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哈帮事件2完结版》 第一章 特别的见面方式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生气时的表情很可爱。又是掀眉毛,又是瞪眼睛,又是龇牙咧嘴,连鼻子都在出气。” “鼻子当然会出气了,不然呼吸就停了啊!” 就这样高傲的男生莫名其妙地爱上了生气时可爱的女生。 正是下课时间。 我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上,眼睛迷惘地望着窗外的承原高中。早上来上学的时候,天气还是好好的,可是到了下午,天却突然下起了雨。 教室里闹哄哄的,班上的男生正在教室后面追逐打闹着,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的嬉笑声。我一个人坐着沉沉地想心事,雨珠一颗颗地扑打着我面前的玻璃窗,发出细碎微哑的低鸣。 “依妍,有你的信!” 忽然间有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接着有一样东西扔到了我的课桌上。 “怎么会有我的信呢?” 我疑惑地转过头来,除了老师寄到家里的成绩单,我在承原高中从来就没有收过信,一定是谁搞错了吧? 我漫不经心地拿起课桌上的信封,信封的背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邮票,上面有被雨水溅湿的痕迹,而信封正面的左上角,则写着一个陌生的地址,上面的蓝色字迹被雨水晕开来,在纸上摊成了一朵一朵蓝色的小花。 “美国……牛顿北高中……” 我吃力地辨认着,心里想着,我并不认识什么牛顿北高中的同学呀! 看着看着,忽然间,有种难解的喜悦和兴奋在我的血液里渐渐地流淌开来。 “是裴纪中的信!” 我好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地叫了出来。 我的话刚一出口,刚才还闹成一片的教室,霎时安静了下来。同学们纷纷向我投来惊讶好奇的眼光。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心里一下子就被无形的绳子抽紧了。我用发抖的手把信撕开,一张被折成心形的信纸掉了出来,打开来,只见信开头写着: 卷毛: 你好吗? 时间过得好快,我来美国已经三个月了……我k!!我真不敢相信我们分开这么久了,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就好像在昨天一样。承原高中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系主任换了没有,一想起他,我就想扁他了。 ……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前面的枫树一到……”忽然间,我听到一个声音在我后面念着信上的内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身后满满地挤了一堆、正歪着脑袋偷看信的同学!!=o==o==o==o= 555555555555,~_~,怎么可以这样嘛?!我红着脸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啪”的一声就把信纸合上了。 班上的男生怪叫道:“依妍,怎么不继续呀?你就让我们看一看嘛,我们也好知道以后要怎么写情书!” 可恨的是,他一说完,旁边就有同学也跟着起哄:“是啊,是啊,依妍,你把信给大家念一念吧!” 接着又有多嘴的女生插了一句:“依妍你不是和裴纪中已经分手了吗?” 呜呜~~~~难道老师没有教过不可以随便偷看别人的信件吗?真是一群没有教养的家伙!!>_< 好在这时上课的铃声及时地响了,英语老师一走进教室,大家只得纷纷散开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了。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把手上的信折好又重新放回信封里,再放到抽屉里。我不知道裴纪中接下来会在信上说些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在教室里看这封信,我怕我会忍不住尖叫或是痛哭出来,我想等着下课后回家一个人看。 “介词的用法向来是考试的重点,同学们一定要把它当成重点来对待…….当时态变成过去式……” 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从高二(3)班的教室里传出来。 这时教室外面的天色越发地阴沉昏暗,承原高中竖立着的大钟正指向四点四十五分。 平日里热闹沸腾的操场,这时候变得空荡荡地,只有雨水在不停地冲刷着。还没到下课的时间,学校里显得安静空旷,教学楼前的广场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 这学期,我们班上新来了位教英语的朴老师,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他教的课总是十分地新鲜有趣,女生们都很喜欢上他的课,我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今天他上课说些什么内容,我却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坐在座位上,不耐烦地看看黑板,又看看窗外,一会儿又不耐烦地盯着手表看,心里着急地想着:怎么还不下课啊,今天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真是把人急死了!!! 我时不时地低下头看看抽屉,心神开始变得有些不安了。一节课只有短短的几十分钟,而我却做错很多事情,我把同桌的文具盒打翻了,里面的橡皮、铅笔、尺子撒了一地;翻看英语课本的时候,又不小心“哗”地一声把书本撕下一页;好容易熬到放学铃响,当我站起身的时候,冷不防又给靠背椅压到自己的手指,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布置的作业明天上午交上来。” 英语老师刚一说完,我甚至来不及和宝儿打声招呼,便抢先冲出教室,我从来没有这么热切地想回家过。 我把裴纪中寄来的信,紧紧地攥在手中,一路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也顾不得街边溅起的水渍早已把我身上的校服裙子弄脏了。那封信简直像是一块木柴,只要一点火,马上就能燃烧起来。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狂热的情愫,在我身上的每个毛孔里奔腾流窜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容易出乱子。马路上的车堵得一塌糊涂,公共汽车、的士全部都排成了一条长龙,缓慢地前进着,不耐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我心急火燎地想着:看这样子,马路上至少会堵上三十分钟。不行,我可等不了三十分钟,今天的我简直连一分钟都不愿意多等!!!于是我决定从里街抄近路回家。 里街的房子都盖成骑楼的样式,有着长长的屋檐,可以方便路边行人躲雨,因此这时候,路边的咖啡馆生意特别好,很多人为了躲雨,然后顺便来喝一杯热咖啡。 我把雨伞合上,拿在右手上,一路上不停地滴着水,左拐右弯地从坐满了人的咖啡座中间穿过。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我经过一个男生身边的时候,我的雨伞竟然勾住了他坐的藤椅,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向前倒去,出于本能,我急忙伸手去抓旁边一张空的藤椅。可是藤椅太轻了,显然承受不了我的重量,说话之间,藤椅已经撞向太阳伞,伞座往前倒,连带拖累着把咖啡桌子上的杯子、蛋糕碟子、烟灰缸等统统哐啷啷往男生那边倒去,而我更是像个失控的火车头一样向他直冲了过去,和他撞了个正着。手上的东西全部都飞了出去。 偏偏刚好这时有一辆的士朝我们的方向飞驰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之际,忽然间听到一阵尖锐的急煞车声音,还好的士司机及时地煞住车,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路边又驶来一辆的士,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和煞车声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路边咖啡座上的人们都纷纷站起来,朝我的方向看过来。司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又叫又骂。 有人靠近我,我尴尬万分地睁大了眼睛,他就是刚才和我同时摔倒的男生,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穿着白衬衫校服,十七八岁的样子。他的脸俯向我,神情里透露着关怀和怜惜,他紧张地问道:“没事吧?受伤了吗?” 四周的人都在注视着我们,我红着脸说道:“我没事。”于是便挣扎着要起来。谁知道,我一站起来,便有一阵痛楚从我的脚上直抽到心脏,我不由得叫了一声。 那个男生急切地问我:“怎么了?脚拐到了吗?”他一面说着,一面俯下身子要来抱我:“你躺着别动啊,我抱你起来。” 这时旁边有一扇车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我听到有人跑近我的声音,接着我便看到嘻哈帮的金在宇和安承的脸,后面还跟着几个嘻哈帮的兄弟。 “依妍,怎么会是你?是谁把你撞成这样,简直是不想活了。”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么狼狈的时候,遇到嘻哈帮的兄弟们,心里不由得一热。 “你们不见得要她躺在地上和你们说话吧,还是先起来吧!” 那个男生在一旁说道。 接着,他没等我同意,便把他的左手搭在我的手臂上,右手顺势就扶在我的腰上,然后一把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除了裴纪中之外,还是第一次有男生这样抱我——那是一个男生特有的坚实的怀抱,我本能地痉挛了一下。他的白衬衫校服上,被雨水弄上了几个污点,可是身上却有股干干净净的清香散发出来。 他把我放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面,然后就要俯下身去帮我捡文具盒、课本散落了一地的书包。 这时,安承忽然在半空之中把他拦住:“是你这小子把依妍撞倒的啊!!”他把头转向金在宇:“原来他就是上回和我们嘻哈帮在成风广场单挑的那个人。” 金在宇在一旁说道:“原来是朴太希啊!我们嘻哈帮等你好久了,你倒是自己出现了!” 本来我一直低头在揉着自己受伤的脚踝,当金在宇说“我们嘻哈帮等你好久了”的时候,我错愕地抬起头来,难道他们几个人以前就认识吗?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 那个被叫做朴太希的男生,目光炯炯地盯着金在宇没有说话,我这才发现他们几个男生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时间,他们几个人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一股不小的火yao味迅速地在雨雾蒙蒙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雨季里天总是暗得很快,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刚才混乱的人群早已散去,街边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们的脸上,金在宇和安承都是一脸的紧张和怒气,而朴太希的脸上则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他只是露了露白牙齿,淡淡地笑道:“我现在没空和你们说这些,她的脚扭到了。” 金在宇愤愤地说:“我可警告你,不要随便接近依妍,听见没有?不然我们嘻哈帮一定会要你好看的。” 我略显不安地望望金在宇和安承,又望望朴太希,男生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形势使我紧张;上学期和裴纪中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场景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但是我依旧没有学会怎么应付。我张着嘴,急于想出一个办法来缓和一下气氛,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忽然间,我惊叫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了。 放学时,我一直死命攥在手中的信封哪里去了?裴纪中写给我的信,我才看了开头而已,那可是万万丢不得的啊! 金在宇问我:“依妍,你丢了东西吗?我们兄弟几个帮你找回来。” 我紧张地直冒冷汗,一面低头在地上胡乱地找着,一面喃喃自语道:“我的信,我的信,他写给我的信……” 紧接着,街边又是一阵的混乱。我们几个人纷纷弯下腰来,把路边咖啡座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找了一遍,引得路人对我们纷纷投来惊讶的眼神。 可奇怪的是,那封信就好像是长脚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我的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裴纪中的信我才看了开头而已,怎么可以丢掉找不到呢?!!- o——o——o——o- 我真是恨死自己了。~~>_<~~ 金在宇站起身来,问我:“看样子,真的是找不到了。是谁寄给你的信,很重要吗?” 我呆了半晌才说道:“是裴纪中寄来的信。” 安承说道:“啊?!老大不是和你已经……” 他还没有说完,旁边的金在宇便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安承吃惊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和老大……,怎么……” 我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惊愕、慌乱……种种难言的情绪向我潮涌而来。金在宇看到我难过的样子,便安慰道:“信找不到就算了,等他回来,你们当面说话岂不是更好?” 我陡然又生出无限的期望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金在宇:“裴纪中有说过要从美国回韩国吗?” 金在宇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一年一次的仁川音乐节这个周末就要开战了,嘻哈帮没有了裴纪中怎么行呢?” 我惊喜万分地说道:“那么,他说过要回来参加仁川音乐节?!” 金在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猜的。” =o==o==o==o= 原来是这样!! 我立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地站着。=_= 安承在一旁急于想弥补他刚才的冒失,于是说道:“依妍,算了啦,裴纪中走了就走了嘛,承原高中又不是只有裴纪中一个男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金在宇对着他的脚又是狠狠地一踩,我简直无法再听到“裴纪中”三个字,心中莫名的怒火又窜了上来,不由得沉下脸来,拿起放在地上的书包,顾不得脚踝上的隐隐作痛,转身就要走。 金在宇和安承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依妍,我们送你回家。” 我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你们几个千万别跟着我啊,要是敢再跟着我,我就……”说着,我伸出拳头来对着他们虚晃了一下。嘻哈帮的兄弟们果然都不敢吭声了。 天知道,我的脑袋简直是被气坏了,平时在学校总是内向不多话的我,怎么敢当面对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做出这种威胁的动作来?>0< 我用受伤的脚踝一拐一拐地往家里走去,每走一步,便会从脚上直疼到心脏里去。可是这和心里的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时候,人流、车流渐渐稀少,我一个人独自走着,雨点纷纷落在我的伞上。 我走进右边的一条巷子,再拐一个弯,忽然间,我停住脚步,身后依旧有脚步声在跟着我,我再也忍不住了,扭过头便对着身后大叫道:“我不是让你们别跟着我吗?你们怎么……” 突然我硬生生地停住了。 原来跟在我后面的人,不是嘻哈帮的金在宇,也不是安承,而是那个叫做“朴太希”的男生。 他看到我回头,也停住自己的脚步,我这才看到他正用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紧盯着我,有张年轻的脸庞,却有成熟的忧郁,只是简简单单地穿着一件白衬衫校服,可身上却好像带着某种力量似的,不由自主的,让我迎视着他。 “你很无聊啊,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瞪着眼睛看着他。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生气时的表情很可爱。”他忽然冒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刚才你生气的时候,又是掀眉毛,又是瞪眼睛,又是龇牙咧嘴,连鼻子都在出气。” “鼻子当然会出气了,不然呼吸就停了啊!”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两个人对峙着,忽然间,我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生气时的表情很可爱?!” 我细细地想着他这句话,朦胧中,我仿佛再一次看到裴纪中那张半调侃、半邪门的脸,他总爱捏着我胖胖的脸颊说道:“依妍,我真想不通我怎么会看上你呢,有时候你真是让我倒尽胃口耶!教了你那么多次,你还是学不会怎么样对男朋友撒撒娇;和你靠得近一些,你马上就一脸凛然正气地看着我,但是我最喜欢看你生气呼呼时的样子了!让人忍不住想掐你那气嘟嘟的脸蛋!”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脸颊,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种自己也无法了解的、温柔的情绪捉住了我。 “你在脸红吗?” 朴太希说道。 什么?! 他的话把我拉回到现实里。 我的脸上不由得一热,只得装出一副怒冲冲的样子:“你都是这样跟踪女生的吗?”~_~ 没想到他认真地回答道:“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二次。” 我一愣,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他在和我开玩笑。 他又说道:“你生气时候可爱的怪模样,像极了一个人。所以我才会情不自禁地跟在你后面。” 他的眼睛那么地诚挚,迫切,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我皱了皱眉。像极了一个人?!你长得太可爱啦——这些都是和女生搭讪的好借口,我才没那么傻呢!! “你是嘻哈帮的?”他问道。 “不是。”我简短地答道。 “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不能。” “普通朋友也不想做吗?” “不想。” “那我送你回家总行了吧?你的脚踝受伤了。” “不行。” 无论他怎么问,我都只是用简单的两个字回答他。他也不生气,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温和,只是微侧着头。我的心里不由得想到,如果换成了是裴纪中,他大概早已暴跳如雷了。 “你都是这么和男生说话的吗?”他又问道。 “以前是。”我歪头想了想,说道。 他笑了笑,可是眼底却有着一股孤傲的哀愁,这种哀愁和他的温和糅合在一起,竟使我的心里一震。 我指着身后不远处的一幢房子对他说:“我家快到了。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说完,我便转身走了。才没走几步,想了想,忽然又转过头对着朴太希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雨依旧细细绵绵地下着。我家二楼阳台的栏杆边上,不时地有一串串晶莹而透明的水珠滚落下来,掉在院子的花丛叶片上面,接着又掉到地上。 仁川的房屋多数是像我家这种简单的一楼一底,楼下是客厅和厨房,楼上是两间卧室,附带着一个小小的阳台,外面一般是种着花草的院子。平日没上班的时候,爸爸总喜欢在院子里摆弄些花草,因此我家的院子里便种满了芙蓉、玫瑰、茉莉和月季等各种的花。 我把书包从背上放了下来,忍不住又悄然对院子外面看看,朴太希仍然站在不远处,看上去高大、挺拔。我有些神思不定地在书包里乱找着钥匙,正翻着,门忽然开了,妈妈站在我的面前。 “依妍,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我,下雨了路上堵车呢!” 我想起刚才在街上混乱的一幕,不自然地回答道。我走到玄关里换鞋,鞋袜早就已经全湿了。妈妈伸手接过我的书包,一面又低下头来查看我的脚踝:“你刚才扭到了?” 我吓了一大跳,我都还没有说,妈妈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脚踝受伤。 “没有啊!”我小声地说道。 妈妈把我的雨伞放到走廊外面晾着,我抱着书包走进客厅。妈妈跟着进来了,爸爸正坐在和式的矮桌前吃点心,照例是烫烫的煎茶配和果子。 妈妈说道:“刚才有个男生打电话来我们家,问你到家了没有?又说刚才你的脚扭伤了。” 爸爸一边喝着茶,一边皱眉说道:“男生打电话来也就算了,同学之间有时候也会问问功课什么的,可是,他居然说什么,他们是嘻哈帮的。依妍,你该不是在学校里和什么小混混在一起吧?” 我一听到“嘻哈帮”三个字从爸爸的嘴里说出,便吓得魂飞魄散。今年新年过后,爸爸刚刚升任仁川教育部的秘书长,而他最反感的便是学生之间的“不法帮派”,要是让爸爸知道我在承原高中时,不但经常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而且还和他们的帮派老大谈过恋爱,他一定会把我抓起来痛打一顿的。 我慌乱地解释道:“嘻哈帮是我们在学校演话剧时,胡乱起的外号。” 妈妈在一旁听了,跟着说道:“一听名字就是嘻嘻哈哈的,没半点正经,这哪像学生啊,依妍,你以后别和他们这些人再来往了。你看看你,上学期成绩退步了那么多。居然只到年级的平均线,你爸爸刚在教育部升了职,你这样的学习成绩让爸爸在部里怎么能抬得起头?!” 我一句也不敢顶嘴,只得乖乖地点着头,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那我进房间去了。” 妈妈在我后面叫道:“一会下来吃晚饭!”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早上起得太晚了,因此我来不及整理房间就匆匆忙忙地去上课了。室内很乱,床上乱七八糟的堆着被子和作业本,地上也到处散落着课本和英语周报。 我叹口气,坐在地上开始整理房间,再不整理的话,妈妈看见了又该骂一顿了。 整理好房间之后,我坐在地板上,想起裴纪中寄给我的那封信,一阵痛楚、心酸、迷茫的感觉全涌了上来,也不知道裴纪中在信里面说些什么,他终于肯解释上学期的不告而别了吗?如果是的话,我会原谅他吗?或者他只不过是写信来随便问候一下老同学罢了? 我沉沉地想着,因此当妈妈走进我的房间,我依然浑然未觉地发呆。 “依妍,你蹲在地上干什么?” 妈妈忽然在我背后问道。 我这才惊醒。 “啊?!” 妈妈说道:“吃饭了,叫你好几遍怎么都没有应,你这学期怎么了,整天都这么没精打采地。” 我掩饰道:“可能是这学期功课太重了吧。” 妈妈说道:“那就更要好好地念书了,快下来吃饭吧,吃完了就上来做作业。”说完她把门带上,便下楼去了。 吃过晚饭后,我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做作业。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窗外的雨滴声。 忽然间,我听到妈妈和爸爸在楼下一迭声地说着话。 只听得妈妈说道:“不行,我看还是得报警,这人在我们家门口转来转去,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这周围又没有什么住户,我看是有问题。” 接着又听到爸爸的声音:“也许人家只是在等人而已,我们要是报错警,那可就丢脸了。” 我的心里忽然一动。立刻奔出房间,跑到阳台上,向着我家院子外面看过去。 他果真还在我家门前站立着,洁白的衬衫在朦胧的细雨之中,散发着清新的光芒。 朴太希听到我在阳台上面的动静,便抬起头看着我,也不惧怕楼下我的爸爸、妈妈正把他当坏人一样,上上下下地审视着,相反地,他径直地把奕奕的眼光迎向我。 我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那是和裴纪中完全不一样的眼神!带着淡淡笑意的,温柔的、热切的,探索的意味,我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莫名其妙的发起烧来了。裴纪中的眼神让我心跳,可他的眼神却让我害怕,我也说不出自己在怕些什么,只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他了。 第二章 不想相见 我张开嘴,对着他的手臂就死命地咬了下去,我的牙齿深陷进他手臂的肌肉里,把自从他之后所积累起来的抑郁、苦恼……全发泄在这一咬上了。忽然间,我看到血正从他的手臂上缓慢地渗出来,心里一惊,早已有两排牙齿印,清清楚楚地印在了他的手臂上……也痛在了我的心上。 朴太希和我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面了,而且,是在那样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场合里见面的。 这一天刚好是仁川中学生音乐节开赛的第一天,由于有太多的同学想参加,承原高中干脆就放了三天假,全当是每学期一次的郊游活动。 于是全体同学都去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带了帐篷,生活委员甚至把家里用的锅碗瓢盆都带上了,还有夜里要盖的毛毯等,因为我们要在海边露营两天两夜,白天去看中学生音乐节的比赛,晚上在海边烤肉、听歌、讲鬼故事。 海边的景致真是美极了。^0^ 碧蓝的天,碧蓝的海,洁白的浪花,带着咸味的清新的风。我们把帐篷架好之后,同学们就纷纷窜进了海浪里。好容易可以暂时离开学校刻板的教科书还有考试,大家都开心得像一群小孩子,^_^不断地冲进时高时低的海浪里大呼小叫着,嬉笑着,打闹着,追逐着。(^_^) 一向以“淑女”自称的宝儿甚至和嘻哈帮的金在宇跑到海浪中大打出手,宝儿用海水去泼金在宇,金在宇又伸手去捉她的脚,结果两人都同时掉进了海浪里,一张嘴便被灌了好几口海水,嘻哈帮的兄弟们在旁边看到他们两人的狼狈相,全部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独自站在海边看着他们肆意地玩闹着,心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裴纪中来了。如果他没有离开我,如果他没有去美国,如果这时候,他也和我一起在海边玩,那我们两个人的笑声一定会把这整片海都掀翻的。 宝儿跑到我身边来,身上全湿了,头发上,衣角上都在滴水,她冲过来搂住我的肩说道:“依妍,我们去看嘻哈帮兄弟们的热场表演好不好?再过半小时就要开始了。” 我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一会还要帮他们一起生火做烤肉。” “喂,大小姐们,快点啊,时间快到了。”金在宇在不远处叫着。 宝儿把我使劲地抱了抱:“那我先走了啊。”接着连蹦带跳地走了,没走几步,她又转回头来,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说道:“那你一会儿可千万别走开啊,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我没好气地想道,除非是裴纪中回来了,要不然什么事情在我的心里都不算惊喜。 这时候,太阳已沉入海底,海面波潮起伏,闪烁着点点鳞光,沙滩是绵亘无垠的,海风带着浓浓的凉意。班上的同学已经生起营火,在火上架着铁架,一串串的肉架在铁架上,肉香弥漫了整个海边,把我的味觉全部挑动了起来,于是我也走进去,加入到烤肉的队伍之中。 忽然间,班上的女生们兴冲冲地跑过来找我,手上还拿着一样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一张纸之类的东西。 她们围住我,七嘴八舌地说道:“依妍,你快看看,我们刚才在海边的岩石边捡到的。像不像你?” 我把她们手中的纸接过来一看,不由地惊呆住了。 那是一张速写画,画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头像,只有草草的几笔,却十分地传神。她有着一头蓬松乱舞的短头发,眼睛瞪得大大地,鼻子有点歪,嘴唇淘气地微向上扬,眉毛挑衅般地轻扬着,好像是和谁在生气一样。 “依妍,这画上的女孩子和你长得很像吧?!” 我在心里想,岂止是像,那张速写纸上画的,活脱脱的就是我生气时龇牙咧嘴的怪模样。 我的心里一动,急忙问她们:“你们在哪里捡到的?” 坐在我后面的佑琪指着右边的海滩说道:“刚才我们在那里玩的时候捡到的。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我们觉得长得很像你,便拿过来给你看了。” 她才一说完,我便“噌”地从沙滩上跳了起来,她们不知道是谁落下的,可是我知道!!^^v^^v^^v我在心里尖叫道,我知道是谁画的!我知道是谁画的!! 我往金佑琪指的方向走去。心脏一直扑通、扑通地使劲跳着,每跳一下都是:“纪……中……,纪……中……,纪……中……”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刚才宝儿说看表演回来之后,要给我一个惊喜,难道就是……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跳得这么厉害,我大大地喘了口气,突然而至的狂喜和快乐涨满了我的胸怀。??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滩上小跑着。 忽然间,我呆住了! 海边岩石的一角上,正斜靠着一个人,高高的身影,背对着我,眼睛望着即将西沉的夕阳。远远天边的云彩由白色转为金黄色,由金黄色转为深橘红色,由深橘红色转为绛紫色……海水的颜色也跟着云彩的变幻而变幻。 他的白衬衫被海风吹得鼓鼓的,好像是海里面正在行驶的洁白的帆船一样,天空不时地有海鸥飞快地掠过,有朦胧的白雾笼罩在他的身边,画面美得令我心惊。 怎么会这么快? 我用手按住胸口,他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我哑着喉咙说道:“裴纪中!裴纪中,是你回来了吗?” 我忽然再也忍不住了,蓦地冲上前去,迅速地、喜悦地蒙住他的双眼……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动作。他一定还记得! 忽然间,一个大浪朝我们卷了过来。我的身子没有站稳,不由得大叫一声,整个人滚进了海浪里,海水的浮力重重地压着我的胸口,我心里一慌,本能地想张嘴喊救命,谁知才一张嘴,海水便从我的嘴里灌了进去,我连喝了几口海水,吓得魂都没有了。>0<>0<>0<>0< 正当我感到绝望地在海里胡乱扑腾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有个声音在喊:“呆在那里别乱动!”接着,我感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随后手上一使劲,托起了我的身子,把我送上了水面。 我站起身,从嘴里吐出沙子来,头发上的海水不断地流了下来,滚在我的睫毛上,遮住我的视线;我用双手拂去脸上不停往下滴的水珠,狼狈地睁开眼睛。 “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我们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不同的是,他的语气里带着意外的惊喜,而我则是万分的失落。 我的心不断地往下沉,原来刚才让我心潮澎湃、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的男生,并不是裴纪中,而是一周前在街边被我撞到的朴太希。 我们两个人的脸相距不到一尺,他的呼吸热热地吹在我的脸上,天边的最后一道光芒,他挺拔的身上镶上了一道金边。 他看着我,深深地锁着眉。然后说道:“你每一次的出现都是这么地惊天动地。” 我气结地说道:“你没事干嘛站在那岩石上啊???” 他的眼睛闪过一线光芒,眉头不自禁地往上挑了挑:“那你没事干嘛要往那岩石上撞啊?” 我不说话,转身回大本营。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半个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四周闪烁出无数的小星星,海面远处有忽明忽暗的渔船在亮着。 朴太希跟在我的身后,忽然我感到肩上多了一样东西,转过头来一看,只见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我的肩上。 我气恼地想挣脱掉,可是,当他的外套温软地把全身都湿透了的我包围住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松懈和懒散,觉得自己像是浸在一天一地温暖的月光之下。 我们回到班上的大本营,帐篷前只剩下几个同学在照料着烤肉,其他同学都不见了,大概全都看嘻哈帮的热身表演去了。 我走过去,就着烤炉子坐了下来,想把身上的湿气烘干,剩下的同学则忙着烤肉,穿肉,洒作料。白天还热闹喧哗的海边,这时候变得分外地安静,细碎的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朴太希也跟着在我的身旁坐下。他看到帐篷边放着一把吉他,便伸手将它拿了过来,有一声没一声的拨弄着琴弦。 我不禁笑他:“喂,朴太希,你到底会不会弹琴,不会就别制造噪音了!” 他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唱起了一支歌,那是我们在韩国常常听的一首民谣,我没有想到他唱歌竟然是那么地动人,和裴纪中完全不同的风格——裴纪中唱歌总是带着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和炽热,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而朴太希则是低沉的,像穿过海边的微风,和煦而轻,听着听着,我不禁有些眩惑了,我突然间有种想把头倚靠在他肩膀上的冲动。 @-@@-@@-@@-@ 但是,停一停,这怎么可能呢?!我喜欢的人是裴纪中啊!我还在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回来呢,我怎么可能对别的男生产生这种想法呢!! 我使劲地甩了甩头,想把刚才那种想法赶出自己的脑袋,于是我看着朴太希,故意说道:“朴太希,拜托你不要再弹了,难听死了。” 朴太希的眼里闪过一丝调侃的光芒,他边弹边说:“我接吻的技术比弹琴好多了,你要不要试一下?”- _-^-_-^-_-^-_-^ 我愕然地看着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我以前遇到的人当中,只有裴纪中一个人敢对我说这种不害臊的话,而且还不分时间地点。但我没有想到,刚才还温文尔雅的朴太希居然也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o==o==o==o= 登时,我的心底有一个警告的声音在对我说:小心啊,依妍,这个男生是个厉害的角色,他会绕着弯说话,他会不动声色地恭维别人,他长着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庞,却故意装出一副忧郁温和的样子,他像个陷阱,引导着别人一步一步地踩进去……我可千万不能上当!! 我蓦地从沙滩上跳了起来,撞翻了旁边的烤肉作料,我恍然大悟地叫道:“原来那张速写是你画的!!” 朴太希不解地看着我:“什么速写?” 我跺着脚说道:“就是那张速写画啊,一个女生的头像!” 朴太希依旧是一脸的茫然:“我还会画速写吗?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眼睛看过去好像很无辜,但我更坚定了心里的猜想:“一定是你画的,别装了!” 晚上九点,刚才去看表演节目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大家都坐在烤肉炉边取暖。夜色如水,虽然快到夏天了,但海边的晚上依然带着些许的凉意。我一个人从海边的帐篷回到全班集体租下的旅舍里。 洗过澡之后,我便钻进被窝看书,想等宝儿回来告诉她,我今天在海边的经历。谁知,左等右等,一直到了十一点,还是不见宝儿的踪影。宝儿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我开始有些着急了。 我胡乱披了件外套,跑去金在宇的房间找他们。谁知,金在宇的房间里也是黑洞洞的一片,显然,嘻哈帮那些兄弟们都还没有回来,宝儿八成是和他们几个人在一起玩了。看样子,今天晚上他们要在海边的帐篷通宵了。 于是,我便一个人回房间,闷闷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清晨,我被一阵汽笛声惊醒了,睁开眼睛我望着天花板,闻着窗外淡淡的花香,一时间,精神还有些恍惚,我忽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糟了,上学要迟到了! 我赤着脚跳下床,却又立即回过神来:我正和同学们在海边参加露营呢,今天不用上课。 我走到窗前,拉开亚麻帘子,看着海边那被黎明的晨曦染成亮红色的天空,清凉的海风吹来,把我的胸怀吹得满满地,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着,除了裴纪中的不辞而别,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绚烂迷人。 ^_^^_^^_^^_^ 我转过身来,看到宝儿的床上空荡荡地,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样子她昨天晚上还真的没有回来过。 我决定先去楼下吃过早饭后,就去海边的帐篷找她。 我们住的房间在三楼,当我走到一楼的时候,才发现一楼的祗园里早已坐了许多早起的同学,屋檐上挂了好几串风铃,海风一吹,便叮呤呤地响着,一路走进去,感觉榛木的地板好像也在随风波动似的。 周围同学的聊天声音一阵一阵地传到我的耳边,我听到大家都在讨论着昨天音乐节的比赛情况,嘻哈帮的比赛得分又是遥遥领先了;我在心里得意地想,那是当然了,也不想想是嘻哈帮耶!!,可是再一想,又不自觉地落寞起来,要是裴纪中还是像以前一样参加比赛,那现场的比赛气氛肯定又不一样了。 “依妍,快点过来,这里有空位。”有人在喊我。 我四下里寻找着,这才发现原来是金佑琪在叫我,她正和班上的几个女生坐在靠窗边的位置。 我向她们笑着招了招手,接着便去柜台上领自己的早餐,然后一路端着盘子,坐到她们身边的空位上。 早上的例餐是班上的生活委员事先订好的,木漆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白米饭,一粒粒地都很晶莹饱满,上面放着红色的梅子干,四方的陶碟里则有鹌鹑蛋配白芋,一旁有烤秋刀鱼,因为这里靠海,所以味精汤里配着小蛤蛎。 我一边听着金佑琪正眉飞色舞地讲着昨天晚上听来的鬼故事,一边狼吞虎咽地吃开了;忽然间,我想到一件事情,于是咽下口中的饭之后,我便问金佑琪:“宝儿昨天晚上也和你们一起在海边的帐篷通宵吗?” 金佑琪侧头想了想说道:“我没看到宝儿,昨天晚上在海边帐篷通宵的女生没有几个,女生胆子都很小嘛~~~!” 我不由地一愣,宝儿昨天晚上没有在帐篷里面通宵吗?! 我又问她:“那你们昨天晚上有看到承原嘻哈帮的金在宇吗?” 旁边有个女生说道:“昨天下午热身表演的时候,我有看到金在宇和宝儿在一起,表演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我手中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住了,心里的疑虑更深了,连忙追问道:“那你们有没有见到嘻哈帮其他的兄弟,比如像安承他们。” 金佑琪和旁边的女生互相看了看,接着都摇头说道:“好像自从热身表演后,他们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这就奇怪了,这里并不是什么有名的旅游胜地,我们可去的地方,只有海边的沙滩,以及音乐节的比赛现场,宝儿和嘻哈帮那些兄弟们居然通宵未归,他们到底去哪里呢?虽然宝儿是女生,可嘻哈帮的兄弟都是人高马大的男生,自然不用担心有街头小混混会去找他们麻烦之类的;但是他们的脾气都有点急躁火爆,在外面惹是生非,和外校的学生动起拳脚来却大有可能。 一想到嘻哈帮的兄弟们可能正在外面和外校的学生打架斗殴,我便开始坐立不安了,虽然我不是嘻哈帮的人,但我曾经是嘻哈帮的“家属”啊!! 于是,我再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我起身匆匆地对金佑琪她们几个女生说道:“如果你们呆会有看到宝儿和金在宇的话,告诉他们,我正在找他们,我会在沙滩上等他们的。”- _——_——_——_——_- 我把鞋子脱了,拿在手上沿着海边的碎浪赤脚而行,浪花忽起忽落,扑打着我的脚背和小腿,海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我已经找遍了海边的帐篷,连岸边的岩石堆都细细地找了一遍,可是就是找不到宝儿还有嘻哈帮兄弟们的身影。