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二分之一》 第1节 毒,今天的太阳,只有这一个字能形容。 忻欣站在体操馆的门前,手掌挡在眼睛前遮住烈日。酷热的天,简直让人怀疑现在是不是秋高气爽的9月金秋。看着眼前这条毫无遮挡的路,忻欣的烦躁就开始升温。 “老……老大,我们接下来该……该怎么……办?” 小强一如既往地好莱坞类型电影中坏蛋身边的走狗才说的对白,踮起脚把他那张长得酷似匪兵甲乙丙丁的脸凑到了忻欣面前。 “不知道!烦死了!我不干了!……”忻欣正想仰天长啸一番,顺便学学人猿泰山击打心口直抒胸臆。 可是,如同往常一样,看着小强羡慕而信任的眼光,忻欣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她的倔强和直爽一但遇上了小强的胆小温柔,就算有再大的火爆脾气也发不出了,谁叫小强自打认识忻欣第一天起,就认定欣欣是老大,而自己则是老大身边忠贞不二的跟班。 想起大一刚开学的情景,忻欣不由得长叹一口气——真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啊! 就是在踏进大学的第一天,她认识了,不,应该说她“救起”了小强。 那天,和今天一样,也是艳阳高照,酷热逼人。报完道交完学费整理完宿舍后,忻欣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忽然想起,这所大学的游泳池是出了名的干净,再加上f大素来以美女如云著称,因而游泳池向来是人们眼球的焦点。所以,何不游个泳洗去一身臭汗顺便观赏一下风景呢? 来到游泳池边,果然有一些美丽的景色——绿树环绕中,瓦瓦蓝的一池碧水,干净洁白的池边地砖,此外,还有一群漂亮女孩穿着惹眼的泳衣齐刷刷地站在池边上。 只可惜这些漂亮女孩的行为不怎么美丽。 在女孩们包围圈的正当中,是一个小小的男孩。他平均低出那些女孩半个头,瘦得不止是脸,就连胳膊和腿都没有四两肉,一看就属于发育不良的那种。 很明显,就是因为发育不良,他才引起了那些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女孩的围观。 “哟,真该叫我们的门卫看紧一点,怎么连小学生都放进来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两截头红色泳衣的女生,她双手插腰以显露自己的傲人身材,鼻孔朝天以表示对那个男孩的不屑。 “小弟弟,你今年读几年级啦?”另一个身穿天蓝色泳衣的女孩故作关心的问道,“看样子,还没上初中吧?” 在一片嗤笑声中,男孩涨红了脸张口了:“我……我……我才才……才……不不……不是……” “哎……”“红色泳衣”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小弟弟,你到底要说什么?拜托你在一个小时之内把这句话说完,好不好? “我我……我……不是……什……什……什么……”越急,那男孩话越说不清,豆大的汗水开始从他的后脑勺流下。 “蓝色泳衣”“好心的”为男孩解了围:“我知道啦,你一定是想说‘我不是来这里游泳的,我在找儿童游泳池’,是不是啊?” “既然这样,”“红色泳衣”开口了,“我们就没法帮你了,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儿童游泳池。小朋友,你到别处去找吧!” 嘻嘻哈哈地笑着,“红,蓝泳衣”在众女孩的簇拥下向前迈进,走过男孩身边的时候“蓝色泳衣”“不小心”顶了他一下,“红色泳衣”又“无意中”推了他一掌。 一声惊叫划破长空:“啊!我还不会游泳!”男孩终于完整地说了一句话,却也随着这句话结束,重重地摔进了游泳池,引起水花四溅。 “救命啊!救命……”男孩在水中沉沉浮浮,惊慌失措之中,喝下不少水。 “哎呀,小朋友掉到河里去了,这可怎么办呀?”“蓝色泳衣”装模作样地故作惊慌。 “不用着急,”“红泳衣”闲闲地道,“这样能让他印象深刻点,以后他就知道了,身材这么恶劣,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她满意地看了一下自己颜色亮丽的泳装和展露出来的雪白皮肤,“只有像我们这样的身材,才配在这么漂亮的游泳池里……” 第2节 “红泳衣”吕美萍的自我标榜还没说完,就被游泳池边一阵众人惊叹加疑惑的声音打断了:“哇!”“好棒的身材!”“她是谁?”…… 一个修长的,身穿黑色大胆比基尼泳衣的身影站在游泳池边,随风飘扬的长发,麦色健康的皮肤,加上夕阳洒下的余晖让她身上未干的水珠放出光芒,一时间,照耀得红泳衣几乎睁不开眼。 她举起长长的手臂,以标准的姿势一跃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黑色剪影后,斜斜地插入水中,不见一朵水花溅起。游泳池的那一边,小男孩还在苦苦挣扎着,可眨眼间就被人拎了起来,救回了岸边。 当小男生伏在铺有白色马赛克的地上吐着灌进胃里的水的时候,忻欣已经笔直的站在他旁边,面对“红,蓝泳衣”了。 “咦,这算哪一出?‘美女救英雄?’”“蓝泳衣”——梅丽莎以软软的口气说着,“怎么?我看美女不像美女,英雄倒像狗熊?” “我好像从来没有在学校看见过你,是大一的吧?”吕美萍上下大量欣欣。 “不错。”忻欣回答道,骄傲的大量回去。面前的两个女生长得是还可以,但眉宇之间有股骄横之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在家被父母娇惯,在学校受老师宠爱的“天之娇女”。 “我不妨教你一条‘f大新鲜人守则’,那就是尊敬长辈。”吕美萍冷冷地说“我们不巧正比你大了一级,所以,在说话前你应该叫我们一声学姐才对。” 诺大的游泳池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等着看另一出好戏的开演。小男生也停止了呕吐担心地望向忻欣。 忻欣忽然一笑,甜甜地喊了一声:“学姐!” 吕美萍面泛得色,却并没有留意到忻欣眼中一闪而过的怒火。 “素闻f大美女如云,”忻欣甜甜软软地往下说,“个个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向来是各大院校女生学习的典范。我进来就是想向学长们好好学习学习的。” “这些,你倒是一点也没说错。”梅丽莎得意的抛过一句,开始冲着池中的碧水欣赏自己的倒影。 “可是,我从进校门到现在,怎么一个美女都没看到呢?”忻欣疑惑地问。 “红蓝姐妹”手指自己,正要说:“你面前不就有两个吗?”就听忻欣用清脆的声音说道:“不要说美女,就连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女生都没看到,所见到的不过是仗势欺人,欺负弱小,就是盲目自大,目中无人的母夜叉!” “红蓝姐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依然什么都来不及说,又被忻欣抢了先:“学姐,你们既然大了我一级,有比我多吃了一年盐,想必学识渊博,见多识广。请问你们能告示我那里才能找到既漂亮又善良的f大特产美女吗?” “好,说……说得好!”有人不知死活的鼓起了掌。 “红蓝姐妹”看过去,拍手的真是刚刚被忻欣救起的那个小男生。一见这两人的杀人眼光,他连忙收起笑容,继续吐自己一肚皮的水。 过了半晌,吕美萍才想出话来说:“哼,算你会说话。看你是新来的份上,我们也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莉莎,我们走!” “红蓝姐妹”一干人走了之后,整个游泳池才算回复了真正的轻松与快乐。 小男孩终于停止了呕吐,起来站在忻欣的面前:“谢谢……你!我叫……叫李……李强,你叫我……小……小强就就……可以了!” “你好!小强!”忻欣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我是忻欣,法律系一年级的。” “我……我也是……是大……大一新……新生,我……我念的……是……数学系。”小强结结巴巴地说着握住了忻欣的手。 忻欣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彩。 她握紧了小强的手,一个转身,再轻轻一推——又是一阵重重的“扑通”声加大大的水花四溅再加一阵惨烈地惊叫“啊——!”,小强再度摔在了游泳池中。 当整个游泳池又是一片寂静的时候,忻欣去开心的笑了起来——“给你上一节游泳速成课,看在你是新朋友的份上,收费就打个85折吧!” 又是一阵惨叫响起:“不要哇!……” 从此小强对忻欣的称呼就是:“大姐大……大大!” 后来,忻欣才知道,因为“游泳池事件”而与自己结下梁子的“红蓝姐妹”吕美萍和梅丽莎,之所以那么目中无人,颐指气使,只是因为她们在学生会中担任了小小的头目——文艺部干事。 不幸的是,同样拜“游泳池事件”所赐,大一开学没多久,忻欣就以绝对多数的得票,当选为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 而偏偏,文艺部和体育部自有历史记载以来,就如同水火般势不两立! “飞……飞机!老大,你你看!飞机耶!” 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嗡嗡声,再加上小强没见过市面的大喊大叫,把忻欣从一年前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你从没见过飞机呀!大惊小怪!”她打了一下小强的头。 “可是说不定,”小强委屈地捧着脑袋,“白冰莹就在那上面呢!” 波音飞机划过蓝天,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渐渐融化在慢慢飘来的白云中。 白冰莹——没来由的,忻欣的情绪更低落了,看向身边,小强仍仰头看向飞机消失的方向,无限向往的流起了口水。 “擦一下,”忻欣递来了一张纸巾,这是她和小强在一起的必备物品,通常不是给小强擦口水就是替他抹眼泪的,“人家都已经飞走了,你就不要再痴人作梦啦!”一把留揪住他的耳朵,忻欣拖着小强就往前走。 “可……可惜……呀,老大,飞……飞机上本……本来……做……着的……应该……是你!”小强一边对着天空恋恋不舍。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忻欣沉下了脸:“话都说不清楚就不要说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结巴的!” 话一出口,忻欣就有一点后悔了。 身后的小强终于无声无息,三缄其口了。 回头一看,果然,他的眼圈红红的,正在拼命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男人就是麻烦! 忻欣暗叹一口气,抚了一下小强的头发以示安慰:“好啦,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这么说你的,对不起啦!” “没……没关系!”纸巾再度派上用场。 不爽,胸口发闷,心堵的慌! 今天到底怎么了,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先是遭遇打工的那家餐店老板拖工资,后又听到赵老师亲口说出体操馆将被借给文艺部的噩耗,眼下又差一点得罪了忠心耿耿的小强。 就在几个礼拜前,她还在日夜盼望今天能早些到来,梦想能坐上那架国际客机飞向遥远的英伦,感受异国风光,可现在…… 忻欣狠狠地加快了脚步。这件事的确和小强没什么关系,她也的确不应该把气撒在小强头上,不过,该把气出在谁头上,该怪谁呢?怪白冰莹?还是这个倒霉的交换学生活动,或者该怪老天爷不长眼睛?……忻欣对每一个迎面走来的学生怒目而视吓得每一个人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唯恐自己得罪了这个以火暴脾气著称的体育部部长。 可是……可是,也许最该怪的人是自己吧。忻欣又叹了一口气,慢下了脚步,害得急急跟上的小强一时不察,猛地撞在忻欣的身上。 ——是的,怪到最后也只能怪自己。只怪自己不争气,偏偏在最紧要得关头,当了一回最最不明不白的冤大头! 第3节 f大最引以为荣的事情之一就是,它开创了这个城市高校教育界的一个先河——它是第一所与国外名校展开活动的大学,并且它也一直将这个优良传统保留至今。 每隔三年,f大就会和牛津大学有一个交流活动,而对f大的学生来说,最具诱惑力的莫过于当个“交换学生”,去英国进修一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机会而且名额全校只有一名。所以,每三年,在f大就会有一番为了抢夺宝贵名额而打得头破血流,哀鸿遍野的盛况。 而今年“交换学生”的候选人之一就是忻欣。 进入f大短短一年以来,忻欣就把体育部带领的生龙活虎,先后捧回游泳,足球,篮球,羽毛球,跳绳,踢毽子等从金奖到参与奖大大小小十来个奖项;再加上品学兼优,为人直率热情,使得她人气指数极高,是“交换学生”的一大热门。 另一个候选人则是文艺部的部长白冰莹。 初次和白冰莹狭路相逢是在“游泳池事件”的第二天。 那天,忻欣和小强被吕美萍和梅丽莎堵在教学搂的走廊上。 一见到吕美萍和梅丽莎,小强就心有余悸地躲在了忻欣的身后。可是,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什么动静,他又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搞什么,摆pose竞赛啊? 吕美萍双手抱在胸口,面露杀气;梅丽莎靠在墙上,造型慵懶,眼光冰冷。 三人只差身后燃气熊熊烈火了。 终于——“你们不是要我们介绍一些f大的特色美女吗?”吕美萍从鼻子里哼出声音来。 “今天就让你们认识一个”梅丽莎让过一旁。 小强连忙又躲到了忻欣的身后,更厉害的角色上场了! 有个女生穿花拂柳地从吕美萍和梅丽莎的身后走出,站在了忻欣的面前。 “嗨,你好。”她微笑着说道,露出几颗编贝般的牙齿,“我叫白冰莹。” 警惕!笑里藏刀!小强扯了扯忻欣的衣服。 “很高兴认识你!”白冰莹接着说道,还把一只手伸到了忻欣的面前。 吕美萍和梅丽莎瞪大了眼。 “冰莹,我们不是带你来交朋友的!”吕美萍低声警告着。 “可是,既然大家都认识了,为什么不能成为朋友呢?”白冰莹说道,固执地把手凑到忻欣眼前。 忻欣差点摔个跟头,什么嘛,她都已经竖起了全身的刺,处于备战状态了。可是,看着脸色渐渐泛青的吕美萍和梅丽莎,忻欣的脸上还是不由自主的绽开了笑容:“我叫忻欣,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个朋友。” “你……你好!我……我是……小强!”斜刺里插出另一个嫩嫩的男声。 从这天起忻欣交到了在f大的第二个朋友也正是从这一天起,小强告别了青涩的小男孩时代,开始有了梦中的神仙姐姐——白冰莹。 白冰莹人如其名,冰清玉洁,白璧无瑕,在f大里有“超完美”著称。所谓“超完美”是指功课好,长相好,气质好,人缘好,唱歌好,跳舞好……凡是能想到的一切美好,她都占齐了。如果说“人有完人”,那这个完人就一定是白冰莹了。 所以,学校挑出白冰莹成为交换学生去英国进修,忻欣本来是没有半句怨言的。 她早就想过了,自己和白冰莹比起来,落选的原因有千万种,可以是因为功课不够棒,能力不够强,人缘不够好甚至还可能因为唱歌五音不全,跳舞总是左脚絆右脚而去不成英国,但是,忻欣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落选,竟是因为被别人当成——破坏分子! 就在公布赴英交换学生名单的前一天晚上——准确一点应该说是这一天的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十三秒,f大师生联防队发现,忻欣正从学校电脑房的二楼沿着水落管道往下爬。 被十来道手电筒齐刷刷地照着的时候,忻欣还没发觉问题的严重性。不就是晚一些从电脑房出来,晚一些回寝室休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当她在学生处处长硕大那间的办公室,面对一屋子脸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老师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 “为什么在电脑房呆那么晚?” “都干些什么事情?” “就你一个人吗?” “这样从电脑房爬下来共有几次?” “每次分别都是几点?” …… 问题一个接一个,忻欣在应接不暇之际还看到有人一边听还一边下笔如有神。 天!居然还有人做笔录! 直到最后,忻欣才知道,最近电脑房的电脑频频出现问题,不是当掉就是死机。管理人员排除了病毒和程序故障的可能,得出结论,这是人为破坏。 而忻欣成了当仁不让的搞破坏的最大嫌疑人。 当然,去英国也就泡汤了。 那天下午,就在忻欣躲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时候,班主任亲自来到女生寝室探望慰问,顺便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不要难过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看过校长原先拟定的交换学生名单,上面是你的名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学校老师都很信任、喜欢你的……”也正是从这一刻起,与“交换学生”有关的一切都成了令忻欣胸闷的根源之一。 “嗨,你现在是在哪里?拉斯维加斯还是土耳其?可以回来啦,在学校的主干道上发呆是很危险的!” 一只手在忻欣面前摇来晃去。 “老……老二!”这是小强的声音。 “什么老二,都跟你说了几百遍啦,不要再用那么难听的称呼来叫我!” “可……可是……” “我是有名有姓的,陆蓓蓓,这么好听的名字你为什么不叫?” “好啦,蓓蓓!”终于,忻欣从魂游天外的状态被两人的吵吵闹闹拉了回来,“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吵个不停?” “谁有空跟他吵!”陆蓓蓓瞪了小强一眼,转过头来把脸凑到了忻欣的面前:“怎么啦?看你这副两眼冒火的样子,又有谁惹你啦?” “还……还不……不是文艺……部……部的!”虽然口齿不清,小强却每次都能赶在别人开口前插上话。 “文艺部那帮人怎么是忻欣的对手?更何况白冰莹现在都不在了。”陆蓓蓓疑惑得道。 “她们想占用体操馆来排练舞蹈。”这件事让忻欣烦了一个下午,“她们明明知道马上就要举办团体体操比赛了,这不是故意跟我们过不去吗?” “小case,你跟体操馆的赵老师关系一向不错,跟她说一声不就好了吗?”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是赵老师自己跟我说体操馆要借给文艺部的。”直到现在,忻欣还能历历在目赵老师说这些话时的神情。 “忻欣,体操馆借给文艺部一俩个星期没问题吧?就这么说定啦!” 这位年过四十的女老师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少女怀春的笑容和满是期待的表情,忻欣就连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诧异。 “就算就给他们念跳舞,老师也没必要那么高兴,有不是跳艳舞!” “就……就是!”对于忻欣说的每一句话,小强都推崇倍致。 陆蓓蓓怎么也想不通:“奇怪,就凭吕美萍和梅丽莎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不过,老……老大一……一定会……有办法的!”小强拍马屁的功夫也不错。 “那倒也是,对付文艺部我们从来就没输过,这次也一定会有办法的啦!”陆蓓蓓很快就把这个难题抛到了脑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对啦,又有特大新闻!想不想听?”她换上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陆蓓蓓所谓的特大新闻从来不过是女生甲喜欢上男生乙,男生乙却早就心仪女生丙,而女生丙早在进大学之前就有初恋情人之类的。每次,这些特大新闻都能拉出一篇深度报告来,有时甚至还能成为有琼瑶阿姨风格的电视连续剧。 “想……想!”小强抢着说道,他可是最喜欢听小道消息的了。 第4节 尽管是在是没什么心情,忻欣还是不忍辜负了自己室友兼死党的美意,要知道陆蓓蓓诺是不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吐为快的话,说不定会憋出便秘来:“说吧。” ——“从牛津来的交换学生已经来了!”这次的特大新闻出奇的简短。 “什么时候来的?” 摇头。 “男……男的,还……还是女……女的?” 耸肩。 “读什么系?” 两手一摊——:“不知道!” 破天荒地,陆蓓蓓也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从来,自己的心情也没像这样跌落谷底过。 忻欣坐在学生公寓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小单元中。 这是一个法律系二年级的四人女生宿舍,所有的床一律在上铺,下铺则是写字台、衣架和书柜,自然的分隔开每个人的小天地。 如果你认为读法律系的女生个个井然有序,严肃认真的话,到这里来就一定要托紧下巴,不要让嘴张的太大。 这间寝室的每个角落都杂乱无章、风格迥异。贴满四面墙的男明星海报,猛男宣传画,那是陆蓓蓓这个慕男狂的杰作;每张床前那摇动的风铃粉红色的蚊帐、堆满整个寝室每个角落的绒毛玩具,那是兰铃的洋娃娃风格;随时准备在无数面大大小小的镜子中找到自己、注意不要被各种香艳逼人的玫瑰色系衣服缠到以及被浓烈的香水味呛到,这是和大美女薇薇安共处一室所需必要心里准备。至于忻欣比起其他三位来说,趣味就正常多了,不过是在窗前种了一堆花花草草,包括一株可能有爬满全宿舍楼危险的爬山虎,外加养了一只行动飘忽不定的黑猫。 现在,忻欣手中就抱着这只毛色油光水滑的大肥黑猫满月。它的心情显然和忻欣有着天壤之别,就在不久前,它先是和一只苍蝇玩了半个小时,然后又美美的饱餐了一顿,现在则享受着主人的搔弄舒服地发出低低地呼噜声。 人为什么就不能像动物那样活得简单而自然呢?人为什么总有这许多烦恼呢? 列举一下最近的含烦心事——背上“破坏分子”的大黑锅。 去牛津大学的梦想泡汤了。 学习成绩莫名其妙的开始下降。 打工的餐厅又迟发工资。 体操馆还可恶的被文艺部强占了。 还有…… “对了,忻欣最近怎么很少看你去电脑房啊?”薇薇安对着镜子描绘着自己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眉毛,难得的关心一下除自己以外的人。 “哎呀,不是出了那件事了嘛!”铃兰体贴的没有说出是哪件事。 “那也可以去网吧呀,学校附近不是有好多家吗?” “对哦,”铃兰傻傻的点头,“而且网吧都是通宵的,你就不用爬出来了。” 忻欣一不留神,梳理猫毛的时候差点抠到满月的眼睛。满月一声惨叫,从窗口窜了出去。 ……电脑……上网…… 烦! 忻欣猛地站起来,向门口冲去。 门一开,眼前赫然是陆蓓蓓开心的圆脸――从晚饭后,她就不见踪影,说是打听消息去了,很明显,她现在已经在第一时间获得了第一手资料。 “你要出去?”陆蓓蓓愕然问道。 “嗯。” “有特大新闻,你不听啦?” “嗯。”说话间,忻欣已经走远。 但即使她已经下了楼,还是能听到陆蓓蓓响彻整个女生搂的新闻发布声。 ――“英国来的交换学生,是个男的!” 白天的暑气与闷热已经全然不见。夜风带来秋虫的私语、花草的清香,也带来了阵阵的凉意。 秋天真的是到了吧,已经有了一些夜凉如水的感觉了,尤其当你穿着泳衣的时候。 忻欣看了一下包裹在泳衣中的自己。 这是从小到大一直有的习惯,一旦不开心,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水中。让自己被水包围起来,被水轻轻的托起来,总觉得烦恼也会随着水的流逝而被带走。 有一个声响让忻欣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游泳池中一湾碧水映着一轮明月,泳池周围,花树扶疏,树影婆娑。 没有什么人,刚才可能是树枝落地的声音吧。 f大的游泳池一到下午五点半就会准时关门。所以,晚上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来――除了忻欣。 一进入f大,她就发现了这片夜色中的秘密乐园。在这里,她可以游泳、想心事、做梦,或者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这么看着月色倒影在水中也好。 这里是忻欣的secretgarden,是属于她的天地,没有谁可以占领,可以夺走。 忻欣活动了一下四肢,站在游泳池边,伸出长长的手臂,以漂亮的姿势跃入水中,打乱了一池的宁静,打破了荡漾的月光。 潜伏在水中好久,一口气憋到了极限,她才猛然窜出水面,甩了甩垂到腰际的长发,长长的舒一口气。 好爽! 那些不痛快的事,就让它通通抛在脑后吧!只有现在、此刻,才是真实的。 忻欣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睁开了眼睛。 “啊!” 她一声惊呼,往后倒退了几步。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在树影下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看到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你是谁?” 不可能,这里除了她以外,不可能还有别人来。就连陆蓓蓓和小强她都没告示他们这个地方。 来人还是不说话。 “你……你到底是谁?” 忻欣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往水下躲了躲。这两天学校很像不是很太平,老是有变态男生半夜出没女厕所――难道,眼前就是一个变态狂? 面前的人影好像笑了,因为忻欣看到他露出一口白牙。 “不错。”男低音说着标准的国语。 他终于开口了,忻欣却更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不错?”忻欣偷看了一眼水下的自己,还好今天穿的是比较保守一点的泳衣。 “当然是说你的游泳技术不错,否则你以为我指什么?”这人露出的白牙更多了,可见他笑的很开心。 “谢谢你的夸奖!”忻欣顶会一句,暗暗庆幸现在是晚上,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脸红。她游到了岸边,想上岸却又停了下来――怎么这人还不走? “喂,你怎么不走?懶在这里干什么!”虽然这话有些不讲道理,但是不知为什么忻欣就是不想让眼前着个人看见自己只穿泳衣的身材。 来人移动了一下,舒舒服服把背靠在了救生台的柱子上:“本来只是想在这里欣赏欣赏月光,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不过,现在……”他又笑了,尽管夜色中看不清什么,忻欣还是感发誓自己刚才看到他眼中有一道光芒闪过。 空气中有一丝不祥的气息。 “来一场50米的比赛,好不好?” “比赛?”这有些出乎忻欣的意料之外。 “有没有兴趣?” 搞什么,都这么晚了。再说忻欣的宗旨一贯是好女不跟男斗。 “没兴趣,我要回去了。”不管他是不是还在那里,忻欣开始沿着楼梯往上爬。 “是不是觉得女的和男的比赛不公平?没关系,我可以让你!”那人闲闲的说。 开玩笑?让?当年忻欣就是因为游泳出色才被推举为体育部部长的,现在居然还要人让? 一上岸忻欣就笔直的站在那个人面前:“好,比就比!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千万别让我!” 尽管距离近了些,但她仍旧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知道他高的可以,以忻欣1.68的个子才只到他肩膀。 “可以,”来人还是一样的嬉皮笑脸,“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要是我输了,我就把我的名字告诉你;而你输了,也要把名字告诉我。” “无聊,比就比,还打什么赌?” “看样子,你是害怕了?” 忻欣再度吞下了诱饵:“赌就赌!谁怕谁?” “喂,你好了没有?”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些不耐烦。 “再等一会儿啦,你可不许偷看!”依旧是那个笑嘻嘻的声音。 “啪、啪、啪……”忻欣一个人站在游泳池边的跳水台上,湿漉漉的脚不耐烦的打着拍子,而火气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升温:“我偷看你?我还怕你是暴露癖呢!” 第5节 今晚是怎么了?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先是答应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赛,然后还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赌,现在更是莫名其妙的等着某个不认识的男生换衣服,这事要是传出去,f大体育部部长的脸还往哪搁? 现在,只有一件事可以让忻欣确定,那就是,这场比赛输的人绝对不会是她。 “好了,可以开始了。”身边的男低音打断了忻欣的气恼。 忻欣抬头瞄了旁边一眼。 月亮正在此时突破云层,把光辉洒向这片秘密的园地,游泳池泛起一阵粼粼的水光,映照得身边这个人的身上也像泛出一片光亮似的。 忻欣连忙收回目光,却已经再脑海里刻下了那一刹那间看到的画面:高大强壮的身躯,古铜色发亮的肌肤、角微微杨起的笑意…… “准备!”有人大声说。 忻欣记得自己曾在美术馆看到一座大卫的雕像,如果现实生活中有大卫的话,可能就是身边的……呸呸呸!恶心,肉麻,都在想些什么…… “开始!”一声令下。 “扑通!”溅在脸上的水花让忻欣猛然清醒过来――“什么啊!不说一声就开始啦,你赖皮!” 如果说忻欣身上有样最让她骄傲的地方,那一定非游泳莫属。 从小,她对水就有一种亲切感。 记得,她6岁的那年夏天,老爸认为该教女儿学游泳的时候了,便把忻欣带到游泳池边,拎起她就往水里扔。正当做爸爸的打算先安慰一下大哭大闹的女儿,然后再教她初步姿势的时候,却发现小娃娃已经悠哉游哉的浮在水上头了,一副享受的样子,就差戴上.太阳眼睛晒日光浴了。这副情景让打算在女儿面前一展拳脚的老爸失落了很久,但很快,头脑灵活的他又兴高采烈起来,既然女儿这么有天赋,为什么不好好训练她一番,参加游泳队呢。 就这样,忻欣先后拿过市级、区级游泳比赛大大小小十来个奖项。十几年的训练下来,她的游泳水平已经非得闲之辈可以一比了哪个人敢冒冒然前来挑战,无疑是让自己丢脸! 所以,忻欣面带微笑游完了50米,伸手触及岸沿的时候,还先甩了甩长发,抹了抹脸上的水,再慢慢转回身望去,那人应该还在30米开外拼搏吧。 ――身后没有人。 她睁大眼睛,再仔细看了一遍。 游泳池被月光照得一片波光粼粼,景色是很好,可是,的确没有人在里面游泳。 不会是游不完全程,就在半路淹死了吧! “喂,你没事吧!”忻欣冲着游泳池大喊,只要知道他在哪里,现在过去救还来得及。 “当然没事!”声音从忻欣的身后传来,准确的说应该是从她的后上方传来。 忻欣慢慢转过身。 那个她以为淹死的人正完好以暇的站在岸边,慢条斯理的拿毛巾擦头上的水,并促狭的露出一口白牙:“你怎么对我那么没信心?” “你……你……”忻欣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可能,他怎么能游那么快。超过自己救算了,居然还上了岸,上了岸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有时间拿了毛巾来擦头――这怎么可能? “你作弊!” 这是忻欣能想的出的唯一理由。 “喂,你不要诬陷人好不好?我什么时候作弊了?” “你不说‘开始’就直接跳进水里!” “拜托,小姐,是你自己神游天外,没听清我说‘开始’的吧。”他又笑了。 此刻忻欣最见不得的就是他那口白牙“我们再比一次!” 他帅气的把毛巾甩在肩上:“不用了吧,胜负不是很明显了吗?说吧!” “说什么?”忻欣一愣。 “你的名字啊?”他回到树丛边,穿起了自己的衣服。 惨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可是,既然赌了,就要愿赌服输――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忻欣。”忻欣悻悻地道,手扶着岸边想要撑起来。 “星星?好奇怪的名字,怎么写?”那人回过身来,好奇的问。 还好,他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体育部部长;可下一秒钟,她又开始火冒三丈――居然有人不知道风头正健的体育部长是谁吗? “天上星星的‘星星’啦!”她没好气地说,先使劲却手上一软,没有把自己从水中撑起来,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一只手友好的伸到忻欣的面前,同时,一个捉弄的声音也随之飘入耳朵:“我还以为是大猩猩的‘猩猩’呢。” 抬起头,这回忻欣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不,应该说是看清了他的笑容――可恶、讨厌、不怀好意! “谢谢。”忻欣冲着他甜甜一笑,把手伸进了他的手里。 握紧,用力,再一拉。 忻欣终于成功抹去了那人的可恶笑容。 “你干什么?!”他怒吼道。 有没有搞错,穿着衣服被人一个大背包扔进游泳池里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忻欣却施施然沿着楼梯上了岸,走到某位不幸落水的男士面前,展示美好身材顺便赠送一句临别赠言:“免费送你一句话:永远别和女人打赌!” 然后,忻欣熟门熟路的摸到游泳池围墙边,再身手灵活的翻出墙外。 当整座游泳池只剩下泡在水中的那位时,一阵大笑爆发出来。 ――有趣,有趣,这个“星星”应该是他蓝嘉洛碰到过的最有趣的女孩子了! 一直到第二天,忻欣的嘴还一直裂到耳朵旁。 昨晚虽然在f大第一次遇见了游泳上的强劲对手,并且居然落在了他的下风,可是,最后的那一下捉弄实在是让人痛快! 一早起来,忻欣就觉得神清气爽,一扫几天的霉气,重新充满了昂扬地斗志,什么烦心事,什么挫折,全都不在话下! 不就是去不成银行英国吗?有什么了不起,她还嫌英国阴沉沉、雾蒙蒙地呢! 不就是背回大黑锅吗?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做坏事的又不是她,总有水落石出,沉冤昭雪的一天! 不就是让文艺部不小心借到体操馆吗?小事一桩啦,她再去赵老师那吹吹风、发发嗲,以她和赵老师的交情,拿回体育馆还不是分钟的事情! 至于拖欠打工工资啦等等的,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ok,就这么办! 整整一堂法律史,忻欣不是伏案疾书“重整旗鼓计划书”,就是手舞足蹈的庆祝想象中的胜利,根本没注意到陆蓓蓓使劲的挤眉弄眼和扔过来的一地的小纸条。 下课的前五分钟,忻欣已经收拾好了课本,双脚打着拍子等着铃声响起。 铃声是响起了,但是法律史老师同时也是二年级的班主任居然还要拖堂,唠叨什么:“今天下午三点半,全校师生在大礼堂开会,不许缺席!”云云。 好不容易下课了,忻欣立刻以炮弹的速度冲向教室门口。 “忻欣!忻欣!……” 嗯?身后有人在叫? 管他,现在是实施计划的时间,别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吧! 第6节 ――重整旗鼓计划一。 时间:早上10:30分,两节课的中间休息时间。 场景:有闹鬼的已经毁弃不用的老教学楼二楼某间教室。 人物:具有“雨人”般天才逻辑思维的小强;兼具破案热情和女性直觉的兰铃;身材魁梧可比人猿泰山的篮球队队长魏高大;以及超天才计划组织者忻欣。 目的:组织“f大校园侦探团”。 “好耶!我做梦都想破案耶!”兰铃热情的欢呼在阴森森的教室里响起。 “可……可我……我有……有的怕……怕怕!”小强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围,哪里不行,为什么非挑这里,“共商国事”,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会靠近这幢教学楼两公里以内。 “有我在,有什么好可怕的!”魏高大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带来一声嗡嗡的回声。 忻欣笑眯眯地看着这三个最好不过的人选,有小强的逻辑思维,兰铃的敏感直觉,加上魏高的勇猛无畏,什么案子破不了? “好!就这么办!由你们三人组成的‘f大校园侦探团’今天就正式成立了!”忻欣宣布。 “三……三人?老……老大,你……你不……不参加?”这是小强没想到的,忻欣不在,谁来罩着他呀? “放心,”忻欣习惯性的拍着小强的脑袋,“魏高大会保护你的。” “那……那……你呢?” “我?我就是你们第一个案子的当事人呀!我委托你们查出谁是真正的电脑房破坏分子,彻底清洗我身上的不白之冤!” “哇!好刺激!这个案子我接下了!”兰铃又是一阵欢呼。 “相信我,没错的!”魏高大以低沉的声音为“f大校园侦探团”作广告。 “我……我要……跟……跟你谈谈……”小强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计算器,“我……我们的……收……收费标……标准……” 话还没说完小强就发现自己面对一双冒火的大眼睛。 “你找死啊!跟我算钱?” “跟……跟你学……学的……啦!” “你还说……” “不要打……打啊!” …… 阴森的教学楼里,先是打打闹闹声,后有鬼哭狼嚎声,老楼闹鬼的传说因为这个晴朗的秋日而源远流长。 ――重整旗鼓计划二。 时间:中午吃饭时间。 场景:学校外“快来吃”炸鸡汉堡快餐店。 人物:忻欣单刀赴会。 目的:――拿钱来! “我的鸡呢?” “我的汉堡呢?” “我的套餐已经点了一个多小时了!为什么还不送来?!” …… 拥挤的店堂里一片吵吵闹闹,每个顾客不是拿着筷子就是拿着刀叉,拍桌子打板凳,场面混乱到就快失控了。 也难怪,最后一个点餐的客人都已经等了将进半个多小时了,可是大家餐桌上还是一片空白,就连一口水也没送过来。 午餐时间,每个人都工作了一个上午,饥肠辘辘,就等着中午好好的吃上一顿。可是,居然有这样的餐厅,收了人家的钱不给吃的,还叫什么“快来吃”,不如叫“吃不着”餐厅好了。更可气的是,对面“吃个够”餐厅里,几个同时进去的人都已经吃完了,抹着油嘴挺着肚子出来,看样子真的是吃了个又饱又够。 这边的客人目送马路上“吃了个够”的那些人远走后,擦干眼泪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喧闹。 “为什么还不送吃的来?” “我快饿死啦――” …… 而厨房里,胖老板的泪水也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今天是中了什么邪了?几个服务生一个发高烧,一个拉肚子,还有一个据家里人说是失踪了,只剩下了忻欣。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忻欣,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忻欣板着一张晚娘脸,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摊在老板面前:“给不给?” 老板抖着手放上一个信封:“给,上个月的。” “再上月的呢?” 颤抖的手又放上了一个信封;“给。” 那只手仍摊在老板面前;“还有下个月的。” “这……这不是抢钱吗?” “错,”忻欣甜甜地笑了,拍了拍老板那张湿漉漉的胖脸,“这叫预支。” …… “不给吃的就退钱!” “我要到消费者协会去投诉你!” 就在店堂里的客人群情激愤,打算掀了店房顶的时候――“各位请安静,”清脆明亮的声音响起,“本店将采用最新的送餐方式,保证在第一时间将新鲜美味的食物送到您的餐桌上。” 一个小时都过去了还叫“第一时间”? 正当不满的潮声又再度响起,大家却都齐刷刷地住了口。 服务生的衣服什么时候换成了青春逼人的超短裙了?怎么鞋子也变成了让双腿显得更加修长的旱冰鞋?再加上甜美可人的笑容,柔柔软软地左一句“对不起”,右一句“抱歉”—即使有再大的火气也会像淋了一场湿湿润润的春雨那样,使心境变得明朗起来吧。 于是,这个中午就如同忻欣所预料的那样:不但拿到了工资,也摆平了客人,还给了老板一个教训,让他有惊无险地领教了一下得罪自己的后果。总之一句话—一句都按计划顺利进行! ――重整旗鼓计划三。 时间:下午两点半(翘课出来的) 场景:体育馆赵青春老师办公室 人物:换上了乖乖女服装,保持可爱笑容的忻欣。 随时准备为老大添砖加瓦的小强。 目的:从文艺部手中夺回体育馆! “哇!周杰伦耶!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他的?真的送给我吗?” 双手有些颤抖,眼睛明显发亮――不过就是一张小小的明信片,竟然就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老师您这么青春又这么时髦,我就猜你会喜欢青春活力型的明星!”忻欣依偎在赵老师身边,尽管肠胃有些不舒服,还是成功的以饱满的热情说出这番话来。 “哪里哪里,都快四十的人啦,哪有你们这么青春?顶多是心理年龄比较年轻一点而已。”赵老师紧紧捏住那张明信片,下一个动作就是赶快把它藏到手提包最里面的那个袋袋中去。 “那么体操馆的事……” “我想起来了,忻欣,现在你们两个好像还在上课吧,怎么混到我这里来了?”明信片放好了,赵青春的记忆也回来了,“快回去上课去,功课要紧!” 还好忻欣的准备充分。 ――“对了,小强,你那儿不是还有一张金城武最新电影的dvd吗?” “金城武!”尖叫声不出意料的响起,“借我看看,要知道我最迷他了!” 忻欣还来不及叫小强小心,赵老师已经从他手中夺过那张碟片。 “咦,你们怎么还不走?”她再度快手快脚的把碟片放入包中:“我很忙的,你们不要再烦我了,好不好?”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那好,赵老师,我们走了。”天知道忻欣甜蜜的笑容保持的有多辛苦。 没关系,杀手锏还没有使出来呢。 好不容易这两个小鬼要走了,赵青春刚想拿出明信片和dvd再仔仔细细的欣赏一遍,门口传来的对白又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小强,你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 “没……没有,怎……怎么……啦?” “哎呀,好可惜,我有两张f4现场演唱会的票,都找不到人陪我。” “我!我!我整个周末都很有空的!”一只手高高举着从办公室一路冲到门口,“就……我陪你去吧!”赵老师跑得都有些气喘。 “可是……”忻欣忧豫了。 “还可是什么呀,就这么说定了吧!”赵老师用力地拍着忻欣的背,“咱俩关系这么好,你不带我去可不够朋友啊!” “可是,现在就连我自己都不想去看演唱会了。” “什么?”高分贝的尖叫响起,“f4耶!居然有人不想去看?” “团体体操队排练的场地到现在都没解决,叫我哪有心情去听演唱会啊!”忻欣愁眉不展楚楚可怜,就差掉眼泪了,“赵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再作小女儿状摇晃两下赵青春的胳膊。 “不就是场地问题吗?” 赵老师的反应果然不出预料。 “体操队排练当然就映该在体育馆嘛!”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现在就宣布,从明天起,体操馆给……” prefect!重整旗鼓的计划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赵老师,”一个充满笑意的男低音打断了赵老师就要到嘴边的宣布。 谁?是谁?而且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好像最近才听到过。 忻欣茫然四顾,这个时候教师办公室不应该会有别人出现啊,难道是自己的计划有误? 赵老师停止了说话,脸上浮起一片红晕,连眼睛也亮了起来。 忻欣的心里响起了不祥的警钟,赵老师这诧异的神情她似曾相识,并且很容易就能回忆起来:就在昨天她就是用这副表情告诉忻欣体育馆已经被借给文艺部。 ――说话的究竟是谁? 教师办公室另一侧边门不知何时站了两女一男。那两个女生身上有着浓浓的敌意,忻欣用脚趾头也能感觉到,老对手吕美萍和梅丽莎来了。 可是,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你!”忻欣听见自己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那个男生的脸虽然有些陌生,可是那口白牙她绝不会认错。 “赵老师,”男孩笑道,“我来只是想确认一下,体操馆的事不会有变吧!” “怎……怎么会,”赵老师仿佛变成了二八少女,连话都不知怎么说了,“体操馆当然还是给文艺部排练啦!” “赵老师!”忻欣忙大声的把赵老师的魂喊回来。 赵老师的脸是转过来了,却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哦,忻欣呀,怎么还不去上课,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你们了吗?” “可是f4!”忻欣提醒着。 “什么f4、w5的,我从来不对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感兴趣!”远在天边的明星怎么比得上就在身旁的帅哥? 就差这么一点,就差这么一口气,夺回体育馆的完美计划本来是可以成功的! 忻欣用杀人眼光射向了门口那个男生。 “嗨!我们又见面了!”他还恬不知耻的向忻欣打起了招呼。 尽管恨的牙根痒痒的,忻欣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花蝴蝶”一样的男生笑起来还蛮阳光灿烂的。 “你们认识?吕美萍尖声问道,不相信的看看他再看看忻欣,仿佛全天下就只能让她一个人认识这只花蝴蝶一样。 “事实上,”蓝嘉洛微笑的看向忻欣,向前她唱作具佳的表演着实令他印象深刻,“目前是我认识她,她还不认识我。” 忻欣昂扬的别过脸向门口走去,小强依依跟在身后。当人影从门口消失的时候,清脆的声音也从楼梯口响起。 “像他这种人,我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认识!” 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从体操馆出来还不到半个小时,忻欣就认识了她这一辈子都不想认识的人。 不仅是她,f大所有的人都在全校师生的大会上对他一见难忘。 早在上法律史的时候,陆蓓蓓拼命想告诉忻欣的,也正是关于这个人的消息:蓝嘉洛――也就是那只花蝴蝶――正是从牛津过来的交换学生,同时,他也将在这一年内代替白冰莹担任文艺部部长的职位! 第7节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是从对面墙上高高的小窗外照射进来的一些淡淡星光。 身下是潮湿的泥土,空气中有一股腐烂沉闷的味道,远处隐隐约约还有让人恐惧不安的低声哀叫传来—— 这是在哪里? "啊!" 玛雅轻轻地叫了一声,原本想坐起身,但这一下用力却让她的后颈剧烈地疼痛起来。 "哼,哼,你终于醒了,"最远也最黑暗的那个角落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我还以为他们扔进来一个死人呢。" 玛雅睁大了眼睛,却还是看不清说话的人是谁,只看见角落里有团黑影在移动。 人影慢慢地向这边靠近。 佝偻的身形,蹒跚的步伐,及地的长袍,当这人影走进星光能照到的地方的时候,玛雅听到自己轻喘了一口气——眼前看到的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具骷髅? 那个人或是那具"骷髅"穿着覆盖住全身的长袍,连头发也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瘦得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的脸。在这张可怕的脸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她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内,整颗瞳任内看不到眼白,只有一片黯然无光的灰色。 她走到玛雅的跟前停住了。 "很好,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有个活人来陪陪我了。"沙哑而阴沉的声音从那两片干枯的唇中吐出。 "活人?"玛雅轻声问了一句,她终于坐起了身,疼痛却使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以前也有几次守卫把人扔进这间牢房里来,"老女人满不在乎地说着,"通常她们就算不是已经死了,也不会活着超过十分钟。" 玛雅瞪大了眼睛,她只听到过有一个地方这么可怕:"牢房?这里难道是……" "塞亚特地牢!"老女人冷漠地接了口,然后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玛雅的反应。 