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一江湖》 感恩!不会停止脚步! 。。。 由于家中最亲爱的奶奶患了食道癌,已经四五天没有吃饭喝水。虽然她瞒着我,但是我还是通过其他途径知道这个不幸的事情,所以我决定这段时间回家陪着奶奶呆一些时间。文章迫于无奈之下,我只能多写些章节,然后每天自动上传了。 有些事情说出来似乎有些矫情,但是只能说句,对不起。 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人再看我的文章,或许文笔有些问题,但是我觉得这种烧脑的文章确实耗费了我很多的脑细胞,所以如果有人看到这些文字,请原谅我选择了自动上传,而不能和你们一样每天打开网站那样了。 辛苦各位读者。 感恩你们,感恩太阳,感恩所有。 除了那有点不公平的上天,我感谢所有的存在! 写作生活 写作其实算是一种爱好,但生活并不能因为爱好就能够继续的。 我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放弃月薪稳定4ooo,以后还会5ooo,。。。。。。1oooo的生活的,母亲觉得我不可理喻,说我嫌累的原因,父亲说年轻人就应该自己出去闯荡。 当我选择在这里码字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家里人,因为很多人觉得你可以利用业余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爱好而不是把它当成一种信仰。 可是我觉得,既然是信仰,就应该不遗余力不计后果的。 江湖也是如此。 武侠还在吗? 当我用稚嫩的手笔去写一个最为经典的题材的时候,百分之八十是失败的。 因为大神的原因,趋之若鹜的原因,更多人爱看都市,玄幻,盗墓之类的大众题材。 爽文和费脑的文章。 更多人选择了爽文。 因为生活。 生活忙碌,生活的不如意,需要在文章得到泄。 而费脑的文章呢? 作者和读者都是痛苦的,自然看得人就少了。 生活中很少有人选择痛苦。当然我自认为自己是选择了痛苦的。 我每天上传4ooo多字,不推广不宣传,写完就退出网站。 是对是错? 今天我为什么要写这么些字? 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 算是倾诉,算是无奈吧。 人生刚刚开始,江湖需要坚持。 每一位兄弟,每一位读者,请坚持自己的梦。 文章好?坏? 文章我以为不是追求辞藻生僻,词句华丽,而是应该【【通俗易懂】】的。 文章我以为不是刻意雕琢,生搬硬套,而是应该有自己要讲的【【道理】】在的。 文章文笔可以弱,但是【【情节】】必须要有。 但我所言,各位切不可会错了意。 我以上讲得事情并不是矛盾的关系,而是一个主辅的关系。 读者不是黄贯中施耐庵,也不是茅盾鲁迅。 而且我认为,就算是黄施茅鲁在世,也未必读得懂那些太过臃肿的文字。 文章本就已大众为准,若是像诗词歌赋般,浓缩些意境在几个文字间,耍些小聪明的话,便成不了大气。 说句实话,我除了看了些古龙的小说外,其他小说基本都不怎么看的。 我以为看别人的小说,会乱了我自己设计的【【情节】】,入了别人的道,成了别人的复制品,被别人当成抄袭。 我喜欢古龙是因为他的【【真】】。 他的文字平凡而不平庸。 不偏题了。 文章若论好,便要讲真,来源于生活,同样高于生活。 这里就有个问题,高于生活是对,却不能了一定的度。 如果你出了门讲些“曲项向天歌”的话,没人会搭理你,反而觉得你神经病。你直接跟人家商贩讲要只“鹅”不就行了? 这也是为什么甲骨文,繁体字,到现在变成了简体字。 文章亦如此,【【通俗易懂】】不能忘。 文章若论坏,便容易多了。 你只注重情节,文字乱拼凑,不行。 你只注重文字,情节毫无亮点,写得再漂亮也是给自己看得流水账。 这就应了我一开始说的主辅相乘了。 【【通俗易懂】】。好吧,我承认我写不出太过华丽的辞藻,不认识几个生僻字,才讲得这么一本正经的。 关于第二大章 朋友提及看不懂借尸还魂的章节,主要原因是我设得坑实在有点匪夷所思,而且人物的设定,以及一些剧情的安排暂时间还不能够完全表现出来,前面三十章的内容算是引子,后面才会一点点浮出水面。 不这样的话,就不够神秘感了。 文章确实看得让人有些头疼,如果大家不喜欢这种反转的话,可以选择等文章写完,先看最后,再看开头。 前面的章节确实是隐晦,但是还是有些细节上表现出来了。喜欢那种自己探索结果的,可是尝试一下,最后看看是不是和作者的想法不谋而合。 当然这基本也是不可能的。 不信,可以挑战下! 第一章 潇湘楼上白发人 窗户是开着的,有风吹进来。 这是一个沁人心肺的初春早晨。 潇湘楼。 风起潇湘人登楼,一盏茶,一壶酒,无人把花嗅。 尚且还是早上,潇湘楼亦如平常的任何时候早已经坐满了江湖各路人士。楼下寻常百姓,过路庸人,进进出出,吵吵闹闹;楼上达官贵人,文人骚客,附庸风流,吟诗作对。唯独正对窗台的那桌客人比较冷清。 桌上两人,各有特点。 一人白如丝,因为太长所以遮住了脸,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他缓缓握住酒壶给自己的酒杯倒了一杯竹叶青,随后便把头转向了窗外。他的眼睛见到的是街上庸碌的人群,他感觉很满足。 另一个人也是不苟言笑,长得有些与众不同:额头处纹有“杀”字,字下是双眼,冷酷如暗淡的星辰,凹陷的鼻子像山沟,但嘴巴却凸起得像山峰。他唯一值得骄傲的眼睛此时此刻像遇到了主人的狗一样盯着白人。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或者说这个江湖上的所有人从来都是眼中只有自己的可怜人。 长得有些寒碜的汉子看了很久,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嘴巴。他开始说话了。 他说话的时候嘴巴像喇叭一样长长的出嘟嘟的声音。他假装冷酷,滑稽可笑:“公子,帮帮我!” 白人依旧看着窗外,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淡淡地说道:“顾荣庆,你今年几许?” 顾荣庆愣住,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问出这句,但是他必须回答:“顾某已四十有一了。” 白人继续问道:“家中老辈尚在否?妻儿尚有否?” 顾荣庆道:“顾某家中有一老母,积劳在家,卧病已有多年,我为了照顾母亲,无心娶妻,所以并没有妻儿。” 白人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走吧!” 顾荣庆有些焦急,他坐不住了,突然站起来,近乎沙哑地低吟道:“公子,我……我……” 白人道:“走吧,我帮你。” 顾荣庆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开心起来,他的脸多变如人心,但是他谢过白人转身下楼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白人已经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我知道你要我帮什么,我也知道他已经来了。”白人眼睛依旧盯着外面,似乎在自言自语,却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他也知道壶中的酒已经不多了,他提了提嗓子,“小二,再来壶上好的竹叶青,另外再拿个杯子来。” 顾荣庆就这么走了。 潇湘楼从来不缺知名的贵客。 但是此时登楼的人却吸引了不少人的观望,只是并没有人对他评头论足,或者说是大家不敢对这个人做过多的评判。 因为他是“催命笛仙”易含笑。 他手中的笛子像他的生命一样。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手上拿过其他东西,除了那根要人命的笛子。 笛子是用波斯上好的白玉所造,剔透易碎。 别人要是拿着这根笛子或许很快就会碎掉,但是现在并没有。 因为拿笛子的人是易含笑。 易含笑拿着笛子,拿了十多年。 他随意向四周瞥了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刚才顾荣庆坐着的位子,袖角轻拂,便把桌上的酒具打在地上。 恰好赶来的店小二拿着一壶酒一个酒杯才走过来就愣住了,他有些生气。 易含笑嘴角一扬,把笛子轻放在桌上后,又是用袖角一拂,然后他面前就多了酒壶和酒杯,而店小二的托盘上少了酒壶和酒杯却多了一锭银子。 一锭很大的银子可以买很多的酒壶和酒杯。 易含笑有意瞅了一眼还在呆的店小二,然后咳嗽了下,说道:“不必找了。” 店小二连连弓腰:“谢公子,谢公子。” 易含笑笑了,笑得很开心,然后说道:“哈哈,我不姓谢,我姓易,易含笑的易。” 店小二也不敢多有辩驳,对于如此出手阔绰行为怪异的人而言,他只能赶忙满脸堆笑道:“谢易公子,谢易公子。” 易含笑然后再没有管周围的眼光,周围的人也挺识趣地各自吃起了自己的酒菜。 “你装清高不累吗?”易含笑不像狗,所以不会趋炎附势,不会拘拘束束,说话的语气总是有些自命不凡,直截了当,当然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白人看着窗外,白遮住他的脸,让人不知他的表情,但是语气却冷静如水,淡淡地说道:“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易含笑只能无奈地摊摊手,苦笑道:“没有了。” “那饭钱……” 易含笑赶紧说道:“你付。” 白人这才缓缓把他的脸挪正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时常挂在脸上的人。 他的脸冰冷如霜,俊秀非凡;他的眉似柳含春,清新脱俗;他的眼若黑暗中的烛火,明亮有神。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唯独他本身却不为人所知。 易含笑受不了这样的朋友,所以他忍了眼前人十几年了。 白人倒了一杯酒,然后看着桌上白玉长笛,若有所思道:“除了你自己有人碰过这个笛子吗?” 易含笑眼睛像看见一个外来生物一样,突然也模仿起白人,冷冷地说道:“除了你,没有人碰过。” 他觉得似乎这句话哪里有些不妥,赶紧拿起桌上的笛子,又慌忙补充道:“也除了我。” 白人听着他慌促的说话,看了他不羁的容貌,微微蹙眉,叹气道:“含笑,我此去若是不归,你定要好生照顾花妹呀!” 语气凄切寒颤,荡气回肠,真应不了这绝佳的景色。 只是刚才还冷如隔世的人怎么突然抒情至此了呢? 易含笑听得入神,终于还是一改不羁的面容,但是明显变得沉重起来。 他了解眼前这个白的青年。 但是他不了解他的心,所以他还是决定问个明白。 易含笑问道:“如果你让我一个人照顾花妹,花妹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怕害了我俩?” “不……” “你不会说谎,我看得出你有心事。”易含笑看着眼前的白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口中字字咬牙,又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当即又补充道,“告诉我!” 白人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热,似乎被感动又似乎…… 中毒了。 白人刚到嘴边的杯子脱离了手指,撞在了桌上,又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白人眼睛渐渐闭起来,砰地倒地不起。 不消片刻,他口中溢出鲜血。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惊恐起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人倒地不起,在这个优雅的楼上竟然有人死了。 易含笑眼睛一拧,仿佛咬碎一切,自然性地提起手中的笛子,迅蹲在了地上,用手臂撑起了白人,大吼起来,撕心裂肺。 “冷自居!” “冷自居!” “啊……啊……” 第二章 赐灵街上有亡魂 夜,寒风起。 在赐灵镇万家灯火黯去的时候,有一具尸体斜在了路上。 尸体的脸皮已经被人剜了去,露在外面受尽寒风肆虐欺凌地血肉仿佛还有些新鲜。 尸体是个女人,女人的衣衫整齐。 次日,太阳还没有全部出来,阳光并没有普照大地。 陈记包子铺的陈六像往常一样开了店铺,他才将蒸包台抬出门口的时候,他吓得松开了手,蒸包台倒在了地上。 陈六整个人腿软在地,然后不停地往门里缩,双腿之间不禁流出秽物。 他开始叫起来:“死人啦!” 他不停地叫,镇上的店铺门不停地打开。 “死得好惨啊!” “真不知道是谁吓如此重得手?” “可怜了这姑娘,她家人该是多么难过啊!” 很快人家聚集起来议论纷纷,他们并不像第一个看见尸体的陈六一样吓得屁滚尿流,反而指指点点,甚至有人笑陈六的胆小无能,自己却看也没有看一眼尸体。 很快,衙门的捕快提刀赶来。 “各位,让一让。”为的捕头在捕快们的疏散下很快进入了现场。 捕头叫赵挺,赐灵镇中就属他本事最高,破获不少大小案情,百姓对他也是爱戴有佳。 赵挺屈膝而下,观察起尸体: 尸体被剜去脸皮后的血肉凝结了不少部分;胸口处的衣服明显被人用刀割去了,漏出红色肚兜;右衣袖口明显长于左衣袖;最为让人不明白的就是尸体脚上并没有穿鞋。 …… 赵挺习惯性摸起自己的下巴,他心中疑点重重,却又不知道从何查起,只能找到第一个看到现场的陈六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这具尸体的?” 陈六哪里还说得上话呀,他整个人眼睛聚焦在一个点,毫无生机,嘴里一直喃喃道:“死人啦,死人啦!” 人群中突然想起一个声音:“凶手肯定是乔红儿。” 百姓寻声望去,就连人群最外围的人也往后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百姓自然不会认识乔红儿,但是赵挺不一样,他既是捕头,当然或多或少识得江湖上那些赫赫有名的人,所以当他听到声音的时候虽然也没有看见人影但也开始焦虑不安起来。 他心中梗阻不堪,脑海中浮现出不同的没有脸皮的少女,他心道:“乔红儿为何会出现在赐灵镇这个偏远的镇上呢?” 赵挺似乎已经认定乔红儿就是杀人凶手了。 他对着人群喊道:“百姓不要惊慌,我赵某会尽快捉拿凶手归案的。” 百姓纷纷吵起来。 空荡的街道远处有个少年走了过来,他步履如风,一点声响没有。他走近人群的时候,瞥了一眼赵挺,然后轻轻低语。 人群的喧嚣似乎没有阻挡到他的说话。 他每一句每一字都清晰地传进了赵挺的耳朵:“尸体右手腕处是不是有桃花烙印?” 赵挺愣神片刻,又冲到尸体旁边翻开长袖后,果然看到了血红色的桃花烙印,旋即他又四处看看,他并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少年跻身进了最前排冲着赵挺叫道:“别找了,我在这儿。” 赵挺这才看见了那个少年。 这个少年未免有些太寻常,寻常得让人不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他说的。赵挺有些怀疑,他只是看着少年,没有说话。 少年心思缜密,知道赵挺心中疑问,便也没有兜圈子,而是直入主题,分析道:“尸体死于丑时,由于春寒不足,一个时辰不足以令血肉全部凝集,到你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顶多会如现在一样部分凝固部分还尚且有血滴沾在上面。” 这些最基本的道理赵挺是懂得,他惊讶的原因是眼前这个少年顶多十五六岁,却也会分析有理,当时他便对少年有了一丝相信。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尸体并没有管赵挺在想什么,他只是继续说道:“尸体胸口衣物被人用刀割开,我猜测并不是杀人者所为,杀人者也并不是夺人脸皮者。” 赵挺听得有些蹊跷不解,问道:“那这个尸体难道有三个人动过?” “不,不是,而是四个?”少年目光如炬,口中说出的话实乃惊天彻底,周围人群纷纷报以目瞪口呆,却也听得仔细认真。 赵挺惊讶不止,问道:“四个?哪四个?” 少年右手食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咂了咂嘴,然后笑起来,声音清脆嘹亮:“哈哈哈哈,是五个,你刚才也碰了那个人的衣袖。”少年指了指赵挺,又指了指尸体。 赵挺无可奈何,只能问道:“小兄弟,你怎么知道四个人动过尸体?” 少年不顾人群异样的眼神,俨然一罗汉,自顾自地笑自顾自地突然冷静下来,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具体的情况我得调查过才知道。” 少年旁边的一个捕快听后不懂事地盯着他,说道:“你一个小小少年,这是戏耍我们赵捕头吗?你说调查就调查,不把我们衙门放在眼里了呀?” 百姓也是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赵挺倒是大气非凡,双手抬高往下压:“各位别吵。” 少年倒是气定神闲,闭起了眼睛晃起了脑袋。 那位捕快刚想再说话,已经被赵挺上前拦住。 赵挺看着少年,倒是跟一开始的态度也有些不同了,他和气地问道:“小兄弟是一个人调查吗?” 少年嘟起了嘴巴说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呀,我还要找个人和我一起查。” 赵挺忍不住问道:“是谁?”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挺觉得少年话中有话,问道:“小兄弟的意思是要我们……” 少年抢道:“要你们协助我们。” 赵挺贵为一镇捕头,但人却也是随和,在众部下不情不愿中说道:“好!” 尸体被搬进了义庄处,用白布盖了起来。 百姓们也各自做起了各自的生意,他们似乎忘记了早上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又没有了思想,又开始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了。 少年看着繁华的街道,笑出了声音。 只是没有人听见。 赵挺给捕快安排了些事宜后,并没有回衙门,而是走到少年的身旁,陪着他笑,然后出其不意地用刀鞘抵在少年的肋骨上。 少年还在笑,因为他并不怕刀。 第三章 最阴不过潜行人 刀并没有出鞘,刀鞘自然不会锋利到贯穿人的肋骨。 少年笑得有些太累了,就主动停了下来,然后斜过脑袋看着赵挺,问道:“不知道捕头大人你笑什么?” 赵挺也不笑了,说道:“笑你所笑。” 少年道:“哦?莫非捕头大人知道我在笑什么。” 赵挺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具体的情况我得调查过才知道。” 这句话似乎今天早上不止听到了一遍了,现在听来倒是有些嘲讽的意思。 少年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让堂堂一镇捕头在众人面前显得毫无作为是多么一件尴尬的事情,但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要知道没有本事的人,就应该屈尊于有本事的口舌之下。 少年很高调,他的出场太高调,以致于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他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都是厌恶。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当然,他清楚自己的聪明,但也不会盲目的自以为是。时时刻刻聪明过人,这种滋味并不会好受的,这就好比自己置身于一种永恒的葬礼之中。 偶然的装傻乃是聪明之举。 所以,少年假装没有举止赵挺的言论,他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这反而让赵挺有些不自在了。 赵挺把刀鞘收回了自己的腰间,主动换了话题,说道:“小兄弟,不仅聪明而且勇敢。” 少年喜欢别人夸奖他,他故作无知地问道:“何以见得?” “分析案情头头是道,虽有蒙混之意却无欺人之见,况且我突然以刀所逼,小兄弟却不为所动,实在让人钦佩。”赵挺说得都是陈诉了先前生的所有事情,但是他添油加醋地语调让人觉得他嘴里嚼了一块蜂蜜。 少年笑了,这次笑得不像之前那般苦涩,他自肺腑的笑声确实爽朗。 他说道:“我并不知道你要出刀,太突然了。” 赵挺道:“不,你知道,否则我会死。” 少年觉得眼前三十出头的捕快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刚想开口。 不远处一匹烈马嘶声而来,马上有人。 人手中有玉笛。 此人左手持笛,右手持马缰,一缕青衣随风往后飘扬,好不洒脱,快近些的时候突然勒马而停。顿时间那匹追风烈马人立而起,声嘶破空,恰好停在了少年合赵挺的面前。 此人正是易含笑。 江湖上使笛的人并不在少数,但能驾驭“追烈”的却只有他一人,而且他的笑真得富有魔性,让人从来不觉得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易含笑见着少年,跃下马背,轻抚马头,咧着脸笑道:“臭小子,好巧啊!” “易,易……易含笑?”赵挺结结巴巴得抢先道。 少年瞥了一眼赵挺道:“捕头大人没必要这么惊讶吧?” 他看赵挺的时候,赵挺正盯着易含笑,眼睛瞪得好大,像只牛看见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样,而且几乎嘴巴都快阖不起来了。 赵挺哪有空理眼前的少年,上前就想握住易含笑的手。 易含笑倒是不急不缓,脚下生莲,脚尖微微一捻,身体随即就避开了莽撞而来的赵挺。 赵挺就毫无设防地撞到了马。 马倒是没有惊慌,只是突然谁都不理的慢慢离去。 易含笑冲着远去的马儿叫道:“别走太远!” 马一声长嘶,惊吓了不少街上的百姓。 “好巧啊!”易含笑冲着少年笑道。 少年也是有些尴尬,回应道:“恰巧才分开一天,恰巧我们又约定了碰头的地方,果然巧。” 易含笑转着手中的玉笛,把玩出各种花样,笑容依旧在脸上,只是心中却有了一道伤疤。 那道疤昨天早晨才刚刚凝结上的,那道疤就是冷自居。 他把冷自居抱离潇湘楼的时候,没有人看他。因为当时他说如果有人胆敢再用污秽的眼睛去亵渎他怀中人的时候,他必定会挖掉那人的眼睛在让其痛苦的死去。 没有人怀疑易含笑说的话。 所以最后没有人知道他带着怀中的人去了哪里,除了他自己之外。 少年看他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倒是突然说道:“乔红儿又割面了。” 记忆是痛苦的,易含笑知道,所以他从中脱离了出来回到了现实,然后问道:“什么时候?” “刚刚!” 易含笑笑起来像桃花,他神情天生就是那种不急不躁玩世不恭的少爷模样,他像在玩游戏一样,然后带着挑逗的口吻问道:“臭小子,我看你这样子,好像有什么线索?” 少年自信地扬扬头,笑道:“我叶秋不傻。” 赵挺回了衙门,他成了叶秋和易含笑必要时候的帮手,因为他们断定如果再生命案的话,凶手一定还会在赐灵镇。 叶秋在赐灵镇的“福临楼”换了衣服,先前普通的模样顿时间变得光彩夺人。 眉清目秀,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红衫青袖。正应了: 湖光最美不过柳,人颜如此笑风流; 柳叶尚且含羞垂,少小恰识美人头; 如柳只待风嗅,面如湖光夕阳忧; 若到夜幕群星起,终究不肯把他留。 他的身形太过于完美。 易含笑进去的时候看到叶秋换了衣裳,忍不住赞叹道:“你要是女儿家,我非娶了你过门。” 叶秋冷眼瞥了他一眼然后坐在了圆椅上,他似乎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年纪当一回事,他总觉得人的才华才是决定一个人地位的因素,所以他也不拘泥于各种繁文缛节,道德礼仪。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然后指了指对面的圆椅,说道:“坐下来,喝茶。” 易含笑心道:“我交得朋友怎么都是这么奇怪的家伙?”也不作犹豫便坐下来说道:“小孩喝茶,大人喝酒,我只喝酒。” 叶秋说道:“没酒。” 易含笑撇了撇嘴,说道:“那我看你喝茶。” 说完,便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叶秋喝茶了。 叶秋不客气,自顾自地喝茶,还时不时咂咂嘴,低喃道:“香!” 春的夜并不会太热,反而有种比冬夜还能得温度。春夜的风刮起来像女人的手,你并不会知道那其实是最要人命的。 在黑暗中,一只竹管扎破了窗纸,然后竹管中渗出朦胧的烟雾,寻常人是不会察觉到的。 但叶秋和易含笑并不是寻常人。 他们天生的感觉让他们在烟雾还没有在屋内散开的时候,就已经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后眼睛同时看向了窗口。 他们异口同声:“什么人?” 说话的同时,他们的身体已经如同离弦的弓箭迸射而出,跟着那道身影猛追而去。 第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叶秋和易含笑的轻功实在不弱。 他们很快就要追到黑影了。 然后易含笑甩出自己的玉笛然后敲在了黑影的背上,然后只听砰地一声黑影就坠摔在了地上。 玉笛仿佛有磁性一样又重新回到了易含笑的手上。 易含笑伸出玉笛抵在摔在地上的人的面前,然后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说道:“乔红儿,果然是你!” 乔红儿是个男人,但是他很美。 美有很多种,他这种美属于妖媚,娇艳。 在这样的夜色下,他斜躺在地上,一点看不出刚才是被别人打落下来的,反而看上去有一种在享受生活的惬意,他故意眨眼,他的眼皮竟然有女人才会抹上去的淡淡的眼影,其实仔细看上去的话,他的整张脸都擦了粉。 乔红儿媚笑道:“易哥哥,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粗鲁呢?” 他认识易含笑,江湖上的人都能轻易的认出易含笑。 易含笑瞅了一眼正不停反胃的叶秋,说道:“当着我小兄弟的面,能别这么恶心吗?” 说“恶心”二字的时候,易含笑刻意加重了语气,他自己其实并不在意,只是强调给对方听的。 乔红儿纤细的手指捻着自己的长笑骂道:“死鬼!” 叶秋真的不想说话,他选择闭嘴。 如果耳朵也可以闭起来的话,相信他连耳朵也会闭起来的。 易含笑不笑了,他的脸板着的时候倒有些威慑力,他看着地上故作风雅的乔红儿然后问道:“为什么想杀我们,你不是从来只对女人下手的吗?” 乔红儿咯咯笑起来,声音尖细刺耳,他道:“我没想杀你们,而且我不止对女人下手,我对任何比我漂亮的人下手。”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地继续道:“你跟这位小兄弟,就能勾起我动手的**。” 易含笑道:“你打得过我们?” 乔红儿道:“就是知道打不过我才去下**的。” 易含笑耸耸肩,说道:“这案子我们已经追查数日了,估计得从你这边了解到一些情况。” 乔红儿终于舍得站起来了,他拍了拍身子,婀娜的身形绝对不亚于任何女子,他说道:“问吧,我都说。” 易含笑道:“挺爽快。” 乔红儿道:“我又不是贼,当然无所谓。” 易含笑问道:“晨间的街道上死去的女子是你所为?” 乔红儿道:“当然。” 易含笑道:“为什么?” 乔红儿道:“我对美人皮向来都是爱不释手的,因为只有割下她们的皮,我才知道她们美在哪里。” 易含笑道:“你真变态!” 乔红儿道:“谢谢夸奖。” 易含笑又问道:“她活着的时候下得手吗?” 乔红儿捂着嘴笑起来:“咯咯咯,当然啦,新鲜的皮对我才有价值,而且……”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漏出可怖的嘴脸,他补充道:“而且,她们的惊恐的眼神和无奈的嘶吼是我艺术的象征,我喜欢这种感觉。” 易含笑听不下去,他急忙打断了乔红儿的话,快问道:“然后你就走了吗?” 乔红儿摸着自己细皮嫩肉的脸,他很享受的样子。 他道:“是的。” 易含笑知道乔红儿不会杀人,他只是想继续问下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他之前一直和乔红儿对话的原因或许是他觉得直接问主要情况会显得生硬。 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衙门内县令总是先从嫌疑犯的姓名性别开始了。他自己经历过了,所以他也便信了。 易含笑问道:“你还看见过其他人出现过吗?” 他希望乔红儿回答“是”,因为如果乔红儿否定的话,那说明他们所有的线索又需要重新整理了,那是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 乔红儿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地说道:“是的。” 易含笑按捺不住,他的脚向前了一步,然后赶紧问道:“谁?” 乔红儿无可奈何,象征地思考了下后说:“没看清楚。” 易含笑刚想怒,被身后的叶秋拉住了。 叶秋年纪轻轻,但是表现出来的睿智仿佛越了高山流水,他咽咽喉咙,然后抢话道:“‘美皮’乔红儿,我听说过你,我也知道你每次行凶后都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受害者,你会把他们安顿在当地最好的一个客栈里,而且你会给受害者的血肉上撒药避免她们的死亡。” 乔红儿愣住了,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是如何有如此的见识的,他并没有觉得是自己的艺术让江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对眼前这个不只是长得标致的少年刮目相看。