似乎成长了不少,变得不再唯唯诺诺,更像是一位勇敢的小男子汉。 他掀起葫芦哥的袖子,指着上面的伤痕说道:“这就是葫芦哥不敢说的证据,因为他怕说了以后,我们会受到牵连。” 看着纤瘦的手臂上一道道已经淡化,却又如此显眼的伤痕,猫烨和苟小财同时皱起了眉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院长要强行送走我们的小伙伴,反抗最激烈的就是葫芦哥,他还说要去报案,揭发院长的行径......” “院长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把葫芦哥吊起来打,还威胁我们,说以后谁再敢违背她的意思,不仅葫芦哥要被送走,我们所有人都要被送走。” 说到这,二娃抱着葫芦哥哭了起来,其他孩子也克制不住情绪,围上来哭成了一团。 哭的是真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不大工夫,全成了小泪人。 大中午的,一群小孩当街嚎啕,惹得路人指指点点,一个个眼神飕飕的,带着寒气冒着杀气。 若非猫烨二人都穿着警服,恐怕这会儿不是被怒视,而是直接开干的节奏。 “谁再哭,案子我们不接了。” 苟小财有招,一句话,孩子们都不哭了,抽抽搭搭的可怜样更让人觉得怜惜。 “小葫芦,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猫烨问道。 其实他更想问,你怎么会这么精准的在医院门口堵自己来着?还是全副武装,准备好了家伙事来的。 “因为......”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葫芦哥不好意思的回道:“离开二娃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你,我怕会发生意外,所以留了个心眼,让小毛在一旁盯着......” 猫烨,能被气乐了。 敢情自己在这群娃子的心里是多么的邪恶啊! “没看见我穿着警服吗?” “看见了,但你留着一头银毛,很像社会人士。” 这句更气人。 银毛怎么了? 天生天养的毛色,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去你的毛,畜生才说毛呢。 苟小财乐得腰疼,“社会我猫仔,人狠葫芦怕,哈哈哈!” “滚你的骚瓦男,你才社会人士呢!” 对待苟小财,完全不用客气,小指一戳,这货立马跪着嚎。 悲剧了,也有喜剧效果,看把孩子们乐得,好不容易止住的泪花,继续飞。 这时二娃拉了拉猫烨的衣角,“银毛大哥哥,你就别怪葫芦哥了,我代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打住,把银毛俩字掐了,以后可以叫我大哥哥,哥哥,哥,猫哥都行,其他一律不准加,听见了没有?” “是,猫哥!” 一藤七葫芦,齐声答道。 猫烨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指着苟小财又说道:“你们可以叫他......” 没等说完,孩子们齐声又道:“两片瓦大哥哥!” 苟小财...... 第283章 又年轻了不是 继续询问了几个问题后,猫烨认真的交代给了几件事情,这才让苟小财带着我孩子们去吃饭。 “两片瓦大哥哥,你要带我们去吃什么呀?” 说话的是妞妞,葫芦仔里唯一的女娃儿,长得很水灵,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就是太瘦了,嫩皮包着瘦骨头,本应天真清澈的眸子里,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丝岁月的痕迹。 两片瓦? 换成其他小崽子,苟小财非拿出他楚城大痞的性格给对方上一课,但是面对这么个柔弱的女娃儿...... 直接抱了起来,“以后叫我财哥,对了,你想吃什么?” 一句话,把妞妞问住了。 捋着两根小辫子想了又想,这才诺诺的说道:“我想吃白米饭,听说白米饭最好吃了,又白又糯,又香又甜。” 说话的时候,妞妞忍不住咂了咂嘴,还用脏兮兮的小手擦了擦嘴角。 白米饭...... 苟小财眼睛有些微红,这一刻心里酸酸的很不舒服。 “好,二爷带你们去吃大餐,不仅有白米饭,还有排骨和腊肉。” 孩子们欢呼雀跃了起来,围着苟小财又蹦又跳着。 “猫仔。” 放下妞妞,苟小财贱兮兮的揪着猫烨来到一旁,“钱不凑手,借俩钱试试。” 一向小气抠搜的猫烨很痛快的掏出了四枚银币,大方的交给了对方,之后又小声说了几句。 说完就走,根本不给苟小财留下半分思考的时间。 直到拐出了街口,才隐约听见一阵高分贝的怒喊声...... 双耳不闻弦外音,猫烨加紧赶路,一路上风驰电掣,别说拉车的车夫,就连骑车的,开车的,赶驴的,骑马的,通通尖叫带口哨。 “我天,飞人!” “飞尼么,是妖怪,化了形的妖怪!” “妖人休走,本道乃张天师座下第八十八代弟子,无敌神勇......” “别光顾着介绍自己了,抓妖,抓妖!” ...... 安保局,伙食堂。 这会儿唐师傅刚把锅铲放下,擦了把热汗准备喝口茶水休息一下。 茶水不烫不凉,温度适宜,刚挨着嘴边,人影一晃,猫烨出现在了身旁,二话不说,抢过茶杯一口闷了。 “谁啊,敢抢老子的.......” “呵呵,原来是猫队。”看清来人,唐师傅热红的大脸绽放出了不亚于太阳老爹灿烂的阳光。 “浓了点,正好解渴解暑。”放下茶杯,猫烨长出了一口热气。 顶着大太阳赶路,实在是件辛苦又闷燥的事情。 转而,他露出了小白牙,热情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唐师傅辛苦了,这个点还没休息呢?” “不辛苦,都是为了服务大众。”唐师傅笑脸依旧,只是脸色更红了。 不辛苦个屁! 老子忙了早上忙中午,总算能喘口气喝杯茶...... “既然不辛苦,劳烦弄几个菜,我赶时间。”猫烨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始擦了又擦。 看吧,都是老油条,每句话里都下着套。 “开火,起锅,做饭!” 唐师傅的吼,炉火的旺,吓得其他几个厨子鸡毛飞。 不大工夫,两菜一汤,外加一桶大米饭,摆放在了猫烨的眼前。 好有分量的食物,冒尖的辣子炒肉,堆边的麻婆豆腐,脸盆大的三鲜汤,更别说那桶令人不可小觑的白米饭。 足以看出,唐师傅今儿个的兴致,不是一般的高啊! 吃! 刚要下嘴,外面乌渣渣进来不少人,为首白发铁面腰杆直,不怒自威是安定,安大老爷。 身后小跟班,苟小强,李天骄,华叔,以及一干人等。 一上午的时间,大伙都在特殊行动组办公室汇总消息分析方案,唯独不见猫烨露面。 等啊等,等得午饭的时间都过了,只好兜着咕咕叫的各路祖宗直奔伙食堂。 刚进门,猫烨在吃饭,唐师傅在喝茶,其他厨子伙计悠闲的在乘凉。 门里门外,安老爷沉下了铁脸,苟小强等人目光古怪的看着桌上的食物,默默咽了口唾液。 唐师傅自觉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带着伙计师傅们各自开始忙活了起来。 猫烨,夹起几块肉片塞进了嘴里,辣了点,不过味道还可以,正好下饭。 抬起碗扒拉几口白米饭,一边嚼着一边开口道:“老安,各位,吃了没?” 还是太年轻了,一出声,公鸭嗓华盖全场...... 六菜一汤放好后,唐师傅回头看去,不由得嘴角一抽。 活生生的一群饿狼,凭他几十年的厨艺,自认为锅瓢一响,流水成席,如此手速,居然比不过这群人的嘴速。 瞅瞅,不过分分钟的时间,盘里、盆里、桶里,残羹不剩,剩汤舔光,连颗米渣渣都不见。 安老爷最猛,吃完了猫烨那一桌后立刻转移战场,拿着碗筷接着造。 其他人不甘示弱,纷纷加入了战斗。 这时候,猫烨溜达到了他身旁,微微一笑,“唐师傅,帮我换个大碗。” 哈? 一连换了三次,最后选中了盛汤的汤碗,猫烨满意的端着来到了桌旁。 下一刻,风卷残云,下筷如神,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 等大伙反应过来的时候,桌上的饭菜少了一半。 “各位,慢慢吃。” 说着话,猫烨潇洒的端着冒尖的一碗饭菜,找了个清静的角落一坐,开吃! 报复! 毫无遮拦、赤果果的报复! 谁让这群老中青的饿狼抢他饭菜来着? 就这么嚣张,这么狂辣,这么横! ...... 终于走了。 唐师傅让人收拾碗盘,打扫卫生,自己则清闲的喝着浓茶,顺便掏出了一根烟。 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白瓷的碗盘亮的发光,打顶用清水冲冲就成。 最近几天,安保局格外忙碌,伙食堂更忙,三餐加夜宵,加班加点的忙。 唐师傅觉得自己应该趁着没事多休息一会儿,免得跟了他这些年的彪子肉再被打回原形。 “唐师傅,还有饭没?” 休息个屁! 看着十多个风风火火闯进来的藩警,唐师傅怒碎手中烟。 彪子肉吃吗? 新鲜滑嫩的彪子肉! ...... “......大致的经过就是这样。” 简单的介绍完德馨孤儿院的情况后,猫烨喝了口茶水,又从安老爷那顺了根烟,抽着真舒服。 安老爷的铁脸也不再紧绷,似乎是消了不少气。 “你小子,这么重要的情况怎么不早说?别忘了整个行动都是你在负责!” 装,接着装,明明挺激动,偏偏还来责怪人。 好吧,就当给安老爷一点面子好了,“刚才就想说来着,可大伙也挺辛苦的,我不忍心打扰他们吃饭。” 不提还好,一道道幽怨的小眼神浓浓郁郁,怨气能冲天。 本来吃的好好的,被这货一个大汤碗盖下去,楚河汉界一分二,足足少了一半。 打算让唐师傅再加点菜,谁知这货突然来了一句,有重要情报汇报。 可恶啊! 你特么吃饱了先闭下嘴会死么? 为毛要连累在座的大食量成功人士! 和其他成功人士不同,安老爷吃的挺饱,别看年岁大,但打了一辈子仗的他早就养成了如狼似虎的进餐习惯。 何况,辈分在这摆着,谁敢跟他明抢? 所以,安老爷不仅吃饱了,还觉得有点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行动?”安定问道。 “这个,我还没想好......” 猫烨如实回答,因为他觉得德馨孤儿院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未免打草惊蛇,必须谨慎小心。 安定点了点头,如此答复,可见猫烨又成长了不少,比之当初毛手毛脚的鲁莽冲动,明显成熟了一些。 “这样,大伙集思广益,争取拿出一个不错的行动方案,打开这个突破口。” 剧烈的讨论就此展开,意见各有不同。 以李天骄为首的驻防部队一致认为,强攻强打,直接围了孤儿院,捉拿要犯。 以苟小强为首的各队队长认为,不能盲目拿人,首当其冲,先找到犯罪证据,钉死七寸。 华叔的意见又有不同,他更关心的则是刁晶晶的魂魄,一切行动必须以这件事为主。 辩论,争吵,抬杠...... 嗯,大多数讨论性质的话题都绕不开这个特色。 第284章 所以,还是当只听话的狗子吧 办公室里的讨论异常激烈,烟雾吞吐,口水成雾,忙得警卫吴双又是倒水又是递烟。 猫烨没有出声,喝茶抽烟坐大椅,看似清闲,但讨论的每个细节他都听得格外认真。 安定也没出声,但皱着的双眉却始终没有舒展,直到猫烨附在他的耳旁轻吐了五个字,“搂草打兔子。” 拨云见日,顷刻间安定双眼一亮,整盘方案如走马观花般快速成型。 “静一下。” 一句话,激烈的讨论声戛然而止,熟悉安定的人都知道,行动方案已初步制定了出来。 “既然这次的行动代号是搂草打兔子,那么这个突破口必须打开,争取先搂了杂草。” “小强。” “到!” “你和各队的队长负责调查德馨孤儿院以及背后相关的组织,具体的人员,运作方式,还有类似机构......” “总之,和背景相关的一切资料都要查清楚,时限,从现在开始到黄昏之前。” 命令一出,苟小强的嘴就歪了。 “安局,就几个点的时间,这未免也......” 安定老目一瞪,“完不成任务,我现在就换人。” “保证完成任务!” 苟小强立正敬礼,带着一帮子队长快速走出办公室,人还在走廊里,就已经传出集合的口号声。 “小李子。” “到!” 李天骄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内。 多少年了,终于再次听见了安定的号令声,这一刻,李天骄不由得异常激动了起来。 “立刻封锁全城各个孤儿院的周边,这件事必须要做的隐蔽周全,切不可打草惊蛇,让对方起了疑心。” “安老放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年的铁血军团依旧如初!” 领着任务,李天骄迈开大步,带着各营营长军姿飒爽的走了出去。 “华叔。” “您说。”华叔靠了上来,语气格外尊敬。 “消息方面我希望你也能尽一份力,但同时不能走漏任何有关于这次行动的细节。” 安定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刁仁贵人脉广,消息灵通,你可以让他侧面打听一下关于德馨孤儿院的情况,但仅限于此。” “您的意思是说......” “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就是担心隔墙有耳,为了确保此次任务的成功,切记切记。” 华叔点点头,脸色凝重的朝外走去,没走出几步,猫烨跟了上来,神秘的耳语了几声,后者嘴角忍不住就是一抽,最后怒哼哼的走了。 “小烨,至于你的任务......” 端起茶杯,安定舒缓的喝了一口,随后把目光投向了对方。 “山雨欲来风满楼,等风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报到。”猫烨摇了摇手,悠闲着步伐往外走着 “小财那边?”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 离着黄昏时分还早,少说也有五个点,看似挺长,实则很忙。 第一站,杨家老面馆,和杨老聊聊天,叙叙旧,家长里短拉拉感情,随随便便一个多点。 临走时,杨老热情的请他吃面。 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勉为其难吃了那么一小碗,后者面色不悦,觉得他太矫情。 早知如此,午饭少吃点多好。 乌咪睡得挺香,临时醒了一会儿,就在院子里撒了会野,磨磨小牙,晃晃小爪,刨了点土,挖了点菜,追了些鸡...... 这么的,临走时杨老的脸色很是难看,吓得猫烨抱着小家伙就走,头都不敢回。 第二站,花鸟市场,就是猫家老宅外的那条街。 逛街! 不单逛,还要买,五个大银币嗖嗖往外飞那种,想剩都剩不了。 玻璃珠亮晶晶,小皮球圆又圆,逗猫棒好可爱,猫草种子一粒粒...... 酒不能少,但不是半人高的大坛,而是正常的酒坛。 衣服鞋袜什么的,捡着物廉价美的那种可劲还价。 一来二去,钱没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摸着再次归一的空兜兜,猫烨垂头丧气,乌咪喵喵直乐,一人一猫,两种心情,冰火同天。 第三站,自然是猫家老宅。 回家一看,屋梁斑黑,四壁通风,这不是祖屋,是废墟。 院子里,大黄卖力的刨地挖地,大半天的时间,满院杂草去无踪,入眼皆为农耕土。 可以的! 有了如此勤劳的大黄,还需要什么耕牛? 一见猫烨带着乌咪回来,大黄不顾身上的污泥,笔直的坐在地上,狗尾球花,收舌闭嘴,狗眼炯炯有神,如同等待着检阅的军狗。 检阅者 非猫烨,是乌咪。 小家伙这会儿从怀中跳了出来,优雅的步伐,高傲的身躯,昂着头翘着尾巴,围着后院绕了一圈。 看得出,乌咪的心情是真的不错。 大黄长出一口热气,随后小跑着来到对方身前,打算听点夸赞之类的奖励。 啪~ 就赏了一颗飞石子。 呜,呜汪汪! 黑心黑肺的猫主子,本汪不怕烈日不怕晒,不怕土脏不怕累,连喝口地沟水的时间都顾不上,不都是为了你的一句刨地种猫草的命令吗? 本汪得到了什么? 尼汪的一颗石头子,嘎嘣脆响就是一个脑包。 喵~ 脏! 大黄愣在了原地,如同遭受了万点伤害,狗眼发红,眼圈里升起了水雾。 “别玩了,收货!” 逛街,买货,送货,说起猫烨,包买包送,如此服务,贴心到家。 乌咪发出了欢快的歌声,大黄,舌头一舔,狗泪顿消,一口气围着满地的物品跑了八圈。 汪? 黑色的小皮球? 颜色不是重点,关键是死沉死沉的,看上去更像是...... 惊疑的眼神中,乌咪一爪子拍在“皮球”上,“皮球”高高飞起又重重落下,砸出了一个土坑。 好吧,真的是铁球,砸死狗不偿命的那种。 大黄陷入了沉默中。 这是......玻璃珠吗? 大小差不多,银色的光泽,毫无一丝晶莹剔透的感觉。 大黄晃了晃脑袋,绝逼不是玻璃珠,是钢珠,弹弓打鸟用的就是这种高级玩意。 果然,当乌咪兴奋的拿着钢珠当小石子打的时候,斑驳的土墙被打出了一个个孔洞,大黄再度沉默。 耍狗棒? 手臂粗的棒子上密布着尖利的钉子头...... 汪草,狼牙棒吧! 真当本汪是憨狗,一点儿见识都没有昂? 等等,不是要买逗猫棒吗?咋换成了耍狗棒! 耍狗...... 大黄脸色一滞,汪的,都要吓尿了! 说好的玩具呢? 说好的开心玩耍呢? 确定不是拿本汪的狗命取乐? 今非昔比,大黄的实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当眼角余光一扫乌咪期待的小眼神,下一刻,拔腿狂逃。 还是慢了点,钢珠打腿,铁球砸身,最后狗头上挨了一狼牙棒。 此为第一回合。 大黄,地上扑棱两下爬了起来,第一反应是吓死本汪了,第二反应,似乎,好像,没想象中的那么疼,动动腿脚,摇摇身躯,晃晃脑袋...... 除了稍稍有些昏晕,狗毛飞了那么几撮,没流血没负伤。 汪的,土狗变灵犬,本汪终于也有了扬眉吐气的这一天。 第三反应,狂,傲,猛,勇! 不再卑微,不再献媚,不再屈服,不再自卑。 大黄仰天一声狗吠,气势恢宏。 从今日开始,这天,再也遮不住...... 嗖,轰,嘭! 钢珠,铁球,狼牙棒! 刚才一成力,现在三成,大黄腿跛,吐血,狗血淋头。 乌咪兴致高涨,越玩越兴奋,足足十个回合过去,这才勉强收住了玩性。 大黄蜷着身子舔着伤口,原来,本汪依旧是那只卑微弱小的土鸡瓦狗...... 唉~ 轻叹一声,猫烨很是无奈的蹲在了大黄的身旁。 无奈有三,一,本来是要买小皮球玻璃珠什么的,可小家伙看见铁球后,就怎么也不走了...... 二,大黄心思太多,妄想太虚,实力垫底。 所以,就好好当只听话的狗子吧! 三,为了任务,牺牲点也是应该,今晚的任务,大黄可是重要的一环,安全起见,必须弄出点流浪狗应有的面貌。 外形凄惨,身上有伤,邋遢肮脏。 但,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大黄不知道这些,正感激着猫烨无声的安抚,直到一袋猫草种子落在了它的眼前。 “种草的任务交给你了,时间紧迫,你抓紧点干。” 刚儿还饱满感恩的眼神,霎时间空洞呆滞了起来。 猫烨微微一笑,果然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只有眼神迷茫空洞的狗子,才符合流浪狗的气质。 ...... 第285章 侦查员大黄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 以往这个点对大多数藩警来说,无疑是最幸福的时间,没了工作上的负担,轻松自在,下个馆子,喝口小酒,抱娃,滚炕什么的。 今儿个不同,全员待命,严守岗位,擅离职守,从重处罚。 安老爷当着全局藩警下了死命令,山雨欲来。 可苦了伙食堂的一干厨子们,热火朝天的叮叮当当,锅在吼,火在烧,浓浓的油烟能遮天。 猫烨来的时候带了只狗子,随便系了根绳,往角落里一拴扬长而去。 大伙疑惑的看了过去,这不就一只地道的流浪狗嘛。 邋里邋遢、满身污泥、眼神空洞,体型还不错,肥瘦相间,有肉狗的品相,一锅炖了,少说也够五六个人饱餐一顿。 这年头,除了专门饲养的肉狗,像这种三无流浪狗,少之又少,究其原因,闷棍帮首当其冲,天晓得多少狗子成了这群家伙的食粮。 路过伙食堂的时候,猫烨朝着挥铲砸锅的唐师傅喊了声,“唐师傅,刚儿顺了支狗子,待会加个餐。” 低头炒菜的唐师傅,百忙中瞟了一眼拴在角落里的狗子,哟,真不错,膘肥体壮,四肢有力,一看就是狗中极品。 “爆炒狗肉,烤狗排,剩下的煮个狗肉汤,一狗三吃,神仙垂涎。” 光用听的就知道好吃,猫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要不...... 咳~ 非礼勿念。 大黄耳朵动了动,尽管之前已经商量好了,但还是忍不住狗火冲霄。 一狗三吃,神仙垂涎昂? 太特么欺负狗子了,等着,狗子报仇,说来就来! 没等多久,机会来了。 大黄眯着狗眼,盯着大腹便便、持刀阔步而来的唐师傅,身旁还跟着两位厨子。 躺平、装睡,之后惊醒、忐忑、蜷缩,再来两声狗吠,加上绝望惊恐的眼神,大黄觉得,自己俨然是一只演技精湛的老戏狗。 “这狗不错,狗肉绝对鲜美,上棒,敲昏了我来放血。” 吩咐下,俩厨子一个去牵绳,打算固定好大黄,另一个抬着根木棒,暗自憋着力,打算大棒闷狗子。 唐师傅居中站立,手持牛角尖刀,杀气凛凛,就等着一刀封喉。 大黄,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用力一甩狗头,小指粗细的绳子顿时断裂,顺带把牵绳的那位带了个狗啃泥。 下一刻,一个恶狗扑食,生生将拿棒的厨子压在身下,狗牙嘎嘣一下,木棒横腰咬断,之后喷吐着热气,怒视汹汹的盯上了唐师傅,后者...... 先一愣,再一惊,最后拿着牛角尖刀自顾自的耍了起来。 “小小肉狗休要猖狂,唐爷爷三十年的刀功可非浪得虚名,来来来,可敢与唐爷大战三百合?” 花架子不错,牛角尖刀也耍得有模有样,寒光飕飕,呼呼带风,但在大黄的眼中...... 汪草,你是在瞧不起本汪吗? 啪啪啪! 乌咪真传,拍石子! 三颗石子正中脑门,唐师傅惨叫一声,应声跌倒,再看大黄,噗噗吐了两口唾沫,之后狂沙掠地,逃了个天高地远。 等大伙赶过来后,扶起唐师傅一看,嚯,三脑包如雨后的春笋、破土的蘑菇,迎风壮三分,鲜红又光滑。 一颗脑袋三个鲜,三鲜唐师傅! 这是要成仙的节奏...... 猫烨,忍了半天才把笑意憋在了肚子里,惹得小祖宗长呼短叹,真不容易啊! 默默替三鲜唐哀悼三秒钟,节哀节哀。 此刻,棋子已经布下,就看之后的行动了...... 特殊行动组办公室,安定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大伙的汇报,观之每个人脸上浮现出的神采,有种压制不住的冲动和激昂,猫烨眼神一亮,有戏! ...... 逃出安保局的大黄并没有乱跑,也没有跑回猫家老宅,而是一路驰骋,直奔下一个目标,德馨孤儿院。 作为土生土长的田园狗,它对楚城的地形实在是太熟了。 当初为了生存,天当被地当床,哪儿有剩饭,哪里有剩菜,哪户的夜香猛,哪家的肥水多,简直是了如指掌。 德馨孤儿院它曾经去过,太寒碜了,清汤寡水、草根野菜,不过里面的人还不错,不会拿石头丢它,也不会惦记它一身的狗肉。 轻车熟路,等赶到孤儿院外的时候,太阳老爹一个跟头翻下山去,天色暗淡了下去。 汪~ 躲在小树林里的大黄张嘴叫唤了两声,不多时,葫芦哥摸了过来。 “大黄?” 看着这条脏兮兮的大狗,毛发早被污泥换了个色,葫芦哥不敢确定的问了一声。 大黄笔直的坐在地上,形如军狗,对着葫芦哥郑重的点了点狗头。 派头十足,仪式感强烈,大黄要的就是这范儿。 “二娃,妞妞,猫哥派侦查员大黄来了!” 呼啦一下。 早就躲藏在林子里的小伙伴们全都跑了出来,也不嫌大黄身上脏,这个摸摸,那个抱抱,倒把大黄整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二娃提议,“葫芦哥,猫哥说这只大黄机灵聪明,能懂人言,不如我们先试试?” 怎么试呢? 葫芦哥抱着手正思索着,妞妞伸出小手发出了命令,“狗狗乖,握手。” 大黄...... 汪的,还要整这一套啊! 抬爪放在了妞妞的小手上。 “趴下。” 大黄匍匐在了地上。 “翻身。” “起立。” “摇尾巴。” 刚开始挺正常,后来就不正经了。 “倒空翻。” “单脚站立跳三跳。” “咬小鸡鸡......” 汪? 其他的大黄忍了,平日里黑主子也喜欢这么玩,但断子绝孙这等酷刑...... 看着小毛含着手指的淘气样,大黄嘴皮掀动,这特汪的不是可爱的小天使,是恶魔崽子! ...... 葫芦哥领着小伙伴们排成一队走进了德行孤儿院的大门,大黄则悄悄地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期间大黄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低矮的土墙,墙头扎着破碎的玻璃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头则是一根根锋利的尖勾,门后是一个大院,院里杂草丛生,破败,萧瑟,一条土路直通中间那栋灰色的建筑物。 建筑物占地不小,两层的高度,从建筑风格来看,应该是大炎时期遗留下来的一处废弃的庄园。 窗户不少,但每个窗户外都加装了拇指粗细的铁栅栏。 以前大黄就来过,可在它的印象中,根本没有玻璃片、尖勾、铁栅栏这些东西...... 当走进孤儿院的大门,刚刚还开朗活泼的孩子们,就像受了惊的鹌鹑,低着脑袋缩着脖子,散发出紧张不安的情绪来。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灯光顺着建筑物的方向缓缓飘了过来,大黄仔细看去,原来是一位穿戴着黑袍风帽的人,手里正举着一盏马灯。 昏暗的光线,荒凉的大院,低低的风声,摇曳摆动的杂草,土路孤灯,遮挡住样貌的黑袍风帽...... 如此诡异的画面,别说这些天真懵懂的孩子们,就连大黄都被带入了一丝莫名心悸的情绪中。 想起刚才妞妞的话,大黄不由得露出了狗牙。 妞妞说过,院长就是个疯子,不,比疯子还可怕。 除了欺负孤儿院的孩子外,还会残害小动物,以往他们带回来的小白鸽,小猫咪这些小动物,第二天就会变成桌上的饭菜,还会逼着孩子们吃下去...... 大黄心里的怒火在燃烧。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心慈仁善的院长,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畜生不如! 第286章 院长要疯 离着近了,大黄总算看清了风帽下的那张人脸。 没有想象中的皱皮黄牙,黑斑斜眼,相反,却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柳眉杏眼,肤白唇红,还画了一层浓浓的艳妆,别看裹了一身宽大的黑袍,却依旧无法遮掩住丰腴的身材。 如此妩媚妖娆的容貌,应该是苟小财的最爱,那家伙就好这口。 大黄默默想着。 “院长。” 孩子们低着小脑袋轻唤了一声。 院长鼻音清冷的哼了哼,“舍得回来了吗?说说,一整天的时间哪野去了?” “二娃病了,我们......” “闭嘴!” 尖锐的呵斥打断了葫芦哥的话声,“有娘生无娘养的野种,我让你说话了吗?” 尖酸刻薄的语言刺痛了葫芦哥的心,他捏紧小拳头,眼角冒出了泪雾。 “让她说,其他人都闭嘴。”院长指了指妞妞。 “二,二娃病了,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不过我们很机灵,没说自己的身份,还偷偷跑了出来。” 这些话是猫烨交代过的,怕的就是让院长起疑心,不仅妞妞记熟了,其他孩子也是如此。 说完,妞妞暗中拍了拍小胸脯,殊不知,这一切都看在了对方的眼中。 “对答如流,说得真够流畅的......” 正说着,声音突然拔高数倍,院长阴沉着脸庞恶狠狠的问道:“老实交代,是谁教你们这么说的?” 妞妞一下就吓哭了,但院长依旧不依不饶的揪住她的小辫,一边用力拉扯一边高声喝问。 “死丫头,真当老娘好骗?说不说,你到底说不说!” 果然是个心机表,没点心机怎么当婊?更别说当孤儿院的院长了。 面对院长的强硬逼问,妞妞哭的更厉害了,又不敢反抗,任凭对方一下一下的拉扯着辫子。 其他孩子也吓傻了,呆滞,哭泣,惊恐,没人敢动,除了大黄...... 汪! 大黄压制着内心几乎爆棚的怒焰,装成了一只傻里傻气的狗子,叫唤一声后,乖巧的坐在原地摇尾巴。 “哪来的狗子?” 看着憨实傻态的大黄,院长松开了揪着的手。 大黄,原地滚了一圈,离近后抬起了自己的狗爪。 握手! 院长眼皮一跳,握你么啊! 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正打在了狗脸上。 嘶~ 好硬的狗脸! 狗脸没事,晃都没晃一下,院长捂着手连吸三口凉气。 大黄略有得意,比起黑主子、太上主子之流的大力扇脸,如此辣鸡的嫩巴掌,这不叫打脸,叫扇风。 嗯,挺香,带着股子浓到作呕的香风。 汪的,骚狐狸! 大黄未动,傻头傻脑的坐在地上,伸出舌头故意卖力的吐着气。 我去,这股子口气,臭出翔来,隔着不远,正好熏了院长一头一脸。 院长火冒三丈,摸起一根木棍砸了过去。 来得好! 眼中精芒一闪,大黄突然暴起,刚儿还是只呆头呆脑的乖乖狗,此刻,狂犬暴狗,扑上去就是一通撕咬。 看似凶猛,实则装模作样,象征性的耍几下,否则大黄火力全开的话,不用多,一嘴下去准保对方香消玉殒。 大黄玩得挺起兴,别说,欺负这么个女流之辈,太过瘾了,特别是对方细腻柔嫩的皮肤,爪感不粗,口感一流。 本来只是想逢场作戏一下,就因为这样,多玩了几下。 等大黄从飘飘欲仙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旺草,这也太邪恶了吧? 院长趴在地上,身上的黑袍早已支离破碎,关键是里面没穿什么衣服,就几片小布...... 颜色真鲜艳,粉兜绿衩白肚皮,再加上一道道渗着血珠的爪痕,白里透红,雪落红梅。 额~ 大黄沉默三秒,之后仓惶而逃,没往门外逃,而是一股脑直接冲进了孤儿院。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那只死狗,老娘要剥皮拆骨,将它碎尸万段!” 闻听,孩子们呼啦一下全都跑了,没跑几步,定力差的小毛差点笑出了声,好在葫芦哥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 这节骨眼上再激怒院长的话,恐怕不是挨雷的问题,而是天雷滚滚。 笑可以,只能在心里笑,解气的笑,开怀的笑,放肆的笑,随便,但绝不能表露出来。 唯一没笑的,就只有妞妞。 “流氓狗狗,坏狗狗,色狗狗......” “下回一定要告诉猫哥,让他好好教训一下臭狗狗。” 这般想着,妞妞拿定了主意,小小的年纪,比了一个剪刀的动作...... 孤儿院挺大,除了葫芦哥他们在找狗,整个孤儿院的孤儿都被派出去找狗,绳索,木棒,铁钩,耙子,几乎每个孩子手中都拿着一样武器。 院长放话,生要见狗,死要见尸,找不到,三天没饭吃! 葫芦哥他们不怕,但苦了其他孤儿,一个比一个卖力的寻找着,从宅子里找到院中,就是不见狗影。 这时候,整座宅子里就院长一人,扶着扶梯,一步一阶的朝着二楼走去,姿势有些别扭,高一脚低一脚,颇是狼狈。 伴随着高跟鞋的声响,恶毒的咒骂声徘徊在空旷的走廊中。 “肯定是葫芦仔干得好事,找只恶狗就想报仇?幼稚!” “哼,本想着让你们几个多活几天,既然如此,就别怪老娘心狠手辣......” 一边碎碎念,院长一边打开了寝室的门,抬头一看,愣了。 昏暗的烛光下,放满食物的圆桌前,一只毛茸茸脏兮兮的狗子,正对着桌上丰盛的晚餐大快朵颐着。 烧鸡,烤鹅,大猪蹄,还有一碟碟精致的小菜,外加一大篮新鲜的水果。 很难想象,就院长一人,如何吃得了如此数量的食物。 所以,直奔二楼并闻见食物的大黄,很是自觉的想要帮对方一下,否则,吃不了多浪费。 吃得真够狠的,不仅吃,还装。 靠着它的天赋,鲸吞虎咽,生生将满满一桌的食物收进了小空间。 这会儿,大黄正对着那只大号的猪蹄发狠,被进门的院长一眼瞄中。 一人一狗定格了短暂的片刻,之后院长发出了足以震碎玻璃的颤音,大黄则叼着猪蹄,烈风过境般冲了出去。 悄悄地本汪来了,吃饱喝足,匆匆的本汪走了,有缘再见。 “该死的狗,老娘要你的命!” 怒火冲头,院长抄起一根长烛台,管他重不重,扛起来追了出去,瘸着腿的追,披头散发的狰狞样,倒有几分老巫婆的风范。 追来追去,大黄没了影,院长哆嗦着身体,刚才追狗的时候没注意,被烧化的蜡液滴了几滴,真特么疼。 拖着烛台,院长再次返回了寝室,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鬼火这个旺,关键这会儿肚子还饿了,翻着酸水的吼,鬼火更旺! 进了寝室,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唯独不见一粒食物,忍不住眼皮狂跳。 这是多么饥饿的一只狗子,舔盘也不用舔的这么干净吧? 咕噜噜喝下一杯凉水,院长负气的往柔软的床上一坐,下一刻,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床上的绣花大红被是叠好的,啥时候被打开了? 正中还鼓起了一个大包,圆圆滚滚,不知藏着什么东西。 还有,褥子上湿湿嗒嗒的是怎么回事? 温温的,还有股子尿骚味。 不会是...... 用力一掀大被,大黄贱兮兮的笑脸露了个灿烂。 汪~ 小样,真行,这都能被你发现。 紧随其后,大黄重施故技,拔腿就逃,速度贼快,嗖的一下就没了。 悄悄地本汪又来了,躺床裹被,匆匆的本汪又走了,勿想勿念。 院长杵着烛台,看着床上的尿,被里的泥,仰天狂怒,中指为誓! 从今往后,狗皮为袄,狗毛为刷,狗牙挂胸,只穿狗皮鞋,只吃狗子肉! 第287章 地下室 其实,大黄也不想这样,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偏偏它挑中的藏身处,每次都能被对方精准的发现。 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等院长再次扛着烛台杀将出去,大黄觉得这回应该差不多了,便悄悄地又摸回到了寝室,左右看看,最后挑中了大衣柜...... 这回,总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错! 等衣柜被打开的时候,院长几片小碎布的原始样貌出现在了狗眼中,大黄生吞一口沫子。 有种狗生达到了巅峰的感觉。 院长,都想哭了。 不过是想换身干净的衣服,这也能碰头? 尼么,这不是运气,是冤孽! 轰~ 烛台砸衣柜,衣柜吼着悲歌做了替死鬼,大黄逍遥法外,一去不返。 第四回...... 没第四回,执拗的大黄总算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换了个藏身处,否则再这么下去,任务还做不做? 倒是把院长搞得有些神经质,一直待在寝室里东砸一下,西捅一下,巨大的轰砸声,拆家不过如此。 这么的,折腾了半晚上的孤儿院终于安静了下来,院长累了,孩子们也累了,只有大黄不累,苟在角落里嚼着摸来的食物,二目如贼。 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在了二楼的走廊里,院长再次穿上了黑色的衣袍,戴着尖头风帽,一手拿着马灯,一手杵着根木拐,走路时故意压低了脚步声。 下了楼梯,轻轻推开房门,宽大的房间里,沿着墙壁的两端是两条长长的土炕,垫着干枯的杂草,所有的孤儿都睡在上面。 灯光将黑色的身影拉长拉细,风帽下的脸庞此刻尤为冷淡漠然。 半晌,环视了一圈的院长这才退了出去,并把房门关紧。 顺着走廊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在一扇小门前停了下来,院长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拧了几下,用手一推,小门被打开。 这是一间杂物室,老院长还在的时候,会用它来摆放一些平时很少用到的东西,新院长来后,杂物室装的不再是杂物,而是惩罚孤儿的黑房间。 房门上锁,窗户钉死,还用黑布蒙上,被关在里面的孤儿,不给吃不给喝,在一个完全封闭而狭小的黑暗房间内,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第一批被送走的孤儿中,有几个孩子就是因为受不了小黑房的折磨,生生变疯了...... 房门打开的瞬间,微弱的灯光透了进来,屋里被关着的葫芦哥、二娃和妞妞,仿若夜里的飞蛾快速奔向了黑暗中的光明。 “院长,我们知道错了,求求您别再把我们关在这里了。” 最先开口的葫芦哥,身旁,二娃和妞妞脸上挂着泪痕,尽管被关进来的时间不长,但两个孩子都快崩溃了。 特别是二娃,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饱受惊吓后体温再次升高了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黑色的尖头风帽下,院长嘴角微微翘起,带出了一抹浅浅的狞笑。 “不怪我心狠,而是你们几个带头破坏了孤儿院的规矩,适当的惩罚对你们,对其他孩子也是件好事。” “出来吧。” 闻听,三个孩子如释重负,葫芦哥扶着二娃,妞妞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院长,我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不,我放你们出来不是让你们回去休息,而是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您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葫芦哥警惕的问道,妞妞紧张的拉住他的衣角,二娃同样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怯意。 院长笑了,清脆的笑声中隐藏着难以遮掩的残忍。 真是些机灵谨慎的小崽子们,活泼又开朗,如此优秀的孩子,本应该作为珍贵的礼物放在最后...... 算了,只要那位大人高兴,也许我就能得到格外的恩赐。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石蛋他们吗?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 一听这话,三个孩子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您是说,找到石蛋他们了?他们在哪?没出什么事吧......” 孩子的好奇永远超出大人们的想象,可能的话,他能追问出无穷无尽的问题。 “废话少说,跟我走。” 不耐烦的院长,拎着马灯杵着木拐,一瘸一拐朝外走去。 刚走两步,妞妞低着脑袋跟了上来,伸出小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院长您还疼吗?” “都怪那只坏狗狗,把您咬成了这样......” 多么懂事的孩子,乖巧伶俐。 院长忍不住想要摸摸对方的小脑袋,下一刻,微微泛起的心情,很快就被澎湃的欲念吞噬了个一干二净。 啪~ 伸手打开妞妞的小手,院长的眸子更加冷漠了起来。 “别用你的脏爪子碰我。” 无情的拒绝,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更别说只有六岁大的妞妞了。 无声的抽搭一下,妞妞振作起了精神,只要能再次见到失踪的小伙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高兴的? “时间不早了,快跟上。” ...... 夜半风起,呼呼的风声拂动着夜幕下的楚城。 孤儿院二楼,院长寝室的窗户在拂过的夜风中不断来回的拍打着,突兀,一只黑色的乌云猫蹿上了窗台,金色的瞳子好奇的打量着寝室,随后跳了进去。 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一片狼藉的地板,最后跳上了室内唯一还算完整的木桌。 与其说是桌子,更像是一张供台,奇怪的是,供台上除了一个香炉之外,没有贡品,也没有任何的供奉之物。 香炉里插着的黑香,已经燃烧到了末端,依旧散发着刺鼻的烟雾。 喵~ 黑猫伸出小爪捂住了鼻子,眸子里发出了浓浓的厌恶之色。 出了寝室,黑猫悠闲的漫步在了空荡的宅子里,如同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般,骄傲、满足。 另一头...... “院长,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顺着石阶一步步往下走去,漆黑的通道里,唯一明亮的就只有院长手中的马灯,微弱的灯光,使得本就逼仄阴暗的环境更为的诡异阴森。 葫芦哥怕了,说话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的带着微微的颤抖。 “孤儿院地下室,你们以前没有来过吗?” 与葫芦哥的心态完全不同,越往深处走,院长的兴致愈发高涨了起来,就连被咬伤的腿,这一刻也变得轻松有力了起来。 “就,就来过一次。” 潮湿黑暗的地下室,那可是孩子们最害怕的地方,堪称禁地一般的存在。 以前老院长在的时候,即便是胆子最大的孩子,也不敢来这个地方冒险。 在葫芦哥的印象中,唯一一次来过地下室,就是在老院长的带领下,前来打扫卫生。 印象很不好,阴潮湿冷的环境,浓郁的霉味,随处可见的蜘蛛网,突然窜出来的大老鼠,以及盘踞在深处的长蛇。 好在蛇没毒,尽管如此,也把孩子们吓得够呛,尖叫声中一哄而散。 