有关塞亚特地牢的传说有如潮水般涌入玛雅的脑海—— 一旦你进入了这个地方,就别再想活着出来了!—— 就算和森林里所有的无名野兽在一起,也比呆在那地方强!—— 如果人间有地狱的话,那一定就是塞亚特地牢了! …… 痛! 脖子后面好痛!玛雅用手按住自己的后颈,眼前可怕的现实使她的后脑更是疼得像要裂开来一样。 "让我猜猜你是怎么进来的,"老女人仿佛对玛雅的痛苦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你一定是得罪了谁吧?" 得罪人? 如果说做个小偷得罪一下失主就要被扔进生不如死的地牢,那么玛雅即使有10条命也不够她活的! 但是,玛雅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她进入这人间地狱。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由于那把剑! 从一开始,玛雅就盯上了那把剑。 这是她进入塞亚特城的第三天。 长途的跋涉,连日的奔波,已经让玛雅饥肠辘辘,劳累不堪,此外,更悲惨的状况是:除了父母留给她的刻有的十字金项链外,她身上已经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了。 所以,当玛雅徘徊在塞亚特的市集商铺间的时候,她原本只打算寻找一个脑满肠肥的商人,帮他花掉点小钱,也能让自己有足够的金币维生。 "让开!让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些骑士策马向这边飞驰而来,引得人们纷纷散开。 几个骑在马上的高大身影从玛雅面前掠过,当中的是一位最为魁梧的骑士,他高大黑色的身形仿佛遮住了所有的阳光,让这片小小的市集一下子陷于阴影中。 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些目光中有崇拜、有爱慕、有恐惧,也有惊喜。 玛雅就以惊喜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位骑士,准确一点说应该是看着他黑色披风后露出的那一小截剑梢。 这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剑,黑色的剑鞘没有任何装饰,宽大的剑身也不见丝毫奇异之处。 可是,尽管这把剑被剑鞘套得严严实实,却仍透着一股隐隐的杀气。从小就有的直觉和多年训练的经验告诉玛雅,这是把不可多得的宝剑,如果能得到它并卖掉的话,也许可以让自己不愁吃喝地过上那么好长一阵子。 黑色骑士停在了一位波斯商人面前。 这位商人面前放着最奇异漂亮的珠宝首饰和最华丽珍贵的丝绸地毯。如果骑士们不出现的话,他就是玛雅原来的目标。 "我要你这里最新最贵的料子!"低沉的声音说着。 商人诚惶诚恐地从箱子的最深处拿出一匹丝绸来:"大人,这是我从遥远的东方运来,原先想留给国王的,既然您要……" 这块丝绸有着玛雅从未见过的漂亮光泽,它的颜色就好像天边的晚霞。 "就是它了。" 一袋金币沉甸甸地落在商人的面前,显然骑士的慷慨超出了商人的预期:"谢谢……谢谢您,大人。" 要下手,现在正是时候! 玛雅挤在了围观众人的最前列,当所有人都为那一大袋金币而目瞪口呆的时候,她偷偷地拔下了黑色武士座骑尾巴上的一根毛。 那匹黑色骏马因为负痛而猛然间嘶叫起来,并高高抬起了它的前蹄。当它向前冲的欲望受到主人的阻止时,便开始不安地跳跃起来。 趁着周围受惊的人们一片混乱,玛雅装作自己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扑向了忙着安抚爱马的武士。 不出所料,那位高高在上的骑士毫不在意像她这样的小人物,只是不耐烦地把她推开,却不料玛雅已经趁势摸走了他的那把宝剑。 有一刻,玛雅也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了。 她混在人群中,心痒难忍地把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立刻,凛冽的光芒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也就在这同一时间,玛雅的后颈遭受了重重的一击。她立即回过头来,想知道是谁袭击了她,却已经感觉天旋地转了。 昏迷前,她只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黑色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而现在,在玛雅眼前的,则是一双怪异的灰白色眼睛。 她吓了一跳,忙往后挪,却不料这一动,又让她的脖子一阵巨痛。 老女人满意地直起身:"不错,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 "第一个动黑魔剑的脑筋却还活着的人。"老女人阴森森地扔下回答后,蹒跚地走开。 她的话也让玛雅知道了自己进入塞亚特地牢的真正原因。 打从孩提的时候起,玛雅就知道了黑魔剑和它的主人黑骑士亚特雷耀。事实上,这把剑和它的主人应该说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如果大人想吓唬小孩子,他们通常以:"当心,’狮心’亚特雷耀来了!"或是"你再不乖,小心黑魔剑砍下你的头!"来让怕得发抖的小孩听话。 传闻中的亚特雷耀勇猛善战并冷酷无情,他曾持着这把剑铲平了无数个城镇,征服了数十座城堡。当黑魔剑剑光闪耀的时候,往往也就是屠杀开始的时候。据说,在亚特雷耀的剑下,从来没有留过一个活口——这也是他有"狮心"这个外号的原因。 所以,也几乎没有人曾经看到过黑魔剑的真正模样,也从没有人敢看——因为凡是看到它的人都已经死了。 玛雅打了一个寒战——她居然还不知死活地动起了它的脑筋。 可是……慢着! "你怎么知道那把剑就是黑魔剑?"玛雅问道,看着黑暗中的那团阴影。 黑暗中传来阵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哼哼,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就是因为战败在那把剑下,所以才落到今天的下场!" "传闻不是说,凡是见过黑魔剑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吗?"玛雅有些疑惑。 "记住,女孩,"老女人懒洋洋地道,"眼睛看到的永远比耳朵听到的可靠。" 的确,如果亚特雷耀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杀人不眨眼,那么今天,胆敢偷他心爱宝剑的自己是绝没有可能活下来的。 可是…… "嗵,嗵"两声,从铁栏杆那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玛雅的沉思。 是守卫送饭来了。 肮脏潮湿的地板上横着两块看上去活像化石的干面包,外加两碗浮着一层油的水,这就是她们的晚餐了。 "啊!我正觉得肚子饿呢!"老女人再度从阴影中现身,一改刚才老态龙钟的模样,以灵活的身手抓起了一块面包。 她美美地吃掉了一半之后,才发现玛雅仍坐在原来的地方,明显地表示出对这种晚餐的蔑视。 "你真的不吃?"她灰白色的眼里第一次闪现出光芒——贪婪惊喜的光芒。 玛雅摇了摇头:"你吃吧。" 老女人飞快地把剩下的那块面包藏在长袍里:"太好了,我能把它留着做明天的下午茶。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连这样的美味都放弃的话,你将会成为我在这里看到第一个饿死的人。" "如果每天都吃这样的东西,我还不如去死!"玛雅不屑地道。 老女人转过了头,眼中再次闪现光芒。她颇觉有趣地打量着玛雅:"我还从没见过一个穷得快饿死的小偷对食物挑三捡四的呢!" 玛雅的眼睛看向了别的地方,找着借口:"那是因为我吃惯了我母亲做的圆面包。所有尝过她手艺的人都不会再想吃别的面包。" "给你一句忠告,"老女人走向了角落出的那堆稻草,"如果你想活着出去,最好还是吃些东西,哪怕它们在你看来就像是猪食。" 当天色微微泛亮的时候,玛雅已经搜索了这间牢房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坚硬无比的岩石墙、手腕般粗的铁栏杆和潮湿厚实的泥地。 除了以前囚犯留下的斑斑血迹和为了计算日期而作的印迹外,她什么都没发现—— 塞亚特地牢真的就像传说中那样,除非是被人抬着出去,否则,连一只鸟都别想飞走。 而当玛雅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对面老女人的呼噜声始终响彻整个地牢。 "乌尔格!"玛雅轻轻地叫着,昨晚临睡前,那老女人曾向新室友自我介绍过她的名字。 乌尔格翻了个身,继续着她的呼噜。 玛雅颓然坐在了地上。一切都还没开始,一切却就要结束了。回想她并不长的人生所有过的那些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漫长艰苦的训练、无味拘束的人生,好不容易她能有展开新生活、实现梦想的机会,却…… 不行!她决不允许这样!她决不允许自己的余生在这里度过,她也决不允许所有的梦想就断送在这鬼地方。 "乌尔格!"玛雅再次叫对面的那团睡着的身影,但这次却是为了确认她还在熟睡。 乌尔格的呼噜没有中断的意思。 玛雅坐直了身子,开始回想她会的那些咒语——"囚禁逃脱术"是较高级别的魔法,她练得还不是很熟,每使用一次都会消耗掉她一大半的魔法,但是在眼前的这种状况下,她也只有尽力试一试了。 "所有黑暗的守护神啊,请你们燃起魔鬼的火焰,聚集到我的身边——" 星星点点的蓝色火焰从玛雅的周围燃起,开始在她的身边绕成一个光环。 "——以让大海干涸,让高山夷平的力量,使可怕的樊笼消失——" 光环越来越亮,并沿着玛雅的身体转动起来。 她大声地念出了最后的咒语:"——让黑暗降临吧!" 光环急速运转着,蓝色光芒亮得如同白昼来临。 玛雅闭上了眼睛,等待光环把自己带出牢狱,让自己重新获得自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玛雅睁开了眼睛。 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在塞亚特地牢里,还是困在高高的岩石墙后,还是在黑暗的,丧失自由的处境中。 蓝色光环早已消失,并且还带来了魔法失败的后果——玛雅浑身酸软,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魔法,并且后颈也重新剧烈疼痛了起来。 是咒语背错了,还是运用得不够熟练,所以才会导致失败?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重新试一次,剩下的魔法虽然已经不多了,但她会让它们发挥出最大的能量来——为了自由,她可以不惜一切! "你大可以再来一次,"对面传来沙哑低沉的声音,"如果你想送死的话!" 玛雅一惊。 乌尔格正瞪着那双灰白的眼睛,看着玛雅。 她不知已经醒来多久,也不知看玛雅施魔法有多久了。 "什么意思?"玛雅因为被人看到自己的失败而有些恼怒。 "幸好你只能施放比较初级的魔法,不然这会儿你已经死了。"乌尔格淡淡地道。 玛雅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四面岩石墙上笼罩着一层隐隐的红色,这些微弱的红色光芒正在迅速地暗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难道这里被施了魔法?"她惊问。 "这是最高级的防御黑魔法,它让所有囚禁在这里的人都不能使用法术,"乌尔格爬起了身,从稻草下拿出了某样东西后,接着道,"而一旦有人使用了,魔法不但会失效,还将把所有的力量反弹到使用魔法者的身上。这,就是塞亚特地牢最可怕的地方。" "是哪个魔法师,才能施放出如此厉害的黑魔法?"玛雅喃喃道。 "下这道咒语的人已经死了,但是据说在十多年前,她是最可怕的黑魔法师。" 看来,凭她的实力,是没法赢过这样的黑魔法的,这样的话,以魔法脱逃也是不可能的了。玛雅沉思着,一抬头,却吓了一跳。 乌尔格无声无息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 "你,你干什么?"玛雅轻喊着,却又忽然惊觉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玛雅惊恐的黑色眼眸正对着乌尔格毫无表情的灰白色瞳仁,同时,她感觉到乌儿格另一只手上尖尖的指甲滑过她娇嫩的肌肤,停在了她的金项链上。 "最初和最终。"她念着,一只手继续掐住玛雅的脖子。 "什……什么?"玛雅几乎被她掐得透不过气来。 "这个十字架上刻的不就是这两个字吗?"乌尔格说着,"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你的项链上刻字?" "知道,但我不认识……你要干什么?"玛雅惊叫。 乌尔格"哼"了一声,放开了十字架,掐在玛雅脖子上的手停在她后颈受到过重创的地方,忽然一用力,指甲深深地嵌进了她的皮肤。 "啊!"玛雅痛得叫出声来,想摆脱乌尔格的手指,却发现她有着惊人的力量,足以让自己无法移动。 "你到底……想怎么样?"玛雅咳嗽着问道。 乌尔格仍然没有回答,尖尖的手指不断地往那片淤血的地方施压。 正当玛雅以为自己快要被掐死或痛死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脖子后面有一阵凉意,同时,乌尔格也松了手。 玛雅下意识地往后颈摸去,感觉到那儿有一片冰凉而黏腻的液体,同时,脖子也不再疼了。她困惑地看向乌尔格。 乌尔格正蹒跚着往回走,边走边摇头:"藏了那么多年的七叶草,用在你身上也不知道值不值得,要是你又是活不了几天,我就亏大了!" "七叶草?"玛雅惊呼。 这是传说中的圣草,将它携带在身边能提高战士的战斗力、魔法师的魔力,而如果将它用于疗伤,则更有快速治愈的功效。 "没见过吧,"乌尔格头也不回地扔出一样黑漆漆的东西来,"让你见识一下。" 落在玛雅手上的是一棵已经枯死的植物,在七片修长的叶子中,是一圈小花冠样的蕊。如果它没有枯萎的话,将会是一样非常漂亮的圣物,而它一旦被用于疗伤,则会快速地腐朽。 玛雅抬起头,看着乌尔格。她已经回到了那堆稻草上,并再度背对着玛雅躺下了。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有一道斜斜的光芒透过高不可攀的天窗射进了这黑暗的地牢。 "乌尔格!"玛雅轻轻地叫着。 躺在阴影中的乌尔格纹丝不动。 "谢谢!" 过了半晌,乌尔格总算动了一下:"哼!"她回答道。 玛雅笑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在最没有希望的时刻,她却觉得自己交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 "亲爱的,我真是太喜欢这块料子了,我都等不及要穿给你看了。"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亚特雷耀在心中默默地数着。 茉莉欣喜地抚摸着那块丝绸光滑的表面,蔚蓝色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感激和爱慕之意尽在其中。 是否所有的女人都无法抵抗服装和珠宝的诱惑?亚特雷耀想着,嘴上却彬彬有礼地告退:"国王有要事找我,所以我必须走了。" "亲爱的……"茉莉欲言又止。 亚特雷耀停下了脚步,很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作为一名贵族小姐,茉莉似乎已经忘了她的矜持。 "一有时间。"亚特雷耀说道,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向茉莉点点头,走出了她的房间。 茉莉,魏凯文伯爵的女儿,有世袭的封号和中落的家道。 她也是亚特雷耀的未婚妻。 离开魏宅已有很长一段路程了,亚特雷耀还在考虑自己的决定是否明智。 为塞亚特征战多年,在国王的嘉奖下,他已经拥有了三座城堡和数不清的财富。而常年的骑士生涯也让亚特雷耀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有安定的生活。所以,在为自己挑选妻子的时候,他只需要对方有温和的个性与说得过去的家世。 茉莉是所有淑女中最合适的人选。 她有着干草似的金发,天空般碧蓝的眼睛,单纯的头脑和爱讨人喜欢的性格。由于魏凯文伯爵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因而一直没有人向她求婚。 所以,当"狮心"亚特雷耀出现在她家门口的时候,茉莉和魏伯爵的惊喜可见一斑。 亚特雷耀不仅有惊人的财富,他也拥有国王的信任和喜爱,同时,他更赢得了塞亚特所有贵族仕女的注意力。他高大的身影,黑色的眼睛和冷酷的笑容不知道打碎了多少女孩的心。 茉莉始终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直到亚特雷耀向她求婚的第三天。在这一天,她收到了他的第一件礼物——一条蓝宝石项链。也就在这同一天,茉莉下定决心维护这从天而降的运气,维持自己与亚特雷耀之间的关系。 而亚特雷耀也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终于下了这么个决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做妻子。这意味着他今后的生活将会安稳和平静,但同时也会乏味,缺少欢笑。 可是,对一个一直过着动荡不安生活的人来说,能有什么比安稳和平静更令人向往的呢?至于爱——从手下弟兄们的经验来看,这种东西只能带来烦恼和忧伤。 "大人!"马房小厮敬畏的轻呼把亚特雷耀从沉思中惊醒。 不知不觉中,跨下的骏马已经把他带回了家。 "好好照料一下闪电,今天它受了一些惊吓。"亚特雷耀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了小厮。 从那个男孩惊讶的眼神中,亚特雷耀能看出他有一肚子的疑问,却又不敢开口。 也难怪,闪电是国王赐予亚特雷耀最珍贵的礼物之一,它是一匹罕见的良驹,陪伴亚特雷耀经历过无数场战争,已经训练有素到就算有箭从它耳朵旁射过,也能安详地继续吃它的草。 "有人拔它尾巴上的毛。"亚特雷耀淡淡地解释道。 男孩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嘴也张开了——怎么会有人胆大妄为到居然敢做这样的事? 眼里闪过一丝有趣的光芒,亚特雷耀决心再刺激一下这个男孩:"因为她想偷我的剑。"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屋子走去。 身后果然传来一声因为惊吓过度而发出的抽气声。 从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得罪、敢惹"狮心",这位有史以来最可怕的黑骑士。就连敢于和他说话的人都很少。甚至亚特雷耀只要用他的黑眼睛冷冷一扫,便会有不少人心胆俱裂。 可是,现在居然会有人想来偷他那把闻名于世的黑魔剑! 亚特雷耀把身上的披风扔给早就守在一边的管家,径直向楼上走去。 过了好久,管家还捧着那件披风呆呆地站在大门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主人居然在笑,还笑得很高兴! 不错,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说不定还会拍手叫好。 亚特雷耀站在窗前,看着夕阳余辉下的大花园,想着上午的那场好戏。 要不是那个小偷太过迅速地从人群中消失,引起了他的注意,说不定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是谁偷走了他的剑呢。 更大的惊讶还在后面。 直到他一掌劈下,那小小的、罩着连身帽的身影惊吓地转过头来,他才发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个女孩子。 而他的这一掌虽然不足以要了她的命,也够她难受上好几天的。 此外,对她的惩罚还有塞亚特地牢—— 亚特雷耀沉下了脸,即使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将这个小偷和那个老太婆关在一起的决定是否明智。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如此一来这个女孩也将会是绝对安全的。 第8节 三天。 已经是第三天过去了。 从那扇小小的窗口中轮番照进来的日光和月色,让玛雅还能分辨出白昼与黑夜。 脖子上的伤一好,她就来回地在这间小小的地牢中走着,三天来,她已经不知道兜了多少个圈子了。 "求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乌尔格叹着气,"你这样走来走去,看得我头都晕了!" "你不看就不会头晕啦!"玛雅说着,冲着乌尔格甜甜地一笑。 但是很快,愁云又笼罩上了她的眉头。 "乌尔格,你说,我会被关几天?" "除非是’狮心’亲自来释放你,否则,"乌尔格摇摇头,"那就是一辈子。" "不行,我绝对不能被关在这里!"玛雅猛地停下了脚步,"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还没过上我想要过的人生,还有我的梦想……" "跟我说说你的梦想!"乌尔格舒舒服服地靠在稻草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玛雅。 "我做梦都想成为最伟大的魔法师,用我的力量来帮助人们,"玛雅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一缕月光从窗口投射到地上,形成一个光斑,"这样,人们就会信任我,爱戴我,把我当他们的朋友。" "也就是说,你的梦想就是要交到朋友?"乌尔格说着。 玛雅看着乌尔格,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嘲讽的痕迹,却并没有看到她有任何表情。 "说来也许你会不相信,我没有亲人,除了满月外,我也没有一个朋友。" "满月?" "它是一只捡来的黑猫,现在大概正在塞亚特城里四处流浪吧。"想起满月,又一阵忧虑袭来。当玛雅捡到它的时候,它瘦得只剩皮包着骨头,奄奄一息。如今主人被关进了地牢,也许过不了多久,满月又会回到当初的悲惨境地吧。 "在所有的动物中,黑猫是最能加强魔法师的魔法的。"乌尔格淡淡说道,"可惜,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乌尔格,你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你一定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出去的,是不是?"玛雅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道。 乌尔格面无表情地道:"我如果知道怎么出去,为什么现在还被关在这里?" "哦!"玛雅失望地说了一声,她也知道自己的问题问得好蠢,可她就是忍不住,直觉告诉她,在乌尔格的身上隐藏着许多秘密。 灰白色的眼睛直视着玛雅,乌尔格忽然道:"过来,孩子,让我看看你的命运。" 玛雅还没走到乌尔格的跟前,她就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 这是一只纤细的手,细细的掌纹在手心纵横交错。乌尔格伸出一只鹰爪似的手指,顺着玛雅的掌纹移动。 "在你出生的那一刻,"乌尔格说着,抬头惊异地看了玛雅一眼,"有九颗最明亮的星星正好排成了十字。" "这代表了什么?"玛雅问着,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一点。 乌尔格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玛雅的手上:"诞生或是毁灭。你将会带来毁灭,但也有可能带来新的生命。" "最初和最终。"玛雅喃喃地说着,摸索着自己的项链。她从不知道这项链上刻的字代表了什么意思,直到三天前,才从乌尔格的口中了解到的含意。 "也许给你这项链的人就想告诉你这件事。"乌儿格淡淡道。 "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你的父母应该都是魔法师。"乌尔格说着,"并且他们有着很高的身份地位,但是在你出生后不久就都离开了你。" "他俩在一场战斗中死去了。"玛雅说着,失落多过伤心。她不记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在她还没有建立记忆之前,他们就已经不在了。 "你的手告诉我,你将会有一番很大的事业,你还会遇上一个很特殊的人,他改变了你的一生。" "如果我一直呆在这里,能做出什么大事?"玛雅自我嘲讽着。 "这是什么?"乌尔格一声惊叫,她的眼中闪过一道阴影。 "什么?"玛雅吓了一跳,她也瞪着自己的手看,但什么也看不出来,"你看到什么啦?" 乌尔格抬起了头,她的眼睛很快又恢复了毫无表情的样子:"没什么,是我看错了。"她淡淡地道。 玛雅敢打赌她在说谎,她一定看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意说而已:"是不是我这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不,你很快就能恢复自由,并且开始为你的梦想而努力。"乌尔格放开了她的手,"你将成为第一个活着从塞亚特地牢出去的人。" "那我是怎么出去的?"乌尔格的预言让玛雅兴奋起来。 "你的手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细节,"乌尔格情绪有点低落,一副不太愿意说话的样子,"它只告诉了我你的命运。"她向稻草堆的深处摸索着,摸出了一样黑乎乎的东西。 "接着!"她把这件东西纸扔向了玛雅。 这是一卷脏脏皱皱的羊皮纸,唯一引人注目的是绑住它的那根绳子。这根绳子闪着金光,竟然是用金丝编成的。 "这是什么?"玛雅惊讶地问道。 "这是我在一次奇异的经历中得到的,上面记载的是一个最高级别,也最厉害的黑魔法。"乌尔格再度懒洋洋地躺在了稻草堆上。 "你为什么要给我?"玛雅问道,看着手中那卷脏兮兮的东西,不敢相信最强大的魔法竟然会记录在这张毫不起眼的羊皮上。 "只有诞生在十字星下的人,才能得到它!"乌尔格闭上了眼睛,当玛雅想要打开羊皮纸上的那根金绳子时,她却又开口了,"千万别打开它,当你的魔法还不够的时候,打开它只会让你自己受伤。" 玛雅住了手:"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呢?" "当那绳子自己松开的时候,你就可以使用它了!" 四周沉默下来。 月光渐渐地从窗口移开,地牢又是黑暗一片。 "乌尔格,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玛雅忍不住又开口了,"你有朋友吗?" 乌尔格没有说话,正当玛雅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低低的声音:"只有一个。" "他是谁?" "一个很特殊的人。" 角落里有翻身的声音,玛雅知道,乌尔格不想再说话了。 "玛雅,魔法师是没有武器的,你需要呼唤出属于你自己的武器!" "玛雅,为什么你的’火箭术’总是射不准呢?" "玛雅,你用了’隐身术’了吗?为什么我还能看见你的两只脚?" …… 是谁?是谁在说这些话? 不管那么多了,玛雅对自己说着,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离开。从单调的训练中离开,从刻板的生活中离开,从冷漠的人群中离开。 "玛雅,要离开这里,你必须先成为魔法师,而要成为真正的魔法师,你必须先通过考试!" 可不可以不要考试?为什么成为魔法师非得经过这么可怕的一关呢?玛雅知道考试的内容—— "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能从奥玛地洞中活着出来,你就成功了!" 不要,我不要考试,我不要去奥玛地洞,我不要!玛雅听见自己呐喊着,那里太可怕了,有嗜血的食人蝙蝠和只吃人肉的洞穴僵尸…… "没有人能不经过考试而成为魔法师的,即使是你,玛雅!"那个声音严厉了起来。 真的好可怕,玛雅站在奥玛地洞的最中央,四周漆黑一片,有无数个通道像怪兽的嘴一样黑洞洞地张着,不知道哪个才是出口。远处有尖利的叫声传来,玛雅觉得自己从脊椎开始窜下一道凉嗖嗖的感觉,身上所有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洞穴僵尸的可怖叫声,它们在向这边过来了! 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凄厉。同时,玛雅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就在玛雅觉得自己再也喘不过气的时候,她醒了。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让她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真实世界的区别。 但是慢慢地,她清醒了过来。奥玛地洞已经成为过去,她活了下来,成功地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魔法师,也终于能够离开多年来一直生活的地方。而她也付出了代价——奥玛地洞已经成为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玛雅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试着让自己狂乱的心跳平静下来。她向对面乌尔格的床铺看了一眼,怕自己的噩梦会惊醒到她。可是这一眼却让她惊讶得差点跳了起来。 乌尔格不在那里! 整间地牢就只有她一个人! 两种可能瞬间反应在她的脑海中:乌尔格被释放了,或者是,她死了! 正在这时,有一阵惨叫透过重重的岩石强传来,玛雅再次感受到了噩梦中那不寒而栗的感觉。这叫声尖利痛苦,仿佛经受了极大的折磨,简直就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玛雅听到了自己重重的喘气声,恐惧的心情就像在奥玛地洞中面对那些黑洞洞的出口时一样。 "守卫!"她冲向了铁栏杆,"守卫!"她大声地喊着,现在哪怕出现一个人也好啊,她不要单独呆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 原本最警惕的守卫这会儿竟然全不见踪影。 "乌尔格呢?你们把乌尔格带到哪里去了?" 惨叫声终于停了下来,玛雅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地牢。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些动静。 玛雅迅速回头—— 牢房的中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红色的光环,旋转到最耀眼的时候,乌尔格从光环的中间走了出来。 "乌尔格!"玛雅想向她走去,却又停下了脚步,"你这是……" "瞬间移动术。"乌尔格解释道。她脸色灰白,原本就深陷的眼睛下又多了两团阴影,使她显得更像骷髅了。 "你不是说在这里不能用魔法的吗?"玛雅迷惑不解,"这里不是已经被施过最高级的防御魔法了吗?" "不错,"乌尔格一屁股坐在了稻草堆上,仿佛她的脚再也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但还是有人可以使用魔法。" "是谁?" "那个施放这道防御魔法的人。"乌尔格疲倦地回答。 "也就是——"玛雅的眼睁大了,"你?!" 看着眼前苍老疲惫的身影,玛雅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根本她就是在做梦。怎么可能?乌尔格怎么可能就是那个施放防御术的人?她明明是个犯人,怎么会…… "你一定是被迫的,是不是,乌尔格?"玛雅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一定是他们强迫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不是,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乌尔格淡淡地道。 "你自愿的?"玛雅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原本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难友的人,竟然也是把她囚禁在这里的人! "我再送你一句话,孩子,"乌尔格叹了口气,"即使是亲眼看见的,也不要轻易去相信。" "什么意思?"玛雅问着,口气中已经多了一些警惕和敌意。 "今晚我和你说的话,希望你能发誓为我保密。" 乌尔格的眼睛凝视着玛雅,有一些神秘的光亮在那双灰白色的瞳仁中闪烁,看着这双眼睛,玛雅觉得自己身不由己地愿意照着她的话去做。 "以天空中所有星星的名义,我发誓,为你保守秘密!"玛雅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很好。"乌尔格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那些神秘的光亮已不复再现,又恢复了黯淡无神的样子,"十多年前,我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师,或者说,我以为自己已经够强大了。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有人比我更厉害,也更可怕,她只不过是把自己隐藏得很好。" "她是谁?"玛雅好奇地问道。 "这是个秘密。我也曾对着星星发誓,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难道你们是朋友?" "应该说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但是,自从她的秘密被我发现之后,我们之间就不再有彼此的信任感了。不久之后,她觉得我留在她身边是个隐患,甚至想杀了我。我于是决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因为只要我活着,她都能找到我,而我永远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但你现在还活着啊!"玛雅问道。 "你错了,我已经死了。乌尔格瑟曼早在10年前和亚特雷耀的战斗中就已经死了。"乌尔格面无表情地道。 乌尔格瑟曼! 玛雅不由得张大了嘴。这个名字她从小就知道,甚至听到耳朵都快生茧了。所有的魔法课老师都对像她们这样的小学徒说过这样的话:"要想成为乌尔格瑟曼,除了刻苦学习外,你们还需要黑暗之神的赐予。" 得到了黑暗之神赐予的乌尔格瑟曼——全世界最伟大的魔法师! 她是所有魔法师心目中最崇拜也最恐惧的人。她曾经以一个人的力量抵御住了一支庞大的军队的进攻;也曾经用"催眠术"让一条巨大的火龙成为她的宠物;她最伟大的事迹是同时接受了10个力量强大的魔法师的挑战,战斗整整持续了5天,到了第6天,活着从那片森林走出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关于乌尔格瑟曼传说在她与黑骑士"狮心"亚特雷耀的那场战斗后截止了。 据说那是一场石破天惊的战役,也是武士与魔法师之间爆发的最为激烈眩目的战斗。最后,年轻的亚特雷耀凭借自己超凡的耐力和战斗力,打败了乌尔格瑟曼,并延续他的一贯作风,用黑魔剑结束了敌人的生命。 "因为与亚特雷耀的那场战斗,乌尔格瑟曼死了,而乌尔格却活了下来。"玛雅喃喃地说着,"作为活命的条件,你得帮助’狮心’看守住这座塞亚特地牢。" 乌尔格看了玛雅一眼:"你很聪明。但事实并不完全像你想象的那样。是我自愿呆在这儿的,只有在这里,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阶下囚,我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才能让我的敌人以为我真的死了。" "还有一件事是我不明白的,"玛雅说着,脑海中出现了亚特雷耀那高大黑色的身影,以及在她脑后劈的那重重的一击,在传说中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狮心’亚特雷耀怎么会放过你的?不是说在他的剑下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生还吗?" "我曾经告诉过你,孩子,"乌尔格疲倦地叹了口气,仿佛谈话过多地消耗了她的精力,"要相信眼睛看的,而不是耳朵听的。你的手纹告诉我,总有一天你会和亚特雷耀面对面地站着,到那时,你就能得出你自己的结论了。" 玛雅沉默了一会儿,她不敢想象自己和那个可怕可憎的人站在一起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 就在此时,地牢的深处再度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嚎叫和呻吟,伴随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这些声音虽然是从远处传来的,却具有不可思议的穿透力,仿佛能让听的人也感受到嚎叫者的痛苦与恐惧。 玛雅觉得自己忍不住要颤抖,不由抓住了胸前的项链坠子,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每当感到不安和紧张的时候,握住那小小的十字架就仿佛能从中到勇气和安宁。 "我要是你的话,会用手捂住耳朵。"乌尔格道,"发声音的人用上了’摄心术’,级别低的人要是听多了,可能会变得丧心病狂。" 她灰白色的眼睛盯着脚下的一些零乱的稻草,这是玛雅第一次从这双眼睛中看到表情,她在其中读出了忧虑。 "那边关的是什么人?"她问着。 "一个级别很高的魔法师,就是他害我累了一晚上。"乌尔格答道,"他在塞亚特潜伏了很久,直到昨天晚上才被亚特雷耀发现,明天,他就会被送上断头台。" "那么,你在担心些什么呢?"玛雅想知道是什么让乌尔格变得如此忧心忡忡。 乌尔格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笑意却丝毫没有进入她的眼睛:"你很敏感,玛雅,这能使你成为一个很好的魔法师,也会为你带来不幸。" "请你告诉我,乌尔格,"玛雅说着,"也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不担心这个密探,他虽然魔法高强,但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乌尔格慢慢地道,"我担心的是派他来的人。" "难道,"玛雅猜测着,"派他来的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我还不能肯定,但是,他居然会一些她的魔法,像刚才的’摄心术’就是。" "这个密探是来找你的?"玛雅问着,不由为乌尔格担心起来。 乌尔格摇了摇头:"他是想探听出塞亚特王国的军事力量,当然也可能顺便证实一下我是否真的已经死了。" "幸好他已经被抓起来了,"玛雅天真地说道,"他也就不可能再查出什么了。" "你错了,"乌尔格却冷冷地道,"抓到了他,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最起码还有10个密探潜伏在塞亚特城中。" "密探绝对不止他一个!" 亚特雷耀站在窗边,脸色阴沉得就像窗外漆黑的夜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同伙现在正潜伏在我们的周围!" "那为什么不撬开他的牙齿,让他自己招供出同伙还有哪些呢?"拉菲德爵士问道,他身躯魁梧,有一张与身材并不相称的孩子脸。他从小和亚特雷耀一起长大,一起训练,一起接受骑士封号,也一起并肩经历无数场战役,此外,他还随时准备为亚特雷耀献出自己的生命。 亚特雷耀从窗边转过身,两道浓眉恼怒地纠结在一起:"那是因为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之前,他已经对自己下了’失忆术’,现在他就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真没想到,尤斯伯爵不但会这么厉害的魔法,还会为了保护同伴而牺牲自己。"拉菲德嘲讽道。 "我看,他是怕说出来会面临更可怕的下场。"亚特雷耀冷冷道。 尤斯伯爵在塞亚特宫廷中一向以胆小懦弱著称。他不会骑马、不会格斗、不会魔法,甚至一看到血,他就会昏死过去。有一天在竞技场,两个武士比武时,剑不小心脱手,擦着尤斯的胖脑袋飞过,虽然他吓得再度不负众望地昏了过去,却仍被亚特雷耀看出,他是用了魔法才让那笔直飞去的剑偏了方向。也就在这一天,他引起了亚特雷耀的怀疑,并最终被证实,他是一名邻国派来的密探。 "那么到底是哪个国家派来的?"拉菲德又问道,"这你也不知道吗?" 亚特雷耀看向窗外,夜色正渐渐褪去,天空中挂着一颗最明亮的星星。星星所照耀着的这片高山、河流与平原就是塞亚特,而在她的东面、西面和南面,各与一个国家相接,它们分别是亚尼逊王国、柯莱莫堡和格尼凯利王国。而这三个国家,长期以来一直觊觎塞亚特的美丽与富饶,并以占领这块土地作为自己的目标而不断地招兵买马。 "我还不能肯定,"亚特雷耀低沉的声音响起,"因为我还没有证据。" 但是,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的话,尤斯伯爵应该是——她派来的。 "拉菲德!" "我在这儿!"这声有威慑力的低呼让拉菲德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我希望你能严密监视所有出没在国王身边的人,并时刻保卫国王的安全!"亚特雷耀说道,阴沉的脸色显示他的无奈——他宁可在战场上杀死一百个敌人,也不愿意在宫廷里勾心斗角地找出一个间谍。 "是!"拉菲德接受任务,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脚步却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拉菲德?" 拉菲德的圆脸上浮现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亚特雷耀叹了口气,通常这个最佳损友露出这样的表情,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听说,闪电尾巴上的毛被人拔了?" "不错。"亚特雷耀板起了脸。 "我还听说,你的黑魔剑也差点被人偷了?" "你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亚特雷耀冷冷地道。 "我的消息来源还告诉我,那个胆敢摸狮子屁股的人居然是个女的。"拉菲德是唯一能对着亚特雷耀的杀人眼光露出微笑的人。 "那又怎么样?" "而你也居然没有杀了她!" "你想说明什么?"亚特雷耀问道,黑眼睛冰冷地直射向门口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我只想提醒你一声,"拉菲德毫不畏惧,相反,他高兴地接着往下说,"你之所以有’狮心’的外号,那是因为你杀人不眨眼。可不要因为一个女小偷,而让你成为了’绵羊心肠’的亚特雷耀。" 在亚特雷耀还来不及说话之前,拉菲德打开房门闪了出去。走廊上回荡着他的笑声。 亚特雷耀瞪着那扇重新闭上的房门,不知道是应该冲出去痛扁一顿拉菲德,还是应该大笑三声才好。 他选择了后者。 又一个白昼来临了。 度过一个漫长而可怕的夜晚后,当启明星亮起的时候,玛雅终于沉沉睡去。 一直到阳光穿过那高高的窗子,直射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才从无梦的睡眠中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玛雅就觉得地牢中有着不同寻常的气氛。 乌尔格破天荒地比她醒得早,并且尽量地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人样。她整理过自己的头发,把稻草从银色乱发中清除出了部分;她也试着把身上那件灰袍子穿得更得体一些,使它在她那副只剩骨架的身材上显得有点合身的感觉;她甚至还穿上了一双鞋。即使这样,她看上去还是像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 "乌尔格,"玛雅揉着朦胧的双眼,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你是想出去逛街吗?" "哼,"乌尔格似乎有些不太自在,"我是要送人。" "送人?"玛雅重复了一遍,渐渐清醒了起来。 乌尔格严肃了起来:"昨晚你曾经说过,你想要帮助我。" "即使是现在,我仍然这么想。"玛雅从稻草堆上坐了起来,"只是我不知道,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有一件事是你可以做的。"乌尔格凝视着玛雅,仿佛直到这时,她还在判断玛雅是否值得信任。 玛雅坐在阳光的照耀下,年轻的脸庞坦然迎接乌尔格的审视。 乌尔格显然对自己所看到的很满意,她慢慢地道:"在年轻的时候,我曾经四处搜罗世间的珍宝。凭着我的魔法,我也的确得到了很多人间罕见的奇珍异宝。直到老了,我才发现,那些宝贝对我来说,其实是最一无是处的东西了。但是有一样……有一样……" 她忽然止住了话头。 沉思了一会儿,她才又接着道:"玛雅,你也准备一下。" 玛雅愣住了:"我?" "对,"乌尔格道,"因为你马上就要从这里出去了。" "出去?去别的牢房?"玛雅有些迷惑不解。 "不,是去外面的世界,不再呆在这地牢里了。" 一时间,玛雅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她考虑过各种逃跑的方式,也已经习惯了每一次尝试失败的结果,就在她即将放弃努力的时候,竟然就要获得自由了! "我……"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是得到了释放令了吗?" "还没有。" "那我怎么可能出去?"玛雅失望地道。 乌尔格摇着头:"你昨天不是刚刚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吗?" 玛雅猛地抬起头:"对啊,你是这里的看守,你当然能放我出去!"可是很快,惊喜的光芒又在她的眼中黯淡下去,"但如果你这样做了,亚特雷耀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又错了,我的孩子。"乌尔格说道,"我当然不会放你出去,你之所以能获得自由,那是因为你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塞亚特地牢是有防御魔法守着,没错。"乌尔格道,"但是这防御魔法也有个漏洞。你仔细往这间牢房的顶端看。" 玛雅抬起头。 整个塞亚特地牢建立在一座小山的山洞中,所以,在她的头上是不规则的岩石屋顶。玛雅仔细地看着,在那块巨大的岩石的中央,发现了一个小小黑黑的洞。这是她以前从没有注意到的。 "这个小洞直接通向外面,"乌尔格解释着,"每个月,在某一天的中午12点钟,太阳会笔直地从这个洞中射进来。很少有人能见到这缕阳光,因为它从照射进来到消失的时间,实在是太快了。而就是在这一小段太阳从洞中射进来的时间内,我的防御魔法会失去它的力量,直到阳光消失,它才能恢复防御的能力。而今天,就是这个月中阳光再度通过这个小孔照进来的日子。" "也就是说……" "当太阳从洞中射进来的时候,孩子,你就能用你的’囚禁逃脱术’逃走了。" "这是真的吗?"玛雅抽了口气,"我真的能就这么离开这里了?" 乌尔格点点头,眼前这个女孩惊喜的模样让她的神情温暖起来:"你最好今天就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暗淡了下来,"因为每过一天,塞亚特地牢就会越来越不安全,我能看到凶险与黑暗在不断地侵蚀这块地方。" "太感谢你了!乌尔格!"玛雅兴奋得站了起来,她就差跳转圈舞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 "哼!"乌尔格的冷哼让玛雅的狂喜稍微平静了一下,"别忘了我放你出去是要让你帮我做事的。" "什么事?"玛雅急切地道,"只要能帮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乌尔格的手往自己满头的银色发丝中伸去,摸索了半天,就在玛雅以为她要抓出另一根稻草的时候,乌尔格从头发中拿出了一张小小的羊皮纸。 "这个,你拿去。"她把这张又黑有皱的纸递到了玛雅跟前,"出去后顺着纸上的标记走,你就能找到我多年来搜罗的那些没用的东西。" 不仔细看,很难从那张小纸片上看出路线和标记来,线路的终点被画上了重重的x。