但是他也是那么的高傲,心中所想并不代表口中所说。 他咳嗽了下,说道:“对,对,我并不是她们口中的恶魔,我是那么的富有爱心。” 叶秋没有听乔红儿这做作的言辞,继续说道:“然而这次你没有。” “没,没有什么?”乔红儿眼神开始飘忽,说话的时候明显没有底气。 叶秋继续说道:“第一你没有安顿她去‘福临楼’,第二你没有撒药。” 叶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痞痞地坏笑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你没有时间去按照自己的计划实施行动呢?” “这……” 易含笑回过头看着叶秋,也是佩服起来:“厉害,厉害。” 叶秋没有理会这两个风格迥异的人的态度,他推开易含笑,走到了乔红儿的面前,然后把脸慢慢靠过去。 易含笑踉跄地歪到了一边。乔红儿有些紧张。 叶秋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威胁的含义了,他这样说道:“你怕那个人杀了你还是不怕我们杀了你?” 这句话有些绕口,但是乔红儿知道其中的意思。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说出凶手的话他现在就得死。 所以乔红儿犹豫片刻后,挺直了腰板,很快恢复潇洒的样子,说道:“我并不怕,我正想说是谁呢?” 乔红儿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意思,他现在说出凶手的话,他就可以活着离开。 他想多了。 他刚出说“他是”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小刀突然破空而来。 叶秋耳根一动试图用手夹住。 小刀太快了,叶秋没有接住,所以小刀直挺挺地插进了乔红儿的眉心。 第五章 抽丝剥茧寻真相 乔红儿并不知道的一件事情是,他从往叶秋屋内吐迷雾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死亡。他的生命被夺去的似乎有些突如其来,但是却是命中注定了。 因为自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叶秋和易含笑都惊讶住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这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是谁,武功如此之高。 乔红儿眉心上的小刀陷进了他的脑内,他们并不是什么尸检人,所以他们也不会去开头颅。 他们决定去找赵挺。 赵挺是个捕头,捕头当然有能力联系到尸检人。 “易哥,江湖上会使飞刀的你认识几个?”叶秋虽然跟易含笑是朋友,但是辈分放在那边的时候你只能勉为其难的喊他哥哥了,所以他并没有阻止这个事实。 易含笑右腿搭在窗台上,他喜欢坐在窗台上喝酒。他此时就是用手中的玉笛挑着一壶酒壶。那只酒壶在窄窄的笛子上稳稳的,像被一只手托住一样。 他轻轻拨了下笛子,笛子上的酒壶中的酒像倒流的瀑布,不停往外渗出慢慢流进了他的嘴里。他咽下去后,舔了下舌头,说道:“荆门镖局副镖头‘混元星君’赵铁心,采花大盗‘寻花郎’方宇,‘神秘人’某某某……” 叶秋急忙摆手阻止易含笑继续说下去,皱着眉毛问道:“这第三个某某某是什么人?” 易含笑一点不感冒地继续喝着酒,说道:“我哪知道?” 叶秋觉得自己跟易含笑在一起的时候,就变得再也不够幽默了,他觉得对方更强。 叶秋无奈地说:“你的意思你说的第三个人其实就是充数的呗?” 易含笑一个翻身就站到了地上,把酒壶随意一甩。酒壶就安稳地搁在了桌上,然后他认真地说道:“这个人吧,据说像影子一样无所不在,又像神一样无所不能,至今就出手过三次,每次都轰动了武林。” 叶秋不解地说道:“那为什么没有轰动我?” 易含笑笑起来了,开玩笑道:“叶哥哥,当时你还在娘胎吧,要知道那时候我还没有被人叫‘催命笛仙’呢!” 叶秋“哦”了一声后,陷入了思考。 易含笑拍了拍叶秋的肩膀,说道:“睡觉吧,明天随赵捕头仔细检查下乔红儿的尸体不就行了吗?” 叶秋看着易含笑,突然道:“等不到明天了,现在就去看看。” 赵挺被吵醒的时候真是要怒了,但是他看到易含笑的时候像只猫温顺,立刻翻身穿衣,陪他们去到了乔红儿的尸体旁。 这地方很多尸体,乔红儿此时也是被白布盖着的。 生前无论谁,强者和弱者,伟人与凡人,英雄和懦夫,死后都变得如出一辙,反正他们不论如何都已经惊不起任何的波澜。 死是惩罚,死也是馈赠,甚至是恩惠,但都是生物的终点。 与此同时尸检人从来没有在大半夜被人吵醒去检查尸体,他老婆甚至觉得他在找借口跟隔壁的寡妇去幽会,所以偷偷监视了一会儿后,直到看到衙门的人点着火把后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他没有来得及抱怨就被带到了义庄。他来到人群聚集的尸体旁,开始了他的工作。 叶秋看着恶心还是躲在一边吐了出来,他毕竟还是个太年轻,经历的太少。 “大人,这把刀就是致命的刀了。”尸检人很快把刀取了出来。 易含笑觉得这把刀有些面熟。 易含笑有些不确定,然后盯着刀说道:“麻烦师傅,把刀上的血渍擦干净。” 赵挺也压抑着激动说道:“对,孙头儿,擦干净再给易大侠看看。” 易含笑看着擦着嘴走来的叶秋笑骂道:“还有你怕的东西?” 叶秋清了清喉咙轻声道:“不是怕,是反胃。” 赵挺对叶秋说道:“小兄弟那次看到被拨面的人怎么不反胃呢?” 这句话其实并没有讽刺的意思,他只是陈述事实,他想到了就说出来了,等他说出来他才后悔,他并不是有意想嘲笑自己偶像的朋友。 叶秋当然知道赵挺话语没有恶意,他平淡地解释道:“你没看到上次我站得比较远吗?” 赵挺道:“是,小兄弟说的是。” 刀再次被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易含笑盯着刀,片刻后他惊讶道:“不可能啊!” 叶秋和赵挺问道:“什么不可能。” 易含笑伸着脑袋看着尸检人手上的刀,然后用笛子指了指刀柄上,说道:“你们看。” 小刀柄上刻有一字“荆”,这正是荆门镖局的标志。 叶秋知道荆门镖局,这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知名镖局,他们压得镖据说从来没有一次失败过。 易含笑轻抚玉笛,神情疑疑,嗯声道:“嗯……这荆门镖局乃是江湖上第一正义之镖局,总镖头韩江和副镖头赵铁心更是为江湖人所称道。他们跟乔红儿并没有什么渊源仇恨吧?” 叶秋道:“江湖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 易含笑道:“你多大啦小子,怎么跟八十岁老头一样看谁都不是善茬呢?” 叶秋看着刀,又陷入了沉思。 赵挺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叫道:“哎呀,我记得剥皮案当天,人群里有人喊凶手是乔红儿,但是人并没有找到。” 叶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心想:“为什么要把杀人之过嫁祸在乔红儿身上呢,杀乔红儿者应该不会是那日嫁祸之人吧,要是有仇,以其实力完全可以直接解决乔红儿,那问题就是当天嫁祸之人在先前几起案子的时候不嫁祸呢;还有为什么乔红儿要迷晕我们,他目的是什么,应该是有人指使;最让人不明白的是,究竟什么人出现在乔红儿的剥皮现场呢?” “喂,喂,臭小子!”易含笑喊了几声才把叶秋从分析中拉回来,“臭小子,想什么呢?” 叶秋凝神道:“第一个碰到死者的人是乔红儿,没错,可是另外三个人还是得慢慢调查呢?” 易含笑愣住了:“这么多人碰到过尸体?” 叶秋道:“是的。我们明天去荆门镖局如何?” 易含笑旋转着手中的笛子说道:“再好不过!” 夜更浓了,更加神秘更加吸引人去探索。 夜色中,潜伏很久的人突然闪出,消失在月色下。 第六章 扑朔迷离步步惊 荆门镖局是个很大的镖局。 名声大的招牌,总得配上同样大的门面,这样才显得有身份。 同样这层话的意思也表明了,这门面的主人肯定是个虚荣的人。 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 “铁手掌”韩江手中把玩着两个重达数斤的铁球,他的这只右手早年在江湖人可是个南劈七雄北砍五贼的狠“兵器”。 没错,他杀人就是用这只手,以及他那套“六十四手金刚掌”更是在他那强大的手的辅称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如今功成身退的他将荆门镖局的所有大小事务都交由他的义弟赵铁心负责,所以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他那大院内悠闲的走上几步。 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他才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他看见了两个人。 叶秋和易含笑可不是个拖沓的人,他们早早备了马车就快马加鞭而来。 “韩老前辈,多有叨扰,请勿见怪。”易含笑恭敬道。 叶秋便也随即弓腰缚拳打了个照面。 韩江识得易含笑,也是没有任何的架子,忙忙摆手道:“易兄弟客气,不过我与易兄弟交情不甚,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呀?” 易含笑也不含糊,直接进入主题道:“无心冒犯,昨日赐灵镇上乔红儿被一飞刀所杀,而那柄飞刀正是韩老前辈的义弟赵铁心所持飞刀。” 韩江心想:“我堂堂荆门镖局,向来不与江湖人士结仇,怎么可能跑到数十里之外杀人呢?”心中所道并不是口中之言,他为人从不肯轻易得罪江湖上的各路枭侠,所以他只是咳嗽了数声,有些不悦地问道:“易兄弟,从何而来的怀疑,我贤弟此刻正押镖去江南何庄,怎么可能会去北面的赐灵镇杀人呢?” 易含笑听得话中真相,当时就觉得蹊跷不解,但是自己唐突冒犯之过已犯,万万没有了回头路,他当然是不想得罪这样一个江湖地位深厚的前辈,瞬间哑口,眼睛盯得老大,思忖片刻也只是吞吞吐吐道:“这……这……” 叶秋上前一步,手中拿出那把小刀呈道韩江面前,恭恭敬敬,道:“前辈,可识得这刀?” 韩江接过,瞳孔迅收缩,眉头紧锁,一张岁月蹉跎过的老脸上满是不解困惑,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对方拿出刀的意思便是以此为证据,可是贤弟偏偏不可能…… 疑惑中,突然传来一惊慌声:“不好了,不好了!” 韩江怒斥上前而来的镖师:“放肆,客人面前怎能如此无礼。” 镖师道:“副镖头他……他被杀了?” “什么?”韩江手中一直转着的铁球铛铛落地,右手拎起前来汇报的镖师,眼神凶煞之气溢于言表,“胆敢胡说,老夫要了你的命。” 镖师道:“小的不敢。” 叶秋和易含笑也是惊诧地相互看了看,也急忙劝说韩江理智些。 韩江这才松开手,重声说道:“如实说来。” “是是,是……”镖师哪里见过总镖头如此大的脾气,整个人面如死灰,站都站不稳,便顺势跪倒在地,说话或多或少有些结巴和哽咽,“当日,我等随副镖头已经押镖好些路程,心思休息片刻在启程,可途中突然冒出来个口蒙黑布的人突然说要劫镖,镖头自然警戒和此人大打出手,同时命我们好好护镖。可是才几回合下来,镖头就败下阵,抢了镖箱,杀了若干镖师,便扬长而去。小的也是身负重伤,慌忙赶回来报信的。” 叶秋这才注意到该镖师后背之上有一血口,看着镖师言辞凿凿,话中三分俱七分恐,不像说谎,围着镖师徘徊数步,眼神一秒不曾离开镖师,问道:“被劫镖的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 镖头看了眼叶秋后,又赶紧把头低下去,道:“小的大概记得是丑时。” 叶秋和易含笑脸上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 韩江哪有心思管其他事情,随意说道:“二位到前厅休憩会儿,老夫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韩江然后也不管叶秋他们,直接随镖师去了别处,脚步沉重,但是每一步都显得他焦虑心烦,口中时不时喊道:“快,快带我去见贤弟。” 叶秋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几招之内就杀了赵铁心,这样的高手从来不会因为什么金银珠宝而去杀人,那么那镖箱之内所为何物也是一个值得人去思考的一个问题了。 如果不是赵铁心杀人,那又会谁呢? 叶秋并不是个特别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既然想不出来还不如好好享受下荆门镖局的饭宴。 他吃饭的时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子,大口的吃菜,酒却从来不沾一滴。 易含笑跟他却不一样,他喝酒喝很多,菜却吃的少。不过,他喝酒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的让人觉得富有欣赏感,因为他不用手碰杯子。 有时候他们自己都怀疑为什么他们是好朋友。 现在的线索好像有点多,多得让人摸不清头脑,就好比女子织布的线突然搅在了一起。 叶秋嘴里吐掉一根肉骨头,然后抬头看着易含笑:“你的笛子最近一直在喝酒,好久都没有杀人了,为什么他们依旧叫你‘催命笛仙’?” 易含笑洒脱道:“催命跟杀人并不是一个意思。” 叶秋道:“哦?” 易含笑道:“哪里有案子,哪里就有我,所以他们怕见我的原因就是我所到的地方必定已经有命案了或者即将有命案。” 叶秋思考了一下说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那你杀过人吗?” 易含笑笑了:“当然,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叶秋觉得这是个最让人奇怪的事情,杀人是个会上瘾的游戏,当你开始后便不会能控制住自己了,所以他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 易含笑道:“你很奇怪,突然问我的事情干嘛?” 叶秋剔了剔牙,笑道:“头疼,想知道其他好玩的事情。” 易含笑自己承认自己跟眼前的小鬼比有些笨,但是没有人会主动承认自己好玩的,他想了想,道:“有些人的一句话就会让你做任何事情或不做任何事情。” 叶秋懵懂地样子很可爱,他决定问下去:“什么人?” 易含笑觉得自己要教坏眼前的人了,但是他没有停止,他很希望看到以后的叶秋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他添油加醋地语气特别肉麻: “女人!” 第七章 大打出手的韩江 等了好长一会儿,韩江终于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但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到底奇怪在哪里。 叶秋肯定也不好问,最后便随便安慰了几句韩江后便准备离开。 刚踏出门槛一只脚的时候,仿佛意识到什么没有解决一样,叶秋就戛然止步,回头问道:“韩老前辈,此次所押运的镖物是什么?” 韩江欲言又止,说道:“只是些简单的金银财宝而已。” 叶秋看在眼里,也没有可以戳穿,只是又问道:“韩老前辈,需要晚辈帮查赵镖头被什么人所杀吗?” 韩江慌忙阻止:“家事不必劳烦二位了,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恕不远送二位了。” 叶秋和易含笑这才离开荆门镖局。 叶秋道:“易哥,要不我们在这里再次分开调查吧?” 易含笑勒马,笑道:“臭小子,你又想使唤我?” 叶秋也不问易含笑同意不同意,转着马头晃来晃去,道:“你这次去何庄。” 易含笑拍马而去,连个招呼也没有打就向南而去,空留叶秋一眼背影。 叶秋微微一笑,跃马而起消失在了树林中。 叶秋又重新折回了荆门镖局。 他的轻功很高,小小年纪就达到了燕子三抄水的地步,他点着青瓦很快就潜在了荆门镖局大厅的房上。 他揭开一片瓦就看见屋内的韩江在来回踱步。 韩江并没有注意到叶秋的存在,他当然不会注意到,他已经认为叶秋二人早已经离开了此地,他等得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他进来了,疾风劲装,黑布遮脸。 他一进来,韩江便立刻上前拍着那人的双臂,低声道:“贤弟,让为兄好等啊。” 那人摘了布,正是“混元星君”赵铁心。 “果然如贤弟所料,今日果然有二人前来调查案情。”韩江看着赵铁心,笑容挂在了脸上。 叶秋趴在瓦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他似乎早就知道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赵铁心自信地拍着胸脯道:“他们毕竟人少,肯定斗不过我们的精心安排的,要知道我只要随便找个人说些我遇害的消息就可以避免我的嫌疑了。” 韩江从开始脸上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笑,他又问:“那你在赐灵镇查出什么没有?” 赵铁心道:“当然!” 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 韩江呼吸开始加重,他情绪开始亢奋,然后赶紧抢过纸张打开一开,面上凝固着不可思议。 赵铁心看见自己的大哥突然的变化,也是不明不白,走向前看着一张白纸后,大呼道:“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拿到了的,当时……” “当时你跟某人交手的时候,你抢过了他手中的这张纸,你以为得手便准备离开,可是天亮的时候当你现那女子死了,你就会担心别人怀疑到你的头上,因为你跟某人交手的时候使出了你独有的小刀,而你的刀留在现场就会成为证据,所以你一直潜伏在周围伺机拿走。” 叶秋突然出现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面前接话道,全然不顾他们二人惊讶的神情。 赵铁心愣住了,他实在想不到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然说出了他所有遇到的情况。 叶秋没有理会他们的眼光,继续说道:“你想通过乔红儿割面的事实想嫁祸给他,所以你在当天喊道凶手是他,可是你根本不懂得乔红儿这个人。” 赵铁心平复了心情,淡然道:“我不需要懂得一个变态。” 叶秋道:“所以你出现了一个漏洞,因为乔红儿虽然心狠手辣却从来没有杀过人,他要得是他自己所为的艺术。” 赵铁心道:“那又怎么样?” 叶秋耸耸肩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不怎么样,你只是想伺机拿回自己的刀,可是你的刀偏偏最后刺进了乔红儿的眉心。” 赵铁心哼了一声,道:“赵某一生光明磊落,从不会暗中伤人,那人不是我杀的。” 叶秋笑道:“我知道,杀他的人其实就是跟你交手的人。” 赵铁心咬着牙道:“小人,自知打不过在下,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嫁祸给我?”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试图家伙罪责给别人的事情。 叶秋道:“哈哈,你真的以为他打不过你?” 赵铁心不说话了,他脑海里面开始想着事当晚的情形,他跟对手交手的种种迹象。 叶秋继续分析道:“你准备在当晚义庄内将小刀从乔红儿颅内取走,可是不想我们却偏偏抢先了一步,于是为了你们镖局的声明你就给我和易含笑演了这么一出戏。” 赵铁心无话可说。 韩江沉寂了很久,终于决定说些话:“叶兄弟聪颖如此,老夫佩服,只是叶兄弟能否不将此事告知江湖呢?” 韩江是个虚荣的人,从来都是。 叶秋笑道:“当然。” 韩江也笑道:“多谢!” “谢”字刚落,他人如猛虎扑将而去,势如破竹,攻击的力道夹着风像叶秋袭来。 他右掌直劈而来,叶秋冷哼一声,身体如同一张软纸轻飘飘的移到了一侧。 韩江哪里肯甘心,身子顺势一转,腿上犹如劲风扫叶,直打叶秋的下盘。叶秋倒是慢慢悠悠,左脚一抬,接着右脚也是用力蹬起,人便飞起来,旋转到了韩江的身后。 几个轮回下来,韩江攻势不减,每招每式都杀机重重。只是不能伤到叶秋半根毫毛,而叶秋只守不攻倒是应对自如。 赵铁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急忙喊道:“大哥,收手吧!” 韩江一代威名,一边攻击一边说话,口中荡着气流,显得如喘气一般:“死人才不会说话,我身为镖局总镖头,定不能负了这份荣誉。” 赵铁心忧心道:“大哥,他说了不会告知江湖的,而且你不是这位小兄弟的对手。” 韩江右掌突然呈现爪状,使出了绝学金刚掌,猛刺叶秋的心脏,同时大吼道:“休长他人威风。” 叶秋看情形,自知躲无可躲,脚下一踩,身体借势喷射而去,手上早已经凝出了一股气,和韩江的右掌对峙起来。 “彭” 第八章 江湖纷争永不休 叶秋的手和韩江的手就这样在空中撞起来,可是根本没有僵持多久,韩江人就腾空飞起,而叶秋一动不动的站着,然后潇洒地收起了手。 赵铁心接住了摔倒而来的韩江,然后放在了地上,恶狠狠地看着叶秋却依旧没有动手,他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而且说实话他觉得叶秋没有错,只是现在伤了他敬爱的大哥,未免有些气不过。 叶秋尴尬地看着地上的韩江说道:“韩老前辈,多有得罪,晚辈肯定是不会泄漏风声的,你大可不必杀人灭口的。” 韩江躺在地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并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妥,只能是技不如人,只能拜了气势,微微道:“叶兄弟说的是,说的是。” 叶秋觉得自己也不便留在此地,于是道了歉,撒腿离开了荆门镖局,留下韩江和赵铁心愤愤然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叶秋的智慧及武功和他的年纪根本不成比例,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与众不同? 他从来没有跟别人提及过他的过去,他痛苦的过去。 他只是善于从过去窃取火种,然后是现在的生活大放异彩。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的生身父母,他只是被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大财主所领养。大财主疼爱他,特地给他买了好多的玩具,叶秋全部都摔坏了,他竟然说他喜欢看书。 爱书之人将来必定很有出息,大财主当然求之不得,于是不惜重金买了书本请了先生。 或许叶秋天资异秉吧,先生给他上课他却又不好好学习,每次都能用先生都不能解决的知识把先生呛得疯抓狂。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过得算是开心幸福的了。 可是,有天空突然阴雨朦胧,有群匪类突然进了他的家将他家烧杀抢掠之后,正准备走的时候土匪头儿看见了他正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恶匪还没有见过这样胆子大的小子,上前一巴掌扇的他倒地不起,然后吐了口吐沫,咬牙道:“奶奶的,老子是让你个小崽子随便瞪得吗?” 叶秋偏偏不服气,撑着手就又站起来,一言不又瞪着恶匪。 恶匪来了兴致:“哎?有意思。” 恶匪狰狞地笑起来,抡起大刀就朝叶秋劈过去。 可是叶秋眼睛却眨也没有眨。 大刀自然没有砍到叶秋,而是顺着叶秋的脸面前几寸劈去。 恶匪大笑起来,他的小弟们也纷纷冲着叶秋笑起来。 “呼呼……” 一道道凌厉刚劲的风在林中呼啸,震荡得树枝逆着大自然的风力飘摇。 然后这一道道风纷纷停住,被拉回现实的叶秋拧身潜在了暗处才看清楚原来是几个身手矫健的男人。 具体有五个人。 其中一人手持一把金雕的剑鞘,剑鞘的华贵莫非如此。此人衣着尽显出他的不菲身世,看得出他在几个人当中地位是最高的。因为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态度,他道:“哼,亏我堂堂王爷府的人竟然要和你们这些鼠辈一起执行任务,真是辱我名声。” 他左侧两人黑脸白衣服和白脸黑衣服的模样的人,便是江湖人称“黑白无常”的孟家兄弟,他们说话的声音真的好像是来自于鬼域的使者,那般虚幻朦胧:“柳公子委屈了!” 细细看来,他们俩人均是贼眉鼠眼,阿谀奉承之色。 右侧二人却不同于孟家兄弟,一人大汉模样,右手抡得五十二斤开山巨斧,“轰”得一声就猛砸在地,直陷土中数寸,脚力非凡,跺得大地微微震颤,大吼一声,道:“格老子的,你找削啊?” 说话同时,眼目露出凶色,正凶神恶煞地盯着那中间的华贵之人。 最右侧的人急忙上前拉住旁边大汉,他面无吃力之色,显然有四两拨千斤的内力,然后笑着一拽,那大汉踉跄了好几步。 大汉丹田力,声音依旧雄浑,道:“格老子的,东方月你个小杂种,老子要不是打不过你,早抡起我的大斧劈了你的脑袋了。” 东方月何许人也,哪里会跟这般莽夫斤斤计较,他拨开那把纯白的纸扇,微微摇起来,雅致如鹤,出类拔萃,他优雅地说道:“宗海啊宗海,你骂我骂的可开心?” 大汉便是宗海,宗海哼了一声道:“爽死老子了。” 东方月道:“那我是不是有理由杀了你?” 宗海突然闷声下来,头往远处斜去,不再说话。 东方月哈哈笑起来,他笑得时候用他的扇子遮住自己的半边脸,等得他实在觉得没什么意思的时候才回过头对被称为柳公子的人说道:“柳公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小生耳朵愚钝,听得不是特别清楚,劳烦柳公子再说一遍吧。” “这……”柳公子也打了马虎眼,“现在我们不是内讧的时候,世子是要我们抢‘绝情纸’的,这才是要任务。” 东方月道:“也是!” 柳公子目光闪动,道:“再不多时,我们就到荆门镖局了,听卜算子说绝情纸就落在韩江那老家伙手上。” “卜算子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他远在百里外的京城如何知道这外面的情报呢?”东方月摇着扇子,思量着。 宗海说话的时候,他的虬髯像会动的毛毛虫,他大吼道:“老子才不管他怎么知道的,老子要砍了韩江老儿抢得绝情纸。” 孟家兄弟说话向来都是一起的,他们默契十足,从来都能一字不差的说出话:“估计你连他荆门镖局的几个护镖手打起来都吃力。” 宗海又要生气了。 幸亏东风月抢先说话了,他说话的时候不急不慢,他总是喜欢把自己儒雅的一面展现给别人,他道:“荆门镖局能立足江湖自然高手众多,听闻韩江的金刚掌已经炉火纯青,他的义弟赵铁心的夺命飞刀更是一招制敌,百百中,世子命我们五个人一同前来估计也是怕我们有所不敌吧!” 柳公子道:“说得不错!” “走!” 柳公子又一声令下,他们五人便又爽爽跃起飞升而去,又如来时的风一样吹去了其他地方。 暗处的叶秋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他又得去趟荆门镖局了。 第九章 总镖头以一敌三 荆门镖局的镖旗迎风在空中飞扬,人们仰望着他却不知道上面究竟有多少的污渍。 韩江此时正坐在大厅的上座,他喝着仆人给他端来的上好的龙井茶,可是他怎么喝也喝不出其中入口的香味,他只觉得苦。 一想到被那个少年羞辱,他就觉得他的口中全是苦涩的味道,他同时也在感叹自己为什么要命自己的弟弟去抢人人觊觎的绝情纸,最终纸没有得到却得到一肚子的不悦。 他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吐在了地上。 他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五个人站在他面前。 这五个人,他除了中间拿着金雕剑鞘的人不认识,其他人他都知道。 “黑白无常”孟家兄弟,杀人不眨眼的小人,传闻江西钱家庄一夜之间全家上下百余口都被杀就是他们所为,目击到的百姓纷纷说有两道鬼影从天而降,擒了钱家庄的魂。 “关公斧”宗海,力大无穷,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却敢在关公面前耍大斧,虬髯红脸,举止无礼。 “讲理扇三郎”东方月,兵器便是手中那把既无山水也无诗词的白面扇,杀人总需要理由,为人彬彬有礼是东方家的三公子。 至于这穿金戴翡的长得颇具风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韩江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江湖上也没有听闻过这个人的存在。 他当然是柳公子。 柳公子面无神色,嘴角上扬,口中处处都是讥讽之意:“堂堂荆门镖局也不给我们看座吗?” 韩江心中自然不服,只是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宁可多个朋友休添一个敌人,所以起身弓手道:“阁下哪里话,请上座便是,不知阁下是……” 孟家兄弟奸诈笑道:“韩老儿有眼无珠,他便是薛勤仁世子麾下最得意的门客柳如烟的亲弟弟柳如风。” 柳如风瞪了眼孟家兄弟,显得特别的尴尬,道:“让你们多嘴。” 孟家兄弟突然阴沉着脸,歉意道:“柳公子说的是。” 柳如风眼露凶色,道:“敢对我如此无礼?” 孟家兄弟立刻又嬉皮笑脸起来,脸上说不出来的猥琐。 柳如风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谄媚之辈,他也只能对着孟家兄弟脾气耍耍威风了,要是遇到一根筋的宗海和东风月他就从来不敢蹬鼻子上脸的指责他们。 韩江听得孟家兄弟对柳如风的介绍,心中也是觉得好笑,但是像他这种有身份的人从来都只是表里不一的人,心中想的和口中说的必然不同的多些。他此时客套说道:“原来是柳如风柳公子,久仰久仰!” 