我不禁烦躁了起来,t~t,t~t他们也真是的,通宵未回也不告诉我一声,于是只得安慰自己,该不会是我在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同时在海边找我,所以我们就错过了也不一定呀!!! 我精疲力尽地靠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太阳早已高挂在空中,直射在我的头上,这个春天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感到太阳的热力,我的头开始有些发昏,嘴唇干燥,也许是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我竟然躺在沙滩上睡着了。 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到鼻子一阵麻酥酥的,我困得睁不开眼睛,只是皱了皱眉头,用手揉了揉鼻子,翻过身继续睡;但是那麻酥酥的感觉又来了,先是我的眼皮上,额头上,紧接着又滑了下来,溜进我的脖子。 我猛地睁开眼睛,用手抓住正在我脖子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根水草,而水草的那一端,正被朴太希用手捏着。 朴太希说:“大白天的,你怎么躺在这里睡觉?这样很危险的,一个海浪打过来,你有可能会被卷进去。” 刚刚睡着却被他吵醒,于是我有些恼怒地坐起身来:“不要你管!!!” 朴太希低头注视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那灼灼的眼光,他问道:“生气了?” 我一扭头背对着他坐。 他在后面笑道:“依妍,我最爱看你生气时候的样子了,超可爱!” 我无比懊恼地说道:“难道我长着一张让你很想欺负的脸吗?” 海风依旧不停地吹着,半空中偶尔有三两只的海鸥掠过。过了半晌,只听得朴太希轻轻地说道:“依妍,你长得并不漂亮,你的眉毛太粗了,不够秀气,你的鼻子不够挺,你的皮肤不够光滑,可是,你长着一张让人很想捧在手里好好珍惜的脸。” 我的脸“唰”地就涨红了,还好我正背对朴太希坐着,他大概也看不到我脸上的变化。我原本以为朴太希是一个性格再温和不过的男生了,没想到他和裴纪中一样地直白。不同的是,裴纪中的直白作风常常让人脸红心跳,而朴太希的直白则是渐进的,迂回的,让人冷不防地就挨着了。 朴太希的话开始让我有些慌乱,于是我连忙调转话题:“你怎么也一个人在这里?你不去看音乐节的比赛吗?” 朴太希用手扯着手中的水草,说道:“你也有在注意我吗?” 我一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接着又说:“你没有注意我的话,怎么会知道我也是一个人?”他故意把“也”字咬得很重。 我皱了皱眉头,这人很不好对付呢,随便的一句问话,一旦经过了朴太希,就变成了别有用心。 朴太希又说道:“不过我倒是找了你一个上午,没想到你躺在这里睡觉,我还以为你和嘻哈帮那些人去别墅区玩了。” 我又是一愣:“嘻哈帮那些人去别墅区玩?这里还有别墅区吗?” 朴太希问道:“你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又问:“宝儿有和他们几个兄弟在一起玩吗?” 朴太希想了想说道:“好像有啊,我看到他们一大帮人往私人别墅区去了。” 我心里的疑云更深了。看来,宝儿和金在宇他们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如果他们只是去别墅区玩玩而已,他们一定会叫上我一起去的,虽然裴纪中不辞而别,但是嘻哈帮的兄弟们还是把我当成他们的“大嫂”,他们是不会这样,事先没有告诉我就通宵不回。 于是我立刻从沙滩上跳了起来,对朴太希说道:“别墅区在哪里?你带我去吧。” 朴太希可能看到我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于是便关切地问我:“依妍,你没事吧,他们去别墅区玩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匆匆地说道:“我没事,我们快走吧。” 我没有想到离沙滩不远处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我和朴太希走在一条整洁的柏油路上,不时地会看到落叶齐齐地堆放在道路的两旁,看样子,有人刚刚打扫过这条柏油路。道路很宽,可以直通到山上,两旁还种着许多绰约青翠的松林,中间还耸立着几块高大的岩石,可能是从下面海边搬过来的,更增添了松林的气魄。 四周很安静,风从林间吹拂过,只能隐隐地听到海边浪涛的扑打声,有啁啾的鸟声在耳边响着,周围实在太静了,我和朴太希两个人都有点不太想说话,只是继续往上走着。我在心里暗想,这里这么安静,倒是很适合养病。 太阳升得更高了,正当我开始觉得口渴的时候,我们走到了一个交叉路口,路边有棵大树好像太阳伞一般地立着,四周空无一人,于是我们便走过去乘凉休息。 忽然间,有一阵阵的水花扑打声音传过来,我吓了一跳,于是四下里寻找着。这才发现声音是从身后的树下传来,我定睛一看,原来大树底下建着好几级的台阶,从台阶望下去,便看到一个露天的游泳池,在蓝天的映照下,水面上越发显得碧波荡漾,不时地传来闷沉的击水声,看样子,有人正在游泳。 我和朴太希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看样子,这是一片私人别墅,而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误闯了进来,万一被人抓到了,肯定会被安上偷窥的罪名。 于是我们又从台阶上爬上来,准备悄悄地离开这里。 正在这时,我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你们下午不是还有节目要表演吗?再不回去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再多呆一会儿吧,老大难得回来一次。” 朴太希和我的脸上都显出一片惊讶的神情,我看到朴太希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我急忙伸手一把将他的嘴堵住。 因为我已经听出来了,这正是金在宇和宝儿说话的声音。 只听到宝儿继续说道:“在宇,你说我们回去之后,怎么和依妍交待啊,我们通宵没有回去,依妍肯定会问的。” 接着又听到金在宇说:“那也没办法了,只得编个什么理由来应付一下了。” 宝儿叹了口气,说道:“万一依妍要是知道裴纪中回韩国了却不肯见她的面,她一定会很伤心的。我是她的好姐妹,我不能看她这么难过呀!我昨天本来还想把这件事情当成惊喜告诉她呢!” 金在宇又说道:“所以我们千万要关紧各自的嘴巴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裴纪中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吧,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的,说一不二,嘻哈帮的兄弟们怎么劝都没有用的。” 宝儿又问道:“老大为什么不让依妍知道他回韩国呀?” 金在宇说道:“我问了他何止几百遍,可是他就是不肯说,那我也没办法了,我想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吧!”- _——_——_——_——_- 宝儿和金在宇的对话还在继续着,而我的心正一点、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一直沉落到看不见底的深渊里。 正午的烈日炙热地照射在我的头顶上,肩膀上,手臂上,而我早已忘了要避开那强烈的紫外线,只是心如刀割一般地在烈日下站着。 原来,原来是裴纪中回来了!!! =o==o==o==o= 正当我精神恍惚、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时候,我看到有人从游泳池的水里爬了出来。 我的心里一震,正是裴纪中。 只见他全身上下都湿漉漉地,头发上不停地滴下水来;他比以前瘦了很多,可是看过去,依然很结实;他那健康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通红,眼睛仍然炯炯有神,眉眼之间,看不出有丝毫的烦恼,丝毫的不安,或是丝毫的相思之情。 我深吸一口气,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自从他不辞而别之后,我为他伤心、难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而他,而他,却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在这里悠闲地游泳!!!!! 一时之间,我早忘了我正和朴太希躲在大树后面偷窥,不能暴露身份,而是怒不可遏地冲着台阶下面的游泳池大叫了一声:“裴纪中,你这个大混蛋!!!”接着就不顾一切地往山下狂奔而去。 >0<>0<>0<>0< 我奋力地往山下跑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阵阵的怒气在我的四肢里迅速地蔓延开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听到身后的柏油路上好像乱成了一团,有好多个声音在后面接二连三地大喊着我的名字,引得山上的看门狗也跟着狂叫了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我听到有摩托车正高速地往山下冲,那车开得极快,等我回过神来,要转过去看的时候,摩托车已经开到了我的身边。我吓了一跳,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倒在柏油路上。我在路上滚了一滚,也不觉得痛,只觉得满心的惊惶和愤怒。 我抬头一看,开摩托车的人正是裴纪中,他来不及穿衣服,身上依旧穿着游泳裤,赤脚坐在摩托车上面,看上去十分地滑稽可笑,可此时此刻的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里面有种近乎狞恶的光芒,他冲着我叫道:“上来!”他的声音仍然是鲁莽而命令性的。 我从地上起来,冷冷地说道:“凭什么?!”说完便愤怒而狂野地看着裴纪中。 裴纪中用右手支着摩托车,左手来拉我,声音大得几乎要把我的耳膜震破:“叫你上来,你就上来。” 我拼命地想要躲开他的手:“你放开我,难道你想绑架我不成?” 谁知裴纪中越抓越紧了,他固执地吼道:“你要是不肯上来的话,我就把你绑架走!” 一时间,我的倔劲也上来了,只觉得自己周身都冒着火焰,整个人都要发狂了,我再一次甩开裴纪中的手,对着他身上重重地捶了一下。可是我才没走几步,裴纪中又追了上来,不知怎么地,他的摩托车轰然倒在地上,而我们两个人开始在地上扭成了一团,他把我按在地上,拼命想要让我安静下来;我却使劲地挣扎着,拼命地想往山下跑。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在地上僵持着,正午的太阳晒得更猛了,今天早上我只吃了一半的早饭,再加上一整个上午都在折腾着,渐渐地体力便支持不住了。 裴纪中上身没有穿衣服,他依旧按着我的肩膀不放手,忽然,我张开嘴,对着他的手臂就死命地咬了下去,我的牙齿深陷进他手臂的肌肉里,我把自从裴纪中走了之后积累起来的抑郁、苦恼……全发泄在这一咬上了。 他瞪着我,也不说话,只是任我咬着。忽然间,我看到血正从他的手臂上缓慢地渗出来,心里一惊,这才松开嘴,早已有两排牙齿印,清清楚楚地印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愕然地看着,我从地上站起身来,趁他看着牙印发呆的时候,一闪身便跑开了。 我不知道究竟我在海边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个下午里,我一个人默默地在海边哭了多少次,只觉得泪水像关不住的潮水一般疯狂地迸流在我的脸上,我的视线早已模糊,我没有思想,也没有意识,满心燃烧的,只是一股炽热的压抑之气:裴纪中背着我偷偷地回韩国了,而且不想让我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来找我!!! 太阳渐渐地西沉了,早出的渔船都已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天空渐渐地转成了灰蒙的黑色,海边开始涨潮,风也跟着大了起来,没头没脑地直往我的脸上吹着。 海水扑打着我的脚背,我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躲开,只是任海水一下一下重重地打着。 忽然有个人在我的身边坐下:“涨潮了,该回去了。” 是朴太希的声音。 我没有转头看他,也不说话,依旧坐着不动。 朴太希又说道:“风越来越大了,你会感冒的。” 海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地,直拂到我的脸上来,我仍然不想动,只是任它吹着。 朴太希伸手来拉我:“来,跟我回去吧,依妍,你不见得晚上要在这里过夜吧!” 我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说对了,我晚上就准备在这里过夜。” 朴太希揉了揉我的脑袋,笑道:“你这小傻瓜,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他又说道:“你要是不想回去见他们嘻哈帮那群人的话,那就去我的房间吧。” 一听到他提起嘻哈帮三个字,我的心就往下一沉,我倔强地把身子一扭,说道:“我哪儿都不去。” 朴太希好脾气地用手围住我的肩膀:“去我房间吧,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养了一只宠物小白猫,它会自己洗脸刷牙呢!!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用不相信的眼睛望着他:“你骗人!哪有小白猫会自己洗脸刷牙的?!” 朴太希认真地说道:“我没有骗你,自己不会洗脸刷牙的,当然就不叫宠物小白猫了,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 他的话把我的好奇心全勾了起来,我再看朴太希一脸认真的表情,看着不像是骗我的样子,于是便真的跟着去他的房间了。 当我跟着朴太希走进他的房间时,这才发现我上当了,四下里一看,哪有小宠物小白猫的影子,连朵小白花都没有。 我叫了起来:“朴太希,还说你没有骗我,你房里根本就没有会自己洗脸刷牙的小白猫!!” 朴太希靠在门边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把你骗回来而已,涨潮了还在海边坐着很危险的。我不知道原来你真的是想看宠物小白猫,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养它十几打的小白猫。” 他的话把我逗笑了,我说道:“难不成你还要在家里开动物园不成?” 他笑道:“依妍,还好你不是喜欢小白虎、小白蛇之类的,不然我家就遭殃了!” 我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走过来对我说道:“好啦,终于笑了,以前的事情就别再想了,面对现实吧。” 我沉下脸来:“原来你都知道了。” 他说:“以前裴纪中的嘻哈帮一直是我们仁夏中学的死对头。”说着,他把手上的袖子卷起来:“你看,这还是我们以前打架时留下来的伤。” 我说问道:“原来你以前也是中学里的老大,那为什么你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像别人一样后面总是跟着很多的兄弟?”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好像正在回想往事,忽然又把头一甩:“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算了,不想它了!” 他说:“依妍,别再为那件事情难过了。” 我假装听不懂他说的话,问道:“什么事情啊?” 朴太希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又低下头来对我说道:“放心,依妍,我会保护你的。” 我撅着嘴说道:“我才不要你保护哩!!” 他忽然叹口气:“依妍,你很不要脸耶!” 我惊怒道:“朴太希!!!!我倒要听你说说看,我怎么不要脸了?” 朴太希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然后说道:“你引诱我吻你。” 我恼怒地喊道:“我引诱你?你……” 朴太希继续热烈地盯着我看:“你在引诱我吻你!!!你看,你生气时候撅着的嘴唇是那么红艳艳地,你难过时候的眼睛是那样泪水汪汪……” 我涨红着脸,跺脚喊道:“朴太希!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朴太希带着一脸醉人的温柔,用手捧住我的脸,叹气道:“我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除非我不是男生!!” 他的嘴唇轻快地动着,皎洁的月光如水一般地倾泻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是那么的俊秀帅气,那是与裴纪中完全不同的一种气质,我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正说着,身后忽然间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 我的心里一惊,裴纪中又追来了。 第三章 是否爱我一人 “你是谁?” “你是谁?” 我们两个人同时问了出来。我们互相打量着对方,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我是裴纪中的女朋友!” “我是裴纪中的女朋友!” 这是怎么呢?原来他又有新女朋友了。 我和朴太希同时转过身去。只看到有辆摩托车正朝着我们直冲过来——正是裴纪中!不知怎么回事,一看到他,我的心脏就一下子跳到了喉咙上,他正炯炯然地盯着我,眼光阴鸷、狂热,而且凶猛。 他从我和朴太希的中间直开过去,硬生生地把我们两个人分开了,我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了。 我趴在地上,抬头一看,手掌被硬硬的地板擦出了血。 这时,在我心中积累了一整天的压抑又爆发了出来,我冲着他大喊道:“裴纪中!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 裴纪中蛮横地说道:“对不起,刚好这条路就是我家的,我家的别墅就建在海边。” 我惊怒道:“裴纪中,你实在太无聊了!!!” 裴纪中阴沉沉地说道:“是,我是太无聊了,无聊到开着摩托车找你找了整整一个下午,以至于没有错过你和那混蛋的亲热镜头!!” 我气得血液直往脑门上冲,恨不得立刻发作出来,但是当我一抬头,忽然看到朴太希下颌的肌肉在微微地抖动着,我突然害怕了起来,万一他们两个人要是打起来的话,那事情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于是我站起身来,硬是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冷冷地对裴纪中说道:“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裴纪中没有放过我,他的眉毛凶恶地拧在一起:“韩依妍,你家里很穷吗?” 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只听得他继续说道:“你家里是不是穷得买不起衣服了?如果买不起的话,拿我的衬衫口袋去缝一缝也比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遮得多。” 他的话刚一说完,朴太希忽然间就扑了过去,一只手抓住他的肩,另一只手紧握拳头,闪电般地对着他的下巴就挥了过去。 裴纪中一个措手不及,被他打了个正着,站立不稳,就向后面栽了下去,脊背刚好撞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一动也不动。 我吓得脸都白了,想也不想便扑了过去,伏在他的身上,颤声喊道:“裴纪中,你怎么了?” 谁知裴纪中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冲着朴太希说道:“混蛋,想打架是不是!” 裴纪中的话第一句还没有说完,朴太希第二拳已经又挥了出去。裴纪中踉跄着向后接连退了好几步,好容易站住了,伸手一抹,才发现他的嘴唇破了,血正缓慢地从嘴角渗出。裴纪中随便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定睛看着朴太希。 我的心里一咯登,糟了!!只见裴纪中的眼里发出蛮横、狞恶的神情来,那个好斗的他又回来了!!!我下意识地扑过去,想拦住他,几乎就要哭出来;然而,裴纪中一把将我推开,我都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裴纪中已经把朴太希撂倒在地板上了,他整个身子都压在朴太希的身上,拳头好像雨点一般地落在朴太希的肩膀上、下巴上。朴太希也不出声,只是不停地左躲右闪。 我愕然地望着正躺在地板上扭打成一团的裴纪中和朴太希,惊惶地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他们两个人激烈的打斗声早已把和我们一起来海边露营的带队老师惊动了。一时间,有很多人往这个方向冲过来,尖叫声,警哨声,扑打声,闹了个天翻地覆。 我远远地瞥见带队的老师过来了,心里直叫道大事不好了,要是让老师发现我们几个人居然敢在露营期间,在海边闹事打架,这绝对会被老师上报学校教务处进行处分记过的。而我这学期因为成绩的急速下降,使得老爸老妈对我的学校生活紧张不已,万一要是被他们发现我被学校记过处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急又怕,再也顾不上什么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横挡在他们二个人中间,大叫道:“拜托你们二个人不要再打了好不好?老师警卫都来了!” 一直沉默着不做声的朴太希这时候忽然叫了起来:“依妍,你在干嘛,快起来,你会被打倒的……”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话才一说完,我的胸口上便已重重地挨了一拳……那是裴纪中的拳头。 我的身子当即歪向一边,一阵痛楚在我的胸口绞紧,我痛得大叫一声,滚到地下。我的眼前一阵发黑,痛楚使我全身肌肉绷紧,但是仍然没有忘记对裴纪中和朴太希恳求道:“你们两个人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说完我便咬住了嘴唇,有冷汗从我的后背上冒了出来。我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朝这里奔过来,接着我便听到裴纪中一叠声的狂叫声:“依妍!依妍!依妍!” 有人试图要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可是他才一碰我,我的胸口就好像要撕裂一样,于是我忍不住打掉他的手,不让他再碰我。只听得那人说道:“依妍,睁开眼睛看着我。”我睁开眼睛一看,是裴纪中! 我的心不由得一颤,他正紧紧地盯着我看,脸上因为激动、紧张而显得有些扭曲。 我压抑郁积了一整天的怨气突然间就消失了,裴纪中还是像以前那样地关心着我!!!我一下子把对他的愤恨之气全忘光了,我只知道他现在满脸都是沉痛和怜惜。虽然我的胸口还在痛着,但是有股朦胧的喜悦从我的心中升起,温暖地包围了我。 有急碎的脚步从身边传来,紧接着便看到带队老师领着众人过来了,只听得他气急败坏地嚷道:“怎么回事,啊?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有同学报告说你们居然敢在海边闹事打架!!!你们这些学生呀,老早就警告过你们了,凡是露营期间闹事打架的同学会被记过处分的!!!难道你们都没有长耳朵吗?” 带队老师大概是真的着急了,一连串直说下来也不停顿。我看看裴纪中,他压根就没有理会带队老师,依旧看着我。忽然间他一只手伸到我的脖子后面,一只手揽住我的两只膝盖,然后贴在我的耳朵边小声地说道:“宝宝,乖,现在抱你去看医生。”说完,便把我从地上轻轻地抱了起来。 我不禁大吃了一惊,事先我丝毫没有防备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起我。紧接着,一股暖流直冲进了我的头脑里和身体里,胸口的痛楚似乎不再重要了,身边的人我都不在乎了,只知道裴纪中的双手正紧紧的抱着我,他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我,紧得让我开始有些心慌意乱。 带队老师大概没有想到,居然有学生胆敢当着他的面搂搂抱抱,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们……还敢抱在一起……打完架了还要抱在一起,那你们还打架干什么,简直是……” 裴纪中瞧都没有瞧他一眼,只是牢牢地抱着我,径直地从人群之中走出来,这时候只听到人群里有一个声音说道:“老师,带头打架的人是我,你处分我好了!” 是朴太希!我的心头又是一震!我很想抬起头来看看朴太希,可是裴纪中把我抱得紧紧地,我根本就动弹不了。我不禁有些眩惑了,这是怎样的一天啊!!!我本以为这学期我要重新过回以前那种平淡无奇的学生生活,可是裴纪中和朴太希就这样生生地闯了进来,几次随便的过招,便已让人心惊肉跳,再这样下去,他们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呢!!!简直让人不敢再细想下去。 我没有想到裴纪中家的别墅就在离我们班的大本营不远的海边,上午我误闯过一次,并没有时间看清楚他家的别墅是什么样子;现在第二次进来,方才看到原来那是两层的洋房,门外有一个露天的游泳池,宽宽的走廊边竖着有简单花纹的柱子,从大门进来,一道磨石子路直通正房,我被裴纪中抱进了一间灯火明亮的客厅,整整三面的落地窗,还可以看到海边的点点渔火。客厅里的陈设不多,但是看上去非常地新,不像有人长住的样子。 裴纪中将我放下之后,便直奔后房去叫医生了。我不由地一愣,裴纪中家里竟然这么有钱——别墅里有医生可以随传随到!!! 医生仔细地替我做了检查,我把不适的症状一一地告诉他。医生把测血压器从我的胳膊上拿下来之后,又伸手翻看了我的眼皮,然后说道:“胸口倒没什么问题。会发昏是因为血糖太低的缘故,你是不是一整天没吃东西?” 我想了一想,除了早上吃的那半碗米饭,我还真的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难怪挨了裴纪中那一拳之后,眼前直发黑,站都站不稳。 裴纪中在一旁惊跳了起来:“什么!!!依妍,你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怎么会有像你这么笨的人!”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半个小时之后,我被一大片食物的海洋包围住了。裴纪中家里的餐桌并不小,可是全部都被摆满了:饭团、寿司、茶果子、泡菜、热巧克力、窝芙饼、意大利面、沙拉酱,大概所有能叫得出名字的食物全部都被裴纪中收罗到他家的餐桌上来了。 我心花怒放地看着满满一桌的碟子,先吃什么好呢?蓝色的小碟里,装着蟹肉玉子配着橘红透明晶莹的鱼卵;那边热气腾腾的小火锅汤又快熟了;才喝了几口汤,又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如洗手盆一般大的巧克力杯正在冒着热气,中间漂浮旋转着诱人的鲜奶油;层层叠叠的窝芙饼上,洒着我最爱吃的草莓,有玛琪朵的糖浆不断地流淌下来,就好像我的口水一样。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暖暖的食物滑进了我的胃,不仅暖了身体,也把我的心暖暖地包住了。裴纪中坐在餐桌的那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吃饭,沉痛在他眼睛中燃烧。当我再也撑不下任何东西,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的时候,他蓦地将我的手抓住,贴在他的胸口说道:“依妍,答应我一件事情,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睡觉,好好地去上学。”他的声音里,一反平常的蛮横,而变得低沉和怜惜。 我用牙齿咬住嘴唇,忽然间眼眶一阵地发酸,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泪珠便已滚了下来。 裴纪中恶狠狠地跺了下脚,粗声粗气地说道:“我最怕看到你的眼泪了!” 我委屈地说道:“又不是我要哭的,是你把我惹哭的。” 他不敢看我的眼泪,鼓着腮帮,脸涨得通红:“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我抽泣着问他:“不许怎样?” 他专制地说:“不许不听我的话!” 我生气地说:“为什么我就得听你的话?” 裴纪中把眉毛一耸,又原形毕露了:“什么?你敢不听我的话?卷毛你活得不耐烦了!!”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懂了!” 他不解地问道:“你懂了什么?” 我摔一下头,走出餐厅,说道:“你一点儿都没有变,你不懂温柔,不懂体贴,你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乖乖听你的话的女朋友!” 他横跨一步,拦住我:“你不打算听我的话吗?” 我反问他:“你打算从此以后都要我听你的话吗?”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是的。”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忽然再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暴君!!!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呢?” 裴纪中一把将我拉入怀里,突然吻住了我,他的嘴唇是那么的灼热,他的心跳是那么的沉重,那么的猛烈。在那一瞬间,我再也想不起和裴纪中之间种种的不开心,总觉得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在回吻他,我无法分析,无法考虑,无法判断,我满脑子充溢的都是愉悦的混乱。 裴纪中在我的耳边悄悄地说道:“答应我,依妍,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原谅我。” 我躺在他的怀里使劲地点头:“我会的,我会的。”事实上当他在海滩边抱住我的那一刻,我早就已经原谅他了,原谅他的不辞而别,原谅他回韩国了,居然不想和我见面,也不想去猜想背后有什么原因,管他呢!!!像现在,我能和裴纪中静静地抱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裴纪中耳语一般地说道:“还有,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许这么不听话。” 唉,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心醉地叹口气,只是点头点头再点头。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我吓得赶快从裴纪中的怀里跳了出来,满脸绯红地站在一边。原来是刚才给我看病的那个医生进来了。 他假装好像没有看到我们两个人刚才紧紧地抱在一起,说道:“纪中,吃药休息的时候到了。” 裴纪中皱起了眉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知道了!” 医生转身出去了,我好奇地问他:“你生病了?” 裴纪中好像不太愿意承认的样子,只是支支吾吾地说道:“唔。” 我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哈哈大笑道:“别骗我了,裴纪中,我还会不知道你的花样吗?像你这种长得壮得像牛一样的人,怎么会生病呢?” 裴纪中的脸色仿佛有些变了,但是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反而凑近他的脸,一边摇晃着他的手,一边故意调皮地说道:“是不是不想上学,故意编出来的呀?!哈哈,我总算抓到一个你的把柄!” 然而裴纪中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我去让菲佣给你收拾房间。” 当时我一点儿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以为刚才我们抱在一起的样子被家庭医生看到了,所以惹得裴纪中不高兴,于是也就高兴地跟着他家的菲佣上楼去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一片朦胧的意识中醒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躺在软绵绵的床垫上,枕着带着洗衣剂清香的枕头,一阵清爽的微风带着熏人欲醉的花香吹了进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猜想着这是什么花香呢,这样地清香、这样地沁人肺腑。 忽然间,我的心底掠过一阵近乎疯狂的喜悦——原来我是在裴纪中的家里!我用手枕着头,微扬着睫毛,凝望着轻轻飞扬的薄纱窗帘,亮丽的绯红的曙色正从窗口涌入,我可以想象窗外那片旭日初升的天空,一定是非常地绚烂迷人的。 原来裴纪中的家在这里!原来这就是裴纪中的家!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响亮地吻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手背,又响亮地吻了一下右手的手背,哇,一切都是这样地新奇。 昨天晚上被裴纪中打到的胸口又开始有点痛了,因为我的胸口被满心的喜悦胀得满满地,使我无法镇静下来,血液里蠢蠢欲动的欢愉正像浪潮一样地起伏着。 我哼着不成调的歌,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床上多了一张毯子,我顿时高兴地在柔软的大床上又叫又跳——那一定是裴纪中在我睡着之后送过来的!! 我光着脚跳下床,冲到镜子前面梳头。我看到镜子里的我是那样地容光焕发,虽然睡了一个晚上,头发全部都乱七八糟地翘着,但是脸上散发的那道光芒连我自己都有点不敢逼视。 突然间,从门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接着隐约地便听到有一个女孩子的说话声音,似乎是和别人在争执。 只听得她说道:“你真是很奇怪耶!昨天还是我的房间,为什么今天我就不能进去了?” 我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她正在说些什么。 接着又听到一阵推搡的声音,似乎是那个女孩子被人拦住了,而她还是硬要往前冲。她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不少,在清晨安静的房间里,听得格外清楚,只听得她说:“裴纪中,你给我放手!不然的话我就叫裴伯母过来。” 当我突然听到“裴纪中”三个字的时候,全身的毛孔顿时都竖了起来:裴纪中大清早地怎么会和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拉拉扯扯?! 我犹犹豫豫地想着,要不要推门出去看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在这时,我又听到裴纪中焦急地叫道:“颜沫,别这样!!”外面的脚步声音越来越靠近了,似乎是朝着我的方向过来,紧接着,我房间的门“唿”地一下子被推开了。 “你是谁?” “你是谁?” 我们两个人同时问了出来。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面颊白皙,长相姣好的一个女孩子,一头乌黑乌黑的长发直泻下来。 我们互相打量着对方,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我是裴纪中的女朋友!” “我是裴纪中的女朋友!” 我的眼前顿时一黑,几乎要向后栽去,事情发展得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觉得有无数颗炸弹在爆炸,炸掉了我从昨天晚上刚刚建立起来的美妙世界!!我和裴纪中久别重逢之后的甜蜜、喜悦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我向后退了一步,紧靠在梳妆台边,觉得自己整个胃都在翻腾着,搅扭成一团。我喃喃地问着正竖立在门口的裴纪中:“这是真的吗?”心里竟然还残留着一线的希望,希望裴纪中能亲口告诉我,她正在骗人。 然而,裴纪中灰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站在那儿,高大的身影在晨光的投射下,显得那么地孤寂;他的喉结不停地在蠕动着,嘴边的肌肉在抽搐抖动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的心里紊乱极了,一种悲愤的情绪彻头彻尾地包围住我。我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昨天金在宇会说,裴纪中回韩国了,可是他不想见我,原来他又有了新的女朋友!!!昨天晚上我和裴纪中的甜蜜相拥只不过是一时的假象而已,短暂地就好像泡沫一般,轻轻一碰就破了。 我凶狠地望着他,眼睛在愤怒地燃烧着,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裴纪中早就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我哑着喉咙开口说话了,声音好像混凝土钢筋一般地坚硬生涩:“裴纪中,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混蛋,我希望你会下地狱!但愿我能杀死你,把你这个无情、善变的混蛋烧成灰,你这个没有人心的混蛋……” 我一连串胡乱地喊叫着,头脑里昏昏沉沉地,那些我从来都没有碰过的最恶毒的字眼从我的嘴里像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忽然间,一直靠在门边的颜沫走近了我,把一只手压在我的肩膀之上,几乎要把我的肩胛骨弄碎,在我还没有明白她要做什么之前,她已经“啪”地一声,对着我的脸颊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不许你这么骂我的男朋友!!” 我当即踉跄地向后连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在了床头柜上,我缓缓地抬起头,震慑住了。 “依妍!!”裴纪中猛的大吼一声,冲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来想去摸我的脸颊,他那对充血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可怕。 我的心里猝然一痛,然而,我还是凛凛然地看着他:“裴纪中,我总算看清了你!昨天晚上你在我的胸口打了一拳,现在我还你一拳,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人就一拍两散,互不相欠了!!” 说完,我便伸出拳头对着裴纪中的胸口便直挥了下去。这时,颜沫忽然在一旁大惊失色地狂叫道:“千万不能打他的胸口。” 然而,我的拳头早已挥了下去,裴纪中竟然也没有闪躲,只是在挨了我一拳之后,他的身子突然直挫了下去,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我恨得直咬牙:“裴纪中,装吧,装吧,装得还挺像的!这次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颜沫惊慌失措地朝裴纪中跑过去,我看见他们两个人抱在地上的样子,重重地把头一甩,转身走出房间。 当我走到楼梯口正要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整幢房子铃声大作,接着便看到有佣人衣冠不整地从房间里面直奔出来,一边小跑着,一边还扣着纽扣,而且我还看见昨天晚上给我看病的那个医生也从后房奔出来,我的心里不由得一咯登,难道裴纪中真的被我打伤了吗?我只不过是打了他一拳而已,远不及昨天晚上他在我的胸口上挥了一拳的力道,他们裴家做事情未免太夸张了吧。 我有点想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那强烈的自尊心却不容许我回头,我不能再看到裴纪中和颜沫在一起的画面,连想一想都会让我的心痛得绞紧。 唉,原来裴纪中有了新女朋友了!我好像忽然又惊醒过来一样,一阵尖锐的痛楚就好像鞭子一样打在我的心上,我跑出裴纪中家的别墅,毫无目的地狂奔下山,满心的悲愤又涌了上来,我只是不停地狂奔着、狂奔着……完全没有看到有一辆运木材的卡车正从林xx道的拐弯处开过来,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一头撞了上去…… 我一下子失去了一半的意识,我不能呼吸,我不能喘气,我挣扎着想要喊叫,然而才一张嘴,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搅起来,然而我的脑子里却还有一部分模糊不清的思想在活动着,在那剧痛的一瞬间,所有与裴纪中有关的往事,像是风车一般开始在我的眼前旋转着…… 第四章 裴纪中的秘密 相恋的人总是容易互相猜疑,爱我还是不爱我? 无意中却深深伤害了自己的所爱的人。 我躺在床上,看着从屋檐滴下来的串串水珠,窗外那绵绵密密的细雨已经下了快一个星期了。 我吃力地挪了挪身体,想把身后的枕头拉上一点;我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去上课了,在裴纪中家门前遇到的那次车祸使得我的右手骨折了,现在右手上正打着厚厚的石膏,医生说至少得在病床上躺一个月。 宝儿还有嘻哈帮的兄弟们每隔两天便会来我家一次,除了陪我聊天解闷之外,还把这两天老师布置的作业留给我,但是天知道,那些作业我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个问题:裴纪中为什么不来看我?