玛雅惊讶地抬起了头:"这是藏宝图!" "你找到那个山洞后,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归你了,女孩!"乌尔格说着,举起了一只手挡住玛雅想要说的话,"除了一样东西以外。我需要你把那样东西给我拿来。" "那是什么?"玛雅问道。 "在山洞的最深处,有一个银制的小瓶,里面装着生命之水。" 玛雅愣住了:"你只是要一瓶生命之水?" 生命之水是特效的疗伤药,对骑士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可对魔法师来说,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除了那一瓶生命之水外,别的都是你的了。"乌尔格再重复了一遍。 "我不能要那些东西,那是用了一生的时间才……" "如果你再跟我争辩的话,你就要等到下个月才能逃走了。"乌尔格冷冷地打断了她。 果然,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那小小的洞眼开始照了进来。 "乌尔格,我……"在这一刻,玛雅忽然有种感觉,她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陪伴了她那么多天的乌尔格。 "念你的咒语吧!"乌尔格别过了头。 "所有黑暗的守护神啊,请你们燃起魔鬼的火焰,聚集到我的身边——" 星星点点的蓝色火焰从端坐在地上的玛雅周围燃起,开始在她的身边绕成一个光环。 "——以让大海干涸,让高山夷平的力量,使可怕的樊笼消失——让黑暗降临吧!" 光环急速运转着,蓝色光芒亮得如同白昼来临。 在最后一刹那,玛雅睁开眼睛,却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看到了乌尔格的微笑。 下一刻,玛雅获得了自由。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天,亚特雷耀下令释放她。 第9节 "哎呀!那不是体育部的谁谁谁吗?" "咦?不是听说已经飞到英国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你搞什么啊,美萍。去英国的是我们的部长白冰莹啊,不是体育部的谁谁谁。" 台阶下,欣忻停住脚步。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那么大的校园,偏偏,她和小强就会和那两个冤家对头出现在同一幢教学楼同一楼面的同一道楼梯上。 而且,他们还明显处在不利的地理位置上。 一身红衣的吕美萍得意洋洋地站在楼梯的顶端,斜睨着下面的忻欣:"哎呀,我这几天一定是累糊涂了。自从来了新部长,我们姐妹俩可真是忙死了。" "自愿跑来我们文艺部做义务干事的每天都有几十个。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拼命想往文艺部挤。"梅丽莎懒洋洋地站在一边,顺便展示着她的新款蓝色秋装。 "是啊,俗话说:长的丑不是你的错,但是还要跑出来吓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还记得吗?"梅丽莎嘲笑着,"一个长的又胖又丑的一年级菜鸟,冲到文艺部要做干事。还在部长面前走猫步。" "就是,就是,隔三差五的还来骚扰部长。"吕丽萍一脸不屑,"像她那样的去体育部的摔跤队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红蓝姐妹"笑的花枝乱颤。 而此时,台阶下窜出一股杀气。 "欺人太甚!"忻欣从牙缝蹦出四个字,黑着脸,握紧拳头向上走去。 一旁的小强见了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自从大姐大没去成英国后……就在此时,白冰莹美丽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眼前。这已经成了小强的习惯,想到英国,他就会想到自己的梦中情人。小强情不自禁伸手拉住了白冰滢。 "小强,你拉着我干什么?"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美梦——也叫白日梦。 "大……姐大,"小强握紧了抓住的忻欣的手,"你……要去哪……里啊?" "我想上厕所,要你管。" "可……上面只有食……堂啊!" "连去哪都搞不清楚,还出国呢,"吕美萍嘲笑道,迈着之字形向忻欣走来,"去了还不是丢我们f大的脸啊。还是回去练练摔跤吧。" 她得意地说着,却没有料到高跟鞋踩上了楼梯口的一张香蕉皮,一声尖叫后,四脚着地地摔在了台阶上。 穿着雪白运动鞋的修长双腿停在了吕美萍的面前。 忻欣手托下巴,研究着她的摔倒姿势:"不错嘛,虽然样子是难看了些,但摔得很有力量,有潜质。看在我们有几面之缘的份上,就收你为摔跤队的一员吧!" "谁那么没公德,到处乱扔垃圾?懂不懂五讲四美三热爱,知不知道七不规范!" 梅丽莎搀起骂骂咧咧的吕美萍。 "对了,"已经走远的忻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向"红蓝姐妹"大声道,"记得明天去队里报道哦,我还指望你拿个校际冠军回来呢。"—— 耶!这个回合又是她胜出! "今天中午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忻欣心情舒畅,豪情大发。 "好……的,大……姐大。"小强用力点着头,"可前……几次你请我吃……饭时借我的……钱还……没还呢。" "有吗?"忻欣已经开始点菜了,"那就加一起,以后一起算吧。给我双份的大排。" "忻欣,听说那个交换学生——帅哥蓝每天都会去晨跑的。要不我们明天也去吧。" 忻欣连衣服都没脱就闪进了被窝:"我睡了。"三秒钟后她打起了小呼噜。 "忻欣,听英语系的刘老师说帅哥蓝的发音好标准哦,就像c的播音员。"躺在忻欣对面的陆蓓蓓显然没有结束散布小道消息的念头。 忻欣一个翻身用背对准了还滔滔不绝的陆蓓蓓,祈求上帝能让对面的那个广播员放过自己。 "忻欣!忻欣……"几声呼唤后,世界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床边闹钟上的荧光显示现在已经是午夜12:00了,困意袭上了忻欣的眉头。 忽然,床身开始剧烈的振动。 "难道地震了?"忻欣一阵紧张,接着她的身体被人无情的翻了过来。 "谁?"忻欣一阵惊呼,看着黑夜中凑在自己鼻尖上的那张脸,要不是脸盘大了些,她还真以为自己被贞子缠身了呢。 "唉,说实话真要我跑步我也不行。"陆蓓蓓执着地抓着忻欣,"要不,我们明天就去看他跑步吧。" "好啊!" "我也在这么想呢!" 还没等忻欣做出反应,就听到兰铃和薇薇安在另外两张床上雀跃不已。 "天啊!这群女人到底怎么了?"忻欣弄不明白—— 也许,今晚只不过是她的一场噩梦吧! 操场上挤满了人,而跑道上却只有一个人在慢慢跑步。人们群情激动的在为这个人加油叫好。 "那个家伙是谁?大家都怎么了?"被陆蓓蓓她们挤在人群中的忻欣一片糊涂。 而此时人群突然开始涌动,陆蓓蓓等人也开始向那个男人追去,她也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动,差点摔倒。 "救命啊!"忻欣大声叫着,闭着眼睛向空中抓去,没想到,她还真抓住了一个人。 "忻欣,忻欣!"——这是谁在叫? 忻欣的眼睛痛苦地睁开一条缝,外面还很暗呢:"谁这么早就来吵,烦死了。" "你要掐死我啊!" "陆蓓蓓?"忻欣慢慢清醒过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正死命地掐着陆蓓蓓的双下巴。 "啊!"她触电般松开了手,困难地爬起身,"你怎么这么早起床……" 看到眼前的景象,忻欣不由得一愣,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在她的床前,陆蓓蓓、兰铃,还有不到中午不下床的薇薇安,齐刷刷地站成一排,个个穿着色彩鲜艳、勾勒身材的运动服,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你们要去时装表演啊?"忻欣愣愣地问。 "不是说今天去晨练吗?" "就等你一个了。" 忻欣不情愿的穿上了衣服,一边嘟囔着:"晨练?不就是晨看嘛!" 晨光微曦,空气清新。 这是忻欣第一次起这么早。走在校园的小径上,树林里有层薄薄的晨雾,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太美了!我们以后每天都来吧。"忻欣忘了从床上爬起时的千辛万苦,舒展开自己的手臂,深深吸了口早晨的空气。 没有人回答她,回头看,那票室友只剩下了陆蓓蓓一个。 "其他人呢?" 唯一剩下的陆蓓蓓也在东张西望,全然没有听到她的好奇。不一会儿,兰铃和薇薇安一路小跑的从小径的那一头出现了。 "大操场没有。" "二号操场也没有。" "好!我们直奔三号!"陆蓓蓓眯起了小眼睛,胸有成竹地道。 "走!"三人异口同声,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只留下一脸迷茫的忻欣。直到走了很远,他们才意识到少了个人。 "忻欣,快点啊!"陆蓓蓓回头喊了一声,并没有减慢其竞走的速度。 忻欣一直信奉一句话:如果你能够理解脑子"短路"的那些人的反常举动,那你的脑子也一定"短路"了! 有没有搞错?不过就是平白无故多出来了一个叫蓝什么什么的吗?至于这样疯疯颠颠的吗? 这个姓蓝的家伙不但毁了她的好觉,还把她的朋友都弄得脑子不正常。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一向有着"理智女神"之称的法律系女生摇身一变成为了穿着紧身衣满校园跑的"爱神维纳斯"。 忻欣迈开了修长的双腿。 "快啊!"跑过陆蓓蓓他们身边时,忻欣喊道。 这回轮到另外三个人糊涂了。但很快她们就明白了忻欣的用意。跑不是比走快很多吗?这样就能更早的见到蓝嘉洛了——一想到这个名字,三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泛起了红晕。 "跑啊!"四人向着三号操场飞奔而去。 原来早晨的操场也很热闹喔! 好多人在这里晨练,只不过,人好像多得离谱了一些。 学校共有三个操场,这里是最小的一个,一直是给田径队和足球队训练用的,可是现在这个操场就像是一个沙丁鱼罐头,到处挤满了人,而且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估计3:1,女生三,男生一,这可很不符合国情哦。 跑道上有很多女生在慢跑,跑得很慢的那种。每个女生的眼神都望向了田径队训练的地方。 "难道是今年田径队的男生高走高开了?"忻欣脸上露出笑意,"那个又高又大又笨的马海涛不是终于等到了春天的来临?嘿嘿,下午一定严刑逼供一下。" "找到了吗?"陆蓓蓓喘着粗气赶到了她的身边。 "谁啊?"忻欣问道。 "还能有谁?帅哥蓝啰。" "没有,跑道上不都是女人吗!" "据最新消息,帅哥蓝现在和田径队一起训练。"兰铃及时汇报了最新动向。 "真的!哪里?"陆蓓蓓急不可耐地望向了田径队,连一向不屑于那些肌肉男的美女薇薇安也洒去一片热切的目光。 果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田径队刘老师的身边。 蓝嘉洛? "他怎么会参加田径队的早训练?"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忻欣脑海里。 穿着黑色短裤与背心的蓝嘉洛站在操场的草地上,显得挺拔而强健。汗水在金色朝阳的照耀下反着光,顺着他古铜色的手臂流下。 一个慢跑到他身边的女孩停下了脚步,身后紧跟的人一不小心,一个接着一个地撞了上去。 看着眼前的"人形多米诺骨牌",蓝嘉洛微微一笑,冲着女孩子们挥挥手:"早啊!" 即使早晨的阳光再耀眼,也比不上他的笑容灿烂。 那些女孩腿软得就差摔成一团了。 "花蝴蝶!" 忻欣暗骂着,向体育老师走去。 "刘老师早。" "忻欣啊,"刘老师报以热情的回答,"难得这么早见到你。" "刘老师,下个月的田径赛不知道队员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今年有一些新队员各方面的素质都很不错,我估计成绩一定会比去年好,"刘老师指着身边的某个男生道,"这位同学的身体素质也不错,要不是他的事情太多,我还真想让他加入田径队呢。" "早啊,体育部长。"蓝嘉洛向忻欣打了招呼。 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他,忻欣没好气地扔过一句:"早!" "哦,你们认识啊!" "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可能认识大名鼎鼎的交换学生、文艺部新部长呢?"忻欣说道。 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闻出话里浓浓的火药味。在这种情况下,识相一点的最好还是赶快滑脚走人。 "哦,我去看看马海涛他们训练得怎么样了,你们慢慢聊。"话还没有说完,刘老师已经走远了。 "你厉害,男女通吃。"欣欣狠狠地说。 "什么意思,男的女的通通吃掉?"蓝嘉洛问道——他的中文虽好,但还仅限于书面语言。 "满跑道的女生,哪个不是为你而来的,刚把赵老师摆平了,现在又来找刘老师,你是不是想赶尽杀绝啊!"忻欣越说越气愤。 "没有啊,那些女生又不是我要她们来的,和我无关吧。"蓝嘉洛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不会也是专程跑来看我的吧。" "哼!做你的千秋白日梦吧。看你?我还不如多看一会儿法律史呢!"忻欣不屑地说。 "那最好。" 两人转过身,在操场上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花痴!"忻欣咕哝着。 "美梦、噩梦、黄粱梦……有叫千秋白日梦的吗?"——那边厢,是英籍华人的暗自疑惑。 "走,回去了!"忻欣一把拉住正看得如痴如醉的三位室友就往回走。 "你刚才和我的阿洛说什么啊?"一从"帅哥蓝"的风采中回过神,陆蓓蓓马上急切地问道。 "阿洛?"——称呼变得也太快了吧,忻欣的脑后上开始冒汗,庆幸自己还没吃早饭。 "没什么,我让他以后每天早上绕操场跑10圈,他同意了。"忻欣信口开河道。 "好厉害哦!" "他的体力好好哦!" "那我们每天都来看他吧!" 没有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很有可能让今天的悲剧在以后的每天早上重演! 好噁!忻欣发现自己的胃有些抽动了—— 这个蓝嘉洛不但让她睡不成好觉,现在还让她连吃早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太阳懒洋洋地挂上树梢,暖暖地照在校园的每一处。 "花蝴蝶!花蝴蝶!" 学生会体育部的办公室中传出了阵阵不满的声音。 "大……姐大,"小强东张西望,还探头到窗户看一遍,"哪……哪里有蝴蝶啊?" "笨啊!"忻欣对着他缩回来的脑袋上就是一下清脆而有力的"毛栗子"。 "哎啊!"小强用手捂着自己头上新爆出的瘤,喃喃道,"人……人家……不知道,才问……问你的嘛!" "花蝴蝶当然就是指新来的那个家伙——蓝嘉洛啰。" "那,那和花……花蝴蝶,有什么……关系啊?"小强不解地问,同时双手已经保护住了自己头上可能被攻击的地方。 "哎!不说了,给你解释完非得到明天早上不可。"忻欣伸手一下揪住了小强的衣领,把他拉到眼前:"对了,篮球队的训练怎么样了?没几天可就要校际大赛了!" 小强本来就矮,更何况在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张办公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更结巴了:"我……我……" "我什么我,快说啊!"忻欣一用力,小强的身体就快上桌了。 "……我的脖子好……难过……"小强喘气地完成了这句话。 "哦,对不起!"忻欣手一松,小强差点摔在桌面上。 "魏……魏老大说,no……no……problem!"好不容易坐回椅子上,小强一脸信心地说道。 "啪!"忻欣一掌拍在桌上,人腾地站了起来,"好!我忻欣一定要让他们都看看体育部的实力!"在她的眼睛里有必胜的火焰闪现。 "我的……计……计算器……"小强一声哀嚎。原来刚才"啪"的一声里已包括了小强从不离身的计算器的破碎声。 "别难过了,我会赔你一个新的!走,我们去看他们训练去。"忻欣不由分说拎着小强向篮球馆走去。 体育馆是f大的标志性建筑。在这幢据说是由日本著名建筑师kenzotange设计的白色矩形建筑物中,有体操馆、健身房、室内游泳池、室内羽毛球馆、壁球馆和篮球馆。 篮球馆位于体育馆的底楼,就在体操馆的隔壁。 "快传!" "阿军卡位!" "阿亮去封他的去路!" 在f大素有"姚明第二"之称的魏高大那洪亮的嗓门从篮球馆中传出。 急停,假动作,起跳,"啪"一声,魏高大高高跃起,一个漂亮的"火锅"盖帽,球被重重地拍回到了中场。 "好球!"忻欣一声欢呼。 又高又大的魏高大一直是忻欣最信赖的人之一。 他的为人与性格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简单、直接、热情、执着。从小学开始,他就梦想着自己能成为一名篮球队员,他也曾经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职业篮球队。在f大,他是学校篮球队的支柱,也是塞场上的灵魂人物。 "穆老师,"忻欣坐到篮球教练的身边,她以前是国家队的队员,听说还是穆桂英的后代,"那几个新生打的好差,根本不是魏高大他们的对手,还不如让我上呢!" 穆老师笑着拍了一下忻欣的肩:"又来了一个义务陪练的。这样,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在放松了,你就上吧。" 忻欣兴奋不已:"小强,好好看着,你老大可不是只会打你的脑袋哦!" 一声口哨,"换人!"忻欣一边活动一边叫道,"阿明,我和你换。" 忻欣一上场就站到了中锋的位置:"嘿嘿,你们可要小心啦!" 而此刻,魏高大的眼里只有进球与胜利:"上,谁让她,我就k谁!" 忻欣开始运球,大声喊道:"不许输!" 话是这样说,一直到比赛快要结束,忻欣率领的"菜鸟队"硬是连一分也没有得,还被魏高大等人一连灌进了几十个球。 "大……姐大!我好好看着呢!"偏偏看台上的小强还不识时务、兴高采烈地叫唤着。 篮球向忻欣飞来,接过球,她正要三步上篮,球却被对方拍出了界外—— 太没面子了! 忻欣黑着脸去捡球,却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把球捡了起来。 边线外,那人轻轻一跃,托球的手一抖,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标准的弧线,稳稳地坠入篮筐—— 好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与此同时,比赛结束的哨声也响起了——"菜鸟队"被剃了个大光头。 "喂,你多动症啊!这个球本来我要进的,谁要你来捡球投球啦!"忻欣把一肚子的窝火撒在那个好死不死偏偏在最后一秒钟出现在球场外的人,"你不在文艺部,来这里干嘛?" "来的都是客,"穆老师说话了,"再说这两天我们篮球队的训练,蓝嘉洛同学还帮了不少忙呢!" 帮忙?忻欣瞪着眼前始终保持着好脾气的微笑的蓝嘉洛。 先是游泳池,后有体操馆,接下来是小操场,现在又轮到了篮球馆,才短短的几天,他蓝嘉洛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所有的体育部势力范围。 难不成,这个文艺部部长竟然是个体育运动爱好者? 第10节 写着"f大必胜"、"篮球队无敌"等标语的横幅和彩色旗帜在学校里到处飘扬——全市高校篮球总决赛在今天举行了。 忻欣的心情特别好。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总决赛是在f大的篮球馆里进行,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拉;第二、远洋学院在小组赛里输给了f大的手下败将s大,这样,在心理上魏高大他们又有了些优势。总之,什么样的优势,忻欣他们都占尽了。 前天下午,忻欣去看了篮球队的热身赛,对手是一支俱乐部队,虽然主力没有上场,但实力也相当高。魏高大他们全场紧逼盯人,最后以2分险胜。这又为忻欣和篮球队增添了不少信心。 这是重振体育部雄风的绝好机会,忻欣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鲜花与掌声包围了。 "哈哈,哈哈!" "大……姐大,你……你怎么……了?"小强不安地看着面前忽然莫名其妙大笑的忻欣。 "我笑关你什么事啊,哪天轮到你管我了?"忻欣以责备的语气大声道。 "那我总可以管你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忻欣身边响起—— 这不是图书馆林老师的声音吗? 忻欣如梦初醒地看这眼前这张布满褶子的脸,还有那一副闪着光的老花眼镜片。这位老先生素来以严厉著称,惹毛他是绝对没什么好处的。 连忙毕恭毕敬地说声:"对不起!"忻欣拽着小强飞快退出了图书馆。 "大……姐大,你的高数作业……还……"小强急切地说。 "还你个头啊,作业就你帮我了,现在我们去看比赛!" pm4:10。 "还有二十分钟,篮球比赛就要开始了!" 隔壁的篮球馆里已经是人声鼎沸,可以想象,在那个坐得下五百来人的看台上,已经挤满f大的师生了。 可是—— "部长,你看这样行吗?"一个又酥又麻的声音在蓝嘉洛身边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还行,不过,你们的动作能不能再有力一些?" "是这样吗?部长?"果然,步伐有力多了,只是hippop被她们跳得就像是迈着军训的正步。 蓝嘉洛轻叹了口气。 是的,他——蓝嘉洛,在这全市校际篮球赛总决赛的时候,却还要被困在体操馆,亲自监督那该死的学校艺术节而准备的舞蹈排练! 在他眼前这群临时抓来的舞蹈队成员,长得都还算整齐,但基本没一个会跳舞的,最多只会蹦的而已。真是不知道,文艺部那些干事是怎么干事的。每次看到那些女孩就连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的所谓排练,蓝嘉洛不是一阵头皮发麻就是胃酸一股股上涌。 听着门外人群的脚步声,他真想不干什么部长了,做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和大家一起去看篮球赛,岂不快哉。 "那个星星现在一定在篮球馆了。"真不公平,哪有这样的事——一个弱女子去当什么体育部的部长,却让一个堂堂男子汉来管文艺部的这一摊子破事! "兄弟,今天可要看你们的了!"忻欣重重地拍了下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魏高大的肩,没有半点弱女子的风范,"给远洋来场表演赛,免费上堂训练课!" 魏高大的表情却很严肃。就在昨天他刚刚听说远洋篮球队居然还有"秘密武器"。这是一对双胞胎,因为在中学里表现出色而直升远洋学院,现在已经被本地一个俱乐部队看中,想必非等闲之辈。 他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以免影响队员们的斗志。 "今天,篮球队会为学校争光的!"除了魏高大以外,所有的人包括体育部部长忻欣,全都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嘉洛,我看她们还要好好地练几遍。"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文艺部除了有一个男部长外,居然还有一个男干事。 吕丽萍和梅丽莎不满地翻起了白眼,瞪着这个指手画脚的男生,却又不敢说什么—— 这个男干事可是有些来头的,不仅仅因为他是学校的研究生,更因为他是蓝嘉洛的同屋室友——秦玉郎。 学校的研究生公寓是两人一间的高标准宿舍。 蓝嘉洛至今还记得自己站在405室门前的那一阵疑惑。 "就是这里了。"他把行李箱放下,刚想敲门却突然发现门铃上面有一个白色的鼠标箭头,而旁边注释写着"请双击按钮"。 "难道我到了405室的主页?"蓝嘉洛心里一阵好笑,但他还是双击了门铃,门铃发出一段熟悉的音乐,竟然是windows的启动音乐,"不会吧!" 开门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生,一米八零的个头,张端正的国字脸,看上去还颇为有型。在那张脸上唯一有些欠缺的就是那满脸的青春痘。 "hi,i’mqingyng.iheardyouwiletoday.nicetoseeyou,butistillhavesomethingtodoein.wee." 说完后这个家伙都把蓝嘉洛撂在了一边,自顾自地回到屋里去了。 "有趣的家伙。"蓝嘉洛微微一笑,把行李拉进了屋,轻轻关上门. 这是一间的40平米方方正正的房间,很干净。左侧是厕所、厨房和一个小小的阳台;在房间的右侧是两个床位,门的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储藏柜;对门是两张工作桌和一排大窗,在房间的正中呈45度角还放了一个舒服的布沙发,一个长长的玻璃茶几,对面矮矮的电视机柜上,25寸的sony彩电,dvd台式小音响,一应俱全。 "很懂得享受嘛!"这让蓝嘉洛对这位新室友有了更大的兴趣。 "makeyourselfathome!"坐在电脑前的人头也没回的又冒出一句,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电脑说的还是对他说的—— pm4:30。 比赛开始了。 隔壁的篮球馆里传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应该是比赛的两支队伍进场了。 而在体操馆里,除了蓝嘉洛外,所有的人都不为那欢呼声所动。舞蹈队员们一心只想在部长面前展示自己的动人体态;而他的那位"室友干事"则早已眼花缭乱,就差对着美女们流口水了。 "天哪!"蓝嘉洛真是无法相信自己怎么就那么"幸运",竟会和他住在了一起。 "你好,我叫蓝嘉洛!"归整好自己的东西后,他向新室友打了声招呼。 "哦!"那位室友还在电脑上飞快的打着字,"啊!你会说中文?"他突然停止动作看着蓝嘉洛。 "当然,我父亲是中国人,我母亲也有二分之一的中国血统。我从小就说中文的。"蓝嘉洛伸出手再次道:"你好!" "你好,我叫秦玉郎,秦始皇的秦,贾宝玉的玉,武大郎的郎。"秦玉郎也站起身来握了握蓝嘉洛的手。 "我是历史系的,你呢?" "我是计算机系的,在读研究生。" "很有前途的专业啊!" "还好吧。对不起,不能陪你了,我还有重要的事做。你的钥匙已经放在你的桌上了。"说完秦玉郎一下又坐回了电脑前,开始飞快地打字。 "哦。"蓝嘉洛把钥匙放进口袋,"那我出去看看。" 这是他到f大的第一个夜晚,就在这个晚上,他不但结识了古怪的室友秦玉郎,还遇到了遗落在人间的"星星"。 "开场到现在都是我们领先,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忻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篮球队左一个进球、右一个盖帽,志得意满地说着。 "是……是啊,大……姐大。"小强也很兴奋,手里攒着两个小喇叭,不时地吹出两声难听的声音。 "hi,这里有人吗?" "没人……" "你现在怎么不结巴啦!"忻欣用力瞪了小强一眼。 她身边空出的这个座位本来是留给陆蓓蓓的,不过不知道她又哪里短路了,突然决定要去魔鬼减肥中心,据说,在那里能用地狱的减肥方式减出魔鬼的身材——"我要为了我终身的幸福而努力!"临走的时候,陆蓓蓓还留下一番豪言壮语。 "可……"小强刚想解释,却突然看到忻欣的态度180度大转变。 "你坐吧!"她热情地说道。 蓝嘉洛老实不客气地坐下了。 "现在是f大的10号控球,他快速带球过了中线,远洋学院早已站好位,严阵以待,10号把球传给了15号,15号接球后迅速向中间切入,对方12号马上补位盯防,15号突然起跳投篮,好球!球稳稳地进入篮筐,30比12,f大遥遥领先!"现场解说员激动的声音环绕在篮球馆。 忻欣得意地看了身边的蓝嘉洛一眼——她就是要让他好好看看篮球队的胜利,看看体育部的实力。 "好好守住!"魏高大低沉地对大家说道,他还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双胞胎上场,现在是抓紧机会,多多得分的时候! 第一节还剩下40秒,远洋进攻开始了。球在3分线的外围被传来传去,由于赛前的充分准备和针对性训练,f大队员们的补位都很好。 "还有10秒,远洋学院一定要出手了!"蓝嘉洛说道。 果然,远洋的16号向篮下跑去,持球队员迅速把球传到他手上,16号摆脱了一名f大的防守队员,助跑、起跳、上篮,就在篮球向篮筐飞去时,一只巨大的手掌出现在空中,"啪"的一声,球被拍回到中场;而与此同时,f大已经有人跑到中场拿球,轻松地侵入对方的后场,在无人盯守的状态下,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在最后一刻又为本队添上两分。 一声哨响,第一节的比分定格在了32:12。 忻欣大力的拍着小强的肩:"小强,我说吧,这个冠军我们拿定了,哈哈哈。" 小强本就矮小的身材被拍的更矮了:"是……是啊,哈……哈哈"。 "蓝部长,"忻欣把头转向了另一边的蓝嘉洛,"隔壁体操馆的舞,跳的怎么样了?以你的能力,一定已经把她们培训到专业水准了吧。" 在秦玉郎的指手画脚下,那群女生别说跳到专业水平,说不定连路都不会走了。 蓝嘉洛发出两声干笑,没有回答。 短短的两分钟过去,一声哨响,第二节比赛开始了。 主裁把球高高抛起,魏高大一个起跳把球拍到对方半场,球被12号的阿辉在三分球线漂亮的投入了篮框,一个良好的开始:35:12。 时间飞快流逝,12分钟的比赛眼看又要接近尾声。虽然远洋学院的队员加大了防守魏高大的力度,但无柰他是场上的最高点,再加上阿辉如有神助的三分球,以及其它队员们一次又一次精准的传切配合,战果被不断的扩大。当第二节结束时,比分是65:30 "魏高大,我太佩服你了!"忻欣用力捶了一下魏高大的手臂,"现在比赛已经过去了一半,我们整整领先他们三十五分之多,连他们自己都还没打到这个分数呢!" 其他队员也一起笑了起来,休息室中是一片兴高采烈的气氛。 "只要保持这样的势头,胜利就是我们的了!"忻欣的眼里闪着光芒,"那时,你们就为篮球队,为f大创下了一个新的纪录:全市冠军!" "穆老师,那时您就是我们最大的功臣!"忻欣简直等不及要看到他们上领奖台的样子了。 中场休息有15分钟的时间。 总算没忘了自己文艺部部长的身份,蓝嘉洛抽空回到了体操馆。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一阵响亮的吆喝声。 秦玉郎站在那群女生的最前列,竟然当起了领舞! "三、二、三、四,再来一次!"这个身长180公分的粗大汉子跳得正欢时看见了蓝嘉洛,"阿洛,你来啦,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蓝嘉洛呆立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本来他还以为这位一心扑在电脑前的仁兄不是在编黑客程序就是在搞科学发明,可是认识他不到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那天早上,还在梦中的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秦玉郎忙不迭地去开门。 "……倾城佳丽?!" "你是非常俊男?!" 一分钟的沉默后,在两声惊天动地的惊叫声中,门被重重关上。 再接下来,厕所里传出了饱受惊吓的秦玉郎的呕吐声。 蓝嘉洛此时才明白秦玉郎的真面目—— 他是一只超级青蛙! 因为眼高手低,秦玉郎活到24岁高龄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以至于憋出了一脸的青春痘。当蓝嘉洛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正疯狂地在网上认识mm,而之所以在寝室穿西装打领带,则是为了迅速响应任何一位恐龙mm的招唤。也与网友见过面,结果无一例外地都是如同那天早上一样——"见光死",并各有"伤亡"。 不过,对现在的秦玉郎来说,网恋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室友是新任文艺部部长,并且每天有漂亮女生"接送"后,便一改以前的风格,每天穿着低腰牛仔裤外加只扣一粒扣子的宽松衬衫,无时无刻紧迫盯人贴在蓝嘉洛的身边;除此之外,他还坚持要求加入美女如云的文艺部,并不辞辛苦地参加舞蹈队的排练。所有的努力只为能有今天这样的机会——能够同时和n个美眉共处一室! "你就放心地去吧!"秦玉郎再次保证道。 "有你在,我当然放心,"蓝嘉洛见到舞蹈女生们热切的眼光就害怕,还是快闪比较好,"玉郎,当心身体,别太累了。" 篮球赛再次开始,争球时还是魏高大先触到球,f大首先开始进攻。 "阿亮快上去用身体挡住他啊!" "这样是犯规阻挡,他只能等对方失误了。" "快起跳拍那个家伙的球啊!" "那个假动作,他一定会传球给别人的。" "有没有搞错?我们又没犯规为什么要让他们罚球啊?" "球已过篮筐高度,再拍就是犯规了。" "喂,我有和你说话吗?要你一问一答的,烦不烦啊!"忻欣怒目而视身边多嘴多舌的那个人。 "我只是告诉你一些常识而已。"蓝嘉洛慢条斯理的回答道,目光始终停留在赛场上。 "我有去管你们文艺部的大腿舞是怎么跳的吗?希望你也不要对我们的篮球队说三道四!" "我们跳的是hippop,不是大腿舞。此外,文艺部也很欢迎你随时前来参观指教!" "谢了,我可没时间干那种无聊的事,你就省省吧。" "大……姐大。"小强扯了扯忻欣的衣服。 "干吗?"忻欣火气正旺地道。 小强委屈地说:"你……你看现在……已经是……是70:46了!" "不可能!"忻欣一惊,怎么可能追得这么快! "都……都是……" "都是那个新上场的前锋进的,"蓝嘉洛接过了这句话,"我估计他是职业或半职业的。" 果然,远洋那个新上场的21号在场上很活跃,而且技术明显比他的队员好很多,动作流畅自然。 "哼,我们也可以算是半职业的!"忻欣不服气。在比赛前的这一个月中,篮球队训练得很辛苦。 "他只不过是因为新上场,体力比较好而已。" "是吗?"蓝嘉洛不置可否。 12分钟飞快的过去了,第三节比赛远洋奇迹般地追上了25分,比分为80:70。 忻欣开始有些紧张了。 球场上36分钟的高强度争战让f大的队员开始有了疲惫的感觉,但他们已经是全校最好的,没人能代替了。 "哗!"—— 最后一节比赛开始了。 "天哪!远洋怎么有了一个克隆人?" "是啊,好像又是一个前锋。" "f大危险了!" "不会吧,他们可是有史以来最强的队伍啊。" 人群里传来阵阵的议论。 终于,远洋的前锋变成了一双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真正的决战开始了。 球还是被f大先拿到,但是,在他们还没有组织起进攻时就被对方的前锋从手中把球劫去了,开场10秒,80:72。 "不可思议,他们的配合太好了,他们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对方的站位和意图,难道他们真的可以相通?"蓝嘉洛沉吟着。 "你能不能不说话啊!"忻欣冷冷地甩出一句。 "他一定会切入三秒区的,快回位,哎啊!" "你这么能干,怎么不去打啊!吵死人了。" "不要盖帽,他是存心造犯规!" 事情竟然一一被蓝嘉洛说中。远洋的双胞胎以良好的默契、配合,一路把比分追平,如今场上的f大只有招架之功,进球,谈何容易!四分之一的时间过去了,88:94,远洋反超了。 穆老师要了第一次的暂停。 "忻欣!"有人大声叫着。 忻欣回过头去,篮球队的替补队员小赵挤过人群来到她身后。 "穆老师要你帮忙,让你跟蓝嘉洛说说。" "什么?" "魏老大说他参加过英国大学生联赛,还是主力队员,穆老师说接下来的比赛就靠他了!" 刹那间,某日一个流畅投进线外三分球的身影出现在忻欣眼前—— 也就是说,那天的那个球不是偶然扔进的,人家根本就是专业的! "快啊!你让他快下来准备,下一个暂停就换他上场!" 忻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要她去求冤家对头的蓝嘉洛?这叫她的脸往哪儿搁? "又……又进了!"小强叫道。 比分牌上现在是82:88,f大落后了6分! 她深深吸了口气。 "蓝嘉洛,你快去下面休息室准备一下,马上要你上场。"忻欣冷冷说道。 "对不起,你说什么?我不懂。"蓝嘉洛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穆老师说要换你上场,你快去吧。"——姓蓝的还竟然敢装蒜。 "可我不是篮球队的人啊,而且你要我帮忙,连’请’字都不说吗?" "那’请’你下去好了吧。"——这个"请"字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但是我还要去体操馆看看她们的’大腿舞’跳得怎么样了呢!" 忻欣火了:"要去你快去啊!赖在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话还没说完,比分牌上的分数攀升到了82:90。 赛场边的穆老师和小赵频频向这边张望着——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了! "算我求你了,"忻欣再度回过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不行?这可是我们体育部的大事啊!" 蓝嘉洛翘起了二郎腿:"不是说这里不欢迎我吗?"——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忻欣恨恨地想着,嘴上却不得不软软地道:"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呢?" "除非你答应一个条件。" "十个百个都行,快啊,比赛就要结束了,求你了!" "这个条件就是:你欠我一个人情,什么时候我要你还,你就得还我!"蓝嘉洛微笑地看向忻欣,"怎么样,答应吗?" 人潮中又有一阵波动——82:92了!f大明显不敌远洋队克隆人的进攻! 忻欣的眼睛对上了身边那双闪着戏谑光芒的眸子,第一次明白,原来"牺牲"会有这样的心情——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我答应!" 比赛刚过半,88:98。f大要了第二次暂停,他们上了一个新的前锋——23号蓝嘉洛。 蓝嘉洛上场后,场上气氛有了微妙的转变。忻欣惊奇地发现就连一向紧绷着脸的魏高大都露出了微笑。 "上,胜利是属于我们的!"一声大喝后,魏高大把球稳稳地传到了蓝嘉洛的手上,在他对面刚好是远洋的双胞胎前锋。 "啪,啪,啪!"球在蓝嘉洛手里稳稳地运着。对手突然起动,想从他的右手劫走篮球,但球被蓝嘉洛从背后巧妙地传到左手,对方扑了个空,蓝嘉洛开始向中间切入。远洋的中锋飞快地挡到他的面前,蓝嘉洛微微一笑一个纵身,对方中锋高高跃起,但是蓝嘉洛却忽然身体一矮从对方的腋下闪过,一个麻利的上篮,球打板入筐! 远洋发球,12号接球后刚想转身,却被早已盯上他的蓝嘉洛把球拍落在地,接着他快速捡起球向篮下运去,远洋两名队员一左一右挡在他的面前,他突然起跳,马上一名防守队员也高高跳起,但是他却没有投篮,球在空中被他用手一拔,落到了站位极好的阿辉手上,"嚓!"又一个漂亮的空心三分球! 93:98! f大的信心重又回来了,队员们的精神再次一振。对方的双胞胎前锋进攻依然十分犀利,但有了蓝嘉洛和魏高大的协同防守,想得分再也不那么容易了。 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挺厉害的! 看着比分牌上的被分数慢慢追上,忻欣心情也开始有所好转,几乎快忘了"这个家伙"有多可恶了。 场上,魏高大得球后一个前掷,就在球要落下时,蓝嘉洛纵身跃起,接球、扣篮,完成一次空中接力。 比赛只省下10秒了,比分98:100,f大还落后2分。现在是f大控球。 "10、9、8、7……"观众席上的人群开始大声读秒。 再不出手就晚了,魏高大跃起球飞出。 所有人都仿佛停止了呼吸。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突然"啪"的一下,一只手把篮球拍向了界外。 "完了,一切都完了。"忻欣的心一下落到了谷底,篮球队输了,而她重整旗鼓的计划也将再度受挫。 "大……姐大……看!"小强紧张的声音响起。 球场上,一个身影飞快地向球跑去,在边线处一个跨跃。球下落的很快,当蓝嘉洛能触到球时,蓝球已经在他左边的腰际,只见他用右手把球从背后挑起—— 球再次飞了起来。 终场哨声在这一时刻响起。球飞到了篮框边上,在所有人目光中急速地转了几圈后,"嚓"的一声,落了下去。 "哗"——电子比分牌清楚的显示了最后的比分——101:100。 全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f大赢了,篮球队为学校、为体育部,也为忻欣赢得了新的荣誉。 忻欣的嘴一直裂着,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能笑出声来。 但是,二十四小时以后,也就是从第二天一大早起,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悲惨事件首先发生在了她的床边。 "喵!"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叫着,然后是脸上被湿漉漉地舔了一下。 可是,把忻欣从睡梦中吵醒的并不是黑猫满月,而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喊声。 "什么?!" 忻欣吓得差点从床上震下来。 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不寒而栗:陆蓓蓓脸没刷、牙没洗,蓬头垢面站在她的床前,一副怨妇状。 "忻欣,你怎么不告诉我?!"陆蓓蓓委屈地道。 "告诉你什么?"忻欣一头雾水。 "昨天我的阿洛也去参加篮球赛呢?" 天!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那是临时决定的。再说,不是你自己要去参加什么魔鬼减肥班的吗?我还特别为你留了座位呢!"忻欣一边伸懒腰一边回答道。 "oh,mygod!我真恨我自己!"陆蓓蓓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为什么我要离开呢?为什么阿洛浴血奋战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呢?为什么他胜利的那一刻我没有看到呢?哦!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一个大好的早晨,就这样在蓓蓓的喋喋不休、自怨自哀中度过了。 接着是在食堂中。 好不容易避开了陆蓓蓓的唠叨,忻欣来到学校的小食堂,打算好好自我庆祝一下昨天的胜利。 "忻欣!" 正当她有滋有味地啃着炸猪排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那是学生会的林老师。 "林老师,你也来这吃饭啊,好巧。" 林老师高兴地笑道:"听说昨天我们学校的篮球队赢了,真是不错,多亏了……" "哪里,哪里,这并不完全是我的功劳!"忻欣谦虚地羞红了脸。 "多亏了文艺部的那个蓝嘉洛啊!"林老师接着道。 忻欣的脑袋差点摔进面前的粉丝汤里——什么? "我都听说了,要不是蓝嘉洛在最后时刻力挽狂澜,我们的篮球队肯定是输定啦。真没想到,这个交换学生又能文又能武,真不愧是从牛津过来的……" 林老师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忻欣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块大排她是再也没有胃口啃了。 那一场球赛已经成为了今天所有人的话题。几乎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有人在谈论着昨日的激战,"蓝嘉洛"三个字不绝于耳。 直到躲进了体育部自己的办公室,忻欣的耳根才总算获得了片刻的安静。 但是,更悲惨的事情却正是发生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 "咚、咚、咚!"有人敲门。 "死小强,今天来得过么晚,"忻欣向门走去——她正要找人出气呢——打开门,"你还记得来啊!" 站在忻欣面前的并不是小强,而是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嗨,又见面了,天上的星星,还记得你欠我的人情吗?" 忻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现在可以还了。"蓝嘉洛微微一笑道。 第11节 "听说亚特雷耀已经向茉莉求婚了。" "茉莉?不会是魏凯文那个赌鬼的女儿吧?" "就是她!今晚亚特雷耀就会宣布他们订婚的消息。" "天哪!他看上那女孩什么了?是她那一身的债务,还是她那颗愚蠢的脑袋?" "还有,她今天身上穿的那块料子还是亚特雷耀送的呢!" "小声!他来了……" …… 站在门口的那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让这些窃窃私语、飞短流长得以停止了片刻。 亚特雷耀在宫廷舞会的大门口伫立了一会儿。 在这座金壁辉煌的宫殿里,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宫廷乐队演奏着华丽的舞曲,舞池中一对对的绅士淑女翩然起舞,在舞池的边上不出所料地同样有一些无聊的贵族妇女以散布小道消息为乐。 "往前走,兄弟,你在这里一挡,谁都别想进门了。"拉菲德爵士在亚特雷耀的身后道,踮起脚想透过他的肩膀看到舞池中的情况。 亚特雷耀向国王和王后的宝座走去,一路上所有的贵族不自觉的向两边走开,为他让出一条路来。一些贵族小姐向他抛着媚眼,或是莫名其妙地痴笑想引起他的注意,胆大一点的甚至上前一步,装作无意地和他擦肩而过。亚特雷耀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对这些把戏他已经觉得无聊透了。 而身后的拉菲德却觉得很享受。他一路和年轻小姐们打着招呼,走到国王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同不下十位淑女约好跳舞了。 "我亲爱的亚特雷耀、拉菲德,塞亚特最勇敢最忠诚的骑士!"国王声如洪钟地说着,端坐在宝座上的他是一个脸色红润的老头,快乐和善良的本性让他一天比一天更心宽体胖,而那张他坐了几十年的宝座也一天比一天更显得支撑不住压在上面的重量。 "我知道,今晚你会让我们大家吃一惊。"趁着亚特雷耀行礼的时候,国王悄悄说道,"不过,待会儿我也会让你们小小地吃一惊。"国王向他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现在,快去和那些美丽的小姐跳舞吧,不要浪费了这个夜晚!"王后慈祥地说道。 "我还不如去和我的马跳舞!"亚特雷耀咕哝着转过身,并装作对那些期盼的眼神视而不见。 国王却把这句抱怨当作最好笑的笑话,以洪亮的嗓门大笑了一阵:"说得好,亚特雷耀,为了这句话,我简直可以再赐给你一座城堡!" 总算离开了国王和他的笑声,亚特雷耀找了个角落靠墙站着。 "我看见了你挑选的那一位,"拉菲德向舞池的另一边侧侧头,"她好像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受过欢迎呢。" 亚特雷耀向拉菲德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堆女人,在她们的正当中,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未来妻子——茉莉。她显得很兴奋,脸颊都有些发红,为自己成为了人们瞩目的焦点而受宠若惊。 "她今天很漂亮——也可能她向来都很漂亮,只不过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拉菲德评论着,"我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么……"显然,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他费了一番脑筋,"这么单纯的女人。" "谢谢你对我未婚妻的评价!"亚特雷耀冷冷地嘲讽道。 有位红色头发的淑女在向这边走来,看样子想加入他们的谈话。她是麦查礼爵士的大女儿麦玛丽,向来以作风积极主动、大胆泼辣出名。 "亲爱的亚特雷耀,我听说你今晚将要做一个决定。"麦玛丽怒气冲冲地说道,毫不在意众人愕然的眼光,"我希望你的脑子够清醒,能让你做一个正确的判断!" "小姐,"亚特雷耀向她微微鞠了个躬,"请问你凭什么以为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他的眼睛冷冷地从玛丽那头红色的头发看到她那双燃烧的褐色眼睛,这两样东西曾一度吸引过他的注意力,玛丽的大胆和火爆也曾经让他颇为欣赏,但是,在一次无意中亲眼目睹她用鞭子狠狠地抽一位不小心把首饰摔在了地上的女仆后,他对她的好感便消失无踪了。 "亲爱的,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也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玛丽凑近了些,褐色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上了诱惑的眼神,"你现在改变决定还来得及!" 亚特雷耀小心翼翼地拿开了她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就是因为受够了这种自以为聪明的女人,他才会选择头脑简单的茉莉:"对不起,那边有人叫我,失陪了。"他随便指了个方向,却正看到茉莉投向这边的期待眼神——也许是时候宣布他的决定了。 "亚特雷耀!"玛丽恼怒地大叫,正要跟上,眼前却出现了一张满是笑意的脸。 拉菲德及时堵住了玛丽的去路:"麦小姐,今晚你的美丽让月亮都为之失色,请问你是否能赏脸和我跳一支舞?" 当玛丽心不甘情不愿地和拉菲德跳起了舞的时候,亚特雷耀已经站在了茉莉的面前。她周围的女人早已识趣地散开,茉莉的脸红得像被火烧过一样,她低着头,等待着亚特雷耀的跳舞邀请——按照惯例,在这一支舞后,他就会宣布他们的婚事。 "费玛雅伯爵小姐到!"就在这时,门官大声地喊着。这个从没听到过的名字把舞会中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门口。 亚特雷耀也不例外,他向门那边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白衣黑发的女孩。一袭裁剪高雅的白缎礼服勾勒出她苗条修长的身材,乌黑微卷的秀发披在裸露的肩上。她浑身上下没有别的首饰,只戴了一条钻石项链,那颗巨大的钻石在她的胸前闪烁出的光芒,几乎能让人睁不开眼。但即使是这颗钻石,也不能和她的眼睛相比。她有着一双闪亮迷人的黑色眼睛,眼波流转间,几乎能夺走每个男人的呼吸,点燃每个女人的妒火。 因为她的出现,交换小道消息的女人们停下了说不完的话,舞池中的人们放慢了脚步,就连国王都把注意力从宫廷小丑的身上移开,冲着门口大声道:"玛雅,我亲爱的女伯爵,快到这边来!" 玛雅迈开高雅的步伐,穿过交头接耳的人群,向国王走去。她尽量抬起头,做出高傲的模样,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和紧张。 "玛雅,我可怜的侄女!"她还来不及行礼,王后就一把拉住了她,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发,"看你这忧郁的样子,我真希望你能马上快乐起来。" 与其说忧郁,还不如说是被罪恶感笼罩着。玛雅勉强笑了笑,那边国王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我简直要下道命令了,今晚,每个未婚的男士都要和你跳舞,让你开心起来!" "您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玛雅微笑着道,灯光在她眼中闪烁,"明天就一定会有这么一条传闻:王后的侄女丑得没人愿意和她跳舞,直到国王下了命令。" "我愿意打破这条传闻。"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玛雅的身后响起。 玛雅觉得自己的脊背都僵直了,她回过身来,勉强自己保持住笑容。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第一个邀请你跳舞?"亚特雷耀有礼貌地问道,但他的身高和与生俱来的气势还是令玛雅觉得自己的双腿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太好了!"国王大声说着,红光满面的脸上露出笑容,"亚特雷耀,你终于决定让大家来欣赏一下你的舞技了!" "很高兴能与你共舞!"玛雅听见自己说着,并优雅地伸出一只手去让他握着,尽管此时她最想干的事情是不顾一切地迈出两条腿逃跑。 亚特雷耀接过那只小手,领着"国王的侄女"向舞池走去。从眼角,他能看见她气质不凡的高雅身影。在这一刻,他几乎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力了。 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亚特雷耀的视线就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过。并不是由于她出众的美貌,而是因为他对她有种挥之不去的似曾相识感觉。就是这种感觉让他扔下了身边的茉莉,尾随在这个玛雅女伯爵的身后,并在冲动之下邀请她跳舞。 到底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孩?即使已经开始在舞池中旋转,亚特雷耀还是不停地自问着。以她的容貌,相信任何人都会过目不忘,但为什么自己就是想不起来是否跟她见过面呢? 亚特雷耀的沉默让玛雅有时间让自己狂跳的心稍微平静一下。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却正看到他迷惑不解的表情。 太好了!玛雅从中读出了值得庆贺的讯息:他还没有记起来她是谁! 这个发现让她放松了不少,放松到开始偷偷打量起眼前这个与她有着一掌之仇的男人来。 他很高,以她修长的身材还只到他的肩膀;他也很强壮,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搭在肌肉结实的肩膀上。抬眼再偷偷往上看,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下巴,上面有一些泛出青色的胡子渣;接着是一张坚毅的嘴唇,正坚定不移地紧闭着;再往上是他的眼睛,这是一双冷酷的黑眼睛。 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玛雅得出结论,看他的脸就知道他为什么会有"狮心"的外号了;但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他很帅,帅到她一时无法把自己的眼光从他脸上移开。直到那双黑眼睛泛出了笑意,玛雅才惊觉,自己的偷看已经被人逮个正着。 "我的脸上叮了一只苍蝇吗?"亚特雷耀问道,女伯爵脸上的红晕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不,"玛雅找了个最远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不太淑女的行为,"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舞跳得那么好,战士不是应该把时间用在战场上,而不是舞池中吗?" "如果你看到过战士闪避刀光箭雨的样子,你就会发现,那同样也需要高超的脚上功夫。" 他的自嘲让玛雅微笑了起来,她渐渐放松了心情。传说中的"狮心"是丑陋而又可怕的,她也曾以为当自己面对他的时候一定会又恨又怕,但今天亲眼见到亚特雷耀本人不但让她了解到传闻的失真,也发现自己除了不太怕他之外,竟然也不太恨他。 "既然你问了我一个问题,小姐,"亚特雷耀说道,"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一对从他们身边滑过的绅士淑女向玛雅有礼貌地微笑着。从他们的眼光中,玛雅知道,自己优雅的舞姿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可是,没人知道,就在一个月前,她还在手忙脚乱地学跳舞,并曾绝望地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淑女。 有一抹晚霞般的色彩飘过,吸引住玛雅的目光,让她没有留心亚特雷耀说了些什么,直到他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我们以前曾经见过面吗?玛雅小姐?" 玛雅吓了一跳,把注意力从那个金发女孩的身上移回来。 "没有,"她说道,"来这儿之前我一直住在尼斯的修道院中,所以我们是不可能遇上的。"这番话她已经排练过上百了,但是亚特雷耀的锐利眼神还是让她产生了心虚的感觉。 "原谅我的好奇,"亚特雷耀接着道,"但我从没听说过王后有个侄女。" "王后有个妹妹,这也许你听说过,她叫碧佳。她就是我的妈妈。"玛雅尽量坦然地说道。 关于碧佳公主,他倒是听说过:"但是碧佳公主她很早就……" "我妈妈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了她不该爱的人,塞亚特最大的敌人亚尼逊王国的威廉王子。"玛雅打断了亚特雷耀的话,平静地道,"他们私奔了,逃到了尼斯附近,一年后生下了我。" 这很显然是一桩丑闻,所以被隐瞒得很好。亚特雷耀带着玛雅旋转着,她的说辞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可为什么他还是有隐隐的不安呢? "那么碧佳公主和威廉王子现在在哪里?"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玛雅的脸色一黯,眼中有泫然欲滴的泪光:"在天堂吧,我想。" "对不起,"亚特雷耀低声说道,"我不应该问这些的。" "没关系,人们总是这么问我,我已经习惯了。"这段是她最拿手的,当初曾成功地引出了王后泛滥的眼泪,尽管在说的同时罪恶感也逐渐在她心中蔓延。但现在她面对的是亚特雷耀,活该他得罪过她,她对他说谎良心上可是不会有半点不安的,"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因为难产而去世了,而父亲则在一年后因为伤心而死。在临终前,父亲把我托付给修道院,并留给了我一笔财产。所以我从小一直在修道院长大,直到18岁生日那天,修道院院长才告诉我关于我父母的情况。"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亚特雷耀不再说话了。 乐师换了一支优美的慢舞,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旋转到了靠近花园的那一边,玛雅注意到了王宫里照耀出的灯光,为夜色中的花园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金色,夜来香的芬芳随着温暖的微风飘了进来,而天空中则是满目的繁星,在深蓝色仿如丝绒的夜幕中闪烁,明亮得就像钻石——这个夜晚美好得就像她梦中的一样。 有那么一刻,玛雅希望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她希望自己真的是碧佳公主和威廉王子的女儿,从小就受着规范的淑女教育,并且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坦然地以自己的真实面目出现。 而事实却是,她的父母是普通的魔法师,除了一条十字金项链外什么也没给她留下;她从小所受的是魔法师的训练,身上的贵族气质也是在这一个月之内恶补出来的;更可悲的是,在这个她所度过的最美好的夜晚里,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 为什么所有的魔法都是为了应付战斗,而没有类似于"美梦成真"这样能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的魔法呢? 这支舞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音乐渐渐消失。 当亚特雷耀松开搭在她腰上的手时,玛雅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丝留恋。他很有风度地向她微微鞠了一躬,便从她身边离开,没再多说什么。 玛雅转过身,想向王后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路已经被一群男士堵住了。 "玛雅小姐,希望你能赏脸和我跳下一支舞,"一个脸圆圆的绅士抢先说道,不理睬周围射来的恼怒眼光,"如果你的脚还不累的话。"他补充着。 他的幽默令玛雅微微一笑:"我很愿意和你跳舞,……" 他一鞠躬:"拉菲德爵士。" "立即去尼斯,到那里的修道院打听一下是否有过名叫玛雅的修女。" "是!" 黑暗中,一道人影转身离去。 琥珀色的酒在高脚杯中泛出金光,亚特雷耀看似悠闲地拿着酒杯靠在休息室边的墙上,但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过舞池中那翩然起舞的白色身影。 即使国王不下命令,宫廷中的每个未婚男士几乎都已经自觉自愿地排着队等待与玛雅共舞了。 这让亚特雷耀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当玛雅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刹那,直觉就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将在塞亚特宫廷中引起风波——如果说争风吃醋也算风波的话。 可是…… 亚特雷耀的眼神锐利了起来,他担心的远不是这个。 就在前不久,他刚从国王的身边抓住邻国的密探,所以,现在穿梭在眼前的任何新鲜面孔都足以引起他的怀疑。而玛雅的出现则显得太突然了也太顺利了,她一露面就以楚楚可怜的身世得到了国王与王后的怜爱与信任,从而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入了王宫贵族的圈子——也进入了塞亚特的核心。这实在不能不引起亚特雷耀的警惕心——尽管他承认,她的故事实在很动人,听上去似乎也很真实。 "迷人而有趣的女孩!"拉菲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你知道玛雅小姐跟我说什么?" "什么?"亚特雷耀问道。 "她说她原本以为’狮心’长得一定像头狮子,没想到还算像个人!"拉菲德轻笑着。 "很高兴我能让二位感到愉快!"亚特雷耀冷冷嘲讽地道,转身走开,留下愕然呆立的拉菲德。 平时也会有人拿他开玩笑,通常亚特雷耀并不会介意。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是不喜欢人们在背后的议论,还是有别的原因,例如——看到玛雅和拉菲德跳舞时因为某个玩笑而开怀大笑? 策马回家的路上,亚特雷耀还在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直到他站在自己家中风格冷硬,因为缺乏女主人而显得有些杂乱的大厅里时,这才发现,今晚的舞会上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当众宣布他与茉莉的婚事。 "喵——" 在一屋的幽暗中,几乎看不见满月那浑身竖起的黑毛,只能看到它那双大大的,发着森森绿光的眼睛,眼中金黄色瞳仁因为警觉而竖成了一条直线。 "嘘!" 玛雅轻声安抚着猛然从她膝盖上惊起的猫,放下了之前她一直在看的书。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你今晚的表现可喜可贺。"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谢谢!"玛雅淡淡道。 她站起身,满月从她的怀中跳到地上,拱起肥厚的脊背,绿色眼睛直瞪着站在门边阴暗处的那条悄无声息潜入的黑色人影,从喉咙深处发出敌意的轻呼声。 "看样子,它很不喜欢我。"那个声音说道。 "事实上,它谁都不喜欢。"玛雅说着,转过身来,直视着那个仿佛从黑暗地狱中来的人。每次来,他都穿着黑色的长袍,连身帽一直遮到眼睛,站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让笼罩全身的阴影遮挡住玛雅的视线。 "你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她说道,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好奇。 "当然,"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显得更加低沉邪恶,"’塞亚特之星’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才算是第一次正式在宫廷中出现。"玛雅冷冷地说道,"你不可能要求我明天就把东西交到你手上。" "我并不想催你,"门口的人道,"但是女王一直很重视这件事。" "既然答应了女王,我就一定会帮她把这件事办到。"玛雅转过身看向窗外,门口那人的存在让她觉得心浮气燥,"还有别的事吗?" "很快还有第二个任务,"黑色人影道,"你要作好心理准备。" "我只答应过女王为她做这么一件事情,完成了,我就离开。"玛雅头也不回地道。 黑色人影阴沉地"哼"了一声:"你会做的。"他的声音中带着威胁的意味,"给你个忠告——别忘了自己是谁!" 直到黑衣人离开好久,房间中还弥漫着那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邪恶与黑暗。 玛雅猛然推开了窗子,让窗外凛咧而清新的空气涌入,与此同时一起进入房间的还有淡淡的星光。 这让她想起在塞亚特地牢中的那些夜晚——虽然现在她已经不再被关押在牢,但她的心灵却仍然没有获得自由! 她从来不能也不敢忘了自己是谁。 她只不过凭借着乌尔格的财富,从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贵族小姐,并且混入了塞亚特宫廷。 她从来就不是淑女,不是贵族,更不是塞亚特国王的侄女。她只是一个孤儿,还当过小偷,现在更是个密探。 是的,她是亚尼逊女王派来的密探! 尽管不愿去想,回忆还是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 "女王,您知道这项链上刻的是什么字吗?"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回答她的声音柔和却又冰冷,"我只知道,今天起,你就应该受训了!" …… 从有记忆起,就不断有人告诉玛雅:她的魔法师父母在一次保卫亚尼逊的战斗中去世,多亏善良仁慈的女王收养了她,才让她不至于饿死街头。所以她尊敬与热爱女王的程度应该就像对待妈妈那样。 但玛雅从来没有把凯琳女王当作自己的妈妈。她尊敬她,却不热爱她。 她高贵、优雅,冷如冰山,向来都有"冰雪女王"的称号。她只要淡淡地扫你一眼,就能让人觉得寒意从心中泛起。尽管在女王身边长大,玛雅却从来不敢在她的面前多说一句话或多走一步路。 8岁那年,女王授意玛雅接受魔法训练。从此,玛雅开始了艰苦而漫长的学习生涯。训练越是辛苦,渴望自由的感觉便越是强烈。她渴望离开亚尼逊,到所有她没有去过的地方游历,遇上值得去爱、值得依靠的人,然后找一片美丽而安祥的土地建立自己的家园,也拥有属于自己的亲人。 当正式成为魔法师后,玛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亚尼逊女王,希望她能允许她离开。女王答应了,但是—— …… "我只希望你能为我做一件事情,玛雅,不知道你答不答应?"玛雅至今还记得那天凯琳女王和她说这句话时的模样。她端坐在宝座上,白衣胜雪,纡尊降贵地问着。 "我当然答应!" "我希望你能去我们最大的敌国塞亚特,并混进他们的宫廷中。" "您是想让我成为密探?"玛雅不敢相信地问着,她什么都愿意为女王去做,但除了这样鬼鬼祟祟的事情外! "你不用做密探,我在那里已经有安排了密探。你只需要为我拿到那颗’塞亚特之星’就行了。" "’塞亚特之星’?" "听说塞亚特之所以这么强大富裕,就是靠了那颗宝石的力量,"凯琳柔和而冰冷地说着,"毕竟你是亚尼逊人,你也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吧。" "是不是拿回了宝石,我就可以离开了。"玛雅问着。 "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亲爱的。不要因为是我抚养了你而有顾虑,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愿意强迫别人做他们不想做的事。"女王说着,始终保持着平静的语调与温和的措辞。 第二天,玛雅就带上了满月,离开亚尼逊,踏上了前往塞亚特的遥远路途。 "喵……" 满月发出懒洋洋的叫声,把玛雅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只黑猫早已跳上了床,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皮毛,又在床上窜上窜下了几个来回之后,觉得柔软的枕头很符合它高质量的睡眠要求,便决定霸占住一只再说。 曾有几天,玛雅以为自己会失去它。可是,当她用"囚禁逃脱术"从塞亚特地牢出来后,却惊讶地发现满月正在地牢的附近守候着。由于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它又恢复了玛雅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样子——瘦得只剩下了一张皮。 在心疼和感动之下,接下来的几个月,玛雅加倍地补偿了满月,以至于这只猫的体重严重超标。以往它轻轻一跃能轻松抵达书架的顶端,而现在能跳到床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只猫的脾气也有够古怪。 除了玛雅,任何人都不能碰它,除非你做好心理准备挨上一道深深的抓痕。它对玛雅可以忠心到在监狱附近一等好几天,也可以绝情到不告而别,一连失踪数十天,然后在某天的清晨,玛雅会被响亮的呼噜声吵醒,接着发现它就睡在自己的脑袋边上。 "满月,你该减肥了。"玛雅第n遍地说着,脱下了睡衣的外套。 满月的回答是扔给她两个白眼,然后继续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 星光淡淡地撒在橡木地板上,清冷的风从窗外吹来,让床上那顶交织着金色和绿色的纱帐轻柔地飘动起来。 玛雅被柔软的床单和温暖的羽绒包围着,满月的呼噜声已经迅速地在她身边响起。 尽管有满心的不情愿,她还是不得不回想了一遍自己早就拟定的计划。 第12节 先是混进塞亚特王宫,这一步她已经完成了;然后取得国王与王后的信任,这好像也不难;接着探听出"塞亚特之星"在哪里;之后再偷出它——瞧,她并不是密探,只不过要再做一回小偷而已;最后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逮个机会捉弄一下亚特雷耀,让"狮心"的威风扫地。 可现在的问题是——玛雅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除了最后一件外,别的事情她似乎都不太愿意去做。 "听说你是在尼斯的修道院长大?" "是的。" "你在那儿都干些什么?" "祈祷、读书,还有散步。" 玛雅礼貌地回答着身边老妇人的提问,一边瞪视着她手中的针线和那块布。她的计划虽然百密却终有一疏,她学习淑女礼仪、联系舞蹈、克制自己的言谈举止,却还是忘了一样淑女们最喜欢做的事——女红。 偏偏这又是她最讨厌的事。她可以挥舞沉重锋利的武器,却总是对付不了那小小的针线。 "你不太做这个吧。"这位名叫维多利亚的老太太问道。 玛雅看着自己缝出的那些粗大丑陋的针脚。"应该说我从来不做这个。"她苦笑道。 "我真难以想象,男人怎么会喜欢一个不会做女红的女人,"对面传来一声窃窃私语,但声音却又响得屋里的每个人都能听见,"这才是女人温柔娴淑的体现嘛!" 玛雅抬头看去。几乎宫廷中所有的贵族妇女都聚集到了王后的这间休息室,一边做着女红,一边闲聊。而刚才说话的,则是坐在对面那堆女人中间的一位小姐。她有着一头干草似的金发和湛蓝的眼睛。玛雅记得自己在昨天的舞会中见过她,当时她穿了一身有着晚霞般漂亮色彩的礼服。 才第二次见面,但不知为什么,玛雅感觉到这个女孩对自己有着浓浓的敌意。 女孩举起了自己绣的那片白纱:"啊,总算完成了!" 即使坐在她的对面,玛雅还是能看到那精美的图案和细致的针脚。 "哇,好漂亮!" "太精致了!茉莉,你打算把它用在什么地方?" "我用它来做我结婚时的头纱,"茉莉骄傲地说道,"从绣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象它披在我头上的样子。" "奇怪,"又一声耳语在房间的左侧响起,音量同样拿捏准确,让一屋子的人都听得见,"我怎么没有在昨天的舞会上听到有人订婚的消息呢?" 这回说话的是一个红头发的漂亮女孩,她还故作疑惑地补充了一句:"是那个要宣布这条消息的人忘记了呢,还是他本来就不想结婚?" 茉莉气红了脸,却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反击。 "那个红发女孩叫麦玛丽,是出了名的泼妇。她一直以为亚特雷耀喜欢她,没想到他最后选择的新娘竟然是别人。"维多利亚喜孜孜地说着,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连串的讯息进入玛雅的脑海,最后形成一个个答案。 亚特雷耀要订婚了! 他订婚的对象就是那个虽然美丽但总显得有些笨笨的茉莉! 而且他们本来昨天就要宣布这件事情的! 难怪玛雅总觉得自己曾在什么时候见过茉莉昨晚礼服上的颜色,事实上,这抹如同晚霞般的色彩已经是第二次跃入她的眼帘了。 "……这是我从遥远的东方运来,原先想留给国王的,既然大人您要……"虽然已经有几个月过去了,市场上那个商人的话还是言犹在耳。 也就在那一天,她被亚特雷耀一掌击昏,并拜他所赐被关进了塞亚特地牢;然而,正当她在黑暗恐怖的牢房里忍受伤痛的时候,这个野蛮人却买了珍贵的礼物讨好他美貌的未婚妻! 坐在窗口的王后向玛雅招着手,示意她坐过去。 "啊,我最讨厌这些针针线线的了,"她刚落座,莉莉公主就忍不住抱怨起来,"我想去骑马!" 这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干干瘦瘦,长手长脚,几乎一刻也坐不住。从与她见面的那刻起,莉莉的直率与活泼就赢得了玛雅的喜爱。 "亲爱的,你应该学会有点耐心,"王后温柔地说着,"一个总是舞刀弄枪的女孩是不会有男孩子喜欢的。" "我才不稀罕那些臭男人的喜欢呢!"莉莉不屑一顾地说着,却还是拿起了针线。 眼前的这一幕让玛雅有些心酸。她也渴望有人告诉她女孩子该怎么样,而男孩子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可是,从小失去亲人的她只能自己告诉自己,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只有变得更坚强。 "玛雅,"王后亲切的呼唤让她抬起头来,"你一定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吧?" "我也想知道碧佳姨妈的事。"玛雅还来不及说话,莉莉已经抢着开口了。 "碧佳比我小三岁,是个活泼美丽的女孩。"王后陷入了回忆,"她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念头,也总是喜欢做梦。我结婚的时候,她跟着我来到了塞亚特。她一直对我说,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我没有想到,那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那时候,我们和亚尼逊王国的关系已经开始紧张了。在一次边界竞技比赛大会上,碧佳遇见了他——亚尼逊国的王子,威廉。他们相爱了。威廉王子的姐姐,当时已经是女王的凯琳坚决反对他们的婚事,当然我们也并不支持他们。有一天,碧佳一整天都显得特别温顺,我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不跟我斗嘴,也不再恶作剧。她甚至对我说’虽然我一直惹你生气,姐姐,但是我也一直都好爱你。’ "就在那一天的晚上,碧佳走了,为了她的爱和自由,离开了我们。从此,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她,没想到……" 王后停了下来,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克制自己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 尽管这一段故事玛雅早从搜集到的资料上获知,但亲耳听到王后说起,又是另一番感受。她没想到,碧佳公主竟然也和她一样,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自由。 "既然您那个时候不让姨妈离开,现在为什么又让哥哥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莉莉公主问道。 "男孩和女孩不一样,亲爱的。"王后耐心地回答道,"再说,迈克以后是要成为国王的,而只有经历过困境和挑战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好的国王。" "迈克?"玛雅疑惑地问道。 "他是我的长子,"王后解释道,"也是你的表兄,玛雅。他满十岁的那年,我们就把他送到遥远的地方去。只有学会自己飞翔,雏鸟才能变成雄鹰——这是国王和我共同的愿望。" "哥哥有没有带走那颗大玻璃?"莉莉不满地瞪视自己绣出的花纹,她原本想绣一朵花,现在却似乎有点像是石头。 "大玻璃?"王后有些不解,旋即又微笑了起来,"你说的是’塞亚特之星’吧。" "塞亚特之星"! 终于,玛雅再度听到了这个名字,而且是从王后的口中。 她专心致志地埋头于自己手上的针线活,耳朵却灵敏地捕捉着王后与公主间的每一句对白。 "迈克当然没有带走,"王后微笑着回答女儿道,"’塞亚特之星’还在这里,为我们的国家带来繁荣与富强。" 莉莉噘起了嘴:"你们都把那块石头说得神乎其神,在我看来它不过是块大玻璃而已。而且现在你们再也不拿出来给我玩了。" "傻孩子,"王后笑了,"那么珍贵的宝石怎么可以再让你扔上扔下的玩呢?而且现在有许多人都想动它的脑筋,所以我们不得不小心一点啊。" 玛雅低着头,以掩饰自己的脸红——她也在动着"塞亚特之星"的脑筋,她也千方百计地要从这里拿走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也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中的一份子。 "看,有个骑士在向这边过来!"王后看向窗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玛雅向窗外看去,城堡前的碎石路上有人策马奔驰而来。在他身后扬起黑色的披风,胯下黑色的骏马纵蹄驰骋,即使远远看去,阳光下的他也一样有种君临天下的风采。 "是亚特雷耀!"莉莉兴奋地叫了起来,"他一定是来教我骑马了!" "我看你是要失望了,他一定是有急事要找你父王商量。"女王淡淡说着,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针线活上。 亚特雷耀急匆匆地向国王的书房走去。下午国王通常在那里批示一些文件。 门口的卫兵通报后,亚特雷耀获准入内。 "我希望你来不是为了带给我坏消息。"矮胖的国王坐在巨大的书桌和书架的包围中。同往常一样,他心情开朗地阅读着文件,一边喝着白葡萄酒。即使是最坏的战争消息,他也能从中找出好笑的东西来让自己开心。 "有一件事是关于您的侄女——玛雅小姐的,她……"亚特雷耀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国王接口道,"她总有办法让我开心。" "但是她出现得这么突然……" "是啊,突然间给了王后和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王后和您难道不认为她……" "我们认为她很像碧佳公主,我们也认为她就是王后的亲侄女,"国王再度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亚特雷耀,"关于这一点,我们没有任何的疑问。" 亚特雷耀不再说话了。 就在前不久,他派去的探子终于有了回音:在尼斯的任何一间修道院中,都没有一个名叫玛雅的修女。 这证实了他的怀疑——玛雅一直在说谎。 即使是在飞驰而来的路上,他还在犹豫着自己的行动是否正确:理智告诉他应该第一时间把他所知道的通知国王与王后;而与此同时,他也怕他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因为他知道国王和王后对这个"侄女"有多深的感情与信任。 此外,还有另一层原因。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的确不想把玛雅列上他的密探黑名单,他不希望她是密探,也不希望她做出对不起塞亚特的事,他更不希望有一天会由他来亲手把她投入到塞亚特地牢中去。 而现在,国王的斩钉截铁让生平第一次陷入优柔寡断境地的他终于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了—— 不,他先不拆穿玛雅的谎言,让她继续扮演她的角色。但他会一直观察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任何的企图或举动,第一个抓住她的人就会是他——亚特雷耀! 一进王宫马厩的门,亚特雷耀就一愣,接着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爱马"闪电"不见了! 刚才栓住它的那棵木桩毫发无伤地立在那儿,旁边的稻草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 他知道"闪电"的脾气,这匹脾气爆烈的神驹是不会让任何陌生人靠近自己的。 而现在,它居然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被人牵走了? "马童!"亚特雷耀怒声喝道。 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弱男孩战战兢兢地站在了门口:"大……大人!" "是谁把我的马牵走了?" "是……" "是谁?"低沉的声音不耐烦地追问着。 在那两道冰冷的目光注视下,马童几乎都要发抖了:"玛……玛雅小姐!" 又是这个女人! 怒火刹那间从心中涌起。 她害他忘了宣布与茉莉的婚事;她欺骗了包括国王与王后在内的所有人;现在她居然还敢偷他的马! "给我一匹你这里最快的马!"他沉声道。 "可是……"王宫马厩里可都是国王的马啊。 一匹火红色母马的嘶声引起了亚特雷耀的注意。它虽然远不及"闪电"神骏,但也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就是它了!亚特雷耀纵身跃上马背。 "大……大人!"马童连忙追出马厩——刚才玛雅小姐也是如此这般飞身上马,然后就不见踪影了,今天他倒了什么霉,居然连着碰上两次抢劫! "她向什么方向走的?" 直到亚特雷耀有如一阵黑色旋风般地向前冲去的时候,马童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他的命令下早已不听使唤地伸向了正南方。 回想起"狮心"愤怒的面孔,他不由得替玛雅小姐担心起来——第一次见面起,她就赢得了他的心,她是整个王宫里对他最亲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名叫"亨利"的人——他衷心地希望,但愿玛雅能躲过亚特雷耀的怒火风暴! "闪电"! 传说中的神驹! 风从耳旁呼啸而过,两边的林木飞快地倒退。感受到骏马驰骋所带来的风驰电掣,玛雅真希望自己能够放声大笑。 这就是飞翔的感觉,这就是自由的感觉! 只有在这一刻,她才做回了真实的自己—— 让淑女的那一套见鬼去吧! 前面有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玛雅拉住缰绳,跳下了马。 这是一片密林,下午的阳光透过树梢撒落下来,给墨绿色的树叶染上一层金边。野菊花和百合花静悄悄地绽放着,有一两声鸟叫时而响起,给寂静的树林带来清脆的音符。 玛雅坐在小溪边的草地上,看着"闪电"埋头喝水。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闪电"。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她竟然拔下了它尾巴上的毛。 回想起来,玛雅心中不由泛起一阵罪恶感。 "对不起,’闪电’。"她喃喃说着。 听到自己的名字,"闪电"回过头来,用乌黑聪明的眼睛看了看玛雅。 在战场上,"闪电"的功绩几乎能和他的主人齐名,也一样具有传奇性。塞亚特宫廷中有这么个笑话:一个贵妇人曾抱怨,如果亚特雷耀对她能有对"闪电"的一半好,她就很满足了;而亚特雷耀的回答是,如果她有"闪电"的一半忠心,他就会娶她了。 玛雅也知道这是一匹烈马,所以在马厩里,她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接近它的。没想到"闪电"竟然温顺地吃起了她手中的稻草;当她试着摸它那光滑的毛时,它也没有拒绝。在一阵头脑发热之下,玛雅不顾亨利惊讶慌张的阻止,跃上了马背,并直接骑到了塞亚特南面的森林中。 她向后仰身,躺在绿草地上。 尽管不顾一切的冲动早已过去,但她却没有半点后悔的心情。 眼前是斑驳的树影,透明的蓝天;身下是柔软的土地,如茵的绿草;耳边传来的是婉转的鸟鸣;空气中弥漫着千头菊和树叶的清香。 这是个没有黑暗、没有阴谋、没有假装、没有尔虞我诈的下午,为了这个宁静的片刻,即使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玛雅也心甘情愿。 当亚特雷耀看到"闪电"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 这匹黑色的骏马正甩着尾巴悠闲地吃着河边的绿草,看样子它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 直到看见它,亚特雷耀才放下悬了一下午的心。 他缓步向"闪电"走去,以免惊吓到它。 有一阵声音传来,就在那边的树丛附近。 亚特雷耀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手握住从不离身的黑魔剑,然后慢慢地转过头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微笑起来,也差点忘了自己还有着一肚子的恼火。 玛雅睡在河边的草地上,白色的衣裙上沾染了淡绿色的草汁;裙摆毫不淑女地提了上来,露出一截圆润的小腿和一双玉足,显示出她在小溪中度过了一些时光;那头黑亮的长发披散着,上面歪歪扭扭地挂了一顶用野菊花编成的花冠;熟睡的容颜上,不知什么时候抹了一些褐色的泥土;而刚才引起他警觉的声音,竟然是她的小呼噜! 笑意从亚特雷耀的脸上闪过,但很快地,怒火又迅速窜了上来。 他一个下午陷在担心与忧虑中,不仅牵挂"闪电",也害怕她骑上那匹烈马后会发生什么意外,可事实上,这个害他担忧的罪魁祸首不但度过了一个毫无愧疚感的愉快下午,竟然还能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很好! 一抹微笑重新挂回了亚特雷耀的嘴边。 既然她偷了他的马,又让他找了一个下午,那么她就必须受到惩罚——管她到底是不是王后的"侄女"! 玛雅是被一阵响亮的马嘶声吵醒的。 她慢慢睁开眼睛,有一阵她以为已经天黑了,而面前晃动的人影也让她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她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清醒过来后,再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象就如同她的噩梦。 天色并没有暗下来。 一个巨大而黑色的人影坐在高头大马上,犹如一尊战神般遮挡住了她身边的所有光线。森林不再祥和,鸟儿也不再啼叫,仿佛就连树木和小鸟都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玛雅连忙从地上爬起身。 "很高兴又同你见面了,"亚特雷耀在马背上冷冷地一点头,"玛雅小姐。" "我……" "很遗憾打扰了你的美梦,"他冷淡而有礼地道,"不过,’闪电’和我该回去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偷走’闪电’的,我只不过是……"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闪电"的主人似乎并不想听她的道歉,他双腿夹紧了马背,喝道:"走!" "闪电"开始向前跑去,跟在它后面的,是一匹红色的母马。 玛雅连忙向亚特雷耀奔去:"等等,我还没有上马呢!" 勒住了马,亚特雷耀回过头来,他脸上的神情让玛雅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既然能一个人来到这儿,那么也一定有办法一个人回去的,修女小姐。"他嘲讽地道。 "什么意思?"玛雅又惊又怒地问道。 亚特雷耀冷冷一笑:"再见!" 他头也不回地离去,直到那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玛雅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敢把她一个人留下! 从森林到王宫一共有六英里的距离。 直到最后的一点路程,她才遇上了前来寻找的亨利。而在这之前,她已经独自一人苦苦地走了五英里! 但这还算不上最悲惨的事! 走进王宫,每个人见到她都是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神情,除了国王。 他见到她哈哈大笑了好一阵,然后说:"玛雅,你总是能让我开心。" 王后则是在一番踌躇之后,才找到了礼貌的说辞:"亲爱的,你今天的打扮很……别致!" 就连进了房间都不得安宁,满月看到她居然也发出了嘲笑的"喵"的一声。 直到站在镜子前,玛雅才找到了让每个人变得如此古怪的原因。 她披头散发,身上染着草绿,脸上沾着泥巴,更可笑的是,下午她编的那顶花冠居然还不成体统地挂在脑后! 而这一切都怪他—— 那个可恶的、狂妄的、自大的亚特雷耀! "怪物!" 花冠被愤愤地扔在桌上。 "魔鬼!" 满月被轰到了地上。 "自大狂!" 玛雅把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扔下她一个人,故意让她走那么远的路,也故意让她出丑!—— 而她所做的不过是借他的马骑了那么一下下而已! "玛雅小姐!"敲门声伴随着女仆的轻呼打断了她的怒火,"请下楼用晚餐!" "请对国王说,我不舒服,今晚不下楼了。"玛雅大声道—— 她还有什么脸见人?—— 最好这辈子都不下去用餐了! "你应该去的!"门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玛雅惊得从床上跳起来。 满月瞪圆了绿色的眼睛,拱起了背,向着门边发出敌意的呼声。 第13节 "这种共进晚餐的机会,今后不会多了。"那个声音不怀好意地说道。 门边的阴影中,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使得整个房间里再度弥漫着一股邪恶、阴暗的氛围。 玛雅站起了身。 "又想来问’塞亚特之星’的事吗?"她冷冷地问道。 "不,"沙哑的声音回答道,"只想告诉你,凯琳女王已经联合柯莱莫堡和格尼凯利王国,在近期内就会对这里发起进攻了。" "这关我什么事?" "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还有第二个任务吗?" "记得,"玛雅淡淡道,"但我似乎也说过,我只负责把’塞亚特之星’拿到手,别的,我不会再做什么了!" "如果你完成了这个任务,"站在阴暗中的人低低地说着,"女王说了,即使你没有得到’塞亚特之星’,也能立即获得自由。" 玛雅直视着黑暗中的那个人,尽量克制自己不在语气中流露出厌恶之情:"那么,这是什么事呢?" 即使看不清楚,她也能感觉到一丝邪恶的微笑出现在那连身帽遮挡的阴影之下。 "杀了塞亚特国王。"黑衣人说道。 “你要我做你话剧里的女主角?” “是的。” “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梦。” “很好。如果不是我在做梦,那一定是你在做白日梦了。楼梯右转二十步,不送,拜拜!”接着是“砰”的关门声。 “要我去演什么白痴的话剧,哼,门都没有。”忻欣回到了座位。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 “好样的!还敢来惹本小姐,你算是第一人了。”忻欣杀气腾腾地打开了门。 “人呢?” “大……姐大……在这。” “你不是。” “我……不是……人啊?” “我知道你是人,我找其他的。” “就……就我啊!” “不可能。出来,我知道你在的。”一个脑袋探出了门外,左看看,再右看看。 “没……没了。” 小强把忻欣死拉硬拽地拖进了屋。 “哼,我能感觉到他一定还在。” “不……不会是……鬼吧?”小强因为害怕变得更结巴了。 “大白天,哪有鬼。再说有我保护你。”忻欣安慰地拍了拍小强的肩。 “嗯。”小强的心跳勉强从250回到了180下。 “老……大,”小强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给……你的。” “又不是我生日,送什么礼物嘛。”忻欣高兴地接过信封,想看看小强给她什么惊喜。 第14节 忻欣同学:恭喜您成为我们《仲夏夜之梦》剧组的一员,并荣幸的通知您,您将是我们期待以久的女主角。 导演:蓝嘉洛 bytheway: 很高兴你终于打开了这封信。当你看完以上的内容时也是你准备执行承诺的时刻。我已经把演员表通报给学校了。明天下午3:30在体亲馆排练,望准时参加。:) “谁给你这封信的啊?”忻欣温柔地问道。 “蓝……嘉……洛。”小强开心的看着忻欣。要做女主角了耶!大姐大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请他吃饭呢! “信上说要你去演他们话剧的女主角。” “可……我是男……的啊!” “没关系。我会帮你化妆的。” “不……会是……真的吧?” “明天你穿着裙子来见我!”从体育部办公室里传出了一声河东狮吼。 秒针飞快的转动着,再过两分钟就是3:00了. 忻欣看着自己的手表,太想有个什么魔法把时间就此停住. "最后还要讲一点"教授想要拖堂. "好啊,好啊!"忻欣心里一阵窃喜.最好能再多上它两个小时——尽管这节课是好最讨厌的民法通则! "强扭的瓜不甜!"大教室的角落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一个不怕死的声音. 全场寂静. "下课." 老教授脸色铁青,而忻欣则恨不得掐死那个说话的家伙. 人群渐渐在走廊里散去了,忻欣却还在教室里收拾书本. 从课桌到教室用了两分钟,从教室到楼梯用了三分钟,走出教学楼再用掉了五分钟平时只要几分钟的路,忻欣今天用了半个小时还没走完. 第15节 要是她说话不算数的话,会不会被天打雷劈?会不会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会不会让那个姓蓝的在背后戳脊梁骨? 这些问题她整整考虑了一个下午. 不过,要是她说话算数,真的去演那个女主角的话,那才叫丢人丢到家了呢!——至少,对于这个问题她不用想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大姐大!"小强的声音在忻欣背后响起. 忻欣回头,但见眼前的小强一身戎装:草绿色军服,脚上大头的解放牌跑鞋,手里竟然还有一顶钢盔,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 "你这样子要去干吗?" "我来保护大姐大去文艺部." 忻欣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就是演一出闹剧,丢一回人吗?再怎么样,做老大的都应该说话算话,不能背信弃义,否则怎么对得起小强的赤胆忠心,怎么对得起大姐大的名声呢? "回去换衣服,我们就出发."忻欣笑了. "哟,我们的’女主角’来了!" "好有明星派头哦!让我们一等就等了一小时又十五分钟零二十秒!" "哎呀,身边还有保镖呢!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一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影,体操馆里如云的美女们停止了在文艺部长面前的说笑,冷嘲热讽不绝于耳. 不去理睬那一屋子的白眼球忻欣带着怯生生的小强大步走到了被女生重重包围的蓝嘉洛面前. "怎么,你们不跳舞啦?"忻欣抬起了下巴,"要知道这可是文艺部在艺术节上的保留节目啊!" "也是白白学姐留下的传统!"小强认真地提醒道. "但是,今年是由我来担任文艺部的部长,"蓝嘉洛微微一笑,"所以,我想给f大的师生们带来一些惊喜." 忻欣以冷笑来回报蓝嘉洛的温煦笑容:“而这所谓的‘惊喜’就是演一出可笑的话剧?” “可笑?!”