柳如风也不是什么跟你客套的人,他仰着头,一副别人欠他钱的神情,指着韩江就说道:“少跟我套近乎,听说绝情纸在你手上可有此事?” 韩江说不吃的惊讶,他拿到假绝情纸的事情这才短短时间就已经走漏的风声,心道:“那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善类,这前脚应了我不走漏风声,后脚出了门就有人找上他询问绝情纸的下落。”韩江思来想后,还是如实说道:“柳公子有所不知,老夫虽有心得到绝情纸,可不想中途出了岔子被人掉包,最终到手的竟然是张白纸。” 柳如风这种人当然不会相信韩江说的话,大怒道:“你这样说无非想私吞绝情纸,想骗我是万万不可能的。”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真话被当成假话,有时候假话也能成为真理。 韩江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总不能说自己的义弟暗中做些无正当的行经去抢绝情纸吧,当下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只能支支吾吾着:“这,这……” 柳如风笑意中带杀气,正准备从腰间拔出佩剑,不想宗海早已经抡起巨斧砍向了韩江。 韩江并不是虾兵蟹将,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当下便迅地侧过身体躲过了这沉重的一击,同时大叫一声:“来人啊。” “嘭!” 宗海的巨斧本身就是一个巨无霸的存在,此时又是以一种刚劲的力道借势而去的,虽然韩江躲开了这猛烈的攻击,但是巨斧还是径直地砸进了地板。地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深缝。 可宗海哪里会善罢甘休,拔出巨斧又是一劈,几个来回下来,地上早横七竖八的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斧痕迹。 荆门镖局里的人听得总镖头的喝声,早已经将柳如烟等人团团围住。 人群混乱的时候,一把飞刀快地穿过人群直向宗海的心脏射去。东方月看到了这把飞刀,本来自顾自摇着扇子的他手上不知道施加了一种什么样诡异的力道,于是他的扇子像回旋镖一样朝着飞刀撞去生生将快要射杀宗海的飞刀撞开。 他的扇子回到了他的手里,而那把飞刀早钉在了柱子上。 东方月温如尔雅,淡淡说道:“阁下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怎么做出这种偷鸡摸狗,暗中伤人的事情呢,传出去这不是影响了你们荆门镖局的声誉了吗?” 赵铁心跳在了东风月的面前,大笑道:“好一个讲理扇,嘴上功夫和手上功夫果然都是了不得的。” 东方月倒是不生气,他总是那副不愠不火的脾气,继而悠闲地说道:“你是希望我动手咯?” 赵铁心倒不是害怕,他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地说道:“不希望,我倒是希望阁下还是能够讲些理的。” 东方月以扇遮面咯咯直笑,道:“我讲理。” 赵铁心道:“好!” 柳如风其实最受不了了的人就是东方月,偏偏自己又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熟视无睹这样的情况。 宗海和韩江打得数回合,逐渐有些吃力。 柳如风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如果自己现在出手的话不免名声落得个“以多欺少”的缀子,所以他只是掩耳盗铃地冲着孟家兄弟叫道:“你们还不快去助宗海一臂之力?” 孟家兄弟眼里突然露出杀意,一句话也没说就也跳进了和宗海韩江的打斗中。 韩江以一敌三。 孟家兄弟脚法入神,绕着韩江四周虚进实打,他们俩灵活有猴子在戏耍着自己的把戏。 宗海又是斧斧生风,既不能直接对碰,亦不能一招制敌。 顿时间,韩江陷入了危机。 第十章 叶秋轻松溃数人 韩江开始有了倦意,脸上豆大的汗珠开始低落。 好几次赵铁心想出手相助,东方月却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晃动。 终于有个衷心的镖局家丁心有不忍,试图越过东方月帮助总镖头,却不想还不曾走几步就被东方月的白纸扇染了血。 看着倒下的家丁,赵铁心咬牙切齿道:“东方月,你不是不动手的吗?” 东方月看着扇上的血,漫不经心地用手抚了抚,然后将手指上沾到了血放到的自己舌尖舔了舔,耸耸肩道:“其一这位家丁目中无我,其二他的血弄脏了我的扇子。赵镖头,你觉得这两点理由够我动手了吗?” 赵铁心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你杀人在先才让血沾了扇子现在却把果当因,当属你的不对。可是赵铁心是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手下倒地死去,垂着的手握成了拳头出“咯咯”的声音。 东方月眼睛瞟了一样,脸上洋溢出得意的笑容。 其他家丁看见自己镖局的副镖头竟然如此的敢怒不敢言,又看见自己的伙伴死去,纷纷退出三步,手上的兵器也是拿不稳了。 “轰!” 再说韩江和三人对战,只能守不好攻,没过几回合就败下阵来,身体一个趔趄就到在了地上。 宗海大吼一声:“拿命来!” 说话同时,大斧从天而降直劈韩江的脑袋。 柳如风试图上前阻止宗海,他并不是怜惜韩江的人头,只是想再威逼拷打下问问韩江绝情纸的下落。 赵铁心也顾不得什么东方月的折扇,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飞刀准备飞出。 家丁们个个面目惊恐,却并不是想上前保护镖头,而是纷纷有些退怯的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像从天而降的神明一样,叶秋出现了。 他的度太快了,他的残影还留在门外,他的人已经出现在宗海面前,然后他对着那把巨斧轻轻一弹。 巨斧像棉花一样飞了出去,宗海感觉到握住巨斧的手开始颤抖,他一个没有控制就倒在了地上。 柳如风大惊,问道:“什么人?” 叶秋甩了甩头,故作潇洒地说道:“你猜。” 柳如风站不住脚步了,他实在没有看清楚对方是怎么从他面前穿过的,他只看到这个少年用一根弹指就讲宗海的五十斤巨斧给弹飞的。这个少年的度与力道究竟达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 柳如风间歇性地分神后,他眼睛盯着同样呆的孟家兄弟道:“还不动手拿下他?” 孟家兄弟这才清醒过来,立刻露出诡谲的神情,开始向叶秋进攻而来。 虽然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但是叶秋这类人并不是历史可以评说的。 叶秋眼睛很轻易地看穿了孟家兄弟的迷幻步伐,左一拳右一拳就把他们击垮在地上。 孟家兄弟疼得嗷嗷叫,可是他们当然不会甘心,又迅地站起来从怀中各自拿出了一钩子。 第一次有人看见孟家兄弟拿出武器,而且他们的武器竟然就是挂猪肉的铁钩。 他们的脚步让人眼花缭乱,所以当他们移动起来的时候那明晃晃的钩子就像闪耀在人家的地狱之光一样,晃得周围人的眼睛睁不开。 孟家兄弟出手从来都是同进同退的,此时他们正是左右开弓,铁钩勾魂。 叶秋突然脚尖一点,腾空跃起,然后身体又好像灌了铅一样迅落下。再还没有着地的时候,叶秋左右腿一伸正好踢在了两人的脸上。 孟家兄弟忍住疼痛,毅然决然要将手中铁钩勾向叶秋,叶秋腿上缓缓加了力道后孟家兄弟还是飞了出去。 他们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全部倒下了。 叶秋就这样站在韩江的前面,掸了掸腿,这才认真看着柳如风和东方月。 要是倒地不起的韩江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突然被叶秋所救,他就感觉自己像是从阎王殿被人拉回阳间一样,整个人轻松不少,长吁口气,但是身体毕竟有伤说话的时候也显得有气无力,虚荣高傲的他非但没有感激叶秋,反而骂道:“老夫就算死也不要你这个通风报信的猥琐小人搭救。” 叶秋低转过脑袋看了下还在地上摸着自己胸口的韩江说道:“信不信随你,我反正是没有违背我的话。” 韩江盯着叶秋道:“哼!” 叶秋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指着剩下的两个人说道:“韩老前辈为什么不问问他们,这样无端冤枉我这样的小辈,我很是不开心呢!” 韩江这才把目光看向柳如风。 柳如风正看着叶秋,又扫了扫孟家兄弟和宗海的斧头,脸上的惊诧是没有什么人能够形容的,他实在想不明白天下之间竟然有个默默无闻地少年会轻松溃败早已经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了。 他的眼珠子转了好几下,原本心高气傲的他突然变得跟孟家兄弟一副德行。柳如风谄媚道:“阁下好身手啊,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 叶秋看到眼前的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当时就觉得好笑,不亏是在官场呆久了的人。叶秋大大咧咧,笑起来,这样的笑他自己都觉得是随便把脸皮拧起来的结果,随意说道:“一叶知秋,叶秋是也。” 柳如风弓着腰弓着手,小人遇到将军的嘴脸,说道:“叶兄弟和这老东……和韩老前辈是什么关系呢?” 叶秋也弓着腰弓着手:“柳公子别这么客气,我跟韩老前辈没什么关系。” 柳如风一听,那还得来,脸上又凶神恶煞起来,大叫一声:“什么?” 他看见叶秋卑躬屈膝后又迅冷静下来,说话声音又降得不能再降道:“什么,没有关系呀,那叶兄弟怎么……” 叶秋感觉后背有点累,伸直了腰板扭来几下,又学起了柳如风,客套道:“这不是你们太坏,来抢绝情纸,韩老前辈非要说是我告状的。” 柳如风觉得叶秋的动作太过于恶心了,但是他就没有意识到其实叶秋实在模仿他,他听到叶秋的话,也没有墨迹,说道:“绝情纸果然在这老东西手上。” 第十一章 江湖自有江湖事 韩江一听柳如风口气变成这样,当下而是无可奈何,用手拉了拉叶秋的裤腿说道:“你赶紧解释解释,我拿到的真是假绝情纸啊。” 叶秋更是无奈:“我解释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听我的。” 韩江好痛苦好痛苦啊,他的身体和他的心竟然同时在遭受着苦难,他已经没有办法预见后面会生的事情了,干脆躺在了地上看着房梁。 赵铁心跑到面前安慰着,然后把韩江慢慢搀扶坐在了大厅的上座之上。 赵铁心安顿好韩江,这才对柳如风说道:“我堂堂荆门镖局落到这样的天地有什么必要骗你们?” 柳如风问道:“当真不在?” 东方月摇着扇子看向了赵铁心。 赵铁心看这二人的言行举止分明有些威胁的意味,但是他事到如今又什么办法呢,他们镖局的名声肯定是毁掉了,那现在能保住性命才是最上策,然后说道:“当真。” 叶秋慢慢向着柳如风走过去,他向前一步柳如风就退一步,他向前一大跨步,柳如风差点没有摔倒。 叶秋笑着说道:“柳公子,这绝情纸确实被掉包了他们拿到绝情纸的时候也是不知情。” 柳如风慌慌张张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站得稳当点后,说道:“叶兄弟的话,我绝对是相信的。” 叶秋目光闪动,说道:“要不,柳公子再向卜算子问个清楚?” 柳如风看了眼东方月,看到东方月点点头后,说道:“也兄弟说的是,我们这就回去。宗海,孟大孟二给我回来。” 荆门镖局的家丁们让开了一条路让柳如风五人走了。 赵铁心这才安心吩咐道:“你们下去吧,记得好好安葬韩安。” 几个家丁点头后,将死在地上的人抬了出去。 现在荆门镖局的大厅又剩下叶秋,赵铁心和受伤的韩江。 叶秋回身恭敬鞠躬道:“韩老前辈,他们来此地的原因是卜算子透露的消息,至于你怀疑我,我也不怪你。” 韩江思忖片刻,自言自语道:“‘广识星’卜算子?” 赵铁心惊道:“这人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知道我们这里的事情,而且绝情纸落入我们手上的事情也不过一两天的时间。” 韩江道:“果然江湖上人才辈出。” 叶秋看到韩江和赵铁心听到卜算子的时候,露出的神情是钦佩而不是憎恶,当下觉得这二人除去荆门镖局给他们带来的荣誉要捍卫外,他们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只是现在他们已经被荣誉所侵蚀,变成了虚荣的傀儡。 叶秋不希望变成这样的人,所以他不希望自己将来有太多的荣誉和名声,所以他摇了摇头撇了撇嘴。 韩江看叶秋呆得入神,然后喊了几声后将叶秋重新拉回现实后,咳嗽了下说道:“多有冒犯,我荆门镖局今日过后估计也算不上什么正义镖局了,你走吧!” 言辞切切,话中说不尽的凄凉。 叶秋并不是什么没有眼力劲的人,听到韩江这样的语气,也是作揖离去。 风光无限好。小溪。 叶秋在溪边无聊地扔着石头,累了就直接躺下来,想好好休息下。 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毫无负担的躺着看温和的天空了,从他刚刚走进这个江湖后,他就没有轻松过一天。他走到哪里都能听说打打杀杀的事情,他甚至做梦的时候耳畔脑海里都能响起刀枪剑戟的碰撞声。要说不累,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还小,如果现在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以后是不是会更加绝望呢?所以叶秋在人前总是那样的幽默,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一个人的时候是多么的孤独。 他很孤独,孤独到朋友只有一个跟他性格差不多的易含笑,只是现在易含笑去了何庄,也不知道他们还会是什么碰见。 想起易含笑,叶秋就笑起来了。 和易含笑碰到也是个偶然的机会。 那次叶秋为了追踪乔红儿而到了一个镇上,他在喝茶的时候,突然易含笑出现了。 易含笑笑起来的时候像个没有心眼的孩子,但是好多人见到他都躲着他。他坐在客栈的桌前大叫道:“乔红儿在哪儿,乔红儿在哪儿?” 叶秋听到乔红儿的时候就开始慢慢注意起这个长得颇有俊秀的男子。这男人他喝酒的时候竟然不用手,而是用根笛子。 有人然后问易含笑:“阁下可否是‘催命笛仙’易含笑?” 易含笑潇洒地喝了一口酒:“正是。” 然后问他的人就突然拔刀像易含笑砍过去,易含笑用内力将凳子移动后轻而易举躲过了那把刀,继续喝酒说道:“江湖上那么多人想杀我,只有你还如此有礼貌地先问了我名讳,所以我敬你一杯酒。” 问话的人始终不明白自己的刀为什么总是连易含笑的衣衫都碰不到。 易含笑喝着酒挪着凳子,说道:“好玩!” 然后叶秋也觉得好玩就用很快的度把易含笑的凳子给拉到了一边,所以易含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哪个小王八蛋干得好事情?” 问话的人见到如此好的机会,突然竖着刀就要砍下去的时候,他现一个人突然站在他旁边用手指头弹开了他的刀,吓得他立刻跑开了。 易含笑拍拍屁股站起来道:“你就是那个小王八蛋吧,你功夫好像挺厉害啊?” 叶秋说道:“我不会武功。” 易含笑大笑起来:“装,继续装!江湖上能够在我易含笑眼皮下让我出糗的可不多。” 叶秋装无辜道:“我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子。” 他们的目的其实都是要追踪乔红儿,于是他们就认识了就了解了。 …… “喂,小叶子,起床了,起床啦!”声音婉转清脆,犹如银铃。 叶秋不禁打了个寒颤,冷汗如同控制不住的雨一样在后背里下起来。叶秋猛地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正在看着自己。 这张脸慢慢靠近叶秋的嘴,叶秋身子是躺着的他只能慢慢向下缩。 声音总是这么清脆地叫道:“小叶子,你再动,我就要生气了。” 叶秋就不动了。 第十二章 最怕女人如老虎 一山更比一山高,江湖上的事情都是这样的显而易见,就好像金木水火土本身就是相生相克的。 可是叶秋却只有被克的命,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确切地说从他听到那女的声音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这样的命运了。 这女的就是乐彩云。 乐彩云是“京城八亨”之的女儿,家境富可敌国,连当今皇上都对他们家尊敬有嘉。大抵是富贵人家的原因,乐彩云的性格可谓是刚烈无常,性情跟个男人一样,要是给他剪短了头蒙住她的脸,换了身行头,可以肯定的是十个人当中会有九个人把她当成哥们儿。 叶秋在乐彩云还没有换行头的时候就把她当作男人。 乐彩云长得确实可爱,脸上没有那些浓妆艳抹,只是眼影上修饰着淡淡的粉,大大的眼睛仿佛倒映在水上的月亮,嘴和鼻子的脸上的位置也是恰到好处。但是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容易让人不去注意到她的这些。 现在,她说话了,她用手捏住不敢动一分一毫的叶秋的耳朵,轻轻往上提,然后娇怒道:“你还往哪里躲呀,小叶子!” 她喊叶秋名字的时候总是像喊一个太监的名字一样,这让叶秋有些无可奈何。 叶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怕乐彩云,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女的就是乐彩云吧,又可能她被乐彩云欺负过现在有了阴影。 叶秋讪讪解释道:“乐姑奶奶,我怎么可能会躲着你呢?你那么的善解人意,知书达理。” 叶秋的胃开始翻江倒海,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话。 乐彩云被夸地合不拢嘴,这才松开叶秋的耳朵,站到了一边,笑道:“这还差不多,那你起来吧。” 叶秋拍拍屁股,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随遇而安,看眼前乐彩云的架势好像也不是逼自己去他们家,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底气,问道:“我怎么在哪儿你都知道啊,你是不是妖怪呀?” 乐彩云哼着嘴,瞪起了眼珠,昂着头说道:“你家妖怪长这么漂亮?” 叶秋斗不过这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说是小丫头,其实他们俩的年纪是一般大小的。 叶秋听到这句话,着重看了好几眼乐彩云,然后附和着嗯嗯啊啊了两句,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好饿啊,肚子好饿啊,没有钱吃饭只能饿死了。” 乐彩云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请你吃饭。” 叶秋道:“谢了,谢了。” “雅趣楼”的包厢向来都是人满为患的,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空出了不少。不光包厢,就连普通的大厅里也没有什么客人。 叶秋是被乐彩云拉进包厢的,可是当乐彩云去厕所的时候他又跑进了大厅坐下来。 乐彩云回来找了半天叶秋以为他又跑的时候,突然现他坐在楼下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撑着腰就跑到叶秋面前,一掌拍在桌子上,骂道:“姓叶的,有好地方你不去坐,怎么要去死你姑奶奶啊?” 乐彩云嘴上是这么骂的,她人却也已经坐下来,然后吩咐了店家准备店里最名贵的饭菜。 叶秋和乐彩云就随便唠嗑,吵吵闹闹。 “听说了吗,黄老板的女儿今日要比武招亲呢。”这酒楼大厅里除了叶秋他们原来还有一桌客人在那里吃肉喝酒呢。 “当然听说了,这么重大的事情连邻镇的都知道了。”一个人长得五大三粗,挑起一块牛肉就放进自己的嘴里,边嚼边说。 “就是啊,要不是知道今天好多江湖侠义也会出现在那比武台上,说不定我孙老二也不在这儿喝酒撒泼了。”第三个人是个瘦子,说话的时候总是昂挺胸,显然是个会吹牛的酒客,至于会不会做实际事就不得人知了。 那桌人的说话声音不小,因为店小二都上前想跟他们三个人搭话了。 叶秋知道剥皮案的进展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正好闲来无事可以去看看热闹,所以他听说了什么黄老板女儿的比武招亲,就突然有了兴趣。 叶秋把脸凑到对面乐彩云的面前,挑着眉毛问道:“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乐彩云一头雾水。 叶秋露出一副欠揍的坏笑道:“比武招亲啊。这么好玩的事情我还没有遇到过呢,去看看。” 很显然,叶秋被乐彩云的粉拳打在了他欠揍的脸上。 现在他正在捂着自己的脸,一副委屈的样子跟着乐彩云。 乐彩云回头冲着可怜的叶秋哼哼道:“哼,要不是我也突然来了兴趣,你今天就死在我的拳头下了,知道不?” 乐彩云说话的时候还特地伸出拳头挥了挥。 叶秋点头哈腰道:“知道,知道。” 在乐彩云面前有三大忌讳:第一,不要在她面前说叶秋的坏话,无论男女;第二,不能在她面前间接或直接地扯上别的女人,只针对叶秋;第三,她的话叶秋不能违背,否则后果自负。 叶秋不知道乐彩云的忌讳,他说比武招亲的时候并没有说自己参加,他本意是看看热闹而已的。可以乐彩云误会了呀,她以为叶秋要参加比武招亲去娶个老婆回来,当时她那个火蹭蹭蹭地就往上冒。最后,她冷静下来的时候,现是自己太偏执,又不能承认自己的一时失控,只能说自己也有兴趣陪叶秋一起看看。 要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乐彩云这样的,估计就再没有什么改朝换代这个说法,而直接是某某女人成了什么国家的皇帝,从此民不聊生,男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乐彩云突然蹦蹦跳跳,大叫起来:“就在那里,好多人啊。” 叶秋抬起头循着乐彩云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叶秋和乐彩云好不容易挤进了人前,站在台前。 但见比武台: 红绸彩带随风摇,朱毯如龙亦逍遥。 观台二三俱瞪眼,不过盼得红颜笑。 “各位,各位,黄某有话要说。”一坐在台前上正中的丝装绸带的员外站起来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人群安静下来,笑着等待着比武招亲的开始。 第十三章 黄家女功夫不凡 “承蒙各位赏脸,参加我女儿的比武招亲会,黄某不胜感激。”黄员外弓手谢过了周遭的一群围观的人员,然后说道,“比武招亲会的规则很简单,各位觉得有能力的可上台直接和小女比试比试,哪怕赢得一招半式就可以迎娶小女了。” “好!好!好!”台下观众纷纷挥手大喊,气势十足,使得整个场景都显得热闹非凡。 “比武招亲会开始。”黄员外示意了旁边的鼓手,鼓手一声大喊后,开始有节奏地敲打起虎皮鼓。鼓声震得人热血沸腾,精神百倍。 叶秋一直斜眼瞥着旁边跟兔子一样蹦个不停的乐彩云,推搡了她好几下后,悄声道:“姑奶奶,你没现很多人盯着你看吗?” 乐彩云道:“看就看呗,说明我长得招人喜欢,怎么,小叶子是吃醋了吗?” 叶秋的心事崩溃的,他现好好跟旁边的女人说话已经是个非常奢侈的事情,于是他只能可以往旁边躲了些后,朝着那些异样地眼光摆手:“我不认识她。” “嘿!” 一声喝下,一个人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他的八步赶蝉的轻功好生了得,踩着半空就跳进了台上。 此人一身破烂衣服,手中还有个破碗,满脸脏物,让人看得好不舒服,此时他站在台上武了几个招式后大笑道:“不知黄家闺女何在?” 见得此人如此脏乱褴褛,功夫也是练得差强人意,当下黄员外心中就惊慌不已,心道若是对方赢了比试难道真得要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此人吗? 台下观众也是一阵唏嘘,哄着此人下台。 此人倒是不以为意,拿出破碗,招摇几下,道:“有钱的待会儿赏点钱就好了。” 要不是黄员外的地位身份在此,以及那些个维护秩序的护卫,台下观众或许早忍不住扔臭鸡蛋烂菜叶了。 叶秋心道:“真是个直爽的大气之人。” 乐彩云大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下来!” 或许是乐彩云这句话正中各位的思想,于是人群渐渐出一样的声音来:“滚下来!” 要是台上的人倒是脸皮厚的可以,他好像没有听到别人对他的轰赶,反而大叫一声:“黄家原来是言而无信的小人,连闺女都不敢出来了。” 黄员外拍案而起,方想反驳,被从后台缓缓走出的人拦了下来。 黄员外坐定后,握住这人的手,眼中柔光可见,心疼道:“女儿呀,要是你不肯这场比试,爹爹立刻安排让那人滚蛋。” “爹,女儿没有不肯。”这人虽戴着面纱,但这称呼已经说明她的身份。 这人自然就是黄家闺女,黄莺。 黄莺一身黄,她的面纱是黄的,衣裙也是黄的。 她缓缓走进了台上,和破烂之人面面相对,说道:“公子,我出来了,小女子只是去补了个妆,让您久等了。” 破烂之人道:“好一个补妆,补得花容月貌,补得沉鱼落雁,这样才配做我的女人。” 黄莺柔声叹道:“公子,这是夸小女子,还是夸自己呢,等您赢了我再说大话也不迟吧?” 破烂之人后空翻,右腿直挺挺向前伸,左右手并肩而出,一前一后如跟扁担搭在肩膀上。他左手持碗,右手手指勾了勾示意黄莺可以进攻了。摆好架势的他,大喝一声:“丐帮李挑,姑娘多有得罪了。” 黄莺面纱里的那双眼睛眨下,然后随意应了声。 李挑见黄莺还是没有什么攻击的**,只能又问道:“姑娘出手吧,你不出手的话我可也不会讲什么女辈优先的原则咯。” 黄莺道:“公子随意。” 李挑真得很随意,他左腿仿佛弹簧弹射而起,偌大的身体像张纸飘向了黄莺,李挑在半空时候突然扔出手中的破碗,同时左右手同时开打,攻击密度可谓是毫无间隙。 黄莺腰身一弯,躲过第一个飞来的破碗。 李挑面露凶色,觉得对方露了个很大的破绽,手上的劲道更是加了好几分,度之快手法之狠。 说时迟那时快,李挑的双手就快击到黄莺身体的时候,哪知黄莺并没有抬起腰身的意思,而是双手撑地,借力而起,用脚蹬着李挑的脸后一个翻身。 李挑受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双手软了下去,脸上由于受到很重的一踢,也是后退倒地。 黄莺看着地上的李挑道:“公子承让了。” 李挑哪里服气,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个有些本事的人,今天却让个小姑娘家家的得了便宜,心情就差了下去,愤怒的眼睛跟牛的眼睛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黄莺,随后一拍台面人又站起来,大叫道:“李挑不服。” 台下观众起哄道:“这人真不要脸。” 李挑受不了气,心中怒气更甚,双手握拳,突然又冲击而去,全然不顾礼义廉耻。 叶秋看在眼睛,倒是有些后悔刚才还觉得此人是个大气之人,心中不免觉得这个人心里狭隘,并不是什么不拘小节的豪爽之人。 黄莺哼了一声,脚下生莲,轻盈曼妙之姿犹如黄花绽放,衣间绸缎随风荡起,恰好遮住了猛冲而来的李挑的眼睛,使得对方乱了阵脚。 黄莺瞅准时机,又一根绸缎如同赤练蛇一般稳准的撞打在李挑的身上,李挑一个趔趄又倒地不起。 李挑鼻息更重,心道:“如果再起来打过,自然还是打不过这姑娘;如果不起的话,就这样甘心败下阵也是没有什么脸面对得起先前自己爽的威风。这可如何是好?” 黄莺倒是没有管躺在地上的李挑在想什么,绸缎收到手上后又飞将出去,把台上的李挑直接给打到台下去了,口中依然温柔如常:“公子多有得罪了。” 这句话正好应了比武前李挑说的话,更让李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黄莺眼眸在四周扫过,道:“是否还有上前比武的公子?” 台下看到李挑的下场多少有些安静,许久没有什么人主动登台。 乐彩云插着腰嘟嘴道:“真没意思,小叶子我们回去吧。” 叶秋道:“我想上去试试,看着不过瘾。” 乐彩云道:“你敢!” 第十四章 总有阴谋暗中行 “这你都要管的啊?”叶秋郁闷,“上去玩玩没什么关系的。√” 乐彩云气得直跺脚:“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要赢了岂不是要娶黄家姑娘了吗,那我怎么办?” “那我怎么办”这五个字乐彩云并没有让叶秋听见,不过她自己说出来的时候脸红心跳,像做错事情了一样。 叶秋一惊,拍拍自己的后脑勺,喃喃道:“对呀,我都忘了这是比武招亲了。” 乐彩云道:“就是,就是。” 叶秋抓了抓自己的手,说道:“没有人上去的样子,我们走吧。” 乐彩云点点头。 正当二人转身要离去的时候,一人缓走到台上。 台下立刻掌声雷动,更有围观的女子惊呼昏厥。 叶秋二人又回过头看起来。 “姑娘,功夫果然了解,小生愿意一试。” 此人儒雅可掬,举止投足间透露出一股书生气,腰间配一把剑,却被他慢慢解下搁在一边。 黄莺见状,摆了礼,说道:“高公子有礼。” 原来此人已被黄莺所认识,正是同镇高家公子高儒。 高儒彬彬有礼,向前作揖,这才说道:“黄姑娘我与你认识十年之久,却也不曾见过你一眸半面,今日却不想要以如此方式才能如愿以偿吗?” 黄莺笑道,嘤嘤之声确实如同林间的鸟鸣般动听婉转:“公子言重了,还请公子动手比武吧。” “切磋切磋。” 高儒拂过白色长袍,又点了头后,这才攻击而去。 黄莺道:“公子心细,取了武器,小女子自然也不会用些外物。” 说罢,也是挪步接招。 他们打得倒是有来有回,不可开交。 几个回合下来,谁也没有抢得上风。 黄莺再次卷身而去,黄的颜色晃得高儒眼睛如针扎如烈日烧灼。 他不自觉得眨起眼睛,在他眼皮第二次垂下的时候,黄莺看准时机,粉拳夹着劲风向着他的腹部袭来。 高儒有所察觉,伸手去挡,结果才知道自己上当。 