虽然那天在裴纪中的家里,我因为气愤难耐打了裴纪中一拳,但我因此被车撞伤了手臂,他至少得来慰问一下呀!而且更奇怪的是,宝儿和嘻哈帮的兄弟们来我家之后,他们从来都不提起“裴纪中”这三个字,仿佛那是一个地雷区一样,一碰就会全面引爆开来。难道是裴纪中这几天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在心里暗暗着急,但是强烈的自尊心却不容许我提及裴纪中,我非得等着他亲自来和我解释一切不可。 可是,裴纪中还是没有来。我渐渐地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发狠地想道:不来就不来!等着瞧吧,就算裴纪中来了,我也绝不会给他开门,我一定要当场就把他轰出门外去!!!他怎么敲门我都不开!!我虽然嘴硬,可是夜里却偷偷地躺在床上流泪。t_t 发生这样大的事情,难道还要我先向裴纪中道歉吗?我望着天花板发呆,一天,二天,三天……我从清晨盼到天黑,又从天黑盼到清晨,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长的一段时间,我每天都躲在房间里和自己发脾气。 我躺在床上,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拨弄着床头的流苏灯,有一下没一下地乱扯着。忽然,我听到有一阵脚步声从楼下的院子里传来,不是老爸也不是老妈的,我全身的毛孔一下子从竖了起来……是裴纪中来了!一定是他终于熬不住了想来看我了!我的两只耳朵好像天线一般地立着,全神贯注地听着楼下的一举一动,然而,没过一会儿,我彻底地失望了。 这根本不是裴纪中,裴纪中的脚步总是那么地匆忙、带劲,连跑带跳、风风火火的,好像接下来有一大堆的人在等着他发号施令一样;而楼下这个陌生的脚步声,却是平稳地、不急不徐地。 我颓然地又重新躺回床上,忽然想起老妈前几天说过,我在家里躺一个月,成绩会跟不上的,所以便打算帮我找一个家庭老师来补课。这会儿八成是那个家庭老师来了。 只听得那脚步声往楼上来了,接着又来到我的房间门口,我不由得皱了皱眉,果然是家庭老师来了。老妈推门过来对着我说道:“依妍,我给你找的家庭老师来了,你也该起来念念书了,要是再不念的话,你的会考要不及格的。”接着她对着后面那人说道:“请进吧。” 那人进屋来了,我惊愕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叫道:“怎么是你?” 老妈惊讶地问道:“难道你们两个人认识不成?” 我连忙掩饰道:“哦,不是,当然不认识,我只是说……怎么是你来补课,你看起来这么年轻,一点儿也不像老师。”-_- 老妈不由得皱了皱眉,当着客人也不好对我发火,只是小声喝道:“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没有礼貌了。我帮你找的这位是仁夏中学的高材生呢,年年都是班上第一名,教你绰绰有余呢!”接着老妈又转身对朴太希说道:“那就从现在开始补课吧,依妍要是不念书,你尽可能帮我教训她。” 说完老妈便掩上门走了。 屋里顿时静悄悄地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来我家?” 朴太希笑笑地看着我:“除了这一招,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可以到你家里来。要知道,你妈可不好对付啊!”-_-# 我摇着头说道:“我没有想到会是你。”我一边说一边重新躺回床上:“这些天我一个人呆着闷死了。” 朴太希走过来,把我的被子拉开一角,在我的床边坐下,说道:“你都一个人?难道那家伙都没有来过吗?我还以为我和他会在这里狭路相逢,我差点都要带瑞士军刀过来了。” 我的心里一动,我知道朴太希说的是裴纪中。 然而,我只得故作潇洒地说道:“他怎么敢来我家,我和我老妈会立刻把他轰出去的。” 朴太希听得笑了,伸过手来揉乱了我的头发:“你呀!!手都动不了,还怎么轰他!”接着他的手顺势滑下来,轻轻地放在我打了石膏的右手上:“怎么会伤成这样?” 我微微地闪了闪,不愿意再一次回忆那天在裴纪中家门前的情景,而是顾左右而言它:“再过半个月伤就会好的。” 朴太希握住我的手,他的手不像裴纪中那么粗鲁但是一样地有力,把我握得发痛,他的眼睛热烈而深邃地望着我,说道:“我知道你以前和裴纪中在一起过,我知道你喜欢他,那天在海滩边看到裴纪中把你抱走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但我还是忍了好久,还是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的心突然间登登地跳了起来,问道:“为什么?” 朴太希拉住我没有受伤的手,命令我道:“搭在我的脉搏上。” 我又问道:“为什么?” 朴太希说道:“你听到了吗?” 我不解:“听到了什么?” 他看着我轻叹道:“因为我的脉搏每天都这样在跳着:“依——妍,依——妍,依——妍!” 我微仰着脸,张大了眼睛:“为什么会是我?” 他看着我说道:“因为你的脾气总是那么地倔强,你的样子总是那么地傻里傻气的,生起气来却又像小孩子,让我不由自主地想保护你。” 他的话坦白得令我有些脸红,我挣扎道:“但是我的脉搏却是这样跳着:“纪——中,纪——中,纪——中!” 他盯了我好几秒,然后才说道:“可是他并没有好好地保护你、珍惜你,你看,你甚至因为他而伤成这样。” 我固执地辩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撞到车的。” 朴太希继续说道:“就算你是自己不小心,可是,你在家里休息的这些天里,他可曾来看过你?他可曾打过电话?依妍,为什么你没有发现,他浑身上下都是危险的信号,你迟早会因为他而受伤的。” 我不说话了,头脑开始变得有些混乱。朴太希的字字句句都像石头一样打在我的心上。没错,朴太希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裴纪中浑身上下都是危险的信号。 朴太希把下巴倚在我的鬓边,热切地说道:“依妍,我会等你自己慢慢想通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才是守护你的人。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渐渐地学着把裴纪中忘掉。” 我痛苦地看着朴太希,终于说道:“你还是做我的哥哥吧!” 朴太希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已经有一个妹妹了,我不需要再多一个妹妹。” 我困惑的瞪视着他,他也瞪视着我。然后,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放开了我,转过头去,低声说道:“但愿有一种力量可以把我从你的身边拉开。”接着,他使劲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脸上失望的表情甩开似的,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算了,依妍,今天我们不说这些了。下周三是我的生日,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我要你见一下我的亲妹妹。” 我诧异地问道:“原来你真的有一个妹妹啊,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朴太希说:“她真的是我的亲妹妹,只不过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我妹妹跟我爸爸在美国生活,我跟我妈妈在韩国生活,她刚从美国回来不久,你们两个人一定要认识一下。” 一转眼到了星期三,我本来是不想参加朴太希的生日聚会的,于是便以右手的伤还没痊愈为借口,想推掉这次聚会。但是朴太希嚷道:“依妍,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每天书也不念,只是眼泪汪汪地躺在床上。你应该出去多参加些聚会。”他甚至有本事说服了我那保守固执的老妈,硬是把手上还打着石膏的我拖到他家参加聚会。 一走进朴太希家的客厅,我不由地有些呆了,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没有想到派对会如此热闹,到处都是笑语喧哗,人群东一堆西一堆地聚集着,有一些年纪看上去大一点的,估计是朴太希的亲戚朋友之类,只见他们正聚在一起,热心地讨论着什么。剩下的,就全都是年轻人了,我多数都不认识,大概他们都和朴太希同一个学校。 我探头探脑地跟在朴太希的身后,显然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且我的手上又缠着纱布,身上穿的衣服也有些旧了,站在衣着亮丽耀眼的人群之中,我没有来由地觉得自己渺小起来。 我小声地问朴太希:“喂,我们这是去哪里?” 朴太希依旧拉着我的手说道:“去我房间里。” 我惊讶地问他:“为什么要去你的房间?难道你就这样丢下满屋子的客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冲我神秘地一笑,然后说道:“我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 我更惊讶了:“你有礼物要送给我?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呀,应该是我送你才对,怎么变成你送我了?”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什么生日派对,不过是要找个借口出来玩一玩而已。我要送你一样小东西,你肯定会喜欢。”-_- 我看他说得那么肯定,不禁有些半信半疑:“喂,朴太希,你才认识我多久,你怎么会知道我肯定就会喜欢你送的东西?”=_= 他的神情越发地笃定了:“你一定会喜欢的,要是你不喜欢的话,你就不用姓韩了。” 我奇怪地问他:“我不用姓韩,那我要姓什么?” 朴太希脱口而出:“姓朴呀!” “喂!!你!”我啐了他一口,这才发现我上他的当了。 当我走进他的房间时,我四下张望着,问道:“你要送的小东西呢?” 朴太希靠在门口,定定地说道:“你再仔细找找。” 于是我又四处看了一遍,连天花板也扫了一眼,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朴太希说:“看看你的脚下。” 我低下头来一看,眼眶忽然没有来由地湿润起来。 原来那是一只纯白色的小猫,看样子刚出生不久,浑身毛茸茸地,只比我的巴掌大一些。我把小猫从地上抱了起来,那小东西缩在我的掌心里,也不怯场,也不认生,它正用一对乌黑的大眼睛望着我,然后冲着我讨好地“喵喵”叫了两声,它那张短短的小脸上,有一个粉红色的小鼻子,简直就像是卡通里的宠物小白猫一样。 朴太希说:“上次在海边露营的时候,你说过你想看宠物小白猫,所以回来后,我就找到了这只小白猫。” 我的鼻子一酸,差一点眼泪就要掉下来。我恨恨地跺下脚,说道:“朴太希,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再这样下去我会爱上你的。” 朴太希笑道:“我就是要让你爱上我呀!” 我很没有底气地说道:“你明知道我不会的啊!” 朴太希说道:“依妍,总有一天你会的。” 我低下头来打量着那小猫,它也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我;我皱皱眉头,它也跟着我皱皱眉头;我故意耸着鼻子想要吓它,它也耸耸鼻子,结果却打了个哈欠。我和朴太希都被它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朴太希说:“我把它买回来之后,还有些后悔,因为它实在太笨了,我教它自己刷牙,只是它居然学了两个星期还是没有学会。” 我笑得直弯下腰去:“你教它自己刷牙?” 朴太希说:“是啊,我还特意给它买了最小号的儿童牙刷,教了它好久,可是每次它不是把牙膏弄到头顶上,就是把牙刷插在自己的鼻子里。所以,依妍,你把它抱回家之后,一定要多花点时间教它。” 我笑得更欢了,自从我在海边无意中遇到裴纪中之后,糊里糊涂地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再也没有像现在笑得这样开心过。 我好容易才止住了笑,擦了擦眼泪,对朴太希说:“好的,那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地管教它,它要是不乖,我就让它在洗手间里罚站。” 可是一想到小白猫可怜兮兮地在洗手间里罚站的样子,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忽然门被推开了。有个女孩子冲了进来。 “哥,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老半天了,楼下都要切蛋糕了。你怎么还不下去?” 朴太希笑笑地指着我说道:“我们正在这里进行小白猫的学前教育呢!” 我把怀里的小白猫举了起来,转过身来对她说道:“看看,很乖吧……” 忽然间,我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我觉得由体内冒出一股冷风,风力三至四级,风向自下而上,而我面颊的肌肉再也放松不下来,嘴巴惊愕万分地张着。 “原来是你!”那个女孩子先说话了。 朴太希惊讶地问:“你们两个人认识吗?”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不稳定,两个星期前在海边的那一幕幕像潮水一般重新在我眼前翻滚着。 我没有想到,裴纪中的新女朋友竟然是朴太希的妹妹! 朴太希又问了一句:“你们以前见过面了?” 然而,我的喉咙干涩地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朴太希的妹妹打量了我一下,又看看我手中的小白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哥,昨天夜里我和你求了半天,要你把这只小白猫借我玩几天,你却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要送给她的啊!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外表这么普通平凡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短短的半个月里,先是和我抢男朋友,然后跟我争这个小白猫,接着该轮到和我抢哥哥了。” 朴太希一脸的困惑,显然他还没有弄清楚我和他妹妹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他对她的妹妹解释道:“我想你有些误会了,这是韩依妍,我们是这个学期才刚刚认识的。这是我妹妹,朴太真,到美国之后她又改名叫颜沫了。” 原来如此!!我在心里暗叫道,那天早上在裴纪中的家里,我听到裴纪中叫她“颜沫”,但决计也想不到原来她是朴太希的妹妹。 朴太希的妹妹又是一声的冷哼:“原来你叫韩依妍。我正想着找你呢,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根本不想和她争辩,也不想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把怀里的小白猫交回朴太希的手上,轻轻地说道:“我先回去了。”然后,转身便走了。 然而,当我走到门口时,朴太希的妹妹却伸出一只脚来,横挡在门口不让我走:“这么快就想走了?今天不在我家里住吗?晚上好勾引我哥!!” “你怎么能对依妍说这种话!!!”朴太希对他妹妹喝道。 我抬头看着她,迎向她的挑衅的目光,轻轻地说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朴太希的妹妹仰头冷冷地一笑:“哦,是吗?你没那么大的本事?可是你却有本事把裴纪中打到吐血住院!!” 什么?!! 顿时,她的话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在我的耳边炸开,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 我惊跳起来,喃喃地问道:“你说裴纪中住院?他吐血??没人告诉我啊!!!”话还没有说完,成串的泪珠已经滚下我的脸庞。55555555555 她恶狠狠地说:“是呀,还不是多亏了你的那一拳!!你哭什么哭!!这会儿你在我哥面前装可怜,当时你出手打裴纪中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可怜可怜他呢,我早就警告过你,千万不能打他的心脏!!” 我惊呆住了。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失眠的滋味折磨着朴太希的每一根神经,他的眼睛因为失眠太久而胀痛着,然而,却怎么也无法让眼睛闭上。 今天晚上在裴纪中的病房里看到的那一幕幕情景依旧在朴太希的脑海里回转着,久久无法忘怀。 自从在生日派对上,妹妹无意中说出裴纪中住院的消息之后,他看到平日里那个乐观、坚强的韩依妍,竟突然削瘦下去了,眼睛凹了进去,脸上的表情古怪而奇异,眼神里充满着某种不顾一切的固执,她根本不管晚上八点之后,医院就不许家属探访的规矩,甚至完全没有理会护士的阻拦就冲进了裴纪中的病房。 朴太希紧紧地跟在韩依妍的身后,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她身上那种野性的、坚定的激情,简直令他感到心惊,那份激情像极了一个人——权佑熙!他以前的女朋友!一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里便被深深地刺痛了,当年他因为和另一所学校的帮派在学校操场单挑时受了重伤,佑熙的身上也表现过相同的野性的、坚定的激情,并且因此替他活生生地挡了一刀,单挑的结果是,朴太希赢了,可佑熙却离开了他,永远地离开了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最初的那几天里,他像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一般,每日把自己深锁在房间里,对着墙壁疯狂地捶着,疯狂地吼着,然而却怎么也唤不回佑熙。从那以后,朴太希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绝不再参加学校里任何一个帮派,也绝不再谈恋爱了,因为一个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没办法保护好的男生,还有什么资格谈恋爱呢!! 直到这学期,他偶然间遇到承原高中的韩依妍,深埋在心底已久的那份激情突然像火山一样地爆发出来,这么久以来,他早已学会内敛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依妍的出现,却使得朴太希长时间的努力毁于一旦,在学校的人群里,她看起来总是那么地不起眼,可是一到特殊的时刻,她的身上却有一种不同于其他女生的倔强、任性还有坚定,看着她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走着,一种怜惜之情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他很想为她遮风挡雨,好好地保护她,让她从此以后不再受伤害。 可是今天晚上在医院里,他却一点儿也帮不上忙。 他跟在依妍的身后,一起推门走进裴纪中的病房,一进门便被扑鼻而来的药水味、酒精味、消毒药品味呛住了。但是依妍一点也没有停滞,她径直地走到裴纪中的床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裴纪中。裴纪中正仰躺着,脸色蜡黄,面颊瘦削,浑身插满了管子,护士说他刚刚打完镇静针睡着了。 然而,依妍仍然向前迈了一步,半蹲在他的床前,她伸出手,轻轻地抚mo了一下裴纪中的脸,全然不顾病房里还有其他人,护士又想过来阻止依妍,但是朴太希一伸手将她拉住了,悄声地说道:“你让他好好地呆一呆吧。” 接着,只听到依妍轻轻地对熟睡中的裴纪中说道:“裴纪中,你真坏,你真是坏极了,身上有病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这样白白地挨了我一拳。我真是太傻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你的不辞而别,还有,你从美国回来之后,却又不想见我,一定是有着你的理由的,对不对?那天晚上,在你家的别墅里,你要我答应你,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珍惜自己,当时我还想呢,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呢!我真傻,我早该猜到的。” 接着她沉默了片刻,又把自己的头扑在裴纪中的床沿,从背面看过去,她的双肩在不停地抖动着,似乎在哭泣,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毅然地抬起了头,对熟睡中的裴纪中说道:“裴纪中,我答应你,我会的,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自己,珍惜自己,不让你为我操心。但是,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是好是坏,你都要告诉我知道,好不好?千万不要再像上次一样,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却一个人承担着,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好痛!” 朴太希看到有泪珠滚落在床沿,他默不作声地站在后面看着依妍。护士小姐终于忍不住了,又上来拉依妍,说是再不走,就要按铃叫医生来了,病人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再也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无奈之下,朴太希只得和依妍出去了。谁知,才一走出裴纪中的病房,他们便遇到闻讯赶来的宝儿和金在宇。 一直到这时,他们才从金在宇的口中,得知了裴纪中在美国时所发生的一切。 那时,裴纪中刚到美国。因为在家里和父母亲频频冲撞,再加上突然间换了新的生活环境,他的心情一度陷入了低潮。他既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更是被严禁玩嘻哈乐,所以郁闷的他只好选择玩赛车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谁知,他就这样出意外了。有天他和一帮车友玩车,当他开到赛车道的拐弯处时,赛车的制动器突然打滑了,他的车当场就飞了出去,撞到路边的护栏之后摔得粉碎,而裴纪中当即就被队友送到医院,他的胸肋骨被折断数根,差一点就伤及心脏部位,可是他却因为失血过多在医院昏迷了数天。 然而,就在这紧急关头,医生却告诉裴纪中的家人,因为医院的血库里再也没有适合裴纪中血型的血了,也就是说,除非接下来能找到与裴纪中血型相匹配的捐助者,不然裴纪中的生命就危在旦夕,这一个打击对于裴纪中的家人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如果是遇到了其他问题还好,多花些钱就行了,反正裴纪中家里多的是钱;但是他们却偏偏遇到这么一个就算花再多的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短短的几天里,裴纪中的母亲一下子变得憔悴了,头发在一夜之间花白了一半,就在裴纪中家里一筹莫展的时候,朴太希的妹妹带着希望出现了。她是裴纪中在美国新学校的同班同学,她告诉裴纪中的父母,她愿意输血给裴纪中,因为之前在入校体检的时候,她就发现全班同学里,只有她和裴纪中的血型是一样的。 这个意外的惊喜带给裴纪中家里莫大的安慰,因为这就意味着裴纪中有救了!不久之后,裴纪中果真苏醒过来,在美国医生的指导之下,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地恢复起来。事后他才知道,原来为他输血的女孩,竟为他做了如此大的牺牲:她本身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一个不小心,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然而,她为了能够救活裴纪中,居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毅然决然地献血给他。 裴纪中大大地被震撼了!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女孩瘦弱的外表之下,竟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如此坚韧的性情,于是他答应她,决意要在今后的日子里,好好地照顾她,好好地守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和挫折。 在裴纪中的伤口接近痊愈、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裴纪中的母亲坚持让裴纪中回韩国老家的别墅里休养。 就这样,裴纪中悄悄地回韩国了,然后无意中被依妍撞见了,又无意中被依妍在旧伤口处捶了一拳,然后,他又住院了…… 当大家坐在裴纪中病房门外的长椅上,听着金在宇讲完裴纪中在美国所发生的故事之后,气氛一片凝重,没有人开口说话,大家都有些听怔了,听傻了。没有人会想到,一向生龙活虎、窜上蹦下、暴躁蛮横的裴纪中,竟然会遭到如此重大的变故,可他却还能为别人着想,希望别人能够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照顾自己。 朴太希一眼不眨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依妍,她眼里已没有了泪水,却燃烧着两小簇炽热的火焰。朴太希感到一阵的心痛,他忽然有种模模糊糊的预感,他再也得不到依妍了。当金在宇在述说裴纪中的故事时,他看到依妍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对裴纪中的谅解以及深深的爱恋,那份感情浓稠得令他感到嫉妒。 他坐在依妍的对面,胡乱地扯着自己的衣角,脑子里是迷乱的,心里是苦楚的。他只能假意地安慰自己: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她只是个鲁莽、任性而且脾气倔强的女孩, 他一把将衬衫最底下的纽扣扯掉,天哪!!这种女生车载斗量,满街都是!为什么他还是喜欢着她?为什么他满心满意、全身心想着的,都是这个女孩子!!!这个从来没有认真在乎过他的女孩子!!生平第一次,他为自己这份满溢的热情感到狼狈万分。 第五章 爱心海的澎湃 我们一边走一边笑,一边收藏起什么, 于是我们就得到了彼此的寂寞。 眼泪闪闪 划过我的眼前 就这样做你永远的恋人 电话铃是在清晨的时候响起来的,我仍然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做梦,屋内的窗帘全部都拉上了,因此光线昏暗;我恍惚中听到那电话铃一声、二声、三声地持续响着,但是却怎么也起不了床去听电话,就这样,也不知道电话到底在客厅里响了多久,我忽然间在床上惊醒过来,电话再这样响下去,会把老爸、老妈吵醒的,而且我的心里忽然掠过一阵奇怪的预感:这个电话是找我的。 一想到这里,我猛地跳下床,手忙脚乱地披了件外套,奔出房门去接电话。可是,当我冲到客厅正要拿起电话的时候,电话却不响了。我懊恼地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真是的,好不容易跳下床来接电话,可是却又不响了。 我随手抓起沙发边上的靠垫,把头枕在上面,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哈欠,我想再多坐一会儿,看看那人还会不会再打来。果然,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的心跳突然猛地加快起来,可是当我伸出手去拿电话听筒的时候,电话却只响了一声就悄然无声了,我的手就悬在半空之中,心里真是无比地惊讶,这是谁,把打电话当作是一项消遣吗?这一次,我下定决心,呆会只要电话刚一响起,我就马上接。谁知,这一次我坐在沙发边左等右等,电话居然就是没有半点动静,我皱着眉头盯了电话好几分钟,觉得真是令人费解,我忍不住暗暗猜想,难道是裴纪中打来的? 当裴纪中这三个字在我的脑海里掠过的时候,我连忙使劲地甩了甩头,想把这三个字赶出我的脑海。自从在裴纪中的病房外面,听到了关于裴纪中在美国发生的点点滴滴的故事,尤其是那次几乎让他丧命的赛车意外之后,我就已经原谅他了,不仅如此,我更是决定放弃自己对裴纪中的这份感情,真心真意地希望裴纪中和朴太真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在一起。虽然我得需要一段时间去慢慢地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但是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度过的。 客厅里开始有些蒙蒙亮了,我微扬着睫毛,看着那逐渐被黎明的晨曦染亮的窗帘,春天那漫长的雨季已经过去了,夏季悄悄地来临,阳光更加灿烂了,最近几乎天天都是大晴天。还有一个星期我骨折的手臂就可以复原了,离开学校这么久,我不禁开始有些想念了。想念浮荡在校园里的茉莉香气,想念清脆的上下课的铃声,想念那永远都是人声鼎沸、尘土轻扬的操场,当然最想念的,还是那些平日里一起念书、嬉戏、玩耍的同学们。 可是我的同学没见着,朴太真却找上门来了。当他出现在我家的时候,我不禁一愣,因为我实在没有想到,我还有和她再见面的必要。 我虽然早已原谅了朴太真,可是看样子,朴太真并没有原谅我,她站在我家客厅外不肯进来,我分明看到,她打量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敌意和窥探的意味,让我不禁有些不自在起来。 为了尽快地打发她走,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是来找我谈裴纪中的吗?你放心,我早已退出这段感情,我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够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谁知朴太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为这件事情而来的。” 我听了一愣,想了想又问道:“难道裴纪中的病情又发生了变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血液直往脑门上冲。 朴太真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裴纪中的病情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他过几天就会出院的。” 我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不解地问她:“那我还真的猜不出你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 朴太真瞪视着我,忽然间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还不是为了我那傻哥哥!! 你的傻哥哥? 我的脑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她的话为什么这么地莫名其妙,我问道:“你是说,朴太希吗?他很傻吗?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朴太真说道:“他简直傻透顶了,你去我家看一下就知道了。” 就这样,我跟着朴太真去了她家。一路上,我们两个人都很沉默,一句话也不说,我凝视着车窗外面,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朴太真一直引我走到朴太希的门口,上次朴太希举行生日派对时,我进来过一次了。 朴太真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朴太希不耐烦的声音:“说了别来烦我啊!” 朴太真在门外说道:“我给你带了一个朋友来。你开下门啊。”里面依旧没有反应,朴太真又接着说道:“哥,你就开一下门嘛,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么久,也不去上学,也不下楼来吃饭,这怎么能行呢!” 朴太希的房间里还是一片寂静。 我靠着门站着,惶惑而茫然地听着。 朴太真又说道:“哥,难你不开门看一下是谁来了吗?可能是你想见的人呢?”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朴太希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了我,我们俩人同时一震。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朴太希:衣冠不整,衬衫领子和袖口都散开着,蓬着头发,下巴胡子拉碴,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像我爸那种年龄的人才刮胡子的,但是我没有想到,男生一样得每天刮胡子。 朴太希失措地看着我,显然他没有想到我会来他家,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朴太真推了他一下:“哥,你不请我嫂子进屋里坐坐吗?” 我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不明白为何朴太真突然这样称呼我,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这时候,朴太希向后移了移,让我进屋里去了。 屋里的光线很暗,窗帘紧紧地拉着。桌上满是烟头,到处都散落着杂乱的纸张。 朴太希没有说话,而我也不知道该先说些什么,只见他高高的个子,却张手张脚地站在我身后,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似乎有些冷冰冰的。 我看到身边散落着一团团的纸,似乎都写满了字,只见上面乱涂乱画着,于是随手拿起来看,没想到却被朴太希一把抢了过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我早就已经看到了——稿纸上横七竖八地写的都是我的名字,一会儿是惊叹号,一会儿是问号,一会儿又在我的名字上面打了一个大叉叉。 朴太希狼狈地说道:“够了!你也得让我有所保留。” 我的心被震撼了,过了一会儿,我才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哥哥。” 朴太希将手中的稿纸揉成一团,低头说道:“我也说过,我有一个妹妹已经够了,我不想要再多一个妹妹。” 我看着他垂到眼睛前面的一缕头发,说道:“可是我不介意再多一个哥哥。” 朴太希不说话。 他忽然在床上坐下,用手捧住了自己的头:“依妍,那天从裴纪中的病房回来之后,我突然觉得很难过,你对他的那份坚定、固执让我心惊。我发现,如果你和裴纪中和好了,我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可是我突然有种预感,即使你和裴纪中分手了,我还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裴纪中在你的心里竟然占着那么大的分量,我都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了!!!” 我蹲下来,把手扶在他的膝盖上,好像是看一个哥哥一样地望着他。我说道:“哥哥,你可以帮我补课,会考马上就要来了,我的功课实在拉下太多了,再不补的话,我连及格都会成问题的。” 朴太希抬起头来,迷惑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说:“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问:“什么事情?” 他说道:“不要再叫我哥哥了,我会更难过的。因为几年之前,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子这么叫我,可是当时我没有留住她,我失去过一个妹妹了,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朴太希又开始像以前那样,每天下午放学之后,便来我家帮我补课。自从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之后,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当我听到他在我家院子外面敲门的时候,我居然会有些心跳,接着又听到他经过客厅,走上楼梯,一路到我的房间门口,直到他进房门来的那一刻,我不自觉地都会紧张,我害怕我们两个人之间会再发生些什么。 而朴太希也并不轻松,看得出他每天都在用尽心机地克制自己,以前那个轻松的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补课老师”的严肃的面孔。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着他,窗外夏日黄昏的景致常常让我分神,也许是因为这学期我太久没有碰书本了,那些英文语法,动词、形容词什么的,简直使我的头脑发胀,有时候我会凝视着窗外发呆,我家二楼住着的响铃花开了,黄绿色的藤葛上挂满了一串串粉白色的花朵,一路直伸到一楼下面。 忽然间,我听到朴太希站起身来,打开房门,走到楼下问我老妈要尺子。当他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找我老妈要尺子干什么?我们正在上英语课,又不上数学课。用不着尺子的。” 朴太希把尺子放在我和他的中间,说道:“尺子是用来打你的,如果你再不注意听讲,认真看课文的话,我就用尺子打你的屁屁!” 这一吓可不轻,我被他的话吓得满脸通红,连忙求饶道:“好了好了,我马上认真念书就是了。”我再也不敢望着窗外发呆了,乖乖地回到课本上,开始听朴太希讲语法。 就这样,我总算是认真地听了半个小时的课。忽然间,我听到楼下客厅的电话响了,紧接着,就听到老妈叫道:“依妍,你的电话,有同学找!” 我惊跳起来,冲到楼下去接电话。老妈眉头微锁,正拿着电话听筒在等我。我一看,便知道一定是有男生给我打电话了。 我有点忐忑不安地接过电话:“喂,我是依妍。” 电话那头响起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里来,可是老妈正在一边警觉地盯着我看,于是我只得假装轻松地问道:“是你啊,听说你生病住院了,现在好点了吗?” 电话那头没出声,似乎愣了一下,我在心里暗暗地恨自己,明明心里很想念裴纪中,可是为什么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陌生和客气。 接着只听到裴纪中急促地说道:“我现在想见你!!!马上!立刻!!” 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万一裴纪中的话被我老妈听到了那还得了,我老妈非得把我吊起来痛打一顿不可。 我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了几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什么,你说你要借英语笔记本啊,可是我停课了这么多天,笔记还没有补齐啊。” 说完了,我似乎看到老妈向我投来奇怪的眼神,我更加心虚了。 裴纪中在电话那头听到我答非所问,不禁生气道:“谁要跟你借笔记本了,我上学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记过英语笔记,我是说我想马上见你,是你来我家,还是我去你家?” 我急得浑身冒汗,连忙说:“哦,那不用了,过几天上课的时候我再借给你吧!那就这样吧!!” 说完我就把电话挂掉了,末了我只听到裴纪中在电话那头骂道:“卷毛,你到底在搞些什么鬼,喂,你,喂……” 老妈看着我,然后问道:“同学打来要借英语笔记?” 我也不知道老妈有没有识破我的“奸计”,只得顺势演了下去:“是啊,我跟他说了过几天再借给他,你也知道的,会考快到了,同学们都在互相传阅笔记本呢!”说完,又假意讨好般地笑了笑,急忙心虚地上楼了。 我坐下来,继续听朴太希讲课。可是裴纪中的那一通电话却严重地扰乱了我的心神,我以为我已经慢慢变得比以前更坚强了,但是没有想到,他随便的一个电话就足以让我心惊肉跳的。也许他的电话一点儿也不“随便”?也许他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要对我说?我不禁在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再也没办法专心念书了。 朴太希依旧讲着英语语法,在他的讲述声中,我突然的失去了自己,而用手托着下巴,望着他的脸愣愣的出神,把他想象成了裴纪中。 朴太希说着说着,忽然间抛下了书本和手中的笔,蹙起眉头来对我说道:“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裴纪中!” 朴太希凝视着我,然后命令道:“转过身来。” 我没有反应过来,还傻傻地问他:“转过身?你要干什么?” 直到我看到朴太希举起手中的尺子,我才惊跳起来,然而已经太晚了,我的屁股上早就挨了朴太希一着。我满脸绯红地捂着屁股,我没有想到朴太希会真的打我的屁屁,而且还打得这么重,我嘟着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 朴太希一本正经地放回尺子,说道:“谁让你上课时间想裴纪中!想别人倒也罢了,想裴纪中的话,更要狠狠地打你才行。” 我尴尬地重新回到书本上来,这次再也不敢分心了,免得屁股又要挨朴太希的尺子了。 我翻开了书本,将自己的背挺得直直地,拼命地板下脸来,又瞪了半天眼睛,这才使面部肌肉收紧了,我看着朴太希严肃地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开始正式上课。”接着便低下头来看课本。 谁知,我等了老半天,也没听到朴太希开口讲课,不由得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他,只见他正愣愣地看着我发呆。我的脸蓦然发热,低下头,赶快把眼睛对正书本,目不斜视。