身边有个尖嗓门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用回头,拥有那么高分贝声音的,除了吕美萍不会再有别人了。 “应该是好玩吧。”蓝嘉洛倒是不温不火,“不过除了好玩以外,这出话剧应该还具备浪漫与动人的因素……” “浪漫?动人?”一听到这两个次,忻欣的身上就是一阵发抖——怕是“冷”漫“冻”人吧! “现在,已经定下你和吕美萍分别饰演女一号和女二号,秦玉郎出演男二号……” “你好,我是秦玉郎,本剧的第二男主角。秦始皇的秦,贾保玉的玉,武大郎的郎。”一只手凑到了忻欣面前,跟着是一张遍布赤豆的脸。 “忻欣,体育部的。”忻欣的手指头点了一下秦玉郎的手掌,也算是握过手了。 “请问,谁能‘荣幸’地成为你们的男主角呢?”她真的很想知道是谁那么不幸和她有一样的遭遇。 “我。”蓝嘉洛简单地回答道。 忻欣却吓了一跳:“什么?你?你不是导演吗?” “是啊,我出任导演兼男主角。虽然辛苦点,但为了话剧的成功只能这样了。” 第16节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开始退却了。 开什么玩笑?要她和他演对手戏?这不但是丢人丢到家,还是恶心到了家了呢! “蓝部长……”这是忻欣第一次用如此温柔的声音称呼蓝嘉洛,“可不可以换个别的人情让我还还?例如说……让我做剧务什么的?” 话音刚落,忻欣立马感觉到身边那些原先还翻着卫生球的眼睛中,现在都充满了惊讶加怀疑的目光——居然有这种不想担任女主角、不想和大帅哥演对手戏的怪胎? “你倒提醒我了,我们的确需要一个剧务,就你身边的这位小兄弟好了!”蓝嘉洛微笑地看向小强。 “我……我?”小强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莫名其妙地拖上了他? “那我……我帮你们端茶送水好恶劣!”忻欣再接再厉。 身边的那票女生开始齐刷刷的点头。 “你想和扫地的阿姨抢饭碗吗?”蓝嘉洛笑道。 ——笑嘻嘻,笑嘻嘻,不是好东西! 忻欣恨恨地想着,嘴边却挂上了甜甜的微笑:“有了!我就做一个你们最热情的观众,给你组织一帮拉拉队过来怎么样?”她期待地说着。 “我知道了,”蓝嘉洛点点头,“你是千方百计想逃避责任,不遵守对我的承诺。真没想到堂堂的f大体育部部长竟然会是这种人……” “够了!”忻欣一声大喝,怒视着眼前那张可恶的笑容,“不就是女主角吗?演就演!” 好样的!她都这样放下身段了,居然有人还无动于衷。真是给脸不要脸! 既然这样,有本事你蓝嘉洛就不要后悔! 忻欣顺手揪起了身边的耳朵:“小强!我们走!” “哎哟!”发出叫唤的却是另外一个声音。 忻欣这才发现,紧紧拎在自己手里的耳朵竟然不是小强的——也活该秦玉郎倒霉,谁叫他好事 地凑在忻欣与蓝嘉洛的正当中,观察战火的升温,却没想到自己遭到了池鱼之殃。 “……这里是剧本,大家回去多看几遍。”一本厚厚的复印件塞到了忻欣的手里。与此同时, 耳边,传来了蓝嘉洛清朗的声音。 “明天下午同一时间集合,我们开始正式排练!” 第17节 “真的吗?你现在可以天天和我的阿洛在一起。”忻欣就快被掐死时,陆蓓蓓终于仁慈的松了手。 “是啊!”忻欣愤愤地说。 “太好了,我的机会来了。”陆蓓蓓暗自高兴。 “忻欣,来,吃巧克力。”陆蓓蓓竟然主动拿出了她的“一生最爱”,忻欣的心中浮上了一丝不安。 “不了,你自己留着吧。”忻欣连看都没敢看那块巧克力。 “你吃吧,以后你每天要排话剧一定很累的。而且我正在减肥啊,不能吃的。” 陆蓓蓓硬是把巧克力塞到了忻欣的怀里,倒是引得“满月”一阵好奇。 “忻欣,你说,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陆蓓蓓没头没脑地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当然是啊。”忻欣本能地回答道。 陆蓓蓓起身轻轻地把门带上,并警觉地看了看走廊,之后她把椅子搬来,坐在了忻欣对面:“忻欣, 我很痛苦。” “怎么了?生病了?是不是减肥引起的?” “不是,但可能是绝症。” “你可别吓我啊。快说啊。”忻欣开始有些紧张了,刚才的警惕一扫而光。 “医生说现在是初期还有治疗希望。”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想到蓓蓓竟然身患绝症,忻欣不由鼻子一酸。 “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相反,陆蓓蓓本人倒还保持着冷静。 “我一定帮你。” “真的?” “我忻欣向来说到做到!”朋友有难,当然要两肋插刀拉! “我……得了……” “什么?” “相思病。” “咣当。”——这是忻欣从椅子上一头栽倒在地的声音,“满月”纵身一跳,稳稳地站在了忻欣的 脸上。 ——被陆蓓蓓说成绝症的竟是这个! “相思病也是病啊!如果一辈子又得不到我爱的人的心,那岂不就是绝症——无药可救了吗?”陆蓓蓓 用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害羞地说道。 “那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忻欣咬着牙说道。把“满月”从脸上挪走,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你也知道,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能够占据我的心!” 陆蓓蓓嘴里的这个“他”不用说出名字,忻欣也知道是谁,这已经是全校皆知的秘密了。 “你现在每天下午都可以和阿洛在一起,那你能不能回来告诉我他都在做些什么啊!”陆蓓蓓的小眼睛 哀求地看着忻欣。 这件事还不算太难。“那好吧!”忻欣心一软。 “还有!”陆蓓蓓突然从背后抽出一只鞋对忻欣道:“明天请你啊这个交给阿洛,告诉他这是一个女孩 亲手为他绣的!”她脸一红扭过头继续道,“就说是一个默默喜欢他的女生吧!” 颤抖着双手,忻欣接过了那一只“绣花鞋”——廉价的黑布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歪七扭八的各色丝线。 估计原意是想绣一一条龙,但完工时,绣在上面的,却是一只四脚蛇。 “原本是一双的,”陆蓓蓓害羞地又那出了一只绣有麻雀图案的布鞋,“这只就我自己珍藏了。”她紧紧地把那 另一只鞋攒在手里,仿佛生怕别人抢了去一般。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忻欣不得不坐在椅子上,聆听陆蓓蓓娓娓道出她是如何机缘巧合地得到这双鞋,又如何费劲 心思、绞尽脑汁的想出这“绝配”的图案,并历经千辛万苦的完成这项伟大的“爱心”工程,她甚至还挽起袖子露出 手臂,寻找刺绣那对“四脚蛇与麻雀”时留下的小针眼。 终于,在忻欣和“满月”一人一猫连打的几十个呵欠下,陆蓓蓓才算识相地住了嘴。 “我们熄灯睡觉吧!”她主动提出道。 ——终于解放了!忻欣疲惫地往自己的上铺爬去。 “忻欣,你能不能再替我对阿洛说四个字?” “什么?”已经是最后一格梯级,马上就可以上床了。 “我喜欢你!” 又是“咣当”一声。 这回,忻欣从床上掉下来了。 第18节 "谁到这儿来了,打扰我美好的梦!凡人看不见我,让我听听他们的谈话。“ 矫情做作的声音从体操馆内响起。 ——话剧《f大新版仲夏夜之梦》第一次排练开始了! 蓝嘉洛:我不爱你,所以别跟着我。秦玉郎和美丽的吕美萍在哪里?我要把秦玉郎杀死,但我的命却悬在吕美萍的手里。滚开!不许再跟着我。 忻欣巴不得蓝嘉洛说这句话:“哼,谁要跟着你。既然你后对我用了粗鲁的‘滚’字,那我就‘滚’好了。”她开始向门口走去,“小强,我们走。” “你的台词不是这么写的!”蓝嘉洛一把抓住了忻欣“喂,你要到哪里去?” “快放手!”忻欣大力地拍着竟然敢搭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 “你昨天回去没有看剧本吗?” “我才不去看这么无聊的东西!” “那你去干吗了?打架?”蓝嘉洛看着忻欣脸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轻轻地问道。 忻欣一楞——干吗?弄得就像他真的很关心她似的——不行,不能上了他的当!她的这些伤还不是拜他所赐? 倔强地一甩头,“要你管!”忻欣说道。 “哼,那么没有品味还演女主角。”女一号的b角梅丽莎不屑地说道,“部长的本子写得多没啊,就像安徒生的童话。” 自从知道忻欣成为了女主角,而自己不过是她的“替补队员”那天起,梅丽莎就做了一个名叫“忻欣”的小布人,每天用针扎。没想到,那么快就看到自己诅咒对象有些受伤的模样了,看来,这些从奶奶辈传下来的巫术还是很有些靠里的! “剧本是很美!”忻欣“温柔”地对梅丽莎说道,“不过,那是莎士比亚写的。” “那你应该知道剧情的罗。”蓝嘉洛松开了手。 不知为什么,忻欣忽然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他的那一丝失望,“但是台词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她别开了头。 “你的剧本呢?” “送人了。” “谁?” “……” 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幕出现在忻欣眼前,让她不由细一阵头痛。 第19节 “忻欣,你是不是有剧本啊?”还没睁开眼,就有一个声音在她床头响起。 “什么……剧本啊?”忻欣还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 “就是你要演的那个剧本啊!” “放在我的写字台上呢!” “送给我可以吗?” “干吗?”忻欣总算渐渐清醒过来了,“我下午要用的。” “给我吧,忻欣,求你了,我用巧克力和你换。” “老一套,也该变变花样了吧。”——当然这句话忻欣并没有说出来。 “你要了做什么呢?” “我要把他们一页一页的撕下来。” “黛玉葬花?” “不是,我要把他们一页一页的裱起来,放进镜框,挂在墙上。” 忻欣再度差一点从床上摔下来,“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像吗?”陆蓓蓓圆圆的脸上写着“认真”。 有一首歌的名字叫《认真的女人最美丽》,忻欣忽然有一股冲动想写个续篇,叫做《执着的女人最可怕》。 看着陆蓓蓓渐有杀气的脸,忻欣最后还是乖乖地交上了剧本。 “谢谢!”蓓蓓兴高采烈的接过剧本,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枕头的最下面。 看着因为那叠复印件而变得幸福无比的陆蓓蓓,忻欣有种预感——也许,她的苦难就要从此开始了。 “你梦游啊。” “你才梦游。” “现在我们继续坐排,下面是你的台词了。” “继续排练可以,但我要求把你台词里的‘滚开’去掉。”忻欣对蓝嘉洛说道。 “ok,好的。”蓝嘉洛马上答应,“那你请继续吧。” 忻欣:是你吸引了我,你这硬心肠的家伙。自始至终,你就像是磁铁的另一头,你在哪里,我就会向着那个方向而去!(外加两声干呕。) 蓝嘉洛:是我引诱你吗?我不是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爱你,而且也不能爱你吗? 忻欣:可是我看不见你就心痛。(简直叫人读不下去!) “你好象漏了一段台词吧。”蓝嘉洛看着剧本对忻欣说。 “哦,我把那段删除了。” “很好,我想知道你究竟删了多少?” “不多,才四段吧。” 蓝嘉洛对着忻欣看了足有三分钟,而忻欣则装着没看见似的王顾左右。 “大家休息一下。”蓝嘉洛终于开口了。 “我希望你先看一遍剧本再决定你的行为。”走开前,他对忻欣道。 “哼!”这就是忻欣的回答。 小强及时送上一杯凉水:“大……姐大,你……辛苦了。” “真是无聊,还要受别人的气。”忻欣仰头一口喝干了水,视线恰好扫过蓝嘉洛和那群女生在一起的场面。 “部长,你演的好好哦!” “是啊,部长,我觉得真是太精彩了!” “你一定手过专业训练吧!” 各种阿谀奉承、恶心肉麻的话不绝于耳,忻欣直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 “阿洛很聪明的,只要我一教他就能很快领悟了。”秦玉郎不甘寂寞地钻进了美女堆“夸耀”自己的“徒弟”。 “是啊,多亏了玉郎,他在剧本上帮了我很多。”蓝嘉洛坐在了秦玉郎的边上,使得秦玉郎也幸福地陷入了美女包围圈。 “恶心。” 忻欣又“刷刷”地删去了两大段对白。 “可以开始了吗?”不知什么时候,蓝嘉洛又走到了忻欣面前。 “可以,不过,接下来的剧本,你要用我的修改版。”忻欣抬起头,挑衅地望着面前高大的身影——既然他坚持要她来演女一号,那她当然要学学那些当红的大明星们,挑挑剧本,耍耍大牌罗! ——“修改版?”蓝嘉洛沉思地看向忻欣,这小妮子又在打什么鬼注意? 第20节 “蓓蓓,兰铃和薇薇安呢?”寝室里只有陆蓓蓓独自在屋里。 “薇薇安去泡网吧了。听她说在酒吧里发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每天不去就难受的不行。”陆蓓蓓感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这种滋味我是知道的。” 忻欣全身一哆嗦。 “那兰铃呢?” “那个家伙啊,她说她在‘学圆侦探团’破案的时候侦探到了一个比阿洛还帅的帅哥。”陆蓓蓓不屑地说道,“哼,我 才不信有人能比过我的阿洛呢,八成是个衰哥。” 一想到阿洛她的脸上就泛起了一阵阵的红晕,而忻欣也就一阵阵的头晕,因为她知道马上就是“审讯”时间了。 “忻欣。” “啊?” “你们今天的排练怎么样啊?” “没怎么样啊,就那样了。” “你说的具体一些嘛。”陆蓓蓓早已搬了椅子坐在了忻欣面前,急切的小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她。 “今天排练时我才删掉了一些对白,那个家伙就冲上来大喊大叫的。太没礼貌了,蓓蓓啊……”忻欣接下来还想暑哦,“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 但听得一声“好有男子汉气概哦!”陆蓓蓓双手捧在胸前,作向往壮。 忻欣终于知道什么叫重色轻友了! “那然后呢?”蓓蓓继续问道。 “休息时那群女生和他打得火热,”陆蓓蓓的脸上由晴转多云到阴,忻立刻改口,“但他也没怎么理睬她们。” 陆蓓蓓马上又云开雾散了——脸色也变得太快了吧? “然后我说他要按我删节过的剧本演,他居然同意了,不知道想要搞社呢们鬼。”忻欣沉思着,很快又兴高采烈起来,“不过,既然这样,我可就要大改特改了!” “我帮你一起改,好不好?”蓓蓓也兴致高昂地道。 “好啊。”忻欣拿出已经修改过部分的剧本。 “啊!”陆蓓蓓又是一声惊叫。 “又怎么了?”忻欣淡淡地道,她早已习惯了蓓蓓的一惊一咋了。 “你怎么把这些到删了啊?” “这么肉麻叫人怎么演?”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台词!”陆蓓蓓站了起来,一下抓住床杆,“我是你的一条狗,蓝嘉洛!你越是打我,我越是向你献媚。请你就像对待你的狗一样对待我吧,踢我、打我、冷淡我、不理我,怎么都好,只容许我跟着你,虽然我是这么不好。在你的爱情里我要求的地位还能比一条狗都不如吗?但那对我已经是十分珍贵了。”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同时,忻欣也听得目瞪口呆。 “恩,在神庙中,在市镇上,在乡野里,你到处欺负我。唉,蓝嘉洛!……我要立意跟随你;我愿死在我所爱的人的手中,好让地狱化为天堂。” 大段大段的台词滔滔不绝、不带停顿地流出,眼前的这位可是得过法律系“最差记性奖”的陆蓓蓓啊。 “这个剧本我好象今天早上才给你啊。”忻欣百思不得其解。 “我今天整天都在看,太美妙了。其实我才看了十几遍而已,就不知不觉地记下了。”陆蓓蓓“腼腆”地回答着忻欣的提问。 “对了,忻欣,你今天有把我的绣花鞋个阿洛吗?” 天哪!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忻欣转过脸,目光不敢与陆蓓蓓的接触:“有,当然给了。” “那他说了些什么?”陆蓓蓓热切地追问着。 “他说‘太漂亮了,好精致呵’等等,还要我代他向你说谢谢,他说会好好珍藏这只特殊的布鞋呢。”忻欣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蛮会说谎的。 陆蓓蓓双手合在胸口,幸福地道:“只要他喜欢就好了,我的心愿希望他会明白。” “忻欣,明天请你代我告诉他,我会默默祝福他的话剧成功演出,并说我很高兴他能喜欢我亲手为他绣的布鞋,你还要告诉他在中国龙凤是‘一对’吉祥物。”陆蓓蓓在说“一对”时特别加重了音调。 “好吧,我会的。”忻欣惊恐地发现自己成了陆蓓蓓和蓝嘉洛之间的“专属快递”。 “流星!”陆蓓蓓激动地指着窗外叫道。 一个烟头滑过窗口,消失在视线中。 第21节 “大……姐大!”一出教室门,忻欣就被早等在门外的小强堵住了。 “怎么了?” “大……姐大,”小强故作神秘地四处看看,一直等到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踮起脚把嘴凑到忻欣耳边,“我……听说,电……脑房的电……脑还是……经常断……电。” “恩,很好。”忻欣站直了腰,“看来是有人在蓄意搞破坏了。小强,你、魏高大还有兰铃,继续密切注意电脑房断电事件的最新动向,随时向我报告。走,现在我们去演一出好戏!” 今天她到得很早,体操馆里只有蓝嘉洛和秦玉郎两个人。 “给,新的剧本。”忻欣啊剧本扔给了蓝嘉洛。 “不错,就照你的修改版演。”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 正等着与他的正面交锋的忻欣差点摔一跤——不错?还就这么演? 要知道这个剧本已经给他改得面目全非,而他居然还这么心平气和? “也许,这个家伙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坏?”忻欣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与此同时,牛仔裤口袋口袋中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提醒她,有一件事情还没有完成。 躲得过昨天躲不过今天!忻欣暗叹一口气,向蓝嘉洛招了招手。 “喂,过来一下。” “有什么事吗?”蓝嘉洛跟着忻欣来到体操馆的角落。 “刷”,忻欣从包里抽出一只鞋塞给蓝嘉洛。 “谢谢,但这是什么?”蓝嘉洛礼貌的接下了“礼物”。 “这是一个默默喜欢你的女生亲手为你绣的不屑。她绣了一对,图案是‘龙凤呈祥’,你的是一条龙。她还说会默默祝福你的话剧演出成功的。”忻欣说着,连自己的脸都红了。 “哦,原来这上面是一条龙。”蓝嘉洛的目光从绣花鞋移到了忻欣的脸上,“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你绣吧!” 不等忻欣开口,蓝嘉洛笑着道:“谢了,天上的星星!”转身向秦玉郎走去。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忻欣的脸更红了——不过这次是气红的,她向着他的背影叫道,“要我绣东西给你?做你的大头梦吧!” “阿洛,着哪里还是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啊,”秦玉郎对着走来的蓝嘉洛道,“简直就是胡来。” “也许,把莎翁的作品改编得更时代化一点,也挺有意思的。”蓝嘉洛坐到了秦玉郎的身边。 “喂,你看中她什么拉?”秦玉郎的下巴向着忻欣的方向抬了抬,看到自己室友的眼光后,连忙又补上了一句,“我是说,你居然让她演你的女一号?” 不远处,忻欣正对着小强手舞足蹈,估计还在发泄着对某人的不满。那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的茶壶模样,实在是没有半点淑女风范。 “长相是不错拉,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还蛮甜的,”秦玉郎点评着,“可是那个脾气,还有那张伶牙俐齿的嘴,谁能受得了?” “我倒觉得她的性格蛮好的,”蓝嘉洛看向体操馆的另一头的忻欣,“就像一池清泉,没有半点虚伪和矫饰,知识清清爽爽地流露出自己的本性。” “不错,”秦玉郎好笑地看到了小强的头上又挨了一下“毛栗”,说道,“清爽地流露出了她的野蛮本性!” “虽然看上去是凶了一点,但你不觉得,只要是她的朋友,她都会真心实意地对他们好吗?”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秦玉郎的目光回到了蓝嘉洛脸上。 直视着那有些暧昧、有些好笑的探究眼光,蓝嘉洛板起了脸:“关系就是,让她来演女一号,最合适不过了。” 从体操房那一头传来的爆笑声,让忻欣停住了她对小强的指手画脚。 ——“恩?那两个大男人在傻笑些什么?” 忻欣:你杀死我也好,但你给我站住,蓝嘉洛。 蓝嘉洛;我要你走开,求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忻欣:啊!你要把我丢在黑暗中吗? 蓝嘉洛:别过来了,否则,否则……我闪先。(下) 忻欣:唉!痴心的追赶让我透不过气,但我越是追,他越是逃。吕美萍有什么好,让他恋恋不舍的。谁在那里?秦玉郎!不会挂了吧,还是睡着了?秦玉郎,你没死就给我醒来吧! 秦玉郎:(醒)我愿为你赴汤蹈火,闪闪发亮的星星!对了,蓝嘉洛在哪里?这难听的名字,让他死在我的拳头下多么合适。 “停!”忻欣突然说道。 秦玉郎不解的看着忻欣:“怎么了?” “阿郎演得不是很好吗?”蓝嘉洛问道。 忻欣对着秦玉郎甜甜一笑:“前面你演的都非常好,太完美了。但最后那句要念得感情更充沛些,充满对那个名字的憎恨和厌恶。” 看着如此灿烂的笑容,秦玉郎只会一个劲地点头:“好,好。” “现在可以继续了吗,星星大人?”这是导演无可奈何的声音。 忻欣:我无法忍受你这种尖刻的嘲笑。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使你这样讥讽我?蓝嘉洛见我就只会逃,难道那还不够,你必须再这样挖苦我吗?你侮辱了我。唉!爱我的我不要,我爱的见我就逃,真是无聊的世界。(下) 吕美萍:救救我,秦玉郎!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秦玉郎,我现在还在害怕地颤抖呢。你去了哪里了?为什么手机老是关机。说话或回电啊,要是我再见不到你,我可要再睡着了。 “好,今天的排练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合作。明天同一时间再见。” 蓝嘉洛的话让忻欣如释重负。其实那个剧本是忻欣存心想作弄文艺部和蓝嘉洛而胡乱改的,没想到他竟然也就用了。 可是……刚才他竟然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喜欢他!想到这里,忻欣心里的一丝愧意马上又荡然无存。 现在唯一可担心的,就是每天回去对陆蓓蓓的“交代”了。 “让我死了吧!” 一声长嚎。 体操馆外,明月正圆。 第22节 “忻欣,你回来啦,辛苦了。”寝室门口,陆蓓蓓已经等候许久。 忻欣只觉得自己回的简直就是“渣滓洞”,每次,陆蓓蓓不把她的话全掏出来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你回来啦。”兰铃和薇薇安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们在啊,太好了。”忻欣第一次觉得她们是如此的亲切。 “走,我们出去吃饭。”陆蓓蓓一下架起忻欣的胳膊就离开了女生寝室。 “不要啊,我还要去打工呢!”忻欣无助地喊着。 兰铃依旧背她的民法;而薇薇安则继续着她在镜前的描眉画眼——显然没人愿意去就她。 ——这世界也太冷漠了吧! “darkbar”是f大附近的一个小小pub,每晚liveband的现场演出,是那里成了f大学生的一个聚点。 …… ifyouevergodarling,i’llbeohsolonely. i’llbesadandblue,cryingoveryou,dearonme. i’llbebegandsteal,justtofeelyourheartbeatingclosetomine. well,ifyouevergo,darlingi’llbeohsolonely. …… 酒吧那小小的舞台正中,一个长头发的男孩弹着吉他,低声唱着猫王的老歌《loveme》。沙哑的嗓音,舒缓的乐声,带来浓浓的怀旧情愫。 “忻欣,我好烦恼哦。”陆蓓蓓坐在吧台前,一仰头,又是一杯。 “蓓蓓!别再喝了!” “不!今晚让我喝个痛快!”陆蓓蓓推开了忻欣的手,叫道,“老板!再来一杯可乐!” “忻欣你不知道,我每天就等着你回来,盼着你告诉我阿洛今天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今天我在学校幽静曲折的小路上遇见了一个好酷、好酷的男孩子。他问我足球场怎么走,我只觉得自己的心犹如小鹿般‘砰砰砰’的直跳,竟然忘了要怎么和他说话,他望着我,我感到我的脸烧得好烫。现在我想起来还是会脸红!”陆蓓蓓捧着自己白白胖胖的脸,上面连一丝红晕都没有。 忻欣把玩着鸡尾酒杯里的小旗帜,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是吗?” “当他离开后,我就感觉好内疚。我觉得自己对不起阿洛,我怎么可以在喜欢他的时候还对其他男孩子有感觉呢?忻欣,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孩啊?” “你不是啦,不要胡思乱想了。”忻欣安慰道。 “但我怎么还会对其他人有感觉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阿洛如果知道,他会原谅我吗?” “我想一定会的。” “但俗话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我是不是该略微变坏一些呢?” “一切顺其自然吧。” “可我真的无法确定阿洛会不会接受我变坏。”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他很好的,在我的心里阿洛就是完美的象征。” “没那么夸张吧。” “真的,我好喜欢阿洛哦。但不知道他喜欢我吗?” “那你去问他啊。” “你觉得女生主动男生会喜欢吗?” “我不是男人,我不能确定。” “忻欣。”陆蓓蓓一仰脖又一杯下肚,加重语气说道。 忻欣一惊,知道事情不妙,现在再闪,为时已晚。 “明天你代表我把这个交给阿洛吧。”陆蓓蓓从手心里展开一封被捏得皱巴巴的“血”书。 “这,这是什么?”忻欣张大了嘴。 “这是我写给阿洛的情诗,红的是我用唇膏画的香吻。”说者,陆蓓蓓竟然充满感情地开始念起她的情诗来了。 阿洛,阿洛,我爱你, 就像老鼠爱大米! ——这首诗倒是很有陆蓓蓓的风格,忻欣心里暗笑。 陆蓓蓓本来想把情书交给忻欣,但她伸出去的手忽然又缩了回来,“这封情书我已经藏了很久了,以前它也是很平整的,我甚至还喷了香水,不过现在……不如这样吧,忻欣,明天你就把这首诗念给阿洛听吧!” “天啊!”忻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我把这个东西念给蓝嘉洛听?还是让我一头撞死吧!” 没等忻欣再多说些什么,陆蓓蓓一举可乐杯:“就这么定了。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喂喂,你帮我参谋一下啊!梅丽莎和吕美萍,你觉得哪个比较对我的路子?” 与此同时,在研究生楼里,秦玉郎也正在发着花痴。 “你说,话剧场地是应该安排在礼堂里,还是草坪上?”而此时,困扰着蓝嘉洛的则是另外一个问题。 “吕美萍嘛,漂亮一点,梅丽莎嘛,更有女人味一点……”秦玉郎拿着文艺部的两大美女照片难于取舍。 “如果在礼堂里的话,那太没创意了;可是,如果是在草坪上演的话,观看起来又会有困难……” 两个大男生各自占据了沙发的一角,冥思苦想着。 “有了!” “对了!” “我知道该在什么地方了!” “我知道谁最适合我了!” 两人的对白风马牛不相及。 “室内游泳馆!” “忻欣!” 他们同时喊出。 “你说什么?”蓝嘉洛终于听到室友那与他持续时间长达半小时的对话了。 第23节 灯火阑珊,这个城市的夜景真的很美。 忻欣呆呆地坐在“快来吃”快餐店靠窗的座位上独自看着窗外的夜色。 通常在这个时候,并不会有太多吃夜宵的客人。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你绣的吧!” “谢了,天上的星星!” 下午,她把那只绣花鞋送给蓝嘉洛时,他说的话忻欣还记忆记忆犹新,记得更清楚的是,自己脸上那火烧火燎的感觉——老天作证,这种事她可不想经受第二次了! 可是…… “喂!我们点的凉拌豆腐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上来?”有个女孩子大声地问道。 忻欣叹了口气,起身向厨房走去。 坐在角落那桌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孩女孩。男孩高大魁梧,低着头饿虎扑食似的对付一桌的饭菜,而那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则好象并没有什么好胃口。 “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对我呢?”女生满是委屈地问道。 “说我吗?”男生吃得头也不抬。 “我哪里不好嘛,我可以为你改的啊。”眼泪渐渐在女孩的眼眶中浮现。 “你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对你没有感觉。” “感觉可以漫漫培养的嘛!我很擅长培养感情的,真的。”女生试图去抓住对方的手,但被躲开了。 “我们不可能的。” “不可能?”女孩轻声叫道,泪水终于流下,“可是……可是你已经对我做了那个啦。” 凉拌豆腐终于送到,但那女孩的最后一句话让忻欣放慢了脚步。 “我还能怎样?那种情况下,我也是自然的反应而已啊。”男孩面无愧色地又夹起一块红烧肉。 女生掩面而泣,轻声的哭泣就连石头都会被感动:“你怎么能够这样不负责任?” “你真是太不可理喻了。”这个男生的心肠看来比茅坑里的饿石头还要硬,对面前梨花带雨的女朋友不理不睬。 “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 “啪!”男生一拍筷子,把对面的女孩吓了一跳,“你如果还继续胡搅蛮缠,我马上就走。”他发出了最后通牒。 忻欣站到了他们的桌边。 “这是你们的豆腐。”她很有礼貌地说道,接着,手腕一翻,在那个女生的尖叫声中,忻欣把整盘豆腐扣在了这个男生头上。 ——生平她最讨厌的就是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一个“花蝴蝶”的蓝嘉洛已经够讨厌了,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家伙更可恶,简直就是“2002最新版陈世美”! 豆腐顺着“陈世美”的衣领往下滴。“你干什么啊!”他大声孔道,一块豆腐稳稳地粘在他前额的头发上。 忻欣充满正义感地挺立在他面前:“这是我代表所有的女同胞,对你这个负心汉……” 话还没说完,一杯可乐泼到了忻欣饿脸上。 “你干什么啊?”又惊又怒中,她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那个男孩刚说过的话。 “我和自己男朋友的事要你来管吗?”前一分钟还梨花带雨的女孩,现在却双手叉腰,泼妇一般站在忻欣的面前。 “喂!女人!我是在帮你出气啊!”怎么会有这种人?好歹不分,是非不明! 女孩的手指到了忻欣的面前:“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你知道我是谁?我是鸿兴十三妹的老三!居然连我的男人你都敢动!” 刚才还楚楚可怜的女生转眼成了一个泼辣无比的小太妹。 忻欣就差没气到晕倒。 “你……”要是前面站着的是个饿男人的话,忻欣早撩起袖子痛扁一番了!可是…… 不等她把话说出来,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忻欣,拉着她就往门外狂奔而去。 一路穿过大街小巷,直跑到肺都快爆炸了,那只拉住她的手才总算放下了。 忻欣扶着面前的栏杆大口喘着粗气。慢慢地抬起头,面前是一片江面。 “搞……搞什么嘛?”忻欣一头雾水,“想绑架,也没有这样的吧!” 两罐啤酒在她面前摇晃。 “喂,来这边坐吧。”是那个男生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忻欣身边的江堤上。 一艘小小的渔船从江面上缓缓滑过,在明月与等货的照耀下,水面泛起一阵阵粼粼的波光。 “哇!好漂亮!”忻欣的长发在风中轻轻的飞舞着。这是她第一次在夜晚来这里,景色与白天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烦心的事,我都会来这边吹一下江风。”男生深深地喝了一大口啤酒,“从小就养成这样的习惯了。” “刚才的事……”忻欣欲言又止,其实美景当前,又有带着海洋气息的江风拂面吹过,有再多的不愉快,这会儿都抛到脑后了吧! 身边不知名的男生微微一笑:“其实我和那个女孩是今天下午才认识的。当时她就快摔倒了,在情急之下,我抱住了她,却没想她一口认定我就是她等待已久的白马王子。”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忻欣以喝酒的动作来掩盖自己羞红的脸,这已经是第二罐了。 “以为我是陈世美?”男孩接口道。 “对不起,我不该把那盘豆腐往你头上扣的!” “没关系,再说,你不是很快就遭到报应了吗?”哪个男生哈哈一笑,他三两口喝完了啤酒,把空啤酒罐用力向前扔去。 啤酒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在江中,打碎了那映在江面的一轮圆月。 “好远双的月亮啊!”忻欣感叹着,她的双脚在风中荡着,江水在脚下静静的流淌,感觉自己仿佛也漂在了江面。原来喝酒也是一件蛮快乐的事,感觉晕晕的,同时却又觉得好轻松。怪不得会有人贪恋杯中之物呢。 一口干了手中的啤酒,学着哪个男孩的样,也没有社会公德地把啤酒罐远远地扔进河。 “今晚的月亮就好象……”忻欣醉意朦胧地说着,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你知道‘魔法战史’吗?” “什么?”男孩茫然地问道。 “一个联网游戏啊!”忻欣挥挥手,“连这个也不知道,真是老土!” “那又这么样?” 忻欣抬头望着夜空,今晚的月亮圆圆的,犹如一个玉盘,在繁星的衬托下格外美丽。 “好大的蛋黄啊!”她的双手手指做成了一个长方形的镜头,对准了月亮:“就跟‘魔法战史’里的……一样!” “喂,你没事吧。”男孩看着忻欣。 “没……事。”忻欣慢慢爬下了江堤。 男孩跳下长堤:“要我送你回去吗?” “哈!”忻欣遥遥摆摆地向前走去,“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走你的吧,我……比任何时候都好!” “那么,拜拜!”男生也不勉强,转身潇洒地消失在夜色中。 “你说什么?忻欣?”蓝嘉洛看向秦玉郎。虽然他为人有些奇怪,但却是自己来到f大后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刷、刷”两声,秦玉郎把手中的两张照片向空中一扔:“我怎么以前就没想到呢?不错,不错,忻欣各方面都不错,只要再多那么一点点女人味,和我就是绝配了!” “你不是说受不了她的脾气吗?”蓝嘉洛挥开了落到自己脸上的照片。 “兄弟,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就流行这样的女孩:辣辣的,爽爽的。就像嫩生姜,一口咬下脆脆的,过一会儿就辣得你泪花流!”秦玉郎向后摊倒在沙发上,无限向往。 不知为什么,蓝嘉洛的饿胸口有点闷:“那你打算怎么样?” “就像话剧里一样——追她啊!”秦玉郎看了看蓝嘉洛,“喂,兄弟,你不会和我争吧?” “怎么可能?”蓝嘉洛笑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出去散散步!”——也出去透透气,这间房间的空气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好象有些沉闷。 看着蓝嘉洛的背影,一丝促狭的笑意浮现在秦玉郎的脸上。房门一关上,他就来不及地扑向落到地上的那两张美女玉照。 平时只要十分钟的路,忻欣起码花了半小时才走到校门口。在寝室里,她有个绰号叫“景阳冈”,无数次的事实证明,只要一杯下肚她会栽倒在任何地方——今晚,她能安全抵达学校,已经算是奇迹出现了。 “搞什么啊!那么早……就关门?” 那扇雕花铁门前,赫然加上了巨大的铁将军。 忻欣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瞬间移动术’!把我移到……校门里去!” 一阵响亮的大喊后,忻欣还是东倒西歪地站在学校门外。与刚才不同的是,在她身边多了几个臭鸡蛋、烂番茄。 “谁啊,深更半夜吵吵?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啦?”——从马路对面的民居中,传来一阵叫骂声。 “哼,既然这……样,”忻欣抓住了面前的雕花栏杆,“我就让你们看……看看,体育部长……的实力!” 以往三两下就能爬上的校门,今天却不知为什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上去。下来倒是很容易——忻欣脚下一软,就一屁股滑坐到地上了。 “……小姐,需要我帮忙吗?喂?”一阵推推搡搡。 谁?谁那么吵?没看见她正在做梦吗? 忻欣抬起头,张开朦胧的眼睛——一轮圆月下,有一个,不,两三个人影在晃莱晃去。 “哎,你……很吵,你知不知道?你谁呀!” “很遗憾打扰了你的美梦,不过,你似乎应该回去睡觉!”有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声音好象还蛮耳熟的。 忻欣瞪大了眼睛,努力地想对准焦点,月光下的那几个晃莱晃去的人也慢慢凝聚成了一个。 这张脸也很熟悉。 忻欣伸出了手去:“亚特……雷耀……” 这是她这个晚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24节 “她的表现一直都很好,我不明白你都在怀疑些什么?” 拉菲德爵士在书房中走来走去,不耐烦地问道。 而那个他提问的对象却始终端坐在书桌的后面,不曾把视线从面前那一堆纸上移开过。 “她没在尼斯的修道院呆过。” “这又说明什么?” “她在说谎!” “这怎么啦,哪个女人不说点谎?” 亚特雷耀叹了口气,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拉菲德,我看你是被她迷昏头了。”他说道。 “围着玛雅团团转的那个人是你!”拉菲德反驳着,“你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但是,你又发现了些什么可疑之处?” “好吧,来看看这条消息,”亚特雷耀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羊皮纸,“两天前,她在图书室拿走了一分王宫地图。” 拉菲德终于在一张看上去还算舒适的椅子上坐下了:“她一定想弄清楚,自己是呆在那座石头城堡的哪个角落。” “还有这个,”亚特雷耀继续说道,“前天晚上,她在王宫的兵器陈列室中,趁人不注意,拿走了一把短剑。” “也可能是她觉得好玩呢?”拉菲德换了个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 “那么她昨天中午和王后一起就餐时,有一些话也一定是随便说说的。”亚特雷耀淡淡说道。 “有可能,”拉菲德道,“不过,她说了些什么?” “她问起王后,她和国王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就寝的。” “人在没话找话的时候,是会问些傻问题的。”拉菲德急促辩解着。 亚特雷耀冷冷一笑:“那么又怎么解释今天一大早,王宫女仆发誓说看到一个黑衣人闪进了她的房间,而她却矢口否认,说女仆一定是看错了呢?” “好吧,”拉菲德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说些什么,不妨直说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亚特雷耀的黑眼睛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我们的女伯爵——玛雅,还有她的同谋,想行刺国王和王后!” 夜凉如水。 “满月”懒懒地趴在月光照射下的橡木地板上,身上的黑毛泛起闪烁的银色光芒。 玛雅把窗子开到最大,抬头仔细观察月亮。 不错,那圆如玉盘的明月边,点缀着三颗呈正三角形排列的小星星。 魔法书上曾经记载过这种星象,在这样的月色下,魔法师的魔法会发挥到最大限度。 今晚,对魔法师来说,是最好的时机了,如果错过,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玛雅深深吸了口窗外那新鲜清冷的空气。 不管她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不管她的行为是否正确,也不管她未来的命运将会怎样,她只知道一点——有些事是她不得不做的! 一切的成败就在今晚了! 玛雅坐在月光中的地板上。 “所有黑暗的守护神啊,请你们燃起魔鬼的火焰,聚集到我的身边——”她默默地念着。 蓝色火焰逐渐燃起,在她的身边绕成一个光环。 “——以让大海干涸,让高山夷平的力量,缩短遥远的距离——让黑暗降临吧!” 蓝色的光环炙热地燃烧着,当光芒亮得如同白昼来临的时候,却又突然熄灭不见了。 房间里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月光前的地板上,只剩下“满月”懒洋洋地趴在那儿。 玛雅离开了。 第25节 夜色中的塞亚特王宫犹如一只巨大的雄鹰。 它共有上百间房间,有着左翼和右翼,两边分别都有一个塔楼。而双翼的正当中那个最高的塔楼上,就是国王与王后的卧房。 夜已深,到了守卫换班的时候了。 一拨睡眼朦胧的士兵被换下,接替他们的,是另一拨昏昏欲睡的士兵。 趁着这个时机,一道幽灵般的黑影迅速在右翼那长长的走廊滑过,向着最高的塔楼前进。 而与此同时,亚特雷耀和拉菲德策马狂奔在通往王宫的路上。 “你怎么能确定今晚他们就会行动?”拉菲德大声地喊着,夹紧了胯下的坐骑,企图跟上神骏的“闪电”。 “别忘了,黑骑士通常都会有一些预知能力的!”拉菲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天!深更半夜把他从热被窝中揪出来,说什么“国王今夜就会有危险”,吓得他衣服都没穿好就连滚带爬地上了马,却原来这一切都还只是某位黑骑士的猜测?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拉菲德喊着,无奈自己的马跟不上“闪电”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亚特雷耀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个守卫已经解决了。 另一个矮矮胖盼的守卫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正要大叫出声的时候,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捂住了他的嘴,与此同时,他的脑后也遭受了重重的一击。 这是最后一个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四个塞亚特国王的卫兵,而在他们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影。鞋跟一转,黑色长袍无声地飘到了国王与王后的房门。 一只枯瘦尖利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嘎哒”一声,门轻轻地开了。 屋内同样有两个守卫倒在地上。 黑衣人的嘴角泛起了一阵邪恶的笑意。 很好,她已经来了! 悄无声息地经过那间巨大的起居室,他来到了国王与王后的卧房中。 一进门,他就敏感地注意到了窗边有个人影,同样也是一身黑衣,但是那纤细的身影和在月光下泛出光芒的黑色长发,泄露了她的身份。 她抬起手。指向房间的正当中。 那里有一张巨大的橡木制成的双人床,即使在夜色中,也能辨认出那代表着塞亚特的紫色与暗金色交织在垂落下来的纱帐上。 纱帐内,隐约可见睡着两个人。那个挺着大肚子,发出阵阵呼噜的,不言而喻正是国王,而在他身边的,自然就是王后了。 黑衣人来到了床边。 一阵风吹来,掀起了床边的轻纱。 国王红润熟睡的脸庞和王后那一头金发展露在月光中。 黑衣人身手入怀,掏出一把匕首,慢慢地举起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匕首那长长的刀锋发出森冷的光芒。 它在半空中带起一道白光,然后笔直地插在国王的心口! “啊!” 一声惊呼响起。 声音不是从床上发出的,而是来自黑衣人自己。 他所亲手杀死的国王竟然慢慢地变了脸色,转眼之间,躺在床上的不再是国王,变成了一个用稻草扎成的人形。他飞快地掀开被单,果然,王后的被下也根本没有人,只有一堆枕头,而他刚才所看到的那些金发,只是一个假发套而已。 答案只有一个: ——他中圈套了! 黑衣人迅速转过身,而与此同时,一把短剑也牢牢地顶住了他的喉咙! “好一个‘变身术’!”他冷笑着嘶声道,“没想到你的魔法已经大有进步了!” “谢谢,”玛雅牢牢地握着手中的剑,“其实这道咒语我练得还不是很熟练。要是来得晚些,你看见的就会是一堆稻草了,”她微微一笑,“可惜,你太心急了。” “国王和王后呢?”黑衣人咬牙问道。 墙角传来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随着这阵声音,衣柜渐渐被移开,露出一个小小的密室。国王急不可待地从密室中挤了出来,矮胖的他早已在那个狭窄的空间里憋得透不过气来了。 “下次再做什么密室,一定要弄个有跳舞厅这么大的。”国王一边喘着气,一边抱怨着。 王后则依然保持着她高贵的仪态,缓步从密室中走出。 “谢谢你,玛雅,你救了我们一命!” 玛雅摇着头:“其实我……” “当心!” 王后猛然一声惊叫。 但是已经晚了! 趁着玛雅不注意,黑衣人忽然反手拔下了插在稻草人身上的匕首,刺向玛雅拿剑的右手。 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 “当啷”一声,短剑跌落到了地上,鲜血也同时从玛雅的手臂上涌出。 摆脱了玛雅,黑衣人握着匕首全速奔向国王。 现在再要躲入密室已经来不及了! 在王后的尖叫声中,匕首已经闪现到了国王的眼前! 握着凶器的手再度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插下—— 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接着是一大片黑红色的血喷涌而出。 匕首落在了地上。 黑衣人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不明白自己的脖子怎么会突然与身体分开。 勉强地转过身来,他所看到的最后一幅景象是一张冷酷的脸和一双燃烧着怒火的黑色眼睛。 “亚特雷耀!”国王一把抓住亚特雷耀的手,“我就知道你会及时赶到!” 王后脸色苍白得仿佛随时就会昏倒,玛雅用没有受伤的手扶住了她。 她低着头,始终不敢迎视那两道射向她的愤怒目光。 在通往另一侧塔楼的通道中,卫兵簇拥下的国王终于恢复了他一贯的幽默。 “真是一个刺激的夜晚,不是吗?”他大声地说着。 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王后仍然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而玛雅的默默无声则是因为亚特雷耀。他紧绷着脸,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高大的身影看上去 有些吓人。 他生气了。 而且还是很生气。 亚特雷耀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才好,事实上,他两个人都气。 首先是玛雅。 从进入到国王卧室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被她耍了。 她知道他在监视她,所以她故意露出许多马脚,让他以为她会行刺国王。 但是,从一开始,她就只打算救国王。 她就是要让他大吃一惊,让他觉得自己枉为小人。 ——而他也真的如她所愿般觉得自己枉作了一趟小人。 是的,他也在生自己的气。 他气自己居然会对她有些愧疚的感觉。 他还气自己竟然把哪个刺客给杀了——他从来就不愿意杀人,而且他也完全可以留个活口,然后探听出有关别的密探的情报。 但是,从他看到那个人伤了玛雅的时候起,理智就远离了他发热的头脑,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第26节 木柴在壁炉中噼啪作响,烧得正旺的炉火为这个有些寒意的夜晚带来许多温暖。 一杯酒下肚,每个人的情绪都好了起来,包括事情发生后才悻悻赶到的拉菲德。 只有亚特雷耀除外。 玛雅从眼睫毛下偷偷地瞄了他两眼。 他站在窗边,依旧摆着那张臭脸。 “真是一个刺激的夜晚。”国王大声地重复了一遍他说过的话,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当玛雅‘飞’过来要我们躲在密室里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要和我们做游戏呢!” “玛雅,”王后开口了,香醇的果酒使她的来年色不再苍白,“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晚上刺客会来行刺我们?”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和刺客一起安排的!” 沉默;了片刻后,玛雅大声地说道。 既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些什么了。 果然,在场的每个人都大吃了一惊。 依然只有亚特雷耀除外。 “事实上,他本来是要我去刺杀国王。我没有同意,但是我说我可以帮他。于是,我抄给了他一份没有画上密室的王宫地图,告诉他门口的守卫情况,并且为他把房间里面的守卫打昏……” “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以为你是真的要帮他,”亚特雷耀接着说道,“这样一来,你也就有机会制住他了。” “我以为我能制住他,但是……”玛雅的目光落到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右手上。 “这么说,你真的是一个密探?”拉菲德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玛雅还来不及说话,亚特雷耀说在了她的前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来自亚尼逊,是凯琳女王派来的密探!” “不错,”玛雅坦然一笑,“是凯琳女王派我来的。但我从头到尾没有提供给她任何消息。我来这里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偷走‘塞亚特之星’!” “既然这样,凯琳女王怎么又会让你来行刺呢?”拉菲德继续问道。 “我想她是等不及了吧,因为,”玛雅慢慢说道,“她已经联合了柯莱莫堡和格尼凯利王国,打算近期内就对塞亚特发起进攻!” 这又是一条惊人的消息。 国王的大书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见木柴在火焰中翻落爆裂的声音。 “那么,玛雅,”王后缓缓地开口了,“是什么让你违背了凯琳女王的意愿,不但不杀国王,相反,还为我们除去了一个密探呢?” 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玛雅,而她却凝视着壁炉中跳跃的火光。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清脆而带着一些忧伤的声音响起,“我是被凯琳女王养大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可是,她却要我杀了国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下不了手。” 玛雅抬起头看向坐在书桌后的国王,接着说道:“不但下不了手,我甚至还不能忍受您将要被人暗杀。所以,在我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索性帮助你抓住那个要害你的人!” 亚特雷耀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坐在炉火前的玛雅。 她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衣服,显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透明,也为她带来了一丝忧郁的气息。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穿着白色礼服的她清纯动人;他也记得在森林中找到她的那个下午,她就像林中仙子那样无邪而又美丽。 虽然从第一天起,他就开始怀疑她了,但他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独自背负了这么多的秘密与阴谋。 “所以……”玛雅抬起头,视线在屋内每个人的身上都停留了一番——国王、王后、拉菲德,最后,与亚特雷耀深思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说谎。我只是一个孤儿,从来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没有在尼斯的修道院呆过;也不是什么女伯爵;更不是王后的‘甥女’,我……” “你错了,我亲爱的!”亲切而又温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玛雅的告白。 玛雅一愣,把视线转移到了王后脸上。 “我知道我做错了,所以我……”玛雅喃喃道,但她的话再度被打断。 “我是说你说错了,玛雅。”王后重复一遍,脸上绽放出微笑,她向玛雅伸出手去,“来这边,我的孩子。” 尽管有满心的疑惑,玛雅还是站起身,走向王后。 亚特雷耀和拉菲德也面面相觑,不知道王后在打着什么哑谜。国王则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趁着没人注意,又是一杯酒下肚。 玛雅来到王后面前。 “你是个孤儿,你也的确没在修道院呆过,但是,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玛雅。”王后慢慢地说着,握住了玛雅的手。 “你就是我的甥女,”王后微笑着轻抚玛雅的脸颊,“我的亲甥女。” 玛雅的眼睛慢慢的睁大了——这不过是她的一个谎言而已,为什么王后还信以为真呢? 王后的手顺着玛雅的脸颊滑到了她的颈边,轻轻地抽出了那条玛雅从不离身的金项链。 “最初与最终。”她轻声念着那小小的十字架背后的文字。 这两个古希腊文玛雅也是最近才从乌尔格那里知道的,可是王后却连看都没有仔细看就念出来了! 王后把手伸向了自己的颈边,抽出了她平时戴的一条金项链,那挂坠竟然也同样是一个小小的黄金十字架! 更让玛雅惊讶的是,十字架翻过来,背后居然也刻着两个小小的古希腊文——最初与最终! 面对两个一模一样的十字架,太多的疑问刹那间涌上心头。 “您怎么也会有这样的项链?”玛雅抓住了第一个闪过的念头问道。 “这项链本来就有两条。我的父亲和母亲把其中之一给了我,”王后缓缓道,“而另一条,则属于我的妹妹——碧佳。” 碧佳!这个名字原本是她用来混进塞亚特宫廷的法宝,可是现在—— “你就是碧佳和威廉王子的女儿!”王后不容置疑地说道。“从看到你戴着这条项链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还有你的脸,简直和碧佳的一模一样!”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在书桌那边响起,玛雅转头看去,国王正慈爱地向她点着头。 “你们也早就知道玛雅并没有在尼斯的修道院呆过!”亚特雷耀分析道。那天他去找国王的时候,国王对他的怀疑不但不予理睬,还斩钉截铁地表示相信玛雅。现在亚特雷耀才知道,原来国王和王后早就清楚了玛雅的来历。 “不错,”王后道,“碧佳和威廉从来就没有去过尼斯。他们逃到了亚尼逊,因为威廉以为他的姐姐,也就是凯琳女王会接受他们。可是,没多久,我们派去的探子就得到消息说,威廉和碧佳……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 她有些哽咽,泪光在她的眼中闪烁。 玛雅握紧了属于自己的那条项链,与此同时,回忆也如同浪潮般席卷而来。 “……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他们只是普通的魔法师!” “……毕竟你是亚尼逊人,你也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吧!” …… 原来,他们都没有告诉她实话;原来,她一直生活在谎言中间。凯琳女王从来就知道她是什么人,她的父母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魔法师,而她也不是纯亚尼逊人,在她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属于塞亚特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把这一切告诉我?”玛雅痛苦地问着,“为什么他们要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孤儿?” “可能这是女王的意思。”王后说道,“她一向都是独断专行的人,很难原谅违抗她旨意的人——即使他们已经不在人间了。” “所以她把我养大,却不告诉我我的身世,为的就是要惩罚她那不听话的弟弟,也就是我的爸爸。”玛雅喃喃地说着。 “同时,她也把你当做武器,用来对付塞亚特。”始终靠在窗边的亚特雷耀补充道。 玛雅抬起头,看着国王和王后,泪光在眼中荡漾。 “我差一点就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她轻轻地说着,“姨父、姨妈!” 王后轻轻地搂住了玛雅,她的泪水终于流下:“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就算有,我们也绝不会怪你的!” “好啦!别在那里哭哭啼啼的,搞得我们每个人都不好受。”国王嚷嚷着道,果然,拉菲德和他的眼圈也都红红的。 “我们说些别的吧。玛雅!”他大声叫道。 玛雅擦了擦眼泪,看向国王。 “你愿不愿意为我和你的姨妈做一件事情?” “你们是我的亲人,”玛雅微微一笑,“别说一件,就算是十件事情我也愿意为你们去做。” “很好!” 国王说着,站起身,从长袍的口袋中摸出一样东西来。 “接着!”他把这样东西抛向了玛雅。 玛雅连忙接住,手中一沉的感觉就像是接住了一块石头。 然而这并不是石头,只是一块无色透明的大玻璃,在玛雅的手中钝钝地反射着灯光。 国王重新坐下了,颇为舍不得地看着这块玻璃:“看见过没有经过切割的钻石吗?这就是!” “钻石?”玛雅愣愣地问着,那块躺在掌心的大玻璃怎样也看不出有钻石那华贵亮丽的风采来。 “而且它还有个名字——‘塞亚特之星’!” “塞亚特之星”! 代表了爱与希望的宝石! 哪里拥有了它,哪里就会繁荣与强盛! 有多少人渴望得到它,有多少人梦想拥有它,更有多少人愿意为了它不惜一切! 而它,不过就是一块平淡无奇的大玻璃,被小孩当做玩具扔上扔下,就算说要藏起来,也不过是把它塞在某位仁兄的外衣口袋里! 玛雅不仅哑然失笑。 “不要小看了它,”国王说道,“它的魔力的确为我们国家带了富足和安宁。现在,玛雅,”国王的脸色开始破天荒地严肃了起来,“我希望你能为我把这块宝石带给塞亚特的王子,也就是你的表哥,帮助他建立起属于他的王国来。” “可是,塞亚特也需要它啊?”玛雅说道。 “塞亚特已经拥有了它几十年了,是时候让它在新的地方帮助那里的人们了!而且……”国王说着,视线与王后互相凝视着, “经过了那么多年,迈克应该成熟多了,也一定能理解爱与希望的真正含义了!” “你们就不怕我把‘塞亚特之星’趁机偷走?”玛雅俏皮地问道。 王后微微一笑:“如果不信任你的话,今天你‘飞’进我们卧室的时候,我们就不会乖乖地听你吩咐躲进密室了。” “再说,你也不会是一个人离开。”国王接着道,“亚特雷耀将会一路保护你和‘塞亚特之星’!” 这句话让玛雅大吃一惊。 她竟然要和亚特雷耀一起护送宝石! 抬眼看向亚特雷耀,他虽然没有露出太多吃惊的表情,但从那绷紧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并不知情,也不太赞成。 “如果我离开了,谁来保护塞亚特?”他沉声道。 “这倒也是,如果没有亚特雷耀,太阳就不会再从东方升起了!”一个调侃夸张的声音响起,“兄弟,你这么说未免也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吧。”拉菲德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可是,亚尼逊已经联合了另两个邻国,如果它们一起进攻的话……” 亚特雷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个洪钟般的声音打断了。 “你忘了在你之前,塞亚特最厉害的黑骑士是谁了吗?”国王拍案而起,“——是我!” 漫长的黑夜渐渐褪去了它浓重的颜色,天空中淡紫色的朝霞终于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国王挺立在晨光中,一手叉腰,一手握住假想中的剑柄:“如果塞亚特有危险,我将会是第一个冲出去保卫国家人!” 如果他的身材再高一些,肚子再小一些,那么这个造型还算得上雄伟。 玛雅是第一个笑出来的人。 这清脆的小生如同朝阳一般,带来了清新与明媚,一扫屋中沉重紧张的氛围,也使每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了些许笑意。 ——除了亚特雷耀。 所有人中间,只有他依然皱着眉。 “开心一些,亚特雷耀,或许你们能有一段美好的旅程呢?”国王说着,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我并不这么认为,”亚特雷耀阴郁地说道,“不过,既然这是您的愿望,那么我也只有服从。” 玛雅渐渐沉下了笑脸,难堪与怒火一点一滴涌入胸中。 和她一起踏上旅途就那么令人难以忍受?她不就是没有向他大声通告一下她的营救国王计划吗?至于让他生一晚上的气,到现在都没结束吗? “姨父!” 玛雅突如其来的呼唤让屋里的每个人都吃了一惊。 “怎么啦,玛雅?” “在离开之前,”玛雅说道,“请您允许亚特雷耀带我去一个地方!” “可以,我的孩子,”国王和蔼地说,“不过,你要去哪里?” 玛雅展露出了她最迷人的笑容。 ——既然有人执意要生她的气,那么,不妨再添些柴火,让他的怒火烧得更旺一些! “塞亚特地牢!” 她甜甜地道。 第27节 依然是这股腐烂沉闷的味道,依然有让人心胆俱裂的哀叫隐约传来。 而塞亚特地牢也依然保持着它的一贯风格——黑暗、恐怖、令人绝望。 “你以为你要去哪里?”单调沉闷的脚步声中,亚特雷耀冷冷地问道,终于打破了横亘在他俩之间许久的沉默。 “你跟着我就对了。”玛雅淡淡地扔回一句。 走在前面的她只顾着好奇地往一间间潮湿阴暗的牢房张望,没有看到他猛然抽紧的下颔肌肉。 这次她总算是看到了塞亚特地牢的全貌了。 如果真有地狱的话,那一定就是这个样子:阴森可怖的长长的走道,间或有一些小小的火把闪现出鬼火般的光芒,每间牢房里关着的人不是发疯般地狂吼乱叫,就是像死人那样的安静绝望。 亚特雷耀看着前面东张西望的娇小身影,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以免露出微笑来。 有时,他会在宫廷中不小心提到塞亚特地牢,一听到这五个字,身边的女人不是捂住耳朵,就是发出一阵阵尖叫,甚至有一次还有人昏了过去。 而玛雅——她的胆大让他耳目一新。 玛雅终于在一间牢房前停下了脚步。 亚特雷耀抬起头,却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这不正是她的房间吗? “乌尔格!”玛雅高兴地冲着牢房里喊着,响亮明快的声音驱散了不少阴暗腐朽的气息。 “乌尔格。是我,我来了!”玛雅又大声说道。 地牢最深处的草堆上,终于开始有了动静。 亚特雷耀一把抓住玛雅的胳膊,眼中满是疑问:“你怎么会认识她?” 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影从草堆上爬起,慢慢地向铁栏杆走来。 玛雅不耐烦地把亚特雷耀的大手拍掉,继续抓住栏杆,急切地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玛雅!” “哼,”黑暗中的人影一边回答着,一边慢慢地走到光线照得到的地方来,“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就是你的罗哩罗嗦害我好几天没有谁过一个好觉!” 嘴上虽然在抱怨,但乌尔格的眼中却露出了欣喜的光芒。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玛雅身后那高大的人影上。“你们居然是一起来的,”她满意地点点头,“我早就说过,你们迟早会遇上的。” 亚特雷耀沉着声再依次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玛雅大声道。 乌尔格薄薄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是你自己把她和我关在一起的,你忘了吗?” 亚特雷耀的黑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难怪他对她总有挥之不去的怀疑感! 原来——她就是那个企图偷走他黑魔剑的女孩,她就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偷! 有一阵,他恨不得抓住眼前这个总给他“惊喜”的女孩,狠狠地打几下她的屁股,让她知道一些好歹;而同时,他也想放声大笑一番,为她的冒险精神,也为她的胆大包天! 背对着亚特雷耀,玛雅调皮地对乌尔格吐了吐舌头。 “对了,我要告诉你,我终于知道我父母是谁了!”她开心地说道,“他们一个是塞亚特的碧佳公主,一个是亚尼逊王国的威廉王子!” “所以,”她凑近了栏杆那一头的乌尔格,以谁都能听得见的音量悄悄道,“现在,再也没人敢把我扔进监狱了!” 亚特雷耀没有说话,大乌尔格分明看见他的下巴抽紧了。 “好啦,女孩,”乌尔格忍住笑,把话题扯开,“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说这些的吧。” “对了,我是要给你……” 玛雅把手伸到腰边的小包中,想拿出什么,却又停了下来。 “亚特雷耀在这儿不会有问题的。”乌尔格看出了她犹豫的原因,开口说道。 “可是,你们不是曾经是敌人吗?”玛雅低声说道,这回她说的是真正的悄悄话了。 她的鬼头鬼脑让亚特雷耀不由一阵好笑。 ——总算,他也有能让她大吃一惊的地方了! “什么!”一番耳语之后,玛雅果然不出所料地大叫了起来,“竟然是他?他就是……” “我唯一的朋友!”乌尔格肯定地说道,深邃的目光看向了一直没有怎么说过话的亚特雷耀,“我们虽然曾经交过手,但是,那次战役也使我们彼此认识,并成为了朋友。所以,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看到玛雅逐渐沉下的脸色,乌尔格连忙又补充道,“当然还有你!” 她原本还以为能联合乌尔格一起气气亚特雷耀呢,没想到他们才是真正的好朋友。玛雅悻悻地从包中拿出了一个银制的小瓶,把它递进栏杆:“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还有,山洞里的东西除了一些宝石和金币外,别的,我都没动过。” “我说过,它们都是你的了,玛雅。”乌尔格淡淡地道,接过了那个装着生命之水的瓶子。 银制的小瓶静静地站在乌尔格的手中,在透过天窗的那缕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白色光芒。 “生命之水!战士用的东西!”乌尔格说着,抬头看了看亚特雷耀,“你要吗?” “谢谢,我有很多了。”亚特雷耀摇头。 “很好。” 乌尔格的嘴角流露一丝淡淡的笑容。她拔去了银制的瓶盖,握住瓶子的手一翻。 “啊!” 在玛雅的惊呼声中,无色透明的液体瞬间从乌尔格手中倾泻而出,洒落到地上,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为什么?”玛雅惊问道,“你难道不要这瓶水吗?那又为什么要我带来?” “生命之水对魔法师一点用也没有,我当然不会要它。”乌尔格说道,“我要的只是这个瓶子!” 她说着,他瓶盖盖上,让瓶子再度处于阳光的照射下。 “你现在再看看,这个瓶子和刚才有什么不同?” 玛雅仔细地看去,赫然发现,银瓶所反射出的银色光芒中,不知何时,又添上了另外一层色彩——金色。淡淡的金色光芒环绕着银光,使那小小的瓶子有一种妖异的感觉。 “这应该就是潘多拉之瓶吧?”亚特雷耀沉声道。 “不错,”乌尔格说着,赞许地看看亚特雷耀,“没想到你竟然知道。” “什么是潘多拉之瓶?”玛雅疑惑地问道。 乌尔格收起了银瓶,回答道:“人们通常只知道潘多拉之盒,是它释放出了许多灾难与痛苦;可是,在世间还有一种瓶子,它却能收服出卖给魔鬼的灵魂,并将它们封印起来——这就是潘多拉之瓶。” “你要这个瓶子做什么?” 乌尔格淡淡一笑,没有回答玛雅的这个问题。 “为了感谢你给我带来了这个瓶子,”她说道,“我要教你一道咒语——‘复制术’,将来你会用得着的。” “我……” 玛雅还来不及说什么,乌尔格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和亚特雷耀就要一起去遥远的地方了,记住,不管遇上什么情况,跟着出现在北方的第一颗星星走就对了。” “你怎么知道……” “你们会有一段愉快的旅程的,”乌尔格再度打断了她,“不过,一定要当心一样东西——蛇!” 说着,乌尔格好笑地看了亚特雷耀一眼,而他,却再度摆起了一张臭脸,冷冷地转过头去。 第28节 一直到踏上远赴阿玛尔大陆征途的第三天,玛雅才明白乌尔格最后那番话的含义。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亚特雷耀的秘密。 这个最强大的黑骑士竟然也会害怕——当他面对一条蛇的时候! 这天早上,睡在小溪边的玛雅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胸口有东西沉甸甸地压着。一开始她也没有在意,以为“满月”又在她的身上找到了睡觉的好地方。 可是睁开眼以后,她才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满月”并没有趴在她的身上,它正蹲在她的脑袋边,浑身的黑毛都竖了起来,龇着牙,发出敌意的呼声,一幅随时准备扑上去拼命的架势。 而伏在玛雅身上熟睡的,竟然是一条已经成年的、剧毒无比的眼镜蛇! 当鸡皮疙瘩开始在身上蔓延的时候,玛雅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了。她的魔法老师曾在“制服野兽课”上说过:蛇是聪明而又邪恶的动物,当它一旦发起进攻,很少有人能超过它的速度。 所以,在目前的这种状况下,她只能先控制自己的呼吸,尽量不要让过快的心跳和紧张的肌肉引起这条蛇的警觉。 可是,她慢慢抬起头的动作和“满月”的呼声还是让这条大蛇醒了过来,它渐渐直起了它那三角形的头,冰冷的灰色眼睛直视着玛雅。 玛雅甚至能看到它脑后的肌肉开始形成扇形。 ——它就要攻击她了! “所有黑暗的守护神啊,请你们聚集到我的身边——” 玛雅默默念着,眼睛紧紧盯着毒蛇的眼睛,不敢有丝毫的偏差。 “——眼睛看着眼睛,在黑暗的力量下——” 她才刚刚开始练习“催眠术”,魔法的力量只能让敌人有片刻的晕眩。可是,知识目前她能够自己救自己的唯一办法! 毒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脑后的扇形越张越大。 她张开嘴,刚想念出最后的咒语,可是…… 眼镜蛇却突然掉转过头,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右侧。 不知什么时候,亚特雷耀站在了那里,黑魔剑也已经出鞘! 她注意到他的脸色发白,并且手中的剑也有些颤抖。 “小心!”她还来不及大叫出声,攻击已经发动了! 她只看到一条灰白色的影子一闪,接着有蓝色的剑光划过——一刹那的工夫战争就结束了。 眼镜蛇被劈成了两半,而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两道深深的牙齿印,伤口周围的皮肤颜色开始发黑。 “亚特雷耀!”她惊叫一声,连忙爬起来冲向他。 亚特雷耀脸色发青地向她看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什么……” 他的逞强在他看到那仍挂在黑魔剑上的半截长长的毒蛇身体之后结束,他炼话都没说完,就向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噗!” 一口黑血吐在了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瓦片中。 接着又是另一口。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玛雅已经换上了魔法师的紫色长袍,乌黑闪亮的长发披在肩上。她俯身从他那已经被划成十字形的伤口上吸出黑血来,有毒的血水已经在她红润的嘴唇上染了一些紫色。 当玛雅低下头想再吸的时候,他用没受伤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头抬了起来。 “不要再吸了,否则你自己也会中毒的!”他命令道。 “我已经吃过森林中的药草了。”她嫣然一笑,“倒是你,除非有毒的血液流光,否则光凭生命之水,是不能让你痊愈的!” 他推开她,挣扎着起来:“战士是不能躺着的,让我起来!” 玛雅后退一些,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他忽然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她不说话,忽然从背后拎出一条黑色扭曲的东西来,冲着他的脸一伸。 蛇! 他的脸色一白,再度躺倒在地。 “假的!”她开心地笑道,把那条酷似毒蛇的树枝扔开,“不过,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可就要弄条真的来了!” 他不说话,只是瞪着她。如果眼光也能杀死人的话,他的目光恐怕已经够让她死上好几回了! ——从这一天起,她算是抓住他的把柄了。即使因为亚特雷耀的伤势,他们不得不耽搁几天的行程,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第29节 但是,很快,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这天,他们跟着北方亮起的第一颗星星,穿过瓦伦沼泽和哈定森林,终于来到了去阿玛尔大陆所必经的格兰卡林山脊。 “看!”玛雅骑在红色的母马“女神”背上,黑猫“满月”舒适地蹲在她的怀中,她指着山下那些森林和湖泊说道,“多美的景色啊!” 这的确是一片美极了的景色。灿烂的秋色布满山谷,在层层叠叠不同深浅的绿色树叶之间,点缀着金黄色的野花。树林的环绕中,是一汪如同宝石般湛蓝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粼粼波光。 但是亚特雷耀却并没有看这些美景,他的目光停留在玛雅的脸上。 这是一张年轻而美丽的脸庞,温和的阳光与轻柔的山风为它带来了红润与明媚。 ——这才是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最好走的路已经结束,”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淡淡地道,“接下来,我们要下马步行了。” “我知道!”一上山,玛雅就已经做到了心理准备。格兰卡林山脊是她所知道的最高、最美丽,也是最神秘莫测的山峰。 它由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组成:绿色和白色。在它的半山腰以下,遍地都是树木、草地,还有五彩缤纷的鲜花;而越往上,绿色就渐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贫瘠的岩石和皑皑白雪。 正是这座山峰,隔开了塞亚特与阿玛尔大陆;也正是这座山峰,夺去了无数企图翻越它的人的生命。 眼前山路边的树木和花草已经渐渐稀少,褐色的大小岩石开始占领他们的视野。有一条小溪沿着山势奔流而下,那是山颠的冰雪融化而成的;而在小路的另一边,则是深不可测的悬崖。 玛雅和亚特雷耀已分别从马背上下来,牵着各自的马前行。 玛雅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亚特雷耀。从出发到现在,他一直很少说话,“眼镜蛇事件”后,他更是沉默寡言。出发前她原本还莫名其妙地暗自高兴去阿玛尔大陆的这一路有他同行,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忍受他沉寂冷漠的态度。 ——就算她之前曾得罪过他,现在也没必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吧! “喂,你是不是还在为我偷你的剑生气?”她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眼前高大的身影只顾拉着“山颠”往山路上前行。 “要不就是我从塞亚特地牢逃跑惹着你了?” 依然没有回答,只有石子从山上滚落到悬崖下所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她牵着“女神”的手攒紧了:“或者是因为行刺国王的那天晚上我没有事先跟你通气?” 他连头都没有回,就像没有听到她在说话一样。 “哈!”她不怒反笑,“我知道了,你生气是因为你的秘密被我发现了,那就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黑骑士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你竟然怕——” “当心脚下的路!”他终于开口了,低沉的声音中有警告的意味。 “你终于说话了,”她嘲讽道,“看样子,我以后应该多谈谈有关蛇的事情,这样,一路上才不至于太寂寞。”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跟在身后的玛雅没有注意,径直撞到他的胸前。 “很抱歉让你有一个无聊的旅程,”亚特雷耀有些好笑地看着撞如自己怀中的女孩,“不过比起闲聊来,我更喜欢注意脚下的路况和周围的动静。” 玛雅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双黑色的眼睛,在这双眼中,以往冷酷的神色不复再现,取而代子的是一种她不了解的温柔。 她的脸红了,连忙向后站稳脚跟。 “翻过这座山后,无论你想聊蛇还是其他我都奉陪,”他转回身去,恢复了冷淡的声音,“不过,现在,请闭起尊嘴,注意我们脚下的山路。” “我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饿,”她不满地嘟囔着,继续前进,“女神”驮着“满月”依依跟在她的身后,“不就是旁边有个悬崖,不就是冰雪和碎石子多了些吗?” 但是下一秒钟,就因为踩上了一粒滚动的石头,她滑过厚厚的冰面,最后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而走在前面的他正好转过了一个山坳,在逐渐加大的风雪声中,没有听到她的惊叫与马的嘶声。 直到很长一段路的宁静之后,亚特雷耀才发现身后的一样。 狂风夹着大雪与小粒的冰雹呼啸而来,风雪中,他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并沿路走回之前的山坳。 “女神”仍停留在原地,不安地跺着脚,而“满月”则站在山崖边,发出阵阵悲鸣。 他趴到悬崖的最边上,尽量伸出身子看去。 眼前看到的一切差点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在悬崖下一块突出的巨石上,玛雅静静地躺在那儿,风雪逐渐掩盖了她的身体,只有那一头黑发仍在风中飞舞着,轻拂过她苍白的脸庞。 一小堆树枝被点燃,昏黄的火光照亮了这个小小的山洞。 亚特雷耀坐在洞口,望着格兰卡林山脊的夜色。漆黑的夜幕上,不时有大片白色的雪花飞过,而狂风也总是会卷起撒落到地上的白雪。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的心情就像眼前的风雪这般纷乱。 “恩……”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呻吟。 转过头,他看向洞内。 有火光照耀的山洞显得明亮而温暖。玛雅躺在一些干燥的草堆上,身上盖着他的披风。她的头侧向了一边,紧蹙着的眉头显示出她身受的痛苦。 他几乎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生命之水都给她喝了,却仍不能让她的脸色恢复红润,也不能使她苏醒过来。 他已经检查过了:她的左腿受伤,右手臂上也有些划伤,此外,再没有别的伤痕了。可是,她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告诉他,她所受的伤并不只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些。 想起他还曾经叫她闭上嘴,不要多说话,他的心里就一阵绞痛。 如果他多注意她一下,多关心她一下的话,在危险降临时,他就能拉她一把,至少也能及时发现她了。 可现在…… 现在,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为她减少痛苦! “冷……” 玛雅喃喃着,披风下,那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 “喵!”爬在主人身边的“满月”轻轻地叫了一声,舔了舔玛雅的脸颊后,抬起头来望着亚特雷耀,绿色的眼睛中竟然也有悲哀的神色。 亚特雷耀站起身,来到玛雅身边。 在乌黑秀发和黑色披风的包围下,玛雅那小小的脸庞白皙到有些透明,火光透过那长长的饿眼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了两道阴影。 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无法让她苏醒过来。现在,只有一件事情是他还可以做的。 亚特雷耀躺下来,睡在玛雅的身边。 即使没有碰到她,他还是可以感觉到那小小的身子因为寒冷而发出的颤抖。他轻轻伸过手,搂住了她。 怀中的玛雅娇小而脆弱。即使不能减轻她的痛苦,至少,他还能为她遮风挡雨,用自己来温暖她,让她不再寒冷。 当火堆渐渐熄灭的时候,玛雅醒了过来。 她凝视着枯黑木柴上星星点点的灰烬,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但是很快,左腿和胳膊上的一阵疼痛就让她回想起自己摔到悬崖下的那段经过。 她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腿,没想到向后一弯的背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转过身去,却不由惊讶得轻喘了一声。 ——她正躺在亚特雷耀的怀里。 因为太累了,他睡得很熟,还发出了轻微的酣声。 她放松下来,眼前这张熟睡的脸让她忘了自己的饿腿伤。在火堆余烬发出的微弱光芒中,她看到他的眼睛紧闭着,不再闪出冷冷的光芒,这使他看上去温和了一些。他的下巴泛出青色,胡子揸已经长了些。她还注意到从他的右耳到脸颊的地方有一道疤痕——这一定是战斗留下的痕迹。 即使已经熟睡,他的手臂还不忘保护性地搭在她的胳膊上。 玛雅转回了身去,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的微笑。 她闭上眼睛,决心好好睡一觉,同时,也好好享受深厚传来的温暖感觉。 第30节 旅途的第25天,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事实上,从格兰卡林山的这一面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踏在了阿玛尔大陆的土地上了。 与山的另一边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高高的树木和密密的丛林。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和看不到边际的湛蓝湖泊。 游牧民族在这片富饶宁静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在不太久以前,游牧人的每个部落还犹如一团散沙般落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可是自从迈克王子来了之后,局面就改变了。部落之间开始有交换集会和友谊比赛,部落首领甚至还会经常在一起聚会——散沙已经被渐渐捏合到了一起,只等适当的机会,一个新的王国就能诞生了。 “‘塞亚特之星’能帮助你建立属于你的王国。”玛雅说着,看着眼前英俊的年轻人,递上了手中那颗巨大的宝石。 “父亲他不再需要了吗?”迈克皱起了眉,并没有伸手去接。 “姨父说这颗宝石已经为塞亚特造福多年,现在是时候帮助新的人民了。”玛雅道,“他还说,只要你的心中充满爱与希望,‘塞亚特之星’就会发挥出它最大的魔力来。” “塞亚特一切都好吗?它和邻国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了?”他坚持问道。 “它……” “很好,”玛雅还来不及说话,站在一边的亚特雷耀先开口了,“目前一切都还算太平。” 迈克终于接过了“塞亚特之星”,笑容也回好了他年轻开朗的脸上:“你们来得正好,明天开始就是各个部落间一年一度的交换集会, 所以,今晚在莱尼湖边将有一个盛大的欢庆晚会。请你们和我一起参加,怎么样?” 石楠酒在席间传递着。 金黄色的液体到映着天上的星光,在酒杯中显得晶莹剔透。 这是游牧民族才有的酒,喝下它能让男人更加强壮,而女人则更加美丽。它的配方是珍藏的秘密,传说中有各种带有神奇力量的成分,从草原深处的药草、牛眼菊、有魔力的水晶,到某种血红的石楠花。也有人说,它的力量并非来自配方,而是来自酿酒人的心灵、想法、梦和愿望。 玛雅已经有些醉了。她并没有喝太多的酒,令她陶醉的是这星光下的夜色。 星星在深蓝色的天空中闪烁,一轮新月在众星的环绕中,将它的光芒挥撒在这片快乐的土地上。 篝火在草原上燃起,一望无际的湖水在月光的照耀下荡漾出银色波光。轻快优美的饿音乐响着,一对对欢快的饿人们在草原上起舞。 有一些年轻人在向她这边走来,但是一个声音出现在他们之前:“我可以请你跳舞吗?”不用抬头,玛雅也知道这低沉的声音是谁发出的饿。她微笑着把手伸到了他的手中。 “你的伤口不痛了吧?”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她点点头。 “告诉我一件事,”借着酒意,她大胆地问道,“你真的怕蛇吗?” 他装作受到冒犯地看她一眼:“战士不会害怕。只会讨厌蛇!”接着,他又有些稚气地一笑:“不过都一样啦!” 玛雅望进他的笑眼。“曾经有一个夜晚,也有闪亮的星星,也有动听的音乐,也有……你。”她慢慢地说着,跟随亚特雷耀的饿步伐旋转着,“但是,哪个夜晚我却希望能逃出去,逃离那用谎言堆砌出的一切。” “那么,今晚呢?”亚特雷耀低头看她,她的双颊有些泛红,目光中有朦胧的醉意。 “今晚……”玛雅抬起头,有些醺醺欲醉,“我却希望时光能停下来,让今晚永远不要结束。” 空气中有青草和野花的饿清香,月光明媚而柔和,但是这些都不能夺走他的饿注意力,亚特雷耀看着玛雅的眼睛,其中的光芒远比月光明亮,比星光醉人。 “我希望能如你所愿,小姐。”他低声道。 阿玛尔大陆的游牧民族有个传说:在新月初升、精灵鬼怪现身的时刻,在这样神妙的夜晚——苹果汁可以发酵成美酒,麦秆可以纺成金丝,而心也可以被偷走。 但是,即使这样,这个夜晚也还是要结束。 第二天,玛雅在好客的游牧民族为她搭的帐篷中起身的时候,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 ——在她熟睡的时候,亚特雷耀不辞而别了。 第31节 英语课是大课,每次总安排在阶梯教室了上。 上课前半个小时,忻欣就被陆蓓蓓拉来,抢占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座位。 “忻欣,你昨晚怎么了?”陆蓓蓓以质问的语气问道。 “我怎么啦?”忻欣趴在桌上,一大早起来,她就感觉到了宿醉的后果——不但昨晚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太清了,而且至今她的脑袋都还在痛呢。 “昨晚,你回来的时候,一路高歌《月亮代表我的心》,整幢楼都要被你吵醒了。” “真的?”——忻欣知道自己五音不全的嗓门,这下丢脸了! “半夜里你还突然坐起来说‘干杯’,然后继续睡自己的觉。我们可是被你吓得再没睡着。” 哎哦,真是头痛欲裂! “还不止呢!”蓓蓓接着往下说,“你知道是谁送你回来的吗?” “谁?”忻欣连声音都发抖了。该死的!她昨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蓝、嘉、洛!” 陆蓓蓓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她的糗样都给那只“花蝴蝶”看到啦?——如果现在脚下有个洞的话,忻欣一定以最快速度跳下去! 可是,慢着……她昨晚好象还做了一个梦……该不是…… “忻欣,你昨晚到底怎么了?”陆蓓蓓的绿豆眼逼视到了忻欣面前。 “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了。”这苍老的声音此时在忻欣听来,简直有如天籁。 别说她都已经想不起来发生些什么了,就算想起来了,她也知道,自己是不愿意把昨晚的事情告诉蓓蓓的。 “好吧。”有些时候陆蓓蓓还是蛮识相的,怎么办呢?虽然好奇,但她又不能把忻欣的脑袋敲开来看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内容。 “忻欣,昨晚我们分开后,我想了很久。我现在决定把我的感情矢量化。”说着她从怀里抽出一本厚厚的黑色笔记本。 新一轮的“感情动向”汇报工作开始了。 忻欣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本子,仿佛面临的饿是一本恐怖小说。 本子的扉页写着:陆蓓蓓的感情世界。翻开第一页是一张坐标图。x轴上标着日期,y轴上写着0~150的数字。 “这日期是从我喜欢阿洛那天开始记的。其实我们是一见钟情。”陆蓓蓓双目痴呆地望着前方,停顿了一会儿后继续道,“这数字是代表我对阿洛的思念有多深。原本只有一百点的,但无数次我想到阿洛就彻夜难眠,所以我又加了五十点,忻欣……” 一阵隔夜酒气上涌。 正当英语老师忙着在黑板上写板书的时候,一声干呕声响彻整间教室。 “我的字有那么难看吗?”台上是有数十年教龄的老师暗自垂泪。 “没关系,我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台下是忻欣的强颜欢笑。 “混蛋,混蛋,混蛋!”一回到体育部的办公室里,忻欣的酒就全醒了,不但醒了,她还怒不可遏。 “大……姐大,”小强体贴地问道,“谁……啊?把你气……成这样?” “谁?除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还能有谁!” ——今天,她可是真火了。 这个家伙,不但看到了她喝醉酒的样子,并大有可能趁机知道她的秘密,而现在竟然还…… “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如果她不抄那条小路的话,大有可能本来是不会和那只“花蝴蝶”狭路相逢的。 可是,偏偏她为了缩短那么一两米的路程,好死不死地和蓝嘉洛碰上了。 “什么事?”不会是昨晚又发生了什么吧?忻欣除了尴尬外,感觉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决定话剧的演出安排在我们学校的室内游泳馆进行。” 还好,还好,跟昨天没关系……什么?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想把我们的舞台安排在室内游泳池上!” “你是想排话剧呢,还是想跳水上芭蕾?” “有了池水的映照,舞台会显得很浪漫,你不觉得吗?” “我不同意。”忻欣可没那么好的心情。 有没有搞错?先是体操馆,现在又想动游泳馆的脑筋——文艺部的黑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吧! “哦?为什么不行呢?”蓝嘉洛饶有兴致地问道,“游泳池是学校的吧,你不同意有用吗?” “游泳池是学校给游泳队的专用训练场地。它的使用权就归游泳队所有,游泳队又是体育部下的一个社团,而我是体育部的小小部长,我说的意见估计还是有用的吧!” “很有道理哦!不过你要知道,我之所以要借游泳池也是为了我们这出话剧的演出,你是我们剧组的一员吧,那你应该也有义务帮助自己的团队解决困难吧。”蓝嘉洛微笑着对忻欣道。 “为了体育部这个大集体的利益,我愿意放弃话剧这边这个小集体的利益。两害相权取其轻嘛。” “这样吧,我已经非常清楚地了解你的想法了,我会完整的把你的意见转达给赵青春老师的。” 赵老师曾经不为周杰伦、金城武,甚至红透大江南北的f4帅弟弟所动,毅然选择了触手可及的本土帅哥——蓝嘉洛,从而让忻欣所有为体操馆付出的努力化为泡沫。 蓝嘉洛居然还有脸以赵青春老师来要挟忻欣? “喂!有种的我们去找一个男老师评评理!” 蓝嘉洛却已经从忻欣身边擦身而过:“别忘了老时间、老地点,去排话剧!” ——只留下忻欣一个人在这条校园小径上气得跳脚。 “大……姐大,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小强怯生生地问道。 “怎么办?凉拌!”忻欣又给小强加了一个清脆的“毛栗子”,“我知道怎么办,还用k你吗?” “哦。”小强摸着自己的脑瓜,虽然有些疼,但只要对大姐大有帮助他还是很乐意忍受的。 “小强!”忻欣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小强,“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小强开始紧张起来。 “你是不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啊?” “是……是。” “很好。” “好?” “我决定,”忻欣对着小强神秘地一笑,“明天你拿出五个‘游泳池事件’可行性方案给我。” “我……” 校庆还没有讲出第二个字,忻欣对着他的肩膀就是重重一下:“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你一定会愿意的。其实五个计划就够了,你就不要坚持给我十个了。好了,现在你就回去好好考虑吧!” 不错,不错,真是聪明!亏得自己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忻欣兴高采烈地向女生宿舍走去,但当她踏完最后一级台阶时,脑海中就开始敲响了警钟。 噩梦其实还没有结束——在屋里正有个人等着她呢。 陆蓓蓓烦躁地在房间里反复地兜着圈子,就像动物园里下午四五点的狼等待晚餐的出现。 逃——忻欣的第一反应,但她还是慢了。狼不会打开笼子找猎物,而陆蓓蓓会打开房门找她啊。 “忻——欣!”充满渴望的一声深情呼唤让忻欣缩回了迈出的脚步。 “哦,蓓蓓啊,我刚好要去找你。”忻欣笑着转过脸。 “真的啊!我已经等你很久了,走,我们吃饭去。”陆蓓蓓抓了忻欣的手就向门外走去。 “去哪?” “我请你吃你最喜欢的东西。” 果然,餐桌上摆满了她喜欢的东西——辣鸡翅,汉堡包,玉米棒。但是破天荒地,忻欣第一次面对这些垃圾食物,连一点胃口也没有。 “唉,早知道你吃不下,我就不点这么多了。”陆蓓蓓大口地啃着手里的鸡翅。 其实两人份的套餐,她也已经消灭得差不多,看来在短暂的减肥计划之后,陆蓓蓓的体重和胃口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我已经把你的小诗,”说到“小诗”这个词,忻欣又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咳嗽了两声,重复道,“我已经把你的小诗读给那个人听了。还有其他的话我也完完全全的转告给他了。” ——还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吧。 “那,那他有没有什么表示呢?”陆蓓蓓用手背擦了一把油滋滋的嘴,急切地问道。 “他只是笑了笑说‘谢谢她的用心良苦’。”忻欣很满意自己的交代,估计自己今天又能顺利过关了。 “他能体会我的用心良苦?他真的这样说吗?”陆蓓蓓激动地握住了忻欣的手。 “是啊!”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哦,那好。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忻欣,我又为阿洛写了一首诗。” 忻欣差点从椅子里滑到地上——不会吧!身边竟然出了一位诗人。李白都要喝嘴了才能创作,这位可好,一天一首,绝对高产。 陆蓓蓓用一块白布擦了嘴,满怀深情地准备朗诵她的新诗。 忻欣痛心地发现,被她用来擦嘴的那块布正是自己不久前刚买的白色外套。 阿洛!啊,阿洛! 