自从那次以后,老院长也就封闭了地下室,并严令禁止孩子们进入里面。 葫芦哥记得很清楚,地下室的空间不小,但仅仅只有一层,远没有现在这般复杂,隐蔽的暗门,狭长深远的甬道,不断下移的石阶...... “院长,我,我害怕,我想回去。” 妞妞带着哭腔哀求着,若非身旁有着葫芦哥和二娃,相信这一刻妞妞早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至于二娃,此时面色更加潮红了起来,虚弱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着他继续前行,只能瘫软的趴在葫芦哥的背上。 “怎么,你们不打算见一见石蛋他们了?” “我,我......” 对孩子们来说,小伙伴间的友谊永远是那般的重要和珍贵。 仅仅只是片刻的纠结,葫芦哥和妞妞便鼓起了勇气。 况且,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孤独,猫哥,大黄,还有那只贪睡的黑猫猫..... 第288章 请叫本汪豪狗 幽暗密闭的环境,很可能会给人造成一种时间上的错觉,在没有任何对比的情况下,自身的判断往往会出现偏差。 此时此刻,给葫芦哥和妞妞的正是这种错觉,在反复的下石阶,走甬道,又下石阶,以为过去了很久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长。 终于,当甬道的尽头渐渐清晰起来后,院长再也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不由得放声娇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银铃般的笑声,听得葫芦哥和妞妞鸡皮疙瘩直冒,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院长,您......” 院长收住了笑声,抬手指了指前面已经腐朽的木门,“打开那道门,你们的小伙伴就在门后面。” “太好了,终于能见到石蛋他们了。” 饱受煎熬的妞妞,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情绪,小跑着冲上前去,就想推开甬道尽头的那扇木门。 葫芦哥狐疑的看着满脸堆笑的院长,从对方阴冷的眸子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别~开!” 可惜,当葫芦哥喊出声的时候,妞妞已经推开了那扇木门。 木门后面是一处巨大的房间,闪烁着绿意森然的光芒,开门的一瞬,巨大的吸力从里面狂卷而来,霎时间便将毫无防备的妞妞卷了进去。 “妞妞!” 眼看妞妞消失在了身前,葫芦哥惊恐的质问道:“院长,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想知道的话,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看?” 这一刻,院长摘掉了黑色的风帽,露出了那张布满了狰狞的面容,令葫芦哥感到惊骇的是,原本娇嫩的脸庞,竟然开始出现了层层叠叠的皱纹,仿若融化一般,正从院长的脸上流了下来...... 啊啊啊!!! 汪? 甬道里,大黄姿势标准的抬起狗腿,正打算标记一下,忽的定格在了原地,竖着的耳朵动了一下。 没错,是孩子的叫声,而且还是葫芦哥发出来的惨叫声。 汪的,出事了! 没多想,大黄快速向着甬道深处奔跑过去。 记号? 怎么可能忘记,大黄可是练就了一身出奇的本领,一路狂奔一路飙! 也许是急了的缘故,又或许存量够多,长长的一条甬道上,雨露均沾,完美。 甬道尽头,大黄盯着那扇腐败的木门,狗爪用力的在地上抓了几下,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爪痕,之后一个飞扑撞在了破门上。 嘭! 巨大的撞击声中,大黄的狗脸贴着冰冷的门板滑落在地,狗头一阵眩晕。 汪草,铁门! 大黄有些傻眼,居然会有如此无聊的人士,铁门外面裹了层木壳。 还能再无聊点吗? 能! 伴随着一阵铰链发出的声响,铁门四周的墙壁上冒出了无数的小孔,密密麻麻的箭矢冒了出来。 寒光瘆人,尖头锋利。 大黄...... 汪你仙人板板,跑! 来时迅猛,去时如电,大黄这个逃,堪称陆地旋风,飞沙走石。 如此速度,还是挨了扎。 噗,狗腚,左半边,一扎一个血窟窿。 噗,狗腚,右半边,一扎还一血窟窿。 挺对称,公平合理。 汪的,背上挨了两下。 诶,狗头上也挨了一下....... 角落里,大黄残吠一声,拔下一根锋利的箭矢,一共叫了两声,狗腚上的。 狗头上的那根扎的不深,跑着跑着就掉了,至于背上的,解锁各种姿势后,箭矢依旧,对此它感到很无奈。 先扎着吧。 舔了舔伤口,大黄怒了,暗算本汪? 等着,本汪有的是狗招! 一阵狂跑来到门前,大黄憋着怒火,不等出招,嘎嘎嘎~ 无数的孔洞里再次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尼汪,还来? 逃! 噗,汪! 噗噗,汪汪! 扎心了,一连三次,大黄有种跌落低谷的惆怅。 葫芦哥、二娃、妞妞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自己却在这玩豪狗扎针的游戏,太特旺揪心了,太特旺疼了,太特旺憋火了! 不行,救孩子要紧! 大黄怒锉狗牙,拼了! ...... 密室里,绿色的鬼焰围绕着正中间的石台,石台上画着一幅巨大的倒五芒星图案,闪烁着暗红的血色,徐徐而动。 此时,三个孩子紧闭双眼,仿若沉睡一般,呈品字形分别平躺在禁阵上。 禁阵外,院长跪拜在地,身上的黑袍早已退去,露出一副干枯嶙峋的身躯,皱褶的皮肤如同腐烂的皮囊,双手枯槁,面皮堆叠。 大黄撞门的轰鸣她听的一清二楚,也知道自己上当了,对方根本不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狗。 这是阴谋,可耻的阴谋! 内心不断发出着歇斯底里的吼骂,怨毒的双眼充满了浓浓的苦涩。 黑香早已点燃,相信再过不久那位大人就会到来。 一想到对方可能因为自己的失误所点燃的怒火,枯瘦的身躯忍不住发出了阵阵颤抖。 骑虎难下啊! 她也想过逃跑,可她不敢。 没有了那位大人定期的帮助,自己身上的皮肤根本不足以维持多长时间,否则就像现在这般,彻底腐烂下去。 也不是没有完全根除的办法,那就是能够得到大人的青睐,被赐予无上的圣药。 然而这个机会,却又是何等的艰难。 要知道,她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信徒,地位低下,几乎没有任何的希望。 为此,她设计毒害了以前的老院长,强行霸占了孤儿院,并且想方设法的迎合大人们特殊的嗜好。 之前的那位大人,喜欢的是新鲜血肉,于是她便把孤儿院里那些身带残疾的孩子献了上去。 本来一切都发展的挺好的,对方也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并答应在不久的将来会亲手赐予她一支圣药。 可想而知,当时她的心情是何等欢欣雀跃。 得到了圣药,不仅可以令她永葆容颜,更重要的,她将获得无与伦比的能力,正式成为灰巢的一员。 乌鸡变凤凰,何尝不是每个人内心最梦寐以求的奢望? 尽管那位大人也说过,使用圣药会带来一定的风险,有可能当场暴毙,也有可能变成毫无意识的怪物。 但她不怕,对比起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别说以身犯险,就算是拿命一搏,她也愿意。 那段时间,她夜不能寐,一日三秋,等啊等,然后...... 最特么狗血的是,就没有然后了! 后来听说,那位大人陨落在了荒庙一役中。 狗咬尿泡空欢喜。 把她气得心肝巨颤,心神欲裂,直接卧床不起,皮肤也开始不听话的变老变皱,衰败腐坏。 上吊的心都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她悲痛欲绝的时候,新的大人出现了,讽刺的是,对方除了承认她信徒的身份之外,其他一概不认。 即便要让对方出手帮助自己恢复皮肤,也要拿活人的魂魄来换。 好吧,有希望总比绝望强,大不了从头再来,继续讨对方的欢心。 为此,她决定要下足血本,不惜用孤儿院所有孩子的性命作为资本,虏获对方的欢心。 通过这段日子的表现来看,那位大人对她的努力显得格外满意,浅尝即止的试探中,对方的口气也不再像当初那般决绝,明显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就是机会! 院长再燃斗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仔细认真的将孤儿院的孩子分为三六九等,其中,葫芦哥,二娃,妞妞几人就属于品级最高的祭品,也是她压箱的杀手锏。 按照计划,本应最后献出,偏偏几个孩子作死,不得不令计划有所改变。 但人算不如天算,突如其来的一只大黄狗,不仅破坏了她精心筹谋的计划,还给她带来了引火烧身的危险。 想到这,丑陋的腐容下,那双阴鸷的眸子发出了浓浓的阴毒。 事已如此,不如破釜沉舟! 只要能在那位大人赶到之前先想好说辞,或许能度过此刻的危机。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 谁会先到? 下一刻,伴随着可怕的撞击声,一团毛茸茸惨兮兮的身影夺入眼眶。 该死啊! 看着大黄破门而入,院长悬起的心脏石沉大海。 汪汪汪! 嗷~ 猛冲进来的大黄扯开嗓子嚎了个凶。 尼汪的,真疼死本汪了。 不,应该是,从今往后,请叫本汪豪狗! 第289章 天翔箭雨 豪气的豪,狗子的狗。 狗子身上扎满刺,不是豪猪,是豪狗! 大黄口吐热气,遍体狗血,刚才为了撞开铁门,它拿出了一往无前的勇气,顶着千百箭矢勇往直前。 不负坚实如铁的决心啊! 快速扫了一眼石台上的三个孩子,大黄开始...... 拔起了满身的箭矢。 身上,背上,腿上,头上,跟插筷似的,几乎没几处完好的地方。 看着倒挺威风,就像穿着一身箭矢铠甲,但架不住疼啊,疼到灵魂深处的疼,对比起黑主子的新玩具狼牙棒,在这身箭矢铠甲面前,就特旺的是弟弟。 咬下一根吐一根,不一会儿,身旁掉满了沾血的箭矢,大黄沉默了。 这要吃多少血旺才能把失去的狗血补回来? 都怪那挨千刀的院长...... 汪? 盯着满身皱皮,远超老妪的院长,大黄眨了眨眼。 汪去,老太婆,你哪位? 后者,早就被吓得魂飞天外,特别是刚才大黄满身箭矢冲进来的凶残模样,好悬吓尿。 尖叫声响起。 高八度的声调直接破了音,大黄听出来了,老妪就是那位野性姑娘,嗅一口,味道一样一样的。 可恶啊,明明是个臭老太婆,装哪门子的嫩? 这就是人性,呸! “狗,狗子乖,这里没有骨头吃,去外面,外面有很多。” 大黄...... 去你的骨头! 真当本汪是才出道的小奶狗,一根骨头爱到海枯石烂? 伏低身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黄抖着嘴皮,露出了嶙峋的利齿靠了上来。 标准的捕猎姿势。 “别过来,我可以介绍漂亮的小母狗给你认识!”院长感觉自己要疯,都不明白怎么说出这番话来的。 漂亮的小母狗啊!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大黄定格了一下动作,别说,这个条件真的很有吸引力,但仅此而已。 嗷! 狗吠狼嚎,大黄腾空而起,尖利的狗爪狠狠抓向下方的院长。 它要报仇,它要雪耻,它要让对方付出最最惨重的代价! 轰~ 下方的院长安然无恙,再看大黄,被疾驰而来的黑影直接轰飞出去,顺着破开的铁门不见了身影。 “说,这是怎么回事?” 阴冷的声音中,瘫软在地的院长慢慢睁开了双眼,下一刻,激动的几乎癫狂起来。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黑衣男子,身材挺拔,白皙的脸庞五官分明,阴鸷的眸子里散发着摄人的寒光。 “大人,您终于来了,我......” 不等把话说完,男子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直接提在了半空中。 “下贱的东西,本将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再要废话,让你永远闭嘴!”说完往地上一丢,冷漠无情。 剧烈的咳嗽声中,院长眼泡外凸,刚才男子随意的一个动作,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是这几个臭小子,吃里扒外,引来了那只杂毛狗,作为惩戒,我把他们抓来献给大人您。”院长声嘶力竭的辩解道。 杂毛狗? 男子目光阴狠的盯着她,“真是蠢得该死,难道你认为一只杂毛狗能挡住本将的一合之力吗?” 话落,男子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入口,绿色的阴影中,大黄颤巍巍的爬了进来,嘴里的鲜血不断滴落在地。 男子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畜生,能苟延残喘多活一下不好么?” 呸~ 大黄不屑的将嘴里的血沫子吐在了地上。 若非在灵液的帮助下得以洗筋伐髓,就刚刚那一下,非要了它的狗命不可。 即便如此,此时的大黄感到头脑昏沉,视线模糊,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裂开了一样,痛不欲生。 说实话,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敌人,大黄头不铁也不虎,它是想逃来着,可逃得了吗? 更别说,三个孩子还在对方手中。 况且,兔子临死还会蹬蹬腿,狗急了还跳墙来着,本汪可是豪狗,不特汪的豪那么一下,有辱威名! 支撑着颤抖的四肢,大黄动作缓慢的朝前爬去。 卑微,懦弱? 不存在的。 狗子也有狗子的尊严,也有属于它的荣誉。 大黄的不卑不亢,看着男子的眼中,出奇的,他放下了刚才的蔑视,转而开口道:“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臣服本将,充当本将的荒奴。” 哈? 大黄一愣,就连院长也听愣了。 “大人,我......” “闭嘴!” 毫不留情的一声呵斥,院长气得感觉自己的肺活量都增加了。 老娘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的服侍您,却全然不如一条杂毛狗? 尼么,杂碎不如! 大黄...... 缓缓吐出一口热气,转而全身放松了下来,匍匐在了地上。 “哈哈哈!” “识时务者为俊杰,果然是条聪明的狗子,既然选择了归顺,本将也不会亏待你。” 一边说着,男子一边满意的走了过来,就在这时...... 大黄猛的站立起来,狗嘴向外一吐,霎时间箭矢齐发,寒芒凛冽。 有种鸡贼叫大黄,就刚刚,跌落到门外的它一眼便相中了满地的箭矢。 三寸来长,箭头锋利,数量巨大...... 汪的,绝对是偷袭阴人的上选精品。 唯一麻烦的是,怎么才能靠近敌人,否则离着太远的话,起不到出奇制胜的作用。 对此,大黄有些苦恼,谁知,对方的自以为是居然帮它解决了这个难题。 智商是硬伤,大黄笑了。 “握草!” 男子怒爆粗口,猝防不及间,被漫天而来的箭矢风暴席卷在内,转眼就被扎成了箭靶。 大黄更乐了,本汪豪狗,这位,箭人! 可惜,这份欢乐实在是过于短暂了,当可怕的气息从男子的身上猛然爆发出来,伴随着一阵落地的声响,满身的箭矢被震落在地, 大黄,笑容凝固在了狗脸上。 “杂狗,竟敢偷袭本将!” 用力拔出扎入脸上的那根箭矢,也是唯一一根伤到他的箭矢,男子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箭头处沾满了黑色的污血,并粘黏着一些皮肤,而此刻男子那张白皙的脸上,如同被撕开了一处口子,露出了里面青黑色的筋肉。 “该死,该死!” “本将要将你碎尸万段!” 一把捏碎手中的箭矢,暴怒中的男子一拳轰了过去,下一刻却又生生停了下来。 “你这个......不要脸得畜生!” 看着大黄前肢撑地,后腿半蹲,正卖力的嗯嗯着,男子差点被气爆了。 在他强横的实力面前,杀狗如碾虫,易如反掌,可是让他杀一只正在撇翔的狗子,太特么恶心了! 大黄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居然会有了生理反应,还是那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强烈反应。 天不遂人愿,命不遂狗愿。 算了,拉拉更健康,总比憋着升天好。 大黄默默地闭上了狗眼,等待着噩运降临的那一刻到来...... 汪? 翔坨落地,清晰有声,气味熟悉,而本汪依旧! 睁眼一看,男子掩鼻怒视,厌恶、反感、深恶痛绝,就是没动手。 明白了,这位,怕翔! 当最后一颗翔坨落地,大黄动了。 一爪拍飞胯下翔坨,此乃天翔飞散,旋即张嘴一吐,疾矢箭雨。 二招合一,天翔箭雨! 这一刻,暴怒中的男子终于为之动容,连抵挡的勇气都没有,身形暴退出去,躲闪着沾满了污秽之物的箭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趁着对方退走之际,大黄拼尽最后一丝力量,猛的冲到了石台上,随后一嘴咬住葫芦哥的衣服,就想将其甩到自己的背上。 “杂狗,真以为本将拿你没辙吗?” 冰冷的声音响起,大黄魂飞天外,下一刻,巨大的冲击直泻而下,男子一脚踩在狗背上,活活将大黄踩进了下方的石台中。 第290章 老子的皮囊 石坑内,大黄口喷鲜血,半晌,这才努力的扬起脖子看了一眼不远处躺着的葫芦哥。 万幸,孩子没事。 刚才是它大意了,以为天翔箭雨能暂时逼退敌人,殊不知在强大的实力和泯灭的人性面前,一切的努力都形同虚设。 居然用院长充当人形盾牌...... 畜生不如! 可惜,已经没有可惜了。 院长凸起血红的眼珠,身上扎得跟刺猬似的,就这样死不瞑目了,大黄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 孩子,孩子怎么办? 弥留之际,大黄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黄昏时与孩子们欢乐的场景。 同样是失去了父母,同样弱小无助,却又是那般可爱淘气。 在孩子们的身上,它似乎看到了原来的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看到了一个贫苦却又温暖的家庭...... 汪呜~ 最后的力气仅仅只能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谁来救救孩子们,救救这些无辜可怜的...... “哼,还没断气?” “去死!” 男子甩开手中的死尸,再次抬起脚,对准大黄的脑袋重重踩了下去。 喵~ 吼! 狂音呼啸,惊雷暴动,雷啸! 澎湃的吼声响彻密室,如雷鸣暴涌,震得男子心神剧颤,啸声未停,眼前黑影疾驰而至,寒芒乍现,直袭面门。 “竟然还有同伴?” 惊怒中,男子不得不放弃大黄,后撤的同时,抬手挡了过去。 下一刻,剧烈的痛楚自手臂上传来,男子定睛看去,自己不但被破了防,手臂上还留下了一道深深地血口,黑血溅洒。 该死! 之前被杂狗破了相,现在居然又被偷袭了一次,而且还是只黑猫。 尼么,这年头畜生都敢欺负到荒将的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 唰~ 脑后恶风不善,男子深吞怒焰,好吧,再忍一次。 低头的瞬间,利爪擦着他的头皮掠驰而过,先是一凉,再是一热,最后火辣辣的疼。 伸手一摸,我去,这就秃了? 跳落在地的乌咪厌恶的甩了甩爪子上的皮毛,金色的瞳子迸发出浓浓的怒火。 谁特喵给你的权力敢动本主子的狗子? 打本主子的狗,开了你的瓢! 男子同样暴怒到了极点,破相,破防,头秃...... 老子的皮囊,这身他视为珍宝般俊美的皮囊! 霎时间周身气息暴涨而起,狂暴的能量直接将他那层伪装的皮囊彻底粉碎,转而,一具青黑肉筋的怪物完全呈现在了乌咪的眼前。 小家伙更怒了。 之前是因为大黄被欺负而气愤,现在,是因为怪物的丑陋而感到愤怒。 实在是太丑了,丑到无解! 更可气的是,本主子居然在和如此丑陋的玩意战斗着...... 呸~ 乌咪斜眼歪嘴对着地上浓浓的吐出一泡口水,傲慢无礼的模样,直接燃爆男子本就自卑的心理。 不错,正是自卑。 曾几何时,他从一介凡人荣升荒将,何等荣耀何等骄傲,却因皮囊不存而被同类不耻。 他恨,他怒,他自卑。 为毛自己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一身满意的皮囊,而那些实力不如他的杂碎,却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 苍天不仁,命运不公! 故而,他对自己的皮囊有着疯狂的偏执和狂热。 这一点,倒是和死去的院长颇为相似,但又有不同。 院长本为一年老体衰的残烛老妪,本身自带皮囊,尽管老朽,却能通过荒灵催发青春,而他,无皮无囊,只能通过强取豪夺完成外表上的伪装。 他是那么的钟爱着他的皮囊,千般呵护,万般细心,足以达到了病态的程度。 却不想先是被一只杂毛黄狗破了面皮,此时又被一只黑猫割了口子,秃了头,还特么嫌弃的吐口水嘲讽他。 “去死!” 身形变幻,男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瞬间出现在了乌咪面前,利爪如镰,五指如钩,用力拍下。 轰! 石坑碎裂,下一瞬,男子跳跃而起,半空中对准躲闪中的乌咪又是一爪。 没抓到,被乌咪灵巧的一个翻身躲了过去,并用小爪一蹬他的手臂,快速朝地面冲去。 想逃? 身外荒灵暴涌,男子猛的滞住身形,随即以更快的速度俯冲下来,不等小家伙落地,一拳砸下。 碎石飞溅,土灰扬起。 男子站立在地,黑色的血筋如游荡的毒蛇,不断扭曲在全身各处。 不远处,小家伙心有余悸的伸出小爪拍着胸膛。 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就差那么一丢丢,非吃大拳头不可。 好在有惊无险,没事! 拍了两下,小家伙桀骜的抬起小爪,对着男子竖起了中指。 如此鄙视,呵~ 比特么哔了狗还难受。 论实力,乌咪绝非男子的对手,之前是因为偷袭的缘故才占了上风,但架不住乌咪是只灵猫,天生迅捷灵敏。 有着速度上的优势,哪怕只是快上了那么一丁点,也能足以令对手头疼不已。 看着小爪尖尖的中指,男子反而冷静了下来。 一只灵畜而已,即便开了灵窍,终究是一只本能大过智慧的畜生。 不是速度快吗? 不是动作敏捷吗? 在万物之巅,堪称智慧和荒灵完美结合的新人类面前,依旧是个鸠儿! 目光一扫昏死中的大黄,以及依旧昏迷的三个孩子,男子漆黑的眼瞳中散发出了阴狠毒辣之色。 掣肘! 有了这只杂毛狗,再加上三个孩子作为人质...... 想到这,男子刚要行动,突兀,眼前白芒一掠而过,下一瞬,大黄身旁出现了一位小老太婆,杵着拐背着酒坛,贱兮兮的朝着他一笑,还有模有样的也竖起了中指。 土灵! 惊愕中,土地婆放出白光覆盖住了大黄,转瞬消失不见,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葫芦哥的身旁。 白光覆盖住葫芦哥后,又一次出现到了妞妞的旁边...... 虎口夺食? 男子简直要气疯了,土灵早不来晚不来,偏巧在他刚要行动的时候出现。 不用想,对方肯定是故意的! 催动身形,男子没有理会被灵光包裹住的妞妞,而是直接冲向了二娃。 喵! 不等接近,乌咪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和刚才不同,此刻的小家伙身形暴增,仿若一只矫健的猎豹,张开满嘴利齿狠咬了下去。 男子用眼角余光微微一瞥,狰狞的脸庞浮出一丝狞笑。 不等乌咪咬中身躯,男子猛的转过身来,刀镰利爪往前一伸,正正掐住了小家伙的脖子。 “总算是抓到你了,看你死不死!” 说话间,男子用力合拢手掌,打算直接捏爆喉管,谁知就在这时,小家伙张嘴吐气,气浪强劲,如狂风袭面,刮得男子无皮丑脸阵阵生疼。 再看乌咪,充盈的身躯瞬间瘪了下去,呲溜一下从掌缝间溜了出去。 等男子伸手将满脸的唾沫星子擦拭一空的时候,乌咪已经和土地婆汇合一处,俩货神神叨叨一阵窸窣,时而目光讥笑的瞅着这边。 呵~ 奇耻大辱,也没谁了。 “咒禁,定魂!” 暴喝一声,男子周身气息再度暴增,随着指尖出现的倒五芒星,两团浓戾的荒灵出现在了乌咪和土地婆的上空。 顿时,心神仿若被无形的枷锁禁锢一般,俩货神色一滞,当场定格在了原地。 “这回看你们还往哪里逃?” 男子踩着沉重的步伐,每迈出一步,都能将脚下石台踩踏出一个浅浅的石坑。 来到近前,男子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看似狂傲嚣张,实则内心屈辱到了极点。 堪堪一只还未成长起来的小灵猫,外加一位灵力衰退的土灵,居然把他逼到了不得不动用天赋咒禁的地步...... 好在这一切即将结束。 只要摆平了这些杂事,再一把火烧毁孤儿院,自己的行踪将被彻底抹除,到那时,即便被尊上获知此事,凭着他的实力和地位,也不至于受到严厉的处罚。 现在,一切都该了结了。 “咒禁,夺魄!” 男子抬起手臂,正待落下之际,忽的,肩头微沉,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位叫做阴魑的小渣渣?” 第291章 猫烨的实力 小渣渣? 刺耳的词藻直接刺激了阴魑敏感的神经。 他可是荒将巅峰,再进一步几乎可以媲美半步荒尊的实力,就连高高在上荒尊大人都不会这么说他,这尼么谁啊? 口气狂得简直没边! 脖子僵硬的转了过去,出现在身旁的是一位头戴黑毡帽,帽檐下露出些许银发的年轻男子,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目光温和,就是声音有些冷。 毡帽,银发,小年轻...... 特征很明显。 “你是,猫烨?” 阴魑移动着喉结,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心里憋屈到了极点。 不是说这小子的实力打顶也就荒将中后期的水平吗? 骗人的,全特么是骗人的! 猫烨点了点头,顺嘴又问了一句,“小渣渣阴魑?” 刚儿没得到对方的答复,或多或少有些不太确定。 尼么,去掉小渣渣三个字眼会死啊! “本将,阴魑!” 阴魑从牙缝中狠狠磨出了四个字,可能的话,他更想用利齿磨碎对方的骨头。 “见到你很高兴,小渣渣。” 拍了拍对方的肩头,猫烨走向了还被禁锢住的乌咪和土地婆。 俩货也不完全算是被禁锢住,眼珠转动得倒是挺溜的,一个傲慢一个鸡贼,汇总一处,就四字,可怜巴巴。 看着猫烨轻松自若的模样,居然直接以背示人,阴魑的目光何止怨毒。 以为有点实力就能目空一切,哼,这不是狂,是蠢! 就让本将教你好好做人。 唰~ 右手爪镰闪电般抓了过去,就在这时,猫烨突然转身,左手探出,五指张开,正正卡在了爪缝间。 无形的气流不断涌起在二人之间,又快速的震荡出去。 力量与力量的角逐,玄力与荒灵的碰撞。 不过眨眼的片刻,猫烨脸色依旧,再看阴魑,张着大嘴,面容逐渐扭曲,一副见了鬼的惊骇之色。 自己的力量竟然不敌猫烨! 这怎么可能? 咔嚓! 清脆的声响中,利指纷纷折断,阴魑倒是挺硬气,即便如此,愣是没发出一声惨叫。 这就不好玩了。 猫烨本打算接着掰断对方的手腕,想想还是算了,阴魑是荒将,断个手腕什么的根本无所谓,除非......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心随意动,澎湃的玄力脱掌而出,顺着阴魑的利爪汹涌而上,顷刻间整条膀臂仿若充气一般,旋即炸裂开来。 啊~ 失去了右臂的阴魑发出了凄惨的叫声,整张无皮丑脸疼得扭曲在了一起。 声音不错,表情到位,对吧,不用点玄术什么的,对方根本就不怕。 “乖乖的别动,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小渣渣。” 和刚才不同,猫烨清冷的眸子里杀机寒冽,说完,他再次转身,抬手对着乌咪和土地婆的上方一掌打出。 掌力推出,直接打散了笼罩住俩货的荒灵,同一时间,凝聚于阴魑左手指尖的倒五芒星图也随之破碎。 后者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珠,心头的震撼无异于掀起了惊天波涛。 自己的咒禁就这么简单的被破了,如此实力...... 究竟谁特么才是怪物? “怎么可能!难道,你已经达到了荒尊的水平了?”忍不住,阴魑脱口问道。 猫烨淡淡而道:“没有,不过有朝一日我将超越荒尊。” 阴魑沉默了。 如果这话是其他人说的,哪怕对方是成了名的老一辈玄门高人,他也会嗤之以鼻。 但对于猫烨,他有种无法辩驳的无力。 天资,天赋,机运,除此之外...... 年轻,实在是太年轻了。 不过双十年华就能有如此实力,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可以达到望其项背的高度。 之前,当他听到隼战死的消息后还不以为然,非但没有丝毫的惋惜和同情,反而还感到十分的开心。 谁让对方有事没事就戳自己的痛点来着? 什么,是被一个叫猫烨的猫家余孽所杀? 呵呵,活该,隼这家伙平日里就狂妄自大,谁也不放在眼里,他不死谁死? 这般想着,阴魑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是把隼的失败归结于掉以轻心上。 此刻,他悔不该当初。 要不是贪图孩童鲜嫩美味的魂魄,他何至于背着荒尊暗行其事,说白了,就是没把楚城放在眼里,没把安保局放在眼里,更没有把猫烨放在眼里。 之前他在华叔面前故意说,自己喜欢年轻美貌女子的魂魄,不过是故布迷烟,为的是扰乱对方的视听。 现在想来,最蠢的那个非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终于获得自由的乌咪,本来挺高兴的,可一见猫烨那张意味深长的笑容。 脖子一扭,脑袋扬起,不高兴了。 就连对方打算摸摸它的小脑袋,也被小爪子无情的拍开。 自尊心还挺强昂? 猫烨摇摇脑袋,看向了地上的一狗三娃。 三个孩子问题不大,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至于大黄...... 不是惨,而是太惨了! 跟个筛子似的,被扎得千疮百孔,哟,背上还有不少箭矢没拔出来。 这些只是皮外伤,尽管严重,但不致命。 最严重的还是内伤,骨断筋折,内脏破损,亏得乌咪出手及时,否则再晚哪怕只是一瞬的时间,非当场飞升不可。 取出一颗猫灵丹轻轻喂进了大黄的口中,又用玄力助其吞咽消化,之后猫烨把目光投向了正抱着酒坛整一口笑一下的土地婆。 好酒贪杯的尊容简直了。 伸手将对方抱着的酒坛抢了过来,后者就像嗷嗷待哺的奶娃子,正喝得香甜,却突然断了奶,顿时气得大发雷霆。 老脸凶凶,挥拐跺脚,嘴里不知骂咧着什么,这不是土地婆,是流氓婆。 对此,猫烨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救大黄,现在,立刻,马上。” 呸! 土地婆对着地上就是一口沫子,近墨者黑,别说,肯定是跟小家伙学的。 猫烨嘴角一抽,“不救没酒喝。” 土地婆眼珠滴溜溜转动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半晌,依旧未动。 这副德行,看来需要敲打敲打。 猫烨故意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灵石,“这几日的租金你好像还没给哦?” 土地婆一滞。 “小家伙的灵液以后不想要了?” 土地婆再滞。 “还想不想吃香喝辣了?” 土地婆...... 褶子老脸绽放出殷切的笑容,无需吩咐,激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笼罩在了大黄的身上。 不大工夫,大黄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着,游离的眼神也渐渐恢复了色彩。 而这时,土地婆收回了灵光,虚弱的喘了几口气,凝实的灵体出现了一丝虚浮。 猫烨满意的点了点头,把酒坛还了回去,后者抱着酒坛一阵灌,还不忘比出了三根手指。 讨价还价? 真够贪心的,以后必须多捶打一下才行。 现在嘛...... 猫烨再次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转身看向了杵在原地的阴魑。 刚才他故意露出破绽,可这家伙居然没跑,有点意思。 “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的对手中,唯一一个带脑子的家伙。” 阴魑抬起脑袋,尼么,夸人还是损人呢? “哼,有话说有屁放,别拐弯抹角的挖苦人。” 阶下囚还这么傲气。 猫烨点点头道:“你不是人,充其量只是个自甘堕落,被荒灵奴役的小渣渣,嗯,还没皮,啧啧。” 挖苦也就算了,还揭开伤疤撒辣椒粉昂? 阴魑算是见识到了猫烨的恶趣和刁难,这会儿,他忽然觉得曾经那位同僚,隼,言语间的用意还算是较为温和委婉的。 可惜,挂了,听说挂的挺惨,尸骨无存。 阴魑憋着火不出声,打算用沉默表示自己无声的抗争,这使得猫烨不得不再高看他一眼。 真是位能屈能伸的小渣渣。 第292章 如此审问 没急着处理阴魑,而是先把他晾在了一旁,否则过于殷切的话,反而会助长对方的气焰。 这时候,顺着密室外的甬道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很快藩警们冲了进来,当见到这里的情况后,特别是阴魑那身怪异的造型,警员们纷纷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猫小子,情况如何?” 说话的是苟小强,为了配合猫烨的行动,这位不甘人后的强队也放下了身段,自觉的充当起了收尾的工作。 “插在此处的杂草算是拔了,但审问还没开始......”猫烨简短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杂草? 阴魑脸上的黑色筋肉几乎都要扭成了一团。 听完了介绍的苟小强压低声音又问道:“接下来的行动?” 猫烨点点头,“可以开始了,务必注意安全。” “这个我知道......” 在苟小强的命令下,警员们快速离开,临走时带走了还在昏迷中的三个孩子。 很快,密室里又安静了下来,而这时,猫烨也从查看着石台上神秘的咒禁中收回了目光。 倒五芒星咒禁,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过,最早那会儿,在镇屠户家就发现过这种邪恶的咒禁。 就在刚刚,阴魑施展咒禁的时候,出现的也是这种图案。 看似图形变化不大,但细节上,诸如咒禁的禁纹、催动的方法、邪咒的变换等方面却完全不同。 但可以肯定的是,石台上的咒禁和镇屠户家发现的残破咒禁是一样的。 “说说吧,这处咒禁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避重就轻,猫烨打算先从其他方面入手。 “说可以,但有一点,不准再叫本将小渣渣或是杂草。”这一刻,阴魑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 猫烨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咒禁是荒灵赋予我们每位成员的特殊能力,通过施展可以释放出强大的力量,比如本将的定魂和夺魄......” 这些事阴魑没打算隐瞒,而且也没必要隐瞒,对方可是猫家后裔,又是特殊行动组的人,有很多渠道可以打听到这些。 “石台上的咒禁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主要是一种标志,表明此地的人是灰巢的信徒或是使徒身份。” “信徒和使徒有什么区别?”猫烨问道。 “信徒的地位最低,贡献最小,只有成为使徒,才有机会成为灰巢的正式成员。” “盐庄大当家是?” “使徒。” “这里的院长?” “信徒,所以她才千方百计的巴结本将,为的就是能成为使徒,获得无上的圣荒液,成为伟大灰巢中的一员。” 猫烨问,阴魑答,不似严厉的审问,更像是好友之间的交谈。 但这种融洽的气氛随着尖锐的问题,很快不复存在。 “灰巢是什么样的组织?你们的目的何在?” “无可奉告。” “你们组织的首领以及成员?” “无可奉告。” “总部位置,其他分部的所在地?” “呵呵,无可奉告!” 这家伙...... 官面上的词汇用的还真是挺流口的。 猫烨沉着脸换了一副严厉的口吻,“你想死吗?” 阴魑略微停顿了一下,转而无所谓的答道:“不想,何况我对你有用,你不会杀我。” 怪不得如此冷静,问题出在这儿了。 但,那又如何? 猫烨使了个眼色,早已迫不及待的乌咪蹭的窜了过来,可爱的小嘴微微一张,顷刻间气流倒卷,直袭阴魑。 后者傲气的扬着下巴,一点小旋风而已,只当吹个凉。 渐渐的,镇定的表情开始出现了一丝惊讶,再后来,惊讶变成了惊骇...... “住手,你让这家伙赶紧住手!” 察觉到体内的荒灵正在快速被吞噬,阴魑彻底慌了起来,发出了惊恐的叫喊。 “放心,你可是实力通天的大荒将,体内荒灵雄厚,损失一点无关大雅。” 不是狂吗? 把你傲人的资本通通吸光,看你还怎么猖狂。 猫烨调笑一声,示意小家伙继续。 你懂个屁啊! 阴魑浑身栗抖起来。 荒灵可是荒将的根本,没了荒灵,别说荒将,就是荒尊也一样玩完。 “猫烨,这可是你逼我的!” 说话间,刚才还像绵阳一样乖巧的阴魑,气息突然暴涨起来,眼看就要暴走。 “猫家六式,符字诀......” 猫烨一掐法诀,顿时,阴魑背后发出了一团耀眼的赤芒。 猫符! 不错,就在猫烨轻拍对方肩头的时候,他便将猫符贴在了其后背上,这叫有备无患,防范于未然。 当时,在看见大黄身处危难之际,猫烨本打算出手,不料却让乌咪拔了头筹,这样也好,趁机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阴魑的实力。 否则即便猫烨实力大涨,想在短时间内制伏对方,也非一件易事。 “你......” “呵呵,劝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否则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阴魑咬紧钢牙,脸上的肉筋蹦作了一团。 真特么太卑鄙太阴险了! 小人! 阴魑乖乖就范,不再做无谓的抵抗,猫烨满意的点点头,轻念一声,“够了。” 乌咪,根本不听,继续吸。 如此难得的机会,小家伙才不愿住手呢。 有着吞荒这等独有的天赋技能,等同于作弊一般的存在,吞噬的越多,实力越强,不仅可以恩惠自身,还能变化灵液,帮助同伴提升实力。 实在是太美妙了! “乌咪?” “乌......” 可恶的小黑皮子,一看就知道,吸嗨了。 这下难办了,打,打不成,骂,不能骂,更别说,小家伙吸得越多,猫烨的实力也在增长。 可能的话,他希望小家伙就这么吸下去...... “咳~继续我们的话题好了。”猫烨如是说着。 好尼么啊! 阴魑气得几欲发狂,“你让它住手,否则免谈!” 猫烨耸耸肩表示很无奈,“抱歉,虽然乌咪是我的灵猫,但它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呵~ 阴魑觉得自己也是够了,像个傻子一样被对方愚弄。 他真不想说,你特么还有脸说是黑毛畜生的主子? 奴才一枚! 最终,双方还是达成了一致,审问继续,吞荒也继续,唯一的变化是,吞荒的速度可以放缓一些,狂涛骇浪变成了细水长流。 就这样,乌咪还老大不愿意的翻着眼皮,像谁欠了它什么似的,垮着脸嘴,一副不服不忿的难看模样。 不过小家伙是真的淘气,表面服软,背地里时不时搞几下偷袭,猛的吸一两口,之后又放缓速度。 阴魑,生不如死啊,憋屈的也没谁了。 之后的审问就顺利多了,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因为很多事关灰巢的秘密,对方都无法据实相告,无他,实力不够而已。 灰巢的等级制度格外森严,别说荒将,就是荒尊,也分着三六九等,除非核心成员,其他人根本不会知道太多的秘密。 这就伤脑筋了。 猫烨一阵的气结,果然是个小渣渣,杂草一般的存在。 “刁晶晶的魂魄在哪?” “不在本将身上。”阴魑答了个理直气壮。 猫烨白了一眼对方,就你这没皮没脸的家伙,谁看不出来? “我是问她的魂魄现在何处,在谁的手上?” 阴魑纠结着神色,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有些抵触。 “乌咪!” 一声令下,小家伙笑了个开心,吞! “我说,我说!” 阴魑吓得惊慌失措,直接招供。 “刁晶晶的魂魄在闇罗大人手中,位置是在北城外的富贵山庄。” 富贵山庄? 一听山庄就知道是那种高大上的富人住宅,再冠以富贵二字,至于这么显摆吗? 也是够了,人比人气死人,人比怪同样如此。 多少人为了温饱,为了贫瘠的生活而每日忙碌劳累着,而那些吃人的怪物们,却能住在富丽堂皇的高级住宅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听说除了阎罗之外,又来了一位荒尊,他是谁?” “这个我真不知道......” “呵呵,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提个醒,你自称是那位荒尊的手下。” 