但他的身子随即挨了过来,他在我的耳旁说道:“依妍,我找了一种更好的补课方法。可以更直接地让你吸收进去。” 我不解地问他:“什么方法可以更直接地吸收,那你快点教我吧!!” 他的眼睛正对着我眼睛,接着,他的嘴唇便迅速地捕捉住了我的嘴唇,一边吻着我一边说道:“把所有的知识全部吻进你的肚子里岂不是更直接?” 他没头没脑地吻着我,我瞪大了眼睛,他手臂紧迫的压力让我的旧伤口隐隐作疼,于是我使劲地想挣脱开他。可是他没有放过我,手臂越圈越紧,他模糊不清地说道:“依妍,你别动,我还没有补完呢,我刚刚补完英语的介词用法,现在正在补助动词的用法,唔,你别动,还有形容词的用法没有补完呢!” 我从来没有看到朴太希这么狂热过,他的吻渐渐地让我的神智有些昏蒙,我迷糊地想着,他的嘴唇这么烫,好像发烧了一样,好像是,好像是裴纪中的嘴唇一样,我的眼睛不由得开始湿润了,眼光闪闪地望着眼前的这双眼睛,想起某个地方有个人也曾有过这样狂热的眼睛。 一想到裴纪中,我的心脏便开始狂跳起来,我有多久没有见到裴纪中了,我简直想他想得厉害。于是渐渐地,我把朴太希当成了裴纪中,并且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吻他。 突然间,一声巨响把我们两个人惊醒!倏忽间,我和朴太希的身子骤然分开,在我还没有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我便看到老妈好像一个庞然巨物般耸立在我和朴太希之间,我吓得脸色发白了。 老妈正愤怒地瞠视着朴太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我惊愕万分,一时慌乱地无法出声。 老妈惊呼道:“我是叫你来帮依妍补英语课的,不是让你来教她怎么和男生接吻!!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太奇怪了,谈起恋爱来好像喷射机一样,总共才来我家几次,就已经进行到接吻的阶段了!” 接下来……接下来的事情还用得着说吗?朴太希这个不称职的家庭教师才上了不到五次课,连工钱都没有来得及拿,便被我老妈用扫把赶出家门了! 六月的黄昏十分地怡人。晚霞涌上天边,把整个天全都染红了,连远处那苍灰色的绵延屋顶也被镀上了一层颜色,我托着下巴坐在窗前,看着阳台上那细碎的、娇嫩的花朵,嘴里还喃喃地背诵着我刚刚正在念的书。 正念得起劲呢,忽然间,我听到宝儿和金在宇他们一帮人说话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他们正向我家的院子门口走进来。我高兴地蹦起来,自从朴太希被我妈赶出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一起说说话了,以前在学校念书时,老是盼望着放假,可现在受伤在家,终于可以好好地放一放假了,我却没来由地觉得异常寂寞。 我扔下书,正要迎下楼去,忽然间,我张大了嘴看着楼下发呆,因为金在宇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蓬乱的头发,无论他走在哪里,我都可以一眼将他认出来。他就是裴纪中。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他们一帮人已经上楼来了。因为宝儿和金在宇常常在我家活动,所以我妈也不怀疑他们,直接就让他们上楼来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裴纪中会来我家,如果我事先知道的话,也许我会换件新一点的衣服,也许会把我的鬈鬈头刷得再顺一些,也许,也许……我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急得到处乱窜,拉拉衣柜,又拉拉抽屉,一时之间,就是找不到地方可以把自己藏起来。 就在我心神混乱的时候,他们推门进来了。我手忙脚乱地张罗着让他们坐下,显然他们事先有排练过了,宝儿一进屋,便把我拉到一边聊天,问长问短地,而裴纪中则是坐在一边默不做声,脸上的肌肉紧紧地绷着,我匆匆地扫了他一眼,连忙又把眼光移开了。 宝儿兴奋地告诉我,这个周末大家要一起坐渡轮去济州岛玩,是朴太希请的客,因为下周裴纪中就要和朴太真一起回美国了,算是为他们两个人饯行。 我的心往下一沉,原来是裴纪中要回美国了!难怪他今天会来!虽然我早已决定离开裴纪中,但是乍一听到他要回美国的消息,我的心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宝儿在我耳边说着:“依妍,到时候你也一定要去的哦,这可是朴太希千嘱咐万叮嘱,说让我们一定要带上你,不然的话,他会把我和金在宇抛到海里面喂鲨鱼的。”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好的,行的,我会去的。啊,什么,你说要喂鲨鱼,这怎么行,鲨鱼食量那么大,怎么喂得饱呀!” 宝儿和金在宇听了,全部都轰然大笑起来,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笑些什么。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裴纪中忽然间站了起来,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和依妍说。” 金在宇和宝儿对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裴纪中的肩膀上,说道:“老大,我们来之前,不都已经说好了吗?” 裴纪中猛地把他的手一甩,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样,直叫道:“我叫你们出去,你们就出去。” 金在宇看着裴纪中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按照他以往的性格,金在宇要是不出去的话,裴纪中没准还会当场翻脸,于是他便和宝儿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便和其他嘻哈帮的兄弟们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裴纪中两个人。 自从裴纪中住院以来,这还是我和裴纪中第一次单独在一起。我看着裴纪中,等着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谁知,当宝儿和金在宇出去之后,裴纪中忽然一反刚才的神勇,手长脚长地立在一旁,半天了也没有开口。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裴纪中,你不是有话说吗?快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复习功课呢!” 裴纪中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可是我分明看到他的喉结在上下动着,接着,他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声音低得好像耳语,我侧耳问道:“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到?” 我一问,裴纪中又不说话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裴纪中,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原谅你?我现在可以老老实实地告诉你,我早就原谅你了,当我听到金在宇说起你的故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你了,真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感到内疚。” 裴纪中忽然问道:“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我没料到他竟会问这样的问题,虽然那句“喜欢”已经在我喉咙里了,但我硬是把它咽了下去,反而笑笑地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啊,现在你和朴太真在一起,我真的非常开心。嘻哈帮的兄弟们都说你们两个人更相配呢!!” 然而,我的回答是那样地不堪一击,裴纪中紧接着又问了一句:“真的吗?” 这本是很好回答的一句话,我却一时紧张起来,嗫嗫嚅嚅地说:“我……我……我……” 他忽然用手蒙住了我的嘴,他的眼睛里有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惊惧与忍耐,他的喉咙沙哑:“不,别说!你千万别说,依妍,我想我连听的勇气都没有。虽然你嘴上这么说,可是你的心里一定很恨我,对不对,我想我根本都没有资格来问你这个问题。” 他的手从我的嘴唇上面滑了下来,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得像耳语:“算了,就当我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或者其实我今天不该来的。你还是把我忘了吧。如果已经忘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他便匆匆地出去了。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竟然,有种冲动想要叫住他,告诉他,经过这次意外之后,我非但没有忘记他,相反地,我更喜欢他了,我比以前更爱他了。唯一与以前不同的是,我觉得,现在的这份爱只要放在心里,好好地将它保存起来就可以,爱一个人并不需要天天地粘在一起,给他自由、让他幸福反而更能让我释怀。 然而,当我想叫他的时候,裴纪中早就已经下楼去了。我也只得跟着下楼,然后一直把宝儿还有金在宇他们送到院门外。谁知,刚走到门口,宝儿便发现她的书包忘记拿了,于是便重新折回房间去拿,我们一帮人只得站在门口等她。 忽然间,我就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这叹息使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震,就本能地回过头去,我看到裴纪中正靠在院子外面的一棵树下,从口袋里不知掏出了一件什么东西,在那儿很稀奇地审视着,他那古怪的表情把我的好奇心全都勾起来了,我蓦地拔起脚来,飞奔到他的身边,探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裴纪中却好像是刺猬一样跳了起来,立即就把手中的东西放回口袋,然而眼尖的我,早已看到那是一只小小的瓶子,有一个银制的小小的闪闪的盖子,里面装着红红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又或者这瓶子本来就是红色的,我在心里疑惑地想道。 裴纪中瞪着我不说话,表情依旧有些古怪,我更好奇了,情不自禁地便想往他的口袋里去把那个瓶子掏出来。 然而,裴纪中的胸膛忽然剧烈地起伏着。他把额前的头发往脑后一摔,挑起了眉毛说道:“不能看,这是只有女朋友才能看的东西。” 他的话一下子便击中我的要害,我只得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第六章 爱的折磨 一时间,停车场里乱成了一团,惊呼的惊呼,尖叫的尖叫,狂吼的狂吼,能扔的东西全扔了,能砸的东西全砸了……满世界的一片唏哩哗啦声,而我的心,也跟着这一切乱了,碎了,死了…… 离周末还有好几天,但我们已经订好了周末去济州岛的计划。这些天里,我的生活过得格外地平静,朴太希自从被我老妈赶出家门之后,他再也不敢到我家来了;而裴纪中则是从那次莫名其妙的现身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了。 按理说,这种平静的、没有人打扰的生活应该是我求之不得的,然而,一连几天,我却过得有点精神恍惚,每天早上,当老爸老妈去上班之后,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陷入了一种无边无际的迷惘之中。我每天都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我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面前摊着一本数学课本或是英语课本做做样子,但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我只是呆呆地想着心事,虽然我什么也想不透。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飘荡在茫茫大海之中的小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这种迷失的感觉把我困惑住了,心里竟会不时地升腾起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果然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证实了我的预感。 那天下午,我坐在窗前,手中正拿着裴纪中的照片发呆,我紧紧地盯着那张我早已经看过一千遍、一万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照片,却突然觉得照片上的人变得好陌生。自从这次裴纪中回韩国之后,他的变化简直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他变得沉默了,变得莫名其妙地深沉,变得让我有些捉摸不定,找不到方向了。以前的裴纪中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他,坦率、阳光、直白而且霸道,虽然常常会把别人气得直咬牙,但那才是我所熟悉的裴纪中! 我动了动坐得有些僵硬的身子,因为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呆得太久了,我忽然很迫切地渴望能和谁聊一聊裴纪中,哪怕是说他的坏话也好,似乎只有那样,才能把我内心深处那份对裴纪中几近泛滥的感情释放出来。可是让我郁闷的是,宝儿、金在宇还有他们那些嘻哈帮的兄弟却不愿意和我聊裴纪中,有时在聊天时不小心提到裴纪中的名字,他们就好像被蜜蜂蛰了一样,连忙把话题扯开了,使得我有满心的话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突然间,朴太希的名字从我的脑海里掠过。我跳了起来,也许我可以找朴太希去聊聊天。虽然朴太希对裴纪中有些敌意,但朴太希一直是那个在我伤心苦恼的时候,愿意静下来听我说话唠叨的人。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刚过了五点半,这时候朴太希应该已经放学回到家了。于是我匆匆地换了衣服,到楼下对老妈假称要去宝儿家借英语笔记,接着我就往朴太希的家里去了。 上次朴太希的生日时,我来过他家一次,因此还记得路。他家的佣人正在院子里给草坪洒水,抬头看见我来了,便指着屋里对我说道:“太希刚放学,正在房间里呢!” 于是我便进去了,他家客厅里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我直接就上二楼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房间门口,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因此我几乎是踮着脚尖走。 但是,才刚走到那门口,便听到朴太希的声音:“收手吧,收手吧,我都已经说过多少回了!难道你不知道玩火*是什么意思吗?” 我吓了一跳,连忙站住了,原来朴太希的屋里有人。我的心里奇怪地想着,不知道朴太希指的“收手”是什么意思。 接着便听到朴太真的声音:“我不!!!我就不!!如果我收手了,那岂不是等于前功尽弃了。” 我没有想过到朴太真也在,上次她的那一巴掌仍然让我心有余悸,于是我踮起脚尖,想悄声地下楼去。 然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屋里传来朴太真的啜泣声:“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说,还不是因为依妍!” 我在门外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然后便听到朴太希说:“对,没错!我就是为了依妍,我虽然喜欢她,而且也因此讨厌裴纪中,但我却不希望再看到依妍继续痛苦难过下去。太真,你还记得佑熙吗?” 佑熙?我在脑子里面搜索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想了半天,却又想不起来。 接着又听到朴太希说:“难道你忘了佑熙是怎么死的吗?她是那么的天真善良,但是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却没能好好地保护她。我一直好内疚,我一直好难过,所以我不能再看到依妍这么痛苦难过下去了。” 朴太希的声音渐渐地低沉了下去,我似乎还听到隐隐的呜咽声。我的心里大大地一震。 朴太真又说道:“你不想看到依妍痛苦难过下去,难道你就希望看到我痛苦难过下去吗?” 朴太希忽然有些激动了,音量不自觉地就提高了:“可是你要知道,万一哪一天,裴纪中发现了事实的真相,他会比你难过痛苦几百倍的!!!” 当我听到朴太希说“事实的真相”这几个字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抖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快晕倒了,难道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正在我有些神志迷乱的时候,朴太真忽然间说道:“裴纪中怎么会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心脏病是假的。” 我像是被雷击中一样,佑熙?裴纪中?事实的真相?心脏病是假的?我模糊地想着,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着,我以为我和裴纪中之间即将结束,我以为我和裴纪中这辈子再也没有缘分了,我以为我会悄悄地退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然而,这一切都是假的,裴纪中被她骗了,我也被他们蒙了,她的心脏病竟是假的……我的心紊乱极了,紊乱而且震惊的情绪把我彻头彻尾地包围住了。我悄无声息地往楼下走,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我的眼眶,一级一级的台阶变成了水雾中模糊浮动的影子,我慢慢地扶着栏杆,慢慢地走下去,慢慢地走过朴太希家的院子,他家的佣人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啊,不多玩一会儿吗?” 我面无表情地走着,嘴里喃喃地重复道:“不多玩一会儿吗?”我想起刚才朴太希说过的话:“难道你不知道玩火*是什么意思吗?”真可怕,我想着,突然整个人都脱力了。 第二天便是周末,我们几天前约好要一起去济州岛的日子。前一个晚上,我一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了,我才迷糊地睡着了。可是六点的时候,突然又惊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觉了。 再也没有比这个早上更难挨的日子了,客厅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缓慢而滞重地走着,我坐在饭桌前,食不知味地吃过早饭,然后便坐立不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把要去济州岛的旅行袋收拾好了,坐在书桌前等宝儿还有金在宇他们来接我。 我紧紧地瞪着桌上的手表,时间在继续缓慢地流逝着,可是我的心里面却在做着最最剧烈地挣扎。秒针一格格地跳着,每跳一次对我来说都是苦刑。昨天下午从朴太希的家里回来之后,一直到现在,整整十几个小时,这几十万秒的时间里,我都在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究竟该不该把朴太真的真相告诉裴纪中呢? 我的眼前闪现出朴太真那公主一般精致、漂亮的脸庞,接着又闪现出裴纪中那沉默离去的身影,告诉他?不告诉他?自从裴纪中再次回来之后,我发现他脸上的阳光明显地少了,也许朴太真并没有发现,因为他们是这一学期才在美国认识的。但我,却是从进承原高中新学期的第一天起,就开始认识裴纪中了,那时候他是承原高中里,被无数女生追捧、有着“无敌招牌阳光笑容”的万人迷呀!可是现在,他却变得收敛了,变得沉默了,变得深沉了。宝儿说,那是因为裴纪中去了美国之后性格变得成熟的缘故。可我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算了!!!我还是把朴太真的事情告诉裴纪中吧!!我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再想了一下,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不能把朴太真的事情告诉裴纪中,他一定会痛苦死了,不,按照他以前的那种性格,他一定会发疯的,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真心实意的一份感情竟然是建立在那样一个虚假的真相之上。他的性情虽然霸道,但是为人却很耿直,这样的真相他一定接受不了,再说,他才刚出院不久,万一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脏一时负荷不了怎么办?万一到时候又找不到相同的血型输血了,又怎么办?我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不不不不!!!朴太真已经让他够痛苦了,我不能再让他难过了!我这样想,突然决定不去济州岛了!!于是我跳了起来,一把将旅行袋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把旅行袋又放回柜子里面收好。 为了怕自己反悔,于是我把身子紧紧地抵在柜子上面。可是没过一会儿,我的手却不听使唤地把柜子打开了,想和裴纪中见面的念头几乎就像秃鹰一样,快把我的心啃食干净了。 就在我反反复复的犹豫之中,宝儿和金在宇来了。车子正停在我家的院子外面,金在宇上楼来想帮我把行李搬下去。我站在窗外向院子外面看去,现在裴纪中就在我家院子外面,我只要一坐上车,就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他了,于是我情不自禁地跟着宝儿还有金在宇下楼了。 然而,当我坐上车时,这才发现朴太希、朴太真还有嘻哈帮的一些兄弟们都在车上,唯独不见了裴纪中。我的心里一沉,不是说好了大家一起去济州岛的吗?难道裴纪中不去了?他为什么不去了?他生病了吗?他不想见我了吗?我的心里有无数个问号在打着转,我想问金在宇裴纪中去哪里了,可是因为朴太希、朴太真都坐在我的身边,我张了张嘴,却硬是问不出口。 金在宇大概是从前座的后视镜里看到我的表情了,所以便善解人意地转回头来对我说道:“我们先走吧,裴纪中说他要去买一样东西,一会儿我们在轮渡码头会合。” 原来是这样!!我在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松懈了下来。这时,金在宇发动了车子,我们一行人便往轮渡码头开去。 我坐在车子的最后一排,我刚好坐在朴太真和朴太希中间的位置上。上车之后,朴太希像往常一样,和我打过招呼,接着便默不做声地坐在一边。只要他和嘻哈帮的兄弟在一起,他经常都是这个表情,似乎对他们在学校里面搞帮派的事情很不以为然,我很难想象朴太希之前也曾经是仁夏中学学生帮派的老大,有时候我便在心里暗暗地想道,究竟以前他在学校里遇到过什么事情,所以他才变得像今天这样沉默不多话,总是一个人郁郁寡欢地坐着。 可是朴太真则是刚好相反,我一上车之后,她就一反平常的敌意,居然十分热情地和我聊起天来。可是我简直不敢抬头看她的脸,我怕看到她的眼睛,我实在很难相信在天真纯洁的外表之下,竟藏着这样一颗那么复杂的心。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起来,难道朴太真知道我偷听到她的真相了?所以今天她才对我这么热情吗?我偷眼看了看朴太希,他如同平常一样,一脸的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我在心里又转念一想,或者是我太过于神经质,想法太敏感了,也许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朴太真只是因为她和裴纪中马上就要回美国去了,对我这个“第三者”的警报也要解除了,所以她才特别放心地和我说话? 就在我疑虑不安的猜测中,车子很快地就开到了轮渡码头。大家纷纷下车,因为朴太真坐在我的左边,所以她就先下了车。我提着自己的旅行袋,跟着也要下车。谁知,我才一起身,朴太真竟然伸手过来抢着要帮我拎包包。她反常的举动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我本能地挡开她的手,想要护着我的包包,我连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但是朴太真并没有放手,她依旧抓着我的包包,热情地说道:“依妍,我来帮你提包包吧,你手上的伤才好,不能动来动去地,小心又动到筋骨。” 我硬是不肯,伸手又把自己的包包夺了回来,说道:“我的手早就没事了,真的,包包不重的,我自己一个人拎就可以了。” 然而,我的回绝却使得朴太真更热情了,她居然说什么也不肯让骨折刚刚痊愈的我一个人拎包包。就在我们两个人你拉我扯地抢着拎包包的时候,朴太真无意中一弯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衣领里面滑了出来。我的眼睛忽地被什么亮光扎了一下,她胸口上面挂的吊坠,不正是那天在我家院子门口,裴纪中不肯让我碰,并且说是只有女朋友才能碰的东西吗?而那个心形吊坠,现在挂在朴太真的胸口上,正散发着红宝石一样透明璀璨的光芒。 我的心忽然大大地被刺痛了,那个血红色的吊坠晃动着,就在我的面前灼烧着。我心痛地想着,如果不是因为朴太真心脏病的谎言,现在挂着这个吊坠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 朴太真还不明就里地和我拉扯着旅行包,我忽然连仅剩的一点点耐心都没有了,我忽地把包包扯了回来,把朴太真一推,直说道:“不用你帮忙了!” 然而,我却没有料到我的手劲竟会那么大,我竟然把朴太真从车门旁边直推了出去,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撞倒在对面车子的后视镜上,那硬硬的、凸出的后视镜刚好就卡在朴太真胸口的位置上。 朴太真立即叫了起来:“啊,好痛!!”嘻哈帮的兄弟们在一旁看到这个情形,全部都跑过去看她。我在车子里面愣了一愣,怎么也想不通,我只不过是随手一推而已,朴太真怎么就撞到后视镜上去了。 我抬头看到大家正围着她问长问短,连忙下车向他们奔去,想着虽然我心里很恨朴太真,但我不小心把她推dao,至少得向她道个歉才行! 就在这时,裴纪中蓦地出现了,他拿着一包东西正向我们走来,忽然间,他看到所有的人都围在朴太真的身边,而她正不时地抚着自己的胸口。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手上的东西跌落了下来,直冲到朴太真旁边,焦急万分地问道:“怎么了?太真,是不是你的心脏病又犯了,要不要紧,我们马上叫救护车!!!!”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再傻愣地站在一边了,我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对他说道:“是我刚才不小心把她推dao的。她要帮我拎包包,我不肯,我们两个人正在拉拉扯扯着,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摔倒了。” 裴纪中瞪视着我,眼睛里面好像要喷出火,他怒道:“你不小心?你们拉拉扯扯?她要帮你拎包包?难道你不知道太真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吗?难道你不知道她不能提重物的吗?难道你不知道她不能做剧烈运动的吗?你为什么不自己提包包?你怎么这么的没有风度?” 朴太真在裴纪中的身后苍白着脸说道:“纪中,我没事的!” 但是裴纪中的话一下子把我的心击碎了,我双手握紧了拳头,气得说不出话,浑身只是簌簌发抖,大家都围着朴太真,而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我昏乱地、悲愤地说道:“她有心脏病?她不能提重物?她不能做剧烈运动?我没有风度?我没有风度?!!!!!!” 我的神志已经有些昏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气到极点了反而会大笑出来。我笑得眼泪从眼角疯狂地滚落了下来:“我没有风度?裴纪中!!你现在才知道我没有风度啊?你现在才看清我的真面目啊?告诉你,你以前的女朋友就是这样地没有风度!!!” 裴纪中挡在朴太真前面,怒道:“是的!我今天才发现!你不要以为我把你甩了,你就可以对朴太真进行报复!!你敢再动她一下试试看!!!” 我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愤然大怒道:“裴纪中!!!!你把我甩了?你把我甩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大混蛋!!!!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我的喉咙开始不自觉地哽咽了起来。裴纪中就这么轻易地,给在我的心目中比生命还重要的初恋感情下了一层定义:他把我甩了!!!蓦然间,我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里面还夹杂着无限的失意和失落,我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到脑袋一样,重得令我头晕眼花,重得令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停车场上突然一片安静,大家都惊惶而茫然地看着眼泪在我的脸上疯狂地迸流着。就在这时,刚才一直在冷冷旁观的朴太希突然排开众人,怒叫了一声:“够了!!!”他的声音不大,可是使在场的人、包括我在内全部都震住了,他的那一声怒叫里面好像聚集一股火山溶浆一般,非要喷发出去不可。 他直直地走到裴纪中的面前,直直地盯着他看:“裴纪中,你实在让我忍无可忍了!!你把依妍一个快快乐乐的女孩子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现在你干干脆脆地说一声,当初是你把她甩了就了事了吗?她对你而言,只是一件玩具吗?爱玩的时候就玩一下,不想玩了就把她甩开!!!!你真是个玩弄感情的混蛋,你把依妍折磨得瘦不成形,现在居然还敢说这样的话。裴纪中,你今天要是不向依妍道歉的话,我今天一定不会放过你。” 然而,裴纪中的下巴抬高了,他冷哼道:“我认为我已经把我的立场说得很明白了,在我的人生之中,从来就没有‘道歉’和‘对不起’这几个字。跟了我的人,就得忍受我的脾气。现在我主动把依妍甩了,她应该感谢我才对,因为从今以后,她不用再忍受我的脾气了。” 朴太希的脸色有些发白了,他摇着头说道:“我真不敢相信依妍以前竟会喜欢上像你这么跋扈、任性的家伙!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真爱啊?!!” 裴纪中迎着朴太希的眼光,说道:“我刚认识依妍的时候,她又爱笑又调皮又有些傻气,可是等我和她交往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她是个既爱耍大小姐脾气,又十分任性的爱哭鬼。她每天不是气气呼呼就是哭哭啼啼,我觉得我才被骗了呢!” 朴太希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什么嘻哈帮,简直是猪头帮!!!!” 裴纪中侧着头,冷冷地说道:“哈,无所谓啊,随你怎么说,我要不是混蛋还能有那么多花痴跟在我屁股后吗?我是大混蛋!!哈,可是你是大笨蛋!!韩——国——头——号——大——笨——蛋!!!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依妍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敢追?你只会在这里假清高!!!” 朴太希握紧了拳头,一连串地说下去:“好好好!!!!你骂得对,我早该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我早该知道你根本不是人,我早该采取攻势的。如果不是顾及依妍的感觉,我不会忍到今天才发作。” 裴纪中不怒反笑道:“好啊,你要是想对依妍采取攻势,那你就去啊,我又不是不同意!!” 裴纪中刚一说完,我蓦地抬头注视着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着我从来没有过的陌生,不,我在心里想,他一定不是裴纪中,或许他只是带了裴纪中的面具而已,裴纪中怎么会说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呢?!我爱着的裴纪中不是这样的啊!!!我茫然起来,看着这两个男生如此的斗着,好像什么都与我无关…… 朴太希的眉毛高高地挑起,声音都有些变了,他对裴纪中说道:“在对依妍采取攻势之前,我要先对你采取攻势!!!!” 我看着朴太希,心里直叫不好,我似乎能看到朴太希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全部都在冒烟。就在一眨眼的瞬间,朴太希已经对着裴纪中的下巴直挥了过去,裴纪中一连退了好几步,差一点撞在朴太真的身上。朴太真脸色惨白地喊道:“哥哥,你就不能住手吗?你为依妍着想,难道就不能为我着想吗?难道你忘了佑熙了吗?”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举一动,佑熙这个名字再一次从我的脑海里面掠过。佑熙?! 朴太希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犹豫的表情,然而,就在朴太希一顿的时候,裴纪中已经飞身反扑了过来,对着朴太希的嘴角就是重重的一拳,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呼起来,因为鲜红的血正顺着朴太希的嘴角流了出来,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去拉住这两个暴怒之中的大男生。、 朴太希用手一抹,见手背上全是血,于是眼睛红了,眉毛也直了,忽然怒发如狂般地冲上前去,对着裴纪中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裴纪中当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猛地反弹了起来,对着朴太希又反击了回去,只见两个男生,拳来脚往地对峙在停车场里,越打越凶,旁边车子的玻璃窗早已唏里哗啦地碎了一地,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我们放在地上的行李袋也都飞了出去,里面的衣物散落得满地都是,甚至还有几个苹果也跟着滚了出来。裴纪中一俯身随手捡起一个苹果就朝朴太希砸了过去,没砸中他,却砸到了停车场里面的交通灯,两盏荧白色的交通灯一下子就碎了,这下好了,把停车场的保安给惊动了,保安只穿着制服,帽子都来不及戴就冲了过来,看到停车场上有一大帮人站着,以为是黑帮斗殴,于是二话不说,马上就拉响了警报。一时间,停车场里乱成了一团,惊呼的惊呼,尖叫的尖叫,狂吼的狂吼,能扔的东西全扔了,能砸的东西全砸了……满世界的一片唏哩哗啦声,而我的心,也跟着这一切乱了,碎了,死了…… 我转过身,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混乱的人群里面走出来的,走出停车场,走出裴纪中曾经给过我的世界,走出曾经让我刻骨铭心的初恋,当我跌跌撞撞地走回家,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我就再也忍不住地倒在自己的床上沉痛地啜泣了起来。为什么他会这样?我不停的哭不停的想…… 我一定是哭了很久,一直哭到没有思想,哭到没有意识,哭到神志不清。因为我居然没有听到有人到我家来,没有听到他从楼梯口走向我的房间,一直到他在我的床沿坐下,这才把我震动了。我努力地停止了啜泣,却不愿意转过身子来,因为我的眼睛早已肿得像熊猫一样了。 这时,有一个低沉的、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朵旁响起:“哭了这么久也该哭累了。”是朴太希的声音! 接着他又来扳我的身子,想把我转过来:“不要这样闷在被窝里,你会闷坏的。” 我这才茫茫然地转过身子,泪眼模糊地看着朴太希:“你怎么来了?” 朴太希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是问我怎么活着回来的吧?” 我的意识忽然恢复了过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朴太希半边脸都肿了起来,额角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下巴破了,整个右眼圈都是乌青的!!更令我难过的是,他的脸上还挂着一个“没什么,我没事”的表情。 我的心绞紧了,我想伸手去摸他的伤口,朴太希一把将我挡住了:“别碰我,很疼的。” 我叹了口气:“唉,朴太希,你真是个傻瓜,你真是个笨蛋!!!” 朴太希用没肿的半只眼睛看着我:“傻,为你傻;笨,为你笨!!” 我们的眼光纠缠在一起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地柔弱、无力:“怎么会弄成这样?”他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摩挲着,我的眼泪又掉下来了,他用手轻轻地帮我擦拭。我知道他想帮我止住泪水,没想到却反而引出我更多的泪水来。他才一擦干,又有一颗眼泪掉了下来,就这样,擦了又湿,湿了又擦。为什么不是你呢?裴纪中,你会知道我为你哭吗?你也会象朴太希一样的心痛我吗? 朴太希的一声叹气把我的思维拉了回来:“唉,依妍,裴纪中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你真是个爱哭鬼,刚才我坐在这里,已经看着你把头闷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两个小时了!” 一听到裴纪中的名字,我便打了一个寒战。细心的朴太希马上就察觉到了,他问我:“你冷吗?”我对他说道:“是的,我觉得很冷,在这里。”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没有说完,朴太希就用手臂有力地将我环抱住,而我则像个小孩子一样躺在他的怀里颤抖着,他的手不时地有节奏地在我的背上轻轻地拍打着,使得我在不知不觉当中,就死命地攀住他,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突然间抓住了一块木板一样,我对朴太希说:“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从今以后都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裴纪中这三个字了!他彻底地从我的世界里面消失了!” 朴太希的眼睛深深地望进我的眼睛,他的眼神是那样地温柔而诚挚,“我答应你!”他低语道,“但是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迷糊地醒了醒鼻子,问道:“是什么事情?” 他深沉而恳挚地看着我说道:“做我的女朋友!!”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地,讷讷地说道:“太希,不要,我没有办法现在忘掉他,你也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你呀!”一定要讲清楚了,不管是伤痛还是解脱,讲完后我这样想着。 我的话似乎让他的身子抖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地又不着痕迹地恢复了,他温柔而诚挚地说道:“因为我想治好你的眼泪。” 我的眼眶蓦然地又潮湿了,我嗫嚅地说道:“我的水龙头开关坏了,治不好的,所以只能流出眼泪,别无它法。” 朴太希一把揽住了我的肩,揽得很紧很紧,他在我耳边说道:“可是我愿意试试。”我突然感到一阵的痉挛,于是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有些无奈地说道:“为什么不是哥哥?难道哥哥就不行吗?” 朴太希一听到“哥哥”两个字,就把头重重地一摔:“哥哥?!!又是哥哥!!!哥哥不能亲你,哥哥不能吻你,哥哥不能像这样地抱你,哥哥不能爱你,哥哥将来不能娶你!!!所以,我为什么要当哥哥?!!!你告诉我!!!” 朴太希一连串急促地喊着,令我有些张口结舌,我困惑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朴太希叹口气,把我的双手交握起来,放在他的胸口:“你以后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不用马上回答我,我给你时间考虑,明天回答我行吗?或者后天?或者总有一天?” “我??”对朴太希的话我已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朴太希的手一紧,有一丝惊喜从他的眼睛里面掠过:“这么说,依妍你是愿意考虑一下了。”我茫然地瞪视着他:“我不知道,你的好你的执着让我有些迷糊了。” 朴太希深深地注视着我:“依妍,那我给你时间考虑,好不好,三天之后,你再来告诉我结果。我希望当你身上的催眠法力解除之后,你会发现原来我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接着他低叹了一口气,便站起身,开门出去了。 那声开门声使我的心里一震。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这些日子以来,裴纪中的受伤住院,我的车祸,朴太真的真相,裴纪中的变心,朴太希温柔的表白,这些事情接二连三地向我包围过来,使我简直没有喘息的机会。