我把你的名字写在天空,风把它带走了; 我把你的名字写在沙滩,浪花把它带走了; 我把你的名字写在了老师办公室的门前, 哇噻!教导主任把我带走了。 忻欣终于很庆幸自己没有吃什么晚饭,虽然有些恶心却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真是感人至深。” “真的吗?我也这样觉得耶。”陆蓓蓓又一次羞红了脸。 忻欣也羞红了脸,她是为自己的肉麻羞愧难当。 “你……不会又……要我转达吧。”忻欣突然也开始变得结巴了。 “哦,这次当然不是罗,”陆蓓蓓拿出一块台面大小的布说道,“这是我用十字绣为阿洛绣的手绢。诗就在上面。”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天怜悯我!”忻欣喃喃道。只要不用嘴转达陆蓓蓓对蓝嘉洛的绵绵情意,其他都好办。 “忻欣,我,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陆蓓蓓低下头腼腆地道。 “说吧。我一定帮你的饿。”忻欣爽快地答应着——不就是转交这块桌布吗?没问题! “那,那我就说了。” “说啊,我们是好朋友嘛。” “你替我问阿洛,他愿不愿意接受我,如果愿意,后天晚上七点三十在学校那颗情人树下我等他。” 忻欣太后悔自己盲目冲动的行为了。怎么可以没有听清楚就先答应了陆蓓蓓?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唉,罢!罢!罢!明天只要蓝嘉洛拒绝了她,自己以后也就轻松了,就帮了陆蓓蓓这最后一次吧。 “好吧。”忻欣接受了这最后的任务。 蔚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风轻轻地吹拂着秋天里金色的树叶,午后地阳光蓝懒6的洒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淡淡的,暖暖的。 “东西呢?” 忻欣走在通向体操馆的路上,阳光虽然灿烂,但她的心情却似乎并不怎么好。 一边的小强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整整齐齐的计划书:“好……了。” “那现在你就做个简报吧。” “大……姐大,我总……共做了六……个针对‘游……泳池事……件’的计划。”小强开始介绍一号方案。 “一号……计划是这……样构想的,继续针……对赵老师‘青……春’的特点走……帅哥路线。我已……经买了周……杰伦的最新c……d和f4的签名海……报。” 忻欣摇了摇头,示意小强继续。 “计划……二是利用游……泳队对赵……老师施……加影响,增加我们获……胜的机会。” 忻欣叹了口气,“计划三呢?” “计划三争取大家……” 忻欣的脚步越来越慢,这些计划一个比一个差,她都快绝望了。 “最……后一个计划是找……人暗……算蓝嘉洛,让他无……法出面找赵……老师。” 忻欣停住了脚步。她彻底绝望了。 “好,小强。我们就用最后一个方法——做了蓝嘉洛。”忻欣看着小强说道。 “那谁……去做呢?”小强认真地问道。 忻欣“哼哼”一笑:“当然是你喽。” “啊!”小强一下紧张起来,“我……我不行。” “笨啊,怎么会让你去呢!你愿意我还不同意。你昨天就想出了这几个方案吗?”忻欣无奈地揉着小强的头发。 “是……啊!”小强很委屈的答道。 “算了,忘了吧。现在只能边走边看了。”忻欣拍了拍小强继续向体育馆走去。 足球场上很热闹。 现在是男生们的黄金时间,草坪上的他们尽情宣泄着青春与热情。 忻欣和小强漫不经心地走在跑道上,突然,一个圆形黑影高速地向忻欣飞来。当忻欣意识到时,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迅雷不及掩耳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一个胸部停球,右脚轻轻一扣,球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脚边。 “谢……”忻欣还没有说完就发现这个“英雄”竟是蓝嘉洛,接下来的话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另一个男孩从操场里跑了过来:“对不起,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你的脚法不错哦。” “你的停球也很好啊!” 而被晾在一边的忻欣肝火开始上升。他们在那边互相吹捧个什么?受惊吓的人可是她啊! “你好,我是蓝嘉洛,文艺部的部长。” “你好,我是莫天翼,足球队的新队长。” 忻欣戳了戳蓝嘉洛的饿背:“闪!让我看看是谁踢球那么不长眼!” 蓝嘉洛让开了。出现在忻欣眼前的是一个高大的男生,短短的头发,亮亮的眼睛——怎么看都觉得像在哪里见过。 “是你!”忻欣惊讶地叫道,他不就是哪个被她泼了一头豆腐的“陈世美”吗? “原来是你啊。”那个男生也认出她了,绽开灿烂笑容。 “原来你也在这个学校啊,好巧哦!” “是啊,那天晚上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就是有点醉了。你小子竟然扔下我一个人就走了,过分啊。” “是吗,我还以为你很行呢!哈哈,下次记得不会了……” 现在,轮到蓝嘉洛被晾到了一边。 “他们以前认识吗?”蓝嘉洛低下头问小强。 “我不……知道,没听大……姐大说过。”小强也很好奇。 “你以前没见过他和你老大在一起吗?”蓝嘉洛又问道。 “没有。” “喔。知道了。”蓝嘉洛的表情有些奇怪。 小强仰望着蓝嘉洛,关心地道:“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便秘啊!我也有……过耶!多吃点麻……油就好了。” 而那边厢,莫天翼和忻欣聊得正投机。 “你呆会儿有时间吗?” “这个……”忻欣顿了一下。 “接下来我们还要排练!”蓝嘉洛及时插上,只是,他的声音里好象多了一点不快。 “我知道了,你先去好了。”忻欣有些不耐烦。 “你的迟到会影响整个排练计划,请你快一些。卿卿我我等排练完再继续吧。” “喂!不要以你固有的思维方式来看待我和我的朋友间的关系。再说,我对谁卿卿我我和你有关吗?” “我固有的思维方式?请你解释一下。”蓝嘉洛冷冷道,这是他在忻欣面前第一次有些发火。 “我郑重地告诉你,今天本小姐不愿意参加排练。”忻欣甩下一句后,回头对莫天翼道,“下午我很空,我叫忻欣,你来女生寝室找我吧。” 当话剧开始排练的时候,也是忻欣的午觉开始的时候。但是,还没睡多久,她就被人吵醒了。 吵醒忻欣的并不是宿舍门前的传呼器,而是楼下大声的吵吵嚷嚷。 “哇!好帅啊!”一个女生的尖叫。 “酷毙了!”又一声感叹。 “我好喜欢哦!” 通常,女生楼下有这种声音传出来,只说明一件事——有大帅哥出现了! 哼!现在再说什么,反正她也不会去排练的! 忻欣懒洋洋地爬起来,撩开窗帘,打算搭搭架子再一次拒绝蓝嘉洛。 她张大了嘴。 楼下,并没有蓝嘉洛的踪影。只有一辆很拉风的红色本田摩托车停在那里,车上还坐着一个戴着头盔的骑士。 “喂!忻欣,下来吧!”骑士抬起头,在众多女生惊异羡慕的目光中,向忻欣喊着。 ——莫天翼真的来找她了! “去哪里?” “看球。” 身边的景色迅速地向身后退去,耳边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呼呼”的风声。 太棒了! 她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骑上一辆摩托车,在高速驰骋中,享受风一样的自由和飞翔的感觉——就像现在! 闭上眼睛感受速度与力量的同时,一个决心也下定了——她要开始学摩托! “到了,下车吧。”莫天翼打断了忻欣的想入非非。 “到了?这是哪啊?” “这里是个训练基地,我的饿一个死党在里面踢球。” “哦,那又怎么样呢?” “今天他们要与韩国的一支俱乐部队踢比赛,我们和他们一起去体育场。” “难不成是升远队的比赛?外面的票价已经被炒到了五百元一张。” “就是他们,你也知道啊!” “那是,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忻欣习惯性的想给对方一个“毛栗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对方的脑袋。 这是第一次忻欣坐在看台下看球赛,很新鲜,很刺激。在这里,她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看见他们用身体挡住高速飞行的皮球,看见他们为了争顶一个头球被重重地撞倒在草坪上或被无情地铲倒在地上。 莫天翼在她身边可没闲着。他与其他的替补球员好象已经很熟悉了,在那边热烈地点评谁的技术水平走样,谁防守时有漏洞。 俱乐部队以三比一送走了从韩国辛辛苦苦飞过来的对手,这个结局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莫天翼边走边对忻欣道:“恐韩症那是上一 代人的事,我只相信‘我踢球,我怕谁’。韩国有什么可怕的,巴西有什么可怕的,除非外星人,只要我们坚持,没有达不到的目标。” 忻欣看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你还蛮有理想的,很好,我们体育部就是要你这样的人,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不行。”莫天翼诡异的一笑。 “为什么?”居然有人会拒绝做她的朋友? “我从来不交朋友。” “什么?不交朋友!” “我只交死党。” “哈哈,”忻欣大笑起来,“死党”,好名字,“好,我喜欢交你这个死党!不过,”忻欣话题一转,“我有一个小小的困难,你能帮 我一下吗?” “说,只要我可以。” “我想学一样东西,但不知道别人愿不愿意教。你帮我问一下啊。” “行!你想学什么?”莫天翼很爽快地答应了忻欣的请求。 “就是,就是开摩托!”忻欣提出了这个“非分”的要求。 “那好,我现在就教你吧。” 这个下午接下来的时间,就用在学开摩托上了。 回去的路上,不再是莫天翼载着忻欣,骑手换成了忻欣。 这下,她真正地感觉到了飞翔与自由的感受了。见证这一切的是另一辆摩托车上的巡警和一张罚款收据。 当忻欣回到女生寝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就在进屋前一秒,女生楼熄灯了。 黑暗中,一双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忻欣。 “说了吗?说了吗?”是陆蓓蓓紧张的声音。 “今天没有排练。所以……”忻欣发现面对陆蓓蓓长时间的逼供,说谎已经成为了她的条件反射。 “那好吧。”陆蓓蓓慢慢松开了忻欣的手,“明天可一定要说哦!你还记得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次?” “不要,不要。”忻欣用手捂住了陆蓓蓓的嘴,“让大家好好睡觉吧。” “好,那你也早睡!”陆蓓蓓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三分钟后鼾声雷动。 忻欣小心地爬到自己的床上,溜进被窝。 从忻欣的床上,正好可以看见窗外那静静地挂着的一轮新月。 月光皎洁如水,洒在沉静的校园内。 今天又开了摩托,又看了球赛,应该是很快乐的一天。可是,为什么,在她的心里始终有一缕忧伤挥之不去呢? 事实上,这缕忧伤从忻欣最后一次从电脑房出来的那天起,就一直存在她心底的最深处了。 尽管在表面上,忻欣还是一如既往的开朗、直爽,甚至有些暴力倾向,但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应该说,自从迷恋上了去电脑房以后,有一些变化,就开始悄悄地来临了…… 叹了口气,忻欣在床上转了个身,不再去想那使她改变的原因。 话剧排练得怎么样了?没有了她,蓝嘉洛会不会一筹莫展?…… 卡!想什么也不能去想那只“花蝴蝶”! 可是为什么……即使在梦中,“花蝴蝶”笑起来露出的那一口白牙还不依不饶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呢? “忻欣,忻欣。”没想到最后和最初听到的都是陆蓓蓓的声音。 “干什么?”忻欣睡眼朦胧地问道。 “你又认识了一个超级大帅哥啊?” “什么超级不超级的,谁啊?” “今天早上我上一号时,听其他屋的女生说你昨天和一个很酷、很帅的超级大帅哥一起骑着一辆很亮、很拉风的摩托一起出去约会。” 陆蓓蓓一口气说完之后又补充道:“当然了,在我的心里是只有阿洛一个人的,其他男生我都不会理会的。我只是关心一下我最好的朋友的感情生活而已。” “哦,那个只是我昨天结交的一个朋友而已。没什么的。”忻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爬出了被窝。 “我就知道嘛。你有男朋友怎么会不介绍我认识呢,上吧?”陆蓓蓓心满意足地刷脸洗牙去了。 忻欣爬下了床,拿着盥洗器具向水池走去。 今天是怎么了? 去公共盥洗室的路上,她收到了无数的“注目礼”,但却没有人和她打招呼——这可和以往很不同哦! …… “就是她了。” “真是贪心不足。” “哼,即没身材又没脸蛋的,什么东西嘛。” …… 刻薄的言论层出不穷。 那些妒火冒出三丈高的女生说的是谁? “蓓蓓,他们在说谁啊?”水池边,一边刷牙,忻欣一边问道。 “当然是你啊。” “怎么是我?我哪里得罪了他们。” “他们说,你一个人霸占了全校的两大帅哥,太贪心不足了。” 忻欣差点没一口水噎到,呛了半天。 “什么?!” 陆蓓蓓勾住了忻欣的手臂,安慰着:“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你是在为我和阿洛牵线搭桥。你是我们的红娘啊!” 陆蓓蓓满脸幸福,好象边上勾着的是蓝嘉洛一样。 而后在食堂、在教室、在操场,有无数双杀人的目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勾搭他们?尤其还有蓝嘉洛,太无聊了。” 忻欣可从来不怕流言蜚语,越是有人指指点点,她越是把头抬的更高,腰挺的更直。 不但如此,下午她还去找了莫天翼,把他的摩托车开到马路上,狠狠地玩了一下。当然,警察叔叔还是很认真的观摩了她的表演,并为她添置了一张新罚单。 把那些无聊的女生甩在脑后,把流言蜚语甩在脑后,她——忻欣,才不会在乎这些呢! “忻欣同学,你终于来啦!”蓝嘉洛冷冷的声音。 这是忻欣第二次听见蓝嘉洛这样叫她了,第一次是今天上午在操场上的时候。 “不欢迎,我可以马上就走。”忻欣可不甩蓝嘉洛这一套。 “马上开始排练了。等着。” “好奇怪,今天人都怎么了,阴阳怪气的!”忻欣心里暗想。 没多久,其他演员陆续的都来了。女生们刚才还是谈笑风声,一见了忻欣不论什么眼型此刻一律改为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不杀她誓不为女人。 “开始排练吧!”蓝嘉洛背对着忻欣向大家宣布。 秦玉郎:蓝嘉洛,你威胁我也没用。星星,我爱你!用我的什么起誓,我爱你! 蓝嘉洛:我说我爱的比较深。 秦玉郎:来拿出你的水果刀,我们来比画一下。 蓝嘉洛:来就来,谁怕谁啊! …… “今天的排练就到这儿了。”蓝嘉洛的声音响起,“再过几天就要正式演出了。我希望大家一定要努力,为我们文艺部争光!” “好!”众美女齐声高呼,惟有忻欣在那里没有吭声。 她正在考虑怎么向蓝嘉洛开口说陆蓓蓓的事。其实她今天挣扎了很久,简直就想矮欺骗陆蓓蓓一次算了。但是每次她的脑海里都会出现陆蓓蓓哀怨地站在学校那棵歪脖子情人树下,痴痴地等着情郎去相间的样子,她就于心不忍了。 那就干脆说开吧,可是那些肉麻的话再加蓝嘉洛摆了一个下午的臭脸,叫她如何开口?她又有些犹豫了。 “我希望你向我解释一下昨天的事。”蓝嘉洛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 “昨天?没事啊,我下午玩得很开心!”忻欣存心要刺激蓝嘉洛。 蓝嘉洛看了她足有两分钟:“我暂且原谅你的错误,但下不为例。” “错误?可笑,我犯了什么样的错误竟需要你的原谅?” “你的私生活我无权干涉,但你不能因为谈情说爱而放弃话剧的排练。这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既然你这么负责,”忻欣趁机转移话题,“那好,我给你一个负责的机会。” “机会?”蓝嘉洛一怔。 “还记得我曾经给过你的那只布鞋和那首诗吗?它们都是出自我的一个好朋友——陆蓓蓓。现在,她要我问你到底能不能接受她。如果 你愿意的话,她约你今天晚上七点三十在学校小花园那棵情人树下见面。” “好!请你转告你的朋友,今天晚上我会准时去的。” 出乎忻欣的意料,蓝嘉洛居然答应了陆蓓蓓的约会要求。忻欣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有些不爽。 “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失约。另外,这是她给你的饿礼物。”忻欣把“桌布”扔给了蓝嘉洛,然后扭头走开。 排练结束,忻欣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房门,陆蓓蓓今天竟然很安静地坐在她的桌子边看书,没去迎接她。 “蓓蓓。我回来了。” “哦。”陆蓓蓓还是把头埋着书里。 “我问了蓝嘉洛了。” “真……真的?”书的背后传来一阵颤抖的声音。 “他说……” “等一下,如果他拒绝了,你就不要告诉我了。” “哦,那好吧。” “不,你还是说吧。” “他……” “再等一下,我还没有准备好……” 陆蓓蓓变化了三五次后,忻欣终于忍无可忍:“他说他今天晚上会准时在那里见你的。” “真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忻欣的双手被牢牢地“嵌”住了,“真的?他真的这么说吗?” “痛,好痛。”陆蓓蓓再次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了忻欣的痛苦上。 “耶!我现在就要开始准备我人生的第一次约会,我一定会得到心上人的。”陆蓓蓓甩了甩她油腻腻的“黑”发,就是那么自信的说道。 今天真的有些累了,她需要休息一下。忻欣慢慢爬上了自己的床,一头倒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开房门,然后是尖叫声伴着饭碗落的的声音。 “妖怪啊!” “妖怪?”忻欣从床上探出头想看个究竟。 已是傍晚时分,屋里没有开灯,床下正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东西向摔倒在地上吓得直哆嗦的兰铃扑去。 “蓓蓓呢?”忻欣说时迟那时快,飞身下床。 不愧是体育部长,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她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同时在手里操了一把趁手的兵器——扫把。 “哪里的妖孽,还我陆蓓蓓来。” “是我呀!忻欣,兰铃,你们不认识我了吗?” 看着面前这个有着一张血盘大口还满脸掉白粉的怪物,忻欣和兰铃齐刷刷地张大了嘴。 “胡说!陆蓓蓓可没你这样的尊容。说,你是谁?不染……”忻欣用扫把抖了一个漂亮的“扫把花”出来。 “我真的就是呀!!” 忻欣再仔细看了一下对面的那人,身材倒是和陆蓓蓓差不多。除了脸,其他地方都有些相象。 “你,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忻欣还是紧紧握着手里的兵器。 “我在为今晚的约会化妆。广告里不是说,一白遮百丑吗?所以我就多用了一些粉喽。” “可……可你脸上至少有半斤以上的粉。” “我不是就想给阿洛留个美好的第一印象嘛。”陆蓓蓓委屈地说道。 “唉!可怜天下女人心。”忻欣放下了手中的扫把,望着眼前泪汪汪的陆蓓蓓。 “来吧,我们来帮你化妆。”兰铃也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过,你先要把脸上的老粉全部洗掉!” 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已经是晚上七点十五。蓝嘉洛有些后悔答应忻欣的要求,其实当时只是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已,可是现在既然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兄弟,你要去哪里啊?”秦玉郎半躺在沙发上,颇感兴趣地看着蓝嘉洛:“是不是去约会啊?” “不是。” “是不是和我们的女一号啊?”秦玉郎的眼里写满了好奇。 “不是,根本不是。”蓝嘉洛倒希望是和忻欣,可偏偏不是。想起下午的“桌布”,还有以前的“绣花鞋”和情诗,他开始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 “哇!好漂亮!”陆蓓蓓对着镜子惊叹着。 经过了忻欣和兰铃的精心打造,她与先前有了天壤之别。 红扑扑的脸蛋上两道弯弯的眉毛,厚厚的嘴唇上是粉红色的唇膏。知识两大化妆师们为了体现红扑扑的感觉,多此一举地在陆蓓蓓的脸上画了两个红圈圈。 兰铃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一下头:“不错!你的阿洛必定死在你的美色之下。” 就这样,这两个从不化妆的家伙让陆蓓蓓离开了寝室,毅然朝那棵情人树去了。 那棵歪脖子情人树坐落在学校最深处的一个小花园里。 当下午的阳光撒在这里时,情人树下真的很漂亮。周围密密的大树,阳光班驳地落在情人们的身上,感觉非常浪漫。 但是,但是,现在可是晚上七点三十,天空只有一轮弯弯的上弦月,月色幽幽地照在树丛中,也许只有恋人们才能感觉出它的美。 蓝嘉洛已经先到了树下,在他所手的教育里是不会让女生等的。他早想好自己该对那个女生说些什么。看下手表,已经过了十分钟, 还是没有任何人影出现。 “怎么还不来呢?” 其实陆蓓蓓早在七点二十分就到了。 当她远远地看见了自己朝思慕想的蓝嘉洛时,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在离蓝嘉洛五颗树的位置,她躲了起来。原来是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后再去的,可是只要每次探头看见蓝嘉洛挺拔的英姿,她就会心率加快。 “怎么办?怎么办?”陆蓓蓓着急地自问着。看着蓝嘉洛有些焦急的神情,她最后一次下决心——一定要冲出去了。 第32节 做害羞状,低着头,陆蓓蓓慢慢向蓝嘉洛走去。 “什么东西?”蓝嘉洛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一个人影慢慢向他飘过去。虽然不相信有幽灵存在,但此时此地,他还是感到了害怕。 “你,你是不是忻欣的朋友?” “是的。” “你好,我是蓝嘉洛。” “我是忻欣的好朋友——陆蓓蓓。”陆蓓蓓终于走到了蓝嘉洛面前,轻轻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阿洛。 “天啊!”多亏了背后的那棵情人树,蓝嘉洛才没有被吓倒——简直一个白无常。 “你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陆蓓蓓更逼近了一步,现在她倒是不紧张了。 “哦,那个,我,我蛮喜欢的。”蓝嘉洛很礼貌地撒了个谎。 “那,你一定也知道我很那个你的喽。” “哪个我啊?”蓝嘉洛暂时没有反应过来。 “讨厌,就是那个嘛!”陆蓓蓓竟然借机发起了嗲。 “这个,陆蓓蓓同学。” “阿洛,就叫我蓓蓓。” “阿洛?”这是他从第二个女人嘴里听到这个称呼,另一个是他的母亲。 “那蓓蓓,我们……” “嘘!不要说话,让我们静静享受这一刻。” “可是,我想说我们不合适。” 陆蓓蓓正慢慢向蓝嘉洛怀里倒去,听了这话,“咔嚓”一下摔在了树上。 “不合适?” “你小子昨晚去哪里了?夜不归宿。” 一大早,蓝嘉洛就被从厕所里传出的呕吐声惊醒了。 秦玉郎趴在马桶前的这副景象似曾相识。 “难道,你又去见史前生物了?”蓝嘉洛有些好笑。 终于,秦玉郎一脸苍白地慢慢从厕所走了出来。“你不会知道我昨天去哪里了。” “哪里?” “我去跟踪你了。” “一个晚上你都去哪里啦?”忻欣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陆蓓蓓——难不成,和那只“花蝴蝶”…… “我昨天认了一个哥哥。”蓓蓓答非所问。 “什么?” “现在开始,蓝嘉洛就是我的哥哥了。”陆蓓蓓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惆怅。 忻欣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听了蓓蓓的话,心里竟然有种轻松的感觉:“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我就和她一起去了江边,她哭得好伤心,我就开始安慰她。”秦玉郎坐在沙发上回忆着昨晚的事。 “有你的,哈哈。”蓝嘉洛竟然大笑起来。 “我们坐在江边,她说其实自己也知道配不上你,但喜欢就是喜欢,能怎么办呢。”秦玉郎点起了一支烟,“我安慰说,天下好男人多的是,比如你面前的就是一个啊。” “他很温柔,也很风趣。我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他。他说其实外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上的美好。” “他倒是蛮会安慰人的嘛!”忻欣分明看见陆蓓蓓的眼里有一丝向往。 “晚上江面的风很大,我有些冷,他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我。” “说着说着她竟然慢慢倒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只能独自一个人望着江面发呆。”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她从我怀里起身,抬头看我。” “我这时才发现……” “他竟然是一只……” “恐龙!” “青蛙!” 大清早的研究生楼和女生宿舍中,在这同一时刻,不约而同地传出了一声心有余悸的惨叫。 “大……姐大,这几天电……脑房的破坏案达……到了一个高……峰。每……天都有电脑被……破坏。”两节课后,小强向忻欣汇报了“学院侦探团”的最新发现。 “好,今天晚上我们就去会一会这个让我蒙怨的家伙。”忻欣眼里有复仇的火焰,“还有小强,关于‘游泳池事件’我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大……姐大,什……么方法啊?” “美人计。” “美人计?” “莫天翼,有人找。” “谁啊!”莫天翼从足球场的中央向边上跑去。 球场的边上已经围了好多“看球”的女孩,见到莫天翼向她们跑来就发出一阵欢呼。 “喂,这边啦!过来。”忻欣在球场边向他挥着手。 “是你啊!今天怎么想到来找我,是不是借摩托车玩啊?没问题。” “今天不是找你玩的,是要和你共商大计。” “大计?” “兄弟,”在众女生的满是妒火的眼光中,忻欣亲热地拍着莫天翼的肩,“我们现在可是到了危难的时刻了。” “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 “好,今天下午,文艺部部长会去赵老师那里。他们要得到游泳池的使用权,但游泳池是给游泳队训练用的。我还希望他们能在近期的市锦标赛上的奖牌呢。我们得保住使用权。”忻欣简要向莫天翼介绍了形势。 “那要我怎么做呢?” “我希望你打败蓝嘉洛。” “打败?” 天才计划之“先下手为强”。 “赵老师。” “哦,是忻欣啊。这位是?” “这是我们体育部新来的干事——莫天翼,足球队的队长,以后他会经常和您联系工作的。” “好,好酷啊!” “赵老师,”莫天翼站到了赵老师面前,“我听说文艺部想借用游泳队的训练场地眼无聊的话剧。” “对,对,蓝嘉洛向我提过。” “我们认为,游泳队马上就要参加市锦标赛了,现在他们的状态正在慢慢达到高峰。而且你也是我们体育部的老师嘛。我想……” “是啊!市锦赛对f大是很重要的比赛。我们作为老师的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学生可以为学校争光喽!那好,这游泳池的问题就……” “赵老师,下午好。”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同时,另一大帅哥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蓝嘉洛!”赵老师惊喜地一声呼喊——今天怎么了?帅哥来了一个又一个,“你来得正好!刚好我们在讨论游泳池的使用问题。” 由于f大两大最帅男生的同时出现,这间本来就不大的办公室此刻显得更小了。 “我也刚好想对你提这件事呢。” “体育部的场地当然由体育部自己调配,我绝不会给你的。”忻欣冷冷地看着蓝嘉洛——哼!今天这边也有帅哥助阵,看你怎么办! “其实我只是来征求赵老师的意见。” “你说吧。”赵青春温柔地看着蓝嘉洛。 忻欣用力捅了一下莫天翼,小声说:“看你的了。” “可你没有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说啊?”莫天翼挠了挠脑袋。 而那边的蓝嘉洛却似乎胸有成竹:“其实给游泳队队员们休息两天,恢复一下后继续训练成绩会更好。” “好象有道理哦。”赵老师点头如蒜。 “不,不行的。”莫天翼结结巴巴地开始说刚从忻欣那里接到的“指令”,“训练一旦间断,体能各方面那上会下降,我是运动员我最清楚了。” “对啊,你是运动员你一定最清楚的。”赵老师马上又转投给莫天翼绵绵的眼神。 “赵老师,既然您都这么认为了,您说室内游泳池能借给别人吗?”忻欣在一旁煽风点火。 赵老师犹豫地看向蓝嘉洛:“我看蓝嘉洛同学啊……” 一旦赵老师在某个人名后加上“同学”两个字,就说明有人的希望要落空了——这点,忻欣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赵老师,您再等一下好吗?”蓝嘉洛还是不死心。 “没必要了吧!不要浪费老师宝贵的时间嘛。” “就这样了,蓝嘉洛,游泳池你们就不要……” ——眼看就要大公告成了! “部长,拿来了。”梅丽莎一路小跑地进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忻欣明显地看到蓝嘉洛松了一口气。一丝不详的预感升起——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赵老师,这个是游泳队教练的同意书,您看一下。”蓝嘉洛微笑着递上一张纸。 “不可能!”忻欣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怎么忘了?游泳队的刘美丽教练在某些方面的嗜好与眼前的赵老师简直就是如出一辙,例如——抵挡不了任何颇具观赏性的男生。 “既然游泳队都不反对了,那游泳池在那两天就给你们文艺部使用了。”赵青春老师终于下了结论。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能够两次破坏她的完美计划! 忻欣怒视着眼前的高大身影,简直就想把那张脸上的可恶笑容给撕下来! 第33节 午夜一点,忻欣和小强埋伏在电脑房的楼梯道里,等待“电脑杀手”新的犯罪,并当场抓住他。 “大……姐大,你不……要气了,事已如此,算……了吧。”小强安慰着还在耿耿于怀的忻欣。 “小强,电脑房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有人啊?”忻欣转移了话题。 “我……刚才看见蓝……嘉洛和梅……丽莎进去的。” “他们一起吗?” “不。蓝……嘉洛先,梅……丽莎后。” “哼!千万不要让我发现罪犯是你们中的一个。不然,非痛扁你们一通不可。” “大……姐大,那时候蓝……嘉洛还……没来啊。” “要你提醒!”小强难以幸免地又挨了一个“毛栗”。 “啊!” 夜深人静中,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回荡在电脑房中。 “是梅丽莎!”忻欣拎着小强向电脑房冲去。 一进门,她就被面前的场景惊呆了。 梅丽莎蜷缩在蓝嘉洛的怀里,手紧紧地勾着他的脖子。 “别怕,有我呢!”蓝嘉洛安慰道。 ——他和她竟然趁着单独相处的时候抱在一起!她还勾着他的脖子。 忻欣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有注意到蓝嘉洛正试图拉下梅丽莎的手。 “大……姐大,是它!” 小强的声音惊醒了忻欣,也让蓝嘉洛抬起了头。 顺着小强的手看去,在一台电脑的电源边躺着一具老鼠的尸体,它全身的毛都蓬了起来,估计是被电死的。那只老鼠的两颗门牙特别长, 而且牙尖就像被削剪过一样,竟然是平的——难怪电脑的电线看着就像被人剪断一样。 “‘牙……叉梳’门卫老……黄的宠物,已经逃走好……久了,竟然都是它……干的。” 怨情终于得到了昭雪,但忻欣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她转身就向电脑房门口冲去,却被人拉住了。 “忻欣!” “放开你的脏手!”忻欣回身大喊,胸中燃着一股无名烈火。 “让她走好了,”梅丽莎闲闲地说着,一点也没有刚刚才受过惊吓的样子,“嘉洛,来,我们继续上网!” “我没有……”蓝嘉洛试图解释着。 以前的种种一一出现在忻欣的脑海:眼前的这个人先后从她手中抢走了体操馆和游泳馆,并用卑鄙的手段逼她去排什么话剧,现在还在 电脑房中出演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你的狗屁话剧,”忻欣终于找到发泄愤怒的方式了——“我不演了!” 这是第七天了。 塞亚特已经整整被包围了七天。 亚特雷耀站在城堡塔楼的围墙上,透过石砖砌成的箭孔,他能看见护城河之前那一大片烟雾四起的营火。以往,这里是热闹的市集和快 要丰收的农田,而现在,战争的狼烟已经玷污了这块安详宁静的地方。 亚尼逊联合另外两个国家柯莱莫堡和格尼凯利王国所组成的庞大军队,终于对塞亚特发起了进攻。 ——就在他和玛雅去阿玛尔大陆的第二天。 想起玛雅的同时,他也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他离开她的夜晚。 这个晚上,有他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一切:美酒、月色、音乐……还有,在他身边的女孩。 “我希望时光能停下来,让今晚永远不要结束。” ——这并不仅仅是玛雅的愿望,同时也是他的。 然而,就在这个晚上,他接到了探子的报告:塞亚特告急!并且形式紧张到就连国王都亲自出马,披挂上阵了! 他是故意不告而别的。 阿玛尔大陆是他所知道的最安全的地方了,只有留在那里,玛雅才能不被战争所牵连。 这个决定下得很艰难,但是一到达塞亚特,他微知道自己做对了。 战争的情势比他想象的更为激烈、艰难。 他回来的那天,正是塞亚特全面撤退的时候。敌军的来势太过凶猛,显然已经为了这次侵略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所有的塞亚特骑士与步兵 都退入城堡,除了困守,已经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了。 而更不幸的消息还在后面: 拉菲德,他最信任的战友和最亲密的兄弟,就在前一天,为了保卫国王而战死沙场。但是尽管如此,国王还是受了伤。 抬起头,亚特雷耀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拉菲德那张圆圆的笑脸和他的戏谑:“你之所以有‘狮心’的外号,那是因为你杀人不眨眼。可不要 有一天成为了‘绵羊心肠’的亚特雷耀。” 他从来就并不想也不喜欢杀人!拉菲德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亚特雷耀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放下 黑魔剑,不再征战沙场,不再攻城,也不再杀人! 但是—— 亚特雷耀望向敌方阵营中的营火,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现在的他渴望复仇,渴望在战争中杀个痛快,渴望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自己的朋友! 星星开始隐退,东方的天空渐渐出现了鱼肚白,又一个黎明来临了。 他转身离开了塔楼,回到王宫大厅。 这里依然是一副混乱不堪的景象。 从塞亚特被包围的那天起,几乎所有的贵族就都挤到了王宫里。几乎在一天之内,王宫中上百间的房间就被住满了。 “国王终于醒了过来,”一踏入大厅,瑞克——国王的医生就来到了亚特雷耀的身边,低声说道,“他请你马上去见他。” 亚特雷耀点点头,径直向前走去。 “亚特雷耀!”一个有着金黄色头发的女孩拦在了他的面前,“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谈一谈?” 是魏茉莉。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亚特雷耀面前表现出如此的大胆。 亚特雷耀点点头。从阿玛尔大陆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到要找她谈一谈关于他们俩的那个婚约。他曾经以为婚姻中除了安稳和平静, 不应该也不会再有些别的什么了,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忍受一个没有爱的婚姻,一个没有欢乐的家庭。 是的,解除婚约是他唯一想对茉莉说的话。他可以想象茉莉楚楚可怜的泪眼和魏凯文伯爵勃然大怒的样子——如有必要,他甚至都准备 给魏家一大笔赔偿金。 “我希望能解除我们俩的婚约。”离开那些喧闹远一些的走廊中,茉莉怯怯地说着,不敢抬头看他。 这是亚特雷耀没有想到的,他竟然还来不及开口,茉莉就先替他把话说了。 他的不露声色让茉莉更紧张了:“你……你并没有在那次舞会上宣布我们的婚事,所以……所以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 他暗自冷笑,打从他向她求婚的那天起,魏凯文伯爵和她就已经欣喜若狂地把这事昭告天下了。 “你……你瞧,我们并不合适。你需要的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而我父亲……则说我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家庭。”茉莉试图解释。 “但是,早些时候,你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微微有些嘲讽。 “是的,那时侯没有战争,塞亚特也是安全的。可是,现在……” “现在,你发现如果嫁给我的话,你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寡妇!” 这才是重点。她不说话了。 “就按你说的办,小姐。”他微微一鞠躬,“事实上,我还要谢谢你——你为我解决了一个难题。” 说完,他转身离开。 阳光透过高高的玻璃,在地上投射出一个个明亮的光斑。 亚特雷耀走在通往国王卧室的走廊上,刚才发生的事让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但总的来说,对一个刚刚被甩的人而言,他的 心情还算是愉快,准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如释重负。 他低估了茉莉的智商。他一直以为这事个头脑简单的女孩,但事实上,她还是满会为自己打算的。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塞亚特 失守,她的任务就是逃生,而不是陪着他一起下地狱。 即使真有这么一天,他也不希望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是她。他渴望的是另一个女孩,无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如果需要人陪,她也只 希望是她 ——玛雅。 他甩甩头,也把自己的这个奢望甩掉。身为一个战士,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和理智,最不应该有的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尤其在大敌当前 的时候。 “刷”的一声,守卫尊敬地向他行礼,然后为他拉开了国王房间的门。 “亚特雷耀,你终于来了……快到这边来!”声音从房间正中那巨大的床上传来。 国王半卧半坐着,尽管做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但是那苍白的脸色还是透露出他伤势的严重性。 王后和莉莉公主默默地坐在床边,当亚特雷耀走到她们身边行礼是,王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坐在那儿,孩子。”国王指着床边的一张椅子道。 “玛雅在哪里?”当他坐下后,国王问道。 “她在阿玛尔大陆,那儿很安全。” 国王点点头:“还记得你和玛雅救我的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密室吗?” 亚特雷耀点点头。 “事实上,在这座城堡里还有一个密室……” 一阵咳嗽打断了国王的话,平静了一下后,他接着道,“不同的是,从这个密室里可以直接走到城堡的外面。” “您为什么要说这个?”亚特雷耀问道。 “在塞亚特失守之前,我希望人们能通过密道逃出去。”国王说道,“这条密道一直通到护城河以外,到了那里,就安全多了。” “塞亚特不会被攻陷。”亚特雷耀斩钉截铁地说道,“此外,我会安排士兵护送您第一个从密道中出去!” “我不会走,”国王摇了摇头,忧伤和疲惫取代了这个老人脸上一贯的欢快神色,“我会和这座城堡在一起,直到最后时刻!” 一阵号角猛然间响起,那是从塔楼上传来的。 “又有人来攻城了!”亚特雷耀说着,愤怒地站起身。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后的话让他停止了脚步。 “你一定要当心,亚特雷耀!” 亚特雷耀回过身,黑色眼睛中阴沉的光芒几乎能让胆小者停止呼吸。 “您这话应该对那个胆敢前来攻城的人说!”他冷冷一笑道,把门砰然关上。 当他那高大黑色、杀气腾腾的身影出现在护城河上的吊桥上时,的确是引起了那个问天借了胆前来挑战的人的一阵心悸。 尽管这样,这名战士还是扶正了自己头上的盔甲,毫不畏惧地举起了手上的宽剑。 亚特雷耀静静地打量着那个骑在红色骏马上的骑士。他被盔甲套得严严实实,虽然在马上努力把背挺得笔直,却还是掩饰不了那个头 矮小的身材。在他身后是几百来号排列整齐、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有一面飘扬着红色与黑色族徽的旗帜——红与黑,是标志着亚尼逊的颜色。 亚特雷耀的唇边扬起了一个冰冷的微笑,就算他们再多一倍的人,也不是他“狮心”的对手! 他一声怒喝,双腿夹紧,“闪电”犹如从弦上射出的箭一般冲向对手。 对面的骑士也不甘示弱,举着手中的宽剑策马飞速而来。 亚特雷耀的双眼紧紧盯着对手。他虽然看上去瘦弱,但是骑术很好,举着武器的手也很稳定,最重要的是——他不怕他。 令人胆寒、害怕,是亚特雷耀制胜的一大秘诀。往往他穿上闪亮的盔甲、戴上头盔,再披上黑色的披风、手持黑魔剑的时候,别说敌人 ,有时候就连自己的士兵见到他都像见到魔鬼似的,忙不迭地在胸口划十字。 看着面前毫不犹豫冲向他的身影,他冷冷一小。 很好,也许他终于遇上对手了! “闪电”越跑越快,黄色的尘土在身后飞扬。 亚特雷耀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随时拔剑,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他们越来越接近了。 “闪电”飞速地冲向敌人,而亚尼逊的骑士也毫不迟疑地冲向这边。 黑魔剑在阳光中反射出冰冷的蓝光,当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它会刺穿敌人的胸膛! 一红一黑的两匹骏马奔驰着,快速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就在黑魔剑快要出手的时候,亚特雷耀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对方骑士也举起了手,但他并没有举起武器,而是——揭开了面盔。 盔甲下,是一张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容颜,一双流光溢彩的黑眼睛闪着调皮的光芒。 这双眼睛曾在星空下对他微笑,也曾让他魂牵梦萦,只有一个人能有如此美丽的眼睛 ——玛雅。 除了俏皮的笑容外,她竟然还对他吐着舌头。 生平第一次,亚特雷耀差点在战场上滑下马来。 窗外,一轮红日在晚霞的掩映下,缓缓从西边的天际沉落。 美景当前,站在窗前的人却无心欣赏。 “你怎么敢?!”亚特雷耀从窗前转过身,那紧缩的浓眉和阴沉的双目,足以令人吓到腿软。 可她和她怀中的那只猫却都不怕他。 玛雅昂然抬着头:“我为什么不敢?再说,”她嫣然一笑,“我有把握,你不会对我动手的!” “但我差一点就杀了你!” “不过别忘了,差点让你落马的人是我!”她大胆地反驳着。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沉声问道,他故意不告而别,为的就是要让她留在安全的地方。可是,她却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回到了塞亚特, 并且还带来了一些人马和粮草。 “你不高兴看到我?”她反问道,走到他身边。 他低头看她,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显得那双黑眼睛更加晶莹剔透。 他不是不高兴看到她,事实上,他是太高兴了,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把眉头舒展开来。 “你应该留在阿玛尔大陆,”他依然皱着眉,“现在,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还有更安全的地方。”她抬头看着他,说道。 “哪里?” “你身边。”她静静地道。 眉头依然紧缩,但是,那双黑色眼睛中却慢慢透出温暖的笑意。接着,他的嘴角也开始上扬。这事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到他微笑。 笑容中不再有讥诮和冷酷,只有温柔和暖意。 落日停留在彼此的脸上,他们谁都没说话,也没有留意到有脚步声传来。 看到窗边如同剪影般的那对,来人停住了匆匆的脚步。 一丝微笑浮现在她苍白疲惫的脸上,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玛雅终于扯开目光,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影。 “姨妈!”她高兴地喊道,放下“满月”,投入到王后张开双臂的怀抱中。 “玛雅,傻孩子!”王后端详着玛雅,慈爱地责怪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姨父处在困境中,而自己却无动于衷呢?”玛雅调皮地一笑,“再说,我在阿玛尔不过是个普通的客人,而 在这里,我却是女伯爵呢!” “迈克怎么样?”王后急切地问道。 “他很好,并且已经赢得了阿玛尔每个游牧民的尊敬。有了‘塞亚特之星’后,相信他很快就能建立起属于他的国家了!” 王后拉着玛雅坐下:“我已经听说了你特殊的回来方式。”她假装没有看到玛雅向亚特雷耀眨了下眼,接着道,“来,跟我说说,你是 怎么混进亚尼逊的?” “很简单,我只交出了一样东西,凯琳女王就完全信任我了。” “什么?” “‘塞亚特之星’!” 王后吃了一惊:“你不是已经把它交给迈克了吗?” “还记得乌尔格教我的‘复制术’吗?”玛雅望向亚特雷耀,在他脸上,恍然大悟的神色逐渐取代了原先的疑惑。 “没错!”玛雅的微笑着,为自己耍的点子颇为得意,“我就是用了这道魔法复制了一颗假的‘塞亚特之星’出来,并且用它骗过了女王。” “所以,凯琳女王就以为你效忠于她,并且还给了你一支军队。”王后接着道。 “你的‘复制术’已经练到什么级别了?”亚特雷耀问道。 “还不是很高,只能维持三天。也就是说,到今天晚上,那颗宝石就会现出它的原形——一块泥巴!” “如果是这样的话,”亚特雷耀沉思着,“也许再过一两天,亚尼逊等联合军队就会对我们大举进攻。” “凯琳女王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对她的背叛,她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王后接着道。 “所以,”亚特雷耀和往后对视了一眼,“我们要立即让留在城堡里的人从密道中撤走。” 密道就在城堡地下室的酒窖中。 在这里有无数巨大的酒桶,里面装满了国王的珍藏——陈年的好酒。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桶中都装着美酒,其中,有一只酒桶是空的。大 开这只酒桶的盖子,便是通往护城河外的秘密通道。 现在,盖子已经被打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出去。 