原来黄莺这记粉拳勾腹只是虚晃的一招,真正的目的就是希望高儒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下腹部,就这时候,她身体迅旋转,一脚飞起踢在了高儒侧边的肋骨之上。 高儒被击倒在地。 这场比试最终还是黄莺赢得了比试。 叶秋现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总觉得这个黄莺有点奇怪,声音这么动听又是员外家的女儿,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不会长得太难看吧,就算长得难看也应该能嫁得出去的,为什么偏偏非要选择这样一个极端的方式把自己嫁出去呢? 如果她这么着急要把自己嫁出去,这个高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为什么她还是没有轻易输掉比试呢,除非她不想嫁出去。 不想嫁人,又举行比武招亲,这其中的隐情究竟是什么? 叶秋想不通,他想不通的时候他就不会再去想,他会…… 他会乘着比试结束的时候跟着黄莺去一探究竟。 这绝对不是尾行,因为乐彩云一脸不悦的跟着他潜伏在暗处。 跟踪一个女人的时候,你是带着另一个女人去的话,那并不叫尾行。 乐彩云使劲的掐着叶秋,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你白天没有看够吗,现在还跟踪起别人。” 叶秋忍住剧痛,用嘴咬住自己的手指头,眼睛跟铜铃一样大小。 乐彩云觉得自己下手确实有点重了,又把手上的力道放轻不少,只是还是没有松手罢了。 叶秋终于好受些了。 一个人被一根刀剑天天砍的话,哪天你突然用针去刺他,或许他也没有什么知觉了吧。叶秋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叶秋咬牙切齿地盯着乐彩云,看到比自己更狠的眼神后,他又缩头缩脑起来,轻声道:“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 “再说一遍!”乐彩云张牙舞爪。 “我就不说。”叶秋想了想补充道,“你可别出什么乱子,我这是有大事要做。” 乐彩云更加不乐意,说道:“你能有什么大事,而且本姑奶奶能出什么岔子。” “嘘!” 叶秋突然严肃起来,这让乐彩云也是憋着好一会儿气。 黑暗中的黄家。月色中的黄衣服像没有任何色调的白。 惨白。 黄莺开了闺门,穿过庭院,出了家门来到一处悬崖处。 黄莺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跟踪了以后,这才摘下自己的面纱。 这是一张倾城的脸。 她的眉毛像天下间最妖娆的柳树上的最妖娆的柳叶,这样的修长动人;她的眼眸太亮,亮得天上的月亮此时此刻失去了光彩;她的皮肤好白,是月亮修饰了她的美,还是她的美造就了这绝伦的夜色。 “哇!” 叶秋张大了嘴巴,他惊讶的表情让乐彩云更加惊讶。 乐彩云皱着眉头盯着叶秋,怎么也拉不回他后,又盯着黄莺,口中轻轻嘀咕:“妖媚儿,长得真丑!” 叶秋听到这句话立刻回头看着乐彩云啊了一声。 乐彩云一拳冲着叶秋的眼睛打过去。 叶秋只能倒地捂着眼睛滚来滚去。 “嘀嘀嘀……” 黄莺再三张望后,终于拿出了藏在怀中的笛子吹奏起来。 叶秋听到这个曲子立刻就恢复正常,示意乐彩云安静后,仔细观察起黄莺。 “嗡嗡嗡……” 不知道哪里想起的埙声,在空荡的悬崖边上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嘀嘀嘀……” 几声来来回回的笛埙和鸣之后,一个急装劲服的黑衣人突然从悬崖下腾空而出。 “有人现你过来没有?”黑衣人沙哑地声音特别有一种威慑力。 “没有。”黄莺跪地竟然叩拜那个黑衣人,“不过今天好像并没有遇到像主人所说的人。” 黑衣人望着黄莺道:“你好好留住我所说之人,今天他没有来,必定就在明日,留住他,我自有其他安排。” “是。”黄莺恭敬道。 没有回复,等黄莺抬头的时候,黑衣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黄莺这才重新戴了面纱离开了悬崖,往自己的家走去。 这次叶秋倒没有再追上去,而是站在了刚才黄莺和黑衣人说话的空地上,慢慢挪步到悬崖边往下看去,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就扔了下去,等半天都没有听到回声。 “刚才那个人是从下面冒出来的吧?”叶秋问道。 乐彩云道:“是啊。” 叶秋愣住,心道:“江湖上究竟是什么人有如此诡异的本事,能够从这深不见底的悬崖下窜出来。” 第十五章 跟踪成瘾寻真相 乐彩云见四下无人,突然上前抱住推测问题的叶秋,露出得意之色,大笑起来:“嘿嘿,小叶子,你看这良辰吉日,要不从了你姑奶奶吧。” 叶秋被吓得不轻,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半天没有回过神,任由乐彩云抱着一动不动。 乐彩云喊道:“你就说你从不从吧?” 叶秋跟个木头人一样还是不说话。 乐彩云喊了两三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就准备看看怎么个情况。 刚一脱手,叶秋就撒腿就跑,边跑边回答:“肯定不能从你啊。” 乐彩云这才知道自己是中计了,跟着叶秋追过去。 月色遥遥,有雾挡住它的光彩。 可是总会有拨开云雾的时候,不是吗? 要说叶秋没有现那是不可能的,他已经知道碰尸体的第三个人是什么人了。 桃红柳绿。 这是一个杀手组织,女成员居多,而且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她们每一个都是绝色的美人儿,身上总有一处烙印着桃花的标记。 对,没错! 在赐灵镇中现的死者被乔红儿选中并被剥了皮,这样的人肯定也是一个让人眼红的美女。最重要的就是在她被衣袖遮住的右手腕处有桃花标记,而当黄莺摘下面纱的时候,在月色下她的额头处就有一个同样鲜明的桃花标记。 叶秋咂了咂嘴,觉得事情展是越来越有趣,看着窗外的月亮,他眼睛放出异样出彩的光芒。 这才一大早,门外就又喧嚣起来。 叶秋知道准是黄莺又准备比武招亲,才让人这么有兴致一大早就能够不赖床。 只是叶秋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偏偏就翻了一个身继续把眼睛闭起来。 “快起来!”乐彩云这招拍屁股神功确实不能小觑,而且她这种大喇叭比真喇叭还响好多。 叶秋嗖的一声就从床上窜起来,站在床上摆出防御的姿势,叫道:“泼妇,休要放肆!” “我让你泼妇,我让你休要放肆。”乐彩云哪里管叶秋什么防御姿势啊,抡起地上的鞋子就往叶秋身上扔,就差爬到床上跟叶秋来个鱼死网破了。 叶秋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乐彩云差点爬上床,立刻摆手叫道:“姑奶奶,我起来了,你就别上来了。” 乐彩云这才拍拍手,转身就走,前脚刚踏出房门就回头对叶秋提醒道:“快点啊,我等你!” 叶秋刚想下床看到乐彩云一个回头,又重新缩在了床角,等到乐彩云彻底关了房门好一会儿没有反应的时候,他这才把被扔在床上的鞋子拿到地上。 吃了早点,叶秋就被乐彩云拖拽着赶到昨天比武招亲的地方。 乐彩云催促道:“快点,再不快点,就错过比武招亲了。” 叶秋倒是不急不缓,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皱着眉头道:“姑奶奶哎,你没看见路上还有这么多人在赶过去吗,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乐彩云道:“不知道。” 叶秋摊开手掌,无奈道:“这说明,比武招亲还没正式开始,要开始也得等大家都就位吧。” 乐彩云道:“有点道理。” 叶秋道:“岂止是有点。” 乐彩云道:“那好,那我们快点赶过去吧。” 叶秋顿时间无言以对,只能任由乐彩云拉着赶到了招亲台的下面。 叶秋说得没错,比武招亲并没有正式开始,因为只有几个佣人在搭台子铺红毯插旗子。 叶秋撇着嘴得意得盯着旁边傻眼的乐彩云。 毕竟佣人不少,其实台子很快也差不多都收拾好了。看热闹的人也聚集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人还在赶到现场的路上。 黄员外终于出现了,满脸红光,大腹便便,显然心情非常好,他说的话几乎也和昨天如出一辙。 不多久,那一身黄的黄莺出现了,她的面纱依旧遮住了脸。 叶秋心思并没有放在这样绝色的美女身上,他期待的是即将登场的人。 黑衣人需要等待的人,就是他现在需要等待的。 比武台上已经打了好几个来回。黄莺尚且从没有输过一次。 …… 古青色的石街。 翩翩而来的是个公子,手负于身后,神情淡然,径直往比武台走去。 他腰间的剑没有剑鞘,也没有血。 没有杀人就不会有血,但是没有剑鞘的剑本就是杀人的剑,岂能没有血呢。 黄莺侧过脸就越过观众攒聚的人头看到了这个人。 他就是主人口中所要等待的人。 黄莺脚尖轻扫就把她的对手轻而易举地打出台子,然后勾着自己的手指向着远方,魅惑之意显而易见。 她的手指太纤细,她的语气太温柔。她轻喊道:“那位公子似乎也想上来比试比试吧!” 这句话并不是问句,她很确定对方会上台。 翩翩公子在空荡的街站住了脚,冷漠说道:“你下来。” “好!” 黄莺身形如风筝飞到翩翩公子面前,温柔道:“赢我,就能娶我。” 翩翩公子的剑太快了,任何人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的剑,现在这把明明在腰间的剑突然抵在了黄莺的脖子前。 他冷哼道:“不赢,能不能娶?” 黄莺身体一个扭捏就斜过锋利的剑尖倒在了翩翩公子的怀抱里,在耳边低声道:“我家主人等你多时了。” 翩翩公子看着怀里浪荡的女人,笑起来。 他的笑更像是来自地狱使者的低吼,那般让人冷汗涔涔。 他抱起黄莺,纵身一跃就站到了台子上。 很显然,这比武招亲还没有比亲就已经结了。 围观群众纷纷散去,只有叶秋陷入沉思。 想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所以叶秋只能再次实施跟踪。 可是乐彩云实在太黏人,怎么甩也甩不掉。 叶秋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摆脱乐彩云几天,那好日子都舒服啊,现在又开始暗无天日的被纠缠着,心中一肚子苦水呀。 可是吧,没办法。叶秋又带着乐彩云潜伏跟踪起来了。 又是那个悬崖。 又是笛声,埙声。 黑衣人出现在翩翩公子和黄莺的面前。 黑衣人站在黄莺二人面前,声音浑厚:“何飞,你终于来了。” 何飞突然拔出腰间无鞘的剑,横扫向黑衣人,那种度太快,剑未至,气已达。剑气吹起黑衣人的长长的鬓,只是还不能清晰地看见他的脸。 黑衣人的脸随着剑摆过去,他只守不攻。 黄莺见何飞如次大逆不道,竟然刺杀自己的主人,心猛地一沉,随后甩出自己绸缎绑住那把即将再次劈向黑衣人的剑,试图拉住。 何飞瞥过一眼,冷哼一声,手上骤然出力,被束缚的剑轻而易举地斩断了黄色绸缎,但是他并没有对黄莺有任何的意思,而是像黑衣人出手。 黄莺虽是一介女流,功夫却是不差,但是现在却被无视,心情不免愤怒,当下跺脚而起,绸缎再次从腰间如蛇般爬射而出。 这根绸缎仿佛有生命一般直打何飞持剑的手腕,就在绸缎快要击中何飞的时候,黑衣人突然纵身旋转数圈,本是和何飞纠缠的他竟然突然拧住黄莺的脖子。 黑衣人手劲很大,勒得黄莺全身没有力气,绸缎坠在地上没有了生命。黑衣人喝道:“谁让你出的手?” 黄莺面对主人可怖的脸庞,而且自己被勒得脸色煞白,说话都有些哽咽:“主……主人,我是为了帮你。” “帮我?”黑衣人甩开手将黄莺重重摔在地上冷笑道,“我需要你这种废物帮吗?” 何飞收了手中的剑,看着眼前一幕,说道:“你还是那么无情。” 黑衣人转过身,冷冷地道:“强大才是我无情的资本,我之所以无情,是因为我够强。” 何飞看着倒在地上的黄莺,说道:“毕竟是美人胚子,你也用不着这样对她。” 黑衣人淡淡道:“我眼里只有工具,没有人。” 何飞道:“我也是工具?” 黑衣人道:“没错。” 何飞斜过眼睛盯着这个无情的黑衣人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路过这个镇子,也为什么知道我会听从你手下的话跟你在此见面呢?” 黑衣人鼻子嗤了声,哼道:“你们何庄做事向来稳重,这次荆门镖局押的‘碧玉玲珑珠’可是绝世珍宝,你们自然好好对待,派个人也不足为奇。” 何飞惊到,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黑衣人能够知道这详细的一切,他们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毕竟“碧玉玲珑珠”是江湖上最让人觊觎的珍宝之一。 黑衣人忽然说道:“你自认为让韩江替你掩人耳目就会没有注意到吗?” 何飞道:“韩江透露的消息?” 黑衣人道:“在我手上的人,没有不说实情的。” 何飞口中喃喃道:“韩江那个老儿,老子非要了他的命。” 黑衣人突然笑起来:“我已经帮了你这个忙了。” 何飞不说话了。 安静的夜色有些可怕。 何飞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感觉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一样。他并不是笨人,他知道黑衣人此次将他召来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他不得不来。 黑衣人说道:“我想跟你合作,你觉得如何?” 何飞的瞳孔收缩,他腰间的剑反射着月亮的光。 叶秋后面的话没有听到,他只看到黑衣人和何飞靠得很近,说了一些话,具体是什么内容他真的不知道。 叶秋决定去江南何庄,当他听到何飞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件事情有些牵扯得有些大了。 何飞是江南何庄的管事。 而江南何庄是什么地方呢? 武林盟主何旭川生活的地方,这里每天都会有江湖上的大帮派家族人员在此议事商榷。 毫不夸张的讲,何庄就是半个江湖。 叶秋决定去探个究竟。 第十六章 何庄再见易含笑 什么是江湖? 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生活算不上江湖,那顶多算作用生命去生活的人组成的一个组织而已。 真正的江湖是,患难中有个能够为你付出生命的知己,有个能够与你快意恩仇飒爽英姿的人。有这样的人,才有江湖。打打杀杀,勾心斗角或许是江湖的现状,但不代表是江湖的全部。 何庄内出入的人,几乎都是面容和善的,但是他们几乎从来是都表里不一的角色,真正把心用在江湖设计上的人微乎其微。 说来也巧,叶秋赶来何庄的时候正好是每个月盟主大会的时候。这样的盟主大会其实并不需要门票,任何有意图想要听听江湖大事或者领略下各大门派风采的人都是可以进入的。 叶秋跟随着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乐彩儿一副色眯眯的表情看着叶秋没有把视线离开过半刻。 要说何庄真是个巨大的庭府:初入大门时,两侧雕刻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如同看守天庭的巨兽,架势十足,威风凛凛;拾级而上踩在门台之上看得“江南何庄”四字牌匾高悬门梁之上。大门敞开,巨大的空间让人眼前一亮。进了何庄,可谓是别有天堂,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和外面的喧嚣大街又是鲜明的对比。庄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如同瑶池幻境的莲花池,池上的莲白得醉人,没人会不爱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花。有莲花的池子像是有云朵的天,像有小岛的海。不可或缺才能与众不同。正对大门的莲花池之上正好有条笔直的石桥,桥身雕栏玉砌,延伸至巨大的场地。 场地上此时人头攒动,即使如此巨大的空间也在很快的时间内被各路的江湖侠义占据了位置。 叶问和乐彩云就在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面站着。 莲花池被石桥恰好分成左右两侧,两侧的水同时开始形成巨大的漩涡,渐渐地,两个漩涡中间开始冒出圆形的巨大平面。 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惊世骇俗的庞大设计所折服,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当然,让他们这样喧闹的真正原因自然不是这样的鬼斧神工,真正让他们如此双目圆睁的原因是,左侧的圆台上有个被五花大绑悬在石架上的人。 这个人手中没有了那波斯白玉所造的笛子,他的那匹“追烈”也已经不在他的身边,很少有人认识这样满身血迹的人了。 但叶秋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易含笑。 但是叶秋又不相信远处水中央圆台上的人就是易含笑。 易含笑能在和叶秋离开的这几天内做什么事情让他遭遇到如此的残酷蹂躏,而且他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声名鹊起。 叶秋差点就冲过人群跃上圆台就救易含笑了,但是他没有,他的身体突然停在那里,想到事情越来越复杂,而且现在正是江湖豪杰都聚集的时候,如果自己一意孤行的话,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他决定静观其变。 他又缩在了角落里,心情却再怎么没有来时那么开心。他很孤独,孤独到现在他的朋友遭遇困境而他却无能为力。 乐彩云看得出叶秋黯然神伤的眼睛里面饱含着怎么样的感情,一向活泼豁达的她突然安静下来,像个温顺的小猫搂住了旁边失神的男人。 叶秋没有感觉到手臂上有人的抱搂,他也没有感觉有双炙热的眼睛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只是看着浑身血渍的易含笑。 “想必大家对这个人并不陌生。”右侧圆台上却有十个人,十个人当中最为华贵最有气势的一个人说话了,与其说他最为显眼,还不如理解成他是右侧圆台上唯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 “认识……” “不认识……” 附和应答声此起彼伏,但是只要右侧圆台那个坐椅子上的人轻轻咳嗽一声,台下就立刻鸦雀无声了。 在何庄之上,在江湖之上,如此权威的人尚且只有一个,他便是何庄庄主,武林盟主的何旭川。 何旭川扫视着眼前一群吵闹的人,轻轻咳嗽一声,旋转着手中大拇指之上的碧玉扳指,面无表情地侧过头看向左侧,昂了下头道:“绑着的就是易含笑。” “易含笑?是那个催命笛仙吗?他怎么落得这个下场啊。” “易含笑武功应该不是很高吗,怎么落到何盟主的手上了,看来何盟主武功更是高得不得了。” “易含笑这个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活该落到现在这样的天地,早点杀杀掉免得再去祸害其他江湖侠士。” 是的,他们突然一下子都认识起来了易含笑。江湖上只有一个易含笑,他或好或坏的行为注定他或好或坏的名声。 “咳咳。”何旭川习惯性的咳嗽,并没有感冒,他只是觉得这样的他更加让人诚惶诚恐,这样的他更加威风凛凛,他的脸本身就是经过岁月蹉跎而形成的不怒自威再加上他现在有意的控制力,导致他总是高高在上。 他像是地狱的判官,决定着许多人的生死。此时他手上就捏着易含笑的生死,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今日的武林大会上将易含笑如此悲催的一面展示出来。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何旭川埋着头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淡淡地说道:“这个人前几日在赐灵镇将荆门镖局韩江和赵铁心纷纷杀害,就在昨日还来行刺本盟主,本盟主今天这才如此待他。本盟主向来公正,别人敬我一寸我定还他一尺,如果对我……” 含沙射影,何旭川这话有一半是说给江湖上的人听的,这其实算威胁,但是在场的每个人估计都是敢怒不敢言。 何旭川话锋一转,突然站起来说道:“实不相瞒,本盟主近日耳闻绝情纸已经落入京城薛王府世子的手上,既已是朝廷之物,我倒是希望各位休要为了一纸而自相残杀,就此了了江湖的恩怨吧。” 他言之凿凿,众人眼中一亮心中一惊,但是纷纷表示同意。 看着众人举手附和的样子,何旭川露出诡诈的表情,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第十七章 敢为兄弟敌天下 天色有些昏沉,好像要下雨,又好像人心越来越多的险恶,只有叶秋没有到周围的情形。 他像个失魂的小鬼等待着进入轮回的门,他的瞳孔变幻着大小,就这样看着远处的易含笑。 乐彩云出奇地安静,安静从来不适合这样一个女人,但是她偏偏选择了这样的不适合。 人生在世,能够有这样一个懂自己的人或许太难,或许只能存在那些并不真实小说里吧。 何旭川宣讲着最近武林中生的各种大事,待到最后的时候他又提到绝情纸,提高音调道:“诸位,我再强调绝情纸在薛勤仁的世子手中,所以望大家就不要再去对绝情纸打主意了。” 他看着莲花池边簇拥的人群,又扫过绑着的易含笑,露出阴冷可怕的神情,说道:“今天,就让何飞处决了易含笑这个小子如何。” “盟主英明!” 那些人模狗样的江湖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附和着何旭川,他们像极了被圈养的猪,无论什么样的情况永远只会拱鼻子。 何飞自然就是叶秋在悬崖上看见的翩翩公子。 年纪轻轻就成了何庄的管事,自然是有本事在身的。 何飞应了一声“遵命”,便从何旭川旁边飞身而出,一起一落,踩在中间石桥,尚且没有半点犹豫,又将身形拔起,在空中如大雁回身,又如秃鹰极盘旋,连转数圈后,又一个转折,人便已经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只有易含笑的那个圆台上。 刚刚落地,何飞腰间的无鞘之剑早已经握在了手上。手上的直刺易含笑的心脏。 “嗖!” 叶秋一个起落,身体如同一支离线的箭射了出去。周围的人眼睛一花,均似看见有个影子闪过,竟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情况,皆是以为天气昏沉有风刮过的原因。 待到众人看到台上突然出现的少年,众人才惊讶不已。 最惊讶的是何飞,明显感觉到自己握剑的手腕处受到了重击,继而剑刺歪了方向。 乐彩云意识到叶秋突然离开自己奔向圆台,先是一惊,然后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大喊道:“小叶子,小心点!” 叶秋看了眼乐彩云微微一笑,然后单膝跪地扶起已经奄奄一息的易含笑,轻声问道:“易哥,醒醒。” 易含笑耳边似乎有些声响,他觉得自己必须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人在呼唤自己,他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太过诡异,他的朋友冷自居在他面前死去,他现在突然又遭遇这样的险境。太累了,他觉得自己又不应该睁开眼睛,他最好长眠不起。 “易哥……醒醒!快醒醒!” 耳畔的声音好熟悉,没错,是朋友,是叶秋。 易含笑缓缓抬起了头,眼睛慢慢睁开。没有人能够形容现在的易含笑是怎么样的落魄。他的头上因为血迹的洗礼而黏稠在一起,他的脸上有数到锋利的刮痕。 他似乎要说些什么。 叶秋附耳倾听。好像听到什么,他只是一个劲的在点头。 何旭川见到此情此景,怒气昂然,大喝道:“何飞,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杀了这两个人。” 何飞应道:“是!” “是”字刚脱口,何飞便回转身体,剑气如匹练般直扫叶秋。 叶秋虽不是江湖上声名雀鹤之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当下弓腰而下,以一腿支撑,另一腿直踢何飞下盘。度之快,无人能见。 何飞只觉身体失了支撑,人砰地一声倒地,剑气虽猛却一点也没有伤害到叶秋半分。 叶秋这简单地攻防一体,若不是度和力量同时达到水准的话,也是不能够完美的展示出来。 叶秋正好又是气头上,脚上的力道也是没有分寸,踢得对方双腿倒地后依旧哆嗦不已,还不解气,又是支撑的脚尖用力,人便站起来,同时右脚又是朝躺在地上的人猛地踢去。 何飞见有脚风袭来,心中惊恐不已,他武功并不弱,却连对方的一招都不能招架,思绪所至,旋即丢掉手中的剑,双臂交叉以便来抵挡对方的一脚之威。 叶秋戾气更盛,实难控制,脚既已出,更没有收回的道理,一脚迅击中地方交叉的手臂。 “嘭!” 闷声想起,两方并没有对峙太久。何飞倒地的身体完全失去控制,在圆台上扫去数丈,“扑通”一声掉进了莲花池。 何旭川怒目圆瞪,一拍座椅,猛地站起来,没有说话,旋即哼了一声后又坐了下去。 他周围的其他八人各个如梦初醒般,眼中全然是质疑,却也是没有任何的行动,他们像傀儡一般只听从座椅上的何旭川。 莲花池边的众人更是起哄起来。 “何庄管事何飞号称“无鞘剑”,剑法也算是数一数二了吧,竟然不堪一击。” “何庄威名今日要一败涂地了吗?” “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究竟何方神圣?” 不管今日之后会生什么样的事情,总之这个叫叶秋的少年肯定走出了他为众人所知的第一步。 叶秋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眼前的男人,他试图再次附耳倾听易含笑说话的时候。 易含笑微微转过头看了眼对面何旭川在内的九个人,又把目光看着靠近自己的叶秋,眼神真挚饱含感情,他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收起自己的脖子,用额头撞倒了叶秋,使出浑身解数大吼道:“谁要你救我了,快跑。” 叶秋擦拭着鼻血,沉默了。 “快跑!” 易含笑撕心裂肺的喊,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头又垂了下去。 何旭川拍手道:“好一个兄弟情深。” 叶秋还是没有说话,他耳边一直想着易含笑毫无力气的声音“快跑。” 这完全是无意识地喊出的两个字。 但是叶秋没打算跑。 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 叶秋站起身体,他像是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没有任何的后悔,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决绝地伸出自己的手臂冲着对面的圆台,勾起自己的食指示意对手放马过来。 第十八章 受人托忠人之事 有没有那么一刻,就算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却偏偏义无反顾。 有没有那么一刻,就算别人的人云亦云却也甘愿付出一切。 有没有那么一刻,就算倒地不起也不会埋怨生活的不如意,选择肝脑涂地选择刀山火海。 “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这一致的呐喊究竟包含了什么样的感情,他们似乎觉得何旭川和叶秋是两虎相斗,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吃亏的。 叶秋就是在这样的喧闹中站着,踩着圆台踩得特别扎实,回眸看着身后的易含笑,他竟然笑了。 没有人敢在何旭川面前嚣张的时候还能够露出这样的笑容,但是叶秋偏偏笑了。他的笑很灿烂。 何旭川能够当武林盟主仅仅是因为武功出众吗,并不是,他还有过于缜密的心思,能够看穿形势。 他没有决定动手杀了叶秋,不是没有把握,他其实有着十足的把握将叶秋斩杀在这个尸骨铸成的荣耀何庄内,他没有的原因是因为他想说服叶秋。他板着的脸突然笑起来:“小兄弟,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们这些前辈吗?” 叶秋一个人面对九人,气势却是十足的强大,他冷冷地道:“打不过也得打,你说我有选择吗?” “哈哈哈……”何旭川老谋深算的脸笑起来褶子都能够包饺子了,他站起来面对着叶秋补充道,“当然有选择。” 叶秋“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没错,何旭川其实想将叶秋归于他的手下,他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小兄弟是个聪明人。如果今日你同意了,你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你的哥哥易含笑自然我也不会追求他的过错。” 叶秋并没有笑,他脑海里面飞地旋转会生的各种后果,然后点点头道:“你的条件很诱惑,我没有办法拒绝,我同意。” 何旭川大笑道:“你果然是爱财如命的人。” 叶秋道:“我不爱财。” 何旭川道:“我懂,兄弟情深嘛!” 何旭川麾下又多了一员大将,听说武功极高,“无鞘剑”何飞这样的顶尖高手在他手上也接不了一招半式。 这是武林大会散去后,四处传播的话。 当日围观的众人始终也想不明白明明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竟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合作。 他们觉得自己是摆脱不了何庄的统治了。 盛宴。 招待客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满桌的酒菜。 