第293章 恭喜,你得到了一次飞升的机会 若非当初的狂傲、口无遮拦,何至于这么多的把柄落在猫烨手中? 现在的阴魑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我没骗你,我是最近才跟了那位荒尊的,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猫烨仔细盯着对方黑如墨汁般的眼瞳,半晌这才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寂灭。” 这名字...... 寂寞孤独,所以就泯灭人性? 算了,只是个代号而已,就跟张三李四王麻子差不多,没人在意这个。 “你为什么要跟他?” “是因为我卡在荒将的境界一直不得进展,听说这次的行动奖励丰厚,便自告奋勇参加了这一次的行动。” “什么奖励?” “神荒液。” 看着猫烨疑惑的眼神,阴魑也不隐瞒,“圣荒液只是针对荒尊以下的境界使用的催化剂,而神荒液,不只对荒尊有用,更能让像我这种巅峰荒将有机会晋升成为荒尊。” 这也...... 太特么不公平了吧! 玄门之士一生苦修,才勉强能达到抗衡荒尊的地步,可对方呢?随便来支什么催化剂,跳台阶的升。 厚此薄彼,尼么,还能好好玩吗? 若是放在以前,猫烨二话不说直接走人,天大地大,随便找个地苟着,也总比面对不断晋级的敌人要强。 还好现在有了乌咪...... 看了一眼正在卖力吞荒的小家伙,猫烨欣慰的一笑。 真是幸运啊! “使用了神荒液就一定能成为荒尊吗?” 这个必须问清楚,否则随随便便就能弄出个荒尊,呵呵,世界太可怕,人类太脆弱,老乡,别送! 阴魑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如果说百不存一的几率也算高的话,好吧,是挺高的。” 猫烨稍稍松口气,接着又问道:“神荒液,多吗?” 阴魑摇了摇头,“少得可怜,否则我也不会参加这次任务了。” 猫烨再次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否则真就老乡走好了。 “神荒液怎么来的?” 尼么,有完没完! 真当本将是智慧宝宝,啥都知道昂? “别说神荒液,圣荒液怎么来的本将也不知道......那个,我说了这么多,能让你的灵猫消停一下不?我真有些受不了了。”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 猫烨竖起了一根手指,“你们此行的目的,来了多少人?” 白痴,这是两个问题好么? 阴魑真想扯开喉咙发泄一番,自己怎么就输给了这么个白痴,还有那只可恶的黑猫,日了,多大肚量,老子一半的荒灵都快被吸干了,还没见底? 泔水桶! 我去,把自己骂成泔水了...... “此行的目的,一,彻底清除楚城所有潜在的威胁,二,用刁晶晶威胁刁仁贵,迫使你交出祖龙地脉的地图。” “没了?” “我就知道这两点。” “好吧,你真够渣的,接着说,你们来了多少人,楚城这边又有多少荒妖,实力如何?分布情况。” 渣你姥姥,说好一个问题,没完了昂? “不想被吸干的话,赶紧的,我没时间跟你耗。”猫烨催促道。 阴魑胸膛起伏,老子比你更急! “楚城这边的情况我不清楚,都是寂灭大人和对方交接,具体的分布,除了富贵山庄,其他不知道,至于来人,就我和寂灭大人。” 问了等于白问,果然是在浪费时间。 至于对方是否会欺骗自己,这一点猫烨并不担心,阴魑并不傻,如此委曲求全,还不是为了保全性命,之后另谋出路,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 “就来了你和寂灭?我听着怎么那么不相信呢?”这件事,猫烨表示出了怀疑。 神荒液,那可是荒将梦寐以求之物,其他荒将不可能不动心。 “是真的!”阴魑连忙解释着。 “因为此行针对荒将的奖励就只有一支神荒液,为了贪图奖励,暗中我动了一些手脚......” 内卷! 人类如此,怪物之间同样如此。 社会,社会! “猫烨,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可以让你的灵猫停下来了吧?” 阴魑急躁的叫喊着,之前充盈的躯体,此时明显干瘪了下去。 猫烨点点头,“恭喜你,因为你提供的消息,额外得到了一次飞升的机会。” 哈? 飞升! “啥,啥意思?”阴魑脸色一滞,明显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 “就是你可以,死,了!” 说完,刚儿还满面和煦的猫烨,眼中杀机暴涨,不等阴魑开始反抗,直接掐动法诀。 “猫家六式,符字诀,吼彩霞!” 乾坤不动吼春秋,千百霓彩万紫烟,红霞靡音近暮色,送你一个凉。 赤焰的燃烧下,阴魑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猫烨,你骗我,你不得好死!” 猫烨摇摇头,“第一,我没答应要放过你,第二,我死不死的关你屁事,第三,那些被你吃掉的无辜性命,如此滔天恶行,你觉得自己能活命吗?” 啊啊啊...... 虎啸烈焰,玄彩夺目。 阴魑整个被赤焰吞噬炼化,大量的荒灵从他体内暴涌而出,这可累坏了小家伙,张着大嘴不要命的狂吞,生怕漏了一丝似的。 片刻过后,玄焰消退,阴魑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一摊焦黑的痕迹。 嗯,彻底凉了。 猫烨目光一扫石台上的倒五芒星邪咒,下一刻抬掌轰了下去。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一掌三式,连环爆发,直接将邪阵轰得稀碎。 汪汪汪! 大黄从地上翻身站起,看着地上的灰渣,不解恨的狂吠了起来。 来啊,有种再和本汪大战三百合! 本汪也不欺负你,单爪就能灭了你这小渣渣! 来啊...... 不愧是大黄,稍微恢复过来一些就开始展现出了狗子的天性。 猫烨挺开心的,渐渐的,不开心了,再后来,直接赏对方一个爆栗,后者顿时老实了,就是眼神过于幽怨。 不过很快,幽怨的眼神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激动渴望的脸嘴。 分灵液! 除了大黄,土地婆早就老眼巴巴的守在了第一的位置,就连空酒坛都被她嫌弃的丢了个远。 不过,这些都和猫烨无关,好处他早已经得到了,在乌咪吞荒的时候,不论实力还是寿元,都有了一定的增长...... ...... 安保局,特殊行动组办公室。 安定一脸严肃的坐在办公桌前,不断听着陆陆续续回来的警员报告着行动的进展。 “报告,曙光收容所已圆满告破,所长以及相关人员悉数被捕,我方没有人员伤亡。” “报告,惠明福利院任务完成,失踪及被害人员还在统计中。” “报告!” “......” 胜利的成果一件件汇总了上来,可安定却始终没有舒展眉头,哪怕是一丝的欣慰,都无法出现在他苍老的面容中。 没有什么是值得开心的。 孤儿院,收容所,福利院...... 如此多的福利机构,如此多的无辜生命,眼睁睁发生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去你的欣慰开怀,滚你的成果功绩! 可能的话,安定宁愿不要这些虚伪的东西,也不愿看见这么多残忍血腥的案件。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的大炎王朝,腐败堕落、残暴不仁,这才激起民愤,各地藩主高举义旗纷纷反抗。 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了家园的安宁,多少铁血男儿付出了自己可贵而青春的生命。 记得王朝被推翻的那一日,举世欢庆,当时的他热泪盈眶,激昂澎湃。 可,这才过去了多少年? 灰巢。 该死的灰巢! 安定攥紧双拳,二目赤红。 有生之年老子就做一件事,覆灭灰巢,还死者一个公道,还家园一份安宁,还浊世一个太平! “警卫!” 吴双立正敬礼,“到!” “命令各审讯室抓紧时间突击审问犯人,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撬,也要把有用的消息给老子撬出来!” 安定怒捶桌子,放声高吼着。 快、准、狠,这是今晚突击审讯的必要手段。 第294章 富贵山庄 安定火了。 这么多年,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怒火沸腾。 狂怒的公鸭嗓宣泄而出,几乎能把安保局的天花板掀飞出去。 吴双感同身受,火气也在噌噌冒头。 身为安定的警卫员,爱屋及乌,同样,恨屋及乌! 带着满腔怒火,吴双怒冲冲转身就走,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命令传达下去,这是他的职责。 嘭~ 刚出办公室,就和猫烨来了个老将碰面,撞了个满怀。 “急啥呢,小二,这个点唐师傅已经下班了。” “没心思和你贫!”撇下句话,吴双揉着发疼的脑门快速出了门。 好吧,有什么样的老爷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副德行,臭脾气。 喵~ 乌咪把小脑袋从衣服里露了出来,歪眼斜嘴,还霸气的挥了挥小爪子。 让本主子来,分分钟教他做人! 小家伙也学坏了,社会上的习气一套套的。 “待着你的,别给我惹麻烦。”大手按在乌咪的小脑袋上,直接塞了回去。 “小烨,情况怎么样了?对方招了没有?”安定几步窜了过来,这精神头,一般老头真比不了。 “有水吗?渴死我了。” “臭小子,矫情。” 嘴里骂着,安定还是把自己的茶杯递给了他,等着三两口茶水下肚,等来的并非什么汇报,而是得寸进尺的二指禅。 “来根烟。” “火龙鞭要吗?又大又粗,能喷火!”安定,直接爆发。 ...... “太好了,终于找到这些家伙的贼窝子了!” 听完猫烨的汇报后,安定激动的搓着双手,一抬眼,正正看见了再次冒头的乌咪。 “这就是你的那只灵猫?”说话间,安定伸出手打算摸摸小家伙。 乌咪倒是挺乖,没有抵触也没有抗拒,只是当下一句话落入耳中...... “黑不溜秋,跟个碳球似的。” 唰~ 寒光一闪,安定的手背见了血。 猫烨...... 尼么,闹哪出啊,能让人安生点吗? 不等安老爷飙火,顺着窗户一把将小家伙扔了出去,“找大黄玩去,待会叫你。” 转头,他笑着对安定说道:“哟,老安,好彩头啊!都说挂彩寓意不错,可见此次的行动,我们必将大获全胜。” 见安老爷脸色铁黑,猫烨一阵犯嘀咕,“要不,明儿个让唐师傅给你煮三斤猪血旺,补补?” 一道口子三斤血旺! 安老爷差点气笑了。 “行了,我问你,犯人呢?就是那个叫做阴魑的家伙......都是些啥名字,阴阳怪气的。” 额~ 问到关键处了。 猫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这家伙阴险又狡诈,趁着我一时松懈,居然敢搞偷袭,所以......” 安定凑了凑眉头,“所以怎么样了?” “当场诛杀,你放心,渣都不剩。”猫烨比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否则咋说? 说被乌咪吞了荒灵,自己分了好处,大黄土地婆也捞了点汤喝? 不被安老爷的火龙鞭打死才怪呢! “说实话!” 就怕说实话...... 猫烨叹了口气,“阴魑说过,挟持刁晶晶,就是为了要挟刁仁贵逼我就范,如果我不杀他,难保又会闹出事端,何况......” “他不是人,而是吃人的怪物,是荒灵奴役的仆人,像这种怪物,绝不能留,必须斩杀干净。” 片刻的沉默后,安定继续说道:“富贵山庄......小烨,召集各队队长前来开会,还有,把李天骄他们也叫来。” “是!” 猫烨敬了个礼,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正要走出门口,安定的话声又传了过来,“以后怎么对付这些怪物,你可以全权做主,但有一样,必须先把情报搞到手。” “是!”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了办公室内。 ...... 打更的节奏一慢四快,五更天,同一时间,特殊行动组办公室里的落地大钟也响了起来,钟表显示凌晨三点整。 队伍已经集合好了,不论是藩警还是士兵,荷枪实弹,全副武装,尽管夜色已深,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丝毫的疲倦,而是焕发出了最饱满的精神状态。 安定站在队伍面前正做着战前动员,慷慨激昂的演讲,激荡着每一位战士的内心。 “......预祝你们凯旋归来,出发!” 一声令下,各队战士在负责人的带领下齐声而动,奔赴向了各自的目标。 北城外,富贵山庄。 远山近岭,巨木参差,黑幕擎空,云绸遮月,除了夜空中那几点微弱的星光外,整片大地森森黯然。 淡淡的雾气若有若无的飘荡在四周,使得本就朦胧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了起来。 山丘上的一棵巨树上,猫烨凝目仔细观察着,前方的这片雾气仿若一个巨大的碗倒扣在地,而正中处,便是此行的目标,富贵山庄。 观察片刻后,他轻跃下树冠,刚落地,华叔便出声问道:“情况如何?” “不太乐观。”猫烨摇了摇头。 “雾瘴并非寻常山林的湿气,而是游荡于此的荒灵产生的,边缘处还好,较为稀薄,但越往里面越为浓郁。” 听罢,华叔皱起了眉头。 游荡的荒灵他不怕,有着玄力护体,这点程度的荒灵还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担心的是接下来的行动,因为这些好似雾瘴一般的荒灵,仿若一层无形的屏障,一旦闯入,必将起到预警的作用。 贸然行动不可取,强攻也行不通,在没有确定富贵山庄里的情况下,但凡有一丝的差误,都会导致可怕的结果。 更何况,双方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其他不说,单是那两位实力滔天的荒尊,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说的那位前辈会出手吗?” “放心,他和我们一样,对这些怪物深恶痛绝,必要时一定会出手。”猫烨做出了保证。 所谓的前辈,自然是指诛邪大剑扬天舟。 猫烨想不通的是,按辈分来说,华叔应该是扬天舟的师侄,同门之谊理应相亲相爱才对,怎么就搞成了像仇人一样,面都不见。 有内情,一定有内情! “那就好,希望那位前辈能及时赶到。”华叔长出口气,没有这个底牌,他真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行动? 外围的布置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自己这边发出信号,谁知,一层游离的荒灵雾瘴,却生生打乱了行动的部署。 华叔愁眉不展,猫烨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起码,在他脸上看不见任何的愁容。 还有心情逗猫玩。 摸着乌咪柔软的毛发,手感不错,小家伙也挺喜欢,时而发出了噜噜声。 撸猫? 华叔眼角一激,尼么,都火烧眉毛了,这家伙还有这心思。 “猫小子,玩呢?你倒是赶紧拿个主意出来!” 黑管发火了。 猫烨白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喵~ 汪! 乌咪大黄出声附和。 俩货也是够了,典型的仗势欺人,谁让猫烨是他们的主人来着。 一句话,华叔被呛了回去。 悔不该当初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猫烨,刁晶晶也是你的组员,难道你就不心急吗?”华叔是过来人,经验一套套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呵呵,华叔的经验不管用了。 “那你要如何才肯帮忙?别忘了,你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华叔急了,若非场合不对,声调起码能高八倍。 猫烨把乌咪轻放在地,同时又狠狠瞪了一眼大黄,就是这个不安生的家伙,之前趁乱夜袭伙食堂,搞了个乌烟瘴气。 知道么? 伙食堂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没了伙食堂,今后到哪吃饭去? 真是只欠揍的狗子。 “行动的方案我已经想好了,不过在说之前,那个......昂?” “什么这个那个的,几个意思?”华叔听了个一头雾水。 猫烨的脸色沉了下来,“黑管,你家小姐的事就是事,我的事你全当放屁了?” 原来是这事...... 华叔顿时反应了过来,只不过,这小子也太特么缺德了,巧借名目,变着法的要钱。 不,这是勒索,赤条条的勒索! “我和老爷提过这事了,他说没问题。” 目光中,猫烨阴沉的脸嘴,突然,阴转晴,晴空万里。 尼么,这货就不该姓猫,应该姓狗,叫狗脸! 第295章 怒将派菲冬冬 楚城,大楚医院。 病房外,守门的两位警员时而打着哈欠,时而瞌睡虫上脑,睡眼惺忪。 连续守夜岗,白天还要参加任务,一天下来睡不了多长时间,别说是人,牲口也架不住。 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苟小财伸着懒腰从里面走了出来。 “二爷!”二人同时打了一声招呼。 苟小财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掏出一根烟往外走着,“守好病房,二爷抽根烟就回来。” 一听抽烟,二人脸色不自然的抖了抖。 都是多年的老烟民了,饭可断,水可绝,但烟不能不抽。 “二爷,不如让我们也透口气,抽根烟?”一个警员苦哈着脸请求道。 “是啊二爷,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不抽根烟提提神,我怕真的撑不下去了。”另一位警员也说道。 闻听,苟小财转回了身,面色颇有些为难,“可你们还在站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听有门,两警员顿时鲜活了起来,“二爷放心,就一根烟的工夫,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这样啊......” 吹了吹额间俩骚瓦,苟小财叹了口气,“好吧,谁让二爷善解人意呢?说好了,就一根烟的时间,可不许耍赖。” 两警员振臂欢呼,簇拥着苟小财快速奔向了外面...... 安静的走廊,明亮的灯光,忽的,灯光闪了几下,当再次恢复的时候,光线明显暗沉了些许,空气也在这一刻微微变得阴冷了下来。 阴影处,随着一道黑影渐渐拉长,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出现在了空旷的走廊上,宽大的风帽遮挡住面容,行走间脚步漂浮,落地无声。 几步的距离,病房门近在咫尺,男子从风衣下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握在了门把上。 病房内并未亮灯,黑暗笼罩着视线内的一切,唯一的光亮则是来自于走廊里的灯光。 快速扫了一眼,男子进了病房,反手带上了房门,黑暗再次袭来,而这一刻,男子眼中猩红的色泽却尤为突出。 病房里摆放着两张病床,靠窗的那张被褥凌乱,应该是苟小财守夜时用来休息的床位,靠门的病床上躺着的是阎婆,盖着白色的被子,床旁挂着吊瓶。 猩红的眼珠闪过一道厉色,男子把手伸向病床,下一刻,整条手臂突然拉长,仿若一把尖细的利刃直插入阎婆的胸口。 噗~ 空洞的声响中男子皱起眉头,随即他一把扯开被子,入眼的并非是阎婆血染病床的惨景,而是几个并排摆放着的枕头。 就在这时,病房大门被人一脚踢开,苟小财横刀而立,顺手按开了电灯的开关。 刺眼的灯光顿时将病房照得一片通亮,直接将男子整个曝露在了光线中。 “偷鸡?呸,听过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吗?”苟小财痞气十足的叫嚣一声,期间不忘吹吹俩骚瓦。 男子眯着猩红的双眼,短暂的惊讶后,冰冷的话声仿若从喉咙里碾磨出来一样,“乖乖交出阎婆,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切! 苟小财大白眼子的甩。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如此不可一世的蠢货。 尼么,用你那非人类的脑袋想想,二爷既然敢瓮中捉鳖,难道还怕你这王八撒野不成? 懒得废话,苟小财大喝一声,“一组,开火!” 昂? 男子一愣,随后勃然大怒。 尼么,开场白还没说两句,这就开火了! 砰砰砰! 三名藩警出现在门口,抬枪就射,火舌喷吐,弹光疾驰,三两下的工夫,便将弹夹中的子弹打了个精光。 再看男子,惊愕的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身上几十个弹孔,以及不断滋出的黑血。 似乎感到有些不真实,男子使劲的眨了眨眼,定睛再看...... 没看错,是负伤了,还是挺疼的那种,每个弹孔都会冒出漂亮的小火花。 不是小火花,而是伏魔利器自带的玄焰! 若非有着荒灵的压制,非炽炎焚身不可。 堂堂荒将,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居然被打成了筛子,情何以堪呐! “你,你们用的是什么子弹?” 男子挺聪明,一下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想知道?” “嘿嘿,二爷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 得自于猫烨真传,苟小财的恶趣也水涨船高,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你找死!” 男子怒吼一声就想动手,苟小财才不会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就像他不会把诛魔弹的事告诉给对方一样,玩的就是一个开心。 “一组撤,二组上!” 瞬间,一组三人拔腿就跑,换二组三人再次开枪。 男子气的咬牙切齿,奈何诛魔弹犀利无比,速度奇快,在狭小的房间内根本是避无可避。 无奈,男子只能用双臂护住面门,以防御的姿势抵挡着呼啸而来的子弹。 即便如此,照样被诛魔弹打成了蜂巢,一颗子弹一个血窟窿,附加璀璨的小火花,几十颗子弹打在上面,绚丽多彩,简直不要太鲜艳。 “二组撤,三组上!” 就在枪声停歇的那一刻,不等男子缓过身上的伤痛,苟小财又发出了命令。 男子咬紧牙关,猩红的双眼怒火沸腾。 打了就跑,尼么,太不要脸了! 砰砰砰! 枪声再起,三组的警员同时开火,枪法奇准,任凭男子如何的躲闪防御,都能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身上。 胸口,腹部,肩头,大腿...... 胯胯! 杀人不过头点地,断子绝孙? 开枪的藩警多少有点内涵,苟小财递了个欣赏的眼神过去,以示赞赏。 其他警员心领神会,一致调整枪口,确认了新的目标。 打! 把男子吓得,捂胯,转身,加速...... 嘭! 撞开病房的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同一时间,三组警员的诛魔弹也打光了,苟小财擦把冷汗,亏得对方识趣,破窗而逃,否则自己这边非特么现形不可。 安排设伏的警员总共九人,三人一组,诛魔弹每人一个弹夹,打完就没。 这点家当还是猫烨厚着脸皮跟华叔讨来的。 也不完全是,一共要来了五个弹夹,剩下四个,还是苟小财拿出自己的家当添进去的。 “撤!” 大手一挥,三组警员立马撤退,苟小财则独自来到窗边,探头朝下看去,哟,已经打起来了。 动手的非是旁人,正是护士长菲冬冬! 别看姑娘长得胖,脾气大,招人嫌,但也有可爱的一面,譬如现在。 那身宽大洁白的护士袍仿若一只白色的大肥蛾,忽闪忽闪的穿插在男子身旁,一拳打出,穿金裂石,一脚跺下,土坑炸裂。 典型的人形母龙! 男子也不虚,面对这么个壮实的悍妇,居然打了个平平。 苟小财本打算加入战团,可一看三层楼的高度,再看看下面战斗的激烈程度,嗯,就让二爷当个抱刀静坐的美男子好了。 赏夜色美景,观龙虎之争。 啧啧,别说,挺有一番滋味。 战斗还在继续,菲冬冬越打越猛,身壮体肥却速度奇快,力大势沉、拳风阵阵。 男子越打越心惊,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战斗开始,几乎被对方压着打,若非强悍的体魄抗打抗揍,就刚刚那一拳扫在身上,不残也伤。 “住手!” 眼看形势一边倒,男子后撤的同时喝声制止。 呼~ 砂锅大的拳头直冲面门,强劲的拳风不亚于狂风掠地,男子急忙低头躲闪。 拳风之下,头顶刮得生疼,黑色的风帽直接被撕成了碎片,露出了包裹着的脑袋。 光秃秃,白森森,上尖下宽,整一锥形体,嗯,尖脑袋上还多了一道红印,刚儿被拳风扫出来的。 “噗,哈哈哈!” 一直不曾停手的菲冬冬忍俊不住,直接笑了个前仰后翻。 尖酸刻薄的笑声听得男子眼皮狂跳,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沉沉! “闭嘴!” 菲冬冬还是挺听话的,对方这么一吼,她真不笑了。 只是一秒,之后...... “尖笋男,哇哈哈哈!” 男子...... 简直要被气炸了! “肥婆,敢坏本将的大事,你就不怕承受灰巢的万钧雷霆之怒吗?” 笑声戛然而止,就见菲冬冬啐了口唾沫,胖乎乎的大脸上拧开了两条眼缝,“再叫本姑娘一声肥婆,碎尸万段!” 说话间,满头秀发无风自飘,强大的气场令男子不由得一滞。 “你,你特么到底是谁?” 菲冬冬朗声而道:“怒将派菲冬冬,一个为爱而生的女中豪杰!” 扑通! 正乐呵着的苟小财一个猝防不及,直接从三楼的窗户上跌落下来。 第296章 送你一指禅 富贵山庄外,猫烨乐颠颠的走下了山丘,身后,华叔气得脸都憋红了。 假公济私,敲诈勒索。 简直是目无法纪! 他忽然觉得,把整个行动压在这个不靠谱的臭小子身上,究竟是对是错?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山庄外,猫烨高喝一声,巨大的掌力瞬间崩飞了四外游荡的荒灵,如静夜中的一声雷响,惊动四野。 华叔猛然回神,吓得脸色煞白。 刚才过于气恼,以至于连对方的计划都忘了问,此刻一见猫烨高调行事。 去你的精心筹谋,滚你的秘密行动。 可恶的臭小子,你是想我家小姐死得不够快,想早点香消玉殒昂? 华叔拔出隐龙剑就想冲将出去,反正已经惊动了敌人,死马当活马医,速战速决,至于后果...... 不成功便成仁! 喵! 汪! 猫叫狗吠,乌咪和大黄分左右直接把道路封住。 华叔眼角一激,几个意思? 乌咪高冷,不屑于解释,大黄热心,呜汪汪一顿吠,没等说完,不懂狗语的华叔早已不耐烦的飙了破音,“好狗不挡道,滚!” 汪日,老棒槌一个,居然不识抬举。 有必要教训一下。 大黄咧嘴龇牙,乌咪冒出了尖锐的爪子,眼看就要开干,忽的,地面上白光一闪,土地婆一脸贱兮兮的模样从土里钻了出来。 土灵! 华叔按捺住了冲动的心情,仔细打量着土地婆的尊容。 白衣飘飘,灵气徐徐,慈眉善目,长得倒是一片祥和,就是,歪嘴斜眼瞪着自己,还有那副随地吐痰的痞气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位不正经的流氓婆子。 三货聚首,低声窸窣了一番,之后乌咪骑在了大黄脖子上,土地婆则端坐于狗头上。 喵~ 一声令下,大黄浑身被白光覆盖,一头跳入了地洞,等华叔反应过来后,已不见了踪影。 这...... 莫非就是猫烨安排的计划? 一时间,华叔犹豫不决了起来,半晌,这才把手中隐龙剑重新归于剑鞘。 逐尘净空,没了荒灵的遮掩,整个视野开阔多了。 猫烨迈步向前,没等走出几步,阴风袭来,鬼哭狼嚎,眼前黑影晃动,一道道奇形怪状的人影出现在了眼前。 “一,二,三......” 猫烨停下脚步,摩挲着下巴不紧不慢地数着。 当数到第八位时,不数了。 实在是数不下去了,一个个奇葩的造型,确定不是来逗比的吗? 向来沉稳的猫烨,这时也忍俊不住,爽朗的笑声脱口而出。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富贵山庄!” 开口喝问的是一位体型健硕的光头壮汉,光头不好笑,关键大光头上还有一颗小肉瘤,小肉瘤上还带着个弯把。 确定不是葫芦大叔? 猫烨笑得更欢了。 “闭嘴!哪来的狂徒?” 我去,鸭人! 身上倒是没长毛,重点在脸,脸! 鸭嘴、鸭头、鸭子脸...... 刚忍住笑意的猫烨再次爆发出了开朗的笑声。 “尼么,这小子不是疯了就是神经病,宰了他打牙祭!” 额~ 豆眼、突牙、朝天鼻。 旁边那位,寿桃头,红肚兜的巨婴! 还好穿着条裤子。 开裆的? 太污了吧! 猫烨捂着酸胀的肚皮,太特么阴险了,居然用此等滑稽的逗比来守场子,乐得他都使不出力量了。 不行,必须破局! 唰~ 猫烨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一众正待出手的歪瓜裂枣们呆立当场。 尼么,人呢? 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搞毛啊! 怒骂声喧嚣而起,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好,全都散开!” 话音未落,半空中人影晃动,猫烨闪身而现,眼中再无丝毫的笑意,有的只是冰冷的杀机。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一掌五式,排云,逐尘,嚣冷,飞霜,净空! 狂暴的掌力一浪高过一浪,排山倒海般连续拍下。 轰轰轰!!! 可怕的巨响掀起层层沙土,土尘之下污血泼洒,断肢横飞,哀嚎声四起。 “居然逃了几只杂鱼......” 落地后的猫烨目光一扫,顷刻间锁定了不远处的几个目标,其中就有开裆巨婴和葫芦大叔。 “大日剃头!” 招式变幻,数道寒光疾驰而出,下一刻,几只怪物头首分离,黑色的污血直冲高空。 如今的实力远胜当初,大日剃头,剃的不再是毛发,而是脑袋。 猫烨揉了揉依旧有些酸胀的肚皮,刚才那一出闹剧,好悬使他破功。 这个教训一定要牢记。 两个照面,杀死对方十多只怪物,如此战绩,猫烨没有丝毫的喜悦。 不过是群乌合之众而已,实力最高的也就荒卫巅峰水平,连荒将都达不到,这等杂鱼,给乌咪吞噬的资格都没有。 继续前行,期间路过滚地哀嚎的怪物,无须怜悯,直接取其性命,焚炼一空。 冷酷吗? 残忍吗? 不,猫烨觉得还远远不够,对比起这群吃人的怪物,这群腐化堕落的荒灵奴隶,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污血遍地,残尸焚烧,焦臭的气味夹杂在浓浓的烟雾中,散于四野。 猫烨不徐不慢的朝前走着,突兀,他止住了脚步,眯起双眼凝视着前方。 这是? 看着黑暗中那根如蚕丝般的透明丝线,距离自己的面门不足一尺的距离,猫烨微微一凛。 丝线虽细,却坚韧无比,锋利程度甚至超过一般的利刃,这要是不顾后果的冒失前行,非遭殃不可。 真够阴的。 就不知是哪位老阴皮布下的阴招。 可惜,对方低估了他的实力,低估了他那双能洞彻黑暗浑浊的犀利眼神。 就在这时,漫天丝线如蛛网般悄无声息的飘然落下,转眼间,以天罗地网之势封住了四面八方。 随着一阵细不可闻的微颤,一道曼妙的身影落在了上方的一根丝线上,猩红的眸子直视着下方的猫烨。 “咯咯,真是位机警的小哥,居然能识破本将的玉煞丝。”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珠落银盘,撩动心弦,在猫烨的印象中,即便是那位刁蛮任性的刁晶晶,也略差一筹。 居然是个母的。 猫烨无奈的耸耸肩,他这人向来不喜和异性动手,并非道德作祟又或是心慈念软,主要是嫌麻烦,特别是遇到那些矫情难缠的异性,颇为头疼。 早知道,带着黑管一起行动多好。 那家伙一旦来了性情,管你公母,照杀不误。 猫烨没有出声,静静地站立在地,目光扫了扫周围,嚯,好大的手笔,千丝万绦,寒光烁烁。 自己这是遇到母蜘蛛了? “母蜘蛛,下来说话,小爷没有仰视谈话的习惯。” 不出声好点,下一刻,万千丝线猛的一收,好似蚕茧一般收缩而至。 真不错,刚才起码还有尺许的活动空间,现在,半尺不到。 显然,猫烨口中的母蜘蛛三字,刺中了对方的痛点。 “牙尖嘴利,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的道理吗?” 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女子顺着丝线从高空中爬了下来,不错,正是爬,爬得飞快的那种。 果然,母蜘蛛! 这一刻,猫烨挺后悔的。 都说背影杀,杀三观,风情万种落深渊,这位,声线杀,听着迷人,看着吓人...... 额~ 当看清女子的面容后,猫烨沉默了。 居然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美丽脸蛋,以及那傲人丰腻的身段,其他不说,苟小财之流的看了,一准垂涎三百丈。 好吧,除了四臂四手的标新之处不太符合美女的形象,其他堪称完美。 女子爬了下来,也不觉得避讳,直接来到猫烨的面前,就隔着一层丝网正正对着他,一呼一吸间,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是猫烨?” 盯了大概有个七八秒的时间,女子蹙眉问道。 猫烨,突然一指戳出,在完美的避开了丝网的隔绝下,正中对方的琼鼻。 一指命中,之后闪电般的收回。 来回的时间,半瞬不到。 啊~ 女子捂鼻倒撤,尖利的叫声中,猫烨掸了掸帽檐,很是绅士的微微点头,“不错,我就是猫烨。” 第297章 毁容式整形 异性面前应该表现得大方一些,猫烨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见面就送了对方一指禅。 也许是见面礼过于厚重了些,蜘蛛女有些吃不消,鼻血横流。 直到惨叫声停歇,女子将遮住的手移开,猫烨一看,顿感心境平和多了。 对嘛,怪物就该有怪物的样貌,弄个颠倒众生的妖艳模样,真以为自己是佛僧,看破红尘,跳出三界昂? 现在看着顺眼多了,在完美的一指禅下,琼鼻塌陷,三角一个坑,不错。 “你找死!” 破相的蜘蛛女发出了凄厉的怒吼,不复之前的脆音悦耳,只剩下了尖细的嘶吼。 “慢着,我有话说。” 说尼么啊! 破了老娘的皮,敢情老娘还要听你说话? “先报通姓名,小爷手下不斩无名之辈。” 要脸么? 刚才是谁斩杀了那么多的荒卫,怎么就没见你问对方姓名来着? “我是你娘,玉煞!”女子咬牙切齿的吼着。 “我娘已经死了。”猫烨面色如常的回道。 玉煞...... 真是够了,自己在对方的嘴里根本讨不到半分好处。 “乱舞天华!” 娇喝一声,密密麻麻的玉煞丝瞬间收拢,如同一个巨大的蚕茧,将猫烨团团包裹在了里面。 见过切豆腐吗? 豆腐滑嫩,柔软易碎,为了保证形状上的完整,味道上的鲜美,大师傅都会用细线作为切割的工具。 此刻的猫烨就是那块新鲜的嫩豆腐,等待着他的将是万千丝刃的切割。 玉煞解恨的发出了低低的狞笑声,不由间伸出小舌卷动着嘴角的那抹弧度。 对比起常人的血肉,玄门之士尤为甜美爽口,如同珍馐佳肴,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味。 不想还好点,越想口腹之欲愈发强烈了起来,粘稠的口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拉丝成线。 贪婪,兴奋,激动,渴望,所有情绪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之后又快速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纳闷,吃惊,不安,恐慌。 看着好似人蛹形状的玉煞丝,里面非但没有一丝血水渗出,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传出来。 什么情况? 玉煞丝可是她进阶成为荒将后获得的特殊能力,比之琴弦还要锋利坚韧,绝对是一件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以往随意抛出一根玉煞丝,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人性命,然而此刻,她却无由来的冒出一股力不从心的无力感来。 就在玉煞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人形蚕蛹开始扭曲并膨胀了起来。 随着一个又一个鼓包不断凸起在蚕蛹的表面,玉煞心头一沉。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一声可怕的爆裂,整个蚕茧被崩裂开,无数崩飞的玉煞丝倒抽而来。 不好! 玉煞大惊失色,猝防不及的她只能堪堪抬起四臂进行防御,霎时间,无数玉煞丝抽打在了她的身上,一条条纤细而又深刻的血口遍布其身。 作茧自缚,自食其果! 俨然一副血人的玉煞简直憋屈到了极点。 这时,猫烨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微微露出了小白牙,“我觉得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做事有些草率了。” 哈? 这话说的,跳度也太大了吧! 玉煞觉得自己非人类的大脑感到有些转不过弯来。 猫烨自顾自继续说道:“你的能力叫玉煞丝,名字又叫玉煞,重复了,而且一点儿也不好听,草率。” 玉煞抖着嘴皮,獠牙乱冒,老娘叫啥名,关你屁事! “知己不知彼,就敢和我动手,草率。” 玉煞,咯吱着獠牙火花四溅。 “长相如此貌美,却长着四条胳膊,审美上也草率了,试问,哪个男子会对四臂蜘蛛精感兴趣?” 噗~ 玉煞一口黑血喷吐而出。 暴击,绝对的暴击! 对于爱美成瘾的玉煞来说,这句话的杀伤力远比刚才遭受的伤害还要巨大。 “所以......” 猫烨摩挲着下巴,眸子忽然一亮,“我决定给你整个形,嗯,就这么办。” “整形尼么啊,老娘要你的命!” 暴怒中的玉煞四臂张开,体内荒灵暴动,顷刻间无数玉煞丝凝结于指尖,四臂挥动,丝刃乱舞。 “绝煞狱笼......” “诶,人呢?” 绝招拉满,玉煞也愣住了。 下一刻,猫烨淡淡的话声自身后响起,“又草率了不是?” 握草! 这家伙是人吗? 玉煞吓得就想逃走,没逃了,肋下双臂已经被对方捏在了手中。 “忍着点昂,稍微会痛那么一丁点儿。” 说话间,猫烨双臂较劲,随后用力一扯,生生将两条手臂拉扯了下来。 后者,疼得满地打滚,黑血泼了一地。 猫烨拎着两条胳膊,随手一丢,顺便打了一道法诀出去,玄火焚烧,化为齑粉。 看着又滚又嚎中的玉煞,猫烨颇有些为难,如此不错的荒灵,现在杀了实在可惜。 要不,留一下? 等事后交给乌咪...... 正想着,心头忽的一震,猫烨急速后撤,同一时间,原地猛然炸开,土尘中赫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臭小子,真够鬼的。”身材魁梧那位,发出了低沉的话声。 “别跟他废话,直接杀了吃肉,给玉煞报仇。”另一位目光阴鸷,话语冰冷。 “直接杀了多可惜,细皮嫩肉的,先留下了给我玩玩。” “你这家伙......” “闭嘴,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玉煞扭曲着面容站了起来,黑色的脓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老娘要扒了他的皮,生吃其肉,生喝其血,生嚼其骨,生吞......” 话未说完,视线中一点金芒转眼而至,离得近了,这才发现是一道金色的符篆。 玉煞指尖弹动,一根玉煞丝飞向符篆,瞬间便穿破了符纸。 “哼,雕虫小技!” 玉煞不屑的啐了一口,随后指尖翻动,打算直接撕碎符纸,谁知,符篆竟然随着玉煞丝的搅动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非但没有被撕碎,反而顺着丝线以极快的速度滑了过来。 “小心,这道符篆有古怪。”身旁,阴鸷男子提醒一句。 早已怒火冲头的玉煞如何听得进去,“既然无法撕碎,老娘便将它碎尸万段!” 双臂抬起,十指连动,无数玉煞丝直袭符篆,而这时,玉煞脸色尤为狰狞。 毁容,负伤,断臂...... 真特么够了,天生丽质的她何曾受过如此窝囊的羞辱? 尽管受到的伤害,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大不了耗费一些荒灵便能恢复如初,可这份耻辱她如何受得了? 先拿这道小小的符篆立威,之后她要用千百倍的怒火...... 轰! 万千的怨念被眼前璀璨的光亮生生打断,玉煞瞬间回神,入目的并非想象中符篆被撕成碎片的画面,而是一团爆发出金芒的巨大气浪。 玉煞,满头秀发倒竖脑后,下一刻,如遭千钧巨力锤打在身,整个倒飞了出去。 而这时,猫烨淡淡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我这人有个习惯,不喜欢半途而废,刚才说过要替你整形,说到做到,断臂,淬皮,炼骨,顺带给你换个发型,呵呵,希望你满意。” 