肥硕的黑猫“满月”蹲在这只酒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 “我是公爵,爵位高的人应该先走!”痴肥的卫希礼公爵大声嚷嚷着。 “各位先生,忘了你们平时的风度了吗?在危难时刻,难道不应该让女士先离开吗?”这是麦玛丽的高分贝。 “让开,让开,让老人先走——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人!”才四十岁出头的高菲伯爵奋勇直前,推开一个小男孩,一路冲到了人群的最 前沿。 玛雅连忙扶起那个摔倒在地的小孩,替他擦去泪水。 “为什么这些人都挤到了这里?平时他们不是都在上面的吗?”这个名叫汤姆的小男孩问道,玛雅依稀记得他是厨娘的儿子。 她愤愤地瞪着那些吵吵嚷嚷的人群——自从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之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理智从他们身上逐渐消失,只剩下自私自利的 逃生欲望。 “这事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上面的人!”汤姆惊叹地道,他脸上的泪水都还未干。 “什么叫上面的人?” “妈妈说他们是上面的人,而我们是下面的人,不能到上面去的!”这个五六岁的男孩天真地说道。 玛雅感觉到一股愤怒慢慢从心中升起,她轻轻擦去男孩脸上被炉火熏出来的黑痕:“记住,人是没有什么上面和下面之分的,你和他们 是一样的!” “但是,他们为什么到这里来?” “因为……” 玛雅的话没说完,就被又一阵喧闹打断了。 “让我先过去!” “我先!” 卫希礼公爵和高菲伯爵就快大打出手了。 “你们所有的这些人都靠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密道前就快打架的两个人停下了手。 在一旁叫嚣的人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住了嘴。 而整间地下酒窖也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玛雅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沿,愤怒的黑眼睛扫视着眼前这些在危难面前暴露出自己真面目的人们。 “最先走的人不应该是你——卫希礼大人,还有你——高菲伯爵!”她冷冷地道,“是塞亚特把你们养的脑满肠肥,让你们过着‘上面 的人’过的日子!现在,也该是你们回报一下塞亚特的时候了!” “那你觉得谁应该先离开呢?”卫希礼嘲讽地问道,“你自己?” 玛雅不去理睬他,从长裙后拖出了那个害羞的小男孩:“他才应该先离开!” “什么?一个平民的小孩?”这声不满的尖叫是麦玛丽发出的。 而那声从角落里传出的惊呼,则源自汤姆的妈妈,这位厨娘的脸上写满惊讶与感动。 “所有的孩子们都应该先走,不论是贵族的还是平民的,”玛雅大声道,“他们是塞亚特的未来和希望;他们……” 一声突然而来的沉闷巨响掩盖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伴随着响声而来的,是地面和墙壁的震动。这震动是如此剧烈,以至于一些堆在高处 的酒桶纷纷轰然倒地,泼洒出一地气味浓烈的金黄色液体。 “喵”的一声,“满月”跳回到主任身边。 巨响过后的一小段时间内,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声喊叫响起,才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 “这事亚尼逊的火炮!”不知谁在角落里喊道。 话音刚落,喧闹声便更猛烈地响起,几乎所有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向那打开盖子的酒桶挤去——亚尼逊的火炮!这种由凯琳女王亲自发明 ,并由亚尼逊最心灵手巧的军械师制作出来的武器据说是世界上最厉害也最可怕的,它无坚不摧、攻无不克,喷射着火焰的铁球落地后方圆 几英里的人都会尸骨无存! “城堡西翼的塔楼倒了!”有人奔进地下室,宣布着灾难的来临。 快逃!这是现在所有人的唯一的念头。 玛雅和汤姆被人群挤得摔倒在地。 “妈妈!”汤姆大声哭喊着,可是根本没有人能在这片混乱中听到他的声音。 场面已经失控了! 孩子被推倒,老人被挤开,女人被拉下——冲在最前沿的,是那些被美酒佳肴养得身强力壮的男人! 一番厮打后,卫希礼公爵终于凭着自己的大块头胜出,即将顺利地成为第一个钻如密道的人,也意味着他能第一个逃出生天。 就在他得意洋洋地打算抬脚跨入那只巨大的酒桶时,一股森冷的寒意从他那第三层下巴上传出。他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去,却差点下昏—— 抵在他脖子上的好似一把剑,黑魔剑。 “往后退,”黑魔剑的主任冷冷地命令道,“一直退到最外面。在最后一个人离开以前,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亚……亚特雷耀!”卫希礼颤抖地道,“别……别忘了我是谁,我是……公爵!” “我不会忘记国王是如何对你信任有加,而你又是如何回报他的!”亚特雷耀咬牙低声说着,手上的剑忽然一翻。 一滴鲜红色的液体从那泛出蓝光的剑上滑下。卫希礼颤抖着手往自己颈部摸去,只摸到了一手的湿热。 血! 他的裤子立刻湿了。 “现在,还有谁急着想钻进密道的?”亚特雷耀问道,高大的身形带来逼人的气势。 卫希礼公爵捂着伤口飞快地跑到了人群的最外围,与此同时,刚才还惟恐落后的人们也忽然向后退去。 “所有的孩子和他们的母亲先走!”他命令道。 没有人敢先移动。 玛雅第一个走出来,她拉着汤姆的手把他带到密道前,蹲下来对他说了些话。 “妈妈!”男孩回身叫道,“玛雅小姐说我们可以先走!” 厨娘从人群中挤出,她慢慢走到玛雅的面前,眼中含着感激的泪水:“上帝回保佑你的,玛雅小姐!” 她不敢抬头看亚特雷耀,只向他低低地行了个礼,然后牵着汤姆走入了密道。 当那对母子消失在密道中的时候,上来了第二对母亲与孩子,然后是第三对…… 当所有的孩子与女人离开后,接下来是老人与残疾人。 最后一个离开的,则是卫希礼公爵。 “你就等着与塞亚特一起灭亡吧!”钻进密室前,他恶狠狠地对亚特雷耀诅咒道。 “而你,公爵大人,”亚特雷耀讥诮地一鞠躬,“记得一定要收起肚子,当心别让它堵塞住地道,成为你逃跑路上的障碍。” 当卫希礼终于艰难地挤入密道时,又一声巨响传来了。 而这次,亚尼逊火炮的目标是——塞亚特的城门。 “我们的城门……还能支撑多久?” “要是再来一颗那种玩意,城门就要被攻开了。” “我们……我们的兵力怎么样?” “不到五百人。” “外……外面的敌人……有多少?” 尽管并不想说,亚特雷耀还是据实以告:“五千人以上。” 一阵咳嗽让国王暂时停止了他的提问,胸口那道深深的箭伤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 亚特雷耀望着面前衰弱的老人,心中满是悲伤与挫败感。他待他如同自己亲生的儿子,而他却只能坐在这里,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的生命 渐渐流逝。 “人们都已经从那个密道中撤离了。”他说道。 国王点点头。 “我也已经安排了卫兵,他们将护送您、王后和公主离开。” 国王摇了摇头:“我不走,塞亚特的国王是不会……当逃兵的!” “陛下……”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我将与塞亚特共存亡!”老人说着,勉强把自己的背挺得更直,却引来了又一阵的咳嗽。 “至于你,我最信任的骑士,”等到平静下来,国王伸出手握住了亚特雷耀的手,继续说道,“我请你为我做一件事。” “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亚特雷耀单膝跪在国王的床边,握紧那只虚弱的手。 “请你护送王后、莉莉公主,还有玛雅离开这里。” 如果他离开了,塞亚特将更不堪一击:“可是……” 国王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亚特雷耀接下来的话。 “你要保护的不仅仅是她们,还有另外一样东西。”他费力地向床边摸去,拿起了他从不离手的权杖,递向亚特雷耀,“你拿着它!” 亚特雷耀一惊,权杖代表了塞亚特的王权,如果他接受了权杖,也就等于接受了整个的塞亚特城! “我不能要!”他向后一退。 国王却坚决地把权杖举向亚特雷耀:“只要有它在,塞亚特就不会消失。所以,我命令你——带走它!” 也许是说话太用力了,老人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随着咳嗽一起喷涌而出的,是一大口鲜血。 国王颓然倒在床上,苍白的脸色与鲜红的血迹形成鲜明的对比:“亚特雷耀……我不应该命令你的饿……我是请求你……带走它!” 亚特雷耀终于接过了权杖。 与此同时,黄昏的天际有一道光芒闪过,紧跟着又是一阵足以震破耳膜的巨响传来。 木板轰然倒地的声音和潮水般涌入的厮杀声告诉这屋内的两人——塞亚特城门终于被攻破了! “走!”国王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地命令道,“离开这里!” 走! 国王的声音似乎回响在整座城堡。 城门已经被攻开,五千个联合军队的士兵蜂拥而入,苦守在城中与敌人誓死作战的,是五百名塞亚特战士。 他渴望能加入士兵的行列,一起浴血奋战,与掠夺者们杀个你死我活! 但是,他不能,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任务。 离开这里! 亚特雷耀看了看身后的一行人:王后和莉莉公主在这危难时刻显得异常的平静,尽管脸上还有泪痕,但她们仍小心谨慎地紧跟在他身后, 玛雅则走在了队伍的末尾,“满月”舒服地蹲在了她的肩上。她已经能够呼唤出了她的武器——光之剑,准备随时应战来自身后的敌人。 转回头,眼前已经赫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莉莉公主还来不及尖叫,一道蓝色光芒已经闪起,接着,有两个身穿盔甲的敌方战士颓然倒地。 王后即使捂住了女儿的眼睛,不让她看见躺在地上的那两张丑恶嘴脸。 他们刚刚转过走廊的一个转角,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 尽管已经攻破城门,但是亚尼逊还在使用着它那威力无比的武器,以期制造出更多的破坏! 这次,炮火的饿目标准确地对准了城堡中间的那座塔楼——国王的卧室! ——“爸爸!”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莉莉公主掉转头就向塔楼的方向冲去。 亚特雷耀即使抓住了她:“莉莉公主!你不能回去!” “放开我!”女孩挣扎着,又抓又咬,“我要去找父王!” “莉莉!”一个清脆却又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父亲的心愿就是要看到你平平安安地离开,难道你不想帮他达成他的愿望吗?” 莉莉放弃了挣扎,哭倒在母亲的怀中。 亚特雷耀抬头看向玛雅。玛雅也正看着他,乌黑的眸子中,有悲痛也有坚决。 “我们走!”他沉声道。 掉转头,他大踏步地走在前面——这事国王的愿望,他必须要帮他完成! “刷!” 一道光芒闪过,又是两个敌人倒下。 这次,他们是从后面进攻的。 光之剑在玛雅的掌心闪亮着,她的目光从地上的那两个人身上抬起,却正对上了两道担心的眼神。 “我这边没问题!”她自信地微笑着。 “喵!”她肩上的黑猫也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他点点头:“你一定要小心。” 越接近大厅,联合军队的饿战士就越多。 ——他们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下一个转角就是大厅了。从大厅的右侧边门出去是厨房,而厨房的地下室才是有秘密通道的酒窖。 刀剑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塞亚特的战士已经退守到城堡的大厅中苦苦作战了! “准备好了吗?”亚特雷耀的目光依次看向王后、莉莉公主,最后停留在玛雅的脸上。 玛雅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们走吧。”王后镇定地说着,风度良好得就像是出席一次寻常的晚会一样。 亚特雷耀转过了拐角,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眼前的一切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两军的力量太悬殊了! 塞亚特的士兵只剩下了几十个人,他们围成一团,困守在大厅的一隅,与敌人作着殊死的搏斗。 门外有越来越多的敌军涌入,而与此同时,不时有塞亚特的战士在刀光剑影中倒下! ——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亚特雷耀发出一声怒吼,冲入到厮杀的战场中去,他宛如战神般高举手中的黑魔剑,每次用力挥舞,就会有敌人倒下。 显然他的到来令塞亚特的战士精神一振,他们也奋力砍杀着面前的敌人,离开困守的角落,想要与亚特雷耀会合。 几乎在同一时刻,玛雅集中自己的魔法使出了“烈火魔墙术”,在王后和公主的跟前升起一道火墙,以暂时挡住联合军队的进攻。 又砍倒了两个敌人后,亚特雷耀终于回到了自己战士的身边。 “想办法围到王后和公主的身边,”他命令到,“我们要护送她们出去!” 有一道火球飞速射来,亚特雷耀用宽剑挡开。 偏了方向的火球射中了正要冲向他的联合军队的士兵,在一声惨叫后,那个士兵横倒在地,胸前有一个烧焦了的大洞。 “当心!敌人中有魔法师!”亚特雷耀大声提醒着身边的战士。 大厅的另一个角落,玛雅猛地抬起头来。 火墙的火势在迅速减弱,这说明除了她以外,这里还有另一个级别较高的魔法师。 她四处张望着,满眼都是战斗着的士兵,到处都是刀来剑往,但是…… 有一个人一直站着没有动。 玛雅凝视着柱子后的那个灰色人影。 就是他了! 他虽然穿着战士的战袍,却拿着魔法师的木杖。他把木杖指向了人群中挥剑奋战的亚特雷耀,口中念念有词。 另一道火球就要射出了! 一道霹雳突然从沦为战场的王宫大厅中闪过。 这道光芒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每个人都是一愣。 随着闪电的划过,大厅柱子后,有个灰色的人影缓缓倒下。 玛雅轻嘘了一口气:她成功了! “霹雳术”是很难练成的魔法,即使练成了,如果不是很熟练的话,也很少有成功的时候。 但是,如果一旦释放出它的威力,“霹雳术”就能在瞬间致人于死命。 第34节 当然,使用它是也是有代价的。 ——它用去了玛雅身上一大半的魔法。 火墙在渐渐退去,而敌人也在慢慢逼近。 光之剑再度亮起——现在,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有个士兵对着王后举起了他的剑,但转瞬之间,他举剑的手便不见了;还有人向着莉莉公主冲来,却被光之剑重重地砍到了胸口。 玛雅挡开了所有想袭击王后与公主的敌人,却没有留意到有人悄悄地站到了她的身后,手中的剑也高高举起,眼看就要砍下…… 一道蓝色的光芒及时闪过,玛雅回头,正看到一个联合军队的战士瞪着惊惧的双眼倒下! 亚特雷耀终于带着仅存的塞亚特战士来到了她们的身边。 巨大的酒桶盖再度被打开。 亚特雷耀和玛雅终于又来到了这间地下酒窖。 与上回不同的是,亚尼逊等联合王国的军队也同时冲入了酒窖。 “你带着王后和公主先走!”亚特雷耀命令着身后的玛雅,同时又砍倒了一个敌人。 玛雅挥舞着手中的光之剑,大声道:“我们一起走,别忘了你身上的权杖!” 王后和公主已经先钻入密道中了,亚特雷耀、玛雅和仅剩的几个塞亚特战士守在密道口前,抵挡敌人的进攻。 “我来封住路口,你们先进入密道!”玛雅说着,背诵出“烈火魔墙术”的咒语。 火墙又一次燃起,挡在了密室入口前。 “玛雅!”亚特雷耀在酒桶中等着她,“快进来!” 玛雅转过身,飞快地向密道跑去。 亚特雷耀对着玛雅伸出手——只要再向前一步,她就能被拉进密道中。 ——“玛雅!”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与亚特雷耀的手相接触时,一个声音忽然凌空响起了。 这声音虽然并不响亮,却能不可思议地直透入每个人的脑海,带来空旷的回音,并让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玛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她认识这声音,因为这是她从小就听惯的嗓音。尽管听上去优美而柔和,但是,在这声音中没有欢乐、没有愤怒、没有忧伤……因为说话的人从来就毫无任何感情,有的只是冷漠。 ——凯琳女王! 一身白衣的她犹如“冰雪女王”般幽雅端庄地从酒窖门口的台阶上拾级而下,漠然跨过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战士,平静得就像身处亚尼逊宫廷中,而不是在惨烈的战场上。 随着她的走近,火墙的烈火迅速熄灭。 玛雅抬起头,惊异地看向女王。 不可能! 随着火墙的消失,联合军队的战士挥舞着刀剑扑了上来。 “住手!”女王轻轻地说道。 又是一声具有穿透力的声音,直透入每个人的心胸脑海,让人不由得服从她的命令。 ——“摄心术!” 在塞亚特地牢中,玛雅曾遇见过这样的魔法。只有级别很高的魔法师才能运用这样的魔法。 玛雅瞪着那道白色的高贵身影。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从来就不会舞刀弄枪、手无搏鸡之力的凯琳女王,竟然是个魔法师! 光之剑在玛雅的手中燃起,她步步后退,直到感觉自己的后背抵住了酒桶边缘。“满月”从她的肩上跳到了酒桶上。 “快走!”她低声对着身后的人喝道。 “我不能……” “别忘了你的任务,带着王后和公主,快离开这儿!” “可是……” “走!” 身后不再有声音,玛雅从眼角看去,密道里也已不再有人。 亚特雷耀终于带着王后和莉莉离开了! “玛雅,”联合军队的战士退到了一边,女王从他们中间缓缓走来,“我把你养大,让你练习魔法,可是你对我的报答却是欺骗与背叛!” “你才是说谎的那个人1”玛雅静静地道,“没错,多亏了你我才能有今天,但你为什么要一直瞒住我,不让我知道,我的父亲就是你的亲弟弟?” “原来你已经都知道了?”凯琳平静地道。 “我还知道我母亲是塞亚特的公主,所以在我的血液中有一半是属于塞亚特的。我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亚尼逊人——这一点,你也骗了我。” “很好,你还知道些什么?”凯琳步步向玛雅走近。 有个受伤的塞亚特战士从地上爬起来,企图从背后袭击凯琳。女王头也不回,手一挥,那人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拔起来,笔直撞上了酒窖顶端的石板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电光火石间,乌尔格曾经说过的话回到了玛雅的脑海。 “……十多年前,我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师……但是,有人比我更厉害,也更可怕,她只不过是把自己隐藏得很好……” “……自从她的秘密被我发现后。我们之间就不再有对彼此的信任感了。她觉得我留在她身边是个隐患,甚至想杀了我。我于是决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因为只要我活着,她都能找到我,而我永远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这个密探居然会一些她的魔法,像刚才的‘摄心术’就是……” “我还认识乌尔格瑟曼。”玛雅听见自己说道。她往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了身后的酒桶。 “我就知道她没死,原来她躲到塞亚特来了。”女王微微一笑,即使在这种时候,她的笑容依旧柔和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原来,她说的那个比她还要强大的魔法师,就是你!”那呀大声道,同时惊惧地看到凯琳身上忽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圈。 “很好,你现在连这个都知道了。”凯琳在与玛雅伸手可及的地方停住脚步,身上的蓝色光圈不断旋转着。 “那么,你知不知道乌尔格瑟曼在哪里呢?”女王问着,碧绿的眼中出现了一些神秘光芒。 玛雅转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不知道!” “看着我,玛雅!”女王的声音中又有了那种摄人心魂的空洞感觉。 玛雅身不由己地把头转了回去,双眸直视入那双妖异的碧绿色瞳仁中去。 顿时,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 “告诉我,乌尔格瑟曼在那里!”女王柔和地命令着—— 玛雅艰难地开了口:“我……不知道!” 凯琳女王冷冷地笑了:“你的魔法进步得很快,玛雅,你竟然已经能够能对抗住我的饿‘催眠术’了。接下来我要用的是你刚才用过的‘霹雳术’,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能抵抗得住?” 她慢慢伸起了右手,一直环绕在她身上的蓝色光圈此刻逐渐集中到了她的手上,凝聚成一团小小的蓝色火焰。 就在那团火焰即将释放出闪电的时候,另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了。 “你是要找我吗,我亲爱的女王?” 凯琳女王迅速回身,不知什么石斛,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形同骷髅的人影站在了她的身后。 “乌尔格!”玛雅一声惊呼,“你不该来这儿的。” “没有关系,女孩,”乌尔格蹒跚地走向这边,“我再也不怕她了!”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乌尔格瑟曼。”柔和的微笑出现在女王的唇边,“你不应该不告而别的,让我为你担心了很长时间。” “如果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的话,”乌尔格冷冷地一笑,“该担心的人就是我了。” “你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害你。”女王微笑着说道。 她面容依然和蔼,语调依然温和,可是,话音刚落,她手中的蓝色火焰就在刹那间设防出一道光芒刺眼的闪电,劈向了乌尔格。 “乌尔格!” 在玛雅的惊叫声中,乌尔格被闪电击中,向后飞出好远,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凯琳轻移脚步,白色的长袍停留在了躺在地上的乌尔格的眼前。 “曾经。我们好似那么好的饿朋友,”她轻叹着,“可是,你却总担心我会害你。” 乌尔格用力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她脸色更加苍白,眼窝更为深陷,嘴角还有一缕鲜血,显然,那一道霹雳已经使她受了重伤。 尽管如此,她还是冷笑着:“不会吗?” 凯琳摇摇头:“你既然一直这么以为,那就算是好了。” 她手上的蓝色火焰越烧越旺,致命的一击就快出手。 “乌尔格,你要当心!”玛雅叫着。 “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乌尔格却仿佛置若罔闻,轻声地说道,“我始终不明白:我训练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能够练就一些高级的魔法;而你,你从来不训练,也没见过你背咒语,却轻轻松松地成为了最强大的魔法师——这是为什么?” “你得出结论了吗?”凯琳嘲讽地问道。 “我想了很久都想不通。可是,突然有一天,我明白了——为什么突然间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为什么你能轻而易举地变得这么强大——原因只有一个!” 乌尔格费劲地从地上站起来,让自己站在凯琳女王的面前:“你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很高兴你终于想通了,”女王保持着她一贯的平静,坦然道,“的确,只有这样,我才能比你还要厉害,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保住了我的王位。” “对了,说到我的王位,恐怕你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吧,玛雅?”女王忽然转过身来,对着玛雅说道。 “什么?”玛雅一愣。 “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弟弟,是我亲手杀死的。”凯琳冷静地说着,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当然,和他一起死的,还有你母亲!” “为什么?”玛雅轻轻地问道,她忽然觉得好冷,一股寒流从她的脊椎蹿下——面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冷酷无情到了可怕的地步!—— “因为他对我的王位来说,始终是个威胁。亚尼逊总有一天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而我绝不允许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手握权杖的那个人不是我!” “但他是你的亲弟弟啊!”玛雅大声地喊道,“难道,你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时候,连亲情和良心都一起出卖了吗?” 女王微微一笑,手中的火焰由蓝色转为炽热的白光:“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成为我的障碍,管他是我的弟弟,还是我的朋友!所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喃喃声传来:“所有黑暗中最强大的神啊,请你们收回那让大海干涸、让高山夷平的力量……” 凯琳女王慢慢转回身去,乌尔格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银色的小瓶子,随着她咒语的念起,瓶身上开始出现银色与金色的闪光。 “潘多拉之瓶!”玛雅喃喃说道。 她的目光从那银瓶上转到了女王脸上,这是生平第一次,她在凯琳的脸上看到强烈的表情——那是惊讶与恐惧的神色! “……也请你们收回你们的赐予……”乌尔格在继续。 女王的“霹雳术”终于出手。 一道蓝色的闪电划向乌尔格,与此同时,她的声音也响亮地在酒窖中回响:“……把魔鬼的力量封印起来吧!” 一切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女王依然站得笔直,白衣胜雪,而乌尔格也依旧捧着那银色的小瓶。 但是突然,瓶子从乌尔格的手中滑下,“当”的一声掉落在地,而同时,乌尔格也慢慢地倒下了。 “乌尔格!”玛雅大叫着,向她冲过去。 但是,骇人一幕的发生却止住了她的脚步。 一阵粉尘从凯琳女王的身上扬起,接着是更多。女王正慢慢地粉碎,全身的每个部分都如同磨细的面粉一样飘散开来。所有的这些细小碎片都飘向一个地方——那个小小的银瓶! 玛雅转过头,不忍再看。她扶起了乌尔格:“乌尔格!” 乌尔格在她的呼唤中慢慢睁开眼睛。 潘多拉之瓶的力量让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四周的墙壁上也开始有砖石、灰尘落下。 “诞生在十字星下的人……”乌尔格轻轻抚过玛雅那乌黑的长发,“你将走向毁灭或是诞生……” “别说了,你需要休息!”玛雅说道,眼中泪光闪烁。 有东西轰然倒地,那时酒桶被摇晃落地的声音。 “被忘了用上我给你的魔法!”——乌尔格最后说道。 泪水终于滴落。 玛雅抱着乌尔格坐在酒窖冰冷的地上,浑然未觉酒窖屋顶已经在晃动中坍塌,巨大的饿石板正向她砸下! “喵!”“满月”叫道,从她身边蹿过。 与此同时,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把玛雅拖起,推到了一边。 石板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玛雅转过脸来,看向拽住她的那个高大人影。 她只看到一双黑色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属于亚特雷耀的眼睛。 塞亚特城堡那唯一一座没有倒塌的塔楼已经插上了代表联合王国的旗帜。 而在城堡里四处窜动的,都是劫掠者的身影。 “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 “你不应该回来的!” “如果我不回来,也许我会后悔一辈子!” 玛雅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坚毅的梁。她想起了自己曾有过的梦想:有一天,能遇上一个人,一个值得依靠、值得信赖、值得让她把手放进他掌心的男人——现在,她是否终于遇见了这个人? 与外面因为翻箱倒柜寻找金银财宝所发出的喧闹相比,此刻的厨房显得特别安静,沉寂得有如一场大战前最后的宁静。 随着酒窖的倒塌,最后的退路已经被封死。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和他在此刻的相遇,是否已经太迟? 似乎读出了她在想什么,亚特雷耀默默地伸出手去。 这是一只巨大的手,因为长年训练的关系,掌心磨出了厚厚的老茧。 她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感觉到那坚硬的厚茧磨着她娇嫩的肌肤。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这一刻能天长地久。 “我们走!”他握紧了她的手。 她点点头。 ——不论是迟是早,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所有的梦想便都已经成真! 就在联合军队的劫掠者忙不迭地庆祝自己的胜利、来不及瓜分抢夺来的东西的时候,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座城堡里居然还有—— 塞亚特最忠诚的卫士! 亚特雷耀和玛雅牵着手走到了城堡大厅的正中间。 他们曾在这里,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现在,同样有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但一切已不同了——黑魔剑在空中划过了一道蓝色光芒;而与此同时,光之剑也燃起了! “塞亚特还没有战败!”低沉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引起了一阵嗡嗡的回声。 随着这声低喝,成百上千的士兵如潮水般从大厅的各个角落涌来,围成了一个圆圈,在圈子的正当中,是背靠背站着的亚特雷耀和玛雅。 亚特雷耀一声怒喝:“塞亚特将与我们同在!”接着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闹到在转眼之间掉落。 同时,光之剑也刺穿了一名战士的胸膛。 ——保卫塞亚特的最后一场战役正式展开! 亚特雷耀就像着了魔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黑魔剑,已有几十个战士被他砍倒,他反应敏捷,勇猛有力,如同复仇的魔鬼那样,让人不敢与他正面交锋。 而灵活轻巧的玛雅则是以另一种方式与联合军队对敌。她机敏地闪过敌人的进攻,并在瞬间把握机会刺杀敌人。 倒在他们脚下的敌人越来越多。 但是,与此同时,却有更多的敌人源源不断而来。 光之剑劈下了另一名战士的胳膊,但是,玛雅却没有防备到有个敌人摸出偷藏的匕首划伤了她的颈下。 听到她的轻呼,亚特雷耀转过身来,把那人连腰砍断。 “小心!”玛雅又是一阵惊呼。 尽管他迅速地回防,却还是被一刀砍到了左手臂,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 亚特雷耀索性举起黑魔剑,让自己的鲜血流到那泛着蓝光的宽剑上。血液在剑身蔓延开来,那暗红的色彩与刀刃闪烁的蓝色光芒逐渐融合,使得黑魔剑闪现的光芒不再是蓝色,而是紫色! ——黑骑士的“嗜血术”! 玛雅曾听说过这种魔法,它威力无比,却也会极大地消耗战士的生命! 果然,只要是紫色光芒闪现过的地方,就会有一大批敌人倒下。亚特雷耀愈战愈勇,但他的脸色却已经开始渐渐苍白。 “我来替你疗伤!”玛雅喊道,避开一名联合军队的士兵手中舞的剑,背诵“治疗术”的咒语。 “当心你自己!”每当紫色渐渐褪成蓝色,亚特雷耀就把自己伤口上的血滴在黑魔剑上。他受的伤已经越来越多,“治愈术”疗伤的速度无法赶上伤口增加的速度。 “不要再浪费你的魔法了!”他命令道,“我没关系的!” 她回过头来焦急地说道:“但是,每流一滴血都会消耗掉你的生命!” 她并没有看到刺向她的那把邪恶的长剑,他却看到了。 亚特雷耀用力推开玛雅,长剑深深地刺进他的肩胛骨,一直穿到后背。 “亚特雷耀!”玛雅叫着,却看到他使劲拔出了身上的饿剑,从伤口涌出的鲜血撒到黑魔剑上! 紫色的光芒在空中划过,又是一大片敌人倒地。亚特雷耀和玛雅开始后退。 随着他们后退的脚步,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但顷刻间,无数双脚践踏到了这条血迹上。 已经到了塞亚特国王的宝座前——他们退无可退了! 亚特雷耀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黑魔剑抵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 玛雅手持光之剑护在他的身前——她也已经遍体鳞伤,光之剑的光芒开始逐渐微弱。 而在他们的面前,依然有成百上千的敌人,在慢慢地逼近。 玛雅转过头去望着亚特雷耀,那双黑色的眼睛也正在凝视着她,仿佛那一眼便是永远。 “……你的你怎么舞跳得那么好,战士不是应该把时间用在战场上,而不是舞池中吗?” “如果你看到过战士闪避刀光箭雨的样子,你就会发现,那同样也需要高超的脚上功夫。” “……你应该留在阿玛尔大陆,现在,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还有更安全的地方。” “哪里?” “你身边……” “……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 “你不应该回来的!” “如果我不回来,也许我会后悔一辈子……” 遥远的回忆近在眼前。 透过朦胧的泪眼,玛雅看到亚特雷耀依然撑则后黑魔剑单膝跪在那里,嘴角有一丝微笑,眼神却失去了以往的光芒。 他的饿生命终于随着鲜血一起流尽了!—— 伸出颤抖的手,她再次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粗糙依旧,温暖依旧。 一样东西从她的怀中掉下。 那是一张又脏又破的羊皮纸,纸上原来紧绑着的饿金线现在竟然松了开来。 不用捡起,那张羊皮纸上写的一切她已经知晓!摸着自己胸前的小小十字架——最初与最终。 握紧了亚特雷耀的手,她的目光越过那些黑压压不断向前逼近的人群,看向了窗外那一轮明月。 月色如水,月光明亮得就像那一个晚上——在阿玛尔草原的那个晚上,与他共舞的那个晚上。 “……但愿时光能停下来,让今晚永远不要结束。” “我希望能如你所愿,小姐。” “所有黑暗的守护神啊,这是最初与最终的请求。请你们用燃起魔鬼的火焰,凝聚起可怕的力量……”玛雅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喊道,“——让一切毁灭,让一切重生!” 那次爆炸据说是从塞亚特城堡的大厅开始的饿。 之后,整座巨大雄伟的城堡就开始不断地塌陷,直到完全坍塌。 接着,一道雷电还在废墟上燃起了一场大火,一直燃烧了三天三夜。 再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去过那片焦黑的断壁残垣——除了一只猫。 每当满月的时候,这只黑猫便会出现在废墟中最高的那堵墙上,静静地欣赏着月色。 当一切成为了传说,也许,只有它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些什么…… 第35节 掌声猛然间响起。 响得就连整栋体育馆都似乎要震动起来了。 当灯光再度亮起的时候,观众席上所有的人都站起来鼓掌。 掌声也再一次淹没了陆蓓蓓等人的尖叫声。 《f大新版仲夏夜之梦》的演出不是成功,而是很成功! 而更让所有的演职人员觉得欣慰的是:从这一天起,这出沪剧就成为了f大的经典保留节目,每年的艺术节都要上演,而且,就连小强 的狗刨式救人姿势也要演得一丝不苟。 “忻欣!” 没有反应。 一张小纸条扔在了忻欣桌上。 还是没有反应。 直到被人重重拍了一掌,忻欣才终于大受惊吓地把视线从窗外的深秋景色中拉回来。 国际法的老师是一位老教授,每次上课,他都埋头在笔记书堆中,目光从来不与同学们相接触。因此,上他的课就像上自习课一样,学生 们打电玩的也有,看小说的也有,更夸张的是,竟然还有人当着老师的面,直接从教室的最后走到前面的座位上来找人说话。 这个人就是陆蓓蓓。 “你干什么啊?”忻欣有些恼怒,再这么下去,心脏病都有可能被吓出来的。 “昨天,我的阿洛哥找你说什么话啊?”陆蓓蓓瞪大了好奇的小眼睛,逼视着忻欣——好象有情况哦? 昨晚临熄灯前,忻欣被楼下的舍监叫下去,是哪个家伙惹得忻欣不爽了。而调查的结果则是——昨晚找忻欣下楼的那个人,就是蓝嘉洛。 再回想一下,自从话剧演出以来,这一两个月,大家都很太平。 忻欣仍是体育部的部长,而蓝嘉洛也依旧当他那被mm保卫的文艺部部长。 但是,是不是过分太平了一点呢? 忻欣和蓝嘉洛不再针锋相对,也不再一见面就吵架,相反,每次在校园里相遇,他们客气多了,礼貌多了,却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几番分析下来,陆蓓蓓得出了结论,他们两个这么怪怪的,一定有原因。这原因难道是…… “他是不是向你……”陆蓓蓓来了个暧昧的停顿。 “他向我道别,”秋日的阳光淡淡地洒在忻欣的身上,她转头又看向了窗外,“他说他要回国过圣诞节。” “什么?”一声尖叫引起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除了那位老教授。 陆蓓蓓的声音轻了下来:“他要走了?什么时候?” 有一架飞机嗡嗡地从头顶飞过。 “今天。” 忻欣看着飞机在蓝色的天空上划过一道白色的痕迹,庆幸身边的蓓蓓终于不再说话了。 她依稀记得,就在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她也曾留意到一架飞机的飞过。那时的她事事都不如意,充满了恼火的情绪。而现在,一切都很 好:体育部声名大振,出演的话剧也很成功,“破坏分子”的冤案也得以昭雪。可是…… 可是为什么,心情却总是有些怅然呢? …… “为什么要跟我说?”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我们也算是朋友,总该打声招呼道个别吧。” 昨夜的对白犹在耳边。 那时,他们坐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抬头看着星星。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你是天上的星星。”蓝嘉洛一笑,是那白白的牙齿勾起了忻欣的回忆。 “记得啊,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不是好人。” “但现在呢?”蓝嘉洛的视线从天上的星星转到了身边的忻欣身上。 “还行吧!”忻欣别过脸去。 “看来,”蓝嘉洛站起了身,沿着台阶而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是不会想我的罗?” …… “你会想他吗?”一个探究的声音突然响起。 忻欣一惊,这才想起陆蓓蓓还坐在她的身边。 “会啊,”忻欣一笑道,接着育加上了一句,“我还回想白冰莹呢!你们谁出国了我都会想!” “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陆蓓蓓不依不饶地,“话剧公演那天,你怎么突然又在舞台上出现呢?” “我好似……大发善心、濡染心软了。再说,我都排练了那么久了,不上去演,好象有些对不起自己哦!” 其实,“电脑房事件”的第二天,忻欣就知道自己误会蓝嘉洛了。那天在电脑房的,并不仅仅是他和梅丽莎,兰铃也一直在那里“破案”。而他和梅丽莎抱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梅丽莎看到死老鼠后,“惊吓过度”,他不得已安慰一下而已。 但她已经把不排戏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再反悔也太没面子了吧。 可是……可是,既然已经说好不上台了,怎么到了最后一秒,自己还是不争气地往台上跑呢?对陆蓓蓓的回答,都是她能想出来的答案。 也许还有真正的答案,忻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现在,体育馆是完完全全属于体育部了。 蓝嘉洛一回英国,形势就成了一边倒:文艺部只有一帮女同学外加一个一脸赤豆的秦玉郎,而体育部再怎么说,还有一个大帅哥莫天翼 呢! 于是,在赵青春老师的把关下,如今文艺部的人就连想靠近这栋建筑物都很难。 忻欣逡巡着自己的地盘。 一切景象都很欣欣向荣。 体操队在体操馆舒展着身姿;篮球队在篮球馆刻苦地排练。没有了蓝嘉洛东张西望的觊觎,体育馆里显得安静祥和。 ——也许是太安静一点了吧。 忻欣走在了空无一人的室内游泳馆,脚步声在这硕大的空间里回荡。 湛蓝的一池碧水,映照出窗外的蓝天白云。 池边,因为话剧演出那晚搭木板而留下的痕迹依稀可见。 尽管有满心的不愿意,忻欣还是不得不承认,让话剧在室内游泳馆里上演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创意,既便于观众观看,同时,因为有了这 一汪池水,仲夏夜的气氛也被很好地烘托了出来。 “你是米饭,是面包——我每天都离不开你,我可以天天换不同的菜式,但只有你,才是我生命的支柱!” 排练的时候,每次说到这句话,忻欣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地大笑一番。虽然她已经改过剧本了,但这句台词从蓝嘉洛这只“花蝴蝶”嘴 里说出来,总觉得是一句天大的笑话。 但是,在演出那天,他说这句话的饿时候,自己为什么竟然会有莫名的感动呢? 走出体育馆的时候,有一阵秋风卷着枯黄的树叶从忻欣面前掠过。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有老师匆匆忙忙赶去上课;有学生三三两两坐在草坪上聊天;宿舍楼前的每两根电线杆之间,挂满了晾晒的 被子……一切都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可是,她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偌大的校园突然…… ——变得这么空空荡荡了呢? 圣诞节终于到了。 f大校园里洋溢着浓浓的圣诞气氛。传达室里的贺卡堆积如山,许多寝室的门前也挂上了圣诞铃铛,忻欣它她们的屋里居然还有一棵圣诞 树——这棵可是真正的树哦! 但是,有一棵真正的树又怎么样?没有人陪的圣诞,再怎么说,都是很可悲的吧。 ——偏偏,今年,忻欣就要过一个可悲的圣诞夜了。 打从下午起,身为法律系系花的微微安就开始不见踪影了。估计,她这个圣诞节会过得很忙碌。 而一吃过晚饭,兰铃就去会她那个据说是在“学园侦探团”破案时认识的帅哥去了。 甚至就连陆蓓蓓都“佳人有约”了。 “忻欣!忻欣!你看我这样穿好吗?” 陆蓓蓓兴奋地在忻欣面前转着圈,惹得黑猫“满月”也兴奋地追逐着她的裙摆。一身红衣红裙的她,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大大的圣诞礼包。 “很好!不过,和你约会的人是谁?”忻欣有些好奇。 陆蓓蓓不好意思地瞟了忻欣一眼:“你知道的啦!” “我知道什么?”忻欣一头雾水。 “就是……就是我曾经和他在一起过了一晚上的那个啦!” 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哪个啊?” 陆蓓蓓红了脸,轻轻抛出一句:“青蛙啦!” 就这样,一路高歌着“啦啦啦……”,就连陆蓓蓓也扬长而去。 独守空闺的滋味忻欣不是没有尝过,刻画司,今晚不比以往啊! 百无聊赖中,忻欣只能和“满月”一起,上床睡觉——既然,老天给了她一个凄惨的圣诞夜,那么至少让她在这个夜里做个美梦吧。 ……有音乐声慢慢飘来,这是一支舞曲。 明亮的灯光照耀着华丽的殿堂,舞池中成双成对的人在偏偏起舞。 有个人在向她走来,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高大魁梧。 他带着她轻轻旋转起来,他们慢慢转到了靠近花园的那一边,玛雅注意到了王宫里照耀出的灯光,为夜色中的花园染上了一层梦幻般 的金色,夜来香的芬芳随着温暖的微风飘了进来,而天空中则是满目的繁星,还有一轮明月,在深蓝色仿如丝绒的夜幕中闪烁着。 …… “嘀——” 门边的传呼器猛然响起。 忻欣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膛中猛烈地跳着。 当心跳渐渐平复的时候,怒火也开始慢慢上扬了。 ——是谁?居然敢打断她的美梦?! 还没走出宿舍楼,忻欣就已经觉察到情况有些诡异了。 进进出出的女生们个个面泛潮红,眼波流动。 明明已经入冬了,怎么一个个的神情就像是春暖花开一样呢? 在女生宿舍的楼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黑夜中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忻欣觉得自己的饿心跳加快了。 可是,那不可能是他…… 那个人影转过了身。 “嗨,天上的星星!我们又见面了!” 蓝嘉洛微笑着道。 忻欣的secretgarden——夜色中的露天游泳池。 圣诞节晚上的这里,就如同往常一样的幽静。 月光照在池水上,泛起一片粼粼波光。 “你不是说要在英国过圣诞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忻欣靠在池边的扶梯把手上。 “其实,我只不过想回家拿样东西。”蓝嘉洛站在她的面前,从外套的口袋中摸出一样东西,“送给你。” 忻欣犹疑地看着那个有着精致包装的盒子:“我可没有为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每次,忻欣的直率总能让他一笑,“想不想打开看看?” 抽去漂亮的缎带,打开绒面礼盒,眼前赫然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石头?”忻欣大叫,“你千里迢迢回家一趟,只是为了拿这块——石头?” “从小,我就喜欢手机各种各样的石头。”蓝嘉洛慢慢道,“有一天,我得到了一块陨石。其实,从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想到了它 ——天上的星星。” “可是,”忻欣皱起眉,端详着这其貌不扬的“陨石”,在它黑漆漆的表面隐隐有些银光透出——“我有这么难看吗?” 蓝嘉洛笑了:“它还有个名字呢。” 忻欣拿起了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有一串英文刻在它的底座上:“starofserit” “塞亚特之星。”忻欣慢慢地念着。 “-它代表着爱和希望!”蓝嘉洛接着道。 不远处,有人放起了烟火。 巨大闪亮的礼花在深蓝色的夜空绽放,光芒四射,璀璨夺目。 …… thisismymoment. thisismyperfectmomentwithyou. …… 远处还飘来了轻柔的音乐——《perfectmoment》,这梦幻般的歌声一向是忻欣的最爱。 她凝视着蓝嘉洛那因为烟花而闪亮的黑色眼睛。 “……你怎么知道……” “我只希望能如你所愿,小姐。” 曾经有一段时间,忻欣以为自己的心只能这样了:一分为二,无论把它交给谁,都只有一半。也曾经有一段时间,忻欣还以为人生就是这样了:有些是属于梦想的,有些是属于现实的,梦想与现实是不可融合的两个部分,而自己无论为哪一个部分去努力,那也只能获得一半的收获。 而当一分为二的心慢慢合拢;当梦想与现实逐渐融合的时候,忻欣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情会是这样的……那种感觉,也许只有两个字能够形容—— 完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