宴席是摆在何庄大堂内经常见客的豪华侧厅内,酒菜丰富而精致,一点不夸张的话就是当今皇上吃的菜都不及这桌。 酒是上好的女儿红。易含笑举杯一饮而尽,忽然叹气道:“酒是好酒,为什么我尝不出其中的滋味呢?”他喝酒的时候当然不用手,因为他手中有笛子。 这样的笛子在易含笑这样的人手中就像手一样牢靠,甚至有时候比手还好使。 叶秋大笑道:“易哥,你尝不出酒味,为什么觉得这酒是好酒呢?” 易含笑慢慢露出笑容,将酒杯搁在了桌上说道:“何庄像来不会吝啬吃喝,而且我眼睛不瞎,至于为什么尝不出味道就是我竟然和何盟主坐在一张饭桌上,我实在想不明白几日前我还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眼旁边的何旭川。 何旭川今天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他穿着雕花大袍织工非常的精细,兴致这东西没人能够了解。他身后的一个妆容妖艳的女人使得整个宴会都亮眼了不少。 何旭川使了个眼色后,这女人便为易含笑斟满了酒杯,沉默着走到叶秋身边准备给他倒酒。 叶秋笑着摆手道:“再好的酒我都不会喝,这真是人世间最悲伤的一个事情。” 女人和何旭川打了个眼色后,也是无奈地退回到他的身后。 何旭川笑道:“叶兄弟这几日在我庄内可还算满意?” 叶秋并不是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家伙。别人给他好吃好喝,他自然不会拒绝。他当然很满意。 他每天喝着全天下最好的茶,在全天下最大的庄园内散步,他甚至忘记要调查案情的进展了。他吃了一口菜,客气地笑道:“当然满意。” 何旭川忽然拍拍手,然后从正门处走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手捧一楠木盒子,盒子精致细琢,看得出来里面肯定装着价值不菲的东西。 何旭川接过盒子,摆手示意来人出去后,这才缓缓将盒子交到叶秋的手中,说道:“叶兄弟,这‘碧玉玲珑珠’可是我近几日才得到的江湖宝物,我且不说他到底有什么用,单论他是徐夫子所造的武林至宝就足以让人心动了吧,今日我就送给你如何?” 叶秋缓缓打开盒子,眼前光芒四射的宝珠浑圆剔透,独一无二。 叶秋嘴角上扬,心中自觉此物绝非真品,虽说他小小年纪没有不曾见过玲珑宝珠,但是他看人心还是看的透彻的。 何旭川绝对不是什么好鸟,会把这几天偷偷摸摸弄来的宝物突然展现给自己的。 叶秋附和道:“何盟主此话怎讲,我叶秋无德无能,怎么能收如此巨礼。” 何旭川看了眼自顾自喝酒地易含笑后,把凳子挪到靠近叶秋的时候,笑道:“这不本盟主有一事相求嘛。” 叶秋笑了笑,将手中的盒子关上后又移给了何旭川,接着道:“盟主好意,叶秋收了礼物还完不成盟主的事情岂不是不好。” 何旭川也笑起来,他的笑容看来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他将面前的盒子重新移到叶秋的面前,然后凝视着叶秋道:“叶兄弟何必如此多心,我的事情很简单。” “什么事情?” 何旭川靠近叶秋耳边,回答道:“帮我找出我内鬼。” 叶秋道:“好像并不简单。” 何旭川道:“简单,你只要在我庄内像往日那样吃喝玩乐,暗中帮我调查就行,正所谓旁观者清嘛。” 叶秋知道如果自己再把盒子推过去是不合适了,只能放在自己的面前,笑道:“看来只能多有打扰了。” 何旭川这才重新坐正,大笑道:“喝酒,吃菜。” 叶秋笑道:“你们喝,我吃。” 易含笑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两个人说着悄悄话,继续自顾自地喝酒,然后自言自语道:“这酒果然不错。” 第十九章 已是垂头扫地人 春来风起,虽是午后但是这大风刮得有些不近人情。叶秋推开门走出去,沿着何庄又长又曲折的庭廊悠然散步。 太阳虽已升起在天空,但是被朦胧的烟雾遮住了光,显得说不出的神秘。 叶秋觉得何庄真的是个非常华贵的庄院,长廊布置在几个关键房子的行途上,很显然他已经被何庄的人当作贵宾对待了。长廊朱栏青瓦,偶有驻足歇脚的亭子,亭内宽敞空荡。 他喜欢安静地坐在亭子里,或看着不远处整齐的房屋,或看着刚入何庄的时候见到的莲花池。 这样的天气,过了正午都是会起风的。只要风出起来,就会满天灰尘,即使这样大的灰尘似乎也弄脏不了如此干净的何庄。 因为始终有人来打扫。打扫卫生的竟然是何飞。 他手中竟然没有那个无鞘剑,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根扫帚。 扫帚自然也是不需要鞘的。 扫帚不能杀人,只能扫地,这对于任何一个有尊严的人都是一种耻辱。 他扫到叶秋所在的亭子的时候,突然低下头,继续往前扫过去。 何飞佝偻着身子与叶秋擦肩越过的时候,他长吁口气。 他究竟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走这段路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人剥夺一样变成了路人甲,他竟然欣慰叶秋没有看见他,但是当他确定叶秋再也看不见他脸的时候却又多了些许的无奈。 叶秋没有转身,还是坐在亭子内的石凳上,看着莲花,但是他说话了:“说实话,你这一生活得有些累,无论是在何庄还是在桃红柳绿。” “桃红柳绿”这四个字像锋利的针扎进何飞的**,他的皮肉抽搐起来。只有当人受到自己不能承受的刺激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的腰直起来,扶着那根扫帚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秋似乎已经猜到这样的回答,只是淡淡的扬起嘴角说道:“你在桃红柳绿是什么地位,也是扫地的吗?” “啊!” 何飞大吼一声,将扫帚扔在地上,然后看着自己的手,瞳孔慢慢泛白。他的手从慢慢使劲到最后的无力,像他的人生一样从天上落到地上。 他捡起地上被自己扔掉的扫帚,叹气地说道:“哎,是啊,我明明知道自己是工具,却还想着利用这最后的一根稻草来挽救自己被人约束的一生,我当时告诉自己最后一次,只要再一次我就可以将所有人踩在脚底。” 他越说越激动,咬牙切齿着。也许这辈子都没有人能够看到那张狰狞地面容,他太阳穴处暴出的青筋像一根根蚯蚓潜伏着。 叶秋道:“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依靠别人的话,或许你现在已经是个很出名的剑客了,可是现在你手中已经没有剑只有扫帚。” 何飞甩起自己的扫把,转身抵在叶秋的后背处,怒吼道:“你以为扫帚就不能杀人吗?” 叶秋的度太快,已经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看着何飞伸直着扫帚,淡淡道:“扫帚当然不能杀人。” 何飞甚至没有看见人是如何从他面前移到对面的,心中惊诧之情可见一斑,自知自己已经败在这少年手中一次,断然也打不过了,况且他也并没有真正要出手的意思,所以只是又将扫帚搁在地上靠在桌边,就近坐在叶秋刚刚捂热的石凳上。 何飞是何庄最年轻的管事,就因为的他本事虽不是最厉害的但也能够在江湖上有些名声,如今却不仅辱了自己的名声又给何庄添了些别人茶余饭口的谈资。 他沧桑好多,说话的时候也变得有气无力的样子,轻声道:“你为什么知道我跟桃红柳绿的关系?” 叶秋如实答道:“那日你跟黄莺和黑衣人在悬崖边碰面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要不是那日我或许也不会来何庄,也不会看到易含笑,也不会……” “也不会让我落到如此不堪。”何飞抢先将叶秋的话接过来。 叶秋道:“是的。” 何飞道:“那我跟黑衣人所说的你都知道了?” 叶秋微微道:“你们附耳悄声的话,我一概不知。” 何飞道:“你想我现在告诉你?” 叶秋道:“当然,如果你不说也没关系。” 何飞道:“哦?” 叶秋实在太自信,话锋一转,问道:“其实我相信你这样一个急于出人头地的人一定会知道乔红儿剥皮案的事情吧?” 这样的话其实是问句,但是叶秋说的却是一个真实的事情,何飞自然也不会矢口否认。 何飞只是很惊讶,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怪物,难道跟“广识星”卜算子一样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这样的怪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何飞苦笑着,像要哭出来道:“你很聪明。” 叶秋笑起来,闻着空气中飘来的花香。如果没有灰尘的话,呼吸下春天的气息挺好的。 他还喜欢听别人的夸奖,当别人夸奖的时候,一定会告诉别人为什么自己知道的那么多,显然现在他就开始说了:“很多事情都是很巧合的,我和易含笑正好寻着线索赶去荆门镖局的时候,韩江和赵铁心竟然演了一出戏,戏要做得逼真,自然会引用一些事实的情况,这事实就是那几日他们正好要押镖前往何庄。再然后我在悬崖听到你早早就已经赶到荆门镖局暗中监视。” 何飞道:“继续说下去。” 叶秋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当你听说赵铁心去赐灵镇找绝情纸的时候,你动心了,你尾随其后。很显然,你是抢先赵铁心现的女尸,你是听谁说绝情纸在女尸身上的?” 何飞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问我干吗?” 叶秋无奈地耸耸肩,说道:“你也不知道吧,只是谣言让你忍不住去看个究竟吧,但是你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女尸胸口大开,肚兜上有张纸,以为是绝情纸便拿起来,也不想想既然有人用刀气割开了尸体的衣衫为什么没有将纸拿走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绝情纸是假的,但当时你没有这样想。你拿起纸准备走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女尸手腕处的桃花烙印,竟然是‘桃红柳绿’的成员,你下意识地将其衣袖展开遮住了烙印。” “桃红柳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身上的烙印如同此人的**一般除了组织人员可以见到之外,万万不能给其他人看到,既然入了门,彼此就是要时时刻刻督促的。 何飞笑道:“我并不是‘桃红柳绿’的成员,我跟赵铁心交手的时候故意漏破绽给他一张假的绝情纸,殊不知自己也是被戏耍了一番。” 这笑有些苦,他看着叶秋,叹息着垂下头。 第二十章 人狗殊途各自天 “你不是‘桃红柳绿’中的人,怎么会知道女尸的一侧衣袖长于另一边呢,还特地为她遮住。”叶秋若有所思。 何飞怔了怔,石像般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道:“环境让我变成了一条狗,狗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理由的。” 很显然,何飞已经承认他是碰过女尸的。 叶秋觉得不虚此行,但是当他听到何飞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泛起了同情之心。 叶秋想起何旭川让他帮其找出内鬼,他匆促地答应下,现在想来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且什么样的人算内鬼呢? 正当他思绪乱飞的时候,何旭川突然出现在了何飞的背后。 何飞感觉到叶秋眼神的异样,迅转过头看见了何旭川,旋即霍然长身而起,撞倒了旁边的扫帚。 何旭川把玩着手中的扳指,道:“奴才不扫地,竟然和贵客坐在一起聊天啊。” 他目光虽没有杀气,神情虽没有任何的生气,可是他的威慑力却没有消失,况且他的身后站着的妖艳女人是整个何庄都是可怖的存在。 只要这个女人在何旭川的身后,已足以令天下中绝大部分人心胆俱破。 更何况何飞现在如此狼狈不堪的人呢? 他不由自主地露出惊恐的神情,忽然“嘭”的一声跪倒在地,爬着挪到何旭川的脚下,用自己的衣袖拂着何旭川的鞋,求饶道:“盟主,盟主,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何旭川将何飞踢翻,怒色道:“看门狗,弄脏我的鞋。” 踉跄倒地的何飞慌忙站起来,拾起地上的扫帚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何旭川昂了下头,他身后的女人就如同阿鼻地狱的鬼魂一样飘到何飞的身前。 何飞奔跑的度竟然不及这女人漫不经心的步伐。 何飞脚步戛然而止,目光呆滞。 女人轻轻拂袖,又飘到了何旭川的身后。 何飞的脸渐渐扭曲起来,喉咙处突然破开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如泉般喷涌而出出“咯咯”的声音,眼睛逐渐聚焦慢慢地变得呆滞而迟钝,茫然四下转动着,身体似乎没有支撑点像面团一样瘫软下去。 何旭川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多谢叶兄弟。” 叶秋静静地注视着生的事情,瞬间就一个人死去对他来说算不上可怕,可怕的是他竟然没有看出何旭川身后的女人是用生命手法杀死何飞的。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何旭川对话,只有对话才能够让他心里得到平静,他喃喃道:“你应该谢谢你身后的美女。” 何旭川没有看身后的女人,说道:“你帮我找出内鬼我当然谢你。” 叶秋无奈道:“我并没有说他是内鬼。” “哦!” 何旭川冰冷的应了一声,没打算继续说什么,过了很久,他才继续问起来:“我送你的‘碧玉玲珑珠’你还喜欢吗?” 叶秋从那次宴会后就再没有打开那个楠木盒子,他只是将盒子随便的放在他寝室的某个柜台上。 他只能点点头,客套着说道:“很喜欢!” 何旭川继续说道:“江湖上很多人都喜欢,我想说的意思是,我已经将你得到‘碧玉玲珑珠’的消息告诉我庄内的人,我希望他们会保护你。” 叶秋道:“何盟主,真得对我太好了。” 他知道何旭川想通过自己让那些试图对‘碧玉玲珑珠’图谋不轨的人自动现身。当然盒子内的玲珑珠其实就是普通的一颗夜明珠罢了。 叶秋现在其实就等于是牢笼中的老虎,任何人都想抢夺他手中的玲珑珠。 黄昏。夕阳艳丽,红色的霞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在了叶秋的床上。 床上没有人,现在如果躺在床上尚且有些早。叶秋是坐在床边不远处的凳子上的,坐他旁边的男人自然就是易含笑。 叶秋并不喜欢天快黑的时候还有男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一点**都没有,但是他没有办法,面对一个脸皮比自己还厚的男人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任命。 他挑着眉头,走向柜子拿下装着玲珑珠的盒子,对易含笑说道:“你知道吗,我决定送你个东西,你知道的就是上次何旭川给我的盒子。” 易含笑看着桌上的茶壶,转着手中的笛子,道:“我以为喝茶的人都是比较好相处的人,没想到你挺阴险的嘛。” 叶秋重新坐下来将盒子打开挪到易含笑面前,笑道:“易哥,我的易哥哥,你就收了这份大礼吧。” 易含笑看了眼盒子,显得有些尴尬,然后望着眼前笑得奸诈狡猾的少年说道:“其实吧,这个假玲珑珠就算给我了,别人还是会找你麻烦的,毕竟没有人知道你将这盒子给我。” “哇,易哥哥好聪明啊!”叶秋说完这句肉麻的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吃不消,只是强大的控制力让他翻滚的胃平息了下来。 易含笑的笛子差点掉到地上,旋转了两圈后又被重新接回。 易含笑皱着眉头,用笛子指着叶秋的名字笑骂道:“不准伤人,好好说话。” 其实易含笑平时要说起话来有时候比叶秋还能够让人反胃,但是他今天倒是正常。 叶秋自觉玩笑归玩笑,心神静下来,仔细地端详着大大咧咧地易含笑,问道:“你怎么会被何旭川抓住,你做了什么事情。”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易含笑也是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经起来。 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当两个一向无拘束的人突然变得异常冷静的时候,你会怀疑他们怎么样才算是真实的。 其实每一面都是真实的,就像硬币有正有反。 空气好像凝固着。 叶秋盯着易含笑道:“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刺杀何旭川?” “他掌管着武林,但是他又太独裁。”易含笑翘起二郎腿,晃动起来,说话的样子仿佛没有把一切事物放在眼里,“我看他不爽。” “这就是你的理由?”叶秋问。 “是的。”易含笑说道。 叶问不说话,他看着易含笑的脸,却觉得他不像易含笑了,然后问道:“我让你你何庄调查情况,你现什么了呢?” 易含笑冷冷道:“‘剥靴者’胡二峰,他在何庄。” 叶秋明白他的意思。 第二十一章 胡二峰无故被杀 “剥靴者”胡二峰,为人怪异,行事古怪。★ 传言他曾经是个赴京赶考的书生,十年寒窗,却未能考取功名,心情甚是低下,便消了回家的念头,想浪迹天涯。恰逢大雨时节,空中瓢泼大雨,脚上泥泞不堪,腰间盘缠早已经花得一两不剩,当下寻了间寺庙便摘了鞋赤脚蜷缩在佛尊之下。 胡二峰身寒饥饿,眼睛昏花无常,正巧借着最微弱的目光瞧见一妙龄女子忽弯腰取下那绣鸳花鞋搁在其旁,柔声喊道:“公子,拿这鞋去换些盘缠吧。” 胡二峰意识最为薄弱的时候,见这朦胧身影,倏然一惊,身体如弹簧窜起,眼扫四方,见四下无人这才看下自己面前着实有双小鞋,登时身上鸡皮疙瘩如春笋泛起,冷汗涔涔,旋即转身跪倒在地叩拜佛像。 他心中虽惊奇,就算在可怜,也不会有人拿自己脚下的鞋作为施舍的物件吧。 信也好,不信也罢,这终究只是传言。 传言或多或少能够让一个人变得神秘些。 叶秋听到胡二峰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碰过女尸的人了。 不穿鞋的人很多,但是衣衫华丽的女子,还是走在路上的妙龄女子,如果不穿鞋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唯一的原因就只能是被胡二峰盯上。 胡二峰不杀人,只偷鞋,只偷尸体的鞋,这样就能够清清楚楚地看清楚“给”他鞋的女人的脸了,他很有快感。 他的屋子里面竟然真得摆满了女人的鞋:绣花的布鞋,白染的皮鞋,长筒的,短边的。鞋虽然多,却摆的很整齐,像是陈列在鞋庄内供人购买的。 叶秋敲门的时候,胡二峰正在用鼻子猛嗅一只刚刚从个小家碧玉脚下摘来的花边绿鞋。 胡二峰轻轻抬起眼,继续嗅了嗅,才说道:“新来的,进我的房门根本不需要敲门的。” 叶秋推开门,愣足片刻,倒也是微微笑道:“我想买鞋。” 胡二峰冷哼道:“买鞋去鞋庄,找我胡二峰是不是来买麻烦的。” 叶秋笑道:“麻烦可不需要买。” 胡二峰搁下手中的鞋,整齐的与地上另一只鞋并排放好后,看向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笑道:“你很有趣,为什么不选择一双鞋和我一起享受呢?” 叶秋扫视四周,回忆起赐灵镇中女尸的衣衫的样式,想象着她所能搭配的所有可能的鞋子,然而并没有什么现,只能无奈地摇着头道:“如果可以,我想要赐灵镇那双鞋。” 胡二峰怔怔然,目光闪动恍惚,道:“哪个赐灵镇?哪双鞋?” 叶秋也不拆穿,上前一步,坐了下来,戏谑地用手抹了抹鼻尖,玩味地看着胡二峰。 胡二峰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声,道:“就算我去过赐灵镇又如何?” 叶秋笑道:“你可曾摘了女尸的鞋,可曾见过一黑衣人。” 胡二峰道:“黑衣人倒是没有见到,却看见了何飞那小子,我实在想不通他竟然无耻到去扒开一具尸体的衣服。” 当时天黑,胡二峰见到的其实只是何飞在搜女人身上的一张纸,从侧后看去或许就觉得他在猥亵那具尸体吧。 叶秋到现在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乔红儿剥皮后,被叶秋和易含笑抓住后,被一神秘人以暗箭所杀。 赵铁心曾经与此神秘人打斗后,被神秘人嫁祸。 神秘人就是以一把快刀斩去女尸身上衣衫的,当时他没有近身就看出绝情纸的真假,便离开。 以此同时,何飞恰巧赶来,匆忙之中拿着假绝情纸也离开现场。 按照胡二峰现在说的话,他便只看到何飞背影,并没有看见神秘人。 事情到这里,其实头绪已经理清八分,剩下部分其实就是神秘人究竟是什么人的问题了。 人生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你要从一堆根本没有联系的事情中找出千丝万缕的原因,再从这千丝万缕的原因中窥探出个结果。或许对于赐灵镇的捕头赵挺恶而言,将乔红儿的尸体上交公堂,然后定个罪就算完成了使命,但对于叶秋而言好像还没有完,他需要循序渐进,需要抽丝剥茧,才能满足。 叶秋想不明白为什么收藏女人鞋成瘾的胡二峰的房间里竟然没有赐灵镇女尸鞋,或许他看走眼没有辨识出吧,于是又扫视一周后现确实没有,才又问道:“那双鞋去了哪里?” 胡二峰至少曾经真如传言一样是个十足的秀才,自然懂得叶秋话中的含义,耸肩道:“丢了,如果一定要让我在鞋子和命之间选择的话,我选择命。” 叶秋笑道:“你的选择很聪明,但是谁会为了鞋子要你的命呢?” 胡二峰长吁短叹,似又想起当日生的事情,目光隐隐,道:“是个女子,她很美,也很可怕,她用手掐住我脖子的时候,我甚至都感觉不到我还活着的,只是突然松开手给她鞋子,后面生的事情我竟然毫无记忆。” 叶秋并不准备深究,他觉得这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必要知道,这次他只是来想从胡二峰口中打听出神秘人的些许线索的,既然他不知道就自然没有必要再追问了。 叶秋准备离开,却不想何旭川又出现在门口。 他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除了他身后的女人。 女人鬼魅般,飘到胡二峰的面前。 胡二峰惊得站起撞翻了桌子,吼道:“我做错什么,我为你做了很多事情,你不记得了吗?” 何旭川面无表情道:“一个人的价值体现在他活着的时候,活着的时候替我做的事情我很感谢,但是死却是必然的,况且我能将你藏在何庄之内不为人所知已经对你是莫大的恩赐了,现在你该还了。” 胡二峰脸部坚硬,哭喊道:“你……你……”已经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了。 他的脖子出现跟何飞一样细长的伤口,眼睛布满血丝,算不上清秀的脸惨白如光,甚至没有过多的挣扎就应声倒地,压在生前最后嗅过得鞋子上,没有了气息。 女人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样,依旧站在何旭川的面前,冰冷的像结冰的水。 何旭川笑道:“谢谢叶兄弟。” 叶秋真得想不明白为什么何旭川会杀死这个胡二峰,还谢谢自己,当下疑惑道:“难道跟我说话的你都得杀?” “宁错杀,不放过。” 第二十二章 出乎意料的对话 床很大,只有会享受的人才懂得床的舒服。 叶秋觉得很舒服,从他被歹匪带上山的时候,就懂得享受,并不是他与生俱来的浇灌气,而是想以此来穷尽歹匪的家财,那时候的想法太天真。 每每想起他砸掉歹匪刚从商人手中夺来的上好瓷器的时候,就会得意的笑起来,这样的笑即便他要求歹匪给他大鱼大肉,锦衣华服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 何庄的床和山上的床睡起来的感觉差不多,只是少了点喧闹,他竟然希望有人来吵他。 不知道是哪天,歹匪突然将乐彩云绑到了山上,冲着叶秋大吼道:“小崽子,送你当夫人吧,以后你就是京城富的乘龙快婿了,以后可别忘了老子我呀。” 乐彩云初来山寨,惊恐万分,整日哭哭啼啼,弄得人心繁杂。 匪头扬刀而起,怒目圆睁,再加上本就是粗犷黝黑的脸,着实有些鬼怪的模样,大喝道:“再哭,兄弟们就把你煮了下酒。” 乐彩云声音越哭越大。 匪头瞬间没了耐心,刀尖闪过白光,劈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叶秋横冲而出,抱起乐彩云滚到一边,刀刃只是劈断一张长凳。 叶秋心中凛然,愤怒地捡起那破坏的长凳,抡起到头处砸向匪头。 匪头哪里料得叶秋有如此一举,刀重压手,已经回刀不及,眼中闪过诧异。 “嘭!” 凳将匪头击得脚步不稳,重心一个趔趄便倒地不起,匪头手捂满是鲜血的头颅大喝道:“小兔崽子,你他奶奶的找死。” 要不是平常几个跟叶秋关系不错的匪类拦住了匪头,估计叶秋早已经分头落地了。 最主要的就是,这件事情以后,乐彩云见着叶秋就感觉跟见了菩萨一样那个虔诚跟随呀。 即使叶秋躺在床上的时候,乐彩云也会跟猫一样偷偷挠着他的身体,那种感觉有些痒,也有些让人觉得舒服。 叶秋现在就感觉有些痒,猛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乐彩云正在用草撩拨着自己的鼻子。 叶秋心中其实还挺有些怀念,笑道:“好几日不见你,还真是有点想念呢。” 乐彩云挑眉坐起在叶秋的身上,挑逗道:“想我就赶紧娶我呀,娶了我天天都可以看见了我。” 要说人就是奇怪的生物呢,不见就想,见了又嫌烦,叶秋现在深有体会,他被个女人这样骑着,身体不自然来了反应,脸色因羞涩泛起红光,咬着嘴唇道:“小姑奶奶,你别折磨我了好吗?” 乐彩云越瞧越喜欢,长长的睫毛像蒲扇一样扇着,嘟着嘴就准备往叶秋的嘴上亲去。 叶秋哪里肯定,但也不能就这样突然翻身,正在苦无逃脱之法的时候救星就进来了。 易含笑当然不忌讳看到这些,谁没有点热血沸腾,年轻气盛的时候呢。 现在他的心给了一个朴素的女人——花妹,他甚至都舍不得去细想,每次脑海里面刚浮现出这女人面容的时候,他就会想尽各种办法去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否则真得难以抑制那不能陪伴左右的自责与痛苦。 他摇了摇头,露出笑容,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乐彩云斜过头大骂道:“知道还不赶紧走。” 叶秋扯着嗓子喊道:“别走,别走,救命啊。” 乐彩云瞪着叶秋,又瞪着易含笑,说道:“大半夜不好好睡觉,打扰人家睡觉,你有没有王法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还是爬到床边穿了鞋出了门,回头不忘说道:“小叶子,你给我等着。” 乐彩云不会武功,脚上的力道没轻没重,奔走的时候像只没有任何防备的兔子,既然是兔子就应该是这样活泼的。 易含笑袖口一拂,门像是被股奇异的风刮起一般自动合上。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不自然,嘴角时不时会抽搐,凝视着早已经整理好衣衫坐在他对面的叶秋,字字缓缓道:“你挑这时候喊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们嬉闹吗?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我觉得你很聪明。” 叶秋淡淡道:“你不觉得跟我这个聪明人交朋友很累吗?” 易含笑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了,悠然道:“挺累的。” 叶秋眼睛里光芒闪动,想说些什么。 易含笑突然出手,度很快,他的笛子像个有灵性的生物一样抵在叶秋面前,面露微笑道:“请我喝杯茶,这夜色如此撩人,喝茶舒心。” “好!” 窗外的人影闪动几下,终究离去。 易含笑这才吁了口气,像摆脱巨大的监视一般,叹道:“身不由己。” 叶秋低声道:“我知道。” 易含笑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起来,知道易含笑是不喝茶的人,所以对其也没有必要太过于客套。 他又呡了一口茶,才淡淡说道:“从胡二峰被杀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当日你并没有见过女尸,自然也不会知道女尸脚上没有穿鞋,你却突然告诉我胡二峰这个名字。” 易含笑板着脸,不是生气,只是在认真倾听。 叶秋舔着舌头,手又开始情不自禁地摸着自己的鼻尖,或许是习惯,总之他每每分析问题的时候总是没来由的做这样的一个动作。 易含笑看着他。 他们恍若两个对弈的老者。此时的叶秋将要走出最后一颗棋子,这颗棋子是不可能走偏的,落子的时候便是易含笑输掉的时候。 叶秋走出了最后一步,他冷静的不像个少年,反而出奇的沉稳,继续道:“你告诉我胡二峰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除非那天你早早就现过尸体,又或者有人陈述了那天的情况。” 易含笑道:“说下去。” 叶秋继续道:“你不可能在那天出现,你名气太响了,有人见过你抱着一个人在万福镇的潇湘楼出去,如果说你要安顿一个受重伤的人,还能够同时在另一个小镇的话,断然是不可能的。” 易含笑苦笑着,脸上像凝固一样,叹道:“不是重伤,是死了,他死了。” 他好像要哭出来,没有任何预兆就变得如此的脆弱不堪。 他还是那个风趣幽默的易含笑吗? 他不是了。 第二十三章 易含笑异常心态 屋外面下起雨来,在这寂寞的夜里面,在这繁华而又显得无比孤独的庄内。 天很黑,雨仿佛从空中很低的地方坠下来的,像一根根线更像一根根针,穿过人的心,将其搅得密密麻麻纠纠缠缠。 易含笑和叶秋的心都很乱,他们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 叶秋的耳边响起雨滴落在地上出的声音,他叹了口气,道:“从赐灵镇去荆门镖局,再到何庄,我甚至觉得每一步都是你精心安排的,你实在有些让我捉摸不透,以前我还认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现在想来,我还是孤独的。” 