朴太希要我考虑三天,我该如何考虑? 这时,我的房门突然又响了,我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心想朴太希未免太肉麻了吧,刚刚才走没几分钟,现在居然又回来了? 然而,房门一开,原来是老爸进来了。他手上拿着一样东西,走到床前递给我道:“这是金在宇刚才送过来的。说是你落在停车场忘了拿走了。” 我疑惑地想着,我有什么东西落在停车场里忘了拿呢?于是我伸手恍惚地接过老爸手中的东西。可是才一接过那包东西,我便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眼睛一样,简直有些不敢直视。一直等到老爸出去之后,我才用颤抖的手打开那包东西。在我们出发去济州岛之前,我在停车场里看到裴纪中手中拿的正是这包东西,然后,我又想到,在车上金在宇说过裴纪中要去买一件东西。我的心疑惑地揣测着:“难道裴纪中是替我买东西去了?” 可是转念一想,立刻又否决掉了,裴纪中今天早上在停车场时,对我是那么地冷酷无情,变心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这种玩弄感情的混蛋怎么可能会送我东西呢?! 然而,我终究挡不住心里面的好奇,用手打开了那个包装袋,这一看,不由得惊呆住了,原来里面装的是一个骨折病人专用的、可以在海边等户外活动时戴的护腕!!我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深深的迷惑之中,我弄不明白裴纪中这倒底是什么意思?一会儿细心地为我准备户外活动用的护腕,一会儿又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他倒底是怎么了? 第七章 今生与来世的约定 传说 一个人身上佩戴另一个人的血 可以让彼此越来越相爱, 于是,我把血装好送给你 希望你会永远爱我,记住我 无论是生是死,是今生或是来世…… 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几乎不能呼吸,不能说话,不能移动……然后,思想的齿轮就好像风车一般地在我的脑海里疯狂运转着。 今天早上在停车场里,裴纪中对我的羞辱还像一个阴影一样横亘在我的面前,使我颤栗;可是裴纪中特意为我准备的护腕却带给我更深的颤栗,我像是从一个又深又冷的冰窑掉进了一个火山口一样,我在岩浆里挣扎着,生怕那随时升腾起来的熊熊大火会把我燃烧得一干二净,带来更彻底、更绝望的毁灭。 我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知道这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我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我下意识地瞪视着自己的房间,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有凉风如水一般地吹进我的房间,把墙壁上挂着的东西吹得磕着墙壁“啪啪”直响,那是什么?我模糊地想着,在黑暗之中吃力地辨认着,忽然间想起墙壁上挂的是一张我的头像画。那是刚开学的时候,我们全班去海边露营,我在海边无意中捡到的速写画,我一直误以为那张画是朴太希画的,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裴纪中画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无意之中发现了裴纪中悄悄回韩国的秘密,之后他便住院了,我便骨折了,然后彻底地绝望了…… 裴纪中曾经说过的话,清清楚楚地在我的耳边回响着: “是,我是太无聊了,无聊到开着摩托车找你找了整整一个下午,以至于没有错过你和那混蛋的亲热镜头!!” “你家里是不是穷得买不起衣服了?如果买不起的话,拿我的衬衫口袋去缝一缝也比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遮得地方多。” “依妍,答应我一件事情,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睡觉,好好地去上学。” “不,别说!你千万别说,我想我连听的勇气都没有。” “算了,就当我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或者其实我今天不该来的。你还是把我忘了吧。如果已经忘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以为我已经把我的立场说得很明白了,在我的人生之中,从来就没有‘道歉’和‘对不起’这几个字。跟了我的人,就得忍受我的脾气。现在我主动把依妍甩了,她应该感谢我才对,因为从今以后,她不用再忍受我的脾气了。” “好啊,你要是想对依妍采取攻势,那你就去啊,我又不是不同意!!” 而且更过分的是,今天晚上裴纪中还往我家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在电话里面,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简短却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依妍,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不管你今天有没有出来,我都会一直等下去的,一直等到你出现为止,所以你还是尽快出来吧!!!”他那生硬的口气使得我很想破口大骂他几句,然而,他一说完,也不等我的回答,便把电话挂掉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裴纪中!! 回想到这里,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突然在某种震动下清醒了。突然在某种觉悟之下惊醒了,我瞪着黑暗中的速写画,就好像瞪视着自己一样,我喃喃地张着嘴:“韩依妍!!!!你才是韩国头号大笨蛋呢!!你真笨!!你真是笨到极点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你简直是猪头!!”我一连骂了自己好几次,我的心里倏地明白了,我猛然地醒悟过来了:昨天上午在停车场的时候,是我错怪了裴纪中!!! 我真是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巴掌,为什么我现在才想通?!裴纪中自始至终都在爱我啊!!!他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是因为他知道他马上就要回美国了,他生怕我还一直深陷在我和他的这段无望的感情里面,于是他便用了这样一个最坏的、但是效果最快的一个方法!!还有,他明明知道自己去年刚动过手术,不能和别人打架,可是他却用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用激将法把朴太希惹怒了,接着又不着痕迹地暗示朴太希来追求我!!希望朴太希能好好地保护我!! 顿时间,各种各样有关于裴纪中的回忆都在我脑海之中纷至沓来,我再一次地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是的,是我错怪了裴纪中!自从我发现他偷偷回韩国却又不和我见面之后,我就一直陷入在一种自怨自艾、被遗弃、被玩弄的情绪之中,却丝毫没有花时间认认真真地去了解裴纪中的种种想法,他的种种做法。他果真不再是我以前所认识的那个跋扈、蛮横的裴纪中了!!他变得更成熟了!!而我,却因此错怪了他!! 我默默地对着速写画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心里有个强大的念头对我排山倒海地袭卷而来:赶快去找裴纪中!!!马上就去!!!不然裴纪中就回美国了,我一定要赶在裴纪中回美国之前,把我心里面的话全部告诉他!!!我一定要马上见到裴纪中! 于是我跳起来,从书包里面翻出通讯录来,找到裴纪中新的手机号码,然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自己就要倾泻而出的热情,耐着性子地一个一个地按了他的号码。当我按完号码之后,心脏突然就开始狂跳了起来,有人回答了,然而,我又立即跌入到情绪的谷底——裴纪中的手机关机了!! 接着我又查到了裴纪中海边别墅家里的电话号码,有人睡意朦胧地接了电话,我满怀希望地问他,裴纪中在不在?然而,得到的答案是裴纪中从昨天早上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过了。 我的心里忽然掠过一阵不详的预感:难道裴纪中提前回美国去了? 我的心里害怕极了,我用颤抖的手拨通了金在宇以及其他嘻哈帮兄弟们的手机号码,三更半夜地到处打电话找人真是不应该,然而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可是,在我精疲力尽地打了无数个电话之后,我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于裴纪中的消息。 我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我开始有些绝望了——裴纪中一定是提前坐飞机回美国去了!我的眼前甚至出现那架飞机腾空直上,飞离了韩国,飞越了太平洋,飞到了遥不可及的美国去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浑身好像掉进了冰窑里面一样冷,裴纪中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的心被揪得紧紧的,我冲到门口去换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行,我一定得见到他!!我焦灼而紧张地奔下楼,也不管老妈第二天起床,发现我不见了会怎么想,反正我什么都顾不得了,直冲出院子外面,因为冲得太急了,还差点把门口的那个人绊倒了,我在心里大叫了一声,见鬼!!怎么大清早的有人在我家门口干什么!!!然而,我也来不及分析那么多了,时间就好像一根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着我一样。我每跑一下,心里都在叫着:快啊,再快一点啊,有可能这一秒裴纪中就在机场里面准备登机了!!! 我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跑到航空公司的问讯处:“小姐,我想要查一下昨天到美国的班机乘客名单。” 服务人员敲打着电脑键盘问道:“你要哪一个班次的?” 我着急地答道:“每一个班次。” 服务人员的手在半空之中停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要查哪一家航空公司的?” “每一家。” “到美国哪个州?” 见鬼!!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美国有几十个州,裴纪中哪个州都有可能去!于是我答道:“每一个州。” 服务人员停了下来,一边打量着我,一边惊讶地问道:“你确定?”我使劲地点点头,她一定以为我在消遣她,天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地焦急!!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接着又问道:“那你要查哪个时段的航班呢?” 我瞪着她,心想,我如果知道裴纪中会坐哪一个时段的航班,我就不用问她了。于是我答道:“每一个时段。” 服务人员又问:“具体要查哪一位乘客?” 我脱口就想说出裴纪中的名字,可是又一想,裴纪中有没有可能害怕我去找他,所以他便乔装假扮、改名改姓地登上了飞机呢?于是我答道:“我要查每一位乘客。” 服务人员终于忍无可忍了,她站起来问我:“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你要不然先到休息室里躺一下?”她就这样礼貌地把我打发走了。 我精疲力尽地离开了问讯处,我也知道我大约是疯了,机场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可是就是见不到裴纪中的影子,他到底在哪里啊?我一个晚上没有合眼,再加上刚才又跑了那么长的路,这会儿只觉得头脑开始发晕,眼前有无数个金星在闪着,闪着……接下来我便失去知觉了!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那被风吹得鼓鼓的亚麻窗帘,我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这是哪里啊?这地方好熟悉啊!我好像来过这里! 有人沙哑着喉咙问我:“你醒了吗?” 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我突然坐起身子来,抱住眼前的人,又是哭又是笑地叫道:“裴纪中!原来你没有去美国!!!你还在韩国!!真是谢天谢地!!” 裴纪中死死地盯着我:“你以为我去美国了,所以你才去航空公司找?” 我的心脏跳得又快又急促:“是啊,我以为你背着我偷偷回美国去了,真是把我吓死了!!” 裴纪中狠狠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才把我吓死了!!!我在你们家门口整整坐了一夜,可是怎么等也没有看到你出来。大清早的时候,好不容易看到你出来了,以为你肯定是来找我了,我正想叫住你,你却像个火箭头一般地冲到大街上,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却发现原来你是去航空公司。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郁闷!我当时想,你肯定是要和朴太希连夜私奔了!!!我在心里一直骂你,你这个没心没肝的笨丫头!!!”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是吗?现在还是吗?”我瞪视着他,我很怕下一刻突然醒来,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梦境。 裴纪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呀!!”他才说了两个字便说不下去了,可是他的眼光是那样的深刻而热切,他忽然抱紧我,把我的头紧紧地压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是那样的沉着有力:“昨天当我在停车场当众羞辱你的时候,天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过!你是那样折磨着我!!” 我在他的怀里胡乱地嚷道:“我折磨你?” 裴纪中的声音喑哑:“我真是为难死了,我很怕你不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可是又很怕,万一你理解了我的用心良苦之后,我们两个人从此真的天涯海角,再也见不到面了。看到你难过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的好像就被火烧了一样,我真的很想大叫出来,可是我又不敢叫,也不能叫,所以只能把所有的气全部都发泄在朴太希的身上!” 我喃喃地低语道:“可怜的朴太希!” 裴纪中忽然一下子把我从他的怀抱里推开了,我愕然地怔了怔,眼睛瞪得大大的,难道裴纪中后悔了? 裴纪中也瞪着我,像化石一般地定在那儿:“从今以后,你的生活里不能再出现朴太希这个人了!不然的话,我会把他宰了!” 我重重地摔头道:“昨天你还当着众人的面,硬要把我塞给朴太希当女朋友,今天你却要把他给宰了!!明天你又要把他怎么样呢?你的脾气怎么还是像从前那样阴晴不定啊!” 裴纪中逼近我的脸,定定地说道:“依妍,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要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的心里一震。这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吗?可是接着又猝然地低下头:“可是朴太真怎么办?”我的心里有一个念头忽然一闪而过:该不该把我听到的朴太真的真相告诉裴纪中呢? 他深思着:“朴太真?!……她很美,真的很美,好像一个玻璃娃娃一样,美丽、娇弱、纯洁,我本来以为只要我努力,我和她的这份感情是可以维持下去的。在她冒着生命危险为我输血的时候,我对她是那样地愧疚,我决定要好好地保护她,可是我现在才恍然了解,是我错了,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那是哥哥对妹妹的一种保护之情。我决定把心里真实的感受告诉她!哦,依妍,我好傻是不是?为什么我一直拖到现在才想到要说明白,早知道这样,为什么我不早点说,我和你就会少受一点折磨!” 我的脑海里忽然掠过朴太希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哥哥不能爱你,哥哥不能吻你,哥哥不能像这样地抱着你,哥哥将来不能和你结婚!!所以,为什么是哥哥?!我在心里想着,朴太希千方百计地不想做我的哥哥,而裴纪中却千方百计地想要做朴太真的哥哥!我的天!恋爱不应该是美好纯洁的吗?可是为什么偏偏有这么多复杂和无奈?! 我迷惘地问裴纪中:“那什么是爱情呢?” 裴纪中深深地望着我,好像要看清我的灵魂似的,他忽然又重重地把我揽进他的怀里:“爱情就是你,又固执,又任性,又难缠,又吵闹,又爱争执,说哭就哭,浑身上下都是缺点,让我挑剔,让我嫉妒,让我日思夜想,让我变得神经质而且脾气暴躁!然而,却没有办法不想你,没有办法不护着你,没有办法不爱你,这就是爱情!!!!我要的正是这种真实的,活生生的感觉!” 我的心一阵地颤栗,轻呼一声,把脸深深地埋进裴纪中的胸怀,我整个人轻飘飘地好像驾上了云雾一般,穿梭在各种五彩缤纷的美丽的云烟之中,美得让我无法说话,美得让我停止了思想。我和裴纪中并肩靠着,早已忘了冷,早已忘了饿,早已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一切,只觉得两颗心的交汇融合是那样地迷人,是那样地散发着微醺的香甜的气息。靠在裴纪中怀里的时候,我忽然做了一个决定:我不准备把朴太真的真相告诉他了!我是这么地快乐,我不愿意看到朴太真因此而陷入到痛苦的境地,更何况我已经重新得到了裴纪中,不是吗?那就相信裴纪中,让他自然地去解决他和朴太真之间的关系吧! 那天下午,我变得异常地开心,我和裴纪中重逢之后的喜悦似乎是无止境的。整个下午,裴纪中都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始终不曾放开,似乎很怕我逃走一样。我们一路蹦蹦跳跳地走着,仿佛又回到了我们最初刚认识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那天下午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我们两个人踏遍了裴纪中家附近的每一寸土地,我们穿过了原野,越过阡陌,踏过了海滩,又爬过了小山;我们在每一个角落里轻快地奔跑着,追逐着,一会儿和路边的小绵羊说会儿话,一会儿又调戏一下别人家院门口的小狗;在路边,我们发现了有很多红得透紫的野生李子,映着阳光,一颗颗地十分饱满结实。我和裴纪中一边走着一边摘,不一会儿每个口袋里都装满了李子;我们一个下午都在不停地聊天,聊各自童年时候发生的糗事,聊小学时那个经常在一起打架的同桌,聊第一个暗恋的人,聊我们分手之后的点点滴滴!我们不停地说呀,说呀,简直有着说不完的话,而我早已把和朴太希说好的“三天之约”给抛到脑后了! 有好几次,裴纪中会突然停下脚步来,热情地捧住我的脸颊说道:“怎么办?我忍不住了,我真想对全世界大声说‘我爱你’!!!”我大笑着对他说道:“那你现在就喊呀!!反正这周围又没有人!” 裴纪中果真拉着我一起站在海滩边,用手圈住嘴,傻傻地对着整个大海喊道:“我爱韩依妍!我爱韩依妍!我爱韩依妍!我爱韩依妍!”我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他是个十足的大傻瓜,可是接着,我却突然被感动了,这有什么关系呢!本来我们就是两个恋爱之中的小傻瓜!!! 于是我也加入了他的队伍之中,也跟着大喊道:“我爱裴纪中!我爱裴纪中!我爱裴纪中!”黄昏的大海开始涨潮了,一阵一阵的浪花向我们卷来,又带走了我们的大喊,整个大海上都回响着我们两个人的声音:“我爱裴纪中!我爱韩依妍!我爱裴纪中!我爱韩依妍!” 我们喊了好久好久,似乎感觉到远处的山谷也在为我们震撼着。渐渐地,太阳开始西沉了,落日在海面静静地闪烁,好像一张金色的温柔的大网一样,把我们两个轻轻地网住了。 裴纪中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来,说是要送给我的,而且他的脸上居然还带着些羞涩的神情。我不禁很好奇地想要知道,他到底想送给我什么东西。 只见他把手掌心轻轻地一放开,我的心震住了。 我眼睛瞪得大大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把这个心形的吊坠送给朴太真了吗?昨天我还在停车场看到她戴在胸口。” 裴纪中微笑着对我说道:“你再仔细看看,和你昨天看到的一样不一样?” 我从裴纪中的手里接过这个心形吊坠,忽然惊呼了起来。只见这个吊坠由三串做得十分精致的银饰链组成,三串银饰链的中间,正挂着一个心形的、血红色的吊坠,另外两串的银饰链中间,分别都嵌着一弯弯银制的心,每一弯都可以动,只要一碰它,小小巧巧的心便开始荡来荡去,并且发出细碎的、清脆的声响! 我连声地问道:“你怎么会有两个吊坠?那朴太真胸口挂的那个吊坠怎么和这个不太一样?你从哪里找来这么美丽的吊坠?” 裴纪中用一对炯炯然的眸子看着我,说道:“我手上的这串吊坠是专门为你打造的,仅此一件。朴太真身上戴的那个吊坠只不过是一个仿制品而已,有一天她无意中发现我在做这个吊坠,于是她就想要,缠了我好几次,我没有办法,只得另外打了一个仿制的吊坠送给她。”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释然,又有点埋怨裴纪中,为什么昨天不早说?!他如果早一点告诉我,朴太真身上带的那个吊坠是个仿制品,我昨天就不会那么难过,甚至于暗暗地推了她一把,直到变成后来那个不堪回首的混乱场面。 这时,裴纪中忽然将吊坠一把接了过去,然后伸手便要把我的衣领拉开。我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掩护住自己的胸口,一把将裴纪中的手甩开,着急地对他喊道:“你!你看我的胸部干嘛?你敢再碰一下,我要喊非礼了!你不要以为我跟你和好了,你就可以大胆地乱来啊,我可是很保守的啊!!!” 裴纪中直截了当地说道:“谁说要看你的胸部了,你的胸部不看也罢,前面和后面没什么区别!” 我气得跺脚:“你才前面和后面没什么区别!” 裴纪中拧起了眉毛:“我的前面和后面当然没什么区别了,要是有区别的话,那还得了!!” 接着他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伸手一把便将我的衣领拉开,然后把那个血红色的心形吊坠按在我心脏的位置上。我的心怦怦地直跳,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我生怕我随便乱动一下,裴纪中的手便会按错位置。 就在这微妙的一刻,裴纪中低着头看我,我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我们的眼光碰到了一起,他眼里的怆恻和柔情系紧了我,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任他把吊坠按在我的胸口,接着只听到裴纪中说道:“依妍,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曾经有一次,你问我,如果以后你想我了,可是却见不到我的时候,要怎么办?现在我把这个吊坠送给你,当你想我的时候,你就可以像现在这样,用手握住自己的胸口,就好像握住了我一样,因为我的血正在你的胸口流淌着。” “你的血?”我惊讶地问道。 “是的,我的血。去年当我在赛车场上出了车祸而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医生告诉我的父母,我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却又找不到相同的血型而有生命危险,那时候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的面了。所以,我就悄悄地将自己的血装进了这个心形的吊坠,想把它送给你。可是没有想到,后来我又被朴太真救了过来,……后面的故事你也知道了!” 裴纪中接着又说道:“上次我挨了你那一拳之后,旧伤复发又住进了医院,朴太真十分地担心我,她要我答应,马上回美国去,以后都不要和你再见面。于是我答应了,就和金在宇他们一起去了你的家,想把这个心形吊坠送给你……” 当裴纪中说到这里时,我突然插道:“哦,我知道了,难怪那一天,我看到你站在我家院子前面的大树下,手里握着一样红色的东西,问你是什么,你又不肯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又奇奇怪怪的。” 裴纪中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没错,那天我本来想把这个交给你,可是当着你的面,我却怎么也拿不出来,因为只要把这个吊坠交到你的手上之后,我们从此以后便再也见不到面了,我一想到这里,心里便十分地难过。” 我用手抚mo着胸口的吊坠,问裴纪中:“那为什么现在你又会把这个吊坠送给我了呢?” 裴纪中抓住我的手说道:“依妍,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曾经我以为,经过上次的车祸事件,我对生活、对爱情都有了全新的、更成熟的认识了,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骄纵、蛮横、被身边的人宠坏的裴纪中了。但是没有想到,当我回来再次看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我的修行仍然是这么地浅,我没有分身术,我不能同时面对两个女孩子,我曾经痛苦地想把自己一分为二,一半给你,一半给朴太真,但是我失败了,无论把我剖成多少份,每一份的裴纪中爱的都是你,想的都是你,我一点儿也不成熟,一点儿也不宽容,我的爱情世界是那样的狭窄,窄到只容得下你一个人,窄到我希望你能时时刻刻地记着我,窄到希望每天都紧随在你的身边,不让别的男生靠近。所以我便做了这个心形的护身符,把你的心护住,把你的人留住!!!” 我痴痴傻傻地望着裴纪中,心里是那样地震颤着,我面色郑重地,诚恳地,真挚地迎向裴纪中的眼睛:“这是我长这么大,听到的最为动人的、最让我心醉的话,它让我心跳,我甚至愿意为它付出一切!!或者是放弃一切,但只有一件事情我做不到,那就是我不能不爱你!!” 裴纪中轻呼着我的名字,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他的双手又大又温暖又有力。 我们二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可是静谧的夜色中蛰伏着太多不静谧的东西,我们的呼吸都不轻松平静。我们越贴越紧,热力从他的手心不断的传进我的胸口中。 我们两个人在海边又站了许久,可是我不得不回家了,裴纪中说要送我回去,于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走到公共汽车站,有一辆公共巴士来了,我们两个人依旧站着不动,没有上车。过了半小时,又有一辆公共巴士来了,我们还是没有上车。 裴纪中忽然说:“闭上你的眼睛!”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道:“因为我要吻你!!” 我无语,但真的把眼睛闭上了。 裴纪中也不管这是在大街上,会有很多人盯着我们看的,他果真把头伏了下来,轻轻地吻住了我。 我在心里叫道,管它呢,反正我们是二个疯狂而又傻气的小恋人!!!! 我的部分思想停止了,只觉得自己在不由自主地迎合着他,近乎贪婪地迎接着那令我感到眩晕的甜蜜。 接着,我的眼泪便悄悄地滴了下来,一滴……二滴……三滴…… 裴纪中的嘴移到了我的脸颊上,眼睛上,一直把我脸上所有的泪珠全都吻干了,我们还是不愿意离开…… 第八章 爱为什么这么复杂 爱情这东西无法理解,更无法彻底明白……所以我才会毫无顾忌爱着。 与裴纪中和好的那个晚上,我第一次睡得那么安稳,我做了一个又一个香甜的好梦,我似乎连做梦都在大笑着,那接近泛滥的喜悦就在我的血液里蠢蠢欲动地流淌着。从这一天开始,我的生活从细雨延绵的阴天,变成了旭日初升的晴天,是那样地彩色缤纷而绚丽迷人!!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没多久,尚未吃早饭的我便在裴纪中还有嘻哈帮兄弟的掩护之下,从老妈的眼皮底下成功地逃了出来。在裴纪中的带头之下,我早已忘了自己是承原高中的学生,而学生就得去学校上课的这个事实。整整一天,我和裴纪中这两个疯狂而又傻气的恋人,逛遍了仁川市区内大大小小的游乐场,我们仿佛要把以前所缺失的日子全部都补回来一样,时时刻刻地粘在一起。 当我们一路玩到嘉年华游乐园,看到一群学生正在玩滑板的时候,裴纪中忽然直嚷着要教我玩滑板,因为在嘻哈帮的成员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至今还不会玩滑板,用裴纪中的话来说,那就是实在有损嘻哈帮的形象,难怪新学期以来嘻哈帮在承原高中的声望大大地不如以前了。为了帮裴纪中挽回嘻哈帮昔日在承原高中的声望,我只得硬着头皮开始学滑板了。 不一会儿,嘻哈帮的兄弟们把滑板借来了,滑板的颜色五彩缤纷的,摊在地上非常地鲜艳好看。宝儿和金在宇他们全部都会玩滑板,因此很轻松地便踩了上去。我也学着她们的样子,一脚踩了上去。谁知我的脚才一踏上去,那滑板便往左边一歪,吓得我连忙跳下来;裴纪中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居然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提起右脚踩上去试了试,结果左脚马上失去重心,人立刻变得东倒西歪,于是我赶快把左脚也踩上滑板来支住身子。 当我双脚全部都踩上滑板,这下可好了,滑板下面的四个轮子一经接触地面,就好像上了发条一般,发神经似的转了起来,我被迫着向前冲,我不禁吓得大声尖叫起来,这种失控的感觉简直太可怕了。整条路都在我脚下飞快地向后退,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宝儿,忽然见到裴纪中正和金在宇站在一起,我一惊,心里便慌了神,就这样,几秒钟之后,我结结实实地撞在他们两人的身上,脚下的滑板早就飞了出去。 唉哟,pp摔得好痛啊!!!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呻吟起来。裴纪中奇怪地看着正躺在地上的我,说道:“依妍,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会表演空中飞人!” 我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裴纪中又笑着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小跑着把我的滑板捡了回来,耐心地对我说道:“刚开始的时候,要尽量减慢你的速度!然后重心要放稳,要是两只脚同时滑了,就要不时地换一下脚……哪,就像这样……” 我的一只手臂被裴纪中抓着,另一只手则在空气中胡乱地划着,拼命地想维持身体的平衡,哪里还能记得裴纪中说的什么“尽量减慢速度”、“重心要放稳”之类的话,而偏偏滑板的轮子,一点也不听话,我想要往左,它偏要往右;我想要往前,它硬是要后退。 裴纪中安慰道:“你别急,还是一只脚一只脚地来,你先扶着我滑就不怕摔了。” 裴纪中一边说,一边把手从我的手臂上,移到了我的腰上。他的手强壮而有力,使得我本能的痉挛了一下,身体便向前一倾,于是整个人便像个火力十足,而煞车失灵的火车头,朝前面横冲直撞的滑了过去,就在裴纪中那声“小心!!”的同时,我根本都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听到“扑”的一声巨响,然后就发现自己像只乌龟一样地趴在了地上,可恨的是滑板的轮子还照样骨碌骨碌地转动着。 我满脸通红地仰躺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裴纪中小跑过去,想要把我抱起来。就在这时,后面有一群小孩子也踩着滑板过来了,看到我正和裴纪中半躺在地上拉拉扯扯着,于是其中便有一个看起来十分调皮的小男孩大叫了起来:“羞羞羞!!!男生爱女生!!!羞羞羞!!!男生爱女生!!!”他一面说,一面还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颊。而且他还意犹未尽地招呼他的同伴一起来看我和裴纪中是如何“男生爱女生”。于是便有一堆的小孩子围在了我和裴纪中的四周,好像是在动物园看河马一样,歪头歪脑地仔细地研究着我们两个人。 顿时我的脸红得好像猴子屁股一样,裴纪中突然间从地上蹦起来,假装生气地握起了拳头,对着那群小屁孩威胁道:“你们谁敢再胡说八道,什么男生爱女生!!!再说一遍看我不揍扁你们!!” 那群小孩子看到裴纪中生气了,立刻吓得一哄而散。我和裴纪中看着他们仓惶逃窜的样子,不禁相视一笑。裴纪中忽然伸手过来要呵我的痒,要知道我平时最怕就是有人呵我的痒,于是我连忙一闪,身子向旁边滚了几滚,想躲开裴纪中的魔爪。然而,裴纪中没呵到痒不甘心,一翻身又朝我扑了过来,紧紧地压住我,手就要朝我的身上伸过来。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上面正显示着朴太希的号码。我偷眼看看裴纪中,他的脸色好像马上就变了,似乎还冷哼了一声。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着慌,于是小心翼翼地把电话接起来,然后匆匆地和朴太希说了几句便挂掉了。原来朴太希手上有某个嘻哈音乐会的入场券,他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我忙不迭地推掉了。 可是再回头一看裴纪中,刚才还是嘻嘻哈哈的笑脸,现在已经变成了北极冰山,他对我嚷道:“你怎么还跟那笨蛋来往啊,我不是让你们马上绝交吗?” 裴纪中的话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我没好气地说道:“前天你要朴太希放胆来追我,昨天你要亲自宰了朴太希,今天你要我马上和朴太希绝交,你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啊?!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可笑吗?” 裴纪中的眼睛瞪得大大地说道:“可笑?万一你被朴太希抢走了,那我可就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 接着只听到他低低地诅咒了一声:“就是那个该死的朴太希!” 我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裴纪中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天在停车场,我不该骂他是头号大笨蛋的。” 我大大地意外了:“你居然肯承认自己错了?”因为我所认识的那个裴纪中一直是骄傲地、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低头认错的人! 裴纪中低声嚷道:“是的,我承认我错了,因为我才是天下第一号大笨蛋!!!我差一点把你拱手让给朴太希了!!” 我骤然发出一声轻喊,跳了起来:“你还是错了,因为我才是天下头号的大笨蛋,笨到居然会相信你所说的任何话,包括违心的话!” 裴纪中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哪有人争着要当天下第一号大笨蛋!!” “唉!”我轻叹了一声,嚷道:“裴纪中,有时候我真的是很恨你!!” 裴纪中瞪视着我,问道:“为什么会恨我?” 我低声胡乱地说道:“我恨你!为什么在顺今高中,承原高中那么多的男生里面,我偏偏就喜欢你呢!你一定是施了什么法术!我更恨你,因为你曾经那样地折磨过我!” 裴纪中忽然用唇一下子堵住我的嘴,然后他抬头问我:“现在还恨我吗?” 我低声道:“更恨你了!!” 裴纪中惊问道:“为什么?” 我突然用两手攀住他的脖子,轻声嚷道:“我更恨你,是因为你只吻了我一下!” 裴纪中的火热的嘴唇猝然地又往我的嘴唇贴上去,紧紧地,再也没放开过。我迷迷糊糊地回应着他,眼睛半开半闭着,忽然我感觉到对面有两道锐利的眼光朝我看过来,可是当我抬起头想去寻找那道锐利的眼光从何处而来时,它又不见了。 当我和裴纪中走在大街上,我使劲地甩了甩自己的头,想把那道奇怪的锐利的眼光从我的脑子里清除掉。我想,也许是这段时间,很多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所以是我精神恍惚看错了。 我们玩过滑板从游乐场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太阳升得很高了,夏日的艳阳之下,离游乐场不远的海边溅起朵朵的浪花,忽起忽落地,映着天空中的白云,看过去特别的舒服,有阵阵海风凉爽地吹过来。 我和裴纪中对看着,正在商量着下午要去哪里玩。当我们从某个中学的校门口经过的时候,忽然裴纪中发现校门口贴了一张大大的海报,上面写着在首尔即将举办一场高校嘻哈音乐联会,届时将有十几个中学嘻哈会团体参加,裴纪中看着,兴奋得像看到糖果就双眼发亮的孩子一样跳了起来。我们再一看联会的日期,居然就是今天晚上。 裴纪中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失望的表情,我只得安慰他:“算了,仁川和首尔隔得那么远,我们肯定是赶不上音乐联会了。”没想到裴纪中竟是那样地固执,他当下便拖着我直奔机场,买了下午直飞首尔的飞机票。 当我们所乘坐的飞机到达首尔的时候,已是晚上了。站在机舱里望过去,首尔星星点点的灯光散布其中,在夜色的映衬下格外地漂亮。 入夜的首尔非常热闹,我们一行人才一下飞机,便听到岸边传来阵阵喧哗的人声,隐隐地和着奔放的音乐节拍,我们不禁对今天晚上的音乐联会非常期待。 入夜了,皎洁的月亮挂在半空之中,街头的人群开始渐渐地多了起来,一眼望过去,仿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舒适的、懒洋洋的、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表情,街市上五颜六色的彩灯全亮了起来,卖手工艺品的小摊沿街一路摆了下去。 我们坐车直接往举行音乐联会的酒店奔去。到了现场,一问才知道今天晚上的嘻哈音乐会是九点举行的,于是我们便分别回自己的房间洗澡,等着参加晚上的音乐会。 当我洗完澡,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准备去找裴纪中的时候,忽然看到金在宇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向我走过来。他匆匆地说道:“依妍,你帮我把这张晚上嘻哈音乐会的入场券拿给裴纪中好吗?我安承提前去现场彩排练习一下,来不及去找他了。你们到时候一定要准时到啊!” 我把东西接了过来,向电梯走去,酒店的过道两旁都点着磨砂玻璃做成的壁灯,看过去很舒服,温和而不刺眼,走道的天花板上挂着花枝型的吊灯,有亮晶晶的流苏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窗边的海风轻轻地吹过,流苏也跟着动了起来,我看得不禁有些呆了。 走着走着,忽然间有一件事情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到底是哪一件事情不对。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今天早上在游乐场里和裴纪中玩滑板时,我偶尔间看到的那道锐利的眼光又在我的身后出现了!这次我看清楚了,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身十分精致的米黄色的套装,那道锐利的眼光就是她发出来的,她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强壮的男人。 我犹豫地走着,心里隐约地觉得哪里不对,等等,我和裴纪中好像被跟踪了!因为从今天早上的游乐场到今天晚上的首尔,这中间隔着好几千里,偶遇的路人是不可能这么巧合,同时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相遇。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了起来,也不敢往身后看,连忙三步并做一步,冲到裴纪中房间里去。 我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屋里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空气中蒸腾着雾气。我叫道:“裴纪中?”“我在这里。”他的声音就在身后,我转过头去找他。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连忙用双手把眼睛遮住,我害羞地直跺脚:“裴纪中,你真不要脸,怎么不穿衣服啊?” 裴纪中在后面大声说道:“难道你平时是穿着衣服洗澡的吗?” 我想起刚才无意中看到的那一幕,脸上不由得涨得通红,不甘心地说道:“那你至少得告诉我,你在洗澡啊!” 裴纪中隔着浴室的水声说道:“我以为是金在宇来了嘛,他刚才说要给我送入场门票来。我没有想到会是你来。” 我站在浴室门外说道:“金在宇要和嘻哈帮的兄弟们先去彩排一下,所以他就叫我送来了。” 就在我心慌意乱地想着刚才在酒店走道偶然间遇到的妇人的时候,却听到裴纪中在浴室里大声地叫:“卷毛,你既然在外面,就帮我拿下浴巾好不好?” 我心不在焉地问:“你的浴巾放在哪里?” 裴纪中说:“就放在我的行李袋里,浅蓝色的那条!” 我在房间里四下看了看,床头柜边放着一个行李袋,于是我走过去,在行李袋里翻找着浴巾。 找了一小会儿,浴巾是找到了,可是没有找到裴纪中说的浅蓝色的那条。 于是我冲着浴室大喊道:“你是不是记错了啊?我没有看到浅蓝色的浴巾,只有一条白色的。” 裴纪中在浴室里大声地说道:“我自己用的浴巾怎么会记错,肯定有的,你再认真找一下。” 