倒地的玉煞闻听,气得瞬间回魂,直愣愣从地上立了起来,不等开口,先吐了三大口黑血旺。 “玉煞,你......” 阴鸷男子来到近前,一见对方的模样,直接沉默是金。 “我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没,没什么。” 男子眼皮狂跳,不是没什么,而是什么都没了。 脸蛋,身材,皮肤,甚至于发型。 之前的玉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此刻,鱼死雁绝,月黑花残。 猫烨实在是太狠了,一道猫符,鞭打绣球,不仅把玉煞当球打,还直接把她打成了一个碳球,除了焦就是黑。 至于发型...... 如果说鸡窝鸟头也算是一种的话,倒是挺新颖别致的。 “没事就好,我真怕他又伤害到我绝美的容姿,呕~”没说两句,玉煞低头又是一阵呕血。 男子真不想说,别绝美了,那玩意已经先一步和你道别了。 第298章 完全体闇罗 啊啊啊!!! 听过绝望的咆哮,但这一刻,猫烨还是有种别开生面的新鲜感。 果然是非人类的存在,就连惨叫声都不一样。 怎么说呢? 不是一般的聒噪刺耳。 他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那位魁梧男子,赤着上身,青皮黑筋,高高隆起的肌肉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硕大的脑袋,脸骨外凸,獠牙森然。 如此尊容,猫烨摇摇头,真特么丑。 忽的,他凑了凑鼻头,转而眼神带出了一丝疑惑。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吗?” 魁梧男子...... 张口发出狂暴的吼叫,“跪下,地图,受死!” 猫烨笑了,答非所问,听不懂人话还是脑子缺根弦? “你是不是有特殊的嗜好,诸如断袖、龙阳之类的恶心玩意?” 魁梧男子,依旧六字真言,“跪下,地图,受死!” 果然有古怪。 “你会掐兰花指吗?” “跪下......” “你裤兜里的粉色小手帕掉了!” “哪,哪呢?” 当魁梧男子低头查看的时候,猫烨笑得更欢了。 “我骗你的,不过话说回来,我真的很好奇当时在安保局,你是如何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或者说是你们?” 说话的同时,猫烨看向了另一位目光阴鸷的男子,样貌一样丑陋。 后者走了过来,对着魁梧男子骂了一句,“蠢货,这么简单就中了对方的圈套。” 魁梧男子耸耸肩膀,“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手帕,你知道的。” 阴鸷男子嘴角一抽,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形形色色的帕子手绢来,红,黄,蓝,绿...... 七彩不带少,十色不嫌多,花花绿绿成箱成柜,每条都说是真爱。 鬼老二知道你特么究竟喜欢哪个。 懒得搭理这位病态,阴鸷男子转头看向猫烨:“如你所说,安保局我们见过一面。” 猫烨就喜欢这种“诚实”的家伙,说话不用费力,不过,费脑。 “你好,五味眼镜男,还有你,汗味肌肉男。” 二人...... 半晌,汗味肌肉男再次张口:“跪下,地图,受死!” 一点儿新鲜感都没有,果然是有肌无脑,这种货色,一眼就能看个对穿。 五味眼镜男就有意思多了,阴鸷着眼神不冷不热来了句,“你好,银毛小崽子。” 猫烨也不恼,嘴长在别人脸上,怎么起外号是对方的事。 “既然打过招呼了,不如先自我介绍一下?”说着话,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五味眼镜男阴笑一声,“本将阴火,我的同伴叫......” “我叫豪丧,记住本将的名字,这将是你永远的噩梦!”汗味肌肉男耐不住寂寞,扯开大嗓破锣的响。 猫烨点点头,一位引火自焚,一位号丧,真够可以的,啥名都敢用啊! 只能说,不知者无畏了。 “二位的身份是?” “区区荒将,不足挂齿,至于人类的身份,更是低微平凡,上不得台面。”阴火如是说道。 看吧,和这种货色打交道,不费力,但费脑。 “你们是怎么进入安保局的?换句话说,你们是用什么身份混进去的?”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说,我只要回去翻一下记录就能知道。” 后面一句话是他诓对方的。 记录? 那晚根本没有记录,不能说警员偷懒,而是来的人非富即贵,随便派个小弟大笔一挥,直接在记录本上打了个勾。 就这么豪,这么横! 也有可能文化程度低了点,不识字,但不管怎么样,关键是还没人敢吭声。 沉吟片刻,阴火开了口,“议员的随从。” 议员! 猫烨眸子一亮,想不到居然迁出了一条大鱼,不但大,还肥。 嗯,安老爷又得头疼了。 等等。 那晚有议员这号人物吗? 回想着办公室里的情况,猫烨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所说的议员是?” “靠,你小子的记性被狗吃了?”豪丧沉不住性子,开口嚷了起来。 猫烨眨眨眼睛,想不到肌肉男也有用脑的时候。 不错,他不仅养了狗,还有猫,就这两个淘气又淘神的家伙,别说,是挺伤脑的。 见猫烨没啥反应,豪丧轻蔑的说道:“就是那位馒头脸,三角眼,穿着绅士服大腹便便的家伙。” 这一说,猫烨想起来了,当时在场的几人中,还真有这么个议员,只是在他的印象中,对方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跟吃瓜群众似的,只看戏,不参与。 不,与其说是吃瓜群众,更像是...... “你们口中的那位议员,该不会提线木偶,又或是,傀儡?” 哈哈哈~ 这一刻,豪丧和阴火同时大笑了起来。 果然如此。 猫烨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推断。 “那头肥猪,看着趾高气昂,其实就是个只顾享乐的老瓢虫,对待这种贪生怕死之徒,只需往他的脑子里种下咒禁,便能随意摆弄。” 只言片语,但内容极大,猫烨知道,麻烦了。 “除了那位议员,你们还控制了谁?” 阴火神色一冷,“你以为我们会告诉你吗?” 猫烨摊开双手,“我就随便问问而已,你们不说,迟早也会被我挖出来,不过呢,早坦白早从宽,否则法不容情,你们应该知道的。” 豪丧怒了,“阴火,别特么和这小子废话了,直接废了,交给我玩三天。” 阴火眯缝着双眼,似有意动,就在这时,要死不死的玉煞恼羞成怒的冲上前来,“玩你狗头,这小子老娘要定了,我要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他!” “不行,先来后到,他应该交给老子。” “你特娘没脑子昂?老娘先来的好不?” “我不管,反正老子看中的东西没人能夺走。” “你们两个够了,银毛小子可是闇罗尊上指名要的人,谁也别想抢。” ...... 猫烨无聊了,踢小石子也不会觉得有意思,他就不明白了,对方哪来的优越感,优越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昂? 见三将争得激烈,猫烨忍不住插嘴道:“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隐藏气息的?” “闭嘴,没见我们正忙着吗?” 猫烨,忍了,他又问道:“闇罗在吗?” “关你屁事!” 好吧,再忍忍,“寂灭呢?那家伙在吗?” “你小子话太多了。” 沃日! 难得表现得和蔼可亲一点儿,居然不拿自己当回事,蹬鼻子上脸昂?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 其实,对付这几个家伙,大日剃头更为合适,但对方实在是目中无人,两个荒将巅峰,一个荒将初期就敢如此猖狂。 有必要收拾一下。 突兀,半空中黑雾凝聚,转而狂风大振,黑色的浓雾回旋成柱,直泻下来。 强劲的气浪掀飞地面上的土石,恐怖的威压直击心灵。 “尊上!” 正争吵着的三将立刻止住话声,单膝跪地,面色惊恐。 “三个蠢货!” 雾气中传出一道阴戾的声音,紧随其后,三点暗疾飞驰而来,下一刻,三将口吐黑血被击倒在地。 “尊上,我们错了。” 倒地的三将顾不上自身的伤势,爬起来继续跪倒在地,伏低的身躯发出了阵阵的颤抖。 猫烨冷眼旁观,暗中眉头微皱。 刚才打伤阴火三将,不过是三点黄豆大小的黑雾,聚雾凝实,不仅速度奇快,威力也不容小觑。 难道,这就是完全体荒尊的实力? 放下杂念,猫烨恢复了以往的玩味,“哟,篓子,我们又见面了。” 主人家来了,作为客人,该有的问候必不可少。 闇罗...... 三将,狂吞唾液,尼么,见过胆大的,没见过不要命的,找死也不用这么带节奏吧? 半晌,闇罗开了口,“祖龙地脉的地图,带来了?” 完全体就是不一样,开口就直奔主题,对比起来,猫烨觉得还是以前那个半成品有意思,起码能唠俩句。 “刁晶晶的魂魄呢?” 雾铠下,闇罗眯起了阴寒的双眼,“你这是打算跟本尊讨价还价来了?” “呵呵,你猜!” 一句话,三将差点被吓死。 他们可是闇罗的跟班,对方什么脾气一清二楚。 不怒自威那是平时的状态,小题大做则是家常便饭,万一上了火,呵呵,雷霆万钧那是肯定的,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第299章 锁天封地 “尊上面前,岂容你这杂碎胡言乱语?给我识相点,尊上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开口的是阴火,三将中就属他心思多,短短两句话,什么狗仗人势,拍马屁,担心受到牵连这些小心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嘭! 下一刻,阴火横飞了出去,好似条死狗般摔落在地。 “给本尊闭嘴!” 打脸之快,也没谁了。 阴火虚弱的爬了起来,连吐数口黑血后,目光阴毒的瞪了一眼猫烨,跪倒在地,不敢再言语什么。 啧啧~ 猫烨咂着嘴摇了摇头。 同样是跟班,这时候他觉得大黄和土地婆实在是太幸福了。 “猫烨,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闇罗的语气不容置疑,可惜,他面对的是猫烨,这小子才不吃他那一套呢。 “你先说你们用什么方法遮掩住了气息,我就告诉你。” 气氛再一次降到了冰点,三将瑟瑟发抖,却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半晌,闇罗终于开了口,“只需在体内布下咒禁,便能隔绝荒灵的气息,这种小把戏,就是荒卫也做得到。” 还真是个麻烦的小把戏。 猫烨秒懂,怪不得当时在安保局面对阴火和豪丧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察觉出对方的身份,除了被隔绝的荒灵,对方还故意混淆气味...... 真够贼的。 “现在该你说了。” 猫烨点点头,“富贵山庄,位置偏僻,易于藏匿,离着楚城不算远,像这种地方,完全符合贼窝的特征,所以,我就来了。” 桀桀~ 闇罗发出了摄人心魄的笑声,“臭小子,你真当本尊是白痴吗?” 猫烨一本正经的答道:“白不白痴那是你的事,我来次的目的只是想完成交易,顺便说一句,你的这些手下应该多调教一下,哪有见面就打打杀杀的,难道这就是灰巢的待客之道吗?” 杀人诛心! 三将目眦欲裂,可能的话他们想齐声破口大骂,是谁见面就开杀戒来着? 十多号子荒卫谁特么杀的! 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呸,不要脸! 啪啪啪~ 连续的抽打声响成一片,闇罗真够狠的,对自己人毫不留情,直接聚雾成鞭,三条雾鞭抽得三将鬼哭狼嚎,黑血泼溅。 可惜苟小财不在,否则绝对会触景生情,发自肺腑的感叹一番。 片刻过后,三将如死狗趴地,一动不动。 最惨的就是玉煞,前有猫烨毁容式整形,现有闇罗辣手式摧花,从美艳到丑陋的演化,两步到位。 收起雾鞭,闇罗看都不看三将一眼,冷漠无情的嘴脸毫不遮掩。 “地图在哪?” 祖龙地脉关系重大,否则他也不会借着报复一事另辟蹊径,更不会容忍对方傲慢无礼的态度。 猫烨拿出一只长条形木匣,在手中晃了晃,“喏,在我手上,看到了没有?” 尼么,一晃一晃的,逗狗娃子玩呢? 不过,闇罗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些,雾铠下他二目放光,声音都略微激动了起来,“你不是说不知道地图的下落吗?现在怎么又会在你手中?” “此一时彼一时,机缘这事,谁也说不明白。” 机缘,当属世上最好的解释,无懈可击,无隙可乘。 “如何确定匣子里装的就是祖龙地脉的地图?” “又白痴了不是?” 不等对方发火,猫烨赶紧解释道:“瞎啊,没看到匣子上有猫家独有的大猫符封印着?再说一点,这道大猫符上的符纹,用的是猫家最为古老的封印秘法,即便是我也不会。” “把木匣交给本尊。” “可以,但你也要把刁晶晶的魂魄交给我。” “哼,你小子最好别耍花样。”闇罗冷哼一声,翻手拿出一团黑色的浓雾。 手指弹动,雾气散开一角,露出了里面洁白的光晕,刁晶晶的魂魄如流离状的丝絮,徘徊在光晕中缓缓漂浮着。 当闇罗再次将黑雾合拢,猫烨出声而道:“同时交易。” 说完,他把手中的匣子扔了过去,同一时间,闇罗也把那团包裹住魂魄的雾球抛了过来。 很快,二人分别接住,又各自观察了起来。 期间,猫烨托着雾球,试着利用自己的玄力驱散雾气,却毫无进展,闇罗同样催动荒灵想破开木匣上的大猫符,也是无功而返。 “解开封印。” 二人不约而同说出了口。 “你先解开。” 片刻后又说出了同样的话。 神特么同步,却没人感到尴尬。 目光对视,一个冷一个阴,眼神对峙,一个勇一个狠。 挺好,没一个是善茬。 “不如这样。”猫烨率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晚辈是客,前辈是主,万不能喧宾夺主,不如前辈先解开封印。” “桀桀,没听过客随主便这句话吗?” “待客之道,应尽地主之谊,还是你先请。” “地主之谊是好,但太见外了,本尊待客向来真诚......” 三将,听得都快吐了。 别虚伪了,别特么废话了,干,直接开干! 咱又不是没那个实力。 闇罗也很恼火,他何曾不想开干,问题是干死了猫烨,谁解开封印? 大猫符,古老神秘的封印秘法,说着玩呢? 就刚刚,不过稍稍催动一丝荒灵打算试探一下,好么,大猫符玄光大盛,好悬没暴走当场。 空有宝山,却无得宝之径...... 也就是闇罗了,换个轻浮气躁的人,心态非炸了不可。 眼看交涉陷入了僵持,夜色也愈发浓郁了起来,雾铠下,闇罗的脸色变得格外狰狞暴躁。 再拖下去,一旦日出东方,天光放亮...... “远来是客,既然商议无果,不如先入寒舍,之后我们慢慢商谈。” 入贼窝? 猫烨冷笑一声,老鬼头,你白痴,可不代表我也白痴。 “长夜漫漫,我困了,先回去补个觉,我们明日再见。”说完就走,没走了,在闇罗的示意下,三将已经把退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杂碎,富贵山庄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乖乖解开封印,否则,碎尸万段!” 猫烨叹口气,无奈的从兜里掏出了一物,随后对着三将露出了小白牙,“玩过窜天猴吗?” 三将眨眨眼,这小子想干嘛? “不好,快制止他!”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阴火,不过还是晚了一步,猫烨已经点燃了手中的窜天猴。 一根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咻~ 窜天猴化为一道白线直冲天际,就在这时,上方黑雾滚落,仿若血盆大口般一口便把窜天猴吞噬一空。 别说发出声响,就连璀璨的小火花都没冒出一丝来。 “雕虫小技,猫烨,真当本尊看不破你的伎俩?” 闇罗身外黑雾缭绕,阴沉的话语无不彰显着他的聪明睿智。 “哟,篓子,变聪明了,记得上次在荒庙的时候......” “住嘴!” 伤人不伤脸,揭人不揭短,猫烨想揭短,闇罗不怒才怪。 顷刻间,雾气涌动,浊浪翻滚,狂风带着可怕的嘶吼充斥在了这片天地间。 猫烨压低帽檐,顺手将包裹着魂魄的雾球贴身放在了衣服里,关乎着刁晶晶的性命,他可不敢大意。 “解开大猫符上的封印,否则本尊让你尸骨无存!” 一手压着帽檐,一手捂着胸口,看把猫烨忙的,还要开口回话。 “篓子,真当小爷的穿云箭是这么好吞的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那是什么?” 话落,富贵山庄外的小山丘上,升起数道白线,一路升空,绽放出了美丽的烟花。 “你小子,藏了伏兵!” “呵呵,篓子,想解开封印,可以,追上小爷再说!”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踏雪无踪,寻影匿迹,梅枝轻盈,花香已淡。 不应景,应该说,遁地无踪,寻影匿迹,任你叫骂,老子去矣! “想逃?” 闇罗怒喝一声,身外荒灵暴涨,抬手倒五芒咒禁瞬间完成。 “锁天封地!” 刹那间,雾起浪涌,阴风怒号,方圆数里化为一片黑雾空间。 第300章 炮火刚乌壳 锁天封地,锁的是天,封的是地,荒灵黑雾,蚀骨炼魂。 当初还在荒庙的时候,由于本体不全,闇罗无法施展此等咒禁,现在不同,完全体的巅峰状态下,他能肆无忌惮的使出特殊咒禁。 锁天封地之下,方圆数里雾气浓稠,暗无天日,一团团黑色的浓雾仿若嗜血的怪物,吃人的恶鬼,幻化出各种恐怖的形体,捕捉着被困在封阵里的猎物。 这一刻,闇罗俨然成为了这片空间的主宰,一念生死,瞬息万变。 不过短暂的一瞬,闇罗冷笑一声,“果然是只跳蚤,蹦跶得真够远的。” 下一刻,心念一动,闇罗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猫烨的身后。 此时的猫烨正与几只黑雾幻化而成的怪物厮斗着,确切点说,是在用纸片片揍雾怪。 金符,密藏砂,上次在盐庄外得到了不少,一直都没怎么用,今儿个正好派上用场,何况,雾怪虽多但实力一般,厉害点的堪比荒将初期,差点的也就荒卫水平。 如此实力,打起来毫无压力,跟玩似的,一道猫符下去,少说也要趴下三五个。 可惜,闇罗来了,猫烨玩不鸟了。 踏雪寻梅! 闇罗刚一露面,猫烨撒腿就跑,不是不想干,而是真干不过。 “哼,在本尊的封阵里,你跑得了吗?” 下一刻,闇罗抬手拍下,正在闪身疾走中的猫烨顿感周围压力大增,明明只是雾状得黑气,却犹如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重压在身,不说举步维艰,但速度明显下降了不少。 速度上的优势荡然无存,索性,猫烨不跑了,动作熟练的把帽绳系好,免得毡帽不听话,老是想飞。 没办法,这种经典款的毡帽价格昂贵,开口就是一两百大银币的起价,算算之前失去的两顶毡帽,肉疼又心疼。 刚系好毡帽,闇罗来了,飘忽不定的身影,仿佛存在于这片空间的任何地方。 阴魂不散,简直了。 “解开封印!” 见面依旧是这句话,没点新鲜感。 猫烨捂着衣服里凸起的部位,嗯,就是刁晶晶的魂魄,忽然觉得自己这形象,颇为不雅,跟偷米吃的大公鸡似的,顶着个圆圆鼓鼓鸡胗到处逃...... 也是够了。 “篓子,玩过大地春雷吗?” 哈? “没玩过可以试试,老过瘾,呼呼的飞,一落一个响。” 我去,这小子脑水馊了吧? 莫名其妙! “该死的杂碎,别以为本尊不敢......” 狠话还没放完,雾铠下闇罗脸色一滞,目光上移,透过浓密的雾霭看向了远方。 视线中,一条条火线顺着黑暗的天际划落而来,未等离近,破空的啸音直击心灵。 闇罗失口而道:“炮弹!” “不错,一个营的炮火,篓子,检验真理的时候到了,看看是你的乌壳硬,还是人类的火炮猛!” 看着漫天落下的炮弹,火红的弹头迸发出毁灭的咆哮,闇罗攥紧双拳,心里一阵......握草! 猫烨比了个请的姿势,下一刻全力催动玄力。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此式,可攻可防,攻,气浪翻动,防,玄力凝而不散、聚而不崩。 当初猫烨在荒庙时领会了此式的第二玄通,如今实力水涨船高,凝聚出的玄罡可以完全覆盖住他的全身,好似一身坚韧的甲胄,将他牢牢护住。 玄罡甲胄出现的一瞬,黑雾上空恐怖的爆炸响成一片,火光冲天,热浪滚滚。 无差别的炮击如同犁地般,由远至近,以排山倒海之势完全覆盖,可怕的轰鸣撕天裂地,不断鼓噪着耳轮。 这时候,闇罗早已没了收拾猫烨的心情,而是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抵御炮火的轰炸上。 黑如墨绸的天幕被一次次撕裂粉碎,转眼又聚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雾霭。 每一次的抵挡,都会耗费巨大的荒灵,饶是荒尊级别的闇罗,此刻也有些力不从心。 短短的两三分钟,在常人眼中不过是匆匆一瞥,但在闇罗眼中,无异于度日如年。 当最后一枚炮弹被阻挡在外,闇罗晃了晃有些虚乏的身躯,从半空中漂浮落地。 猫烨惊讶的睁大双眼,不愧是荒尊级别的大佬,如此密集的炮火,居然抵挡住了。 篓子的乌壳,可以的! 一轮炮火过后,闇罗气息出现了紊乱,封阵锁天封地虽然还在,但比之刚才,充斥在里面的黑雾明显淡薄了些许。 角落里,三将蜷缩一处,抖着身子抱团取暖。 刚才把他们吓得,能哭爹绝不喊娘,以往的桀骜猖狂,早在炮火连天的威势下荡然无存。 封阵里发生的一切闇罗都能了如指掌,看着懦弱的三将,以及面色无惧的猫烨...... 闇罗气得想吐血。 这就是自己苦心栽培的手下? 么的,酒囊饭袋之徒! “恭喜,第一轮比试你完胜,现在我宣布,第二轮比试,开始!” 猫烨的嘲讽再次让闇罗有种发狂的感觉,然而敏感的字眼又令他不得不严阵以待。 说时迟那时快,刺耳的呼啸声破空而来,一道道燃烧着的炮弹刺破了夜的黑暗。 “该死!” 闇罗怒吼一声,虚乏的双臂再次抬起,气息猛然攀高,浓烈的黑雾澎湃而出。 轰轰轰!!! 炮火轰击的时间依旧定格在了两三分钟的范围内,等到炮火声停歇,封阵内黑雾飘散,浓烈的硝烟呛鼻呛喉。 猫烨嘴角翘起的幅度愈发大了起来。 如果说第一次的炮击,他在封阵内只能感受到气流的震荡,那么第二次的轰炸,他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冲击带来的余波。 尽管有着玄罡甲胄的隔绝,冲击感不算十分强烈,但入目的地面上,狂风刮地皮的画面,足以证明强如闇罗这等实力强大的荒尊,也快支持不住了。 秋后的蚂蚱,蹦跶有多高,死得有多快。 当然,闇罗比秋蚂蚱要坚强多了,即使破了乌壳,依旧能蹦跶几下。 眼看着,第三轮炮火将至,现在嘛......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想到这,猫烨朗声而道:“前辈之风采,晚辈墙都不扶,就服你,不过,还望前辈谦虚谨慎,迎接第三轮的挑战。” “记住,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看尼么的好! 臭小子,冷嘲热讽,太特么不是人了! “三将听令,给我抓住猫烨,抓不住,本尊吞了你们的荒灵!” 闇罗倒是想自己动手来着,可他不是忙嘛,忙得顾头还顾尾,迫不得已,只好让三将代劳。 说实话,他并不看好三将,也不指望对方能擒获猫烨,但再不济,总能拖延一下时间吧? 无奈到闇罗这步田地,也算是一种悲哀了。 更让他气愤的是,寂灭呢? 这家伙死哪去了? 这些天,没事骚扰他,有事不见影。 尼么,说好的协助,说好的帮忙呢? 回想起对方阴阳怪气的语调,暗中不断的小动作,以及关键时刻的掉链子...... 老奸巨猾的闇罗二目阴沉,他似乎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不错,正是阴谋! 人类世界尚且尔虞我诈,灰巢中同样内卷严重。 自己在不断的消耗实力,对方却以逸待劳,此消彼长,答案只有一个,夺权! 该死,该死! 本已虚弱的气势,这一刻再度爆发,闇罗周身黑雾涌动,仿若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巨袍,迎着起伏的气流上下翻飞着。 三将,都特么要吓尿了。 以前见过尊上勃然大怒过,却从未像现在这般雷霆震怒。 这已经不是殃及池鱼,而是要竭泽而渔! 源头,就是这该死的小阴皮,猫烨。 三将齐动,所有的怒气,怨气,杀气,通通爆发成力量,不捉猫烨,粉身碎骨。 杀! 这时的猫烨,逃了个快。 利用周身玄罡甲胄护体,抵御着身外黑雾的阻拦,一股脑冲到了封阵的边缘处。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无匹的利芒直射向锁天封地的黑色阵壁。 第301章 神秘的小姑娘 三尺寒光玉空霄,飞练红尘斩浊世! 萧寒的锋芒如破夜的利刃,直接刺穿了封阵的阵壁,不等三将赶至,猫烨身影一晃。 猫家六式,闪字诀,踏雪寻梅。 遁地无踪,寻影匿迹,任你叫骂,老子去矣! “废物,还不赶紧去追!” 暴怒的吼声响彻封阵,不亚于炮火的轰鸣,震得三将心惊胆战却又内心苦涩。 冲出了锁天封地的猫烨,等同于破笼逃出的飞鸟,速度神特么的快,怎么追? 硬着头皮,三将冲了出去,下一刻又窜了回来。 “尊上,炮弹,炮弹来了!” 豪丧声儿大,惜命的时候更聒噪。 把闇罗气得话都不想说了,大手一挥,狂风卷着黑雾呼啸过来,三将囫囵滚在了一起,如同破球似的,被一巴掌扇飞出去。 飞出的瞬间,炮弹落下,闇罗双臂擎天,大有一副暮色苍凉的悲哀之景...... 百米开外,三将终于停下了翻滚的动作,美妙的姿势简直不要太亲密,光是分开彼此的身体,足足用了半分钟的时间。 期间的十来秒,被炮火震击大地的余波弹了又弹。 “我说,你们三个也是够了,多大情多大爱,抱了不说还互啃。” 猫烨! 满脸颓废的三将顿时来了精神,目光一扫,可不是这货嘛,居然悠闲的点了根烟,小白龙进洞,小白龙出洞的抽了个爽。 “你怎么,没逃?” 惊喜来得太快,以至于三将都感到有些恍惚。 “这不是舍不得你们嘛,所以我打算带你们去遛遛弯,麻利点跟上昂!” 说完,一弹指间的烟头,猫烨闪身而走。 遛弯? 三将怒锉獠牙,堂堂荒将被当成狗使唤! “杀!” “干死他!” “杀猫剥皮,老娘要穿猫皮衣!” ...... 大楚医院,战斗还在继续。 肥冬冬大战尖笋男,一个猛一个恶,战了个难解难分,斗了个天昏地暗。 大概......能有个上百回合了。 苟小财坐在一条长椅上默默看着,时而揉揉自己因公负伤的部位,三叉骨。 之前在三楼窗台上当看官大老爷,摔了,好在下方灌木浓密,还有一层厚厚的草甸。 期间,菲冬冬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贴心,又是扶又是抱,硬是把还能自己活动的苟小财安排在了长椅上。 感动吗? 不,苟小财这一刻只想逃,远离这位气场强大的女人。 有此想法的还有一位,尖笋男。 自打来了趟医院,他感到全世界都在针对他,一点都不顺。 特别是眼前的这位肥夜叉,熊皮大氅似的,贴着就不放,甩都甩不开,关键是能抗能打,力量狂猛。 就这体格,这吨位,再看看自己略显单薄的小身板...... 尖酸男觉得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关键是逃不掉! 菲冬冬不仅身壮力猛,速度还快,明明长着一身肥美的身材,偏偏身法奇特,走位灵巧。 自己可是堂堂的荒将啊! 越想越怒,下一刻,双臂伸长,两道锋利的寒光刺向冲来的菲冬冬。 咣! 后者挥拳硬刚,尖刃对铁拳,碰撞之下,双方各自后退了几步。 苟小财凝目看去,担忧的眼神瞬间变得惊讶了起来。 菲冬冬没事,一对怒拳安然无恙,表面上就多了个白点,再看尖笋男,变化出的臂刃,尖头折断,好似一双弯钩挂在臂前,一晃一晃的。 嘶~ 菲冬冬的怒拳,恐怖如斯! 看到这,不仅苟小财的额头见了汗,同样,尖笋男也冒了小汗。 疼不疼的还在其次,重点是自己引以为傲的骨刃居然抵不过一对肉拳头。 尼么,谁才是怪物! 逃! 这一刻,尖笋男不做他想,就只想快速逃离此地。 在他看来,宁愿任务失败,受到荒尊的责罚,也总比在这被一位肥夜叉摧残虐待强得多。 可是,该怎么逃呢? 催动荒灵,很快折断的部位恢复如初,尖笋男不再强斗菲冬冬,而是采用迂回的战术,边打边转,转来转去,转到了苟小财的附近。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 看着苟小财缓缓抬起的双枪十八响,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自己,沉默中的尖笋男想起了病房中的一幕。 千疮百孔,身上起码中了上百枪。 胯胯还在痛呢。 本打算退却的尖酸男猛的怒了。 肥夜叉也就算了,一个梳着两片瓦的普通人类也敢骑在他的脖子上耀武扬威。 不能忍,这事绝对不能忍! 爆发中的尖笋男施展浑身解数,忽左忽右的身法快到了极致,就连一旁来回穿梭着的菲冬冬也感到有些棘手。 苟小财眯着双眼...... 心里一百个晦气加恶心。 一个肥冬冬就够他受了,现在好,冒出这么个尖笋男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 跳得还不是一般的骚,扭胯晃腰,搔首弄姿...... 真当二爷畜生不如,啥口味都来者不拒昂? 敢撩二爷的魂,二爷请你吃枪子! 砰砰! 双枪齐发,一枪打在了尖笋男的左胯,另一枪,右胯。 尖酸男双胯先是一凉,之后一麻,再之后钻心的灼烫。 诛魔弹的威力可大可小,主要是看打在哪儿了,皮糙肉厚的部位,抗抗也就过了,薄弱部位,痛苦瞬间放大,绝对够喝一壶。 扭曲的表情,充分体现出了这一刻尖笋男承受的痛苦。 他想不明白,自己都扭,不,是快成了一道残影,对方竟然能精准命中目标。 神枪手? 苟小财脸色发沉,其实刚才的两枪他是想打蛋来着,奈何对方的速度太快,这么的,枪法失了水准,打在了胯胯上。 还来? 看着尖笋男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加疯狂的靠了上来,苟小财,双瓦怒冲。 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放枪。 火舌喷吐,枪管发热,硝烟刺鼻...... 夜风拂过,苟小财一脚踏地一脚踩椅,顺嘴一吹枪管里冒出的硝烟,菲冬冬双眼冒光,恨不得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熊抱。 实在是太帅了! 和她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一模一样。 苟小财得意的撩动双瓦,正想吹嘘一下,尖笋男呢? 好家伙,居然借着枪遁逃了! “冬冬,追!” 顺着地上的血迹,苟小财捂着三叉骨追了上去,没等跑几步,忽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回头看去,好么,菲冬冬依旧双眼小星星的杵在地上。 完了,母夜叉这是魔怔了。 “二爷!” 这时警员们纷纷跑了过来,刚才的战斗真够精彩的,看得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出神,到现在才回了魂。 “缉拿凶犯,别让对方跑了!” 一声令下,警员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嗷嗷着冲了出去,但下一刻,又被苟小财叫了回来。 “收回刚才的命令,你们现在的任务就一个,保护现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对方的目标是阎婆,必须保护好。” 摆了摆手,苟小财让大伙散去。 说实话,他也不想这么做,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也只能如此。 尖笋男可不是一般的犯人,那可是会吃人的怪物,别说这些普通的藩警,即便是苟小财自己,单打独斗的话,被干翻的那位肯定不是对方。 最可气的就是那位肥夜叉,爱傻不傻的,偏赶着节骨眼上傻帽了。 苟小财闷哼了一声,转身看着医院外黑茫茫的夜色,心里很是憋气。 嗖~ 耳中响起一道不和谐的音调,顿时让他机警了起来,仔细看去,一道残破的黑影顺着医院外的围墙飞了进来。 啪叽! 跟烂泥落地似的,摔得那叫一个狼狈。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苟小财再次叫住散去的警员,大伙各自拿枪小心翼翼的围了上去,离得近了这才看清黑影的真容。 尖笋男! 这货也是绝逼了,明明已经逃走,居然来了个浪子回头,似乎,好像还把自己给摔昏了。 果然,非人类的脑袋,智商非常人能够揣摩的。 “我说,你们谁认识猫烨?” 忽然响起的童音顿时吸引了大伙的注意,顺声看去,围墙上坐着个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粉扑扑的小脸蛋,明亮的大眼睛,扎着两根羊角辫,翘着脚一颠一颠的,悠哉悠哉。 第302章 阎梦 这谁家的孩子,半夜三更的玩爬墙,大人呢? 不是心大,是没心没肺。 但很快,在场的警员们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整个楚城都在宵禁,即便再淘气的孩子,也不会在这个点背着大人摸黑出来玩耍。 而且,看小孩从容自若的神态,似乎根本不在乎地上趴着的尖笋男,更别说后者还是位獠牙利齿、样貌狰狞的吃人怪物。 更何况,对方开口就问猫烨......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苟小财好奇的问道。 “叫姐!” 哈? 苟小财嘴角一抽,啥情况,屁大点小孩竟然敢在二爷面前称姐! 谁教出来的孩子,有大人管吗? 小姑娘白了一眼苟小财,态度明显不耐烦了起来,“两片瓦,你到底认不认识姓猫的那小子?不认识就别骚扰姐。” 我去! 小妮子这是要逆天! 苟小财气得肝儿疼,其他警员则乐得肝儿颤。 就在这时,躺地的尖笋男猛的睁开双眼,目光一扫周围,正正对上了小姑娘的眸子,下一刻,翻身而起,仓惶就逃。 “开,开枪!” 猝防不及的一幕,吓得藩警乱成一团,苟小财大步上前,掏出双枪十八响,没等开枪,眼前人影一晃。 咣! 尖笋男跟死狗似的,被一脚踩趴在地,随后惨叫声响起。 出手者,正是那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别看个小人小,揍怪那叫一个残忍霸道,不大的小脚丫,一脚下去骨断筋设,再一脚,污血飞溅。 几脚的工夫,尖笋男骨骼扭曲,几乎没了人形,看得在场众人脖子飕飕冒凉气。 这是可爱调皮的小姑娘吗? 恶魔崽子吧! 小姑娘拍了拍小巴掌,随后掏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珠,二指一弹,嵌在了尖笋男的脑门上。 “丑八怪,给姐乖乖的昂?再动一下,爆了你的脑浆!” 好残忍的话,大伙不约而同联想出了一幅血腥的画面。 尖笋男,完全发挥出了荒将的水准,被枪打,被拳砸,被脚踩,这么的还没挂,依旧苟延残喘着。 硬气如他也没谁了。 “两片瓦!”小姑娘插着小腰喊了一声。 再看苟小财,转怒为喜,堆着满脸的笑容,搓着双手点头哈腰的来到近前,“姐,有事?” 其他警员...... 真特么狗! “丑八怪你要不要?不要的话,姐爆了他。”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就这么豪横,这么霸道,令满心惊疑的苟小财再次震撼了一把。 “要,要!他可是我们缉拿的要犯。” “一百银币。” 哈? 苟小财秒懂,敢情这位小祖宗出手的目的,是为了换取赏金。 “额,我们这不兴这个,不过,可以获得安保局奖励的一朵大红花,一份光荣表,还能参加游街活动......” 苟小财完全把安老爷的那一套拿了出来。 “去你的红花,表表,游街,穷地方一个,姐就不明白了,干娘怎么会在这么个破地方待着,换姐,哪儿不能吃香喝辣?” “你干娘是?” “黑君帮大当家,阎婆,我叫阎梦。” 一句话,苟小财怒吞口水。 重新打量一下对方,红衣绿裤,小跟鞋...... 怪不得呢,如此熟悉的性格,如此熟悉的画风,敢情,小妮子是老妖婆的干女儿! 等等...... 阎婆多大,小妮子才几个岁,干娘,干女儿? 辈分还能再乱点吗? 轰~ 突兀的炸声响起,烈焰之下,尖笋男一命呜呼。 “哼,真当姐说话是在放屁?说过动一下就爆你脑浆,么的,可惜了一百大银币。” 阎梦拍了拍小巴掌,不解恨的骂道 苟小财等人...... ...... 山野怪岭,三将追赶猫烨,不,是猫烨领着三将遛弯,遛着遛着,没影了。 远方的炮火声早已宁息,此刻月淡星稀,黑蟒延绵。 三将东张西望一番,最后同时点了点头,嗯,迷路了。 这个丧。 没了猫烨的踪影,三将有些无所适从,打道回府是不可能的,非被闇罗吞了不可,不回去的话,接着遛弯? 吹吹山风,看看夜景,聊聊人生,其实也不错,但此时此刻,谁有那心情。 嗖~ 不远处白影一闪,土地婆杵着老拐出现在了视野中,白光圣洁,苍颜慈祥,对着三将含蓄的一笑,比出了中指。 土灵! 阴火眼神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如果能逮来炼化的话,绝对的大补神药。 正要出手,玉煞已经先行一步,带着一阵腥风冲了过去,十指弹动,顷刻间万千丝线直袭土地婆。 绝煞狱笼! 下一刻,土地婆身子下沉,整个隐没在了土地中,土遁前不忘嘲讽的翻个白眼,直接把玉煞玩了个寂寞。 气的后者上来就是一阵跺足,一时间土灰扬起,碎石乱飞,周围树木在绝煞狱笼的威力下,化为齑粉。 “玉煞!” 这时阴火也赶到了,脸嘴很是难看。 本打算将土灵据为己有,谁知对方不讲武德率先出手,太特么阴了,可能的话,大巴掌的抽。 “下次行动先说一声,免得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说话还算委婉,但语气却有些恶劣,玉煞冷哼一声,直接开怼:“老娘做事要你来教?别忘了,是谁在尊上面前吓得跟条死狗似的。” 阴火也怒了,“丑妇,你也好不到哪去!” 丑妇? 一句话,瞬间点燃火药桶。 “渣男,软货,王八蛋!现在嫌老娘丑,谁特么半夜猴急,一个劲儿的拱老娘身子来着?” “别怪老娘没提醒你,若非老娘的功劳,就你一个阉货,能有现在的成就?” “忘恩负义,畜生不如!” 几句话,骂的阴火狗血淋头,体无完肤,关键是句句在理,字字诛心,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一旁,豪丧听了个心灵震撼,半晌开口问道:“阴火,原来你以前是个阉人?” 阉尼么! 糗事被揭穿,脸薄皮嫩的阴火顿时恼羞成怒,气息暴增,身外森寒幽焰怒升三丈。 “喂,我就问了一句,这都要翻脸?” 豪丧不怂,但就怕对方的森寒幽焰,沾上一点如置冰窟,这谁受得了。 窸窸窣窣~ 眼看曾经抱团亲密的小团伙就要开干,一道轻微的响动打破了此时的气氛。 前方老树下,大黄转了三圈,总算满意的抬起了后腿。 滋~ 真舒坦。 若非实在是憋得急了,大黄真不想在这么紧张激烈的环境中滋尿。 汪? 狗头抬起,下一刻三将杀气腾腾的冲杀过来,吓得大黄尿都没滋完,一头扎进身旁的地洞,边滋边逃。 不过十多米的距离,大黄被土地婆一脚踢飞了出来,半空中还在滋。 土地婆恨气的抖了抖湿哒哒的衣角,随后遁地远去,大黄落地后一骨碌爬起来,躲闪着凌厉的攻击,穿梭于炸起的地面。 呜汪汪! 该死的流氓婆,你给本汪等着,此仇不报非狗子! 远处,土地婆再次露头,对着远去的大黄竖起中指,顺便还啐了一口。 三将,追杀得更猛了,泄愤也好,撒气也罢,反正就是往死里了干。 更别说,大黄还是猫烨的灵狗,弄死这货,猫烨肯定会露面。 想到这,三将都觉得兴奋。 亏得大黄不虚,接连的洗筋伐髓下,身体素质杠杠的,尽管实力一般,但逃命的技巧是真的牛。 猛冲,急转,跳跃,滚地,打洞,藏匿...... 即便是敏捷矫健的猎豹,在它面前都得跪。 就这样,在三将的围追堵截下,大黄施展浑身解数,最后还是被堵了个严实。 汪汪汪! 咬人的狗不叫,但大黄却吼了个凶。 先声夺人,气势不能输,一旦懦弱,别说三将,随便上来一位,趴地的绝对是狗子。 “野狗狂吠,碎喉,毁容!”玉煞扭曲着丑脸说道。 “不,先割了它的卵子,让它当阉货。”阴火狰狞道。 “狗子是公的,不如先给老子玩玩。”豪丧双眼冒着绿光阴恻恻的说道。 大黄,气到要炸! 碎喉、毁容、割卵、玩玩? 汪草,到底是多么的丧心病狂才会有如此病态的重口味! 怪多欺负狗少昂? 看本汪的大招,天翔箭雨! 第303章 开干 天翔箭雨! 德馨孤儿院一战中大黄领悟的新招,兼顾着攻其不备以及攻击范围广的特点,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最适合用来偷袭阴人。 所以,在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大黄偷偷的收回了散落在地的箭矢...... 寒芒骤起,锋利的箭矢铺天盖地飞向了正在激烈争论中的三将。 噗噗噗~ 猝防不及的偷袭,使得三将纷纷中招,每人身上起码插着五六支箭矢。 伤的倒是不重,凭借着坚韧的糙皮细鳞,入皮半寸已经是极限了。 但,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等三将释放出雄厚的荒灵,抵御住了箭矢的攻势,阴火一把拔出身上的箭矢,突然脸色一变,目光死死盯住箭头,又不太确定的闻了一闻。 “草,是翔!” 他这一叫,玉煞简直要疯了,爱美如她,怎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几下拔出插在脸上的三根箭矢,直接捏碎在掌中,玉煞獠牙擦出了火花子,正待发作,一看身旁的豪丧...... “你,你干啥呢?” 豪丧吧唧着嘴巴,“我尝了一下,没错,是正宗的狗翔,只是有些不太新鲜,大概隔了半夜的时间。” 这货也是绝逼了,口味能重到这一步。 阴火,玉煞很自觉的往旁边靠了靠,羞与之为伍。 狗子呢? 刚才一分心,等回神的时候,哪儿还有大黄的狗影,早不知了去向。 啪! 半空中落下一物,掉在地上清晰可闻,三将立马定睛看去,居然是个烧鸡头。 树干上,猫烨脸色呆滞,手里还拿着半只烧鸡...... 本来是件挺高兴的事,吃着烧鸡看着表演,人生如此,也算惬意。 烧鸡是大黄给的,问其来处,大黄笑了个猥琐,之后生动形象的据实相告。 原来是从孤儿院院长的寝室里摸来的...... 没多想,猫烨要了猪蹄和烧鸡便大快朵颐了起来,刚开始吃的挺香,直到阴火发现了天翔箭雨的秘密。 大猪蹄已经落肚,烧鸡也吃了半只...... 一旁,乌咪笑得翻来覆去,在小家伙的世界里,快乐就是如此的简单。 乐极生悲,一个不慎,摔了。 要说还是猫烨贴心,尽管吃了个嘴里油腻,肚里反胃,不等小家伙落地,便已抱在了怀中。 落地的瞬间,三将围了上来,刚要动手,猫烨抬手制止,“你们几个先等等,我有事要办!” 说完,他大喝一声:“大黄,出来!” 猫烨是真的生气了,可恶的狗子,居然藏着这么一手,阴人阴到自己头上来了。 很快,大黄贱兮兮的狗头从满是枯叶杂草的土堆里探了出来。 “打!” 就一个字,简明扼要,下一刻,乌咪,土地婆先后出手,对着大黄就是一顿猛捶。 大黄,半卒。 处理了大黄,猫烨看向三将,二公一母,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灵感顿时来了。 阉货,脸货,翔货。 “我很好奇一件事。”双方对峙,猫烨开了口,三将警戒的同时安静的听着。 “你们这些荒妖,能正常的繁衍后代吗?” 猫烨的脑水不是一般的清奇,直接把三将问懵了。 “动手!” 上一句还在询问生猴子的问题,下一句直接开打,三将怒眼圆瞪,这尼么,完全不带节奏感。 乌咪冲向了玉煞,土地婆拦住了豪丧,猫烨则对上了阴火。 大黄,继续躺平,它已经尽力了,就是结果不算完美。 喵,吼~ 狂风呼啸,惊雷暴动。 见面就是一声雷啸,震得玉煞心神动荡,耳膜鼓噪,身子不由自主的栽歪一下。 刚稳住身形,眼前黑影叠加,诸如小石子、泥块、土疙瘩之流的东西一股脑打了过来。 细看的话,这些东西都粘着一些特殊的记号,不是鸟翔就是兽便,新鲜的也好,风干的也罢,有多少来多少。 故意的,乌咪绝对是故意的。 在场三将,小家伙最看不起的就是玉煞。 人丑多作怪,嘴贱又矫情,同为母性物种,它觉得有必要给对方上一课。 电光火石间,玉煞被袭来的泥沙土石打了个灰头土脑,等她察觉到了身上的各种记号后,身子气得抖成了一团。 “玉煞丝,乱舞天华!” 无数丝线伸展向四周,纤细的丝线如刀如刃,仿若一张巨大的蛛网,将四面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快速奔走中的乌咪,非但毫无惧色,相反,金色的瞳异彩连连。 尖利的小爪向前一挥,坚韧的丝线被轻易斩断,小家伙兴奋的叫了一声,之后整个儿旋转起来,仿若一道小旋风,劈荆斩刺直冲向正中的玉煞。 “怎么可能!” 玉煞尖叫一声,自己最为得意的玉煞丝,就这么被简简单单的破了? 刷刷刷~ 近身的乌咪一点儿也不含糊,两只小爪上下翻飞,此招,猫挠脸。 挠了不说,临走前狠狠一蹬玉煞的脑壳,还呸呸了两口唾沫。 之后,过了瘾的小家伙开始梳洗起了自己的毛发,特别是小爪爪,污血腥臭,还有股子骚狐狸的气味,怎么的也要弄干净。 玉煞现在的感觉就是生不如死,之前面皮被毁,但面瓤好歹还算完整,现在一顿挠,面筋拉丝,面肉成条...... 毁得这叫一个彻底,比之猫烨还过分! 更过分的是,对方胆敢当着她的面吐口水,吐完就跑,还嫌脏的梳洗小爪和毛发。 士可忍,孰不可忍! 啊啊啊!!! 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玉煞,张牙舞爪就冲了上来,她要杀猫,喝猫血啖猫肉也难解心头之恨! 乌咪,轻蔑的瞥了一眼对方后,微微张开小嘴,一股气旋出现在了口中,再猛的一吸。 巨大的拉扯仿若无底的漩涡,周遭气流纷纷倒涌而来,紧随其后,玉煞身体一震,体内荒灵不受控的飞出体外,又瞬间消失在了乌咪的口中。 吞荒! 这一下,玉煞彻底惊慌了起来,杀气腾腾的模样瞬变胆怯恐慌的小鹌鹑,炸毛的逃...... 嘭! “巨力狂拳!” 伴随着轰鸣,豪丧扯嗓嚎了个凶。 从刚才到现在,附近的地面倒了八辈血霉,被这货一拳一个坑的砸,大致数来,没一百也有八十。 身为荒将巅峰的存在,豪丧没有其他的异能,就只有一样,巨力,狂猛。 可惜这货没把这身孔武有力的能力用在正道上,否则耕田挖地,开山炸石,修桥铺路什么的,绝对无敌的存在。 土地婆,默默擦拭了一下眼角。 悲哀啊! 大好山林袤地,就被这活畜生给糟蹋了。 何止是悲哀,更应是愤怒! 轰~ 又一拳砸来,土地婆土遁闪避,转而钻出地面,对着新坑又是一阵的抹泪。 好像,刚刚从大黄那顺了一瓶小酒,嗯,如此哀伤的场景,应该喝酒小酒缅怀一下。 咕噜噜。 呵! 口感不错,再整一口。 嗝~ 哟,自己居然打了个酒嗝,香! 豪丧,嘴角直抽,么的,老子累死累活的锄大地,你特么躲猫猫喝小酒,有天理没?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真当耕牛是奶牛昂! “狂拳爆地!” 恼怒的豪丧飞身跃起,半空中双拳挥动,无数拳影轰砸在地。 一时间,土坑爆裂,泥沙飞舞,方圆数十米的范围寸草不生。 当沉重的身躯踩落在地之际,可怕的冲击再次掀起了狂暴的气浪,呼啸而过,大地黯然。 “哼,区区土灵,在老子的狂拳爆地面前......” “草,还在喝酒!” 看着破坏圈的边上,土地婆依旧擦着眼角喝着小酒,豪丧无语到了极点。 另一边,还未开干的阴火眼角狂抽,这特么是要团灭的节奏吗? 玉煞也就算了,荒将初期的水平,可豪丧呢? 巅峰之境居然被当耕牛一样的耍。 再看看自己的对手,本就沉默的阴火更加沉默了。 猫烨也不急,对方没出手他乐得清闲,反正结果都一样,没必要给自己施加压力。 所以,一边笑脸盈盈,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看小家伙戏耍脸货玉煞,又看看土地婆捉弄翔货豪丧,简直不要太惬意。 第304章 同类吞噬 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即便长大也是弱的一批,所以,猫烨打算多锻炼一下自己的猫卫。 大黄的成长最显着,表现亮眼,只是多少有点飘,连自己都敢阴,嗯,狗胆肥了不少。 乌咪也不错,有着吞荒这等作弊手法,再加上天生的机敏狡黠,实力蹭蹭上涨。 土地婆最懒,靠着土遁,一招鲜吃遍天,完全是不知进取,但也没办法,谁让对方是土灵来着? 那脑水,完全不能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 至于苟小财...... 是该想个法子提升一下这位的实力了。 “我说,看够的话,是不是应该过两招玩玩?” 再新奇的事,看多了也会腻,现在的猫烨就觉得有些腻了,故而他开了口,下了战书。 阴火阴鸷着眼神,脑中快速分析着利弊得失,权衡之下得出了一个结论。 瓷器碰瓦片,损失的只会是名贵的瓷器,而非粗劣的瓦片,得不偿失,所以绝不能硬刚,除非...... “森寒幽焰。” 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出现在了阴火的掌中,绿幽阴森,生冷冰寒。 随着幽焰的出现,周围的气温顿时下降了不少,枝叶挂霜,青草染白,就连隔着不远的猫烨,这一刻都感到了一阵明显的寒意。 猫烨眯起了双眼,不由得啧啧称奇。 真是一个不错的能力,可惜用错了人,要是放在自己身上,大热天的开个凉茶铺,喝着凉茶,吃着冰镇瓜果,吹着凉气,嗯,生意一准红通通,想不赚钱都难。 “幽火焚寂!” 阴火用力抛出了手中的幽焰,视线中,绿莹莹的火球化为一条绿线直袭猫烨。 后者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阴火的身后。 单掌抬起,玄力催动,猫烨一掌拍在了阴火的后心处。 掌力所至,却无任何的实感触觉,再看阴火,如同破败的棉絮,身躯整个爆裂开来。 碎裂的残体,粘稠的污血,溅的满地都是,猫烨躲闪不及,也被溅了一身。 下一刻,这些残体碎片、污血粘液,纷纷化为阴冷的幽光,随着焰光猛的暴增,幽焰升腾,寒火燃烧,方圆数十米的范围内,火势喧嚣。 顷刻间,身处正中心的猫烨,整个被幽焰吞噬在了里面。 喵~ 汪! 这一下,可把乌咪、大黄和土地婆吓了个不轻,叫的叫,跑的跑,不约而同都围了上来。 大黄最为率性,直接冲进燃烧着的幽焰中,转眼,冲得有多猛,逃得有多快,夹着尾巴,蜷着身子,披着一身绿色幽火就地十八滚了起来。 乌咪伸出小爪子一阵狂拍,土地婆也不示弱,举着老拐就砸,如此灭火,大黄有种升天的感慨。 不大工夫,火势消退,再看大黄,身子斑秃,狗毛打卷,焦黑的毛色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霜雪,内炙外寒,折磨得大黄冰火双飞,生无可恋。 不过短暂的接触,大黄便遭此磨难,更别说身处幽焰中心的猫烨,将遭受何等的狂虐和摧残。 乌咪和土地婆不断游走在火圈外围,奈何火势凶猛,难以寸进。 另一边,拳头大小的幽焰诡异的飘忽在了玉煞的身旁,转而焰火拉长拉宽,绿色的焰光中,阴火的身形闪现而出。 金蝉脱壳! 利用幽焰隐藏本体,再用虚壳布下陷阱,阴火不但躲开了猫烨的攻击,还将后者困杀在了幽火焚寂中。 单此一招,就知道这家伙是有多么的阴险。 “阴火,别忘了尊上的命令,猫烨现在杀不得。”玉煞不忘提醒一声。 阴火看白痴一样看着对方,长脸不长心的蠢货,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 如果自己真的强大到不惧猫烨的实力,至于金蝉脱壳,做如此耗费荒灵的苦活累活吗? “豪丧!” 叫喊一声,豪丧披着一身土泥走了过来,从战斗开始就一直捶地,土地婆没打着,生生把自己打造成了一头耕牛。 “有屁快放,老子没工夫和你闲。” 豪丧的脾气很是暴躁,目光始终没从土地婆的身上移开。 放平时,如此恶劣的态度,阴火非发怒不可,此刻却很是反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招了招手,示意豪丧和玉煞更靠近一些。 “神神秘秘,搞什么鬼?” 玉煞发着牢骚凑近,豪丧也压着暴躁不耐烦的靠了过来。 当二人来到阴火的身旁,忽的,阴火一指远处,神色惊讶的说道:“你们快看!” 昂? 二人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出,下一刻,阴火突然发难,巨大的幽焰直接将二将笼罩在了里面。 “你干什么?你疯了?”察觉到不对劲的玉煞立刻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一旁的豪丧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幽焰焚烧着他的身躯,这才暴怒的拍打起来。 阴火不断加大了森寒幽焰的威力,阴冷的面色更为狰狞了起来。 “我没疯,而是你们太蠢了!” “住手,快住手!” 玉煞只是荒将初期的实力,面对如此狂烈的幽焰,顷刻间被烧得焦头烂额,身外却凝结着厚厚的冰茧,绿色的焰光不断从冰层内投射出来,形成了一幅诡谲而又奇异的画面。 寒冽的低温再加上炙热的高温,外寒内热,双重攻击,这便是幽焰的可怕之处。 “为什么?阴火,这是为什么?”阴火的无情让玉煞变得格外痛苦了起来。 后者狞笑而道:“不为什么,就因为我知道了成为荒尊的关键。” “成为荒尊的关键不是神荒液吗?” “神荒液?”阴火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那种神药何等珍贵,就凭你我被排挤在外的身份,你以为我们能等到神荒液吗?” 下一瞬,阴火目露凶光着说道:“吞噬同类,这便是成为荒尊的另一种方法。” “不,不可能,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玉煞忍受着痛苦叫喊着。 “哼,你以为闇罗是怎么成为荒尊的?所以,你还是乖乖成为我的荒液,助我成尊。” 一句话,彻底粉碎了玉煞的念头。 “阴火,你好狠的心,你忘了我对你的恩情吗?”绝望的惨叫声中充满了无限的怨毒和愤恨。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何况,当你爬上闇罗的床榻,你我的缘分便已到头,再有一点......” 阴火毫不遮掩自己贪婪的目光,“你我并非人类,谈情说爱?我只能说,你想多了,现在,去死吧!” 撂下最后一句话,阴火猛的催动荒灵,森寒幽焰瞬间爆发。 啊啊啊!!! 惨叫变成了哀嚎,片刻过后,哀嚎声渐渐停歇,再看冰茧内,玉煞灰飞烟灭,只剩下一团黑色的粘液。 手指一勾,幽焰撤去,黑色的荒液漂浮而来,看着拳头大小的黑色液体,阴火止不住发出了一阵狂笑。 终于,被他等到了这一天。 炼化玉煞后得到的荒液虽然不算多,但吞噬后总会给他的实力带来一定的增强,再者,身旁还有着豪丧,对方可是荒将巅峰的存在,和自己的实力齐平,一旦炼化成功,即便无法突破成为荒尊,实力也会暴增不少。 这一刻,阴火已经幻想起了成尊后的荣耀和美妙,狂喜的心情使得他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直到突然伸出的一只大手,将荒液生生从他手中抢夺过去,高昂的情绪戛然而止,阴火勃然大怒。 “你?” “怎么可能!” 看着被幽焰焚烧着的豪丧,阴火顿时惊骇的瞪大了双眼。 豪丧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将手中的荒液塞入了口中。 “该死,还我的......” 暴怒的阴火当即反应了过来,手中幽焰燃烧,一双火拳重重砸了过去。 嘭! 巨大的撞击下,气浪飞泄,火羽咆哮,阴火的一对火拳正正打在了豪丧的胸口。 后者眼中的轻蔑则变得更加的浓郁。 “阴火,要不是你说出了这个秘密,我还真不知道除了神荒液之外,竟然还有如此简单的方法成就尊体,你说,老子该如何感谢你呢?” 说话间,豪丧伸手抓住了阴火的双腕。 第305章 摘桃谁不会 豪丧,在阴火眼中无非是个鲁莽蛮横的角色,能动手的绝不动脑,绝对的有肌无脑。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就是这么个脑白痴的家伙,居然会在关键时刻阴了自己一把。 “你,你不是惧怕我的森寒幽焰吗?” 见对方无视自己的幽焰,阴火用力的掰动手腕,却纹丝不动,不由间惊骇的问道。 “哼,笑话!” 豪丧冷哼一声,“以前怕你的幽焰,是因为你的实力比我强,有着荒灵的压制,不得不低你一头,现在你我实力相当,老子还会惧怕吗?” “别忘了,老子的能力可是巨力罡体!” 闻听,阴火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难道,一直以来你都在装傻?” “呵呵,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傻吗?”豪丧嘲讽道。 打脸的感觉简直不要啪啪响,特别是在本以为能进入高光的时刻。 阴火咬牙切齿道:“你特么装得真够深的!” “彼此彼此,只不过我不像你,喜欢把聪明放在明处,只有城府够深的人才能笑到最后,现在,欢迎你成为本将获得荒体的踏脚石。” 说完,豪丧气息高涨,激荡的罡风瞬间冲开燃烧在身上的森寒幽焰。 感受到体内充沛的荒灵,豪丧忍不住开心的叫喊了起来,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刚才他吞噬的荒液。 当目光再次投向拼命拉扯双腕的阴火,眼中的贪婪更为浓烈了起来。 咔嚓~ 随着双腕折断的脆响,阴火果断舍弃双手快速后撤,豪丧欺身而上,巨大的拳影笼罩了下去。 轰,轰,轰! 幽焰焚烧,拳风肆虐,可怕的声响无不惊扰着本该宁静的山野。 乌咪无心双将间的狗咬狗,金色的瞳子里深深映着被困在幽火寂灭中的身影。 呜~ 眼看绿色的焰火几乎将猫烨吞噬一空,乌咪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眼眶中泪雾弥漫。 土地婆无声的摇了摇头,看了看幽焰中的残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酒瓶。 一阵纠结后,把酒瓶里最后那点老酒洒落在地,接着双手合十,蠕动着嘴巴不知在念着什么。 大黄,心里同样难受,但架不住身上冰火双飞的折磨,稍稍一动,狗皮扯着狗肉的疼。 算了,继续躺平好了,实在是伤不起啊...... 就在三货陷入悲痛的时候,猛然间风浪卷动,气流回旋之下将浓烈的幽焰一股脑卷到了半空中。 下方,猫烨俏皮的对乌咪眨眨眼,又对着土地婆笑了笑,最后看向大黄,不住的点头。 真是暖心的一幕,猫烨心中感慨。 曾几何时,自己孤身来到楚城,无亲无友,孑然一身,而现在...... 喵! 嗖~ 画面不暖心了,乌咪生气的抬起小爪就挠,土地婆指着地上的空酒瓶挥舞着老拐,就连大黄也恨气的用嘴啃草。 太特么可恨了,明明没事,却装出一副兵解升天的模样。 你个玩弄感情的大骗子! 猫烨笑得更欢了,他发现自己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直到...... 可恶的乌咪,挠两下得了,放血嘬指头几个意思? 还有流氓婆,打人不打脸,欺人莫欺头,你是打上瘾了还是打出了高点? 哟,狗子都学会吃草了,嗯,小眼神有些不善昂! “再闹,我可生气了。”一句话,都消停了。 乌咪满足的舔着小舌头,还是大玩具的甜汁好喝,土地婆也觉得很满意,有仇报仇,无仇过瘾,刚才锤那几下,老兴奋。 大黄很是不满,救人本汪第一个冲,过瘾的事却跟本汪毛的关系都没有,太特汪的不公平了。 另一边,狗咬狗的疯狂战斗也接近了尾声,结果毫无悬念,阴火惨败,被豪丧压着打,打得脾气都快没了。 不是阴火不争气,而是豪丧太牲口,猛的一批。 之前为了用幽火寂灭困住猫烨,耗费了大量的荒灵,接着又被豪丧摘桃成功,自己的实力非但没有增长半分,反而为对方做了嫁衣。 他恨,他怒,他悲。 豪丧的巨拳勇猛无匹,光是挥拳打出的拳风,足以震破空气,威力十足,别说挨一拳,就这破空的拳风,都足够阴火喝一壶的。 还有那身糙实坚硬的体魄,森寒幽焰烧在上面跟玩似的,根本烧不动。 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到爆。 阴火想逃,但逃不掉,对方一拳轰下,土皮剧晃,强烈的震动足以打破他的平衡,往往一瞬间的失衡,下一拳已经临身。 防御? 头铁还是虎昂? 对方的巨拳堪比炸弹,一轰一个响,附带着爆破功效,阴火不敢试,一试一个死,绝无意外。 闪躲? 这是唯一的办法,然而想法不错,现实不美,豪丧如何能遂了他的愿? 一拳紧似一拳,一拳快似一拳,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就一个念头,干到死! 嘭嘭嘭~ 破空的音爆响起,下一刻,无数拳影封住了阴火的去路,势大力沉的巨拳随后轰砸下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阴火连续闪避,突然脚踝一紧,低头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么的,不是能躲吗?老子现在看你怎么躲!” 攥紧脚踝的豪丧用力往地上一甩,人形土坑立马成型,阴火口吐污血,满身受创。 这仅仅只是开始,豪丧发威,开砸! 左边砸完砸右边,右边砸完砸前面...... 不大工夫,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砸出了人形土坑,不算完,砸完之后接着抡! 单臂挥动,豪丧吼声连连。 阴火,人如陀螺转了个囫囵,速度之快,都转出了残影,可惜豪丧体大坨重,否则非原地起飞不可。 显然,豪丧是抡兴奋了,直到阴火大腿撕扯断裂,整个人甩飞出去,这货还拎着一条残腿舞了个开心。 “想逃?” 一把捏碎手中的残腿,豪丧猛的跃起,巨大的身影直袭远处,就在这时,猫烨出现在他身旁,微微一笑,左手搭在了豪丧的肩头。 千斤坠,坠千斤! 半空中豪丧无法借力,就感到肩头一沉,转眼整个身躯摔落下去。 轰得一声,土尘扬起,豪丧稳稳落地,身下土层过膝。 “猫烨!” 豪丧攥紧双拳,紧咬着獠牙利齿,不等发怒,猫烨坠下身影,单脚一点对方的脑壳。 千斤坠,坠千斤。 豪丧如遭重锤,魁梧的身躯猛的一沉,过膝的土层继续下沉,位置,过腰。 饶是如此,豪丧依旧坚挺,凭借着金刚之躯,连脖子都没弯一下。 猫烨眼中寒光一闪,有点意思。 跃身,落下,踩! 正当豪丧撑开双臂打算从土坑里挣脱出来,猫烨双脚落下,奇大的巨力灌顶而下。 豪丧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身躯完全陷入土坑,仅仅剩下一颗脑袋留在了地面上。 “猫烨,有种公平一战,玩阴的,你特么不是人!”豪丧气得破口大骂,奈何身陷大地,一时间难以动弹。 居然骂自己不是人? 猫烨伸小指掏了掏耳朵,“别搞错了,我是人,你不是人。” “放老子出来,我们公平一战!” 这话说的,显然是缺少社会的毒打,但凡有点社会经验的人士都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公平一说。 “你先玩,我还有事。” 猫烨才懒得理皮对方,礼貌的挥了挥手,便优雅的转身离去,临走时不忘唤来土地婆,一指地上的大脑袋,意思不言而喻。 土地婆笑了个鸡贼。 难得有送上门的玩具,此时不玩更待何时? “你,你想干什么?”豪丧瞪着牛眼,口气中充满了惊疑。 目光中,土地婆忙活了起来,先是收集了不少石头,大小都有,小到指甲盖,大到水缸,圆的,方的,尖的,形形色色,大约一百来颗。 之后开始丈量,一步半尺,认真的走出数十步远,转身捡起了最小的石子。 上抛,落下,举拐,打! 嗖~ 小石子快速飞来,咚的一下打在了豪丧的脑门上。 土地婆握拳抬臂,太帅了,正中红心! 豪丧...... 老子不发威,真当老子是石靶昂? 吼! 荒灵暴动,巨力上涌,可怕的力量震得地面颤抖起来。 第306章 先吞一将 身为荒将巅峰的存在,别说身子被埋进了土里,就是深埋地下,一样能够破土而出。 此时此刻,在一阵阵力量的涌动下,豪丧节节升高,仿若破土的春笋,蓄势而出。 土地婆眨眨眼,随后抛起石子,抡拐,打。 嗖~ 咚! 再次命中红心。 太帅了! 恼羞成怒的豪丧气得嗷嗷大叫,石子打脑门,伤害性渺小,侮辱性巨大。 咚,咚,咚! 三颗石子先后命中红心,土地婆乐得单脚直蹦,豪丧忍着巨怒,黑筋虬蚺,此时身子已经出来了一半多,只要再加把劲...... 加不了,就见土地婆一挥手中老拐,顷刻间冲出一道璀璨的灵光,混杂着土石泥沙,化为一条土龙,张牙舞爪冲向豪丧。 下一刻,土龙缠绕在了对方的身上,龙形化锁,一道,两道...... 足足八道锁链捆锁住目标,接着往下一沉,豪丧,从哪来回哪去,整个身躯再次陷入大地,上面依旧留下了一颗大脑袋。 土龙缚! 随着土地婆的灵体的渐渐恢复,新的招数也得到了解锁。 “王八蛋,你个老土婆,放开我,再不放开,信不,老子一口吞了你!” 豪丧简直要气疯了。 多好的机会,多么难得的机缘,就这么活生生被毁了。 终年玩桃,却被摘了桃,心情何止憋屈。 这些年的忍辱负重究竟是为了什么? 啊啊啊!!! 豪丧咆哮着,土地婆同样怒了,身为土灵,神明的化身,何等尊贵显赫,却被一个小小的杂碎威胁恐吓。 不能忍,这事绝不能忍! 迈着怒气腾腾的步伐,土地婆来到豪丧身前,顺手捡起一个土疙瘩,在对方的脑门上画了一个圈,之后,快速回撤,继续打石子,玩了个不亦乐乎。 豪丧...... 尼么,老子也是够了,虎落平阳被狗欺,可悲啊! 另一边,阴火惊恐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小黑猫,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明明是只柔弱淘气的黑猫猫,却堪比洪水猛兽,自己不动还好点,稍稍一动,哪怕是眨个眼皮,小家伙玩命的整。 就刚才一会儿的工夫,那双可爱而又锋利的小爪子,简直令他怀疑人生。 划拉一下就是道口子,抓一下立马皮开肉绽,自己一身傲人的体魄如同虚设,跟豆腐似的脆弱不堪,流出的血量,比跟豪丧战斗时还足了五成。 最可怕的不是受伤放血,而是黑猫猫的天赋技能,吞荒。 那玩意,恐怖如斯! 随便来一口,体内的荒灵飕飕没了影。 阴火想哭,损失了如此多的荒灵,这要回炉另造多长时间才能补回来...... “哟,还活着呢,不错不错。”猫烨姗姗来迟,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看得出,心情格外的好。 “猫烨,我投降,我愿意做你的俘虏。” 阴火多贼,多年跟在闇罗身旁,可没少着玩心机,现在这种情况,必须怂。 猫烨嘴角上扬,挑起了大拇指,“有觉悟,明事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怪物,可惜......” 语气上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打了阴火一个措手不及。 “我是真的想当俘虏,只要不杀我,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甚至于闇罗的身份也可以告诉给你。” 阴火慌了,他怕死,在成为怪物前就怕死,成为了怪物,更怕死。 “这样啊!” 猫烨摩挲着下巴,显得有些为难。 喵~ 乌咪不耐烦了,大玩具就是优柔寡断,放着这么肥美的大餐不吃,等屁啊! 猫烨赶紧挠着小家伙的脑袋,一边撸猫,一边问道:“你先把闇罗的身份告诉我,赶紧的,我忙。” 忙你个锤子! 撸猫也叫忙吗? 阴火太气了,双腕折断单腿被卸都没这么气。 正要开口,猛然间狂风呼啸,黑云涌动,猫烨嘴角一抽,日了,篓子就是篓子,每当到了节骨眼上,这货一准出现。 “吞!” 与其发生意外,不如吞了先增加实力要紧。 乌咪兴奋的张开小嘴,气流回旋,瞬间将正抱着侥幸心理的阴火笼罩在了其中。 “猫烨,你不讲信用!”阴火目眦欲裂。 “呵呵,我对人一向诚信,可你不是人,对不住了,阉货。” 阉货? “啊啊啊~猫烨,我要杀了你,老子要......” 乌咪听不下去了,喵的,本主子最讨厌的就是磨磨唧唧,果然是个阉货,吞死你! 可怜阴火,阴人不成,却阴了自己,卒! 当最后一口荒灵入肚,阴火带着满腹怨念灰飞烟灭,乌咪满意的拍了拍小肚皮,随即又吐出了两滴乳白色的灵液。 一滴给大黄,一滴给土地婆,小家伙看着傲气,实则体贴关怀,不忘分享胜利果实。 分享对象,只限猫奴。 猫烨感受着体内增长的力量,心情也是美美的,唯一不美的,就是山雨欲来之势。 看着天空中愈发浓郁的黑雾,下一刻闪身来到大黄身旁,一把揪起后来到了土地婆的面前,一看...... 好家伙,玩得真开森! 单发,双发,连环发,石子从小到大,形状从圆到尖,一颗颗,一块块嗖了个亮眼。 豪丧金刚不坏的大脑门,硬是被打出了秃噜皮。 把灵液交给两货,又吩咐几句后,土地婆老脸笑出了褶子花,大黄眯着狗眼,意味深远,这时候乌咪也来了,三货聚首,窸窣一阵讨论,神态猥琐。 豪丧猛打一寒颤,不知为何,心里冒出了一股不好的念头。 “猫烨,只要你放了我,一切都好说。”山穷水尽,现在的豪丧就这样。 放? 那是不可能滴! 猫烨和善的挥挥手,“先别急,多玩一会儿昂!” 话落,土地婆灵光焕发,包裹住大黄和乌咪,当然,还有那位嗷嗷直叫的豪丧,转眼消失在了原地。 猫烨伸个懒腰,放松了一下心情,紧随其后,脸上笑意全无,眼中精芒闪过,迸发出了浓浓的杀机。 闇罗,该到算总账的时候了。 呼~ 狂风怒号,云翻浪涌,转眼,一股黑绸般的浓雾自高空中呼啸而下。 顷刻间,四外荒草飞散,沙石滚动,强势的登场,令此方天地都为之变色。 风篓子! 嗯,当初这名字就是如此来的,简称,篓子。 ...... 大楚医院,病房。 阎婆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苍老的脸上没有了以往鲜活的神态,一条条清晰的皱纹,无不刻画着岁月的沧桑。 阎梦无声的站立在床旁,在她身后,苟小财和菲冬冬默默地看着,谁也没出声。 倒是想安慰几句来着,但话到嘴边...... 还是算了,因为就在刚才,一向傲慢的菲冬冬都在阎梦面前甘拜下风,苟小财觉得自己还是当个安静的小弟弟最为稳妥。 沉默多时,阎梦摸着阎婆空空的左袖,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刻的悲痛,不由间潸然泪下。 干娘重伤昏迷,黑君帮被毁,二当家,四铁棍,以及那些曾经熟悉的同伴...... 此恨,此仇! 阎梦倔强的擦掉眼角的泪水,嘴里的小白牙咬的咯咯作响。 “这是谁干的?” 她不问,苟小财不敢说,现在嘛,可以开口了。 ...... 一通掰扯,顺便添油加醋了一番,苟小财讲完了,再看阎梦,亮晶晶的眸子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灰巢,荒尊,闇罗! 杀人偿命,血债还需血来偿! “猫烨在哪?”阎梦又问道。 事关机密,苟小财为难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招了。 不招不行,别看阎梦人小个小,能量却无比巨大,不过轻轻一捏他的手肘,整条臂膀飕飕发麻,几乎没了知觉。 “富贵山庄。” 话声刚落,原地起风,阎梦瞬间消失不见,苟小财拍了拍胸口,总算把这位小妖婆送走了。 不等缓过这口气来,人影一晃,阎梦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富贵山庄在哪?” 我去! 第307章 围剿 苟小财哭了,别看他一个大老爷们,上过战场流过血,死人堆里翻滚过,但这一刻他还是没忍住。 当阎梦提出要找一人当向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惨了,因为整个病房里就四人,能动的三个,能当向导的俩。 菲冬冬? 想多了,就这六百斤的大姑娘,她要不愿意谁请得动? 何况对方是护士长,有工作在身,逃班不要紧,病人怎么办? 就酱,苟小财当仁不让,成为了向导。 只是他没想到,阎梦不走寻常路,揪着他就从六层高楼跳了出去,好在有惊无险,安稳落地,可之后呢? 夜风吹眼,狂风掠面,脸皮刮得像面皮,沾风抖,双眼干涩难受,苟小财,哭了个泪水哗哗。 ...... “刁家护卫听令,给我杀!” 富贵山庄外,华叔手提隐龙剑挥斥方遒,一声令下,十八护卫各持法器,嗷嗷着杀将上去,转眼便和从山庄内冲出的怪物们厮杀在了一起。 “注意阵型,前排隐龙锁,铁锁横江,挡住荒妖的攻势,后排隐龙矢,隐龙砂给我可劲的杀!” “明白!” 冬子高喝一声,作为护卫老大,身先士卒,力战荒妖,身旁大壮小周各自负责一队,三人齐头并进,分品字形杀了个热火朝天。 后方,华叔满面笑容、春风得意,简直不要太飘。 自打闇罗挡住三轮火炮攻势后,便化雾遁走,一看就知道是追赶猫烨去了。 没有了荒尊和荒将镇守的富贵山庄,在华叔的眼中如同虚设,如此良机,他岂能错过? 即便山庄内还暗藏着不少荒卫荒卒,他也不屑一顾,甚至于没有亲自动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好给十八卫练练手。 经过荒庙一役,华叔便有了锻炼十八卫的想法,现在正是时候,更何况,刁晶晶的魂魄已经到手了,放下了心里的重担,华叔不飘都难,他感觉风再大点,就地起飞也未尝不可。 当然,华叔的飘离不开猫烨的功。 当时在冲出闇罗布下的锁天封地后,猫烨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事先约定的地点,藏好了刁晶晶的魂魄,否则带着这么个玩意跑,万一弄坏了,谁赔? 华叔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猫烨独闯龙潭,非但毫发无损,还把大小姐的魂魄也夺回来了。 果然,艺高人胆大,英雄出少年,不是他这半老大葱能相比的。 战斗愈演愈烈,十八护卫各个男儿热血,论单打独斗,可胜荒卒不敌荒卫,但当大伙拧成一根绳齐头并进,即便是荒将也要退避三舍。 无他,法器多。 抬手隐龙矢,挥手隐龙砂,成叠的隐龙符说撒就撒,如此豪横的奢侈,放眼天下,谁出其二? 无他,刁家有钱。 尽管钱不能代表一切,但有时却能带给你难以想象的力量,足以碾压对手的强大力量。 或许,这就人类崇拜金钱的原因之一,那种令人疯狂又令人畏惧的魔力。 砰砰砰!!! 枪声响起,李团长带着一个连的战士们也赶了过来,人还未至,高亢的声音已经响起。 “一排给我顶上去,二排火力掩护,三排迂回包抄,给老子狠狠打,打出铁血军团的士气来!” “谁特娘的敢怂一下,老子当着全团的将士,抽他的朝天臀!” “冲啊,杀!” 士兵们喊杀震天,突突着手中的枪械,开始快速往里面推进着。 “我说华叔,你这人是不是有点不地道?”见面就发难,可见李天骄此时是有多么的不爽。 华叔一愣,转而笑了个嘿嘿嘿。 之前的部署,猫烨负责抢夺魂魄,扰乱敌人,华叔负责打援助阵,暗中接应,最后的主攻则是由李天骄来负责。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不想最沉稳的华叔居然破坏了部署,直接打起了主攻。 无他,飘了呗。 好在华叔身在部队外,不在体制中,否则免不了让他见识一下李团长的雄姿,大鞭蘸着辣椒水的抽,一鞭下去,朝天臀的抖。 “李团长别多心,我这么做也是担心战士们会出意外,毕竟我们的敌人是一群丧心病狂的怪物,普通武器很难造成伤害......” 华叔也有精明的时候,他这一说,里子面子都给了,台阶铺得溜溜的。 “下不为例昂?” 李天骄也是明白人,顺坡下驴再好不过。 有了转圜的余地,接下来主次有序,李天骄指挥战士们主攻,华叔率领护卫们助攻,战斗顿时变得有秩序了起来。 战场上,冬子带领身旁的护卫配合着一排的战士不断强攻,飞吐的子弹仿若一条条火线,不断撕扯着怪物们的身躯,再加上隐龙砂、隐龙矢这些法器的配合,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二排的战士则和大壮这些护卫们掩护着一排强攻,三排以及小周他们按照命令迂回包抄。 不远处,华叔吃惊的张开了嘴巴,弧度不小,能轻松塞进俩鸡蛋,挤一挤的话,四五个不成问题。 “李团长,你们用的是什么武器,竟这般生猛?” 看着战士们手中的枪械,不断喷吐出的子弹,不但可以轻松穿透怪物的身体,还能附带燃烧的功能,简直是怪物们的克星。 穿透力强,杀伤力大,燃烧...... 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呵呵,之前军部送来了一批弹药,正好试试效果,可惜就是数量少了点,勉强只能装备一个连的火力。” 李天骄淡淡一笑,实则肉痛的不得了。 为了这批弹药,他放下身段,舍去铁脸,求爷爷告奶奶,软的硬的,十八般招数几乎用了个遍。 过程艰难,结果一般,本想着起码武装一个营的火力,到后来,就一个连。 想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开口官腔,闭嘴瞪眼,胡子一撅天地不容。 么的,官僚主义害死人,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该不会是诛魔弹吧?”华叔问道。 李天骄点头,“不错,正是诛魔弹,听说这些弹药是军部和特殊行动部的人联合研制开发的,效果你也看见了,真特娘的给力。” 听着李天骄的话,本来还略有得意的华叔沉默了。 一颗诛魔弹一枚大银币,一个连的弹药...... 这需要多少钱? 诛魔弹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不多。 从价格来说,不是一般的贵,而是贵的没人性,钱少的最好绕道,免得黯然伤心。 从伏魔效果来说,威力一般,低于一般的法器,但从实用性来说,确实方便很多,特别是对于那些没有经过特殊修炼的普通人来说,只要会打枪,就能使用。 只是这种弹药的渠道格外严密,仅仅只会出现在体制内,也只有像刁仁贵这等具有影响力的人,才能通过某些手段购买到一些,但数量绝对少得可怜。 之前在盐庄外交给苟小财的诛魔弹便是这么来的。 其实,刁仁贵的初衷是打算用这些弹药增强一下刁家的守备力量,做到有备无患,但刁晶晶非常固执,不等刁仁贵回来,就擅自做主给了苟小财。 再者,身为隐龙一派的华叔,本派法器如此出色,怎么可能会看上此等粗制滥造的玩意? 所以,一招顺水推舟,顺了刁晶晶的意,也迎合了自己的清高。 这时,围剿行动也快接近了尾声,山庄外一百多号荒卒,大多数死在了战士们发射出的金属洪流中,少部分被刁家护卫斩杀殆尽,剩下的十多个荒卫,逃入山庄内的仅仅只有五六名,其他统统含恨当场。 “把山庄给我围了!” 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包围住了那栋灰色的建筑物,发烫的枪口齐齐对准了前方。 李天骄和华叔踩着一地的血泥来到建筑物前,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灰色的墙壁,封闭的窗口,枯藤缠绕,腐气弥漫,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报告,富贵山庄就只有这一处建筑物,三层高楼,除了前面的大门,其他地方的出口都从里面给封死了。”通信兵上前汇报着。 “传令,让一营的人把山庄外给我封死,其他营原地待命。” “是!” 第308章 侦查 目前来看,除了眼前这处巨大的建筑物外,山庄内的怪物已基本肃清,战斗的进展还算顺利,但李天骄的脸上却没有浮现出任何喜悦的神色。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战斗越打到后面,面对的战况就会越复杂,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骄兵必败,即便有着十足的把握,也有可能因为小小的疏忽而功败垂成。 这一点,李天骄心知肚明,战斗不进行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掉以轻心。 夜色浓郁,天幕如墨,一幅萧败荒芜之景的富贵山庄,四外鸦雀无声,静如死寂。 战士们握枪警戒,一张张看似坚毅的脸庞上,眼瞳深处时而会闪现出一丝难以遮掩的紧张和不安。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即便有着钢铁意志的战士们,在面对未知的敌人时,或多或少总会产生一些负面的情绪。 战士是人不是神,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敌人根本不是人类。 在刚才的战斗中,若非有着过硬的心理素质,别说开枪射杀怪物,不当场吓尿就算不错了。 此刻安静下来,沸腾的热血稍稍缓和了些许,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阴影被无限放大,忐忑和焦躁的心情也随之而来。 这一切,李天骄都看在了眼底,他很清楚战士们恐惧的是什么,害怕的又是什么,但,身为战士,身怀荣誉和使命的战士,必须要锻炼出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这种大无畏的气势,无所畏惧的军魂,便是战士的精神! 这也是他此行率领战士出击的目的之一。 黑夜笼罩下的富贵山庄,宛如黑暗中匍匐着的猛兽,几乎凝滞的气氛压抑着每个人的心头。 “李团长,不如让我带人先进去侦查一下?” 华叔主动请缨,这回不是飘不飘的问题,而是他想还对方一个人情。 再者,他也看出了一些倪端,明明剩下的几只荒卫如丧家犬般仓惶逃走,可为何此时的气氛却如此诡异? 似乎在那污浊的空气里透着一丝让人不安的气息。 这种感觉不太妙,往往预示着不可知的危险,可见,富贵山庄并非表面上看得那般简单,很可能眼前的这处建筑物中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李天骄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一排长,你带一个班的士兵跟着华叔进去侦查敌情,切记,遇到危险不要硬拼,速去速回!” “是!” 一排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人精神长得也帅,在嘹亮的声音中接受了命令。 “华叔,有劳了。” 华叔微微一笑,伸手唤来了冬子以及其他两名护卫。 “你们三个跟我进去,注意安全的同时,多照顾一下其他战士。” “放心华叔,包在我身上。”冬子拍着胸膛,一脸的嘚瑟。 之前的战斗就属他杀敌最多,小周和大壮加在一起都没他多,长老了脸,现在一听要执行侦查任务,呵呵,长脸的机会又来了。 “华叔,我们呢?” 大壮小周表示不服,尽管他们承认冬子的实力,可并不代表有机会不去争取。 华叔瞪眼就训,“玩呢?你们都去的话,外面谁来守着?给我记好了,现在是在战斗,不是过家家!” 一顿凶,二人刚老实下来,架不住冬子在一旁挤眉弄眼,这个忍不了,上去闹在了一起。 哥仨掰腕子,谁也不让谁,奈何华叔腕子粗,噼里啪啦一套招,哥仨全老实了。 一个班的战士很快集合完毕,连班长排长一共十一人,在华叔的带领下朝着建筑物的大门靠了过去。 不大工夫,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抵达了门口,华叔示意大伙停下,自己则探头观察了一下。 腐烂的气味混杂着血腥的味道,令华叔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视线中一片黑暗,偶有刮起的夜风顺着门口倒灌进去,风声鹤唳,扰人心神。 又观察了片刻,华叔依旧示意大伙不要乱动,自己则缓缓走进了大门。 门后的空间十分宽阔,地板上铺着柔软的毯子,顶上的吊灯在夜风的吹动下,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尽管无法看清,但可以想象得出,在山庄破败以前,这里不失为一处奢侈华贵的高级场所。 之前在安保局的时候,华叔也曾看了一下富贵山庄的资料,战前属于本地十分出名的一处风月场所,专门接待那些高官富商。 连年的战争,富贵山庄早已不负当年的盛名,几经转手后,最终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一直荒废到了现在。 奇怪的是,荒废的富贵山庄并非无主之地,而是挂在了一个名叫季亮的名下,至于季亮此人,却已在三年前失踪了,生死不知...... “燃!” 拿出一道隐龙符,玄力一动,符纸燃烧了起来,赤色的焰苗瞬间驱散了附近的黑暗。 华叔抬手往上一抛,焰苗徐徐升起,化为一团火球,漂浮在了大厅的上空。 引燃术,隐龙派独树一格的玄法秘术,不但可以驱散黑暗,在预警防范方面也有着一定的作用。 有了焰火的照亮,四周的环境清晰入目,斑驳的墙壁长满了黑色的霉斑,地面上污秽不堪,几滩黑色的污血顺着一旁的长廊延续下去。 “可以进来了。” 华叔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下一刻,冬子率领大伙快速冲了进来。 屋内腐气浓郁,臭气熏天,气味上的刺鼻勉强可以接受,但到处充斥着的荒灵却让战士们感到了身体上的不适。 很快,大伙感到脑子发沉,急促的呼吸中,神智模糊了起来,眸子里隐约闪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猩红。 “隐龙膏。” 一声吩咐,冬子和两个同伴赶忙拿出了随身带着的药膏,帮着大伙涂抹在了鼻间,顺带自己也涂了一些。 清新的气味顿时使得战士们精神一振,眸子里那层淡淡的猩红也消失不见。 华叔点了点头,亏得自己在这,否则别说侦查敌情,恐怕时间一长,这些战士们都会在荒灵的侵蚀下沦为毫无神智的荒奴。 “开始行动!” 华叔在前,冬子押后,队伍顺着阴暗的走廊朝前摸索了过去,队伍上空,那团燃烧着的赤焰紧紧跟随,在华叔的牵引下,仿若一盏悬空的浮灯。 走廊两侧并排着不少房间,房门紧锁,除非暴力破门,否则无法查探里面的情况。 为了节省时间,华叔没有让人破开房门,而是按照地上的血迹一路前行。 不大工夫,队伍来到了走廊的尽头,看着拐角处的楼梯,一把通向上层,另一把则通向地下,华叔果断的选择了通向地下的楼梯。 就在这时,一直燃烧着的赤焰突然发出了一阵扭曲,随即瞬间熄灭,整个走廊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袭来,战士们本就紧张的心情这一刻更加忐忑了起来,剧烈的心跳声充斥在每一位战士的胸腔里,清晰可闻。 华叔还算沉稳,重新掏出一道隐龙符正打算再次点燃,猛然间...... 啊啊啊!!! 凄厉的惨嚎声响起,紧随其后,腥臭的腐气犹如一股狂风自楼梯下方猛刮了上来,夹杂着阴冷的寒气。 气温骤降,顷刻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燃!” 华叔轻喝一声,手中的隐龙符化为一团玄焰,只是下一刻,燃烧着的不再是熟悉的赤芒,而是一团绿森森的绿焰,顿时,将四周被照得一片惨绿。 “华叔?” 冬子靠了上来,看着战士们发绿的脸颊,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惊疑的问道。 此刻华叔凝视着绿焰,神色格外凝重,“冬子,事情要比我想象中的还复杂......” “现在,你赶快把这些战士们都带出去,否则我怕......”顾虑之余,华叔打算先让战士们撤出去。 “不,我们绝不撤退!”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一排的排长,紧接着,班长以及其他战士也纷纷表态。 战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即便直面刀山火海,哪怕浑身碎骨,也绝不放弃自己的职责和使命。 这,就是战士! 第309章 荒岁 “你们......” 可能的话,华叔真想大骂一下这些不懂变通的战士们。 生命诚可贵,难道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 话到嘴边,华叔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面对这些顽固而又可爱的战士们,他实在是无法开口苛责对方。 “好吧,但有一点,要是遇到了危险,别犹豫,第一时间给我撤出去。” 华叔妥协了,妥协在了战士们坚强的信念下。 “放心吧华叔,我们是战士,但也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不是战神,命只有一条,道理都懂。” 战士们笑了,笑得很淳朴也很天真。 多么简单而又令人敬佩的战士! 继续前行。 出发前,华叔又拿出了几道隐龙符,玄力催动,纷纷化为了一团团的玄焰,赤红的焰火再次驱散了四周的阴暗,就连刚才的那团绿焰,此时也渐渐散发出了明亮的赤光。 玄焰的光亮,使得战士们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昂扬的斗志澎湃在内心,坚定的眼神在焰光中格外明亮。 沿着螺旋形的楼梯一路下行,不过几十级的台阶,却令华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论是楼梯上还是周围的墙壁上,粘黏着不少类似腐皮般的组织,小的不过蛋壳大小,大的却有着蒲扇左右,形状各异,林林总总之下,看上去就好像一块块暗褐色的锈斑,十分诡异。 有战士好奇之下想要用手触摸,却被华叔及时拦下,转而他要来一把刺刀,轻轻挑起了一块腐皮。 近距离观察下,腐皮散发出了浓浓的腐气,刺鼻难闻,怪不得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这股腐烂的气息,原来是从这玩意身上散发出来的。 华叔皱起了眉头,不对,这玩意根本不是腐皮,而是腐肉,如同薄衣一般的腐肉,更为奇怪的是,腐肉韧性十足,若非从颜色气味色泽这些方面来判断,很难相信这玩意已经完全腐坏。 “华叔,你见多识广,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吗?”一排长问道。 华叔摇了摇头,“我也不太确定,但有一点,这块腐肉上充满了邪恶的气息,待会儿一定多加小心。” 甩掉刺刀上的腐肉,华叔再次前行,不大工夫,便来到了楼梯的下方。 等大伙全部下来,看着眼前的那条狭长的走廊,不由得震惊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在经过楼梯的时候,看见的腐肉数量有限,那么前面的这条走廊几乎被腐肉完全覆盖住,就像一根完全生锈的铁管,到处都爬满了暗褐色的锈斑。 走廊两端的房间早已消失在了腐肉之中,唯一可以看见的便是尽头处那扇半掩着的大门,借着玄焰的照亮,依稀间似乎看见了一条粗壮的手臂正好夹在了门缝里,但不知为何,很快又抽了回去。 “警戒!” 一排长发出了命令,随即战士们端起了枪,枪口全部对准了走廊的尽头。 片刻过后,寂静的走廊里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细细辨别下,就好似肠胃蠕动时发出的声响,听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冬子,这里暂且交给你来负责。”这时,华叔开口说道。 “可是,华叔......” 冬子明白他的意思,刚想劝上一句,华叔淡淡一笑,“臭小子,你以为华叔是谁?行了,如果......” “我是说如果出现了意外,别犹豫,带着大伙,跑!” 说完,华叔身形一动,以极快的速度直冲向走廊的尽头,期间脚尖点地,借力之下再次腾空,然而,就是那轻微的借力,却让华叔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居然会动! 感受着借力时脚下传来的触感,华叔心头一震。 这种感觉更像是肌肉收缩时的状态,莫非,走廊里的这些东西...... 华叔不敢多想,此刻他已经来到了门口,无暇顾及太多的杂念。 落地的瞬间,脚底再次传来了一阵收缩,和刚才不同,这次的感觉更为明显,尽管维持的时间很短,但很难不被人发现。 压下莫名的心情,华叔侧身从门缝里看了进去,入眼一片漆黑,不过感觉里面的空间不小。 这是? 正观察着,之前消失的蠕动声再次响起,其中掺杂着细密的沙沙声,仔细辨认,像是虫类啃食树叶并不断吞咽的响动。 如此诡异的情况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过,更别说门后腐气冲天,还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进,还是不进? 华叔为难了起来,最后把心一横,进! 门是半掩着的,缝隙不算窄,正好容他侧着身子钻进去。 小心翼翼的进入后,华叔一手握在了隐龙剑的剑柄上,另一只手则摸出了几道隐龙符。 “燃!” 轻念一声,手中几道符篆纷纷化为玄焰。 然而焰光仅仅只是亮起了一刹,便再次归于沉寂,尽管时间很短,但目光敏锐的华叔却看清了房内的真容。 不,与其说是一间宽大的地下室,用屠房来形容更为贴切。 房间内从房顶到墙壁,到地面,覆盖着的不再是薄薄的腐肉,而是厚厚的的肉壁,一根根好似筋条一样的东西,束缚着一具具的尸体,就像是蜘蛛的巢穴,用蛛丝包裹住猎物倒悬在空中。 在最里面的位置,一团外表酷似腐烂的息肉,浑身长满了难以计数的牙齿,正以可怕的速度咀嚼着半具残尸,并不断吞咽下去。 而那具残尸,如果华叔没看错的话,正是之前逃入建筑物里的一只荒卫。 啃食同类?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忽然,华叔呼吸一滞,脑海中闪电般想起了怪物的名字,荒岁! “不好,居然是这等恐怖的怪物!” 华叔神色大变,根本没有战斗的心情,转身就想逃出室内,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关门声重重响起,屋内的肉壁整个躁动起来,仿若泄闸的洪流漫天落下。 仓朗朗! 隐龙剑出窍,寒光闪烁,华叔口喝一声,“剑出龙吟!” 轰~ 走廊另一头,房门关闭的瞬间,大伙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随后便听见巨大的打斗声不断传出。 “全体战友,行动!” 一排长发出了命令,战士们举枪就想冲进去。 “住手!” 冬子颤抖着身躯拦在了中间,“撤,都给我撤出去!” “你疯了!” 一排长上前大声呵斥道:“华叔身陷危难,难道我们不应该去救他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深深插入了冬子的心间。 他不想吗? 非也,在场众人中,就属他和华叔的关系最亲,亲如父子,可是...... 淡淡的泪雾瞬间湿润了双眸,冬子赤红着眼睛说道:“华叔说过,一旦发生意外,必须第一时间撤出去,现在,都给我走!” 其他两名护卫也站了出来,用身体挡在了前方。 “不错,这是华叔的命令,必须遵守。” “华叔怎么办?”有战士大声质问道。 冬子摇了摇头,“你们撤,救人的事交给我。” 正说着,地面传来了一阵晃动,有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就在这时,整条走廊里的腐肉开始活动了起来,如掀起的海潮,一层层,一浪浪,向着大伙扑了过来。 “开火!” 事已至此,一排长直接下达命令,顷刻间,战士们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一道道火舌飞射出去。 “隐龙矢,龙出潜渊!” 战斗已经打响,冬子无奈的喝了一声,配合着身旁的同伴,开始了攻击。 一时间,狭长的走廊里枪声大作,子弹呼啸,一道道火光映红了战士们的脸庞,也映红了他们明亮的眸子。 诛魔弹,隐龙矢,隐龙砂这些伏魔之物打在肉壁上面,激起了阵阵焰火,但很快又石沉大海。 焦急的心情充斥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大伙拼尽全力进行着战斗,密集的火力不断轰击着涌动而来的肉壁。 “手雷!” 眼看肉壁还在快速涌来,一排长再次发出了命令。 “注意躲避!” 三四颗手雷抛出的瞬间,战士发出了警告。 大伙纷纷后撤躲避,下一刻,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狂烈的冲击直接撕碎了扑来的肉壁,烈焰肆虐,焚烧着所有的一切。 直到爆炸的威力散去,走廊里硝烟弥漫,浓浓的烟雾中,不时有零散的腐肉落下,掉落在地发出了一阵阵细碎的声响。 “都没事吧?” 一排长顾不上灰头土脸的面容,开口大声问道。 第310章 姐就是高人 “没事,我们都没事!” 战士们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彼此确认之后纷纷大声回答。 冬子三人也没事,就是有些狼狈,刚才的爆炸威力巨大,特别是爆炸发出的声响,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尤为震耳,此刻几乎处于半失聪状态。 说话靠吼,声音小点都听不清。 “排长,前,前面......” 战士的喊声惊动了所有人,大家凝目看去,目光透过漂浮的烟雾,阴暗中隐约一层浪潮般的肉壁再次袭来。 “继续战斗!” 一排长皱紧双眉,举枪就想射击。 “别打了,这东西太诡异了,赶快撤!” 考虑到这些战士们的安危,冬子急忙制止道,然而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一阵惨叫声。 啊啊啊!!! 转身看去,三名战士的身上不知何时被覆盖上了一层腐肉,尖利的细牙仿若锯齿般不断撕咬着他们的血肉,不过眨眼的工夫,三人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 “不好,这些腐皮有自愈能力!” 冬子眼尖,一下就看清地面上那些破碎的腐肉正在快速的融合着,不仅如此,在刚才爆炸中,有不少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到了腐肉碎片,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 “隐龙符,符动......” 冬子掏出隐龙符就想救人,就在这时,一排长一把将他拦了下来。 “冬子,你带着大伙先撤,这里交给我!” 看着对方眼中坚毅的目光,冬子下意识感到了不妙,却被后者用力推搡了出去。 “我,我快支持不住了,走!” 跌撞几步的冬子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背后竟然出现了大片的腐肉,撕咬下鲜血染红了整个背脊。 “可恶!” 冬子怒吼一声,和身旁两位同伴拉着那些不愿离去的战士们,直接冲上了楼梯。 下方,一排长痛苦的半跪在地,感受着几近麻木的身体,颤颤巍巍掏出了几颗手雷,打开保险的那一瞬,他吃力的起身,作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轰,轰,轰! ...... 建筑物外,李天骄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身旁,连长,排长不断请缨,想要带人冲杀进去。 就连大壮和小周也坐不住了,围在李天骄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催促着。 当沉闷的炸响再次从建筑物的下方传来,每个人的心头都咯噔了一下,顿感事情变得更严重了。 “团长,让我带人杀进去吧,晚了,一排长他们可就......” 连长紧咬着牙关,脑门上青筋暴突,作为一个连的战士,他怎么忍心自己的兄弟身陷险恶而自己却袖手旁观。 “住嘴,在侦查任务没有完成前,所有人都给我坚守岗位,这是命令!” 决绝的话从李天骄的嘴里迸发出来,“谁要再敢违抗命令,军法处置!” 李天骄何曾不想派人出击?但他却不能这么做,毕竟,这是战斗,而非意气用事的个人行为。 血与火的无情,生与死的诀别,在战场上司空见惯,如果为了个人道义而不顾全大局,付出的代价将会无比惨痛。 “唉!” 连长重重的一跺脚,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 大壮和小周对视一眼后,上前说道:“李团长,我们不是你的兵,所以,你的命令我们可以不服从。” “你们想说什么?”李天骄目光低沉的看着二人,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怒气。 “很简单,我们要进去救人!”大壮斩钉截铁的答道。 “救人?” 李天骄冷笑一声,“怎么,你们自认为实力比华叔高吗?还是说,你们宁可白白浪费自己和同伴们的性命,也要做飞蛾扑火的蠢事?” “我们......” 几句话,说得二人哑口无言。 李天骄深吸一口气,“再等等吧,万一......他们真的遭遇了不测,作为活下来的人,我们必须给他们报仇!” “通信兵!”说完,李天骄直接喊了一声。 “到!” “通知炮营,把所有炮口都对准前方的建筑物。” “李团长,你这是要?”所有人大惊,再次围了上来。 李天骄点点头,“如果连华叔那样实力高超之人,都无法全身而退,只有一种可能,里面的怪物绝对不是我们所能抵挡的......” 众人默然,心中升起了一股苍凉的哀伤,这一刻是那么的沉重和苦涩。 “所以,为了确保任务完成......” 李天骄悲痛的闭上了双眼,当再次睁眼打算继续说出决定的时候,耳轮中响起了一阵凌乱的叫喊。 “姐,我错了,真的,别,别......” “我去!” 啪叽,骨碌碌~ 苟小财驾到,摔了个四仰八叉外带葫芦滚地,滚着滚着,就滚到了李天骄的脚下。 “苟小财?” 看着躺地的苟小财,一身土泥,满身狼狈,俩片骚瓦也已土崩瓦解,脸上还映着个红巴掌,李天骄的表情精彩极了。 “哟,李哥,忙着呢?” 苟小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顺便毫不羞耻的打了个招呼。 刚才摔得那一下,看似挺重,实则一般,说起来也是他自讨苦吃,被阎梦扯着飞,脚不沾地,风沙眯眼,这么大个老爷们居然哭了半路。 后来,他忍不住了,就小声的念叨了一句,“平板小妖婆。” 这么的,被一巴掌外加一大飞送了过来。 “你不是在医院执行任务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天骄惊疑道。 “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所以闲着没事过来溜达一圈,顺便带了个高人过来。” 有些话不能实说,别看苟小财脸皮厚,但也有着害臊的时候,该遮必须遮。 高人? 一听这话,李天骄顿时鲜活了起来。 现在的处境最需要什么? 高人呀! “哪,哪呢?” 额...... 苟小财四周瞅瞅,没发现阎梦的身影,这下尴尬了。 “咳,都说了是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懂的。” 懂你么啊! 李天骄瞬间暴怒,“老子没心情和你玩!” 苟小财也不想玩来着,可这事由不得他做主啊! 他也生气了,么的平板小妖婆,敢情拽他踢他的时候挺来劲,真到帮忙的时候,尼么,遁地无形昂? 不行,这事不能忍,特别是在李哥的面前,怎么的也不能丢人。 “姐,你在吗?姐!” 姐个屁,对方连鼻子声气都没哼一下。 苟小财觉得李天骄都快拿白眼仁瞪死他了,急得额头冒小汗。 “平板......那个啥?” 可能的话,苟小财绝不会把已经封禁的字眼又说出来,前车之鉴,他真有些吃不消,故而,只能用如此较为含蓄的说法喊了一声。 喊声刚起,脑后恶风不善,嘣! 土疙瘩打在了后脑勺上,土渣崩碎,苟小财捂着脑壳蹲地吼。 这时候必须吼两声,否则对不起后脑勺上冒出的小鼓包,太特么疼了。 “臭小子,你找死是不?” 清脆的童声响起,大伙寻声看去,竟然是一个不大的小姑娘,穿红挂绿,羊角小辫,长得挺精致,跟个瓷娃娃似的,但...... 奚落目光投向苟小财,这就是你说的高人? 李天骄暴怒,“闹够了的话,给老子滚!” 苟小财有苦说不出,不过像现在这种情况,无需他开口,自有人会解释清楚的。 阎梦迈着小步走了上来,抬手指着李天骄的鼻子,轻哼一声,“姐就是高人,你不服气吗?” 大伙...... 李天骄,觉得自己也是够了,都特么要火烧眉毛了,却被一个半大小孩指着鼻子说教。 “来人,把这个娃儿送走!”眼不见心不烦,总不能拿个孩子撒气吧? 一声吩咐,有士兵上前就想把阎梦赶走,谁知手还没碰到对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地啃泥了。 阎梦拍了拍小手,“救人可以,先谈价钱,按人头收,一个一百大银币,特殊情况单另算。” 第311章 阎梦发威 不愧是阎梦,一手漂亮的反摔,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正当大伙兴致高昂,以为看到了希望,接下来的一句话好似冷水泼头,众人的心又凉了一截。 去你的高人,就一唯利是图,铜臭满身的屁娃娃! 从连长到士兵,群情激愤! 他们是好战士,可以不畏艰难流血流汗,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径。 如果不是有李天骄在这压着,大伙都想用口水吐死这个一心钻进钱眼子里的小菇凉。 李天骄沉着铁脸面向阎梦,“你是认真的吗?” 对方刚才显露的一手功夫,足以证明是位实力超群的高人,但如此做事风格,不能忍,更不能妥协。 阎梦眯着小眼,毫不畏惧对方凌人的目光,“姐向来公道,你出钱我出力,没钱,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不过看在是第一次合作,可以打九九折。” 就这么狂,这么傲! 你能咋滴? 李天骄一听,简直要气不活了。 “送客!” 阎梦更干脆,揪起地上的苟小财就走。 “别介,姐,你忘了你要找猫烨吗?现在就只有李团长知道他的下落。” 苟小财多会来事,一顿诌,阎梦不走了。 踩着小跟鞋来回思索俩圈,转眼笑嘻嘻的看向了李大团长,“这样,你把猫烨的下落告诉姐,我给你打个折上折。” 去你的折上折,老子就不待见你这种财奴! 李团长黑着铁脸正待发火,下一秒阴转晴,也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知道猫烨下落的人就只有华叔,不过他现在身处危难,被困在了那栋建筑物中。” 说着还抬手指了指,“你想问的话,去找他。” “友情提示一下,晚了的话......” 话未说完,阎梦爆发了,“真特么倒霉,每次来楚城都没好事,尽做赔本买卖了,不行,等干娘好了,一定要搬家。” “小财,我们走!” 哈? 苟小财抬起了无辜的大脑壳,“姐,你是高人,可我......” “磨磨唧唧,走起!” 阎梦身形一动,苟小财再次起飞,一路绝尘直冲向前方的建筑物,晃眼间大门已近,阎梦根本不做停留,接着冲。 苟小财...... 我去! 不带这么玩的,好么! ...... 战斗还在继续! 一排长舍己救人拉响了手雷,暂时阻止了肉壁的攻势,冬子等人含泪撤离,然而没等逃出楼梯,不知何时出现的腐肉却将楼梯口封了个严严实实。 无路可逃,唯有战斗! 本就伤心欲绝的战士们这一刻激愤起来,纷纷化悲痛为力量,不断扣动扳机,扫射着前方的阻碍。 一颗颗燃烧着的子弹,仿若战士们心中的怒火,不断撕咬着暗褐色的腐肉,转眼打了个千疮百孔,可下一瞬,那些被撕开的口子又快速愈合,并不断扩张着体型,使得狭窄的楼梯愈发拥挤了起来。 人力终有限,在强大诡异的怪物面前,大伙完全失去了反抗的余地。 更可怕的是,战士们身上快速变大的腐肉,冒出一颗颗尖锐的牙齿正来回撕咬着他们的血肉,再看最先负伤的那三名战士,此刻已经无声的躺倒在楼梯上,残缺的尸身,依旧保持着开枪的姿势。 他们,为了不让战友分心,直到英勇牺牲,都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 “该死的怪物,我和你拼了!” 有战士发出了疯狂的怒吼,推开众人不顾一切冲了上去,直接拔掉了手雷的保险。 “不要!” 大伙呲目欲裂,眼睁睁看着那名战士消失在了腐肉之中,随后一声炸响,火光中,战士粉身碎骨。 可悲的是,年轻的战士即便是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却只是炸开了一道不大的缺口,在怪物的自愈能力下再次被封闭。 更危险的是,楼梯下方的肉壁也开始发动了攻击,沿着阶梯一路蔓延了上来。 前狼后虎,悲凉的心情充斥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该怎么办? 这时,班长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拍了拍冬子的肩头,“冬子,答应我一件事,一定要把剩下的战士们带出去。” 冬子赤红着眸子泪眼潸然,他想伸手去拉的时候,班长已经冲下了楼梯,在他身后,也跟上了两名战士。 爆炸的瞬间,无情的烈火照亮了冬子满是泪水的脸庞,忽然,肩头一沉,转身看去,竟然是自己的同伴。 其中一人脸色平静的说道:“冬哥,我们恐怕撑不住了,今生是兄弟,希望来生,我们再做兄弟!” 另一人也点了点头,“对,不论今生来世,我们都是兄弟!” 说完,二人掏出了所有的法器直冲向拦路的腐肉。 “隐龙符,符动乾坤!” “隐龙砂,诛邪退散!” 没有震耳的爆响,没有耀眼的强光,只有年轻的生命和燃烧的玄焰。 符动乾坤,玄火赤焰,诛邪退散,曙光不灭。 合力之下,诸般法器终于在腐肉身上烧出了一个大洞。 看着自己的同伴用生命破开的洞口,冬子哭喊着扶起地上的战士们,一头冲了上去。 可是不等冲出洞口,裂开的腐肉突然发出了剧烈的晃动,燃烧着的玄焰瞬间熄灭,无数细小的尖牙再次冒了出来。 “可恶啊!” 绝望的呐喊响彻冬子的内心。 牺牲了这么多的战士,牺牲了自己的同伴,难道换来的就是这万念俱灰一刻吗? 冬子惨笑一声,松开了拉住战士们的手,无助凄凉的心情几乎令他情绪崩溃。 想起之前的骄傲自满,这一刻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无能、懦弱...... 眼看身后的肉壁再次袭来,战士们簇拥在了一起,齐齐掏出了手雷,就在这时,楼梯口处传来了一阵暴躁的叫骂声。 “亏了,姐特娘的暴亏,遇上的居然是这等邪恶玩意......” “给姐爆!” 一声娇喝,紧随其后,可怕的冲击直接粉碎了堵在楼梯口的腐肉,烈焰狂嚣,火浪翻滚,炸碎的腐肉纷纷被火焰焚烧殆尽。 阎梦怒冲冲的抬起秀臂一挥,气罡冲泄,直接将狂猛的焰火一分为二。 扫了一眼昏倒在楼梯上的几人,阎梦上前一把揪起半死不活的冬子,小巴掌残忍的就是几下啪啪啪。 身后,苟小财深吞一口唾沫,尼么,简直就是位恶魔奶奶,救人还是害人呢? 几巴掌下去,几近昏迷的冬子生生就这么被抽醒了。 “地狱吗?” “去你娘的地狱,姐问你,华叔在哪?” “阎王婆?”冬子瞪大双眼,下一刻,再次昏迷。 气得阎梦就想一巴掌把这货送走,好在苟小财眼疾眼快拦了下来,“姐,华叔不在这,也许是被困在里面了。” “哼,真麻烦。” 阎梦怒哼一声,鼓着小眼把目光投向了下方正快速涌来的肉壁。 “荒岁,很好,就让你这怪物领教一下姐的怒火!” 五指弹动,嗖嗖嗖~ 数点流光飞射下去,再看阎梦,双手一掐法印,口喝一声,“爆!” 轰轰轰!!! 火光再起,热浪涌动,苟小财站立不稳,一个屁墩翻倒在地,又滚了几圈。 等他再站起来的时候,楼梯下方的肉壁被炸出了一个深洞,而阎梦却已不见了身影。 机会来了! 苟小财眼珠一亮,苍天怜爱,终于让他等到了落单的时刻,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想都不想,拔腿就跑,转瞬,又滴溜溜转了回来。 “平板小妖婆说的不错,麻烦。” 嘴里嘀咕着牢骚话,手里却一刻不停的开始救人。 三名战士外加冬子,被他像拖死狗一样,生拉硬扯,总算拖了出来。 离开了楼梯口,苟小财粗重的喘了口气,一看长长的走廊,不由得暗骂一声,“有钱人就是会折腾,没事修这么长的走廊搓球!” 么么屁! 第312章 落难的华叔 “团长,一个七八岁的女娃,这事你觉得靠谱吗?” 自打阎梦揪着苟小财冲进了建筑物中,士兵们就开始偷偷交头接耳了起来,连长是个率性的人,沉不住气直接问出了声。 李天骄怎么答? 说靠谱吧,屁大点娃却一口一个姐的自称,老气横秋,贪财好利也没谁了。 说不靠谱吧,手里的功夫是真俊,揪着一百多斤的苟小财跟玩似的。 何况,现在士兵们士气低落,这个节骨眼上再说些丧气话的话,军心必乱。 李天骄有词了,“江湖中的奇人异士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特殊行动组的猫烨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吧,无辜的猫烨当了挡箭牌,不愧是安老爷调教出来的兵,小心思一套一套的。 不过提起猫烨,李天骄的心情不免又沉重了起来,按照当初的计划,最难的一环便在对方身上,因为猫烨所要面对的敌人将是最为可怕的荒尊,不是一位,很可能是两位...... 李天骄轻叹一声,自己带着一个团的兵力,还有华叔从旁相助,尚且棘手难行,而猫烨只有一人。 希望吉人天相,顺利平安。 正想着,士兵来报,“报告,前方的建筑物有动静了!” 一听这话,李天骄立刻凝目看去,不大工夫,就见入口处人影晃动,苟小财姿势古怪的又拉又拽着,提溜出了好几个人。 “救人!” 一声令下,早已按耐不住心情的士兵们顿时冲上前去,或背或抬,把冬子几人给送了出来。 苟小财喘着粗气擦着热汗,完全不顾形象的来了个板鸭趴,刚才可把他给累坏了,四个大活人,每位至少一百二三斤,还必须同时带走。 别说一个苟小财,就是头牛都会哼。 “怎么就四个人?其他人呢?” 看着昏迷不醒的四人,连长一把揪住苟小财的衣领大声问道。 苟小财吧嗒着嘴皮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了最后,却依旧没说出一句话来,任凭对方就这么揪扯着衣领。 毕竟,他曾经也是一名战士...... 李天骄拍了拍连长的肩头,之后对着建筑物的方向深深敬了个军礼,战士们纷纷效仿,用军人独有的方式礼送别着再也无法相见的战友们。 不少人二目赤红,默默流着眼泪。 连长蹲在地上,把头埋在了双膝间,颤抖着身躯,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哭泣声。 苟小财站了起来,同样敬了个军礼,嘴里轻声诵读起来。 “勇敢的战士敢于直面残酷的环境,正视强大的敌人,鲜血是我们的骄傲,汗水是我们的誓言......” 越来越多的战士也跟着念诵了起来。 “我们不惧炮火,无畏牺牲,就用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热血、我们的信仰,撕破黑暗,迎接光明......” 声音愈发的高昂和澎湃,一颗颗赤子之心这一刻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韧和不拔。 “浪高百丈磐石毅,浑水滔天我自威,云疆万里男儿出,山河永存豪情志......” 泪水可以溅湿战士们的衣襟,痛苦可以摧残他们的身体,但,烈火般的精神将永远存在于他们的内心。 这,就是我们的战士,无畏无惧的战士! ...... 阎梦,简直要气疯了。 这些年不是没做过赔本的买卖,但绝对没有在楚城这块地界赔得多。 跟克星似的,来一回赔一回,无出其二。 所以,她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地方,奈何干娘喜欢,还落地生根,打算在这养老送终。 在接到干娘的书信后,本以为就是封普通的家书,唠唠嗑,聊聊天,顺便挖苦带讽刺两声,最后问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否则腿一蹬,阴阳相隔干瞪眼等等。 以往都这样,谁知打开书信一看,阎梦的心脏就咯噔了一下。 真是想不到哇! 老得都快掉牙的干娘,一辈子没热血几回,居然到了这把快入土的年岁,燃了! 灰巢? 猫家后裔,猫烨? 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非拿老命去拼,关键是,拼得过吗? 阎梦气到肝疼,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日盼夜盼,就盼着能及时赶到,可,还是晚了一步...... 所以她要找猫烨,看看对方是何等的三头六臂,居然会让一向铁石心肠的干娘动了心,再者,报仇! 累累血债,必须报! 阎梦可是急性子,为了找到猫烨,她可以放着现成的买卖不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冲杀进去。 腐肉? 小辣鸡,爆! 肉壁? 同样辣鸡,爆! 荒岁? 敢拦姐的路,一样爆爆爆! 左手墨星砂,右手墨星雷,雷火双杀,雷爆火烈。 来到门前,阎梦抬起脚丫踹了上去,哐的一下,半扇大门一路哐哐哐的飞了出去。 “谁叫华叔,死没死?没死给姐吼一声!” 手插小腰,阎梦眸子冒火的走了进去,下一刻,铺天盖地的肉壁飞扑下来。 “死性不改的无脑东西,姐怕你不成?” 脚下生风,阎梦动若惊雷,一个闪身跃出门外,原地留下了三颗表面漆黑却刻有银色雷纹的珠子。 星雷暴动,屠魔诛邪,墨族独门法器,墨星雷! 轰轰轰! 三声炸响齐鸣震耳,爆炸中闪烁着雷纹电浆,顷刻间便将肉壁轰了个稀巴烂。 不算完,本就火大的阎梦随手又撒了一把墨星砂出去,星火燎原,百邪湮灭! 赤芒一沾即燃,转眼间,散落在地的腐肉燃起了赤焰,火势顺势而起,很快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阎梦拍着小手再次进入了房间,看着燃起的烈焰,不解恨的哼了一声 “救,救我!” 虚弱的声音自顶上传来,抬头看去,居然是一个个倒吊着的肉茧,形状有大有小,有的饱满充盈,有的则干瘪细长,想来这些肉茧都是被荒岁猎捕而来,作为食粮储存了起来。 “救你可以,先回答姐一个问题,你是华叔吗?”阎梦看着其中的一个肉茧问道。 “我,我是华叔。” 被倒吊着的华叔,就露了一颗脑袋在外面,可能的话,他真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结果呢? 虎毛没薅到一根,自己却成了口粮,情何以堪啊! 当时察觉到了不妙,华叔第一时间就想撤走,晚了一步,被荒岁来了个瓮中捉鳖。 以前不知道当王八的滋味,这回他身体力行的亲自体验了一把,果然,是真憋! 不是华叔不硬气,而是荒岁太头铁,这种无皮无骨的邪恶怪物,看似跟坨腐烂的息肉似的,没什么杀伤力,实则恐怖如斯。 在那腐肉成堆的身体中,隐藏着难以计数的尖牙利齿,一旦被缠住,千撕万咬,别说是个人,就是块铁,也能给你碎成铁渣。 而且荒岁从不挑食,能下嘴的绝不放过,名副其实的泔水桶,管你是人是妖,是兽是禽,但凡是个活物,哪怕是一只小小的蚂蚁,照吃。 再加上强大的自愈和再生能力,小强汗颜,蚂蟥摇头,生命力之强,不说不死不灭,却绝对不差。 华叔就吃亏在了对方的这种能力下,面对狂潮般的肉壁攻势,尽管使出了全身解数,手中隐龙剑舞得密不透风,但却忘了那些被斩碎的腐肉,竟然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自行恢复。 亏得有玄罡护体,饶是如此,双腿也被啃了个血肉模糊......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空。 恼,怒,羞,恨,悔,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当时的心情差不多就这样。 若非阎梦及时赶来,再晚个三五分钟,一旦玄力耗尽,华叔也就过去了。 真悬! 第313章 华叔,你行的 “快,快放我下来。”华叔艰难的挣扎着身体,口中发出了虚弱的求救声。 若非烈焰熏烤,他觉得自己其实还能再撑那么一下下。 “你几岁了?” 神特么一个问题,华叔脸色一僵,脑水明显有些不够用。 “四十出头......” 也不知咋想的,鬼使神差就答了上来。 “四角挂零,嘁,原来是个弟弟,叫声姐来听听。”阎梦抱着小手,垫着小跟鞋,简直不要太嘚瑟。 弟弟? 哪家的小屁孩,有人管没?教过算数吗? 尼么,这么嚣张。 华叔想爆发,但转念一想,千万忍住了,大风大浪都熬过来了,绝不能在小阴沟翻了船。 “朋友,人在江湖全凭一个义字,你我玄门中人更该如此。” 哟,讲大道理! 怪不得叫华叔,滑溜滑溜的。 阎梦一指华叔的鼻子,“好吧,时间紧,先放你一马,不过姐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沃日! 华叔气得白内障都快发了。 “猫烨在哪?” 啥子东西? 猫烨! 华叔发白的脸色此刻跟熟透了的红苹果似的,都快炸了。 一是急,二是气,三是虚,四是...... 太特么热了,整个房间在烈火的炙烤下,跟个大蒸笼似的,闷、热、烫! 蒸馒头、蒸包子、蒸活人,不外如是,一准皮嫩馅软,口感一流。 “你问猫烨干什么?”面对这个来路不明的臭屁小孩,华叔不得不加以提防。 “阎婆是我干娘,你说我问他干什么?”阎梦也热,但比起华叔来说,实在是惬意多了。 额~ 华叔没和对方打过什么交道,但传闻倒是听了不少,一句话概括,老妖婆。 这么想来,老妖婆的干女儿,嗯,小妖婆。 “我不知道他在哪......人呢?” 华叔实话实说,没等说完,阎梦不见了。 这下可把他急坏了,顾不上形象,扯起嗓子就喊:“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喂!” 下一瞬,阎梦抱着小手又出现在了原地,一脸的不耐烦,“弟弟,姐可是急性子,没事别说话大喘气,否则你有种再试试看?” 华叔...... 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老子就再忍一次。 “他有任务在身,当时往西边去了,现在该放我下来了吧?” “一百银币。” 昂? 趁人之危,坐地起价! 见华叔的眼泡足足鼓出了三分,阎梦道:“不给算逑,当姐没来过。” “给,我给,赶紧放我下来!” 华叔算是看出来了,小妮子跟猫烨的路数一样,都特么喜欢玩落井下石这种套路,一个比一个心黑。 “姐就喜欢你这种说话爽快的弟弟。”阎梦笑盈盈的竖起了大拇指。 华叔怒锉老牙,老子要是有你这么个妮子,一天三顿揍,少一顿,老子管你叫娘! 买卖做成,阎梦心态平衡了,她也不怕对方赖账,于是纵身一跃来到华叔身旁,正要动手,地面上的腐肉猛然炸开,无数寒光暴涌而来。 偷袭! 看着密密麻麻的利牙犹如倾泻的暴雨,阎梦二话不说,一脚踢在了肉茧上,之后身子一动,顺势躲在后面,直接拿华叔,不,是肉茧当了肉盾。 挨了一脚的华叔,吐血的心都有,尽管隔着一层肉茧,可力道依旧猛烈,紧随其后...... 噗,噗,噗~ 嗷!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肉盾华叔在躲闪过大部分的攻击后,依旧被零星的利牙相继命中,疼得他直接发出了兽嚎。 好在有着肉茧作为缓冲,否则直接命中的话,前进后出,非成筛子不可。 即便如此,身上插着的十数颗利牙,也把华叔扎得血水直冒,半条小命再去一半。 “别谢姐,刚才救你的那一脚再加一百银币,事后咱一并算。” 痛苦中的华叔听着阎梦的交代,他觉得自己这冤大头,真特么太冤了。 ...... 外面,苟小财正在和李天骄汇报着里面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好汇报的,因为他就在楼梯口转悠了那么一圈,知道的情况少之又少。 不过,他倒是把阎梦大大吹嘘了一番,无他,对方能耐越大,水涨船高,他叫一声姐也不觉得丢脸。 李天骄听得很认真,只是听到后面,不爱听了。 