易含笑苦笑,从叶秋来到何庄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笑过,恍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如同上天本就是如此的捉弄人,闷声道:“其实我并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来何庄,因为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而你没有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利用何旭川打听出绝情纸的下落,但是他很狡猾,像只狐狸,不,比狐狸还要奸诈一百倍。” 叶秋呆住,眼眸中闪过的光没了以前的神色,微微道:“为什么怕我来何庄?” 易含笑嘴角斜起,叹道:“有时候你会觉得情义比绝情纸重要。” 叶秋猛地拍了桌子,再猛地站起来,怒道:“绝情纸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江湖上的人如此的疯狂?” 易含笑却不愠不火,听着雨声夹杂着叶秋的怒气,无奈道:“谁知道,有人说它是失传最强的武林秘籍,有人说它是藏宝图,反正每个人都想得到它,我也不例外。” 天底下最强的武林秘籍意味着你将得到无上的荣耀与无可匹敌无人制衡的权威,藏宝图象征着你将得到富可敌国的财宝。 权威和财宝,都是人们所向往的,它们可以满足人们的一切贪欲。 贪者,视众生为鱼肉,胡杀乱剐,得一己之私,得江湖。 贪者,视天地为束缚,挣脱纠缠,宽个人之心,宽人生。 人生在世,无贪不成天下,无贪不成江湖。 太多人因为这心中的**,宁愿毁掉所有。 叶秋冷静下来,思考着,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脸色惨然绿,俊秀的脸逐渐僵硬,孤独感油然而生。 他皱眉问道:“为了那所谓的武林秘籍?” 易含笑道:“不。” 叶秋又问:“为了那所谓的藏宝图?” 易含笑再答:“也不是。” 叶秋吃惊易含笑的回答,这种回答和上面说的话简直太矛盾,决定再问:“那你为了什么?” 易含笑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处,笑道:“为了看看绝情纸究竟是武林秘籍还是藏宝图,好奇有时候比贪更让人欲罢不能。” 好奇害死猫,也能蛊惑人心,就像站在漆黑无比的山洞里的时候你突然看见一抹光亮,你总是会循着这光亮去探个究竟一样,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是人的本能。 本能就是人的潜意识,主导着我们的行动,甚至思想。 叶秋刚想开口,却被易含笑抢话道:“其实这并不足以让我欺骗你,欺骗并不是一个人受到惩罚的理由。” 叶秋只能点头,道:“是的。” 易含笑垂下眼睛看着手中的笛子,说道:“你知道我那天大喊乔红儿在哪儿是为什么吗?” 叶秋目光迷离,选择重新坐到凳子上重新聆听,轻声道:“知道。” 易含笑耳边蒙蒙作响的不是门外的雨,而是那初次相识的回忆,叹道:“是的,我的名声足够让很多人注意到,所以这算是第一步,然后我需要找到江湖上那些有实力的人,很显然那次我遇到你了。” 叶秋叹道:“你很聪明,用乔红儿做你的幌子,即便换了无数的地方去找出有实力的人都不是难事,而且想跟你交朋友或者作敌人的人多得是,你只要将他们聚拢在你的周围稍加煽风点火的话就可以为你所用。” 易含笑抬头望向叶秋,道:“我可以利用他们替我做一些事情,甚至可以对抗何旭川。” 叶秋道:“你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对付何旭川,确切地说你想当盟主。” 易含笑哈哈大笑,张开双臂,眼中显露出布满血丝的瞳孔,咬牙切齿道:“要是武林秘籍,要是金银财宝,你看到没有,你看到何旭川强大的气场没有,只有武林盟主才能够让人如此的精神抖擞,我很想尝试下那种感觉。” 叶秋看着变得有些疯的易含笑,沉默了,眼前的一切和先前遭遇到的一切好像都是假象般碎在了心里,感受着易含笑和前段时间开朗活跃的对比,陷入了痛苦。 他感觉他的头有些疼,很疼,有针扎进他的脑袋一样,忽然掀翻桌子。 易含笑脚尖微微一点,人早已经站在门口,继续道:“当初你问我是谁会使用飞刀,我可以明确地说江湖上使飞刀一击必杀的人不下十个,我独独强调赵铁心,方宇,至于那个神秘人不提也罢。目的就是,希望你去找赵铁心,然后我们一同前往荆门镖局。” 叶秋惊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易含笑狰狞的脸在一阵闪电亮光中显得分外的可怕,大笑道:“我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把你当朋友了,甚至感觉我脱不开身,其实计划中要不是赵铁心真的在赐灵镇出现过留下那个带标记的飞刀,我还得想其他法子让你和我分开。” 叶秋心思易含笑果然聪明非凡,又觉事有蹊跷,略显沉思道:“你怎么肯定我会和你分开呢?” 易含笑道:“孤独让人喜欢独处,独自寻找真相,而且我早知荆门镖局已经押镖去何庄,所以当你听到这事情,分身乏术的时候,你只能让我去何庄看看有什么其他线索。” 他继续道:“何庄,正是我想来的地方。” 叶秋显然有些乱,听不太明白易含笑是如何一步一步将自己玩弄于手掌之中的,稍有差异,旋即叹道:“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你绞尽脑汁这样的目的是什么,你大可以跟我说一句有事情先走一步就行了。” 易含笑怔怔然,冷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拧巴着像恶心的爬虫在英俊的脸上撕咬般,眼睛像空洞的坑,在早已经被风吹灭蜡烛的屋内更加显得阴暗可怖,慢慢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这种玩弄聪明人的感觉,我喜欢别人按照我设计好的套路行走,这就是权力的感觉。” 多么可怕的人,多么让人不解的行为。 变态! 第二十四章 老谋深算何旭川 叶秋沉思着。 谁都会有思考的时候,可是思考的意义到底在哪,就像善变的人一样,你始终也猜不透他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猜不到易含笑会做什么事情,已经不想继续问下去,心力憔悴,无力说话,但是他还是必须将最后的问题说出口,不然会后悔,坚定道:“那日我初来何庄,见你受到那般折磨所为何事?” 易含笑笑道:“正如你所说,其实是有人告诉我当日在赐灵镇女尸身上没有穿鞋。” 叶秋反问道:“何飞?” 易含笑不曾犹豫一时片刻,道:“当然,他还将胡二峰所在何庄的事情告诉我了。” 叶秋看不清离他较远的易含笑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的身形有些沧桑,再低头看着被自己撞翻的桌子,似乎有些觉得自己太过于将情绪表面化了,哑然问道:“你跟何飞早就认识吗?” 易含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略带讥笑道:“有野心的,有实力的人他也算一个。” 叶秋想到自己的遭遇,也不再询问下去,大抵是知道易含笑又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言论举止将何飞笼络到自己的身边,心中的水花再没有起波澜,换了话题道:“那他当日真是要杀了你的。” 易含笑闷声,似自言自语道:“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只是大难在前而已。” 叶秋只是一个劲的皱眉,心叹人心叵测,世事难料,江湖险恶,命途多舛。 有些人遗臭万年大抵就是太过于墙头草,死的时候便也没有人替他收尸,如何飞。 何飞的死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一罪私通“桃红柳绿”,虽不为人知,却有神明在看;二罪勾结易含笑,里应外合,试图扳倒何旭川。 也怪一山更比一山高,何旭川这只狐狸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杀何飞定然情理之中,杀胡二峰肯定也不是误杀。 易含笑也一一说了清楚,将他如何行刺何旭川的事情讲个明白: 原来,易含笑利用何飞和胡二峰的双重推荐,成了何旭川的门生。 何旭川虽狡诈阴险,却也是惜才重用,当下收了易含笑更是大快朵颐,却不想和易门生酒足饭饱之时,听闻胡二峰耍疯窃了媚娘亲妹妹的鞋。 媚娘便是一直在何旭川身后的女人,她的妹妹是何庄丫鬟的主管,生得虽不是沉鱼落雁,但也差不了多少。媚娘听得如此,美目斜睁。 何旭川听状,也是不加犹豫,命媚娘先去处理了妹妹的事情再来护着自己。 媚娘应声飘了出门。 她前脚踏出门,易含笑便竖笛而出,撩起酒杯砸向何旭川,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不想出了变故。 何旭川一根筷子突然如箭射出,力道稳准狠,直把飞来的酒杯撞得粉碎形如齑粉。那筷子却不减气势,破空而刺易含笑的眉心。 易含笑心中一惊,不曾料得何旭川内劲如此强悍,人纵身而起,便大打出手,几个回合下去竟不能占上风。最不济的时候,偏偏媚娘又飘然而出,欲动杀手的时候,被何旭川及时拦下。正好当着武林豪杰的面,给个警戒。 这才有易含笑当众受辱,叶秋飞身救人的场面。 最后何飞和胡二峰自然也是顺理成章成了被人宰杀的鱼肉。 而今,叶秋竟然也投靠了何旭川。 何旭川当然再不能轻易相信外人,虽是自己一眼相中,总不能在不设防毁了自己,便用假玲珑珠约束着叶秋。一来可以替他找出那些庄内居心叵测之人,二来又能试探叶秋真实的本领,三来又能将其困在庄内探个虚实留作后用。实乃一箭三雕之法,其老谋深算之功可窥一斑。 深更半夜,大雨瓢泼。 屋内二人侃侃而谈。 屋外黑影再现,破门而进,果不其然却是何旭川。 他身后果真跟着媚娘。 他是踢开门的,然后拍着手,道:“好一出,针尖麦芒,反目成仇,好戏,好戏。” 叶秋诧异道:“你们一直在门外?” 何旭川笑道:“我堂堂盟主,在门外陪你们这么久,你们竟然不知道?你们不是武功都自诩厉害吗?” 易含笑愣住,不可思议,心中翻江倒海,道:“我明明……” 何旭川抢道:“明明察觉到我的存在,也察觉到我走了是吗?” 是的,当时易含笑还特地跟叶秋转了话锋,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叶秋没有说话,眼前的何旭川甚至比媚娘还恐怖,并不是害怕。 易含笑太低估别人,或许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何旭川冷冷一笑,这笑声中,也说不出包含有多少轻蔑不屑之意,然后,他回转目望着叶秋道:“你虽然年轻,但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聪明武功好像也不弱。” 叶秋还是没有说话,他已知道这满面奸笑,虽是老态龙钟之样,却身怀绝技的何旭川必定是个难以纠缠的对手,否则江湖上众多出类拔萃的人绝不会如此畏惧于他。 他最近沉思的时间总是很长,脑袋一直处于晕着的状态,睁大眼睛,等着何旭川继续说下去。 两人面面相对,目光在昏暗的夜里相对,不停闪过的光照亮着屋内一切景象,像精心布置的一场闹剧,谁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不,何旭川知道,他像所有人的主宰一样,掌控的全局,比只会在暗地里耍些没用的小聪明的易含笑有威慑力多了,扫视着二人后,又将目光定在叶秋上,微微道:“你已经知道我留你在庄内的目的,你要不要留下来呢,正好近日我有些大事要处理,说不定到时候能用上你呢?你放心,易含笑自然我也不会对他出手的,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我只是希望你别重蹈他的覆辙,毁了你,毁了你们,这次可能就再没有人能够帮助你们了。” 叶秋原本肃杀的脸上突然挂着满意的笑容,大笑道:“我不知道我对于何盟主有什么利用价值,不过我倒是乐意在庄内白吃白喝,但是何盟主别再监视我就好了,至于如果庄内有人来夺假玲珑珠的话,我必然如实禀报。” 何旭川大叫道:“爽快!” 终于可以没那么多烧脑的记忆了,叶秋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明天会生什么事情,天亮了再说。 第二十五章 苏安岂是等闲辈 生活不会因为人与人之间突然的冷漠,而不会停止,就像小溪中无论再多的石子,水还是会往前流动一样。★ 叶秋找过好多次易含笑,可是对方似乎并不乐意见自己,总是可以躲避,甚至突然没有音讯般。 乐彩云倒是一如从前,一有机会就会缠住叶秋,她对叶秋的感情总是那么直接。直接有时候并不是坏事,它能够让人了解到你内心的真正意图,坦荡的性格造就出来的人从来不会太坏。 今天是个好日子,艳阳高照。 叶秋闲来无事,出了何庄。 何庄在江南杭州城里最繁闹的市区中,虽是大庄,但其门外确实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守门的家丁,与之前武林大会的拥挤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来行人都是绕着何庄的边界行走的。 从何庄走出的时候,叶秋像个小丑傻不愣登地站在那空地上,左晃右晃,也不知道看个什么名堂,倏然张开双臂呼吸着街道的空气,仿佛和何庄内的空气有些不一样的韵味。 何庄的气味是权衡,森严,让人总是有种压抑的感觉。 庄外就不一样了,市井小民淳朴的吆喝,最真实的讨价还价,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要说这街道确实宽敞,数匹骏马都能并列而行,且不会打翻左右两侧的店铺,街上是古色古味的青石块,间隙间偶有出头的小草也会被拥挤的人流不小心踩了去,倒也没有半点生长的机会。 倘若再坚强的人,被淹没在车水马龙的市井里面,或许也成了没有挣扎余地的区区无名之辈。 他就很坚强,四个人将他围住拳打脚踢,却没有还手,而是蜷缩着身体,像只受伤的蜗牛找不到自己的壳般,嘤嘤呜呜,快哭出来的声音。 叶秋又编了个谎,避过乐彩云的纠缠,四处张望有什么好玩有趣的玩意儿的时候,就看到了他。 他是个见不得别人恃强凌弱的主,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跳起狠踢,落地横扫,四人便拍着屁股,回头大吼等着,便跑得没有了踪影。 叶秋坐在客栈里面看着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狼吐虎咽的样子,倒是泛起些许的怜悯之心,像是同情他自己的遭遇一样,眼中荡漾着暗淡的光,轻吟道:“你吃完就应该好好洗个澡,然后再换身像样的衣服,我保证你会像我一样帅。” 对面的人耳朵仿佛堵住般,并没有听到有人说话的样子,用脏手拿起一堆菜往自己嘴里面塞,即便嘴巴因为太多的食物而撑得腮帮子鼓鼓的也不在意,他就是一个劲的吃,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叶秋很无奈自己讲得冷笑话竟然让别人哭起来,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一点不像之前那般睿智,似乎每个人都是这样一个有些不同一面的生物。 他干脆不说话,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对面的人是怎样狼吐虎咽地将眼前一盘盘最美味的食物吃光的。 空盘子上面还残留着很多鲜美的渣,落拓少年一盘盘拿起来用舌头舔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重重的打了一个饱嗝,吁口气道:“谢谢你的食物,我真的是太饿了。” 叶秋看见他的眼睛,这眼睛好亮,比天上最亮的星星还要灿烂,和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以及他的蓬头垢面根本不相符,有些愣住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的人不停地打嗝,说道:“我叫苏安,你呢?” 叶秋笑道:“一叶知秋,我叫叶秋。” 苏安别过自己分叉的鬓,用手臂胡乱地抹着自己嘴上的油,不拘小节道:“好名字。” 叶秋道:“是吗,我倒觉得这个名字并不好,至少它不是父母给赐予的,而是我自己给自己的称谓罢了。” 苏安渐渐软在椅子上,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后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叶秋,语气悠然道:“你帮了我,我该怎么报答你?” 叶秋摆摆手道:“举手之劳,别说得这么严重。” 苏安又想说话,突然从门外闯进一男一女。 男的膀大腰圆,竟然和之前“关公斧”宗海有些神似,手中一把银光大刀,腾空横出,冲着苏安就提刀吼道:“好小子,你竟然跑这边大吃大喝,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馅,喂我家的狗。” 也不等人接话,人已如蛮横的老牛撞过来,虽是体大形粗,但行动丝毫不减常人,刀尖直刺苏安,也不管背对他的叶秋。 叶秋直感觉身后凉意袭来,耳根一动,全身内劲浑然冒出,人竟然带着椅子斜过一侧,眼中一瞥方才见到有柄银光大刀猛刺过来,虽知道此刀对自己没有敌意,但如果对自己对面初识的人下手也是不能够的。 叶秋斜过身形,准备掠去那柄大刀,手指已出却停在半空。 并不是他害怕,而是苏安在对方全力刺来的时候突然猛拍桌子,刹那间,桌上数个空盘子如被线吊起的傀儡般悬空,似乎没有重力能够将它们摔掉下来,同时,他以极快的度,用手一一拾起空中的盘子又一一砸向大汉。 叶秋见苏安竟然有如此本事,不免觉得眼前邋遢之人有着非凡的遭遇,心中了然,骤然停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歇在了一边看起场上的局势。 他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倒是看见不少人打得如火如荼,自己觉得倒也是有趣得多。 大汉脚步一顿,身体如山厚实稳重,手中大刀似没有重量的玩具般收了回去,左撩右挑几下,砸向自己的盘子悉数落在地上,摔得砰砰作响。他没有理会那些破碎的瓷器,也没有管正缩在柜台后心疼不已的老板,目中顿时间凶光更盛,手中大刀横劈而去,刀光似匹练,似波涛。 苏安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淡定如常,左手撕去本就破烂的衣袖,才见到手腕处戴着一个铁环,铁环本是紧紧束缚在其手腕处的,突然不知怎的,经过他左手握爪之后如同穿过细小的绳子一样飞出,人也飞升而起右手接过飞出的铁环。 他落地的时候,那大汉的刀气快逼近他的面前,直像是要腰斩了他不成。 ps:两更以后会分开布。谢谢支持 第二十六章 苏安折回赎叶秋 杭州城的客栈向来人满为患,见着别人打斗,寻常小民皆是胆战心惊,跌跌撞撞出了门。由于落荒而逃的小民尚且没有支付半两食饭的钱,气得窝在柜台下得老板倏然站起来,却见得不远处打客人还在不停地打斗,听听铛铛的架势像是要拆了他最宝贝的客栈不成,人又胆小,几经思量后,又缩在了角落,露出些许的目光看着他们。 且说那粗野大汉横刀而去的刀气盛气凌人,所扫之处皆是留下锋利的刮痕。 叶秋不免觉得惊奇,如此臃肿磅礴之人竟然有如此细腻的刀法,着实罕见,心下佩服有加,对其多了几分敬意,若不是这刀劈的是自己初识的朋友,估计他会请其好好饮茶一番。 苏安也见那刀气直要砍断自己的腰身,手中铁环才扔了出去,虽像随意之举,但那铁环在空中竟然自己飞地旋转开来,其中夹杂劲风,如同龙卷风直撞大汉的横刀之气。 “吱吱!” 铁环竟然在空中阻断了猛烈异常的刀气,摩擦声此起彼伏,几番搏斗,反弹到苏安面前。 苏安倒也不用手去接住,反而跃起用脚底将铁环再次踢出。 大汉也不甘示弱,人身一个“鲤鱼回旋”,刀顺势随体转了圈,一个大旋风便竖向劈出,又是道竖向的刀气如鱼鳍迸出,度之快耸动人心。 此人太强,每次刀劈而出竟然都能形成强大刚劲的气流,若不是内力及其深厚万万不能达到如此强大的境界。 叶秋脑海中浮现着无数从那些酒肉食客茶余饭后谈话中听来的江湖轶事,能人才子,却还是不能知道这人是谁,正当苦恼无奈地时候,惊喜生了。 大汉虽不曾落得一招半式的下风,他身后久久不曾行动的女人突然拔出一把剑,剑身洁白如雪,剑刃光亮耀人,也不多言语,冰冷如铁的脸顿时间露出阵阵肃杀,便也不多犹豫从容越过大汉,从身侧使出一招“蜻蜓点水,剑道凌云”,袭向苏安。 叶秋眸中闪动,露出惊奇之色,拍手心道:“原来是青华派‘燕云秋潭’夫妇,怪不得功夫如此犀利可怖。” 女人便是青华派席弟子之一的穆燕云,此人擅长使剑。 也可以说青华派本就是个修剑的名门大派,派中均是修炼剑法“春秋剑式”,剑法辛辣刁钻,共计四招,每招又分七七四十九式,每招每式可谓都是滴水不漏,若是能够行云流水般衔接好每个剑式,当真可以成了天下无敌,只是从青华派开派祖师欧阳战死去了,便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其招式修得出神入化了。 再说那女子的丈夫便也是青华派的席弟子之一的吕秋潭,虽说青华派人人主修剑法,却总有特立独行之人。 吕秋潭便是这样一个不按教条的狂人,现如今青华派的掌门惠长勋倒也是个开明好说之人,让其在青华派经过数道考验方能学个刀法。 刀是好刀,人是狂人。 狂人提好刀,一路绝风尘,斩得青华派阵阵惊呼。 自此,吕秋潭成了唯一一个青华派使刀的人。 且不说吕秋潭如何功夫了得,让苏安步步为营,空不出任何的闲暇,但见那穆燕云又再出手助得丈夫一臂之力。 刀法生猛直接,剑法委婉纠缠,二人更是默契有嘉,招招都是断了苏安的后路,招招都是致命的绝杀,若不是苏安使得铁环游刃有余,估计早已经落得个身异处。 叶秋看得多少个回合,慵懒地伸了个腰,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刚到嘴边的哈欠又塞回自己的喉眼,惊讶地看着苏安。 苏安敌吕秋潭一人之时,也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敌“燕云秋潭”夫妻二人竟然还是应对自如,有来有往。 叶秋脸上表情凝重异常,心惊杭州城果然是江湖豪杰辈出的地方。 苏安手中一个环却像是一堵巨大的墙般同时抵挡着刀剑双向的攻击,觉得有些无趣似的,抽出闲暇的时候对一旁看搏斗看得津津有味的叶秋叫道:“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先走一步。” 叶秋坐直身体,不懂他的意思,正准备开口问清楚,却不想对方早已经夏蝉脱壳,窜出客栈。 “燕云秋潭”吕秋潭怒气盎然,额头青筋骤起,冲着穆燕云叫道:“追!”话音刚落,二人也马不停蹄地随人追了去。 直把叶秋丢在一旁,尴尬异常。 尚且不说叶秋的遭况,单单刚才明明是跟吕秋潭打个措手不及,甚至没有间隙还击只能防守的苏安就可以让人产生太多的疑问,他对抗吕秋潭一人,再到对抗“燕云秋潭”,都表现得及其隐晦,毫不张扬的本领直到最后能够抽空和叶秋谈笑说话才让人眼前一亮,这其中倒像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可以说,苏安这样的存在在整个江湖上若是身为正义,便是天之福禄,若是身为邪恶,再是难免有腥风血雨。 再把目光集中到叶秋,这家伙被原本躲在柜台下得老板给喝住道:“小子,赔钱,休想抵赖,否则把你告上衙门。” 叶秋这才反应过来,四下张望,但见瓷碗陶盆,木桌木椅都碎的碎,坏的坏,尤其是那靠近门口一侧的青花瓷器上老板悉心爱护多年的花已然被齐茎斩下。 他只能呵呵傻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尴尬道:“老板,这点钱够不够。”说完,便从怀中取了极小的碎银子在手中晃来晃去。 老板见此人如此好欺负,气势更加咄咄,凶神恶煞地盯着叶秋,逼得叶秋连退三步不止,这才嘶叫道:“你觉得够不够?” 叶秋讪讪然,脸红道:“应该不够,那怎么办?” 老板扬眉瞪目,怒道:“什么怎么办,跟我去衙门。”说罢,便要将叶秋拉出门。 正当叶秋苦于无计的时候,苏安竟然又折了回来。 苏安一露面在门前,老板急忙松了叶秋的手,倒退不已,一个不稳竟然摔倒在地,没有气势道:“少侠,可别在折腾小店了,我一家几口都指着我这小店过活呢。” 苏安笑而不语,从依旧破烂的衣服里面掏出一锭十足的金子扔在地上。 老板实在没见过如此大的金子,爬着捡起,匆匆磕头,似哭似笑道:“谢谢客观,谢谢少侠。” 叶秋回头冲老板得意道:“不送我去衙门了吧?那我可走咯!” 老板龇着牙道:“走吧,走吧!” 第二十七章 世子殿下?是谁 叶秋重遇苏安差不多前后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需要,确切地说,半柱香都没有用到。 什么样的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将“燕云秋潭”像耍猴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这个少年和“燕云秋潭”又有着怎么样的联系与恩怨,竟然被人穷追猛打,而他又似乎有能力将其都溃败。 杭州城,果然有趣。 杭州城里的人,更是有趣。 叶秋咂巴着嘴,咬着刚买的糖葫芦,一脸享受的样子,道:“你武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苏安斜过头看着与自己并肩同行的少年,冷笑道:“不是好像,是确实。” 有些人就喜欢咬文嚼字,却又不能对他有任何奈何之举。 叶秋只能耸耸肩,继续舔着自己的糖葫芦,好久没有吃这样小孩子才会买的零食了,若不是上次乐彩云悄悄偷了匪头的些许银两买了几根糖葫芦的话,兴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糖葫芦的味道,现在也就不会那么兴致盎然的买了糖葫芦了。 他为什么又想起乐彩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肯定是糖葫芦的味道太甜了,所以他的舌头在嘴唇上反复的舔来舔去,这才微微道:“那我见你被四个人打,还有被‘燕云秋潭’追是为什么呀?” 苏安衣服太脏,他向前一步,寻常百姓见着都退避三舍,仿若是遇见瘟神般,唯恐躲不及。 他倒是不以为意,欣然大步,回应道:“你小小年纪竟然也知道‘燕云秋潭’,而且当时在客栈的时候我见你神情淡然,不跑不闹,估计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主。” 叶秋眨眨眼,睫毛修长拍打着眼睑几次,露出洁白的牙齿,道:“过奖过奖,哎?你别转移话题呀,我问你话呢。” 他也不管别人是否愿意不愿意,就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想问对方。 很显然,苏安并不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倒是愿意回答这些问题,或许他觉得叶秋是一个值得倾诉的朋友,对于朋友而言,就没有什么是不愿意的,所以他微笑道:“如果你因为太饿而抢别人的饭吃会不会惹别人生气?” 叶秋怔怔然,笑道:“会,也不会。” 苏安疑惑道:“为什么?” 叶秋不管旁人异样嫌弃的眼光,倏然用手臂环住苏安的脖子,像哥俩好一样继续大步向前,至于去哪里,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他又笑道:“会是因为你已经被四个人打了,不会是因为你没有抢我的饭菜,就算你抢了我的饭菜,我也不会打你。” 苏安凝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话的意思,但又突然摇摇头道:“不会的,如果我抢了你的饭菜,你绝对会像那帮人一样对我的,我懂人心。” 说到人心的时候,他竟然有些黯然神伤的样子。 看来他也有些那些让人难过不堪的往事。 叶秋不是个喜欢窥探别人过去的人,所以他也不否认苏安,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去反驳一个人,要知道他其实很想说:“我这种天下无双的好人,肯定是不会做那种动不动就打人的家伙的。” 但是叶秋现在却没有说,他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点得苏安脸上重新洋溢着微笑的时候才停止。 叶秋相信苏安绝对不是个沉溺于过去中的人,所以他相信只要一会儿工夫对方就会用笑容去面对现在的生活,当然他的信任是对方不知道的。而事实也是苏安果然不消片刻就笑,这种笑容其实每个人都看出来带着苦涩的。 叶秋不问,苏安不说。 叶秋的糖葫芦终于吃完了,他手中的竹签还在。 他不知道自己的嘴巴如果不说话的话,还能够做什么事情了,所以他还是决定问道:“那‘燕云秋潭’追你又是为什么,总不见得是你跑到青华派偷吃他的饭食吧?” 这话并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简单的玩笑,玩笑的意思就是没有任何的针对,单纯的聊天。 但叶秋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就后悔了,明明跟苏安还相识不久,就这样不拘小节的说些这样的玩笑,显得有些不礼貌,甚至和眼前的人闹掰。 他环住苏安的手臂竟然缩了回去,像做错事情的小孩。 可是这次他想多了。 苏安像是了解他的意思,默契十足,却也没有觉得话是带刺,笑道:“你好像觉得你说的话有问题,但我觉得挺好,你不必想太多。我可以告诉你,我并没有偷吃他们的饭食,我只是很喜欢他们房间里面挂在床边的琉璃坠。” 