于是我又胡乱地翻找了一下那个行李袋,我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一地,但是依旧没有看到浅蓝色的浴巾。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只听到裴纪中大声说道:“快点,卷毛,找到了没有,你再不拿进来,我就这样出去了啊!” 一听到裴纪中要光着身子出来,我吓得慌了神,连忙跳起来,匆匆对他说道:“要不你先用这条白色的,然后自己出来找。” 接着我便把那条白色浴巾递到浴室里面给裴纪中。 不一会儿,只听浴室的门一开,裴纪中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正裹着那条白色浴巾,那条浴巾围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是一块手帕一样,好在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但是更好笑的是,原来那条白色浴巾摊开来,里面是一个小熊宝宝的图案。我看着不禁笑了起来,裴纪中一个大男生,身上却围着一条小熊宝宝的浴巾。 我让裴纪中自己去找浴巾,没想到裴纪中一看到床头的那个行李袋,就大叫了起来:“这个不是我的行李袋啊!!!” 我直嚷道:“难怪我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裴纪中懊恼地说道:“那肯定是服务生弄错了。不行,我们得马上下楼去把行李找回来。” 于是,裴纪中就这样,身上什么也没有穿,只围着小熊宝宝浴巾,和我一起下楼四处找行李了。我们一起去一楼的大堂找服务生,裴纪中身上的小熊造型很是引人注目,酒店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经过裴纪中身边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眼神。服务生详细地向裴纪中询问了行李袋的细节,就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我和裴纪中坐下来看看手表,发现已经九点半了,二楼的嘻哈音乐会早就开始了。突然间,裴纪中好像是见到什么怪东西一样,拉着我的手立即跳了起来,我奇怪地问他:“怎么了?”裴纪中猛地用手捂住我的嘴,示意我千万别出声。 我不知道裴纪中到底看到谁了,但我看到他脸上惊惶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吓我的,于是我立即噤声了。我不由地吐了吐舌头,也只得跟在裴纪中的身后,在酒店的走道里躲来躲去,好像是两个正在行窃的小偷一样。忽然间,裴纪中发现走道的拐角处有一个凹进去的小房间,里面装着一块升降板,周围还有黑布遮着,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刚好可以装得下我们两个人,于是我们忙不迭地跳进去躲了起来。 裴纪中伸手把四周的黑布拉上了,小角落里面顿时一片昏暗,只看得到对方的眼珠在嘀溜嘀溜地转着,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惶之中恢复过来,我不禁很想问他,刚才到底在一楼的大堂看到什么了,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忽然间,我们听到另一角落里面传来一阵鼓掌声,中间还夹杂着有人吹口哨的声音,我和裴纪中侧耳听着,过了一会儿,里面又传来一阵节奏强劲的音乐声。裴纪中伏在我的耳朵上说道:“看来这是嘻哈音乐会的后台。可惜我们现在看不见表演的现场,要不然我们把这块板钻个洞,晚上就躲在这里偷看吧。”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有人用麦克风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晚会的dj,只听到他用夸张的声音说道:“现在,请你们准备好你们最大声的尖叫,还有你们最最热情的鼓掌声,让我们一起来欢迎今天的特别来宾!” 我和裴纪中正专心致志地听着,忽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脚下踩的那块升降板开始摇晃着动了起来,我吓得想抓住四周的黑布,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上升着,一直升着,又突然停住了。接着,一束强光便打在我和裴纪中的身上,亮得我们简直睁不开眼睛,节奏强劲的鼓声开始响起,整个房间都响彻着观众热情的鼓掌声还有尖叫声。 我和裴纪中两个人惶然地在强光之下站着,忽然之间,观众席上不绝于耳的叫声停住了,接着便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地都能听得见。紧接着,便听到后场监场充满歉意的声音:“不好意思,刚才按错了,现在正式介绍嘉宾出场!”他的话刚一说完,我们便看到又有一个升降台从舞台的另一侧升了上来,中间站的正是朴太希!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地分别站在舞台的两侧,主持人被我们搞得有些糊涂了,这时观众席上大大地骚动了,有好事者开始尖声吹着口哨,主持人一脸迷惑地问我们:“你们两位是?” 观众们全部都静了下来,在等着我们的回答。我和裴纪中紧张地对看了一眼,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观众席上忽然有个声音响起:“他们两个人是伴舞的!” 我听出来了,这正是嘻哈帮金在宇的声音,还好他的反应够快,我不由得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裴纪中好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忙解释道:“没错,没错,我们两个人是来给朴太希伴舞的。” 观众席上又是一片哗然,主持人笑道:“原来你们两个人是伴舞的,好特别的出场方式哦,现在,各位观众请你们要抓牢座位旁边的扶手,史上最劲爆的嘻哈乐团要开始表演了!有请三位!!!!!” 热烈的鼓掌声猛然响起,接着,音乐节奏开始了,五颜六色的聚光灯打在了我和裴纪中的身上,不时地变幻着各种红、橙、黄、绿、蓝的颜色。在观众的击手节拍之中,朴太希开始唱了起来,而我和裴纪中无可奈何地对看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音乐节奏,手忙脚乱地扭动了起来。 裴纪中身上的小熊宝宝浴巾太小了,不时地便有下滑的迹象,裴纪中只得用左手死命地拽着浴巾的一角,踮着脚尖一前一后生硬地扭动着上半身,因为他既不能做抬腿的动作,也不能做弯腰的动作,更不能做劈腿旋转之类的动作,他在舞台上的样子当真就好像小熊一样地笨拙。观众席上也因此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倒彩声。 我们三个人在台上尴尬万分地胡乱表演着,台上的每一秒钟都好像一个世纪那么地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音乐声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我们三个人汗涔涔地站在台上,正想着等主持人一说话,我们便从后台溜走。 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又上场了,谁知道,他并没有放我们走,而是让我们三个人坐到观众席的第一排先等着,因为呆会儿节目全部表演完了之后,现场还会有一个颁奖的环节。 我们三个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往第一排坐下了。朴太希坐在我的右边,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不时地转头看我,好像要说什么,却又摇摇头。我转过来对朴太希说道:“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情,现在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 我心急如焚地坐着继续看节目,这时候裴纪中转过来对我说:“我们先准备好,呆会只要主持人一说完,我们就马上走人。”我点点头。 好不容易节目终于都表演完了,主持人开始颁奖,其中有“最佳演唱奖”、“最佳乐队奖”等等若干个项目,金在宇也代表嘻哈帮上台领奖了。眼看着晚会要结束了,裴纪中说道:“准备好了,我们马上撤!”谁知道这时,主持人又说道:“现在让我们颁发最后一个重量级的奖项——最佳男女生舞台造型奖。男生部分得奖的是——” 紧接着,舞台上的聚光灯在观众席上绕了绕,最后停在了裴纪中的身上!鼓声跟着使劲地敲了两下,主持人兴奋地说道:“小熊宝宝造型!!!” 观众席上又是一片尖叫声,裴纪中大概没有想到他还得围着浴巾再上台一次,所以脸上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半天也没有起身。然而,舞台上的鼓声越打越起劲,主持人开始不断地催促了,裴纪中只得硬着头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围着他的浴巾上台领奖去了。他一站到台上,主持人便把话筒递到他的面前,要他讲一下有什么得奖感言。 我在台下看到裴纪中不得已接过话筒,看着台下的观众,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忽然僵住了,脸上又出现了刚才我在酒店大堂里面看到的惊慌的表情!!僵持了半分钟,只见裴纪中一声不吭的走下台,悄然的离去了…… 嘻哈音乐会结束之后,我被朴太希拉住了。裴纪中看到了,却并没有说些什么,他看起来还是那样地心事重重,下了台之后,他就一个人回自己的房间里了。 朴太希一把将我拉到酒店的外面,他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忽然间我注意到他的胸腔在剧烈地起伏着,他整个人像是贴在那柱子上面一样,只是望着我,渐渐地,一种深刻的痛楚来到了他的眼睛中,遍布在他的脸庞上,他就用这种深刻痛楚的眼光盯着我看,站在夜风之中,我不禁有些哆嗦。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怪不得今天早上你说没有空和我一起来看音乐会,原来是佳人另有约!” “不是的,朴太希!”我连忙解释道:“今天在和你讲电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今天晚上我会来看音乐会。” “哦,依妍!”朴太希忽然有些受伤似地叫道:“我以为你会用这三天来好好地考虑一下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两天里,我一直都压抑着自己想来找你的念头,希望能在三天后得到一个正式而完满的回答!但是看起来,你并没有好好地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轻呼一声道:“我当然想了,朴太希,我可以发誓,我有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我看着朴太希,表情严肃而郑重:“但是我的答案依旧没有变,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的。我爱的是裴纪中!” 朴太希用一种怜惜的眼光深深地、深深地看着我:“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又一次踏进裴纪中那个危险而又痛苦的世界里!” 我有点惶惑地望着他:“危险而痛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裴纪中的身体早已经好了,而我和他复合之后,简直是快乐得不得了,每天的生活就好像驾在轻飘飘的云端里一样,我们怎么会痛苦呢?!当然,我们的复合造成了太真的痛苦!!”我又加上了最后面那句话。 朴太希看了我一会,直白地说道:“太真如果痛苦的话,那是她咎由自取。我说的是你们,你说,你们现在每天的生活就好像驾在云端里面一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你从云端里摔下来,摔到几万英尺的地下来,你怎么办?你有可能会摔得翻不了身,甚至有可能是粉身碎骨。那时,在地上,可有接应你的人?” 我迷茫地看着朴太希深沉的表情,他的话把我搞得有些糊涂了,什么从云端里面摔下来怎么办?什么会翻不了身?什么粉身碎骨?他的话真是令人费解。 我喃喃地说道:“我听不太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却知道我正在做些什么,我和裴纪中正在疯狂的恋爱之中,我和他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风风雨雨,我实在想不出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使我们分开!” 我那一番坚定的表白似乎使得朴太希脸上的忧虑更加深了:“依妍,凡事别这么笃定,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明天是我们约定的最后一天了,比如,你有没有可能在明天爱上我呢?又或者——” 我打断了他的话:“太希,我现在就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不管是明天,后天,还是大后天,大大后天,我爱的依然是裴纪中!虽然我能体会到我和裴纪中的这份爱情的紧张,尖锐,以及种种不稳定的因素,它也让我变得神经质,烦躁不安。但是我的答案没有变!” 朴太希有点迷茫地看着着:“我想,你是被暂时的爱情冲昏了头!” 我很肯定地告诉他:“不,我并没有冲昏头~!我很确定我爱的是裴纪中!” 朴太希又问道:“你确定爱的不是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说道:“我确定!” 朴太希仍然不放过我:“那你怎么能确定你有没有弄错了?” 我不由得挺直了自己的腰:“我确定我没有~!” 朴太希眼里掠过一丝不解的神情:“你真的确定你要跟他?” 我终于忍不住一叠声地喊了出来:“我确定,我确定,如果我的生活没有了你,我照样能活下去,可是如果没有了裴纪中……”说到这里,我的脑海里不由就出现我和裴纪中分离的情景,我使劲把头一摔:“我想我没有办法独自活下去,不管他走到哪里,天涯海角我都跟了去!” 朴太希眼中的不解更加深了,他摇着头说道:“我有些不明白,你和他在一起,不是哭,就是吵架,要么就是斗嘴,自从你和他复合之后,我看不出你比以前有变得更快乐些。” 我点头说道:“是的,我和裴纪中总是彼此误会,彼此曲解,彼此越弄越拧,越弄越僵,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呢?”我用手捂在自己的心口:“这里,我和他每一次的痛楚都会带来疯狂一般的喜悦!这是你所看不到的!因为他,我才知道什么是恋爱,不止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那是一种简直会把人烧掉的狂热的力量,一旦陷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朴太希突然握住我的手,继续说道:“依妍,我承认我不能带给你像裴纪中那样疯狂的爱情,我曾经有过,两年之前,我也曾是学校里的帮派老大,我也曾经像裴纪中那样不可一世过,但是在后来的一次群殴中,什么都没有了,我的生活完全改变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女朋友在我的怀中死去。从那时起来,我就发誓以后我决不让我身边的人受半点委屈,我决不会让她哭,我决不会让她难过,我要让她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晴空无云的!直到这学期我遇到了你,依妍,当我看到你因为裴纪中而伤心流泪的时候,我就暗暗地想着,从今往后,我要守护在你的身边,我要治好你的眼泪!” 我的眼眶蓦地湿润了,有细细的泪珠不争气地从脸上滑落了下来,我甩了甩头说道:“如果我没有遇见裴纪中,也许我会被你的这番话感动;如果我没有爱上裴纪中,也许我会因此而投入到你的怀里。”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和他,还是遇见了,吵架了,而且相爱了!我和他一会儿分离,一会儿嫉妒,一会儿拥抱,一会儿折磨,虽然痛苦,虽然没有安全感,可是与之而来的幸福感也是无穷无境的,里面各种各样的滋味,只有我和他才能深切地体会到,我的心早已被他装满了。我真是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我不选择你这份晴空无云的爱情,而宁愿选择裴纪中那暴风骤雨似的爱情。爱情本来就是那样狭小,那样自私,那样微妙的东西,太希,我根本无法解释!!” 朴太希过了好久好久才开口道:“依妍,我想你说得对,爱情就是那样地微妙,你无法解释清楚,我也无法彻底明白。你放心,从明天起,我不会再拿这些事情来烦你了,我会渐渐地从你和裴纪中的世界里退出来。”说完,他对我挟挟眼睛,又耸耸望,表示他不在乎,然后说道:“你大可不必为我难过。” 我微笑地望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又开始变得像以前那样复杂而捉摸不定了,也许他会难过,也许他不会,谁也不知道?!但是我很庆幸,今天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心理话全部都告诉朴太希了。 在酒店门口和朴太希分手之后,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一面走着,心里一面回想着刚才和朴太希说过的话。 我再一次地想起朴太希说过的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你从云端里摔下来,摔到几万英尺的地下来,你怎么办?你有可能会摔得翻不了身,甚至有可能是粉身碎骨!” 我忽然有种预感,朴太希似乎话里有话,难道他在暗示着什么吗?难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成?可是除了朴太真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和裴纪中相爱的步伐!!管他呢!!我把头重重地一摔,躺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睡了,但是睡得很不安稳,我只觉得朴太希和裴纪中的身影就好像纵横的两条线一样,交织成一张大网,把我紧紧地缠绕住了,我在网里拼命地挣扎着、喊叫着,想要出去,可是那张大网却越缠越紧,使我无法呼吸,紧接着,旁边还有朴太真正面无表情地站着,冷冷地看着我。 我喊着,叫着,突然从梦中惊醒,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我心神不宁的躺着,好一会儿,才拭去额上的汗珠,噩梦使我的头脑昏沉。我试着从床上起来,这才发现我居然没有脱衣服,也没有盖被子,就这样随便横躺在床上睡着了,我转了转肩膀,又扭了扭手,昨晚奇怪的睡姿使得我全身的筋骨都酸痛了起来。 起床之后,我去找裴纪中,却发现他还没有起床,于是我便一个人下楼到外面走走。我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今天早上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天阴沉沉地,云层厚厚地积着,没有一丝的阳光透出来。 我在路上走着,忽然间有一个男人走过来,对我说道:“韩小姐,我们家夫人请你过去说一下话。” 我的心里一愣,第一个反应便是他怎么知道我姓韩,我们家住在仁川,在首尔我根本一个人都不认识,更不谈不上认识什么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满心疑惑地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接着我们便走到了酒店的露天咖啡座上,有几个早起要赶路的旅客正在吃早饭。那个男人引我到一个妇人面前,说道:“夫人。” 那个被叫做“夫人”的人转过头来,我顿时愣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住了。我百分之百不认识眼前这个什么夫人,可是我认得她脸上那道锐利的眼光。 我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张口结舌地说道:“昨天你跟踪了我一整天。” 那位夫人脸上的表情僵硬,她冷哼道:“我在跟踪我的儿子。” 我茫然地问道:“你的儿子?” 她冷冷地在我的脸上扫了一遍,然后说道:“我是裴纪中的母亲。” 当我听到她就是裴纪中的母亲,在那一刹那,我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总之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 接着,我便听到裴纪中的母亲继续说道:“本来今天我们就要飞回美国了,可是裴纪中却突然间告诉我,他不想回美国去,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一时地闹闹小脾气,过几天就好,没想到他是当真的。昨天我在你们身后跟了一整天,我发现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我不能容许自己唯一的儿子和你这种没有教养的女孩子在一起!” 我?没有教养? 裴纪中母亲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她的字字句句却好像锤子一样重重地敲打在我的心坎上。 我拼命地想要稳住自己,隔了好一会儿,才用已经有些哽咽的声音问道:“你觉得我没有教养?” 裴纪中的母亲瞪视着我,突然发作道:“简直是十足的没有教养,我真不知道你的父母平时是怎么管教你的?你明明知道纪中的女朋友是太真,你这个第三者却插足进他们的世界里;还有,如果你有教养的话,你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裴纪中在户外卿卿我我,而且还有脸说什么‘我恨你,是因为你只吻了我一下’之类的话;如果你有教养的话,你就不应该和只围了一条浴巾的裴纪中在酒店的大堂里出双入对,这哪像是有教养的女孩子的作风!” 我的脸色顿时变了,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中了,她的话刚一说完,我的世界就已轰然倒塌了!她确实调查过我,而且,还调查得相当“仔细”!在那神志混乱的时刻,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在裴纪中的母亲看来,我的所作所为都是没有教养的,可是如果她知道朴太真的真相之后,她又将做何感想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裴纪中的母亲没有放过我的这一细节,她看着我说道:“不服气是不是?” 我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着。 裴纪中的母亲又接着往下说:“可是现在也由不得你不服气了。等纪中和太真一毕业,他们就会马上订婚的。这是我们两家早就已经做好的决定,所以我决不容许在这期间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 我重重地甩了一下头,强忍住一不小心就会狂泄而出的泪水,不行,我不能在裴纪中的母亲面前哭!!! 我的声音沙哑而悲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说完这两句话,我就转头走了。裴纪中的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石头一样把我的心智全震碎了。一时之间,有几十种复杂的感觉排山倒海般地袭卷而来:愤怒、失落、绝望、被抛弃…… 我面无表情地在大街上胡乱地走着,心里好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天空的第一声雷响并没有惊动我,接着又是第二声雷响,第三声……一直到雨点骤然加大,狂猛地一泻而下…… 第九章 一波三折的爱情 如此美丽的爱情 却接受着残酷的考验 直到最后我们都义无反顾的坚持着 用曾经的心痛换来永远的幸福 我毫无目的地在清晨的首尔狂奔着,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满心燃烧着一股压抑之气。 有人在后面叫我,是个男生的声音,似乎是裴纪中。一想到裴纪中,我便不停地尖叫了起来,直到那人握住我的肩膀,死命地摇晃我,命令地嚷道:"依妍,你不要再叫了,你醒醒吧!是我!" 我仍然尖叫着,不休不止地尖叫着,想把心里满满的压抑全部都叫出去,蓦然间,有人猛地抽了我一耳光,我一震,意识这才恢复了过来,我立即接触到朴太希那着急的眼睛:"依妍,你要镇静一点,发生的事情总会过去的。" 我哆嗦地看着朴太希,说道:"原来你全都知道了对不对,难怪昨天晚上你会告诉我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的脑子里面清楚地回响着朴太希的话:你们现在每天的生活就好像驾在云端里面一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你从云端里摔下来,摔到几万英尺的地下来,你怎么办?你有可能会摔得翻不了身,甚至有可能是粉身碎骨。那时,在地上,可有接应你的人? 我猝然地甩了甩头,原来是这样!!!!这一摔还真的摔得够痛的,而且我更没有想到,当我摔下来之后,在地上接应我的人,不是裴纪中,而是朴太希! 朴太希用手围着我的肩膀,温柔地把我圈住:"依妍,不要想太多,我们回去好不好?你一定要坚强地挺过来,你一直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对不对?" 我使劲地摇晃着头,一个劲地连说下去:"不对不对不对,我不是个勇敢的女孩子,我是个没有教养的女孩子。"我攀住朴太希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对着他直说道:"真的,朴太希,你知道吗?我是个十足的没有教养的女孩子!!!" 朴太希心痛地看着我:"不是的,依妍,你是我见过的最最善良的女孩子!"我用手蒙着脸,仍是一个劲地乱叫着。 忽然间,背后传来一句厉声:"放开我的女朋友!!马上!!"是裴纪中的声音!!他终于来了?!他的声音让我突然清醒了一会儿。裴纪中走到我身边来,我也转过身来面对着裴纪中,我竭力想稳定我那混乱的情绪,心里想,也许我可以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谁知裴纪中一上来冲着我就是一句:"我从早上起床后一直找到你到现在,原来你在这里和别人聊天聊得开心!!" 一听到裴纪中的话,我好不容易才稍稍平静下来的怒火,顿时又冒了上来,我辟头就吼了回去:"是啊,我不止和别人聊天,我们还在谈情说爱呢!你管得着吗?" 裴纪中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他红着眼睛又吼了过来:"我为什么管不着,我的女朋友在和别人谈情说爱,我管不着?那我就不姓裴了!" 当裴纪中说到"女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声音顿时控制不住地尖锐了起来:"谁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少臭美了!我有答应过吗?我有承认过吗?你不要以为随便一个什么吊坠就可以把我骗到了吗?——还编了个什么故事来骗我!我现在还给你就是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撇清关系了!!" 裴纪中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我很清楚他现在心里感受,因为我看到他满脸都写着匪夷所思的神情——他一定正在心里纳闷,我怎么一大清早就这样歇斯底里! 我一伸手,想把脖子上挂着的裴纪中送我的吊坠扯下来,谁知道我的手却一直索索地发着抖,怎么也使不上劲来。我心里恨极了,好像有几千把刀子在穿刺、撕扯着,我根本静不下来,我根本没有办法再次面对裴纪中,于是我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裴纪中和朴太希两个人留在了原地。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心神俱伤地坐在床上发了一回呆,然后又爬了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着偷偷回家。 我随身带的东西很少,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我拿着东西走到门口,却又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我的心里清楚得很,我正在下意识地等着裴纪中,等着他追到我的房间里来。也许他会对我解释清楚一切,也许他之所以不告诉我,他和朴太真订婚的事情,是因为他有他的苦衷?也许我们还是有机会复合的? 我等着,等着,虽然裴纪中母亲的话让我极度地沮丧和难过,但是我仍然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裴纪中能追上来。 十分钟过去了,不见裴纪中的身影;二十分钟过去了,屋外毫无动静,静悄悄的一片;三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裴纪中的只字片语,我开始明白一件事情了,原来裴纪中根本就不爱我!平时只会花言巧语,一旦遇到问题,他便慌神了,他便露出马脚来了,他便不敢见我了——因为他和朴太真之间都已经把订婚提到家庭议程上面来了,可是却还瞒着我,他当然不敢来见我了!因为他心虚了! 我在门后整整站了一个小时,心里真是绝望到了极点,我发现我的头脑里好像有几百只的马在那里狂奔、践踏,有一个声音在耳旁对我喊道:"走吧,走吧,韩依妍,你这个大傻瓜!!人家马上就要订婚了,不会再来找你了,你却还傻傻地呆在这里不动!!快走吧!" 想到这里,我重重地把头一摔,开门出去了,走吧,走吧,永远都不要再回头了! 门一开。 我的心猛然地一震,手中的行李包砰然落地!! 原来裴纪中就直挺挺地伫立在门口!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似乎有些自责,又有些懊恼,又带着一些惶然。 他看着掉在我脚边的行李包,诧异地问道:"怎么?依妍,你要走?我们只不过是随便吵了几句而已,你该不会就当真了吧?!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你还不明确吗?" 我默不做声地站着,心里像海水涨潮般起伏着。 裴纪中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回心转意了,于是走过来,温柔地用双手围住我:"好啦,依妍,乖,来跟我回房间吧,你总不见得为了早上那几句争执就要和我分手吧,你能不能稍微原谅我一些呢?我是这样无可救药的爱嫉妒的不合格的男朋友,每次不管在什么场合,只要一看到你和朴太希在一起,我就怒火中烧。但是依妍,相信我,我正在努力地改进之中,我会把自己爱嫉妒的毛病改一改的。" 我将身子偏了偏,躲开裴纪中的手,然后捡起自己的行李,低声对裴纪中说道:"不,这回嫉妒的是我。" 裴纪中低下头来搜索着我的脸:"你在嫉妒?是在嫉妒我吗?" 我突然不可抑制地叫了起来:"是,我在嫉妒你!嫉妒你有个马上就要订婚的女朋友,嫉妒你真有本事,都要订婚了还可以脚踏二只船!我简直嫉妒得快发狂了!" 裴纪中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当我一说到订婚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向后退了两步,他哑着喉咙喃喃说道:"原来我妈找过你了!难怪你会这样!" 我重新提着自己的行李包,对裴纪中说道:"好了,现在我把话都说完了,架也都吵完了,那就……"我咬住了嘴唇,接下来那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我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一扭身,便向前走去。 "别走!!" 裴纪中冲上前来,一把将我拦住,他逼着我直视他的眼睛,问道:"难道你真的相信我和朴太真要订婚,所以你才要走,所以你才要和我分手?!" 我瞪着他:"难道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裴纪中严肃而郑重地说道:"没错,我家里是逼着我和她一毕业之后就订婚,我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想告别以前那个任性不成熟的裴纪中,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单独地来解决这件事情,就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所以我才瞒着你,昨天晚上我无意中发现我妈在跟踪我们的时候,心里紧张地要命,因此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合过眼,但是我没有想到我妈这么快就找上你了!依妍,你要答应我,下次别再提分手的事情好不好,那两个字简直让我心碎!" 裴纪中的话让我的心里恻然,我几乎马上就相信他的话了,我是那么地爱他,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愿意相信——可是这一次,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是该答应裴纪中?还是应该答应裴纪中母亲早上对我说过的话?对我来说,他们两个人都是那么地重要。 我的心里乱极了,正在这时,忽然有人过来了,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朴太真!我和裴纪中同时愣住了,不知道朴太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也在跟踪我和裴纪中不成? 朴太真走过来,一把挽住裴纪中的胳膊亲热地说道:"纪中,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和伯母刚才找了你半天呢!" 裴纪中表情僵硬地站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妈找我干嘛?" 朴太真把身子依偎在裴纪中的手臂上,亲呢地说道:"因为我爸爸也来了,他想见见你呢,还想和裴伯母谈论下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呢!" 我的心立刻就像是被无形的绳子绞紧了一样,连朴太真的爸爸也专程赶来了,她和裴纪中订婚的事情还有假吗?裴纪中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在暂时安慰我而已——一定是的!不然他现在怎么会一脸的惨白呢,怎么看都像是心虚的样子!我的心里越想越气,根本静不下来!!!心里被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弄得神志昏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心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我要离开裴纪中和朴太真,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们! 于是我真的跑了起来,不管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着我,我只是不停地向前奔着,奔向那不可知的未来……我不顾红绿灯地在大街上穿行着,马路上的交通因此而开始混乱,一时之间,喇叭声、尖叫声、诅咒声在我的身边此起彼伏,于是我一扭身,逃离了市区,向郊外跑去。那里有一片海,一片一望无际的海,一片没有烦恼、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海,每天只是重复地奔流着,我呆呆地看着大海,多好!!海浪一下又一下地,多好!!蓦然间,我想也不想地,对着那浪潮翻滚的大海跳了进去!!我的心里模糊地想着,多好!这样不就没有烦恼了吗?多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就有些记不清了,只觉得海水没头没脑地朝我扑打过来,我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海水,肚子里开始胀得有些鼓了……等我后来清醒过来,我才发现这一跳,事情根本没有变好,反而越变越坏了,尤其是当我坐在首尔医院的急诊室里,看到医生用担架把裴纪中抬进来的时候,我的心是那样地震撼,还有比进医院急诊室更恐怖的事情了吗?急诊室里面都是来往忙碌不停的人,当我看到医生把裴纪中从急诊室里推到手术室,裴纪中的身上全部都沾满了血液,床单上也都是血渍,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流这么多的血,而且还在不断地流出来……我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过来,我发现自己在病房里躺着,护士刚刚帮我量了体温,接着我便从她的口里断断续续地了解到所发生的一切。当我因为情绪过度激动而纵身跳进大海里的时候,裴纪中在我的身后赶到,他看到我跳进海里,连半点犹豫也没有地就跟着跳了下去,但是他没有看到海边那块凸出来的坚硬的石头,正好扎进了他的身上,一下子划开了一个好几公分长的伤口…… 我的心震住了。 我没有想到我的世界竟然会转变得这么快,一天之前,我仿佛在世界的顶端一样,只顾着和裴纪中疯狂玩乐、根本都忘了自己姓什么名什么,而且一厢情愿地想着,从今以后,再没有什么阻碍我们两个人了!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的幸福世界是那样地不堪一击,一日之中,什么都不同了,连天地都失去了颜色,我的世界现在只剩下灰色了! 我真想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不再见任何人,从此不愿再为这些事烦恼。 然而,我没有躲成,裴纪中却来了。 那天晚上他到病房里来看我,当他把在身后的房门关上的时候,我的心不由地一震,才几天不见而已,裴纪中已经变得如此憔悴,手上、头上都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有股药水味,自从他从美国回韩国之后,他身上的药水味一直就没有断过;他靠在门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躺在床上,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病房里很静,只听到空调运转的声音,我几乎能感觉到裴纪中心跳的声音。我眼睛张得大大地看着裴纪中,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他大概不知道我已经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彻底离开他了。 裴纪中的脸色很不好,嘴唇上苍白得没有什么血色,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我,静静地望着我,那种安静令我感到害怕。 忽然间,裴纪中冲了过来,一直冲到我的床前,把脸深深地埋在了我的被子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只听裴纪中含糊不清地说道:"依妍,你会嘲笑一个流泪的男生吗?!"我的心一震,被子上一片的温热,我没有想到裴纪中也会哭,那个骄傲地不肯低下头的裴纪中居然也有眼泪,我的手颤抖着,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摸着他的头。 裴纪中抽噎着叫道:"依妍,依妍,我把事情又搞砸了对不对?" 第一次,我看到裴纪中这么地痛苦而无助。接着我也哭了,又过了好久,裴纪中才把他的脸从被子里面抬起来,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泪眼相望,裴纪中的喉结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我擦了擦眼泪,对他说道:"不要解释,什么都不要解释,我懂的!" 他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我,蓦地,他的嘴唇朝我的嘴唇贴了上去,我一扭头,躲开了。 他受伤地瞪视着我,喊道:"依妍,你现在不想让我吻你对不对?甚至碰都不想让我碰一下了,对不对?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什么怪兽一样,好像我浑身长着刺一样,依妍,为什么变化得这么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一连串地喊叫下去,我不得不制止他:"因为你快要订婚了!!!一切都变了!"我的声音故意变得生冷而僵硬。 他的脸色一变,突然地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喃喃地说道:"难道你不相信我会把这一切解决好?!" 忽然间,他激动地大叫起来:"什么都变了,可是我的心没有变!!!依妍,你要相信我,谁都可以怀疑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正视着他,故意冷酷地说道:"相信你?那你要我怎么样?做你的编外情人,做第三者,一直等到你和别人走进礼堂,然后默默地退出,哼,裴纪中,你替我想得也太周到了!!" 裴纪中的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他恶狠狠地盯着我,恶狠狠地举起他没有受伤的右手来,恶狠狠地朝着我的右脸就要打下去,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之中停住了,刚才那份恶狠狠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沮丧而悲切。