不是吹嘘那个女娃,就是强调救人的功劳,正想打断,从建筑物里传来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轰! 炸声响起,紧随其后,一个肉茧似的东西被扔了出来,后面还带着条尾巴,看上去跟只大蝌蚪似的。 华叔? 看着肉茧底部露出的那颗脑袋,黑漆麻虎的脏脸,发型散乱,但清晰的五官轮廓却很好辨认。 惊讶之余,李天骄快速发出了命令,“救人!” 士兵们冲了上去,不等来到近前,阎梦一骨碌从里面翻了出来,随后一把抄起肉茧上端那根好似尾巴的筋条,一路拉拽一路奔,三两下便跑到了李天骄的面前。 “完璧归赵,姐把他交给你了。” 阎梦拍了拍小巴掌,漫不经心的说着,看似风轻云淡,但小脸蛋上的污痕以及故意压下的气息,有些散开的小辫,这一切都说明,救出华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有人几乎都看傻眼了。 一个屁大点的女娃,居然有如此高超的本领,简直不要太惊艳。 李天骄的铁脸终于出现了一丝松活,连长则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记得之前他还说对方不靠谱来着。 “哈哈哈,姐就是姐,出手一点儿不含糊。” 苟小财大笑了起来,扬眉吐气的样子也没谁了,嘚瑟着小眼神瞅着大伙。 刚儿是谁嫌弃二爷来着? 二爷能叫对方一声姐,那是二爷慧眼识珠,懂不? “笑个屁,先把人弄出来。”阎梦白眼一翻,直接掐灭了这货的得意劲。 要说刀法,苟小财还真是那块料,瞬间的工夫,拔刀,出刀,收刀,一气呵成。 当云刀归于刀鞘之际,再看肉茧,一分为二,翻开的肉壁里露出了华叔的身躯。 大伙一见,不由得一阵蛋疼。 真惨,双腿血肉模糊,一颗颗尖牙嵌在身上,殷红的血水不断从血窟窿里流出,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 “华叔,华叔!” 大壮小周等人吓得脸色都变了,连长急忙叫来卫生兵,大伙七手八脚抬着华叔下了战场。 目送着华叔被抬走,苟小财感慨一声,还得是华叔,运气不是一般的差,先后两次战斗,站着来躺着走。 身板稍微差点,非当场一命呜呼不可。 俗话说得好,一张桌子四条腿,这次难关能顺利度过的话,下两回就有经验了。 苟小财握紧拳头,暗中替对方打着气。 加油华叔,你行的! “小友,刚才的事多谢你了。”李天骄看着阎梦,由衷的道了声谢。 “叫姐。”阎梦叉着细腰,小脸很是不爽。 李天骄...... 自己又多嘴了不是? 阎梦哼了一声,手指弹出一颗墨星砂,直接打在了肉茧上,下一刻火势燃起,肉茧剧烈的翻动起来,但很快被焚烧一空。 见势,李天骄不由得心头一沉,他急忙问道:“敢问,里面到底是什么怪物?” “荒岁,一种可怕而又邪恶的玩意。”阎梦随口答道。 “被消灭了吗?” 阎梦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都说了那玩意又可怕又邪恶,消灭?你灭一个给姐看看!” “你......” 李天骄被怼得顿时气短三分。 “让姐给你普及一点儿知识,好好听,好好学。” 阎梦手里拿着根不知从哪摸来的小枝,这一刻俨然化身成为了学堂的学究,拿苟小财的胸膛当黑板敲了敲,后者疼得直接蹲地。 “......下回记住了,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千万别去做送人头的傻事。” 说完,阎梦拿着小枝反手又想敲敲黑板,回头一看,苟小财是真苟,早躲得远远的。 阎梦,追上去就是一顿敲。 学究就要有学究的样,不敲下黑板,怎么下课? 第314章 分身什么的,不够玩 “这么说,荒岁还在?”认真听完讲解的李天骄,眉头都要拧成了一根绳。 如果真如阎梦介绍的那样可怕,非但这场战斗不会结束,搞不好,还将引来更大的麻烦。 阎梦摇了摇头,“不,它负伤逃了。” 闻听,李天骄如释重负,深深吐了口气,但是对方的下一句话,让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荒岁的自愈能力超强,只要有吃的,再重的伤也能恢复,没猜错的话,它很可能会去寻找新的捕猎场。” 李天骄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要糟。 如果说附近哪里最适合成为捕猎场,答案只有一个,楚城! “有没有办法能消灭它!” “有,但姐做不到。”阎梦无奈的摊开小手,并非刁难,而是事实。 刚才在地下室的时候,她就尝试着消灭这种怪物,奈何对方的自愈和再生能力实在变态,除非能一口气消灭荒岁身上的所有腐肉,否则哪怕逃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来,都会恢复如初。 何况,对方还只是幼年期的荒岁,一旦成长起来,阎梦都不敢想象届时会带来多么恐怖的灾难。 “什么办法?” 李天骄双眼一亮,如同在黑暗中看见了曙光一样,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很简单,找高人呗!比如说,你们特殊行动组的猫烨,听说那小子人帅本领也帅,找他来,灭只荒岁什么的,不跟玩一样?” 李天骄...... 半晌开口道:“听你的口气,该不会和猫烨有什么过节吧?” 阎梦轻哼一声,“姐还有事,告辞!” 说完,一把揪起还在揉着胸口的苟小财,脚底生风,带出一路土尘跑了个无影无踪。 “团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这时,连长出声问道。 李天骄看着前方的建筑物锁紧眉头,“命令一连迅速撤离富贵山庄,我要用炮火移平此地。” “是!” ...... 浓雾漫天,狂风疾走,黑绸如墨,阴声阵阵。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三尺寒光玉空霄,飞练红尘斩浊世! 流光飞驰,萧寒冷彻,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雷闪,破开空中的浓雾,卷起阵阵风浪。 轰! 分影邪傀被横腰斩断,下一刻雾气凝实,又渐渐合拢在了一起。 “猫烨,解除封印,本尊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闇罗本体凌空而立,语气间愈发不耐烦了起来。 停下动作的猫烨轻缓了一口气,昂首看去,目光直视对方。 下一瞬,“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无匹的掌力带着破空的啸音,狂风涌动,翻卷着浓稠的雾霭冲泄开来,顿时,视野中四外清晰明朗了起来。 那具正要凝实的分影邪傀再次被掌力冲散,化为一团黑雾飘向远处。 “篓子,就你这分身崽子,实力明显不济,要不,努力点多下几个崽,否则玩得不尽兴。”站定后的猫烨开始了日常调侃。 下崽? 闇罗身外雾气激荡,显然是生气了。 之前为了抗下三轮炮击,耗费了他不少荒灵,事后一琢磨,自己简直不要太白痴。 不过一处秘密据点而已,即便被毁又能如何? 就算是损失了一些手下,对他而言也无关大雅,至于这么拼命的去死扛。 想想都来气。 更气的是,派出去的三将就这么消失了。 那可是自己苦心培养的荒将,巅峰之境就有两位,不过一个简单的任务,尾随跟踪缠斗什么的应该不难吧? 偏偏连个水花都没有翻起,气息便戛然而止,害得他好一阵寻觅,这才堪堪找到了猫烨的行踪。 闇罗就想不明白了,实力不俗的荒将从何时开始,竟然沦为了战五渣? 此消彼长,再看猫烨,刚开始别说自己的分影邪傀,就是在隼面前都颇感吃力,可现在呢? 揍荒将跟玩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连分影邪傀也完全不是对手。 真特么无语极了! 不行,一定要弄死这小子,否则再放任下去,难保将来不会出现什么变故,甚至有可能威胁到自己。 莫欺少年穷,此子,必除! 闇罗眼中杀机犹浓,猫烨同样如此。 斩妖除魔乃护族之任,以前他还不觉得,灭杀荒妖什么的,全凭一时喜怒,随性而已。 然而,张老汉和花婶的死,直接触怒了他的内心,再加上小蝙蝠、二当家,四铁棍这些黑君帮众的惨死,无异于火上浇油,更让他怒火中烧。 荒灵不灭,怒焰不熄,荒妖不除,天理不容! 围剿富贵山庄,之所以他诱敌深入,为的就是报仇雪恨,而现在,敌人就在眼前,报仇的时候,到了! 缓缓解开帽绳,猫烨摘下了毡帽,顺手往后一扔,毡帽化为一条黑线直掠地面,落在了远处。 风声过耳,满头银发迎风飘洒,猫烨抬手一指闇罗,摆出了挑衅的姿势。 身外黑雾鼓荡,闇罗几乎无法克制住心里的狂暴,“臭小子,你真当本尊不敢杀你吗?” “别忘了,刁晶晶的魂魄上还留有本尊的咒禁。” 如果不是为了解除封印在盒子上的大猫符,闇罗岂容对方如此猖狂,一再挑衅他的底线。 猫烨微微一笑,“呵呵,无所谓,不过我倒想问你一句,你还能感应到布在魂魄上的咒禁吗?” 闇罗面沉似水,“那又如何,只要不能破了本尊的咒禁,不出一日,刁晶晶必魂飞魄散。” 口气强横,实则内心即憋屈又纳闷。 自己可是荒尊啊!拿着个破盒子跟只哈巴狗似的,漫山遍野追着对方屁股后面转。 再者,猫烨能这般说出,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已经找到了破解咒禁的办法。 但,可能吗? 闇罗自认对布下的咒禁很有信心,除非亲自动手,一般人别说解除,稍有不慎,连人带魂魄都要遭殃。 究竟,猫烨的自信是从哪冒出来的? 莫非...... 吞荒! 闇罗脱口而出,“你是打算用你的灵猫破解咒禁?” 猫烨笑容尤盛,还挑起了大拇哥,“想不到你这猪脑子也有聪明的时候,不错不错,比铁树开花难得多了。” 尼么的猪脑子! 闇罗气得都要炸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之前的交易,对方会如此爽快,归根结底是因为有恃无恐。 可气,可恨,可杀! 黑雾涌动,阴风嘶吼,转眼两具分影邪傀凝聚而出,闇罗大手一挥,“给我拿下这个小子,本尊要他的双腿来泄愤!” 一声喝令,三具分身以品字形飞扑下来,正正袭向了下方的猫烨。 “来得好!” 猫烨双目寒光闪烁,下一刻,不等对方近身,率先强攻,一个闪身直接出现在了正中的分身面前。 尺玉霄飞练! 玄力化为一道流光贯穿了分身的躯体,紧随其后,双掌猛的分左右拍出。 乌云盖雪! 掌风如浪,澎湃如潮,齐齐拍向了两具分身,仅仅只是短暂的片刻,两具分身便被轰得四分五裂,周身黑雾如撕裂的棉絮般散落空中。 这时,猫烨掏出三道符篆,每道符篆血色符身,猫形虎纹,敕令玄光,此乃大猫符! “猫家六式,封字诀,金纹玄索,镇煞缚魔!” 三道猫符玄光大盛,神秘的玄纹汇聚凝缩,各自幻化六道金色玄索,纷纷朝着三具化为黑雾的分身缠绕过去。 “狗胆!” 闇罗怒喝一声,催动咒禁就想收回三具分影邪傀,猫烨岂能随了他的意,在他眼中,那可是三团活生生的灵液,助他成长助他起飞的仙丹妙药。 眼看分别被六道金索牢牢束缚住的三团黑雾,在闇罗的牵引下不断拉扯过去,猫烨掏出一物。 此物三寸三长,冰凉如水,纤细如须,弹性似弦。 猫家独有法器,猫须针! 细如须,尖如芒,穿云裂石伏诸邪。 来无踪,去无形,弹指三寸风花影。 玄力注入的瞬间,猫须针化为一道疾芒掠驰而出,转眼便出现在了闇罗的身前。 惊人的速度,即便是闇罗也有些吃惊,就在微微一愣神的工夫,针须直接破开雾铠,刺在了闇罗的本体上,轻轻晃动的针须发出了低低的嗡鸣声。 第315章 小小瓦猫威力强足 尖细的猫须针破开凝实的雾铠,刺在了闇罗的本体上,尽管刺的不深,仅仅只有半寸来长,但下一瞬,针眼大小的伤口爆发出了一股炙热的金焰。 灼烧的痛感,直接让雾铠中的闇罗爆发出了痛苦的吼叫。 “该死,这是什么法器?居然伤了本尊的尊体!” 雾铠内荒灵暴动,瞬间压下了燃烧着的金焰,闇罗张开大手,正想拔出刺在尊体上的针须,突兀,猫须针猛的一抽,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稳稳的落在了猫烨手中。 看着纤细如须的猫须针,猫烨欣喜不已。 尽管刚才的试探没有造成多少伤害,但是能轻易刺穿闇罗的雾铠,足见此物是何等的锋锐。 更别说还附带着的玄焰灼烧的效果。 当然,猫烨还没自大到光凭一根猫须针就妄想诛灭闇罗的地步,实力上的差距,绝非一件法器所能轻易弥补的。 何况,刚才的一击能得手,是因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想重施故技谈何容易。 别忘了,闇罗可是荒尊级别的老怪。 “锁天封地!” 一声怒吼响彻四方,下一刻,方圆数里被黑雾笼罩其中,空气凝固,荒灵骤起,置身其中仿若泥泽深潭,倍感重压。 阴雾呼啸,如恶鬼嘶吼,雾浪层层,惊异诡谲。 咒禁封阵,不仅封的是天锁的是地,更是要把猎物隔绝在此方牢笼之中,禁其行锢其体,受荒灵吞噬之苦,遭万劫不复之难。 “猫烨,本尊要将你抽魂炼魄,碎尸万段!”闇罗的怒吼响彻整个封阵,鼓噪刺耳,震荡心神。 猫烨手掐法诀,神色淡然,一点儿都不慌。 又不是没经历过,之前在富贵山庄那会儿,他便亲身体验了一把,别说,大佬级别的荒尊出手,威力果然非同凡响。 正面硬刚,输得那人绝对是自己,而且还是很惨的那种。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别看当时的猫烨略显狼狈,此刻却是胸有成竹。 玄力催动猫须针,顷刻间流光飞舞,寒芒乍现,轻盈灵巧的猫须针围着身外快速旋转了起来。 猫烨又在身外凝了一层玄罡,增加防御的同时,也能很好的抵消封阵带给他的重压。 这时,四周黑雾开始凝聚了起来,形状变化之间,一只只面目狰狞的怪物从雾气中探出了脑袋,下一刻,快速朝着猫烨冲杀过来。 “猫家六式,符字诀,鞭打绣球!” 金鞭亢龙吟,绣花一个球,打的就是个球。 抬手,数道符篆飞了出去,转而化为一颗颗赤亮的火球,纷纷打在了袭来的雾怪身上。 络绎不绝的炸耳声响起,猫烨再次撒出一把符篆,之后催动猫须针,配合着符篆进行攻击。 激战起,烈焰燃,火舞烈阳狂风惊! 一片片的火光乍现,璀璨的焰光驱散了四周的黑暗,也映红了猫烨坚毅的面孔。 灼风刮动,一头银发随风飘扬,清冷的眸子无畏浪潮般涌来的雾怪,所视之处,火球炸裂,银丝穿插,收割着一只又一只的雾怪。 战则勇,斗则猛,锋寒沙场百邪惧! “猫家六式,符字诀,吼彩霞!” 乾坤不动吼春秋,千百霓彩万紫烟,红霞靡音近暮色,送你一个凉。 炙眼的玄光暴涌而出,烈焰焚烧,顷刻间将一只只雾怪焚噬一空。 半空中,惊诧于猫烨飞跃性的实力之际,闇罗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超凡的天赋,恐怖的成长速度...... 究竟谁特么才是怪物? 杀! 必须杀了此子! 满眼杀机的闇罗抬起了手臂,下一刻,目光看向被封印的木盒,澎湃的杀机再次被他生生压下。 太特么憋屈了。 恨气的闷哼一声,闇罗猛的一抓手中的倒五芒咒禁,霎时间,如大碗倒扣在地的封阵,整个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震动,紧随其后,封天锁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不断收拢了起来。 激战中的猫烨第一时间便有所察觉,不仅仅只是雾壁的快速收缩,还有身上不断增强的重压,以及再次出现的雾怪,力量和速度都在不断增加。 这是要和自己拼耐力的节奏? 简直...... 太好了! 猫烨心中一喜,说实话,他就怕闇罗直接出手,那样的话,凭自己的实力就只有被碾压的份,无出其二。 像现在这般比拼双方耐力,则是最好的方式,也是他最愿看到的情况。 想到这,猫烨再次掏出一物,直接托于掌中。 此物,黑皮金瞳,神态自若,精细的雕工使得二目传神,有着威武不屈的气势。 不错,正是他从寿安店掌柜黑裘处赊来的那只小瓦猫。 “猫家六式,封字诀,银像法瓶,不动周山!” 催动法诀,猫烨将手中的瓦猫直接抛向空中,后者滴溜溜一阵旋转,旋即散发出了耀眼的玄光。 “金锁银瓶,敕!” 一声大喝,小瓦猫二目陡然大睁,三道玄光分别射向三具被束缚着的分影邪傀,光束的照射下,任凭对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时,小瓦猫缓缓张开了嘴巴,气旋流动,在光束的牵引下,三具分影邪傀周身的黑雾不断被挤压缩小,最后化为三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气团,缓缓被吸了过去。 “放肆!” 闇罗怒不可遏,半空中抬脚迈步,下一瞬直接出现在了小瓦猫的近前,手掌往下一压,恐怖的巨力轰砸下来。 嗖~ 寒芒疾驰,一道银线自闇罗眼中一晃而逝,反应之际,下压的手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在猫烨加持了十成玄力的催动下,本就锋锐的猫须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洞穿了闇罗的掌心。 针眼大小的孔洞迸发出穿透性的玄焰,分别从掌心和手背处激荡出来,灼心般的疼痛顿时打断了轰下的重压。 再次吃瘪的闇罗顾不上掌心的痛楚,身外暴动的雾铠化作一根根黑色蟒藤,顺着猫须针的移动轨迹快速捕捉着。 这边闇罗手臂挥动,凝雾成鞭,粗大的雾鞭重重抽向小瓦猫。 “猫家六式,符字诀,挂印拖枪!” 将军挂帅印,虎生双翅尾拖枪,怎得一个猛! 三道符篆出现在了雾鞭的附近,赤芒辉映、符纹游走,双字符印重合一处,似猛虎生翅,拖枪钢尾。 三条虎尾齐齐发力,同时抽打在了雾鞭上,抽得雾鞭黑气涣散,形体虚浮,之后赤火闪现,焚烧之下,整条雾鞭被裹挟在了金焰之中。 “可恶!” 闇罗随手斩断雾鞭后,单爪探出,巨大的雾爪狠狠抓住三只符虎,随后用力一捏,符虎爆裂,焚烧着的金焰也随之黯淡下去,消失一空。 在捏碎符虎后,雾爪去势不减,笼罩在了小瓦猫的上空,眼看狂暴的威压就要将瓦猫碎为齑粉,突兀,自瓦猫底座上闪出一阵旖旎的光彩,一道道玄奥的符纹相继游走,幻化成一幅神秘的法印。 轰! 强光刺眼,爆声轰鸣,喧嚣的气浪肆虐出去,瞬间将附近的黑雾冲泄一空。 “怎么可能!” 震惊中的闇罗瞪大双眼,看着消失不见的雾爪,以及那道变淡的法印。 就在刚刚的碰撞下,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法印的强大,似乎,有那么一刹的时间,爆发出的玄力竟然凌驾于他的实力之上。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猫烨,他也没有想到赊来的小瓦猫,居然会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实在是...... 太特么给力了! 不行,这次行动之后,说什么也要把剩下的法器都赎回来,哪怕再次施展猫家本行的绝学,也一定要弄到手。 “收!” 趁着闇罗惊愣之际,垂涎已久的猫烨猛的收力,玄光笼罩中的三团黑气被小瓦猫一口吞下。 第316章 激斗 别看瓦猫小,但威力十足,体量也大,在吞下三具分影邪傀后,低垂的眼皮并未完全闭合,闪烁着金芒的瞳子依旧明亮。 见此,猫烨心情何止激动。 小瓦猫底座上的符纹他是知道的,名为雪里拖枪,乃猫家六式,符字诀中的绝艺之一。 此符纹是专门配合金锁银瓶成套使用,也就是说,只有刻印上雪里拖枪的瓦猫,才能做到攻防兼备,真正发挥出金锁银瓶的威力。 曾经,猫烨在制作瓦猫的时候,也试着将符纹雪里拖枪刻印上去,奈何实力不济,刻一次炸一次,炸来炸去,炸毛了。 索性往脑后一丢,懒得再去做什么猫屁股下画圈圈的事了。 当时觉得没什么,反正遇到的都是些小渣渣级别的怪物,有没有符纹都一样。 现在看来...... 年轻了不是。 这道符纹,必须学会! 不但如此,制作瓦猫的手艺也必须提高。 瞅瞅臭老头制作的瓦猫,再看看自己的,云泥之别。 威力,体量,符纹,以及在不动用结印念咒的情况下,就能自主触发的符纹之力...... 当然,造型除外,猫烨觉得,这方面自己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毕竟欣赏这玩意因人而异。 现在嘛,小瓦猫还未闭眼,雪里拖枪的法印还在,尽管已经变淡,但从完整的印法以及散发的玄光来看,至少还能再撑住两次攻击。 所以,接着奏乐,接着舞! 不,应该是接着开干,接着吞! 吞之前先走一波。 “猫家六式,封字诀,金眼夜明灯!” 金眼逐世度苦厄,夜明如灯破诸邪。 半空中,小瓦猫爆发出了灼眼的强光,如佛光普照,邪魔退散,顷刻间,玄光照亮之处,一只只雾怪烈焰焚身,纷纷碎为齑粉,破体而出的荒灵好似过街老鼠般,四处逃窜。 即便是有着雾铠护体的闇罗,此刻也被强光刺得双眼酸涩,隐有灼烫之感,不得已幻化身形,远远躲开。 这,就美妙了! 猫烨一鼓作气,结印施法,“猫家六式,封字诀,金纹玄索,镇煞缚魔!” 三道猫符十八道玄索,以瓦猫为中心四散开来,捕捉着散乱无序的荒灵,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收获满。 “银像法瓶,不动周山!” 一字敕令,十八道玄索在玄光的牵引下吸入了瓦猫的口中,低垂的眼皮再次下沉了一些。 居然还没达到饱和! 猫烨笑容更盛,那就再来一波! 抬手间,符篆纷飞,猫符闪烁,金纹聚玄索出,六芒如钩缚荒灵。 朗声时,口诵敕令,瓦猫显威,狂风号空灵起,气吞诸邪荡妖魔! 痛快,实在是痛快! 痛快的是猫烨,痛苦的则是闇罗。 被瓦猫禁锢的这些荒灵,哪一丝不是从他身上薅下来的? 猫烨此举,无异于蚕食着他的血肉! 闇罗怒火直冲三千丈,喝本尊的血,吃本尊的肉,如此罪行,万恶滔天! “猫家的杂碎,拿命来!” 风起雾涌,封阵上空具现出一只巨大的雾爪,如同实质化一般,漆黑的鳞片布满了整只爪背,锋利的指甲仿若垂下的冰凌,寒厉尖锐。 呼~ 巨爪落下之际,可怕的风压带出了惊人的音爆,破开空气层层压落。 劲风如刀,重压如山,看着上空落下的巨大雾爪,猫烨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即便是身外的玄罡,隐约间都开始出现了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压落的风压撕碎。 可见,盛怒中的闇罗发爆发出的一击是多么的恐怖。 这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攀上了猫烨的心头,并非懦弱,也非胆怯,而是那种在面对强大到无法抵御的力量下,最为直观而单纯的感觉。 深吸一口浊烈的空气,猫烨眸子里闪烁着坚毅的目光。 逃走? 不可能的! 在猫家人的信念中,有可为,有可不为。 可为之,粉身碎骨浑不怕。 不可为之,金玉满地绝不弯腰。 ...... 地下深处,豪丧眼神涣散、目光呆滞,干瘪枯瘦的身板,哪还有一丝当初魁梧强壮的影子。 身体被掏空? 不,是被榨干,榨得渣都不剩。 很难想象之前他是经历了何等非人的遭遇。 对比起豪丧的凄惨,三货表现得却是精神焕发,特别是刚才那会儿,乌咪吐出两颗灵液,当着他的面分给了大黄和土地婆。 后者看着自己辛苦获得的荒灵就这么被瓜分,被吞咽,被品尝...... 差点崩溃! 生无可恋,也许就是豪丧现在的心情吧。 汪~ 已经恢复过来的大黄还有些意犹未尽,舔着嘴皮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先后几次吞食灵液,洗精伐髓带来的痛苦减弱不少,随之而来的是实力上的突飞猛进。 食髓知味,对于灵液的渴望,到了极度贪婪的地步。 这不,形如军狗般笔直的坐着,一边转着尾巴花,一边狗眼巴巴的看着乌咪。 意思不言而喻,再赏口灵液舔舔。 乌咪根本不理,自顾自的梳洗着心爱的毛发,每一根每一缕,是如此的精心细致,不容半点的污垢。 大黄觉得有些无趣,目光投向了土地婆,后者即好奇又羞涩的拿着老拐,对着早已失神的豪丧,这捅一下,那戳一下,尽是些不可描述的动作。 汪的,流氓婆子! 大黄扭头,表示不能被这流里流气的婆子,污了它那双纯洁的大眼睛。 轰! 突兀,可怕的轰鸣透过厚厚的土层传了下来,紧随其后,土层不断挤压变形,即便是土地婆开辟出的土灵空间,也在重压之下变得扭曲了起来。 喵~ 乌咪抬起小爪发出了命令,大黄得令,跃出土灵空间,快速的刨出一条地道,直通地面。 不多时,地面上土堆隆起,大黄顶着满头的土渣探出了脑袋,下一刻,强光暴涌,刺眼的光束差点亮瞎狗眼。 就在眼前一片空白之际,狂风掠耳,气浪卷动着地皮,掀起层层泥沙。 汪呜~ 一声哀嚎,大黄彻底放飞自我,连带着浓厚的土石泥沙,一股脑乘风破浪,嗖了个天南地北。 风息尘落,猫烨屹立不动,再次挺直了微微弯曲的身躯,满头的银发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抬手轻轻拭去,转而压下惊诧的目光,再次换上了一副从容的神色。 瓦猫斗荒灵,法印战咒禁,先后两次的强大碰撞,产生的冲击不仅毁去了他身外的玄罡,也间接波及到了他的身体,震荡下不由得气血翻涌,直到此刻依旧无法宁息。 这便是荒尊的恐怖之处,力量之强,举手投足间竟然可以爆发出如此骇人的威力,不过余波所产生的震荡,都能切实的伤害到自己。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想象。 这一时,猫烨的心情无比复杂。 即敬畏于荒尊的实力,也惊叹于爷爷的能耐,更自惭于自己的短浅。 本以为灵猫认主后,自己获得了作弊般的利器,然而这种喜悦此刻却已荡然无存。 自己今后的路,还很漫长...... 附身捡起掉落在地的小瓦猫,掸了掸上面的土灰,掌中的小瓦猫二目紧闭,身上浮现出了周山法瓶的纹路。 猫烨深叹一声,不愧是臭老头的杰作,光从容纳荒灵的分量来看,比之远超数倍不止。 “杂碎,放出本尊的荒灵,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怒喝声响起,闇罗大手一挥,封天锁地瞬间幻化成滚滚浓雾,被他吸入了体内。 猫烨目光一动,这就把封阵给撤了? 嗯,有点意思。 “别老是把死不死的挂在嘴上,咱换点新鲜点的成么?” 话多不甜,胶多不黏,显然,对于闇罗的威胁,猫烨早已腻味了。 换你么啊! 本尊就一个心愿,弄死你这气死人不赔命的祸害。 “可以。” 言不由衷,论心机,闇罗绝对是个好手,就是有时候脑子太轴,认死理。 “你的法器是从何处得来的?” 知彼知己,这一点不得不防,否则再多来几只小瓦猫、长毛针什么的,闇罗觉得,之后也就没自己啥事了。 不是拼不过,而是伤不起。 就刚才瓦猫一阵吞,这要多少荒灵才能补回来? 尼么,实在是肉疼啊! “你是说专扎心肝小肺叶的诛邪神器猫须针,还是专治各种不服的伏魔神器大瓦猫?” 沉默。 这一刻异常寂静,就连隔着老远老远的大黄不自觉的放了个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第317章 干死老怪吃肉喝汤 神器? 专治各种不服?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装逼打脸啪啪响! 可能的话,能动手的绝不动口,可惜,此刻的闇罗心有忌惮,所以,先动嘴,其他的之后再说。 半晌,闇罗开了口,不多,就三字,“小瓦猫。” 至于猫烨口中专扎心肝小肺叶的诛邪神器猫须针...... 尼么,啥烂名字,拗口又气人。 如此法器,他根本不在乎,别说一根,再来十根八根的也无所谓,无他,双方实力悬殊尔。 瓦猫不同,自带玄法灵通,关键是底座上刻印的符纹,不是强,而是太特么强了。 之前连续两次出手,闇罗自认使出了全力,结果呢? 非但没把对方怎么样,反而自己的封阵却在震荡下差点支离破碎,为了避免无谓的浪费,不得已,他撤去了封阵。 “原来你是要问专治各种不服的伏魔神器大瓦猫,呵呵,我说是我做的,你信吗?” 信你个鬼! 看着猫烨狡黠的眼珠,闇罗已经开始幻想着各种残忍血腥的报复画面了。 沉默。 风吹土尘飘,顺着风声,远远的又传来了一声狗屁。 不是大黄想放屁,而是刚才的一阵刮,凉了狗肚灌了冷风,有点窜稀,左忍右忍,忍住了窜稀,忍不住放屁,不过离着井喷也快了。 闇罗抬手一扇,风卷残沙,一绝大黄。 猫烨暗自摇头,不作不死,你说你个狗子,没事瞎溜达什么? “篓子,要不,咱做笔交易如何?”为了分散闇罗的注意力,猫烨出声而道。 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狗子,自求多福吧! 闇罗...... 似乎早就把他看得透透的,根本不作声。 好吧,篓子玩起了自闭,猫烨只好接着往下说:“我可以帮你解开封印,但需要收取一点手续费。” 闇罗嗤笑一声,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一个穷字,难倒多少英雄好汉。 贪财是吧,也好,权当买你命的断头钱。 “你想要多少钱?” 猫烨摇了摇头,“你恐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所说的手续费不是钱,而是荒灵。” 哈? “我也不多要,一具分影邪傀的量就够了,何况你是荒尊,一身荒灵浩瀚如海,这点分量挤挤就有了。” 挤一挤? 尼么,当本尊是奶牛昂? 闇罗一抖,再抖,三抖。 之前坑了他那么多荒灵,居然还敢提出这等无耻要求,人至贱则无敌,人无耻则无畏。 等等! 闇罗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猫烨生性狡诈,十足的腹黑小阴皮,怎么可能乖乖交出祖龙地脉的地图,更不会以此物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大放厥词。 如此看来,从一开始,自己就被骗了...... “该死的猫家余孽,胆敢用个破盒子欺骗本尊?”恍然大悟的闇罗怒视着手中的木盒,浑身爆发出恐怖的威压。 额~ 猫烨嘴角微抽,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自己精心挖的小坑,呵呵,穿帮了。 入坑不易,填坑也难,挖坑更是难上难。 都难! 切身感受着闇罗的暴怒,猫烨面不改色心不跳,底气还很足的反问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骗你,证据呢?” 别看声大气足,实则心虚得一批,想必以碰瓷讹钱作为讨生活的主都差不多这状态。 外强中干。 “证据?” 闇罗怒极反笑,下一刻直接攥紧木盒,“本尊就让你看个明白!” 说完,手掌用力,随着一声碎裂,直接捏爆了手中的木盒。 猫烨瞪大双眼,眼中没有惊怒,更没有被拆穿谎言后的尴尬和慌乱,有的只是浓浓的嘲讽和激动。 终于,篓子还是中计了。 讲真,他就怕篓子太蠢或太精。 过于精明的话,早在交易之初就会发现倪端,直接导致后续计划无法推进。 蠢就更好解释了,不捏爆木盒如何触发机关,不触发机关,怎么报仇? 现在嘛,高点开始! 就在闇罗捏爆木盒的那一刹,大猫符发出一阵刺眼的强光,下一刻符纹暴涌,赤芒绽放,转而符印交叠,幻化出一只双翅长尾的玄焰猛虎。 不错,正是猫家六式,符字诀,拖枪挂印! 不同的是,此符并非出自猫烨之手,而是猫天祖的巅峰玄法,威力之强,无与伦比。 云从龙,风从虎,风助火势,烈焰燎原。 玄焰猛虎扑向闇罗,火鞭似的长尾缠绕上去,燃烧的利爪不断撕扯黑色的雾铠,口喷玄焰,烈火焚烧,烧的闇罗整个成为了一团火球。 不过眨眼的片刻,一道道清晰的裂痕便爬满了雾铠的表面,在利爪的狂抓下,伴随着尖锐的音噪,无数裂片纷纷落下。 “动手!” 猫烨高喝一声,话声未落,一道无匹的剑光划破夜色,仿若黑暗中的雷闪,璀璨夺目。 一剑气如虹,回首百年空。 正与赤焰猛虎缠斗中的闇罗,堪堪挣脱出一丝空隙,这时剑气已至,暴怒声中,剑芒破铠,直入本体。 轰! 当整道剑气刺入之际,没有想象中的透体而出,而是整个蓄积在闇罗的体内,随后变化出百道剑芒爆发开来。 闇罗,真真切切的体验了一把千疮百孔的滋味。 那些被剑芒穿透出的剑孔,正好给了赤焰猛虎发挥的余地,霎时间,虎形收拢,顺着剑孔一股脑钻了进去,再看闇罗,周身雾铠尽碎,一道道玄焰破体喷出,黑稠的荒液被烧得通红,形如岩浆般流淌下来。 偷袭得手,那就再接再厉!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崩字诀,乌云盖雪!” “符字诀,鞭打绣球,拖枪挂印,吼彩霞.....” 六艺皆出,玄通荡寇,猫烨倾尽所有玄力,这一刻毫不吝惜全部爆发了出来,悉数轰击在了焦烂的闇罗本体上。 嗖~ 剑光再起,不是一道,而是接连不断的成片成群。 一直伺机而动的杨老,等的就是眼前的机会,当初他和猫烨谋合之下,为的就是诛杀荒尊,如今机会已至,必须全力以赴。 轰轰轰!!! 可怕的炸响震彻此方天地,烈焰沸腾,赤火炫目,烈风嘶吼,剑气震荡。 “乌咪!” 猫烨再喝一声,早已等候多时的小家伙兴奋得喵了一声,跳出土层后张开小嘴,气旋暴走,直袭半空中落下的浓稠黑液。 吞荒! 一旁,土地婆拎着半死不得活的豪丧,激动之余跳上对方的脑袋,接着举起老拐一指闇罗。 顷刻间灵光璀璨直冲而起,混杂着土石泥沙,化为一条威猛的土龙,正正缠绕在了闇罗的身外。 龙形化锁,一道,两道...... 足足八道锁链牢牢捆锁住目标。 土龙缚! 不居人后的土地婆也出了手,期间不忘摆出了招牌式的动作,中指。 汪! 刚才被嗖了个没影的大黄,这时痛快的解决了闹情绪的狗肚皮后,总算赶了过来。 狗眼眨眯两下,好热闹的场面,好灿烂的画面,好激烈的战斗,好...... 好不争气的狗子。 大黄口打唉声,如此等级的厮杀,似乎和它没半根狗毛的关系,充其量就一吃瓜狗子,喝彩,叫好,吹口哨。 所以,开始吧...... 汪汪汪!!! 高歌一曲,助威加油,喝彩一声,振奋群情! 再来一句,干死老怪,吃肉喝汤! 猫烨,扬天舟,乌咪,土地婆齐齐动手,外加一只叫好打气的狗子,简直不要太精彩。 至于闇罗...... 啊啊啊!!! 暴怒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吼叫。 出其不意的偷袭下,使得他失去了先手,之后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剑气纵横,烈焰焚烧,玄光破体,六艺轰砸。 凄惨,痛苦,憋屈,愤慨,不甘...... 爆棚! 感受着体内的荒灵在快速流失,尊体正处于分崩离析的临界点,这一刻,所有的怨念都化为了浓浓的恐惧。 再这么下去,不消一时半刻,荒灵尽失,尊体破碎,届时唯有饮恨当场,奔赴黄泉。 怎么办,该怎么办! 第318章 寂灭 战斗还在继续。 下方,猫烨豁出全力打算一举诛灭闇罗,然而,不知为何,心里无由来的一阵悸动。 目光疑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大黄在高歌,不出意外的难听,嗯,狗吠都如此。 土地婆兴奋得踩着豪丧的脑壳,晃着老拐又蹦又跳,果然不负流氓婆之名。 乌咪吞荒吞了个忘乎所以,张着小嘴可劲的吸,整个身子都出现了肿胀。 水涨船高,一股股精纯的玄力不断激荡在猫烨的丹田玄海之中。 这个,真不错。 “小烨。” 这时,扬天舟也来到了他的身旁,手中提着那根酷似擀面棍的诛邪大剑,不,就是根擀面棍,一米五长的擀面棍。 擀面棍的剑鞘,擀面棍的剑柄。 不抽刃拔剑,任谁看了都是擀面棍。 真是个老奇葩,爱擀面爱到了这个份上,古今无二。 “杨老,你也察觉到了?”猫烨问道。 扬天舟点点头,“不错,气息十分古怪,若有若无,缥缈不定,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这一说,二人对视一眼,目光凝重了起来。 怕什么来什么,偏偏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寂灭。 第二位荒尊。 按照之前的计划,猫烨负责引出闇罗,扬天舟则在暗中相助,并负责警戒,一旦寂灭出现,第一时间缠住对方,之后调虎离山引走对方,然后再快速返回。 计划便是如此,先灭闇罗,再图寂灭。 关键便在于是否能率先灭杀闇罗,成功的话,即便面对寂灭,打的赢打,打不赢,二人合力之下也不至于会输。 胜算,五五开。 但令人费解的是,寂灭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使得本就复杂的局面徒增变数。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对此,猫烨一直背若芒刺,心头就像压着一块巨石,压抑紧张,也害得他迟迟不敢发出信号,让计划一拖再拖。 “杨老,加把劲,一举灭了......” 不等说完,一道诡异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闇罗身旁,面对着交织成幕的剑气,青色的袖袍猛的一扇,下一刻,剑气破碎,消失无踪。 紧随其后,二指探出袖袍,对着六式绝艺打出了一道禁咒,顷刻间玄法凝固,玄焰熄灭,化为点点光芒,转瞬即逝。 至于土龙缚以及吞荒,来人光凭身外鼓荡的荒灵,便被完全破解。 轻描淡写的出手,一一击破了所有的攻势,如此强横恐怖的实力,看得猫烨和扬天舟目瞪口呆,心头无异于掀起了狂涛骇浪。 “不,不可能!”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扬天舟,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技,居然就这么被对方轻易破解。 “气凝龙渊,诛邪一剑!” 高喝声中,全身玄力凝于剑身,澎湃的剑气陡然暴涨,再看扬天舟,须发飘然,手中大剑朝着空中猛然斩下。 剑气化形,龙吟出渊,寒冽的剑光仿若威龙降世,咆哮中朝着青袍老怪疾驰而去。 后者悬空而立,不躲不闪,不动不晃,似老僧入定,气定悠闲。 一头青色的长发束于脑后,脸上戴着张无脸面具,左黑右白,分别写着两个鲜红的血字,寂灭。 字迹扭曲,形若刀刻,字迹上方的两个孔洞,里面深藏着一对星纹异瞳,目光阴寒,诡异怪诞。 电光火石间,龙形剑气破空而至,龙首威严,龙口大开,锋利的龙牙狠狠咬向寂灭荒尊,霎时间,剑光大起,剑芒夺目,可怕的爆响震彻半空。 不等剑气消散,扬天舟飞身跃起,诛邪大剑带出一抹森寒直袭寂灭。 “游龙怒莲!” 剑影叠加,游龙戏空。 扬天舟一压手腕,诛邪大剑回旋翻转,一朵朵银色的剑莲隐隐出现。 这时的扬天舟身法快到了极致,残影连连,以寂灭为中心不断释放出剑技,远远看去,仿佛同时出现了四个扬天舟,同时挥舞着大剑,寒光四溢,狂龙飞舞,怒莲绽放。 游龙怒莲,隐龙一派的镇派绝技,此招当初在荒庙一战的时候华叔就曾施展过,但不论剑招、剑势、剑意、剑威,比之杨老则远远不及。 下方,猫烨目不转睛的看着,惊叹于杨老绝艺的同时,也深感自愧不如,更知寂灭的可怕。 他能看出来,杨老此番出手并无丝毫保留,而是将体内的玄力发挥到了最高的水平。 蓄势一击,如雷霆之怒。 然而,心里的这股悸动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强烈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猫烨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就在这时,狂龙澎湃的剑势戛然而止,下一瞬,耀眼的剑芒如陷入泥泽深渊般快速收拢,不过晃眼的时间,尽数溃散消失。 猫烨面色一滞,刚才他看得分明,杨老犀利的剑势并非凭空消失,而是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吸收进入了寂灭的左瞳之中。 在吸收之后,一滴黑色的血泪顺着眼角划落,轻轻落在了寂灭的手中。 “你,你竟然隐藏了实力!” 杨老惊骇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为之动容的神态中充满了浓浓的苦涩。 “杨老,小心!” 猫烨高声提醒道,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但见寂灭将手中的那滴黑色血泪往前一抛,霎时间血泪炸开,无数剑芒飞射而出来,顿时将杨老席卷在内。 轰! 剑气纵横,剑芒耀眼,杨老发出一声惨叫,手中大剑撒手掉落,整个人亦如断线的风筝,无主摔落。 “救人!” 猫烨二目赤红,喝声之下率先而动,附近乌咪和土地婆也随之出手。 “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玉弧寒光,飞练逐世,直轰向半空中的寂灭。 喵,吼! 雷啸声起,乌咪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咆哮,声浪如雷,惊天撼地。 土龙缚! 灵光荡漾,土龙聚形,比以往足足粗了一倍不止的土龙,飞舞着身姿飞向寂灭。 后者,右眼微微一凝,恐怖的威压冲泄出来,碎玉、灭声、断龙。 余波震荡,乌咪首当其冲,犁地般顺着地皮一路倒飞出去,土地婆如遭重压,被生生轰入地下,一身灵体黯淡无光。 唯有猫烨,施展踏雪寻梅躲过了余波的震荡,旋即他纵身飞跃,张开双臂就想抱住浑身染血的扬天舟。 突兀,全身汗毛炸起,冰冷的寒意顺着脊骨涌遍全身。 侧头看去,不知何时寂灭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旁,速度之快,几乎令猫烨没有反应的时间。 那张无脸面具清晰入眼,星纹异瞳尤为瘆人,阴冷的目光仿若腊月的寒风,冰冷无情。 近身的寂灭探出单手拍了过来,整个过程看似缓慢,实则迅猛无比。 猫烨大骇,急忙催动玄力想要反抗,却发现周身如同被束缚住一样,动弹不得。 