说到琉璃坠的时候,他嘴角的像是要淌出口水般,眼睛出现那种浮夸的色彩,像是饿得昏的人突然看见淮南“花香楼”的烤鸭一样。 叶秋见他陶醉自我,喊了好几声道:“喂,喂,这就是他们追你的理由?” 苏安笑道:“我以为你会问为什么能见到别人房间里面的东西呢,看来我们还不是太有配合。” 叶秋懒得问了,如果问了岂不是会让整个对话更加显得尴尬,也显得自己太不够聪明了吧,所以他不问,只是继续道:“他们丢了个琉璃坠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吧,犯不着一直追着你吧?” 苏安摸着自己的脑门,叶秋才看到那个挡得‘燕云秋潭’各种招式的铁环竟然又紧紧束缚在他的手腕上。 苏安都没有注意叶秋的目光,回答道:“我都说了琉璃坠是挂在床边的,而且如果要偷东西,当然要趁着天黑吧。” 叶秋嗯声道:“是的。” 苏安继续道:“他们是夫妻吧?” 叶秋道:“是的。” 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什么。 苏安道:“天黑了,夫妻在床上......” 叶秋急忙止住道:“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苏安哈哈大笑。 叶秋心中觉得此人好生奇怪:“又偷又抢,还如此放荡不羁,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苏安倒是个急性子,忽然道:“偷抢人的东西并不是对的事情,所以我任由别人打,至于‘燕云秋潭’要杀我,罪不至死,稍微反抗下也是应该的。” 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他又继续道:“我的金子也是抢的。” 叶秋顿时哑然失语,竟然不知道再问些什么,原因是对方好像太过聪明将他所有的疑惑都给解答了,瞅见其褴褛的衣服,忽然来了劲,道:“你那么能抢,为什么不抢件衣服呢?” 苏安道:“若不是想到你还被困在客栈,我也不会抢金子,去赎你的。” 他继续笑道:“我只做我喜欢做的事情,不抢就是不喜欢。” 叶秋哦道:“你倒是挺有个性的。” 话音刚落,街上正前方冒出一波人马,将百姓分离到路侧两边,见到苏安二人,旋即人都下马跪道:“世子殿下,王爷命我等接你回京。” 第二十八章 骂人就得会转弯 杭州城如此盛世繁荣,尚且没有哪个权威如此彻底阻断交通的。但偏偏今天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街是原来的街,街上的百姓依旧还是那些朴素的百姓,但是突然出现的一群骑着铁骑出现的若干人等,以及身后跟着无数的随行人,均是带铁盔、着盔甲的壮硕之人。 他们却都是杭州城里的生面孔。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百姓们被无故压制到接到一侧,心情皆是郁闷异常,当下没有几个服气的,各个跟那些面无表情的军人对峙起来,你推我搡。 若不是长龙队伍之处骑一白色骏马的人喊声道:“再有不服者,斩!” 语气铿锵,凶神恶煞。 那些维持秩序的军人正苦于无计,听得领了命令,纷纷眼睛泛光。 “噌、噌、噌!” 每个人都从摇跨处拔出明晃晃的刀,刀出鞘的时候出的声音甚是响彻长空。 寻常百姓从来都是跟些柴米油盐打些交道,再好些也只是见得屠夫使得宰猪刀,哪里见过光天化日之下拔出刀相向的,况且他们自己就是那刀下的蝼蚁之辈,瞬间就蔫儿了大截,纷纷缩了几步。 等得整个长街安静不少,为的领跃下马背,几个同在马上的将士也都下马,纷纷作揖,单腿跪地。 叶秋除了那次被歹匪烧了家门的时候才见过那么多人,这次比上次只多不少,而且个个都是严肃至极,再见得四处肃穆之景,顿时间哑然无语,一会儿看跪地的众多将士,一会儿又看着笑个不停的苏安。 苏安倒是不惊不缓,但是笑容明显是僵硬的,一个人只有遇到及其尴尬不能解决的事情的时候才会露出那种无奈的表情。 他上前一步,轻扶起为在前的领,笑道:“6叔,你可别再这样大张旗鼓的了,我都有些不敢在街上走了。” 被称为6叔的将领大气起身,身后下马的数人也纷纷起身作了谢。 6叔哈哈大笑,被鉄盔遮住三分之二的脸依旧可以看见那岁月与战争打磨出的黝黑,以及那最让人骄傲的伤疤。 这道从左眼下方贯穿整个面庞的伤疤是他在当年围剿西北蛮夷的时候留下的。 当时他大刀阔步,遇神杀神、遇佛**的所向披靡,甚至可以说以一敌百都不为过,要不是敌人暗箭伤人,他估计七进七出也不会留下半点伤。 6叔卸下头盔,怀抱右臂之中,粗犷不凡,英姿飒爽,大笑道:“世子说得哪里话,要不是卜算子告诉王爷你在哪里,我们自然也不会跟随而来,世子还是赶紧回去吧,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王爷可拿我们试问了。” 苏安皱着眉头道:“我还没有玩过呢,现在就回去岂不是大煞风景,而且6叔,我跟你讲哦,这杭州城真得是人才辈出,好玩的不得了。” 6叔无奈道:“我自然知道世子是个重才惜才之人,但也不能大老远跑杭州城吧,我们一路带军而来,各镇边界守卫差点都提刀跟我们动手了,若不是拿了王爷的薛王腰牌,估计都见不得世子了。” 苏安讪然,大笑道:“6叔哪里话,凭你在整个大陈国的显赫战功以及一手‘擒贼擒王’的刀法,无论在朝堂之上,抑或是江湖之中都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6叔虽被夸得天花乱坠,也还是不那么大喜兴奋的神色,战场上的血气让他的脸上少有太多过分的神情,因为他知道,如果一次过度的放纵与松懈,都有可能置身死地,所以他虽然一直在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总是没有太多能让人描述的。 他弓手道:“世子过奖,还请这就跟我回去吧。” 苏安拱鼻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给你介绍个我刚认识的朋友吧。” 6叔明白世子突然换了话题,无非就是不想回去,也不戳破,面不改色,态度还是那般的威严,沉声道:“世子......” 苏安无奈回应道:“好好好,我回去。” 苏安准备骑上早已经备好的马匹,脚才踩上一侧的马磴子,就听见愣了半天不说话的叶秋大叫道:“你是世子,你是传说中的6剑涛,哇,好厉害。” 叶秋象征性地用手扒拉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整个人像是快要跳起来一样,挪着脚步,惊奇地看着苏安和6剑涛。 刚骑上马背的苏安正是准备扭了马头就走的时候,听得叶秋如此做作的叫声,也是心中觉得好笑,但也是觉得自己如果就此回去将其扔在一边连一句道别的话也不说确实有些不合适,又是吁声叫停了马。 这时候的他,即使衣服再破烂,给人的感觉也变得至高无上。 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你被一群人簇拥着,那这样的人就是伟大的。狗也是这样。 苏安不是狗,苏安是世子,他露出在客栈时候刚刚吃到食物时候的开心表情,微笑道:“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不会惊讶我是什么人的,你很强很善良。强大的人走到哪里都是被别人惊讶的角色,善良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教不到朋友的。” 6叔便是叶秋口中所说的6剑涛。 他只用军刀,不使剑。 但名字是爹娘起的,必须用下去。很庆幸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用刀的,而不是只单纯的靠名字让别人记住自己的。这样一个声名赫赫的人,站在你面前就是让人敬仰的。 他是第一次遇见叶秋,觉得其长得倒是有些出类拔萃,俊秀非凡,但是只是闷哼了声,没有说话。 但是这样的回答简直属于无声胜有声一般,简单解释就是他在蔑视叶秋,他觉得太俊的年轻人根本上不了战场根本成不了大事情,倏然忘记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 人最怕的就是倚老卖老,即便他再是伟大,也不应该流露出如此致命浅显的缺点。 叶秋心中的热情之火可谓刚燃就被浇熄,脸上顿时间也是没了神色,也不那么浮夸地手舞足蹈了。 苏安急忙替6剑涛解释,道:“可别见怪,6叔就是这样的人。” 叶秋权当自己出门不小心踩了狗屎,心中才觉得好受些,笑脸迎接着苏安道:“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像6叔这样厉害的人,本来就该这样自命不凡的,估计皇上在他面前也只是个......屁!” 他故意拖了好长一会儿,说出最后一个字。 苏安脸色骤变。 6剑涛冷面如铁的脸,突然更加咄咄逼人,大喝一声:“小子说什么?” ps:因为还在签约审核中,最近又有点事情,就一天一更新吧。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 第二十九章 救星竟然会是他 6剑涛活到现在这把年纪,生气的时候不多,当然敢惹的生气的人自然不多。 大抵在几年前,他手下也有个年少轻狂的晚辈愣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带军无方,甚至脱了一身铠甲要出营帐。 当时6剑涛就生气了,他突然纵身窜过自己的桌台,滑步而去,顺手就抄起放在一侧的斩马刀。 刀锋何其锋利,何其让人胆颤,可是背对着6剑涛要出门的晚辈自然不会看见,他才掀起营帐的帆布,就已经被刀锋割去了头。 晚辈的头像皮球一样滚了好远,而身体由于惯性又前行几步,忽然瘫软下去,脖子上平平的血肉不停地喷出鲜红的血,像极了绽放的烟花。 这柄刀太锋利了,锋利得有些可怕。 这人太狠了,狠得比山上吃人的老虎还让人措手不及。 现在叶秋就是被这样的狠人用锋利的刀指着,但是他却不害怕,只是觉得这柄刀挺不错的,笑道:“确实是柄好刀,只是用刀的人不怎么样。” 事到如今,叶秋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在说着嘲讽的话。 但是一旁马背上的苏安确实急忙跃下了马,走到6剑涛面前道:“6叔,你别生气了,他不是有意惹你的。” 6剑涛轻推开苏安,道:“世子殿下,请您先退下,我砍了这小子的头再说。” 苏安毕竟自小就被6剑涛照顾,自然也不敢过多干预,只是同情地看着叶秋。 他虽然已经把叶秋当作朋友,但是人生当中那么多朋友,有几个当真的呢,所以他是自私的,自私的人从来都是会用同情地眼光看别人的,而不是去实质性的帮助他。 这就像我们现在的生活一样,如果你处在一个及其尴尬窘迫困境的时候,他们只是单纯地说会支持你,然后他们就和他们自己那些早些认识的富豪朋友吃着鱼肉,信息给在天桥下受冻的你说:“你是有梦想的人,我给不了你其他东西,只能精神上鼓励的。” 是啊,精神上的支持总比没有任何的关注好些吧,至少他还是有些关心你的,或许你现在被砍了头,他会给你一个找块豪华的墓地将你安葬。 叶秋当然不会因为苏安的制止不了而被轻易的砍头,他眼角的余光看见那柄锋利的斩马刀砍来,只是他觉得这刀的度太慢了,慢得他可以完全喝杯茶再轻而易举地躲开这一击。 只是现在没有茶。 所以,他躲开6剑涛那柄剑的时候,那柄剑其实还在叶秋之前站着的地方惯性地横劈过去,刀上闪耀的光晃得附近的百姓惊呼不已。 6剑涛看到叶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刚才站的地方,这样一个短暂的间隙时间。 对他来说是短暂的时间。 可是对于叶秋而言却是可以喝杯茶的。 6剑涛的脸变得更加不好看了,他像个上台表演的小丑没有做出任何卓越的表演就要被轰下台样,尴尬异常,只是咳嗽了声,心中怒气喷薄而出,手握着刀柄更加严实,手上青筋骤起,又迅地横劈数次。 可是每一次叶秋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又凭空出现在原地。 苏安同情的面容竟然浮现出如获至宝的神色。 苏安并不是君子,可以说身在朝堂之家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保持初心,做个对天下有贡献的贤人。 他不是贤能的人,但是他可以容下大恶; 他不是个太过于智慧的人,但是他能够容下愚蠢; 他不是博广的人,但是他能够容下浅薄; 他不是纯粹的人,但是能容下冗杂。 他便是那个年纪轻轻,却在京城能够只手遮天的世子殿下。 因为他的门客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才能之辈。 现在他对叶秋的感情就是招纳。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制止6剑涛。 他原来并不是不敢过多干预6剑涛,而是在他的定义中,如果要成为他的朋友必须要有实力,与其说他是找朋友不如说他就是这样一个寻找为己所用的能人罢了。 敢情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叶秋当作朋友。 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对他的帮助,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相遇。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他脸上的笑容出奇的诡异,盯着叶秋的眼睛放出光芒。 当然叶秋并没有看苏安,因为他笑看着6剑涛。 6剑涛脸太难看了,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容许自己在别人,而且还是自己手下的人面前出丑的,所以他非常不淡定。 他终于认真的出手了,他传说中的“擒贼擒王”的刀法,便是有些一招制敌的招式。 他果断丢了手中的鉄盔,人虽着盔甲,但是人突然变得灵活起来。 人变得灵活的意思,便是他的刀更加灵活。 刀看上去还是那样劈过来的,但是叶秋为什么感觉自己动不了一样,眼睁睁看着刀横扫自己的脖子而来,那架势仿佛自己的脖子变成了树桩,任由伐木工砍断一样。 叶秋有些慌张,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压制的挫败感,瞳孔快收缩,全身无论怎么迸内劲都无法冲破那莫名其妙的束缚感,全身的血液像被阻断流淌的河流,每一处穴道都感觉到灼热感。 6剑涛盛怒之威,不容小觑,一刀破空,更是强横。 “咚!” 一根白玉长笛竟然径直飞向6剑涛的盔甲,像长空里激射而下的秃鹰,寻到了最为可口的食物般。 可是6剑涛并不是食物。 所以他才没有死,只是感觉到自己全身突然失去控制,倏然退了几步,手中强横的刀也是由于脚下的趔趄不稳了松了力道。 叶秋趁机躲闪到一侧,冷汗涔涔,不禁动容地看着眼前正在踉跄的将领,声音有些虚弱道:“究竟什么本领,竟然让我全身穴道不知不觉中被封住?” 6剑涛怒道:“你小子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事。” 易含笑。 自然就是易含笑。 只有他的笛子才能够如此猛烈的撞击到铁盔甲而没有任何的破碎,只有他的笛子才能够像判定人生死的利器。 他便是“催命笛仙”! 他不知道是怎么跃到6剑涛面前的,总之这个明明戒备了的长街上已经出现了他的身影,他手中的笛子自然就是救了叶秋的笛子。 他翩翩风度,潇洒至极,一点没有了前几日跟叶秋闹得僵持的时候的诡谲神色,他笑道:“‘擒贼擒王’,刀气入狂,断人血脉,一世无双。以刀气点穴,以刀刃去头,好一个6剑涛,好一柄无双斩马。” 第三十章 薛苏安求才若渴 天下间,高手数不胜数,身为久征沙场的将领,除了皇上的特招,基本都是守卫着薛王府的。 这不仅仅是皇上对薛王府的格外器重,也因为薛王府的势力着实有些不容小觑,算起来皇上这算是忌惮这种势力的。 6剑涛就是这样一个到哪里都会被重用的人。 为什么? 他够强! 江湖上能够以气劲封人血脉穴道的高手并不多,他便是其中一个。 所以他有足够的资本狂傲,当听到别人那样夸奖的时候,心中还是非常得意的,但是喜不形于色,脸上黑面如常,同样夸奖道:“易含笑的夺命玉笛也是万里挑一呀,只是怎么突然做起了暗箭伤人的勾当了?” 这种夸奖后突然讽刺,着实才是最让人接受不了的。 但是易含笑没有理会,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样的话,只是笑着,他的笑又像晴空般那样纯澈了。 他笑道:“不知道6老前辈以老欺少,倚强凌弱,以多对少,是否觉得自己的名声有些不值钱了呢?” 很显然他是在帮叶秋说话。 叶秋心里感激,却又实在忘不了那晚易含笑几乎狰狞到极致的面庞,那面庞在闪电的光亮中更是可怖吓人,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易含笑没有指望叶秋的原谅,而且在他自己真正的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他本就是那样一个人。 做自己的事情,本就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己喜欢就好。 他很喜欢现在替叶秋说话。 但是6剑涛不喜欢,所以有些板着脸道:“小小蛮儿,竟然出口无忌,顶撞我便也罢了,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辱骂皇上,我只是给他个小小的教训有何不妥。” 易含笑可不是会因为别人的凝重的神色而改变自己笑容的,他笑得很灿烂,像春天刚刚绽放的桃花,道:“不如我陪前辈过过招,若是被前辈不小心割去了头,倒也是替我这小弟赎罪了可好;若......若晚辈侥幸赢得一招半式......” 6剑涛抢道:“我便弃了这染血的盔甲,卸去我这拿刀的手臂。” 易含笑笑道:“前辈言重,你乃陈国中流砥柱般的战功大奖,将自己看得如此儿戏岂不是有些不知大小分寸了。” 6剑涛哑然不语,细细想来觉得自己说得话有些小家子气,当下便咳嗽数声,道:“也罢。先行打过再说。” 话已落,刀又起。 易含笑的笛子也已经摆好架势。 叶秋现在左右为难,是挡也挡不住,不挡也不对。 倒是久久看戏的苏安阔步站在了6剑涛和易含笑跟前,笑道:“所谓冤家宜结不宜解,6叔就收了刀如何?至于这位易含笑易公子,也收了笛子如何?” 薛苏安的笑。 笑中竟然有种命令的口气,魄力十足。 6剑涛见得世子殿下横在刀前,也是急忙收刀,听到其这样的劝解,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冷哼一声,重新捡起地上的头盔戴到头上,冲着叶秋大喝道:“算你小子命大。” 然后铮铮铮,宝刀入鞘,他又对易含笑道:“有机会在打个高下,我倒是只听闻易含笑的传闻,却没有见过他真正的实力。” 易含笑也是收转起自己的笛子,将那持笛的手负于身后,让人看出他也已经做了不战的准备,笑道:“倒也是可以找机会让你见见。” 薛苏安确实是跟叶秋差不多年纪的,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而且穿着一身破烂,但却有着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威慑力。 他觉得这样一直困扰着这边的百姓正常生活确实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当下也是命6剑涛带着人马去城外等自己,随后自己肯定回去,不会再跑,并一再强调自己言而有信。 6剑涛见世子殿下这次如此强调,也不便再次多逗留,带着随行的人出了城,在城外不远处的空地等候着薛苏安。 百姓重新恢复了生活,但是他们遇到还站在原地的薛、叶、易三人的时候,还是躲着远远的,直把他们当做瘟疫般。 薛苏安有着一双亮的眼睛,这样的眼睛无论谁看见都觉得有亲切感。 所以叶秋见6剑涛走后不久,便长吁一口气,重新挺直了腰板道:“真没想到你会是薛世子,偷偷抢抢的,我还以为你真是个落拓不堪的小乞丐呢。” 薛苏安大笑道:“你还真别说,我自己都快信我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乞丐呢?” 叶秋苦笑道:“那你又是被人打,被人追杀的,你还挺能折腾的。” 薛苏安道:“贪玩人的本性。”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他话锋又一转,直切他所想,严肃道:“我看你在这杭州城也是无趣,何不跟随我去京城,玩了三五天。” 虽然说是三五天,其实薛苏安的本意其实就是想将叶秋招入自己的麾下,跟何旭川竟然不谋而合的意图。 但一个直接了当,一个还挺含蓄有礼。 叶秋当然明白这种身份的人的想法,自觉自己还真是个抢手的人物,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像我现在这种四海为家的浪人,其实到哪里都一样,只是早已经有人抢你之前让我在他府上玩个三五天了。” 薛苏安听到这句话,眉头骤然拧紧,心中十分不快,问道:“谁?” 易含笑早已经抢先道:“自然是杭州城最厉害的角色咯。” 薛苏安哼声,嘀咕道:“何旭川。” 虽然是嘀咕,但是叶秋还是听见了,说道:“多谢薛世子的好意,如果有机会,我自然会去拜访你的,我挺钦佩你的。” 薛苏安嘴上不说,心中却是不悦,只是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堂堂世子挖别人墙角吧?可是,这样一个人才怎么能轻易就放走呢。 叶秋不走的原因,一是剥皮案顺藤摸瓜,循着一个个线索才到了何庄的,若是执意终止,岂不是再也查不到那神秘人了吗?二是听闻何旭川最近有桩大事情,要处理,自然要好好探个究竟吧,吃喝玩乐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大快乐。三是因为他先前应了何旭川会留些时日,当然要诚信对之,食言可不是他的作风。 最后薛苏安侧过脸问起易含笑:“易哥如果没什么事情,也是可以随我去京城玩个三五天的。” 倒也是自然熟,直接就看起易哥,聪明人也看得出他并不是出于礼貌。 易含笑十分爽快,大笑道:“好!” 第三十一章 黑衣人华丽登场 正是初春,有风。 风吹在易含笑的脸,显得有些寒。 但是他在笑,笑得意思是他对于现在的处境很满意,他感觉不到一点冷。 因为他即将会随了天底下赫赫有名的世子殿下,这就意味着他有了对抗何旭川的能力。 可是真得是这样吗? 以前的他耍尽心机,煞费苦心,为得不过是让更多人听从他的话,然后他便成那群人中的王,既然是王,当然有资本作出自己想做的事情。 现在他入了别人的门,成了别人的手下,这说明他早已经不再是王了,而是一个吃着别人饭,替别人做事的狗。 走狗! 用狗来形容他或许是对,或许是错。 对是因为他不再是那般潇洒的人,即使他吹奏着天底下最纯洁的笛子,唱着天底下最动听的歌,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快乐、自由了。只有狗才不快乐,才不自由。 错又因为他好像还有些人的良心,他会救了叶秋的命,还把叶秋当作朋友,还有一个深爱着的女人。如果有了心,便不是狗。 到底是人是狗,都是别人的评判,他根本不在乎。 所以他一口就应了薛苏安的邀请。 他随了薛苏安走的时候,回了头望着叶秋,眼眸中有水,那不是泪,那只是水。 男人有泪不轻弹,即便是泪,他也会当成水,他总是会自我安慰的。 他突然想起和叶秋经历过的种种,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不愿意利用自己的小聪明将朋友欺骗。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准备逃避到北方的京城,逃避看不见叶秋的地方。 他叫道:“好好呆在江南,别来京城了。” 薛苏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咯噔一下,斜过眼,不悦地瞪着易含笑。 别来京城? 叶秋他要是不来京城,我薛苏安岂不是又损失一名人才。 没有得到,便是吃了亏。 薛苏安就是这样的人。 他见易含笑重新面对着前方,大步前行后,脸上又露出温暖的笑容,这笑容太假,可是谁会注意? 他笑道:“你这样说,叶秋或许会不高兴吧?” 易含笑也笑了,笑着的时候他眼里的水都泛起光,渐渐消融在眸子深处,道:“高兴不高兴是他的事情,我高兴就好。” 他的人和他的笛子就这样消失在叶秋的眼睛里面,消失在人海里面。 叶秋当然不高兴。 对于孤独的人而言,一个朋友的离去永远是让人提不起精神的。 是的,他还把易含笑当朋友。 朋友便是朋友,无论好坏善恶。 若不是被权力蛊惑,或许易含笑会是个不错的知己。 叶秋这么想的时候,就更不开心了。 权力便是自由,号令江湖;可于他,权力是枷锁,贪婪不休。 权力便是控制,一统武林;可于他,权力是苦果,勿要倾心。 主要产生这种矛盾的原因是一个追求了果,一个追求了因。 所以于情于理,易含笑并没有错。 天下间,谁都没有判定一个人的对错。 叶秋也不能。 他这才现自己拿起的茶壶倒出的水溢出了杯子,沿着桌子撒到地上,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急忙搁了茶壶,叹息着自己的脑子又开始乱想。 当务之急不应该再想一个离自己远去的人,而是把自己的心思全神贯注地放在剥皮案上。 可是,剥皮案又得从哪里查起呢? 乔红儿死了,胡二峰死了,何飞死了,最后一个神秘人又没有一点踪迹。 何飞? 对,何飞之前不是在悬崖上跟一个黑衣人对话来着吗? 他们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他会跟桃红柳绿扯上关系? 他明明已经是何庄内小有名气的人了,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黑衣人和何飞要合作什么成了关键。 叶秋料定黑衣人也知道何飞的死讯了吧,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黑衣人会出现在何庄的。 桃红柳绿组织虽然神秘,但做事向来高调。 高调到现在何庄冷清的大门外竟然有四女一男出现。 四个女人各站一边,每个人都穿着一种色的衣裙。红的像火,绿的像林,黄的像月,蓝的像海。 虽然她们每个人都用面纱遮住了脸,但是乌黑的头以及妖娆的身段让人觉得她们的面容肯定也是倾国倾城的。 她们每个人手臂上提着满是鲜花的花篮,从台阶起便一路洒过去。 扬起的花是不知名的花,但是很漂亮,飘起来的时候很鲜艳,落下来的时候又太唯美,铺成了毯,花毯。 花毯上,一个人慢慢走来,走向何庄内,沿着直挺挺的石桥一路走去。 并不是没有人拦住他们。 只是均被花瓣遮了眼,被花瓣割了喉。 无论谁挡住他的路,都得死,而且要死得漂亮。 他兰花指轻轻挑起,捡起空中飘落而下的一朵朵花瓣,每一朵都很香,每一朵都很致命。 他嗅一次花瓣,便用手指弹出一次,便会有一个人倒下。 他站在花瓣下,尸体旁,笑着望着周围的景色,大笑道:“何盟主还不快快接客,这要是再不来,岂不是浪费了我的花,也浪费了你的人?” 他没有带面纱,所以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他的眼睛是多么的漆黑,黑得像无底的黑洞,有种让心寒的感觉。他的黑色长像瀑布,柔顺得压过他旁边的四个女人,他的衣服是黑色的,黑色的衣服便让他更显得神秘莫测。 何旭川必须出来,他自然容不得任何人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他的身后是冰冷的山,是个女人,别人叫她媚娘。 何旭川踩着的地面自然没有花。 石桥就一座,就这样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鲜艳如春,一半凄凉似秋。 何旭川看着远处的地上尸横遍野,怒火燎原般在心中烧起,恶狠狠地冲着眼前的人吼道:“你是不想活了,竟然在我庄内杀我的人。” 黑衣人的脸平静如水,轻轻道:“你杀了我的人,我自然也可以杀你的人咯。何盟主难道没有听说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 何旭川更是大怒,生气道:“本盟主杀的人多了去了,哪里知道什么人是你的。” 黑衣人不以为意,眼睛像寒星露出可怕的亮色,像是九天之外的仙人,不可一世,道:“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何飞就是我的人?” 何旭川听得何飞二字,眼角皱起,反而平静了不少道:“何飞?哪个何飞?” 黑衣人微笑道:“何盟主还会兜圈子呀,就是以前你们家的管事,‘无鞘剑’何飞。他名声可不小,何盟主怎么会不认识了呢?” 何旭川虽苦,但是也笑着附和道:“哈哈,原来是‘无鞘剑’何飞呀?” 黑衣人道:“正是!” 何旭川再次厉声道:“他是本盟主的管事,什么时候成了你这不男不女的手下了?” 四个女人又洒起鲜花,花落在水里,落在桥上,落在黑衣人的手里。 第三十二章 黑衣人徒劳而返 半空中的花虽然已经没有了生命,但是味道是香的。 黑衣人捻着手中的花,嗅着花香,举止及其女性化,但是说话声音又是那般的阳刚,笑道:“何盟主,想必不用我多说,你其实大抵也知道何飞做了些背叛你的事情了,不然像他那种年轻有为的人怎么会死在你手上呢?你现在跟我逞些口舌之能,实乃不该呀。” 何旭川是何等地位,何等凛凛威风之人,哪里容得下一个外人说些自己的家事,心中不悦更盛,眼中凶光如蛇,直盯着黑衣人,却也不见得有任何行动,只是手掌握得咯咯作响,像是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一般,哼道:“云瑶,你作为‘桃红柳绿’的当家,这么招摇到我何庄生事,是不是太过分了?” 云瑶倒是不着急回答,将手中的那瓣花弹向何旭川。 花是脆弱的,但是被弹出去的时候好像变成一片锋利的刀片般,甚至四周的风劲都被其巨大的力量分散开。 面对着这样的“刀”,谁还会有防备呢? 可是不防备又必须得死。 何旭川当然不能死,当然也不会死。 因为他的身后有媚娘。 