他的神情是那样地沉痛地击中了我的神经,但是我知道不能再软弱,裴纪中的母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两家早已决定让他们在毕业之后就订婚,而朴太真的爸爸也来了。关于我和裴纪中的那一切已经完完全全地结束了。如果我不能坚强一点儿,尽快结束和裴纪中的这段感情,我们两个人还要这样无止境地纠缠下去。 于是我在病床上坐直了身体,把裴纪中那天在海边郑重其事地送给我的那条血红色吊坠,从脖子上面取了下来,万般不舍地捧在手中看了又看,终于叹口气,伸手拉开裴纪中的手掌,把这个血红色的吊坠放在他的掌心里:"你说得对,这个吊坠只能送给女朋友,我还是把它还给你吧!" 裴纪中脸色惨白地看着我:"依妍,你这是干嘛?" 我冷冷地说道:"你该走了,你该回到你应该去的位置上。不要让你的母亲为难,不要让爱你的人为难,爱一个人就得给对方自由和快乐,所以裴纪中,请给我这份自由吧!" 裴纪中悲切地看着我,问道:"那你快乐吗?" 我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是僵硬着说道:"我会很快乐的。只要这件事情一结束,出院之后,我就马上回到承原高中里,我会像以前那样继续地念书,我会很快乐的!" 裴纪中重重地甩一甩头,大喊道:"可是我会很不快乐的!" 我的身体抖了一下,嗫嚅地说道:"你和朴太真在一起会很快乐的,她是个好女孩子,她长得那么漂亮,所有的人都会羡慕你们的!!" 裴纪中好像是看到鬼一样死死地盯着我,大叫道:"连你也觉得我和她是天生的一对?连你也觉得我和她在一起很相配,我们在一起会很快乐?依妍,我真是白认识你了!!" 我不安地反驳道:"本来就是嘛!!!" 裴纪中忽然从床边跳了起来,直嚷道:"不行,我要去找朴太真,我要把话向她一次说清楚,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总有一天,我会发疯的!!" 才一说完,裴纪中便已经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我急忙跳下床,紧紧地跟在裴纪中的身后,想要叫住他:"裴纪中,你站住!你千万不要去啊,我答应过你妈妈的。不再插手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了,你不要再让我为难了……" 然而,裴纪中不理我,仍是径直地往前走,我听到他在前面自语道:"朴太真刚才说过要来医院看她的哥哥,那她现在一定就在朴太希的病房里……" 接着便大踏步地往前走了,我刚才一时太急,光着脚便跟在他的身后,所以渐渐地便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了,接着只看到他在医院的走道里左拐右弯地,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我着急了起来,因为我并不知道朴太希的病房是在哪一间,因为医生说过他要静养,不能情绪激动,所以自从他住院之后,我还没有去看过他。 于是我匆匆跑到护士问讯处,问明了朴太希是在哪一间病房,接着便赶了过去。 然而,当我赶到朴太希的病房门口时,却发现裴纪中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失去理智般地采取什么行动,要知道,那样只会让我陷入更加困窘的境地,裴纪中的母亲说得那么明白而清楚了,我是不能再拖裴纪中的后腿了,虽然心里面有一千一万个不舍,但是那样不舍却被我心中那份对裴纪中深深的爱恋所抵消了。 只见裴纪中站在朴太希的病房门口,一动也不动,手正握在门钮上,看上去好像是在犹豫、徘徊不定之中。我在心里轻轻叹道,裴纪中,你终于还是没有进去对不对?你终究还是为自己的母亲,为你们的家族着想了,对不对?我们之间这份暴风骤雨的爱情折磨了我,也折磨了你,但是我们两个人却都成熟了起来,对不对? 我悄声地走到裴纪中的身后,用双手环抱住裴纪中的腰,然后把自己的脸深深在埋在他的后背上,充满感激地轻叹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我叹气的同时,从朴太希的病房里面也传来一声叹息,接着便传来他和朴太真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突然间,毫无缘由地,我浑身的毛孔都直立了起来,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裴纪中的身体为什么这么直立而僵硬地挺着,而且还有些微微地发抖。 接着我便听得朴太真那带着哽咽的声音,我一下子明白了!裴纪中刚才一定是听到朴太希病房里面的什么对话了!难道他已经发现事实的真相了吗?为什么他的身体这样一直抖着? 我张开嘴,想阻止裴纪中继续在门口听下去。谁知,我才一张嘴,裴纪中便迅速地转过身来,不管不顾地把我的嘴飞快地堵上了。我的喉咙里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啊”声,然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得朴太真喊了出来:“哥哥,为什么你不试着再努力一点,再多前进一步呢,也许你下一步就可以追到依妍了啊!我真不敢相信你就这么轻易地把韩依妍放弃掉了!!哥哥,这一点都不像是你以前的作风啊!你和裴纪中不相上下,他有的,你也有,你为什么不再继续追下去了?” 与朴太真的激动不同的是,朴太希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地平静:“我曾经也这么想过,裴纪中所有的东西,我也有,我并不比裴纪中差,我是很有信心可以追到依妍的。但是那天晚上,我在酒店门口和依妍谈过了之后,我彻底地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依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爱情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为什么她对选择裴纪中而不选择我?这里面的原因她自己根本无法解释清楚,而我永远也无法彻底明白的!唯一可以明白的一件事情,便是依妍和裴纪中之间的种种深情,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不止是我,还包括你,太真,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没有醒悟过来吗?” 朴太真的抽噎更大声了,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没有明白,我没有醒悟,你说你已经放弃追依妍了,可是我问你,那天早上,当你看到依妍不管不顾地跳进海里的时候,为什么你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朴太希平静地说道:“太真,你还记得佑熙吗?那时候,她还和我在一起,但我却没有能保护好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佑熙死在我的怀里。天知道,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是多么地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身边的人。所以,那天早上,当我看到依妍因为悲愤过度而跳入海中的时候,我心里什么想法、杂念都没有了,因为在那一刻,我把她当成了佑熙,我要救她,就算她掉到几千米深的海里,我也要把她救上来!!!” 朴太真哭得更厉害了:“可是你为什么就不救救我?离开了裴纪中,我也会活不下去的!” 朴太希说道:“唉,我知道你对裴纪中的感情,你离了裴纪中会活不下去,可是你知道吗?如果依妍离开裴纪中,裴纪中也会活不下去的!” 朴太真不甘心地叫道:“你怎么知道?!” 朴太希说道:“太真,别再骗自己了,其实你心里面很清楚的,如果依妍离开裴纪中,裴纪中势必也活不下去,难道爱一个人一定要把他抓在手里吗?这样只会令大家都很痛苦的。” 接下来只听到朴太真的声音变得模糊了,似乎她在掩脸哭泣着。 她说道:“我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形,可是我更不愿意失去裴纪中啊!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他因为病危住院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的。” 朴太希叹口气道:“公平地说,你并没有失去裴纪中!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裴纪中,裴纪中心中一直都装着依妍,当时裴纪中病危住院,如果你没有骗他的话,你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时候,裴纪中堵着我的嘴的手抖然放下了,他的全身都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额角的青筋突起,眼睛开始有些充血了。我默默地握着他的手,我也不想再躲避这个问题了,该发现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朴太真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可是我帮他输血救了他总是真的吧!” 朴太希说道:“可是你的先天性心脏病却是假的啊!!” 听到这句话,裴纪中的身体猛地一震,好像就快摔倒一样,摇摇晃晃地站着。 朴太真的声音小得快听不见了:“那是因为我爱裴纪中啊!” 朴太希说道:“可是你理智地想想,裴纪中可曾爱过你?没错,他是一直在照顾着你,喂你吃药,带你去看医生,处处都护着你,可是那是因为他知道你有心脏病,他对你的感情就好像他对嘻哈帮兄弟们的感情一样,就好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那并不是爱情啊!真正的爱,应该是像他和依妍那样,又吵架又斗嘴,吵完了又和好,和好了又吵架,总是在互相折磨着,却又乐在其中~!~太真,难道你没有发现吗?自从裴纪中从美国回来之后,他的性格变得总是阴晴不定吗?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他是在使劲地压抑自己对依妍的感情!如果他发现你在骗他,你想他会怎么反应?” 在门外的裴纪中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只见他一脚把门踢开,直冲了进去,站在中间冷冷地对朴太真说道:“你不用想,现在就可以知道我会有什么反应了!” 朴太真似乎在抽泣着,因为她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当她看到裴纪中突然冲进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像弹簧一般从沙发上直跳起来,闪电般地向门口冲去,但是裴纪中怒气冲冲地单手把她按住了,把她硬拖进沙发里;朴太真被抛进沙发,靠在那儿,用手揉着手腕,接着苍白着脸,又要往门口冲,裴纪中狠狠地把她按住了,力道比刚才更猛了,使得朴太真站立不稳,撞到旁边的小桌子,接着又带翻了满满一桌的东西,唏哩哗啦地碎了一地!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住了,伫立在门口,我目瞪口呆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然后,我的眼光和裴纪中的眼光接触了。 我的天!!我从没看过像裴纪中这样,如此仇恨的一对眼睛,也从没看过像裴纪中这样燃烧着耻辱和愤怒的脸庞。他的脸上是一片的惨白,嘴唇紧闭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眼神却是放空的,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 裴纪中仿佛有些失去理智了,他看到桌上的东西全碎了,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用自己没有受伤的右手使劲地砸东西,看到什么东西就砸什么东西。护士闻讯赶过来,冲过来想拉住他,然而,几个身材娇小的护士怎么能拉住一个正在暴怒之中的男生呢?! 刚好这时,窗外突然暴雨如注,而且越下越大,雨水如万马奔腾一般地打在玻璃窗上,紧接着,雷声便震动了大地,闪电像龙舌吐信一样在天空一闪而过,成千成万的雨滴落了下来,而裴纪中正像窗外那怒不可遏的狂风一样,呼号着扫过房间里的一切,房间里面的巨响使得医院的院长都被惊动了!! 朴太真一个人蜷缩在沙发的一角里,整个人看起来不胜寒苦。 裴纪中喘着粗气倚在门口,她很快地抬起头看他,眼里闪过了一抹询问和疑惧的神色,接着又低下了头,似乎若有所思。 我伸手想去握住裴纪中的手,他却猝然把我的手甩开,把自己的双手握紧了往门板上砸。我叫道:“裴纪中,够了!!你把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了,你还想怎么样?!” 裴纪中对着我大吼一声:“你别管我!!!你给我走开!” 我也吼了回去:“我为什么要走开?” 裴纪中把头直伸到我的眼前来,和他的眼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像是有闪电击中了我一般,竟使我全身震动。裴纪中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他阴鸷地看着我:“那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实的真相要告诉我呀,要说就一起说吧,赶快说吧,趁我现在还受得了,你们要是有什么真相都一起说吧!快点啊,你快点说啊!!”裴纪中疯了似地将我的身体使劲地摇晃着,一面逼着我说话。 我的眼眶湿润了,有水雾在我的眼睛里凝结,然后沿着面颊滚落了下来。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朴太希开口了,他镇定地叫道:“裴纪中,够了,你可以停手了!” 裴纪中的怒气依旧没有停歇,他怒吼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停手,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件事情!!!你们怎么不早点停手?!” 裴纪中一边说着,一边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喃喃地喊道:“我怎么会这么傻,我怎么会这么笨!!” 朴太希说道:“裴纪中,虽然以前我们两个人之间因为依妍而大打出手,虽然我曾经很恨你,但我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告诉你,你反倒应该感谢这个风波。如果没有了这个插曲,你会发现原来你是如此地爱依妍吗?而依妍又怎么会彻底地发现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你呢?如果你们两个人照着往常那样进行下去,没准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已经厌倦了,你们怎么会发现原来你们两个人是如此地在乎对方呢?” 裴纪中不再狂吼怒叫了,朴太希的一番话确实让他安静了下来,但是今天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裴纪中一时半会还是没有办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见他不停地摇着头,揪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想把头发全部都扯下来他才甘心。他喃喃自语道:“我真是天下第一号的笨蛋!我真是天下第一号的笨蛋!” 这时,一直蜷缩在一角、惊惶失措地看着屋里所发生的一切的朴太真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当她看到裴纪中一直在自责着自己太笨的时候,朴太真忽然对裴纪中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竟是出人意料地平静:“是的,裴纪中,你是天下第一号的笨蛋,而我是天下第一号的赌徒!其实你一到美国之后,我就认识了你,远远比你认识我要早,而且我一开始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你。我自己也不知道美国高中里那么多的男生,为什么我就偏偏喜欢上了你?就好像刚才我哥哥说过的那样,爱情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我们根本无法解释清楚。当时,我费尽一切的心思来接近你,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我怎么讨好你,你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你把自己的世界全部都围了起来,我好像怎么也走不进你的生活当中。一直到当你因为赛车事故病危的时候,我对自己说道,机会来了,好吧,那我就赌一把吧!如果我赌赢了,我就得到了你!如果我赌输了,从今以后我就退出你的世界。而现在,结果出来了,我赌输了,但我愿赌服输!” 接着,她转头对正站在门口的我说道:“依妍,现在我郑重地把裴纪中交给你了,曾经我是那么地希望能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他身边的那个位置不是给我的,那是专属你的位置!!” 朴太希也对着正半蹲在地上的裴纪中说道:“好了,现在这件事情都了结了,不是吗?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把我们大家都折磨得够呛,但是你们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起,而且还比以前更相爱了!” 朴太希的话、裴纪中那痛苦自责的表情统统让我的心里一颤,我差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抽噎,于是我猝然拔足奔出房间。 我回到自己的病房里,呆呆地坐在窗前,外面的雨仍然在狂骤地奔泻着,风声很大,不时地会听到树枝被折断的声音,我的情绪松懈了下来,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使得我根本都来不及完全消化。其中最令我震撼的,依旧是朴太真的“真相”了,虽然我老早就知道了,但是,刚才在朴太希病房的时候,眼见着裴纪中如此狂怒的表情,我还是觉得心痛了,我没有想到她的心脏病会是假的,可是又有谁会想到呢?!她看起来是那么娇弱的一个女生!!我的天!我的心不由得绞紧了。 我极力地想稳定自己的情绪,但是脑海里面,怎么也挥不去裴纪中这三个字。裴纪中,这名字曾经在我的心中刻下了多大的痛楚!而现在,那痛楚竟然自行解开了,我好像从半空之中掉进了一堆堆的棉絮里,脚底是那么的轻飘飘地,那么地虚浮而不能着力。我在心里悄悄地想着,我和裴纪中之间最后一道防线现在也攻破了,我和他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我不能够分析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失而复得的高兴呢,还是别的什么?但是,只要一想到裴纪中刚才那痛楚的眼神,我就觉得颤抖从我的脚上开始往上走,并且迅速地蔓延到我的四肢里,他的身影在我的眼睛的泪光之中模糊地晃动着。 忽然觉得有点累了,于是衣服也不脱便直接跳上了床。虽然窗外的雨下得又大又急,我却觉得自己像一只暴风雨中的小船,突然驶进了一个避风的港口,虽然现在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酸痛和倦怠,但同时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我的心里忽然升腾出一阵模糊的喜悦:裴纪中竟然又回到我身边来了?!怎么可能?我们每次都只差一点点就在一起了,可是每次却总有什么意外把我们两个人阻隔开来。也许这种爱情的磨难从此以后就要结束了?! 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朦胧之中,我似乎听到有人在敲门,一下,两下,我的睡意正浓,这时候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便任由着那人在敲着我的门。依旧倒头睡着,嘴里喃喃地说道:“我知道了。” 外面的敲门声好像响了很长的时间,后来又停住了。我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忽然,我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声音大得让我即时惊醒并从床上跳了起来。我揉了揉睡眼忪醒的眼睛,定睛一看,发现裴纪中正站在我的面前,他竟敢破窗而入!! 我有些愠恼地说道:“裴纪中你今天晚上非得把医院的东西全砸了你才甘心吗?” 裴纪中瞪视着我:“我在外面敲了那么久的门,你又不开!!!” 我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睡着了嘛!”说着,我摸索着找到我的手表,再一看,现在是半夜一点!我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而裴纪中居然有本事半夜三更地闯到医院里来,真是服了他! 我抬头看着裴纪中:“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有什么事情非得半夜三更说吗?难道明天说就不行吗?” 裴纪中抱着头说道:“依妍,我忽然很怕如果我今天晚上不说,明天又会因为什么意外的事情而说不成了。哦,依妍,我有好多重要的话想要对你说呢!” 我的脸忽然红了起来,我有些忸怩地侧过身子,说道:“你有什么重要的话快说吧!我很困了。”话才一说完,心脏却忽然跳得不像话。 只见裴纪中走过来,一直走到我的床前,他的身子慢慢地矮了下来,用右手抱住了我的腿,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把头埋在我的掌心里。我的心不由地一颤,那个曾经蛮横、任性的大男生,竟然跪在我的面前!!! 我哆嗦着去摸他那浓密的短发,身体一阵地痉挛。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的时间,才听到裴纪中低声说道:“我好傻!是不是?”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然而嘴角却不自觉地想笑,这段时间以来,裴纪中已经说了无数次的“我好傻!”真的是一反他平日里的作风。 裴纪中继续说道:“我真傻!我知道我真的是很傻,为什么这件事情我到现在才发现?为什么我们两个人平白无故地互相折磨了这么久?为什么她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朴太希不早点问她?为什么?” 裴纪中一连串地问下去,声音里满是自责。 我揽住他的头,轻声说道:“也许,也许是上帝故意要考验一下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如果没有朴太真的出现,可能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发现,原来我们是这样地在乎彼此,这样地珍惜彼此,我也不会发现,原来你是这么好的一个男生,以前我常常觉得你蛮横不讲理,让人又气又恨,你的性格可一点儿都不可爱呢!!!” 裴纪中埋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我发觉我的手掌心濡湿了,我低下头看着他,心里像是被绳子抽紧了似的,裴纪中竟然又哭了!! 我们的爱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又回来了!宋哲民、朴太希……所有的人都从我的记忆之中退去,现在我的世界里只有裴纪中一个人了!!我的整个灵魂装的都是这个男生!!! 那个晚上我们都没有睡,虽然半夜气温突然下降了不少,而且屋外又是一片的凄风冷雨,但是我和裴纪中在屋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我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我把头埋进了他那宽阔的胸怀里。整整一个晚上,我们又是哭又是笑,一会儿叹息,一会儿顿足,简直把一辈子要说的话,放在一个晚上里全说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裴纪中起床之后,对我说他要回家一趟,他要把日用的东西搬到医院里来,他说他要和我一起住院——这个疯狂的傻瓜!! 他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忽然护士来找我,说是朴太希要见我。自从昨天裴纪中大闹病房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朴太希了,因此我便跟着护士去了朴太希的房间。 朴太希正半躺在病床上,脚上打着石膏,护士关照道:“你们最多只能说半个小时的话,朴太希还需要静养。” 我笑着答应了,于是护士合上门出去了。 朴太希半躺在床上叫我:“依妍!”他的眼睛是那样地恳切,充满了恻恻柔情。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想,自从昨天病房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我已经彻底地失去你了,对不对?” 我看着他不说话,但是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朴太希低下头来仔细地审视着我的脸,好像是以前没有看过我一样。他仔细地看着我的睫毛,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伸手整理我那一头不听话的乱发,他的嘴角带着鼓励的微笑,问道:“那你得答应我,从今以后可不许再和裴纪中吵架,闹脾气啊!!” 他的语气感动了我,忽然我的泪眼凝注,我注视着他,然后说道:“朴太希,你真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大大大的好人,总是这么顾及我的情绪,在乎我的想法。我现在就答应你,我不会再和裴纪中吵架了,等我出院之后,我就会和裴纪中重新回到承原高中的,我们会手牵着手,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念书写字,我们一定不再吵架了!” 朴太希忽然握住我的手,对我说道:“来,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虽然现在送给你,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我既然当初为你收集了这些东西,现在就让它们物归原主吧!” 我擦干眼泪,好奇地问他:“你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 朴太希伸手打开床头的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大大的盒子,中间用一条深蓝色的软绸带子束着,打开来之后,我不禁惊呼起来,眼睛快被里面的东西刺得睁不开了。原来盒子里面,装的是各式各样的心形吊坠,有半透明的玻璃,有晶莹的水晶,也有古朴的檀木,有大的,有小的,有桃红色的,也有嫩黄色,也有宝蓝色的,这些心彼此碰撞发生一连串细碎的声音,我捧着这些心形吊坠,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朴太希指着盒子里面的心形吊坠,对我说道:“那次在停车场,我发现你一直在盯着太真脖子上面的心形吊坠看,我想,你一定很喜欢这种心形吊坠,所以这段时间里,我就到各处收集了这些心形吊坠,想要送给你。” 我含着满眶的眼泪看着朴太希,心疼地说不出话来,我并不是因为看到朴太真的吊坠才喜欢吊坠的,我是因为裴纪中才喜欢上心形吊坠的,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底便涌起了一阵难言的感动,和一份酸涩的柔情。 朴太希注视着我的反应:“怎么你不喜欢心形的吊坠?” 我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接着便把我和裴纪中之间关于心形吊坠的故事告诉他。 朴太希听了我的话之后,沉默了半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我说了一句:“以后帮我告诉裴纪中一句话。” 我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问他:“什么话?” 朴太希低声道:“我很嫉妒他!” 接着朴太希便把我拥进怀里,在我的耳边低语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了!哦,依妍,让我好好地抱你一下!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地抱在一起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你就是我的另一个妹妹。” 朴太希的怀抱很温暖,我用手环抱着这个刚刚得来的“哥哥”,在他的怀里“唔”了一声。朴太希真的就像个哥哥一样地教导我:“依妍,以后和裴纪中在一起,你们都要开开心心地哦,不要太任性了,不要耍小脾气,你们今天的相聚真的是来之不易!” 就在这时,忽然间,房门一开,有人进来了。我躺在朴太希的怀里懒洋洋地“唔”了一声,他的怀抱舒服得令我不想抬起头来。 然而,只听得那人怒道:“韩依妍!!你知道你在干什么?!!怎么可以被着我和其他的男生拥抱!” 是裴纪中!! 我一下子从朴太希的怀里惊跳起来,惊惶地看着他,心里直叫道,不是的,一切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然而,我还未开口,便听到裴纪中站在门口暴跳如雷地叫着:“我刚才在病房里外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你,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和别人开心!!!”裴纪中瞪视着我,又瞪视着朴太希,接着他的视线又停留在我身边那个装满心形吊坠的盒子上,他的脸色忽然一变。 我惊慌失措起来,我知道他是大大地误会了,我刚想向他解释,刚才我和朴太希之间的拥抱,只不过是哥哥和妹妹之间纯纯的拥抱,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风liu”,裴纪中已经重重一摔门,冲了出去。 我跑上前去追裴纪中。但是他跑得太快,眨眼工夫就见不到他的人影了。我回到自己的病房,发现门大开着,床头上放着裴纪中刚刚从家里带来的生活日用品,可是屋里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忽然我听到旁边有“咕咕”声,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是窗口上正站着一只十分漂亮的鸽子,蓝白相间的羽毛上还带着玫瑰紫,在日光灯的反射下,翅膀的尖端还有些水红色。它看到我向它走过去,又“咕咕”地叫了两声,我听了眼眶不禁有点湿润了,因为那鸽子叫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像是在叫“依妍!”我猜想着,这肯定又是裴纪中教它的。 我跑出房间,想去把裴纪中找回来。当我刚走到一楼的时候,忽然有人上来叫住我:“请问你是韩依妍吗?” 我点点头说是,又问他:“有什么事吗?” 然而,那人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招手向他的身后叫道:“喂,大哥,没错,就是她!” 这时,又有两三个人从他的身后钻了出来,看上去似乎不太友善,他们几个人一上来就团团地围住我,我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里了,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 只听得另外一个留着长头发的、长得有些贼眉鼠眼的男人四下里打量着我,然后说道:“韩依妍原来就是你!”旁边又有个小个子的男人说道:“找不到裴纪中,找她也一样。她就是裴纪中以前的女朋友。”接着又有一个人附和着道:“没错,不过我这学期经常看到她和裴纪中混在一起,在大街上也勾勾搭搭地,想来又复合了。” 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都往脑门上冲了,看来这几个人是特意来找我的,他们不仅认识我和裴纪中,而且听上去,好像也对我和裴纪中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看来是来者不善!! 我紧张地问道:“你们要干嘛?”还没有等他们回答,我又紧张地排开他们,着急地说道:“你们让开一下,我还有事情。” 其中那个长头发的男人一把将我拦住了,他把脸逼近我,然后问道:“小妹妹,你要去做什么呀?” 我使劲得想躲开他那张恶心万分的脸,喊道:“我去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情?” 那个小个子的男人嘻皮笑脸地说道:“我们关心一下你嘛!” 我的眼睛转了一下,想了想便说道:“我去找裴纪中,我们说好了要在这里见面,他马上就要来了。” 我的话一说完,那个长头发的男人便对旁边另外一个人说道:“大哥,裴纪中果然在医院里面,不如就这样吧!!” 他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手势,我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们几个人好像都懂得,接着便齐齐地点了点头。就在我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我的眼前忽然一黑,他们当中有人用黑布蒙住了我的眼睛,接着又有什么东西往我的嘴巴里紧紧地塞去,我的心里恐怖到了极点,我像是掉进了北极的冰窑里面一样,身上不能动弹,眼睛不能看,嘴巴不能叫,我的心往万丈深渊里面跌去,我,我好像是被人绑架了…… 第十章 用身体的每部分来爱你 手术有可能成功,有可能失败,谁知道呢?但是我要你记住,无论把我剖成多少份,每一份的裴纪中爱的都是你,想的都是你。替我好好照顾自己! 再也没有比这一天更难挨的日子了,再也没有比这一天更沉重的日子了,再也没有比这一天更恐怖的日子了,自从在医院里被那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带走之后,整整一天一夜我都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面度过。我并不认识那几个男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们完全是冲着裴纪中来的。 房间被打开了一条小缝,有人从外面推了一碗吃的东西进来,但我看都没看一眼,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惊恐和惶然让我食欲全无,每当一想到,裴纪中回到医院之后,发现我被几个男人绑架了,他双眼通红、暴躁狂怒的样子简直令我心碎,一想到这里,我便开始无声地啜泣着,我的嗓子已经全哑了。 这个阴暗的房间里什么像样的东西也没有,看样子是平时堆放杂物的,屋里只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窗子,窗框有些生锈了,我使了好大劲攀住窗子朝外面看,却只能看到一小缝的天空。我简直沮丧到了极点,窗户逃不出去,门外好像又有两个男人在看守着,我即使插翅也很难逃出这间屋子。当我筋疲力尽,躺倒在地板上的时候,我隐隐地听到门外看守的两个男人在说着话,好像是说裴纪中的家可有钱了,这次终于可以好好地敲他家一大笔了!!我的心不断地往下沉落,心里已经几近绝望,这个房间这么偏僻,裴纪中他们能找得到这里吗?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凄凉过,那个晚上就这样一秒一秒地过去了,事情毫无进展,情况毫无转机,我悲切地想着,我可能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了。可是爸爸、妈妈怎么办?平时他们总是在家里对我唠叨个不停,现在他们应该会轻松了吧,因为再也不用老是对我操心这,操心那的,不是担心学习成绩,就是担心我在学校里面早恋,我早就烦透了他们。可是,我的脑海再出现老爸老妈那开始有些花白的头发,还有额角的皱纹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情不自禁地又流了下来。哦,老爸,老妈,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女儿,老是不听你们的话,老是不爱吃饭,老是不想念书,希望你们从今以后把她忘了吧! 接着,我又想起了裴纪中,一想到他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时,我竟然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自从裴纪中回韩国来,到现在不过短短的几个月里,我们经历过死亡的威胁,我们经历过生死离别的痛苦,我们经历过别人的欺骗,我们经历过多少的纠葛和痛苦,又经历过多少爱恨交集的矛盾,本以为这一切的苦难都已经到头,我们两个人终于可以雨过天晴了,但是谁会想到,原来磨难还在继续着?我用手捂住自己泪水纵横的脸庞,我们只不过是想简单地谈个恋爱而已,我们只是想好好地在一起,手握着手,心碰着心,过着没有误会、争执的生活,为什么竟是这么地难?!!! 接着我又怀念起承原高中的同学们,还有那些平日里让我十分痛恨的老师,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异常地可爱。还有宝儿,金在宇,还有那些嘻哈帮的兄弟们,我们这些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可是我们却一起经历过很多的磨难和挫折,我们早就已经培养起一份如同家人一般的亲切与默契,这实在不是旁人所能够体会到的。 可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将离我远去,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便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一个人悲切地想着。 就这样,我一个人缩在这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面又过了一整天,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房间里面还是死一般地寂静,送饭的人又来了,当他看到昨天他送进来的饭菜还好好地放在门口的时候,他惊讶地说道:“你怎么没有吃饭?” 我在满屋子的昏暗之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又气又怕地想着,你以为你把我绑架进来之后,我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饭吗? 那个男人又说道:“昨天的饭菜不能吃了,我再给你换一碗。” 我冷冷地说道:“你们要是把我放出去的话,我自然就吃得下饭了。” 那个男人不怀好意地说道:“放你出去,我们要把你喂得饱饱地才会放你出去呢!” 我一愣,不解地问道:“难道你们把我绑架来只是为了要把我喂饱了再放出去?!!!!!!” 那个男人用手捞着下巴说道:“哼,你倒想得美!我们把你喂饱了之后,就可以和裴纪中讨个好价钱了!” 在这不见天日的小房子里乍一听到裴纪中的名字,我的心又开始狂跳了,但我还是使劲地按捺住了,我用冷冷的口气问道:“这又关裴纪中什么事情?!” 那个男人冷哼一声:“裴纪中那小子!!!”接着又说道:“谁让裴纪中家里那么有钱呢!兄弟们早就打听到了,裴纪中家里在韩国和美国都各有几处别墅,他的父母长期在美国生活。所以我们几个兄弟就商量了一下,跟裴纪中借几个钱来花花!!” 那个男人的话使得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可是,在韩国,比裴纪中家有钱的人多了,为什么你们不找其他人,却找上裴纪中了?” 那个男人贼笑道:“谁叫裴纪中的嘻哈帮兄弟去年和我们兄弟打过群架,居然还敢把我们兄弟打到吐血住院!!!因为嘻哈帮的人多,而且后来裴纪中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去美国了,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出手报复。好不容易等到今年,裴纪中回韩国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大概是他的女朋友之类的。本来我们兄弟的目标是把她绑架来,后来一调查才发现,你和裴纪中才是真正的恋人。真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这下我明白了,原来他们起初要绑架的人不是我,而是朴太真!!谁知又阴错阳差地把我绑架了来!我不禁替朴太真感到庆幸起来了,心里想着,还好她之前就和裴纪中分手了,不然,现在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的人,就会是她了! 我叹口气,一面替朴太真庆幸,一面又替我自己感到绝望,忽然间窗格上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我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原来有只鸟刚好飞过。我不禁叹了口气,对着鸟儿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你有多么地幸福吗?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那只鸟依旧扑腾着翅膀,它不是人当然不能回答我的话,但是它却咕咕地叫了两声。 