嘭! 寂灭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猫烨如遭重锤,胸骨齐齐凹陷,巨力之下口吐鲜血,身形急速下坠。 汪~ 落地之际,大黄叫喊着冲了过来,身躯猛的变大,以身体作为肉垫接住了坠落的猫烨,之后又用同样的方法接住了扬天舟。 真是好险。 看着一直咳血的猫烨以及陷入了昏迷的扬天舟,大黄内心忐忑成了一片。 汪? 正想带着二人逃走,大黄身体一顿,抬头看去,半空中寂灭阴沉着异瞳,朝着它一挥袖袍。 噗~ 狂风骤起,大黄吐着狗血再次被嗖了个天南地北。 “大,大黄......” 猫烨衣襟染血,五内翻腾,支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每动一下,都好似裂骨断筋般剧痛。 败了。 惨笑一声,猫烨看向了四周,目光中搜寻着熟悉的身影,环顾一圈,除了身旁的扬天舟,乌咪,土地婆不知所踪。 这样也好,远离此地,也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现在...... 猫烨强忍疼痛深吸一口浊气,抬头仰视着凌空站立着的寂灭。 “成王败寇,我无怨无悔,不过想取小爷的性命,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第319章 苟小财,你个王八蛋 猫烨眼神决绝,面色坚毅,无畏的气概充斥着他那颗不甘而又愤怒的心脏。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丧失了再次站起来的勇气。 何况,他还没输,他还有着最后的手段可以使用。 燃命! 猫天祖说过,玄法之力于天,于地,于人! 荒庙之时,他尚可燃烧生命舍己救人,此时又何尝不可? 凭借飞跃的实力,再加上燃烧十年阳寿换来的力量,即便不敌,但绝不会连掰腕子的机会都没有。 半空中,寂灭凌空而立,微微眯着的异瞳,目光闪烁,不知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寂灭,杀了他,用他的血肉神魂一泄本尊的喧嚣怒火!” 闇罗拖着只剩下半具焦黑的残体飘忽了过来,不是惨,而是惨不忍睹。 脑袋,被削出了一个缺口。 脸,没了半张,独眼,裂唇,焦皮,黑肉。 身躯,残了一半,剩下一半布满了狰狞的剑痕。 独臂,瘸腿...... 猫烨大失所望,么的篓子,这样还不死? 可惜了刚才绝好的机会。 寂灭冷冷看了对方一眼,苍老的声音响起,“要杀你杀,本尊不屑于对残弱之辈出手。” “你什么意思?” 也许是过于激动的缘故,怒吼之际,闇罗连吐数口黑血,本就孱弱的气息又萎靡了一些。 “字面意思,何况......” 说着话,寂灭手中拿出一物,竟然是一张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神秘兽皮。 “祖龙地脉的地图已经到手。” “什么?” 闇罗瞪大独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手中的兽皮,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这,这就是那张地图?” “本尊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说完,不等闇罗再多看一眼,寂灭手掌一晃,兽皮消失不见。 下方,猫烨简直都要傻了。 兽皮就是祖龙地脉的地图? 怎么可能! 之前从黑裘那得到这张兽皮后,他可是费尽心思都无法确定此物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索性便揣在了身上。 莫非...... 寂灭对他出手,一开始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他身上的兽皮? 但对方怎么知道兽皮就装在自己身上,又为何能如此笃定兽皮就是地图? 疑惑、费解纷纷涌上心头,这一刻,猫烨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直视深渊,下一刻就要被深渊吞噬的颤栗和压迫。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兽皮的秘密?” 如果是面对闇罗,猫烨大可编造谎言套取对方的秘密,但在寂灭面前,让他有种深深地无力感,似乎对方能轻易洞穿他所有的念头。 寂灭深深看了一眼猫烨,缓缓而道:“本尊寂灭,灰巢四大护法之一,至于兽皮的秘密......” “猫家小子,只能说你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了,很多秘密背后的真相,都是你难以想象的残忍和无情。” 寥寥数语,令猫烨起伏的心情再起浪潮。 迷茫,失落,困惑...... 猫烨松开攥紧的双拳,似乎陷入了无神的状态中。 “闇罗,你不是要动手吗?”寂灭袖袍抬起,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您,您什么时候成为的护法?” 闇罗的独眼瞪得比刚才还大了一圈,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恭敬了起来。 寂灭收回了动作,异瞳中飘过淡淡的目光,不言不语。 闇罗抽了抽半边嘴皮,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嫉妒和不甘,转而,爆发出残虐之色,狠狠看向下方呆立中的猫烨。 就是这个小阴皮子,年纪不大脑子奸滑,能耐不小手段犀利,接连毁他分身,坏他计划,伤他尊体,灭他尊奴...... 过往种种,无不增添着闇罗心中的怒焰。 “猫家余孽,你的死期到了,本尊要将你挫骨扬灰,用你的血肉来弥补我的尊体......” 狠话说了一大堆,再看闇罗,丑陋残缺的身躯半分未动。 无他,不敢尔。 噗~ 远处小土丘下的矮树林旁的土沟沟里的杂草丛深处,阎梦捂住小嘴嗤笑一声,下一刻急忙收声,狡黠的眸子紧张的看向远方,半晌,这才松了口气。 苟小财顶着一头的草窝,看向对方的目光简直无语极了。 当即,阎梦就察觉到了,用着比蚊子声还细小的声音问道:“逼逼叨叨的小眼神,几个意思?” “不是,姐,咱别在这猫着,救人要紧,救人!” 苟小财心急啊! 心急如焚。 奈何自己没啥本事,别说救人,上去就是送人头,所以,他把救人的希望寄托在了阎梦的身上,可对方呢? 除了猫着就是苟着,还不忘发挥一下吃瓜群众的精神。 尼么,说好的报仇雪恨呢? 说好的手刃仇敌呢? 当时是那么的咬牙切齿,愤慨满腔,义薄云天,到头来,就这点水水。 呸! 你个欺怂怕恶的小妖婆,有种拿出欺负二爷的能耐来啊! 阎梦眨眨眼,小弟弟可以啊,发出的声音居然比自己的还要娇弱,有潜质。 “不救。”阎梦轻吐俩字,干净利落,就是这么干脆。 “为,为什么?” “姐不是他们的对手,懂了吧弟弟。”阎梦露出小白牙,笑了个可爱。 闻听,苟小财好似泄气的皮球,顿时蔫了。 真特么瘪,被扯着飘了一晚上,自己究竟干什么来了...... “姐,你干啥呢?” 看着阎梦悄悄咪咪的苟着身子,动作缓慢的朝后爬去,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傻啊,弟弟,敌强我弱的看不出来,三十六计上上计的不懂?” 懂? 二爷懂你个祖奶奶! 这一刻,苟小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猫烨正面临着生死大难,自己作为朋友,作为兄弟,如果见死不救,还算是个人吗? 古语有云,士为知己者死! 死不死的再说,但逃不逃的,绝对...... 要做! 看着临阵脱逃的阎梦,苟小财笑了,呵呵,不是要逃吗? 二爷陪你逃! 逃之前他先壮了壮胆,深呼吸,压腿,拉伸,活动四肢,一套动作下来,阎梦都要看傻了。 正待询问一声,下一刻,苟小财怒喝一声,“呔,篓子杂碎,二爷在此,有种来抓二爷!” 骂完就逃,双腿如风,双脚如轴,前脚掌踩地,后脚跟踢臀,再看苟小财,一路绝尘逃了个飞快,单单把瞪大眸子的阎梦留在了原地。 等后者反应过来的时候,空中黑雾涌动,闇罗拖着半截残躯,面沉似水的飞扑了过来。 “苟小财,你个王八蛋!” 娇喝声中,阎梦怒咬小白牙,啃了苟小财的心都有。 “墨星砂!” “墨星雷!” “雷火双杀!” 轰轰轰!!! 正式开打,打得还很激烈,轰鸣不断,怒骂阵阵,不过这一切都和苟小财没啥关系,现在的他就知道一件事,自己,惨咯。 其实,都挺惨的,除了寂灭,没一个不惨。 闇罗最惨,之前光是打嘴炮了,却迟迟不敢动手,不是怕了猫烨,而是内心苦啊。 身负重伤,尊体残躯,荒灵溃散,就他这副模样,杀猫烨? 那个小阴皮邪乎得很,说不准变个什么小招出来,就能要老命。 他倒是指望寂灭帮他报仇来着,可对方屁都不放一个,大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吃瓜风范。 太尴尬了! 这一生中,第一次,闇罗觉得日子是这么的难熬,打嘴炮都打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亏得苟小财骂了一嗓子,长长的台阶简直让他不要太高兴,所以,顺阶下坡,闇罗乐得其事。 谁知...... 辞了公虎,再遇母虎。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 闇罗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屁大点的小姑娘,打从娘胎里跳出来也就几年的光景,怎么这么凶? 凶神恶煞的凶! 动作灵巧,玄力深厚,特别是随手撒出的零碎,沾着便炸,挨着便燃,数量奇多,威力惊人。 这还打个逑! 几个照面下来,闇罗非但没有讨到半分好处,好悬没把剩下残破的半条老命也搭进去。 眼看漫天的雷纹小黑珠泼洒过来,吓得闇罗直接飙出了前所未有的高音,“寂灭护法,救我!” 第320章 徒劳 人生有起伏,世事多变幻。 这一刻,无疑是闇罗的低谷时期,曾经高高在上尊享荣耀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如此憋屈的时候。 当那声如同丧家老犬般的呼救声响起,他知道,自己的一世威名,废了。 废就废吧,只要能保命。 轰轰轰!!! 雷火爆鸣,玄焰飞舞,在闇罗几近绝望的目光中,身外传来一阵诡异的力量,转眼的工夫,弥漫四周的雷浆玄火纷纷消失不见。 闇罗知道,寂灭出手了。 下一瞬,身体不受控的飞向后方,同一时间,身旁落下了一颗黑色的血泪。 嘭! 血泪触地爆裂,雷浆玄火一股脑爆发出来,阎梦生吞口水,心中一阵......握草! 大有种作法自毙的作死感觉。 “多,多谢护法大人出手。” 来到近前的闇罗再次放低姿态,尽管答谢的话语言不由衷,但此时此刻,他还真离不开寂灭的相助。 尘落明空净,风吹土渣滚。 待爆鸣声退去,火光黯淡,漫天的土尘中跳出一道身影,速度之快,眨眼便出现在了猫烨的身旁。 “么的小渣男,你的能耐呢?你的勇气呢?你的手段呢?看把姐害的,你赔!” 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倒把猫烨从失神的状态中给骂清醒了。 回头看去,没人! 靠,不会是幻听吧? “瞅哪呢?姐就在你跟前站着。” 阎梦觉得自己也是够了,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想撤,神特么被苟小财来了个釜底抽薪。 既然躲不了,姐特么还躲个屁,干就完了。 草,被人截胡不说,还来了招移花接木,自己打自己,一阵狂轰乱炸,几乎没了脾气。 现在,脾气又来了! 看着眼前这位呆头小男银,居然瞅不见姐这么个大活人。 真火出窍的阎梦简直暴躁到了极点。 猫烨低头看去...... 好个黑乎乎的脏娃子,这是从火炉里钻出来的吧? 烟熏的鹅蛋脸,火燎的头发,顶着两个炸毛的小揪揪。 足足看了三秒,最后抬手挥了挥,“小屁娃娃不学好,这里是你玩的地方吗?赶紧的,滚回家找你爹妈去。” “你!” 阎梦,几乎都要被气哭了,烟熏的眼妆差点拧出了两股清流。 小男银的态度,太特么无语了。 猫烨看不出来对方的来历吗? 非也。 古怪的身法,眼熟的手法,狂妄的语调,臭屁的性格,零零总总汇集一处...... 准确的说不上来,但在对方身上,他看见了阎婆的影子。 不用说,肯定是和老妖婆一路的。 之所以一见面就是顿夹枪带棒的挖苦加讽刺,无他,来的这位小姑娘本事虽大,但绝对不是寂灭的对手,与其留下来抱团送人头,不如先打发走。 没有理会跳脚跺地的阎梦,猫烨抬头看向了半空中的寂灭,刚想说话,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了一旁的闇罗。 “哟,篓子,你又出息了。” 昂? 一句话,把差点欧吼的闇罗说愣了。 猫烨继续说:“一顿操作猛如虎,亏得只剩半条衩,嗯,白边黑底,就是有点透。” 衩,白边黑底,透? 闇罗目光朝下,正正瞅在了自己的胯胯上。 别说,真被猫烨说中了,半条裤衩,白底黑边,透...... 黑雾飘来,晃眼遮了个严严实实。 “呸,不得好死的色老鬼,姐咒你下地狱被母猪拱。”阎梦黑里透红着脸蛋骂道。 沃日! 虎落平阳被狗滋,闇罗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被滋尿的老虎。 “闇罗,身为荒尊,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瞧不出,心高气傲的寂灭,竟在这时神特么补了一刀。 闇罗...... 其他人不管,但必须和寂灭解释清楚。 什么高级品味,真丝大衩,所以透了点,原本是白色的,被烟火熏成了...... 后者才懒得鸟他,倒是很好奇的看向了阎梦。 猫烨服下猫灵丹,顺便也喂了一颗给昏迷中的扬天舟,抬头一见寂灭的目光,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先是踢了一脚阎梦,“小屁娃娃,让你滚没听见吗?” 不等对方发火,他又对着寂灭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不屑和残弱之人动手,不如就让我陪你玩玩,放了其他无关人等。” 阎梦眨眨眼,秒懂,顿时满腔的怒火变成了温热的暖流。 寂灭眯着异瞳,放出了一阵刺耳的怪笑,随后一指阎梦,“你说她是残弱之人?” “真是笑话!” “阎婆之女,阎梦,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便带着与生俱来的诅咒,永远定格在了七八岁的模样,但同时却获得了非凡的修炼天赋......” 说完,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闇罗。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你究竟是谁?”阎梦惊怒的喝问道。 猫烨则表示十分的惊讶,他碰了碰对方,“你是阎婆的女儿阎梦?额,今年贵庚?” 问女人年纪? 去你的暖男,渣男! 阎梦抬脚对着他小腿上就是一下,钻心的疼。 “叫我姐。” “小妖婆。”揉着小腿的猫烨随口而道。 “你再叫一声试试?” “好吧,老妹。” 抬手就打,这回没打到,猫烨转身就跑,阎梦抬脚就追,还摸出了一大把零碎。 寂灭抱手看着哈哈戏,闇罗怒红着单眼盯着窝里反,趁这工夫,扬天舟身旁土石微动,大黄贼兮兮的探出了狗头。 动作轻缓的张开狗嘴,又慢慢的咬住杨老的衣角,下一刻猛的扯回来,拽进狗洞后在土地婆的帮助下拼命的逃。 察觉到异样的寂灭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残弱之人如同蝼蚁,败兵之将形如猪狗。 鄙夷不屑。 “护法大人,扬天舟......” “要追你追。” 追个逑,他都自身难保了,这般追下去,难免又出现什么意外。 大黄裹着灵光一口气遁出老远去,这才从地下爬了出来,松开狗嘴放下杨老,这时土地婆虚弱的从它身上滑落下来,不远处,乌咪勉强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软软的躺倒在地。 呜~ 大黄难过的发出一声呜咽,目光又投向了猫烨那边...... “老妹,就是现在!” 眼看杨老被救走,猫烨低唤一声。 “谁特么是你老妹,叫姐!” 阎梦咬着小白牙,手中捏着一大把圆珠子,肉疼的不得了。 都是钱呐! 管不了那么多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钱,水也! 有去终有来! 想到这,阎梦挥手就想将手中的珠子抛出去,就在这时,身后寂灭的声音响起。 “想逃?你们也太小看本尊了。” 说话间,阎梦和猫烨的肩头微微一沉,寂灭双手搭在了上面,下一瞬,巨力轰压,二人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整个被压在了土层之中,生生压出了两处人形土坑。 噗~ 二人口吐鲜血,内息紊乱,神色顿时萎靡下来。 “护法大人,斩草除根,杀了这两个人!”半空中,闇罗眼冒杀气,声音都有些癫狂了起来。 “本尊做事,需要你多嘴?” 一句话,闇罗吃瘪,抽抽残嘴,不敢出声了。 土坑中,猫烨猛的蹿了起来,掐动法诀轻喝一声,“猫家六式,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寂灭冷笑一声,对着闪烁着玄光的探出二指,倒五芒禁咒瞬间成型,不仅封住了绝艺,也包裹在了猫烨的手臂上。 嘭! 一声炸裂,再看猫烨,整条膀臂如同被扭曲一般,无力的垂落下来。 “小子,你天赋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惜,你遇到了本尊,自此,世上再无猫家后裔。” 话落,寂灭探手掐住了猫烨的脖子。 “住手!” 阎梦跃出土坑,双手握珠,身外玄力暴涌。 “墨家余孽,哼,聒噪!” 寂灭再探一臂,疾如闪电,同样掐住了阎梦的脖子。 一时间,猫烨和阎梦同时被寂灭掐住脖颈,被提到了半空中。 二人心中苦涩,无念无力。 第321章 被讹的苟小财 电光火石间,猫烨,阎梦先后落败。 寂灭,恐怖如斯。 刚开始二人还勉强能挣扎一下,随着寂灭双手微微用力,窒息般的痛苦如潮水涌动,很快,二人涨红着脸庞,眼球外凸,瘫软下了身子,再无反抗的余地。 “护法大人,把他俩交给本尊,我要吃了他们!”半空中,闇罗颤颤巍巍的飘了过来。 玄法之士的血肉蕴含无比的生机,闇罗何止眼热一说。 捡现成? 寂灭轻蔑的哼了一声,“给你是暴殄天物,本尊的境界正好卡在了中期巅峰,有了他二人,再加上神荒液,可助本尊突破瓶颈。” 中期巅峰! 一听这话,闇罗再次震惊住了。 对比起自己初期的境界,对方居然已经到了中期巅峰,再加上丰富的阅历,老沉的心机...... 怪不得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获得尊主的赏识,成就护法之位。 奈何,灰巢之内等级森严,行事缜密,除非核心成员,否则即便是荒尊,也无法探知太多的秘密。 正如闇罗根本不知道寂灭的真实身份,而寂灭却对他了解甚多。 闇罗目光复杂,满心的羡慕嫉妒恨。 时不待他,本以为此次行动不仅可以一雪前耻,还能立下赫赫功劳,得到尊主的赏识,届时,神荒液,境界,地位都能水涨船高。 然而这一切...... 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寂灭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攥住的二人,异瞳中散发出了淡淡的青芒。 “天赋异禀,至阳纯阴,呵呵,能助本尊成就后期之境,也算是你二人的殊荣,其他人可没有这等资格,不过你们也不用着急,现在本尊还不想杀了你们......” 正说着,哞~ 一声牛吼响彻山野,吼声洪亮,气息悠长,夹杂着雄厚的力量,鼓荡波纹。 闻听,寂灭转身看去,视野中,一头青牛迈着四蹄缓缓而来,牛蹄落地,震颤地皮,犀利的牛眼亮如明灯,浑身上下充满了浓浓的江湖气息。 上下微动的牛嘴,不知在咀嚼着什么,又像是碎碎念着什么,时而牛舌一卷,将牛嘴里不知名的东西倒卷而来,接着又是一阵咀嚼。 “荒岁!” 荒尊视力如隼,昼夜如常,闇罗一眼就看出青牛嘴里咀嚼着的东西,正是他封印在富贵山庄下的邪物,荒岁。 之前在弃守富贵山庄时,他曾吩咐手下,如果出现意外,全部撤进山庄内,并释放出封印着的荒岁。 无脑荒卫当然不知道闇罗的险恶心思,以为尊上暗伏奇兵,想利用荒岁发动奇袭,殊不知这种邪物凶残嗜血,敌我不分,只要是出现在眼前的猎物,通通吞噬一空。 这一切都在闇罗的盘算之中,对他来说,荒卫什么的,不过是一些可以随时牺牲的炮灰,正好可以用来增加荒岁的力量。 至于之后如何处理荒岁,这一点他也不用过于担心。 早在培养之初,他就在对方的体内种下禁咒,有着这层保障,即便荒岁野性难驯,也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谁知,自己布下的这颗暗棋,居然被一头老牛给啃了。 真是哔了狗了。 那可是荒岁,能吞噬一切的邪恶异物,即便是身为荒尊的闇罗,在面对此物时也颇感头疼。 就因为那恐怖的恢复和再生能力,等同于不死不灭。 此时此刻,看着青牛咀嚼着残如破布的荒岁,闇罗的独眼珠子都看直了。 这时,嚼着荒岁的青牛一甩尾巴,身后那人呼痛一声,揉着胳膊上的红印,跌跌撞撞出现在了视野中。 苟小财! 这货的运气也是绝了,为帮猫烨卖了闇罗,之后一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半道上却被青牛给堵上了。 夜黑风高,老牛挡道,真够邪乎的。 关键是这头青牛傲气十足,强壮的身躯直接把羊肠小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青牛前进一步,苟小财后退三步,退着退着,冒火了。 二爷堂堂的大老爷们,深更半夜给牛让道? 尼么,一耕地的牲口,真当自己是路霸昂? 苟小财胸膛起伏,反复握紧手中云刀,眼中杀气腾腾,最后...... 附身拔了一把青草,打算以退为进,把青牛支走。 妄造杀孽,不是他的性格,再者,对方一身孔武有力的腱子肉,浑身几十条疤痕,特别是眉骨那道狰狞的伤疤,充满了江湖气息,哪是什么耕地老牛,分明是头江湖斗牛,一看就不好惹,想必,背后的主人绝非善茬。 “牛牛乖,吃草草。” 拿着草,苟小财和善满满,下一刻,鼓圆的牛眼对他怒气冲冲。 一副要开干的架势。 苟小财愣了,几个意思? 再一看,青牛有一嘴没一嘴的啃着什么,明白了,这是嫌草少,不待见自己。 这回多拔点,再编一个大草环,手中掂量一下,没个五斤也有三斤。 编好后,苟小财很自然的挂在了牛角上,顺便还热情的拍了拍牛背,“老牛吃嫩草,二爷满足你的心愿。” 嗖~ 啪! 摸着脸上的牛尾红印,苟小财整个懵在了原地,直到又被牛尾巴抽打一下,这才恍然醒悟。 握草! 喂牛吃草被牛抽,是可忍,二爷绝不可忍! 打! 乒乒乓乓一顿干,青牛不费吹灰之力,完胜,苟小财施展浑身解数,完败。 丢人呐! 后来...... 当了青牛的俘虏,一路跟随一路抽,慢了被抽,快了也被抽,唠叨被抽,放个屁还被抽,抽来抽去,抽得苟小财直接怀疑起了人生。 直到此刻,原路返回的苟小财都没想明白,怎么就被头牛给欺负了? “护法大人,这头牛恐怕不简单,它背后的主人......” 话未说完,身后巨力拉扯,吓得闇罗拼命挣扎,也就半息的时间,周身黑雾悉数被巨力吸走,没有了荒灵的支撑,闇罗拖着残躯从半空中跌落下去。 啪! 眼看一头栽地,一只干巴巴的老手抓在了他的脖子上,力道奇大,再加上下坠的力量,好悬没当场来个身首分离。 “我去,还以为黑雾里藏了个什么不得了的骇人东西,削皮去壳一看,居然是个畸形小老头,嗯,皮挺白。” 说话的是一个白发白胡的破衣老头,长得柴巴巴,风吹柳枝摇的那种,但二目如炬,精芒毕露。 背后背着半人高的大酒葫芦,拔开的葫芦嘴正源源不断吸收着闇罗身上释放出的黑雾。 此时的闇罗,正如破衣老头说的那样,没了护身的黑雾,整个残躯一览无遗,弯曲的脊骨,罗圈的歪腿,还是个六指头。 天生畸形,样貌丑陋,满身剑痕,除去灼烧的部位,皮白肤嫩,跟姑娘家有的一比。 “你,你是谁?” 被一把掐住脖子的闇罗,用着碾磨般刺耳的声音惊恐的问道。 “聒噪,再敢出声,田爷爷碎了你的喉丸。” 真够凶的,一句话,闇罗顿时闭嘴,乖的不得了。 对此,破衣老头很是满意,特意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啪啪啪~ 清脆悦耳。 另一边,青牛嚼着荒岁,牛尾抽着苟小财,也缓缓走了过来,其实不用抽,现在的苟小财比闇罗只乖不闹,可青牛就是喜欢抽,抽苍蝇似的,完全当成了一种乐趣。 “啧,青哥,这人怎么你了,至于抽孙子似的抽?” 孙子? 老头的嘴,气人的肺,苟小财翻着白眼,可恶的臭老头,你就不怕嘴上生疮? 哞~ 青哥傲气的哞了一声,破衣老头秒懂。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俺的青哥向来只喝酒吃肉,你拔哪门子的野草喂它?这下好,青哥生气了,该抽。” 抽你大爷啊! 苟小财这个气,喝酒吃肉的牛? 尼么,这话要是给虎豹豺狼听了,那还不得泪流满面。 “青哥说了,只要你答应拿出十斤肉十斤酒作为赔偿,它就原谅你。” 苟小财...... 看着青牛和破衣老头的眼神交流,毫不遮掩的流露出了猥琐和暧昧。 瞬懂。 二爷这是被讹了,讹了个明明白白。 真好,牛肉的吃不? 下药的酒喝不? 吃不死你们! 第322章 反击 苟小财选择了妥协,尽管不服,尽管气愤,但还是选择了妥协。 十斤酒肉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破衣老头和老青牛是真有能耐,如果能救回猫烨和阎梦,苟小财义不容辞。 就是有点肉疼。 “放了本尊,别说十斤酒肉,酒池肉林也不在话下!”闇罗似乎看见了希望,不管不顾的叫喊了起来。 咔嚓~ 一声脆响,喉丸碎裂,声音戛然而止。 “田爷爷的话听不懂?再有下次,我让青哥嚼了你。” 撂下狠话,破衣老头笑眯眯的看向了苟小财,“呵呵,现在条件变了,起码要二十斤酒,二十斤肉。” 哞~ 老牛附和。 卧槽,你个不要脸的破老头,外加一头不知耻的恶牛! 苟小财怒提肺火,重重点头,认了! 破衣老头笑了个欢,对着青牛一阵挤眉弄眼。 青哥摇了摇硕大的牛头,耀武扬威的样也没谁了,期间更卖力的咀嚼起嘴里的荒岁来。 “够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寂灭终于开了口,他这一说,场中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破衣老头收回眼中的玩味,目光开始变得认真了起来。 “寂灭是吧,老夫田......” 正准备介绍自己一番,寂灭冷哼一声,“田道元,号称千衣叟,曾经无象派的大长老,本尊说的没错吧?” “呵呵,陈年旧事不值一谈,如今老夫四海为家,早已不是什么无象派的大长老了。”轻笑声中,田道元压下了眼中的震惊。 “无象派?” 寂灭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本尊没记错的话,当年一役,无象派高手悉数陨落,整个门派分崩离析,之后数年苟延残喘,却依旧落了个门毁派亡的结局,而你!” 寂灭一指田道元,“身为一派的大长老,却因贪生怕死连个面都不敢露,还好意思说什么四海为家,依本尊看,你就是一条无主的丧家老狗。” 杀人诛心! 恶毒的话语,嘲讽的语调,仿若一把无形的利刃,深深插入了田道元的内心。 往事如烟,岁月如河,田道元本已平静的心情,此刻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一一涌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些令他无法释怀、耿耿于心的痛苦,压抑,悲愤...... 再度释放出来。 良久,田道元睁开了略显干涩的双眼,“厉害,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老夫佩服,不过!” 转而,低沉的眸子爆发出夺目的精芒,“老夫再不是,终归对得起身上的这层皮囊,身为人族绝不忘本,而你呢?出卖灵魂,自甘堕落,简直是猪狗不如!” 田道元怒指寂灭,“现在我来问你,你对玄门之事如此清楚,莫非,你的真实身份也是玄门中人?” “哈哈哈!” 面对田道元的喝问,寂灭发出了一阵狂妄的笑声。 “闲言少叙,田道元,你抓住闇罗,无非是想逼迫本尊就范而已,说吧,是不是想以此作为交换的条件?” 说话间,寂灭晃了晃手中的二人,阎梦稍好点,勉强还能支撑一下,猫烨情况不太妙,眼皮低垂,神色呆滞,左臂无力的垂落着。 似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田道元扫了一眼二人,缓缓而道:“一尊换二人,外加祖龙地脉的地图,老夫觉得还算公平。” 闇罗口不能言,目光却诚实,急切的看着寂灭,缺边的脑壳连续点头。 “哼,贪得无厌,如果本尊拒绝呢?” 拒绝你么啊! 可惜闇罗口不能言,否则...... 他也不敢咋滴。 官高一级压死人,更别说对方不但官高,实力也比他强。 田道元提起手中的闇罗,大手微微用力,闇罗眼泡外凸,脖颈差点都被捏断了。 “很简单,咱各回各家,各办各事,不过老夫相信,闇罗身上藏着的秘密绝对不会让我失望,譬如,荒古囚阖......” 寂灭目光阴沉,“你是在威胁本尊?” “呵呵,不敢,老夫只是想知道,那邪乎玩意一旦出了什么闪失,身为四大护法之一的你,会不会难辞其咎呢?” “你这是在找死!” 田道元点头,“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老夫活了这么久,讲真,自己都觉得脸臊,你不同,贪念太多,欲念难消,为了所谓的神鬼永世之念,好好的人类不作,却入邪途,殊不知,万恶到头终有报,有朝一日,你将面对的远超死亡,不入轮回,魂飞魄散。” 这顿喷,莲花的吐,真香,苟小财默默擦了把脸上的湿哒哒,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啪~ 毫无意外挨了一牛尾。 还抽! 擦,不是已经谈好条件了吗? 面对着苟小财气冲冲的小眼神,老青牛咧嘴笑出了褶子花。 小样,站位别太帅,看把青哥整的,都快驾驭不住蠢蠢欲动的尾巴了。 这时,田道元再次开口,“别磨磨唧唧的,当然,想动手的话老夫奉陪,但有一点,天快亮了。” 一线蒙光亮于天际,黑夜终散,黎明将至。 到了荒尊境界,并不会像低等荒妖般惧怕日光,然而,不惧不等于无视,大日烈阳,至刚至猛,即便是寂灭,实力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本尊同意交换,不过只限于他二人,至于地图,你想都别想。” 终于,寂灭选择了妥协,不过交易的内容却不尽人意。 田道元权衡片刻后也同意了,解开闇罗身上的束缚,又随手抽了对方的缺边脑壳一下,“滚!” 寂灭这边也同时松了手,放开了被挟持的二人。 重获自由的阎梦正想扶起倒地的猫烨,却被寂灭一脚踢飞出去,至于躺地的猫烨,则看都不看一眼。 “老弟,起来,老弟!” 阎梦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头看着毫无动静的猫烨,心急的喊了起来。 “猫仔,猫仔!” 另一边,苟小财也急坏了,可任凭二人如何喊叫,猫烨依旧一动不动。 寂灭抱手而立,抬脚冷漠的踩在了猫烨的脑袋上,“猫家后裔?呸,废物!” 下一刻就想一脚踢飞,突兀,猫烨猛的翻身而起,伸手直接拦腰抱住了寂灭。 “猫家六式,闪字诀,滚地锦!” 云滚地翻涌,锦麟跃龙门! 这一招他曾在隼身上施展过,一套招下来,风车轱辘滚,人翻脑壳昏,可谓是精彩绝伦。 霎时间,猫烨抱住寂灭快速翻转起来,寸土不沾的情况下,利用回旋之力不断增加自己的速度。 带你翻带你滚,带你跃龙门! 开滚! 右转十八圈...... 就在这时,急速旋转的身躯猛的一滞,恐怖的气息从寂灭身上爆发开来,荒灵冲泄,单臂抱敌的猫烨根本抵御不住,瞬间被对方挣脱束缚。 “玩阴的?” 寂灭目光阴鸷,掌中荒灵汇集,就想一掌打出。 猫烨跌晃着身子,眼看攻击将至,单手掐诀,口中喝了一声:“敕!” 轰轰轰!!! 寂灭身上亮起数道符光,玄火迸发,炸声响起,伴有虎啸之威,雷霆之势。 就在刚刚施展滚地锦的时候,猫烨趁机将符篆贴在了寂灭的身上,并非一般的法符,而是真正的大猫符。 为了最后的机会,拼了! 猫家六式,符字诀。 鞭打绣球。 金鞭亢龙吟,绣花一个球,打的就是个球! 奇大的火球炸裂开来,冲击之下又纷纷化作无数玄焰,炙烤焚烧。 挂印拖枪。 将军挂帅印,虎生双翅尾拖枪,怎得一个猛! 玄虎傲天,虎尾火鞭,虎爪钩焰,抱住寂灭生撕活剥。 吼彩霞。 乾坤不动吼春秋,千百霓彩万紫烟,红霞靡音近暮色,送你一个凉。 虎啸旷野,玄光夺目。 第323章 半张兽皮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当大伙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到达了炽热化的阶段。 阎梦一见就想冲上去相助,却被来到近旁的田道元一把拉住,“妮子,稍安勿躁,现在不是动手的机会。” 田道元力大,任凭阎梦如何挣扎,始终被他牢牢攥住,后者直接急眼开骂:“去你的稍安勿躁,撒了你的老爪,还有,叫姐!” 啥? 田道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五蕴冲神,神归灵台,差点飙了天灵盖。 “妮子,你干娘阎婆在老夫面前尚且要喊一声老哥哥,你可别太放肆。” “呸,弟弟!” 我尼么! 一旁老青牛笑趴在地,忍不住蹦出个牛屁,浊气奔腾,劲力霸道,砰的一下,苟小财如遭锤击,被一屁干翻。 连带着没逃走的闇罗也被波及,熏了个污气满满,好不容易凝聚的黑雾,再次被吹散一空。 另一边,猫烨施展符字诀恶战寂灭,同时玄力催动,猫须针飞驰而出,狠狠射向敌人的左瞳。 左瞳为寂,噬法吞术,移花接木,右瞳为灭,凝渊聚咒,破法灭世。 从之前的战斗中,他大致已经了解到了寂灭的特殊禁咒,此番偷袭,意指灭瞳。 就在这时,符光黯淡,玄火消散,数道符术被寂瞳吞噬而入,与此同时,寂灭二指探出,生生将射向寂瞳的猫须针夹住,旋即用力一捏,须断针毁。 黑色血泪顺着眼角开始滑落,正当寂灭伸手接住血泪的时候,猫烨再度攻来。 猫家六式,崩字诀,乌云盖雪! 乌云浊世尘嚣冷,盖雪飞霜还净空。 三掌齐发,正正轰击在滴落的血泪上。 轰~ 可怕的炸响声中,被吞噬的符术彻底爆裂而开,再次将寂灭席卷在了里面。 玄字诀,尺玉霄飞练! 三尺寒光玉空霄,飞练红尘斩浊世! 寒光倾轧,月弧掠影。 下一刻,寂灭单掌挡住这全力的一击,劲风掠过,使得身上青袍碎裂,那张神秘的兽皮也掉落出来。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猫烨二目如电,身形如风,施展踏雪寻梅一把抓住兽皮,之后快速撤离。 事关祖龙地脉,人族气运,此物必争。 谁知下一瞬寂灭同样揪扯住了兽皮的另一端,双方巨力拉扯之下,刺啦一声,兽皮一分为二。 “孽障,尔敢!” 暴怒声中,恐怖的罡风直接震散身外的玄法余威,右眼灭瞳急剧收缩,一股可怕的力量暴涌而出。 猫烨揪着半张兽皮快速逃闪,突如其来的威压直接按住身形,眼瞅着灭瞳巨力轰来,千钧一发之际,田道元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举双掌猛的推出。 轰! 巨响声中,猫烨被震得倒飞出去,再看田道元,一连退出五六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老头面色潮红,负于身后的双掌微微颤抖着。 “田道元,你敢坏我好事!” 寂灭凌空而立,异瞳杀机弥漫。 田道元暗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后微微一笑,“非也,老夫只是想确保交易之人的安全罢了。” 说完,玄力牵引着闇罗,也没给好气,直接像丢垃圾一般甩给了对方。 寂灭更没好气,抓住闇罗后,像丢死狗般丢在了地上。 闇罗......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本尊就是那讨人厌的垃圾,招人嫌的废物。 沃日啊! “还本尊的兽皮来!”寂灭张手就要。 “笑话,兽皮本为猫烨之物,被你强行夺去,脸呢?”田道元毫不退却,反唇相讥。 寂灭身形颤抖,气息暴涨,“田道元,你并非本尊的对手,莫非今日也想血溅当场?” 田道元歪歪老嘴,“大言不惭,对了,你瞅那边,看见没?天亮了。” 日出东方,骄阳似火。 晨光柔和,洒落在寂灭身上,隐隐散发出一层无形的烈罡,不断扭曲挤压着他身外的荒灵。 此时此刻,即便寂灭再不情愿,也只得罢手。 “寂灭,其实你也不亏,半张兽皮加一个残体荒尊,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就此作罢如何?” 寂灭冷哼一声,低头看了看远处的猫烨,又看了看脚下惨嚎叫的闇罗,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田道元。 “此事本尊绝不会就此罢休,滚!” “呵呵,老夫年事已高,腰板发酸,滚不了,也不会滚,告辞。” 轻笑声中,田道元离去。 闇罗立于半空,单手往下一提,闇罗凭空而起,被他抓在了手中,后者被烈阳焚体,残躯黑烟升腾。 “护法大人,救,救我!” 勉强治愈了碎裂的喉丸,闇罗老狗乞怜,再无半分荒尊的颜面。 “告诉本尊,荒古囚阖藏于何处?”目视着田道元远去,寂灭沉声问道。 “这个......” “要想本尊救你,如实答复。” “可是......” 闇罗吞吐咬词,单眼独目,瞳子里满是浓浓的不甘和不舍。 荒古囚阖可是他多年耗费心血之物,尽管此物属于灰巢,但这些年下来,他何曾不是将其视为自己的私物。 何况,荒古囚阖事关重大,也是他立功高升的根本所在,一旦透露出去,将再无倚仗可言。 眼看闇罗纠结抗拒,寂灭放缓了语气说道:“放心,本尊乃灰巢护法,自有职责担任,此番前来,一为建功,二为剿除隐患。” “至于荒古囚阖,你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尊体残破,实力不存,万一再出什么意外,有本尊坐镇,大可不必操劳。” 如此一说,满心戒备着的闇罗渐渐放松了警惕,但依旧不肯松口。 见此,寂灭继续说道:“本尊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想培养自己的势力。” 闻听,闇罗惊诧起来,“你的意思是......” “不错,灰巢无上,但暗流不止,而尊主大人行踪不定,行事神秘,即便是核心成员也很难拜见一面,本尊新晋护法一职,难免被人排挤,为了确保本尊的地位,必要的手段不可少。” “你愿意加入本尊的队伍吗?” 面对寂灭抛出的橄榄枝,闇罗心思不定,似乎还在顾及着什么。 “只要你肯答应,本尊不但会治好你的伤势,还会助你成就中期之境。” 中期之境! 闇罗独目一亮,防备的心理瞬间破防。 “你,你说的是真的?” “哼,本尊开口,一言九鼎。”说话间,寂灭挥手将一道荒灵打入寂灭的体内。 有了荒灵的注入,很快,被旭阳灼烧的伤势渐渐缓和了下来,残破的尊体也恢复了一些活力。 “多谢寂灭大人出手相助,本尊愿意以你马首是鞍,共谋大事。”再无半点疑虑的寂灭终于选择了臣服。 “良禽择木而栖,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等本尊助你恢复尊体之后,再设法成就你中期之境,现在可以把告诉荒古囚阖的事告诉本尊了吧?” 言辞和善,条件诱人,闇罗听后何止心花怒放。 多年来他一直被排挤在外,作为镇守荒古囚阖的守门人备受冷眼,如今终于抱上了粗腿,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奴才也好,仆人也罢,只要能成就中期之境,只要能获得强悍的实力,闇罗相信,终有一日,今日之耻,他日定当千百倍的讨还回来。 包括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寂灭。 当然,在此之前,讨好这位主子才是他应做之事。 独眼单瞳闪过一丝阴毒的目光后,闇罗开了口,“荒古囚阖事关重大,尽管不知此物的具体用途,但当初尊主命我严加看管,本尊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闲言少叙,说重点。”寂灭不耐烦的说道。 “是。”闇罗不敢怠慢,连忙点头。 “荒古囚阖需用灵体孕育,血肉浇灌,魂魄滋润,多年前的楚城土地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后来被人无意间撞破,为了避免意外再次发生,故而本尊再三权衡之下,便从一位使徒的产业中挑选出了一处绝佳的位置......” “原来如此......这个使徒把稳吗?”寂灭问道。 “大人放心,此人姓盐,乃盐庄庄主严辉。” 盐庄? 寂灭眼神一动,“之前,盐庄不是......” “不错,这件事也是本尊安排的,为此,本尊还借用过大人的手下,阴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