忽然间,我从地上一跃而起,怎么这只鸟的“咕咕”声音听起来这么地熟悉,好像是在叫着“依妍”一样。我在心里想着,我大约是有点疯了,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得太久了。然而,我还是伸手把那只鸟抓了进来,把它举了起来,突然发现在它蓝白相间的羽毛上还带着玫瑰紫,在微弱光线的反射下,还可以隐约地看到翅膀的尖端有些水红色。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是裴纪中的鸽子啊,他一定是把鸽子放出来找我了!!!我好像看到几十年未见的亲人一样,用面颊贴着它,鼻中酸楚,泪雾迷蒙,接着它又扑动了两下翅膀,我这才发现它的腿上绑着东西,难怪它一直在动着,看样子是要引起我的注意,于是我抱着它在地板上坐了下来,把它腿上的东西解了下来,原来那是一张纸条。我把那张纸条打开来看,眼泪一下子就疯狂地迸射出来,这是裴纪中的字迹!!!! 我泪眼迷离地读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 依妍:为什么要离院出走?今天早上我只不过是一时生气冲了出去而已,你应当知道等我气消了,我自然就会回去找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负气出走呢?!快快回来吧! 接着我又在鸽子的腿上找到了一叠的纸条,看来都是这几天里积下来的。 我又打开另一张纸条。 依妍:你的出走几乎使我发狂,我们在一起都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了,为什么你会因为我的一句气话而出走呢!快回来吧,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家!! 我哭得更厉害了,原来裴纪中以为我是因为他的一句气话而负气出走的,他还在那里深深自责着!! 又有一张纸条写着: 依妍:整整一天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为什么还不回来呢,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呢? 依妍:两天了,整整两天了,根本没有你一点儿消息,这两天对我来说,就好像几百个世纪一样地漫长。我几乎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快快回来让我看看好吗? 依妍:我刚刚才得知的消息,原来你是被老鼠他们那帮流氓绑架了!我简直被这个消息气得快发狂了,去年嘻哈帮和他们那群人在一起打过架,他们打不过我们便仓皇地逃走了,我以为从今以后大家相安无事,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和他们之间的争斗居然会把你也牵扯进来了。依妍,今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撞了无数次的墙壁,我真恨我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没有一件事情能够保护得了你!我恨死我自己了! 依妍:你在哪里啊,我找你找得快发疯了! 依妍:我每天早早地把鸽子放出去,每天都守在门口等它回来,希望它能带来你的只字片语。可是每次都让我那么地失望,老鼠他们说是要谈判,我知道他们想要钱。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想要多少钱,我都会给的,但是前提是不能动你一根毫毛。我们早已报了警,但是搜查了好几天,都找不到你到底是被关在哪个地方,虽然我答应和他们谈判,但是我好担心你,老鼠他们那帮人向来恶透了,我很怕他们会向你下毒手。 底下的字迹开始有些潦草,下笔又重又狠,把纸张都划破了,我完全能看得出裴纪中在写这张纸条时那悲愤交集的心情。 终于,我捧着裴纪中写的那些纸条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哭得天昏地暗,裴纪中,裴纪中!!!我在这里啊!!! 当我哭到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哭下去的时候,我平静了下来。心里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裴纪中知道我被关押在这个小房间里呢? 我脑子里面想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给裴纪中回纸条,把我现在的处境告诉他。可是我把整间屋子都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纸和笔。无奈之下,只得另想办法了。 我把鸽子抱在怀里,不停地抚mo着它,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我把鸽子放下来,伸手把胸口挂着的心形吊坠取了下来,我珍爱地把那个心形吊坠捧在手中,恋恋不舍地看着,即使是屋里的光线这么昏暗,血红色的心形吊坠还是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来。 我把鸽子抱在怀里,然后异常郑重地把我的吊坠挂在它的脖子上面,然后认认真真地对它说道:“你一定要乖乖地帮我把这个吊坠送到哦!!!千万不能把它弄丢了哦!!” 接着,我把鸽子从窗口处放了出去,它的翅膀扑了几下,很快地便不见了影子。于是我开始牵肠挂肚地想起它来了,每一秒都在盼着有鸽子重新在我的窗口扑腾。 到了第二天下午,鸽子果然又出现在我的窗口了,我狂喜地冲了上去。天,裴纪中的鸽子果然认得路!!我手忙脚乱地把它腿上的纸条解了下来。 依妍:谢天谢地!终于得到了一点关于你的消息了!当我看到我送给你的那个吊坠时,我的心痛极了,我猜的没错,你现在一定被关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然你不会把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信物绑在鸽子身上的。放心,我马上就会来救你的!! 当我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看到一块救命的木板一样,紧紧地抓着不放,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说我有救了?! 纸条的末句是一个大大的惊叹号,看得我的心也惊颤了,裴纪中马上就要来了,我马上就要得救了!我们马上就要重逢了!我欣喜若狂地吻着那张纸条,使劲而响亮地亲了又亲。 我以为裴纪中马上就要来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个“马上”竟是这么地久,之后鸽子又不断地把裴纪中的纸条送来。 依妍:我跟在鸽子后面,想让它带路去把你找出来。可是跟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鸽子每次飞到某个地道之后,便不见了。我猜你一定被关在那地道之下,但是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才能走进那地道里,鸽子体积小,身子一缩就进去了,可我却怎么缩也进不了,真是急死我了!这两天,我们正在研究地道的入口。你一定要放心地等我来救。 我那才刚放下的心立即又悬了起来,原来我是被关在地道里面了!难怪屋里是那么地黑!然而,裴纪中养的鸽子居然能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面找到我,真是个奇迹!!!我抱住鸽子使劲地吻了吻它,心里坚信着这一定是老天冥冥之中注定的!我坚信裴纪中一定能够找到我! 忽然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开了。我惊跳了起来,裴纪中这么快就来了吗? 有个人走了进来,朦胧中看到那矮小的身形,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直挫了下去,原来不是裴纪中!!! 我怀里的鸽子一看有陌生人进来了,便“噌”地一下从窗口飞走了,可是它腿上绑着的纸条却顺势跌落了下来,落在那个男人的眼前。 那个男人狐疑地说道:“奇怪,这里是地道,怎么会有鸟跑进来呢!!”接着他弯下腰想去捡那张纸条,我惊跳了起来,想也不想,便扑上去想把那张纸条抢回来。 然而,我的惊险举动使得那个男人大大地怀疑了,他一下子便将我推开了,我的头磕在了窗栏杆上。 他冷哼一声,把手上的纸条打开来,就着手中的打火机来看,我的心直提到嗓子眼里了,这下完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此要破灭了!!! 果然当那个男人看完纸条的时候,他大大地动怒了:“好啊,我说呢,怎么地道里会跑来一只鸟,原来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哼,实话告诉你吧,想逃,没那么容易呢!你知道这个地道的入口在哪里,就在我们把你绑架来的那个医院一楼。想不到吧?我想裴纪中就算是找了警察来,也决计不会想到入口在那里,那就让裴纪中慢慢地去找吧!!” 那个男人把纸条朝我一摔,便关上门出去了。而我,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了,这回我是真的开始绝望了,我甚至开始祈求裴纪中不要再找了,他的病才刚好不久,不能太过于操劳的!! 那天晚上,我便生病了,一直迷迷糊糊地发着烧,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发烫着,好像有岩浆随时会喷发出来一样,我紧紧地闭着眼睛不去想,可是那岩浆就从我的嘴里灌了进去。 也不知道我到底躺了多久,忽然恍惚中听到房间的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躺着不动,我在心里想肯定又是老鼠他们那帮人进来了。我依旧闭着眼睛,迷糊地躺在地上,忽然间我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中间还夹杂着玻璃砸碎的声音,似乎还有人疯狂撕吼的声音——这声音怎么这么地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难道是裴纪中来了?我从地上坐了起来,接着又倒了下去,这应该不是裴纪中的声音,裴纪中的声音没有这么地吵哑,好像得了重感冒一样!!! 忽然,房间的门板被使劲地撞开了,有个人冲了进来,叫道:“依妍,你在不在?” 我不可置信地又从地上坐了起来,愣了几秒,接着便惊叫了起来:“裴纪中,我的天,原来真的是你!!”原来刚才那沙哑得好像得了重感冒的声音,真的是裴纪中发出来的!我心痛地扑了上去,裴纪中这几天一定是被急得声音都哑了!! 裴纪中抱住我,狂叫道:“依妍,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也抱住他,眼泪疯狂地迸流了出来,身子一直在发着抖。忽然间,我停住了,把他的手从我的背后拉出来,问道:“裴纪中,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你的每个手指都肿成萝卜一样!!!!” 裴纪中的回答让我大大地惊颤了:“因为我找不到地道的入口,所以只能叫嘻哈帮的兄弟一起挖入口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啊,那样我会心痛得快死掉的。!!” 我的天,用手指?!!!挖入口?!!我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就要向后跌去,裴纪中慌忙接住了我,急急地说道:“依妍,快点,我们要马上出去,这里不能久留,兄弟们还在外面等我们了,再说他们几个家伙随时都会再醒过来的。” 我那昏乱的神志这才有些清醒过来,于是我跟着裴纪中走出那间不见天日的房间。一走出房间,我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屋里的东西全部都碎了,那几个绑架我的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 裴纪中哑着喉咙告诉我:“他们刚才被我打晕了,但是我们得快点,他们随时都会再醒过来的!!!” 于是裴纪中带着我跨动那些人的身体出去了,才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地上有个人动了一下,我惊呼道:“裴纪中,小心!!!” 然而,我的话还是太迟了,我才一说完,裴纪中的胸口便已经被地上那人飞起一脚给踢中了。裴纪中的身子直挫了下去,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裴纪中那受过伤的心脏是再也经不起这样的一脚的!!!! 我飞奔过去,接住裴纪中的身子,再一看,地上躺着的那人似乎要起身来,于是我转身,看到旁边刚好有一把椅子,于是什么也不想,一下子便抓起那把椅子,对着他的腿狠狠地砸了下去。 我再回身一看裴纪中,他的脸上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滴了下来。我心痛地俯下身子来抱住裴纪中:“纪中,你没事吧,醒醒啊,不要吓我啊。来,纪中,用手搭着我的肩,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一定能走出这个地道的!!” 就这样,我和裴纪中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出地道,这些天来,我们两个人都历经了磨难,身体都十分地虚弱,因此走了很久才走出那个地道。 当我终于从那间小屋子逃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清晨了。太阳升高了,小草上的露珠迅速的蒸发消逝,阳光开始变得有些刺眼。我用手遮住眼睛,吃力地想抬头看看天空。 我和裴纪中站着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眼前这满溢的夏日生机让我们很想狠狠地痛哭一场,我有多久没有见到阳光了,我有多久没有听到小鸟的叫声了,我有多久没有吹到夏日凉爽的风了!!!! 我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夏日松枝特有的气味扑鼻而来,馥郁而清香,树下积着一层干燥的落叶,一脚踩上去,便会发出吱吱的轻响;有户人家露台的栏杆上还种着一排紫色的小花,在风中轻轻地摆动着,草叶明亮的迎着阳光,绿得那么晶莹。 我的天,我们终于要回家了!!我对身边的裴纪中说道,裴纪中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了。太阳开始逐渐的升高了,我的双腿疲倦无力,四肢像瘫软成一团的棉花,步行让我感到非常吃力,而阳光让我头晕目眩。然而,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不停地走着,我们一定要走到有人的地方,或者是有公共电话的地方才行!!!!! 这样的旅程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炙热的阳光,漫天的灰尘,我和裴纪中两个人踉跄的迈着步子,越走越无力,越走越困苦。全身曝晒在烈日之下,脸上已经开始蜕皮了。那眼前的路蜿蜒漫长,好像永远都到不了头一样。我用舌头徒劳的舔着嘴唇,汗珠像雨点般从额上滚下来,衣服都被汗水湿透,贴在我的背上。 因为没有带表,我也不知道究竟我和裴纪中走了多长时间,我们只是埋头不停地走着,直到我远远地看见有人在焦急地呼喊着,似乎是金在宇和宝儿的声音,旁边还传来救护车和警车的鸣声,我才轰然倒在了地上,顿时失去了知觉。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正躺在裴纪中的家里,这个我已经来过三次的地方。我想坐起身来,一直守在一旁的宝儿连忙走过来把我重新按回床上。 她面带焦急地问道:“你终于醒了!!身体觉得怎么样?医生昨天交待过了,你的身体太过虚弱,这几天一定要好好地躺着休息。” 我松了一大口气,在床上又躺了下来,裴纪中家里的床垫好软好舒服,我在床上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天哪,我好累,我才睡了一个晚上而已,可是怎么好像睡了几年一样。” 宝儿给我倒了杯水,让我吃药,一边笑着说道:“你才几年而已啊,有人说他好像过了几百个世纪一样呢!!” 我的眼前顿时一亮,我知道宝儿说的是裴纪中,我从床上支起身子来问宝儿:“裴纪中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 宝儿笑道:“裴纪中他呀!!!从昨天下午开始,问了几千遍的依妍怎么样了?她饿不饿?她睡得好不好?她身上有没有受伤?她的脸色怎么样?她吃药了没有?她有没有多喝水?她醒过来没有?我简直是被他烦死了,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啰嗦、唠叨的嘻哈帮帮主!!一点儿也没有男子汉的气概!!!” 我躺在床上,想象着裴纪中唠叨多话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心里有种甜蜜的微醺的感觉升腾了起来。 我问宝儿:“他为什么不自己来看我?还要你们传话。” 宝儿的脸上忽然犹豫了一下,我没有放过这一小小的细节,我疑惑地问她:“纪中怎么呢?快说啊!”我几乎是叫着对宝儿说的。 宝儿支支吾吾地说道:“被人踢中的胸口,结果旧病复发了,严重是严重,但是他还是不顾自己,在你不醒的时守在床前,刚刚才睡得下。依妍,为什么呢?你们是那么相爱,那么的在乎对方,为什么非得受这么多苦了”宝儿一边说一边抽泣着。 我已听不清宝儿说着什么,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幕又在我的眼前滑过,我从床上惊跳了起来:“裴纪中旧病复发了?不行,我得马上去看他!” 宝儿把我按住:“医生要你多静养呢!!现在人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就好,老大就在你的隔壁房间,你先休息好吧。” 然而,我怎么可以静养得下来呢?一听到裴纪中因为太过于思虑我的安危而引起旧病复发的时候,我的心就好像被刀子割裂似的,一片一片地在我的心口绞着。 我再也顾不上宝儿的阻拦,我要见裴纪中,我一定要见到裴纪中!!我非亲眼见到他不可!!…… 大结局 我飞奔去裴纪中的病房,似乎在隔了几百个世纪之后,等待再一次的见面。当我踏进裴纪中的房间时,我的意识全陷在一种朦胧的喜悦当中,因为医院的那场意外绑架,我几乎悲观地以为从今以后我再也见不到裴纪中了,然而我居然活着回来了,而且重新看到了思念的家人还有伙伴们,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又看到了裴纪中,这使我有种强烈的失而复得的欣喜。 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我望着他,他看着我,才几天不见,裴纪中明显的消瘦下去,两边的颧骨也高了起来,而手上厚厚地缠着纱布,还有些血渍印了出来。看着他一脸的憔悴衰弱,我的心里真是一阵的酸楚。 裴纪中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真实而又无奈,勾起了我心底最深处的酸楚,使我的心本能地震动了一下。裴纪中浓眉微蹙着说道:“依妍,对不起,你看我连你都保护不了,害得你被绑架,无端地受了这么多的苦。”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我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说道:“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也千万不要再这样自责,我有你的吊坠在保护着我呢!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裴纪中低喊了一声,用力握紧了我的手,然后,他轻轻地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轻轻地用胳膊圈住了我。 那一个下午,我差不多都逗留在裴纪中的床边,裴纪中自从受伤之后,一直都没有好好的平静和休息过,因此,看来十分憔悴和苍白。 我痛惜地摸着他的胸口,问他:“现在你的胸口还痛不痛?当宝儿告诉我,你旧病复发的时候,我真是吓坏了!!” 裴纪中把我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按在他的胸口前面,低声说道:“有你在就不痛了。可是当我接连几天没有你的消息的时候,我的心真的是很痛很痛,痛到我几乎想拿刀砍自己几下。” 我把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轻轻地说道:“剩下的痛让我来帮你治疗。” 裴纪中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问道:“这几天里,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吧!” 我低声说道:“是很多,但是没有你多。” 裴纪中用手掐了一下我的脸颊,笑道:“傻丫头!!!” 裴纪中依旧握着我的手不放,我用手指轻抚着他的眼皮,说道:“你应该去睡觉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很担心你的受过伤的心脏。” 裴纪中固执地说道:“我不想睡,我害怕醒来之后你又不见了。” 我假装生气地看着他,说道:“你必须睡,因为你还欠我很多任务没有做完呢!!” 裴纪中不解地问道:“我有什么任务没有完成?” 我凝视着他那苍白、瘦削的脸,说道:“你必须吃饭吃得再多一点,再长得胖一点,身体再强壮一点,气色再好一点,啊,裴纪中,你看,你接下来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呢!” 裴纪中把我揽进他的怀里,说道:“那你接下来也有一个任务得完成。” 我问道:“什么事情?” 裴纪中说道:“不许离开我!!” 我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他,把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之上,紧得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我迫不及待地答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从那天下午起,我们真的半步都没离开过,无论是吃饭,喝水,还是互相喂药吃,我们都是紧紧地依偎着一起做。金在宇甚至开玩笑地说道:“干脆等裴纪中病好了之后,直接去公证处结婚得了,省得像现在这样,才几分钟不见面,就好像失了魂似的。” 每当听到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我和裴纪中两个人也不闪躲,相视一笑,依旧静静地互相依偎着,接着眼光便深深地纠缠在对方的视线之中了。我们心里都明白,以前的一切终于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们会手心相握,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我们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误会和争执了。 裴纪中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们总是在一起谈论着等他病好了之后,我们要做些什么事情。虽然裴纪中的病还没有好转,但我们依旧乐此不疲地说着每一个细节,又不断地修改着我们的方案。我和裴纪中勾着手指,躺在床上,说着将来一定要去济州岛看一看海,说着他一定会教我学会玩滑板的,说着接下来要一起好好地念书,争取能提前毕业,因为那样我们就可以提前订婚了……呵呵,总之是无数个傻得不能再傻的事情!! 但是,让我担心的是,裴纪中的病却好得很慢,甚至是根本都不见好转,我简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因此总在心里安慰自己,裴纪中的病只不过是好得比较慢而已,只要耐心地调养下去,他的病一定会好的。上次裴纪中在美国遇到车祸时,他的病情比现在还严重多了,可是他不是一样地挺了过来吗?所以,没事的,他一定会好的!每天睡觉之前,我都会握紧拳头这样地安慰自己一番。 这天下午裴纪中的母亲和医生又来了。裴纪中的母亲现在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冷酷了,虽然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生硬,但可以看得出来,她对于我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谅解了。有次她甚至还问我说,下学期要不要转学到美国去念高中,这样就可以天天和裴纪中在一起了,她的话让我大大地兴奋了好几天,这说明她已经不把我当成外人来看了。当时我真的很想扑上前去,响亮地亲她一下。 因为医生要重新帮裴纪中做身体的检查,所以我和宝儿还有金在宇就乖乖地出去了,坐在楼下的客厅等着医生的检查结果。 我一直心神不宁地坐着,一会儿打翻了水杯,一会儿又踩到了沙发的靠垫,过了好久好久,医生才和裴纪中的母亲下楼来了,我从沙发上跳起来,飞奔上前想去问检查结果如何,然而,裴纪中母亲脸上的那份凝重把我震住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完了,我在心里绝望地想着,一定是裴纪中的病情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变化,所以他母亲的脸上才会有这么沉重的表情。我张了张口想问她,然而又硬生生地压住了,我害怕万一从他母亲的口里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我会惊恐得想要跳海。 我飞奔上楼,跑到裴纪中的房间,小心翼翼地问他:“医生——怎么说?”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生怕一说错话,就会踩到地雷。 然而,与裴纪中母亲脸上的凝重不同的是,裴纪中却突然变得一脸的神采飞扬,他那蜡黄的脸色似乎也有了些血色,他高兴地对我说道:“医生说我的情况现在变得很好呢,只要继续吃药,再过一个星期,我的病就会痊愈的。” 我疑惑地望着他的脸,问道:“可是为什么,刚才你妈妈还有医生走下楼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么沉重,我还以为一定是你的病情——”我说到一半,忽然间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裴纪中呵呵地笑道:“傻瓜!!那是因为刚才我告诉我妈,既然病快好了,我要带你去各处旅行,我们要一起去看看我们生活了这么久的韩国。没想到,却被我妈骂了,说我不上进,病好了不记挂着学校的成绩,只是心心念念地想和女朋友在一起玩,将来毕业了可怎么办才好!!依妍,你知道的,上一辈的人总是那么地多虑。” 我仍然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吗?你妈妈真的是因为觉得你不上进,所以脸色才不好看的!” 裴纪中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难道我的话你还不相信吗?” 我看着看着,觉得裴纪中的脸色似乎真的有点起色了,因此也就相信了他的话。接下来的两天里,他说什么也不肯在床上躺着了,他一定坚持着要和我一起准备行李去济州岛玩。我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得答应了。 两天之后,我和裴纪中坐上了开往济州岛的渡轮。 裴纪中病了差不多半个月,我们还是第一次在户外活动。 渡轮在蔚蓝的海面上行驶着,我倚在甲板上,面前的树木、原野还有两岸的山川在不断地向后飞驰着;夏日的太阳渐渐地开始变得灼热,然而甲板上的海风十分地凉爽,不觉得丝毫的暑气,我看着站在身边的裴纪中,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虽然他一再地向我表明,他的身体马上就会好的,可是他的嘴唇却还是那么地苍白。 刚到济州岛的那个下午,裴纪中便顾不得休息,直嚷道要和我一起去看海。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走路,整个下午裴纪中都紧紧地牵着我的手不放,整个下午我们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安静地走着看着路边的风景。 将近黄昏的时候,裴纪中看着海,对我说道:“我们好像走到济州岛的尽头了,你看看,再过去就没有路了。” 我点点头:“应该是的,真想不到今天下午我们居然走了这么长的路,脚现在开始疼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一起看看夕阳再回去吧。” 裴纪中向四周望了望,忽然说道:“你看,那边有座桥,我们可以坐在桥杆上。”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不远处有一座旧旧的桥,看上去有些年代了,高高地、笔直地立着,另一端好像可以通到山谷里。 于是我们就一起往那座桥走去,走到半路的时候,我们忽然看到一块比人还高的大石头,不禁有些好奇,便走过去看。 裴纪中绕到石头的背面去看,忽然间他惊喜地叫道:“依妍,快来看!天哪,我们居然到了这里!!!” 我也跟着绕到石头后面去看,不由地呆住了,只见那块石头上面刻着几个大大的字:“大韩民国最南端”。 我和裴纪中对看了一眼,心里都震撼地说不出话来,原来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大韩民国的最南端! 我在心里想,我想象中的“天涯海角”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我和裴纪中手牵着手,静静地坐在桥上,看着海边的那块石头,看着晚霞和落日在对面的山顶上烧灼,散发出无数橙红、靛蓝、绛紫……的各色光线,山谷里顿时安静得好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一样,有洁白的梨花在半空中轻轻地旋着,然后静静地洒落在我们的头顶上,肩膀上;远处的人家星罗棋布地散落在济州岛的各个角落里,有炊烟袅袅地升起。 …… 入夜了,我和裴纪中就这样并排在路上走着,旁边的草丛里不知不觉地就布满了萤火虫,闪闪烁烁的在黑暗的深草里流窜,像一颗颗闪亮的钻石一样。我们谁都不说话,空气凝结着,草丛里有一只纺织娘在低唱,星光在远处的海面上幽幽的反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没有来由地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那种预感好像是闪电一样,一下子就击中了我的心。 裴纪中注意到我的不对劲,于是他停了下来,问我怎么了。 我咬着嘴唇,面对着裴纪中,似乎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要对他说,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的泪珠一直在眼眶里面打着转,在裴纪中的注视之下,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是那样温润地轻颤着,然而,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晚上,我整夜都没有合眼,同时我也能感觉到裴纪中在隔壁房间似乎也是翻来覆去地,好像也睡不着的样子。 我听到窗外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地打在屋顶上面,在寂静的夜里,雨滴滑落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清晰。屋檐上淅沥的雨声敲碎了夜色,有街灯的影子伫立在雨雾之中,孤独地亮着昏茫的光线,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那雨声听起来是那么寂寥!一下,二下,三下……一下又一下地,我开始有点睡眼朦胧了,恍惚中听到房间外面的走道上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接着又传来“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似乎是某个夜行的乘客急着要去赶晚班的车。虽然只是轻轻的关门声,然而在这寂静的下着雨的夜里,听起来却格外地清晰。随着那一声“砰!”便有一阵难以言说的寂寞,忽然从我的内心深处不可理喻地,哗啦啦地,像屋外的雨一样涌了上来。而床头的小闹钟仍旧在滴滴嗒嗒地走着。 我不禁猜想着,刚才出门的那个夜行的乘客是要去哪里?坐火车还是坐飞机?当他到站的时候,会有人在接他吗?我似乎能听见远处隐隐地传来夜行的火车声音,车轮有节奏地在铁轨上行驶着,接着飞驰向更广阔的平原,再远一点,我似乎还听到有夜行的飞机从下着雨的天空中滑过,人海茫茫,天涯海角,只是不知道要飞向何处?我突然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寂寞和孤独,我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我突然很渴望能握紧裴纪中的手,我突然渴望马上就抱住裴纪中,马上!!立刻!!现在!!似乎只有裴纪中那厚实温暖的肩膀、孔武有力的双手,才能消除我心中突如其来的孤寂感。 于是我跳了起来,跑到裴纪中的房间门口去敲门。敲了二声,裴纪中的屋里毫无动静。我有些不耐烦起来,又使劲地敲了好几下,也顾不得在这深夜里会惊扰到别人了。然而,我敲了许久也不见裴纪中来开门。怎么会这样呢?!我烦躁地想着,刚才我明明还听到裴纪中在隔壁的床上翻身的声音啊!!我无意中把手放在门钮上,一旋,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门竟然没有锁!!! 一进门,我便感到了一种异样的生疏,屋里黑暗的一片,可是我几乎能感觉到玻璃窗上罩着昏雾似的灰尘,这个房间一下子便得低矮了许多。 晚上和裴纪中散步时,存在我心里的那份不详的预感又一次涌了上来,我用手抓紧自己胸前的衣服,叫道:“裴纪中!!” 屋里静悄悄地,没有人应我。 我突然不可抑止地、窒息地、重复地叫了起来:“纪中!纪中!纪中!纪中!纪中!纪中!……”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冲下楼,冲出大厅……然而,屋外茫茫的雨雾吞噬了一切,裴纪中消失了!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雨中,没有人回答我!裴纪中曾经出走过一次,这一次人害怕他又在韩国的土地上彻底地消失了。泪水从我的脸颊上滚落了下来,随同我那份痛楚的、无望的初恋,一起流了下来…… 我心神俱碎地回到裴纪中住过的房间,半敞开的屋子里一片冷寂,我伸手扭亮了灯,浑身湿漉漉地坐在裴纪中睡过的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窗帘、墙纸、床单、桌布……每件东西里都有裴纪中的影子。 忽然我看到洁白的床单上面压着一张纸,我用发抖的手将它展开来。原来那是裴纪中写给我的一封信。 依妍: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是的,我走了,请原谅我又一次的不辞而别。请你不要难过,先看完这封信。 你还记得吗?你曾经问过我,爱情是什么?当时我回答你:爱情就是又固执,又任性,又难缠,又吵闹,又爱争执,说哭就哭,浑身上下都是缺点,让我挑剔,让我嫉妒,让我日思夜想,让我变得神经质而且脾气暴躁!然而,却没有办法不想你,没有办法不护着你,没有办法不爱你,这就是爱情!!!! 然而,现在我的看法改变了,我不知道我是变得成熟了,或者是变得更傻了,但我现在觉得其实爱情好简单,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爱一个人就要给她自由和幸福! 请原谅来济州岛之前,我骗了你,我告诉你,我的病马上就要好了。其实,真实的情况很糟糕,旧伤口留下来的后遗症比我想象的要严重。我马上就得回美国动最后一次手术了,我也不知道手术的结果会是怎样?有可能成功,有可能失败,谁知道呢?但是我要你记住,无论把我剖成多少份,每一份的裴纪中爱的都是你,想的都是你。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是在承原高中的大礼堂里,欢迎新生的表演活动上,你把我的吉它撞坏了,却又不先道歉,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表演开始之下,我发现你居然只为别的男生加油,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嘻哈帮老大放在眼里,这下你可把我惹火了!这件事情给当时极其自负、不可一世的我造成极大极大极大的阴影,我很久都无法从这件事带给我的“巨大震撼”中走出来。当时我就在想,你并不是承原高中最漂亮的女生,(说实话,在我的排行榜里,前十名、前五十名、甚至是前一百名也没有你的份!)但是,你是承原高中最难伺候的女生!!! 可是,你要知道,我是谁——我一向被女生评为承原高中最难接近的、最霸气的男生!自从我在bbs上发表a级围缫令之后,我想你一定恨透了我吧,在认识我之前,你总是那样地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是你却遇上了我这样一个总想约束你,总想管教你,总想主宰你的暴君:我不允许你和除我裴纪中之外的男生做出诸如“微笑”“搭讪”“挤眉弄眼”,甚至于像“勾肩搭背”等等之类大逆不道的行为…… 后来,在我强烈的攻势之下,你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和我交往了,我简直高兴坏了,我居然把一个难搞、倔强的女生征服了!!!于是我的大男人主义又开始发作了,我不允许你去弄卷发、不能穿低腰的牛仔裤、不能穿吊带、高于五公分的鞋子不能穿、低于膝盖的裙子不能穿、全身皮肤的裸露程度不得大于百分之五、有去见除我之外的男生得提前一天向我报告! 现在回想起来,你当时在承原高中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你一定天天都在心里咒骂我这个暴君吧!!你一定恨透了我吧!可是,我要你知道,我并不是想约束你,并不是想管教你,更不是想统治你——其实,我只是想爱你!!! 后来,也就是快新年的时候,我不辞而别,我知道当时正在期末考的你一定很难过,请你原谅我,我给了你希望,又再给你失望!依妍,你要知道,我也难过的! 刚到美国的那段时间,我的生活就好像冬天阴郁的天空一样振作不起来。但是我一直不敢回来,我怕我可能会做出我自己也想象不到的,狂野的事情来! 接着,我便去赛车;接着,我便出意外了;接着,我便和朴太真在一起了;接着,我悄悄地回韩国来养伤,然后想悄悄地回美国去,我根本不敢见你。但是没有想到,我们还是遇见了!!之后,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多的事情。当你误会我的时候,我真是恨你!真想永远不理你!可是,我竟然不能不爱你! 本来我再次回韩国来,是为了养病,没想到我的心病没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那次在我家,当我看到你因为整整一天没有吃饭,而胸口疼的时候;当我看到你和朴太希坐在海边卿卿我我的时候;当我看到你被朴太真打了一个耳光的时候;当我看到你别开脸不理我的时候;当我看到你被绑架,病恹恹地躺在我的怀里像一只瘦弱的小猫时,我的心就一直在痛着,你把我的生活全搅乱了!!! 现在,我终于走了,我想你不该难过,也不能难过,因为那个总想着主宰你、管教你的暴君从今以后不会在你的生活里出现了!也许将来我给不了你幸福,但至少现在,让我先给你自由吧!! 而我更应该高兴才对,因为自从我回韩国之后,你整天都哭哭啼啼地,简直把我从前的种种男儿气概都磨光了~!!! 哈哈哈哈,别担心我,放心吧,我一定会配合医生做好手术,要知道我浑身有着十万八千个不安分的细胞,不战而输,从来就不是我的人生哲学!!!! 我走了,请你,一定要为我,照顾好你自己!! …… 纪中 我紧紧地把裴纪中的信抱在怀里,万般珍惜地抚摸着,依稀看到裴纪中蛮横却又带着阳光的笑容,看到裴纪中默默无声的眼泪,看到裴纪中那浓密纷乱的眉毛,我再一次握紧手中的信,握得紧紧地,似乎怕它飞掉,旧时往日,一幕幕地回到我的眼前,那些和裴纪中共度的日子,海边的追逐,环岛的旅行,游乐场里洒下的欢笑声,首尔的月夜,承原高中的清晨和黄昏,在教室里度过的每一节课,我的手指在信纸上轻轻地滑过去,嘴里低声地唤着:“裴纪中,裴纪中!” 然而,裴纪中真的不在了,窗外的雨仍无边无际地洒着…… 天空中,蒙蒙的细雨依旧在下着,仁川机场的候客室里挤满了人,闹哄哄地,有接机的,有送机的,机场每天都在上演着分分合合的人间悲喜剧。 我静静地站在人群里,随身的行李箱上缀满了细粉似的小水珠,空气里到处都是潮湿的。周围站满了前来送行的亲戚朋友,还有我那一大群的嘻哈帮好兄弟们,候客室墙壁上的告示板一直在闪个不停,广播里也开始通知前往美国的aer4t5航班的乘客做好登机准备。半个小时之后,那架班机将带着我越过太平洋,越过我的家乡,越过我那痛楚的、无望的初恋,降临到另外一个国度上,在那里,我将展开一段新的生活。当然,首先是要找到裴纪中。 宝儿和金在宇来了,朴太希也来了,从我进候机室开始,他们就不停地叮嘱我,要注意这个,要注意那个,要冷暖小心,要记得和他们常常保持联系,不许三个月才回一封信……好像我是一个三岁的小孩一样,我从来没有见到他们这么啰嗦过,话这么多过,但我一一答应了下来,因为我答应过另一个人,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自己!!我会的,我会的,我在心里叫着!! 时间到了,终于不能再呆下去了,我拉着自己的行李,泪光闪闪地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踏上了上机的梯子,在飞机的门口,我忍不住又转过头来,朝着我生活了十几年的仁川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再见了,也许我还会再回来的!!接着,便走进了机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