媚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何旭川的面前,用她的袖拂去花瓣。花瓣并不是偏了方向落下地面,而是被割成了两半,继续摇曳在空中。 然后她又在何旭川身后了。 没有人会看清楚这样的度,明明你感觉她就在你的眼睛里,可是却再也看不见了,然后又看见了。 像黑夜里的月,突然被淹没在无尽的烟云中,又突然出现一样。 总之,很惊艳。 这样的女人,不会笑,只会杀人。 但是何旭川不同,因为他会笑。 他觉得这件事情值得自己骄傲,也觉得自己应该笑,所以笑起来道:“这样的花本就是欣赏的,为什么用来杀人呢?” 云瑶也跟着笑,他的衣服虽然黑,但是他的脸非常白,白得和池中的莲花不相上下。他指着身后的尸体,漫不经心道:“你看他们死去的时候多么安详,你看他们脖子处的鲜血是不是很美,你不觉得花如果用来杀人的话,尸体就可以用来欣赏了吗?” 何旭川看着他的手下躺在满是鲜花的地上,没有露出一点的同情,而是恨声道:“没用的人,死了也不足惜。” 云瑶却是突然话锋一转,笑问道:“那何飞呢?” 何旭川鼻息深重,思量片刻,慢慢说道:“你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想跟说何飞的事情吗,你不是想利用他偷了碧玉玲珑珠吗?” 云瑶突然仰头大笑道:“何盟主怎么突然这么迂腐笨拙呢?” 何旭川怒色道:“此话怎讲?” 云瑶不笑了,用手捻着自己的鬓,从上捋到下,小拇指情不自禁地翘着,解释道:“要是我为了碧玉玲珑珠,还会让他到你的手上吗?我大动干戈收买何飞,不过是想......” 何旭川当然明白云瑶想要什么。 当然是绝情纸。 天下至宝虽多,但真正让人垂涎的当绝情纸不疑。 所以,他一点都不惊讶,脸上的任何皮肉都没有动一下,像座坚硬的山,整个人也是一动不动。 他不动的时候,整个天下敢动的人也没有几个。 云瑶敢动。 他没有说话,踏出一步,但是那只脚没有落地。 四个女子见状,又开始洒花。 花落地,他的脚才落地。 他径直走向何旭川,面对面站着,不过几步之遥。 何旭川实在不想跟云瑶在这里一言一语,说着些没用的话,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来我何庄杀了人,就为了跟我说些没用的话吗?” 言罢,拂袖转身就想走。 云瑶叹道:“我话挑这么明了,还不明白?” 何旭川停下身子,道:“绝情纸在薛王府世子手中,并不在我庄内。” 云瑶的眼睛很黑,黑色的眼睛突然闪出的光很可怕,冷冷道:“蠢货才会信这种话。” 何旭川淡淡道:“你是说江湖上大部分人是蠢货咯?武林大会上,他们听得我稍加提了绝情纸,便趋之若鹜地赶着去京城了,想必京城现在那儿有很多你说的蠢货吧?” 云瑶也是个怪脾气的人,他动作虽然阴阳怪气的,但是表情总是那般充满杀气,而且声音雄浑。 他听得何旭川所言,也是冷漠道:“你是怎么当了盟主的,这么阴险狡诈?” 何旭川转着自己的扳指,若有所思,倏然笑道:“谢谢夸奖,若论阴险,我比你可差得多了。” 云瑶也笑起来,他们两个人的笑声都是一样的冰冷。 何旭川继续说道:“说实话,绝情纸在哪里我真得不知道。若不信,你大可以动手,自然,我信你武功不赖,但顶多挡我几招而已。” 他很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 但是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当一个足够强大的人身边,还有一个像媚娘这样的存在的时候,所有的高傲的话也能变得平淡无常。 云瑶很不喜欢这种态度,因为他觉得自己才是最强大的。 但是他也是最聪明的。 最聪明的人不打算出手,但也不能落了自己的气势,冷冷道:“当真不知道?” 何旭川头也不回,大步走去,留下一句:“当真。” 他走出了石桥,对身后的媚娘说道:“这次你就别杀他了,省得坏了我大事。另外,吩咐些人将门口的尸体给扔掉,扔远点,省得给我添晦气。” 媚娘跟着,冷声道:“是!” 原来之前,凡是忤逆过何旭川的人,都被媚娘在暗中给杀了。 怪不得江湖上少了如此之多反抗何旭川的人。 云瑶很失落,喃喃自语道:“早知我自己杀了何飞,跟我们桃红柳绿打了这么久交道的人,竟然给我一个假情报,真是气人。” 转身就走的时候,四个女人又开始洒花。 才扔一把,云瑶就目露凶光,怒道:“别洒了。” 女人们急忙停了手,将正准备再洒去的花放回了花篮。 何庄的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这也算不上闹剧,至少给了叶秋一些线索。 叶秋此时就在一个恰巧能够听见他们说话的角落。 他认得出这个云瑶就是那日夜晚在悬崖边的黑衣人。 可是云瑶和何飞之间的合作完全是针对何旭川的,跟剥皮案牵扯不上多少关系,所以这条他曾经认为是关键的线索至此只能作罢。 应该是好事情,因为这省得他自己要多走些冤枉路,多耗费自己的思想去查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所以他长吁一口气。 第三十三章 太多人间巧合事 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去选择抱怨已经生的事情,反而会想方设法的将那些本不是好的事情解释成让人庆幸的情况。 叶秋很聪明。 聪明的他知道自己已经对剥皮案神秘人的线索全部没有了,所以他只能选择等待。 等待未必是件让人不齿的事情,至少等到的结果有时候不会太差。 叶秋等到了何旭川。 何旭川看见叶秋正在一个人苦闷地坐在亭子里面喝茶的时候,就踱步过来了。 叶秋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看见何旭川老谋深算的脸上挂着一副满是笑容的皮。 这种人的笑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充满着奸邪和狡诈。 叶秋当然不在乎对方会有什么样子的表情,只是漫不经心,淡淡地问:“何盟主好雅兴,今天也来凉亭吹凉风啦,我倒是可以给你倒杯茶。” 说罢,他又翻正一个杯子,给何旭川倒上茶水。 何旭川看得出叶秋有心事,有难处,至于是什么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只以为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喝茶抱怨上。 他觉得他自己并不是普通人。 所以他从来没有时间去忧郁,去思考。 他径直回答道:“我可没叶兄弟如此雅致,近日我有些计划,还请叶兄弟好好对待。” 他说话的时候,肯定不会把具体什么计划告诉任何他觉得不信任的人身上,所以只是笼统地表述些表面的事情。 叶秋自然不能拨开这个人的心,去看看究竟藏了些什么秘密,只能一口气喝下杯茶,有气无力地说道:“还真巧,我最近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只想好好认真做些其他事情调节下。” 何旭川笑道:“那就好!” 叶秋并不是别人肚子里面的蛔虫,只能问道:“还不知道何盟主希望我做些什么事情?” 何旭川只是道:“明日你便赶去京城找个叫施茂的人,见着此人你直接就说你是我何旭川派去的就好。” 叶秋突然抬起头,眼睛本是暗淡无色,听得自己要去京城,心中感觉世事太过于巧妙,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还婉拒了薛苏安世子的邀请,这次却又不去不可。 想到这些,他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道:“叫施茂的人那么多,你不详细说点,我也不能保证找对呀?” 他当然不会告诉何旭川自己平日里遇到什么事情,遇到什么人,只是对其提出的要求作出质疑。 何旭川看到叶秋突然露出的笑容,觉得此人倒是挺好打交道的,听得他提出的疑问,却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淡淡道:“你武功才智都不差,在我何庄乃至整个天下都能有所前途,我如此重用你,当然是相信你肯定能找到我想要找到的施茂的,具体的我也不多说,自己悟得出便悟,悟不出就当我看错了人。” 何等的心机。 此番做法:既能看出叶秋是否存有真材实料,又能不将自己具体的计划给透露。 老谋深算何旭川,便比猾狐也难缠。 能怎么办呢? 叶秋只能应了下来,道:“你果然够神秘,怪不得当了盟主这么多年都能够不下台,我喜欢,所以我应了,明日我便动身。” 何旭川久久站着的身子这才坐了下来,喝着叶秋早已经倒好的茶水,继而把脸凑近到叶秋前,继续道:“那个假碧玉玲珑珠也带着吧,虽然不是真的,但至少也是颗上好的夜明珠。” 他的脸很可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轻轻柔柔的,深怕别人知道一样。 但是只有叶秋知道何旭川肯定会在这之后大肆宣扬真的碧玉玲珑珠在自己身上。 这其实就是指鹿为马。 让那些听得谣言的人被颠倒黑白,混肴视听后,再也不知道真正的碧玉玲珑珠就在他何旭川的手上,从此他便可以大方拥有这稀世珍宝了。 没有人会嫌弃宝贝多得,所以即使何旭川的暗室里藏了江湖上近年来盛传的各种宝物,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人的**是没有办法填平的,就像那无穷尽的大海般。 叶秋甚至都没有办法想象眼前这个武林中的统治者是怎么样的翻云覆雨,玩弄着江湖上所有的人。 他自己也是一枚棋子。 他并不是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是没办法挣脱,但是他不想。 不想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决定带着假玲珑珠去京城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便是一枚棋子巨大的价值所在。 下棋人有时候注定是被约束的。 万物本身就是相生相克。 叶秋不说,他觉得自己领悟的东西太多太深刻了,别人或许听不懂,还会嘲笑他,所以他还是将自己的想法搁在自己的心里。 太哲理的话,有时候说得太浅显,有人会觉得你没有文化。 反之,如果你说得谁得听不懂,有人会觉得你是个自以为是,充当圣人的蠢货。 里外都不是人,何不就此作罢呢? ...... 回家。 对于乐彩云而言,去京城就是回家。 之前有提到过乐彩云是“京城八亨”之的女儿,所以她听到叶秋说明日要去京城的时候,乐开了花,白白胖胖的脸上红晕泛起,可爱至极。 但是叶秋看不见,他始终觉得乐彩云就是个化了妆稍微有些好看的爷们儿,充其量算英俊吧,可爱是绝对算不上的。 所以他看见乐彩云手舞足蹈的时候,冷静道:“你身为一个男人家,不去打仗,反而在家大喊大叫的,真不像话。” 当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乐彩云听得此话,停了手顿了脚,大眼睛盯得老大,仿佛街道外小孩童弹的玻璃球,鼻孔哼着起,双手叉腰道:“小叶子,你说什么?” 叶秋倒是不慌不忙,伸出大拇指,信口开河道:“我夸你呢,这还听不出来呀?” 乐彩云哪里不知道,心道:“这是什么狗屁夸奖,当真觉得姑奶奶是个认人欺负的角色了。” 心中所想,她手便伸到叶秋侧面,揪起耳朵,气道:“再说一遍,小叶子,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叶秋哪里吃得消这母老虎的没轻没重,只觉耳朵火烧火燎,耳根快是被拔出来的感觉,当下坐着的身子急忙站起来,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道:“再这样刁蛮,我可不带你去京城了。” 敢情他跟乐彩云相处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乐彩云本就是京城人士。 乐彩云也不戳穿,松了手,冷静下来,眼眸淡淡扫过,不与争辩道:“爱带不带。” 叶秋心生奇怪,觉得不对劲:“这小妮子平日天天缠着自己,今日怎么不跟自己辩解了?” 他只能挑着眉,苦笑不已。 第三十四章 随了马车出了城 阳光正好,恰是出门时。 何旭川早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以及足够路途中不至于饥饿的口娘,但是他自己没有亲自相送。 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对待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的时候,当然是不必付诸太多的,能够让其在自己的庄内吃喝玩乐了好些日子,现在又替其备了马车,备了粮食,已经是仁至义尽。 他对人的好从来都是需要回报的。 如果你给不了他所要求的回报,或许下一秒就得见了阎王爷。 叶秋也已经起床,随意对付了几口早饭,便开始收拾些自己所需的衣服靴子等,倒也是不急不缓,像是感觉要去外地郊游一番。 乐彩云却出奇地折腾,在马车旁大喊大叫,要不是何庄的人早认识她,估计早把她拉到无人之地割了头,埋了骨。 何庄家丁个个忍受着这般叫嚷,心中却是大骂不停。 叶秋踏着门槛尚且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乐彩云大步向前给拽了出来。 乐彩云兴奋之至,像是个被即将带出游玩的孩子,挎着叶秋的臂膀就是大吼道:“快点快点,你没看见人家车夫都等着急了吗?” 叶秋这才看向车夫:灰色头巾下有着几分病态的相容似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煞白色的脸中那双无精打采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死鱼飘在水上时才会露出的模样。 叶秋心中只觉:“这何旭川竟然如此的抠门,竟然随意派个病殃殃的人给我驾马车,倒也是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呀,或者是说像我这种他认为能文能武的人有太多,根本没放在心上?” 心中所想皆是有几分道理。 何旭川眼中能文能武之辈自然不在少数,叶秋在他眼中顶多是个尚且还没有过楚河汉界的小兵,这种兵可有可无。 再者,叶秋这次去京城寻人,顶多就是一个跑腿的任务,再往后还会出现什么大小事宜已经不归他何旭川直接调度了。 所以,何旭川根本不在乎。 叶秋自然更不在乎。 他只要能够去京城见见世面,也算是一种福分,可不管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 他见着马夫如此,又瞧得乐彩云似撒欢的兔子,当下随意回讽道:“他估计是被你的大嗓门给吓到了吧。” 乐彩云美目斜起,嘟着粉红小嘴,不与争辩,倒有些大户人家待字闺中的小姐般舒雅恬静。 叶秋瞧着如此乐彩云,心中以为见了怪物一般,正想甩开缠着自己的乐彩云,前脚刚踏着车板试图上得车厢内。 却不料想,这乐彩云哪里肯随了他的愿,当下又是一拉一扯,叶秋倒地数步,被她自己抢先一步。 刚进了车厢,乐彩云大喝声:“快点走,快点走!” 也是奇怪,这病态车夫竟真不管那留在原地没有缓过神的叶秋,扬鞭打起马背。 那匹黑色骏马长嘶一声,便四蹄如风,“噔噔噔”扬长而去。 蹄声敲地像是替乐彩云骂着愣在原地的叶秋。 乐彩云在车厢后窗掀起一帘,不顾杭州城百姓惊诧的目光,大骂着:“小叶子,姑奶奶替你先把行李带过去,我等你哦!” 这种贝赫的声音,惊得马儿越跑越快,惊得车夫的脸越来越白。 敢情这车夫一脸抱怨不甘的神情都是因为被乐彩云高音所震。 乐彩云不以为意,好一阵嘲笑,笑声豪爽大气,似乎心中所有的气一下子泄了去。 原来这小妮子先前一副画风突变的神色便是让叶秋来个措手不及,然后这般好好戏弄。 叶秋虽是愣住原地,倒不是因为自己赶不上马车,而是觉得乐彩云是越来越可怕了,可怕到自己对她是打不过,骂不过,只能露出无辜的目光,耸耸肩。 乐彩云眼看自己就要出了城去了,渐行渐远的他瞧着叶秋的身影越来越小,原本得意的脸又显出忧色,拨开车帘,对前面车夫柔声道:“车夫大哥,你慢些吧,再快就瞧不见他人了。” 乐彩云话中百般柔情。 车夫哪里有不近人情的道理,旋即吁了马,勒住缰绳,缓行起来。 即便缓行,城中百姓无不侧过老远,躲着何庄马车。 叶秋也瞧得马车已快至城门,拍了拍身上,才现自己的所有盘缠皆搁置在了行李中,一拍脑门,心中怨道:“这姑奶奶,驾了马车也就罢了,偏偏连行李都抢了去,这让我想一个人慢悠悠晃到京城都不成。” 已无后路,便无需如此悠闲。 他突然纵身,脚尖似浮尘,轻擦地面后便换了另一只脚,脚下似生风,人竟在刹那间行了数步,每每都没有重脚。 何家车马而过,街上其实早已经又簇拥了不少人。 可是周围的车水马龙,如何抵得过如此的行云流水。 他竟然转瞬就出现在了马车后,见着马车缓行如龟,轻吐口气,露出笑容,喃喃自语道:“亏这家伙还挺有良心。” 他的度太快,快得连闪电都跟不上。 闪电尚且有迹可循,可是叶秋从百姓中穿过的时候,竟然无一人察觉。 他们仿佛静止住了一样。 乐彩云又掀起后窗帘,这会儿不掀还好,一掀就看见叶秋那榆木脑袋正探着头试图从外面往里面瞅了,吓了一跳,旋即很快冷静下来,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道:“跑得快了不起呀,要不是这马没吃饱,早跑没影了,你还在这儿笑,笑你个大头鬼,还不赶紧上车来。” 叶秋跟着马车,本想扮个鬼怪吓吓乐彩云。 哪知乐彩云就单单惊恐地看了下自己,然后又对自己大吼大叫。 真是没天理。 叶秋觉得没有天理。 但是乐彩云却觉得她就是叶秋的天。 因为她让叶秋上车的时候,叶秋竟然乖乖地上车了。 所以她很开心,一直盯着叶秋笑个不停,笑道:“嘿嘿嘿,孤男寡女!” 但是有一点她没有考虑。 谁都不会能坐车的时候,选择走路。 当然,她完全不必考虑。 叶秋捂住自己的胸前,觉得自己像是个快被山贼猥亵的良家,眼睛里面充满着可怜,呜呜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 就这样他们出了杭州城,向着京城出。 他们夜晚肯定是要休息的,所以他们具体到达京城的时候还得需要个四五天的样子吧! 第三十五章 这个马夫有点拽 春风轻拂,翠绿的叶子像欢快的孩子在树上摇晃嬉戏。 芳香徐来,鲜艳的百花若绝美的女子在路边翩翩起舞。 春天总是如此让人心旷神怡。 马车还在这样的行程中。马夫一手屈驾着马,一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酒葫芦,倒了一口进嘴,大呼一声:“好酒!” 酒虽然是好酒,但是叶秋不喜欢喝酒,他觉得过度的饮酒会伤了自己的身体,乱了自己的心智,除非他不在乎这些了,他才会喝。 他现在很在乎自己的身体。 他蜷曲在车厢内的角落,衣衫不整,仿佛之前遭遇了怎样不堪的境遇,眼里反映出的少女正在笑。 乐彩云倒是笑得贼眉鼠眼。 其实用贼眉鼠眼形容这样一个可爱的少女并不是很恰当,但是叶秋就是这么认为的。 乐彩云舔着自己的嘴唇,看叶秋像看见一只架在树枝上的烤鸡,就恨口水没有流下来,不停挑着眉毛道:“小叶子,你说你逃了这么久,逃得出我的手掌吗?” 叶秋听这一说,倏然哇哇大叫,双臂将自己捂得更紧道:“你......你......你禽兽!” 乐彩云大笑道:“你跑不了的。” 叶秋眼看着乐彩云往自己这边爬,眼睛里面浮现出说不出的苦痛,身体恨不能变成蝼蚁随便找个洞就钻走。 就在乐彩云快要靠近的时候。 “嘶嘶嘶” 拉着他们的骏马忽然长嘶不已,竟再不听马夫的拉扯,不随了主道,径直绕向密林。 林中多有曲折,马儿更是东撞西撞,跌得车厢内的人左摇右晃,哪里有功夫再开玩笑。 叶秋危机时刻,却不忘乐彩云纤弱身体,当即不做考虑,搂着她的腰身就冲天而起,撞翻了顶棚,仿若天外飞仙,几经回旋,便稳稳当当落了地。 他倒是安全,心念车上尚且还有一个病态车夫,总不能束手不管,便松了手,也不整理自己的衣衫就向那骏马前奔去。 度之快,无人可敌。 花香随身,风卷叶动。 等得跟失控的骏马并驾齐驱的时候,他目中惊讶之色久久不散。 乐彩云见状,长吁口气,放松了心情,也走近到叶秋身边,问道:“怎么了?” 叶秋似喃喃自语,道:“马夫不在车上?” 乐彩云也是惊道:“可是先前,我们不是还跟他聊天来着吗?” 叶秋沉思道:“他肯定也是在马失控后跃下马匹的。” 乐彩云这才四处张望,却不见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的其他人,道:“那他人呢?” 叶秋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有人知道,除了马夫自己。 他竟然佝偻着腰身,拿着酒葫芦呡了一口酒,病殃殃的脸惨白异常,瘦削的身体仿佛快要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一般,有气无力道:“在这儿呢。” 叶秋和乐彩云双双猛然回头,无不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叶秋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实在想不到这个看似老态的人竟然有如此出神入化的轻功,且不论其跟自己到底孰强孰弱,单论他的突然消失与出现都那么莫测难寻就已经是天下之至。 就在此时,林中飞出三人。 一人光头圆脸,身强体壮,手拿震天铜锤,双锤互敲,气势凛凛,说话却有些吞吞吐吐道:“把......把碧玉玲珑珠交......交出来。” 叶秋心中暗暗咒骂何旭川这消息传得颇有些太快了吧,这才出了门没多久就遇到抢碧玉玲珑珠的了。 他整了整衣衫,也不多作辩解,上前一步,斩钉截铁道:“有本事就来拿!” 劫路的三人正当中的一人青面獠牙,肩扛砍头大刀,身体虽然不及光头圆脸,但是却也是结实异常。 他倒是冷静,眼中泛光,将刀陷进土里,冷哼一声,便不说话。 他右侧一瘦弱小辈,握枪而立,腰杆笔挺,浑然如枪合一,面无表情,低声道:“大哥,他们三人定是武功极高,否则我们惊了马匹,而他们却毫无损呢。” 被称为大哥之人回道:“三弟所言极是,咱见机行事。” 叶秋见二人悄悄私语,又是一声大喝:“有本事就来拿。” 光头大汉便忍无可忍,抡起大锤,轰然砸向叶秋。 剩下二人劝阻不及,为了兄弟情义,也顾不上什么见机行事,纷纷踏步前来。 三人中尤以那耍枪之人武功最高。 他提、刺、扫、掠、拨、劈,招招不同。 叶秋见三人蛮横而来,自认为自己不该如此挑衅几人,斜目扫过害怕抖的乐彩云,不知是防是攻。 若攻,难免疏忽,让这宵小之辈抓了间隙伤了乐彩云。 若防,更是让对手近了身,更是容易伤了乐彩云。 叶秋自知自己除了度轻功可以称道外,武功还是及其欠缺的。 本想装得气势一些,让对方怯缩而去,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如此一套,当下没了办法。 心中有人,便无从脱身。 他其实还是挺关心乐彩云的。 只是这种关心,他以为是自己身为男人,身为哥哥应该去履行的责任,从来没有当成是一种情愫。 他几经思量下,竟然转了身,抱住乐彩云,将那毫无设防的后背对向三个恶贼。 乐彩云感觉到胸膛处涌进的血液,慢慢沸腾,瞳孔顿时间放大,身体爆出的力量巨大,试图挣脱出叶秋。 可是她一个小小少女的力量再大,如何大得过叶秋呢? 最先而来的枪猛刺而来。 这太迅猛了,甚至可以看见残影。 说时迟那时快,病态马夫闪现而出,手臂如蛇缠住枪杆,绕了数圈。 那枪似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竟然乱了方向。 马夫晃晃悠悠,一晃三步,一悠数招,竟神鬼不觉得将那杆长枪给夺了过来,自己耍弄起来。 枪挑葫芦,葫芦倒酒。 马夫如若无人,自言自语道:“好酒!” 话音未落,就将葫芦摔个粉碎,枪头直刺光头。 光头始料未及,铜锤抵挡,却不想那枪头无往不前,直撞铜锤。 “铛!” 青面大汉瞧得机会,大刀照着枪杆猛劈而去。 瘦弱小生见状,大叫道:“大哥,我的枪!” 似乎觉得自己的杆枪是宝贝,舍不得被砍断。 青面大汉才不管,刀刃如瀑布,哪里有回头的道理,冷哼一声,径直而下。 马夫斜目而视,不惊不扰,手上突然收劲,往下而压。 刀下一寸,枪下一寸。 快到地面的时候,马夫手上一送,脚扫过枪杆。 枪尖“噗嗤”一声,贯穿那抡锤光头的腿。 光头重心一失,松了锤,倒地不起。 第三十六章 迂腐不化是叶秋 青面獠牙刀刃劈了空,又听得耳畔自己的二弟惨呼不已,心中怒气更盛,眼珠一转,当下甩出自己的刀。√ 大刀如苍鹰啄兔,直飞马夫面门。 马夫身体骤然盘旋,后翻数个跟头,精神抖抖,一点也不如之前那般的病态龙钟,瞅准时机,一脚倒挂,踢到大刀的刀柄。 刀更快,直接深深刺进后面的大树之上。 尚且还没有几个来回,对面三人已经一人受伤,两人丢了兵器。 叶秋直了身体,看着眼前早已经泪如雨下的乐彩云,捏着她肉嘟嘟的嘴巴道:“哭什么,你又死不了。” 他似乎不知道乐彩云的哭完全是因为他。 “何必多虑我的存在,而使自己进退两难;何必为了我这不足为惜的生命,致使自己在刀枪之下;” 乐彩云脑中越想,心中越疼,皓齿紧咬,粉唇浸血,却浑然不知,听得叶秋如此说着自己,全然不懂自己哭的原因,也是有些不开心。 虽然他们之间,基本是见面就吵,三言中便是一句玩笑,当不得真,但是此情此景这样说话,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叶秋见乐彩云唇齿间渗出的鲜血,心疼不已,也不敢再多些玩笑的话,当下闭嘴不语,只是简单用手擦拭着唇边的红,拂去她眼中浸出的泪。 好一个煽情的画面。 马夫侧过头,也不管这二人如何卿卿我我,直念想:“老子当年,若是随了她的意,或许也这般恩爱了。” 马夫心中也有情。 哪个人没有情? 哪个人没有一段回忆? 只是......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马夫使劲的摇头,迫使自己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情,待得自己清醒的时候才注意到,那前来劫路的三人。 手无寸铁的二人正搀扶着受伤的光头拖地而逃。 马夫凛然一笑,瞬间点地,出现在那三人面前,仿佛是动了杀心。 青面獠牙没了当时的可恶之气,可怜巴巴道:“大人有大量,放我们兄弟一路。” 光头猛地抬头,不甘心道:“大......大哥,让我杀了他。” 瘦削小生抢道:“二哥别再鲁莽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青面獠牙正欲说话,却被马夫打断。 马夫凑近些说道:“既来之,则死之!” 那三人顿时脸色骤变,冷汗涔涔仿若雨下,瞳孔之中除惊恐不无其他神色,当下纷纷跪地,哀声道:“叶前辈,饶了我兄弟三人吧,我们回去各断一根胳膊以示请罪。” 马夫仰头大笑,忽又盯着他们,诡异之举甚是可怕,继而笑道:“想不到如今的江湖还有人记得我。” 青面獠牙几乎要哭出来,是连连磕头,撞得额头出了血,也不罢休,好一会儿才担惊受怕地抬起头,呜咽道:“‘杀戮王’叶万丰,叶前辈的名讳,江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一句既来之,则死之,可谓是阎罗的命令。 如今江湖更迭如新,不像当初。 但是老一辈成名的人,即便人不在江湖,但是名声依旧。 况且叶万丰还活着。 活着就代表着有人会死。 所以,青面獠牙再没有说出任何的话,就纷纷倒地。 死去的时候,他们的眼睛是睁着的,狰狞的面庞上露出的皆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叶万丰正欲回身去接了叶秋二人,好快些赶路,不多逗留林间,又思现在没了马车,只能一步一步到下个小镇歇脚,再另行打算。 他掸着自己的衣袖,一伸懒腰,心叹自己没了酒,好一阵心绞,蹒跚到叶秋二人面前,道:“别在这儿打情骂俏了,赶紧赶去下个村镇,打些酒,歇息片刻吧。” 叶秋听得马夫如此说话,连连解释道:“你误会了,我跟她......” 乐彩云当即搂住叶秋的腰身,越来越紧,娇羞道:“我们这就走!” 叶秋只能无奈,轻推几下也不见彩云松手,只能作罢,对着叶万丰道:“前辈好武艺,不知前辈姓甚名谁。” 叶万丰前所未有地愣住,仿佛雷劈,心中感慨万分,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似有千重秘密藏于心间,又觉太久没有答话会被人心生疑惑,急忙道:“夏,对,我姓夏,至于名讳就不说了,反正无名小辈。” 叶秋惊讶如此武艺怎么可能是无名小辈,既然此人又甘当马夫,又不愿意透露半点资讯,当下也不便多问,只是看着稍远的地方那三个劫路的后背,淡淡道:“他们三人一直跪在那里做什么?” 叶万丰眉间杀气顿消,脸上病色依旧,惨白如霜,咳嗽道:“做错了事情,自然会跪着。” 叶秋又不是痴傻,定睛细看,见远处那三人纷纷一动不动,僵硬如山,是觉有些蹊跷,悄声劝开攀附在自己身上的乐彩云,上前看去。 这不见还好,一见便露出无比惶恐的神色。 死人! 他们的脸惨碧色,甚至可以从面皮上看出经脉的轨迹。 叶秋心情沉闷,转头便对马夫大喝,全然没有刚才恭恭敬敬的模样,没有好气道:“他们既已跪地求了饶,为何还要让他们死?” 叶万丰目中无人,冰冷异常,他本身就好像是从最遥远最严寒的地方乞讨而来的人,那种虽然腰身佝偻,脸色惨白的样子,但是却总是透出一种不怒自威的霸气。 他沉声道:“求饶是他们的事情,让他们死是我的事情!” 叶秋眸中逐渐泛起红色,眼白透起血丝,鼻息间哼出重重的气息,像是头即将爆的蛮牛,怒道:“他们也是人,是人就有权利活着,你凭什么杀了他们?” 言之凿凿,斩钉截铁。 叶万丰也是任凭叶秋讲些大道理,不急不缓,只是说话声音明显低沉,道:“你忘了他们为了一个所谓的碧玉玲珑珠就想夺了你们的性命吗?” 叶秋义正言辞道:“那是他们的事情!” 叶万丰声调提高道:“好!好!” 叶秋逐渐冷静,看着眼前前辈模样威威,不知再如何斥责。 叶万丰倏然道:“好一个迂腐不化,我也不与你吵闹,等到了京城,你走你的道,我过我的桥!” 叶秋二话不说,拉起乐彩云的手就往林外一侧走去。 叶万丰扬臂向着其反方向指去,笑道:“走这边!” 叶秋尴尬之至,一肚子的气因为自己的囧态便泄得一干二净,反身抢过叶万丰走了去。 第三十七章 枫桥村闹鬼事件(1) 话说叶秋一路拉着乐彩云并肩往前走去,途中他却不置一词,耳根通红。 原来乐彩云起初被叶秋拉了手,感觉分外温暖,便再不肯松手,死死握住。 这一个我情你不愿的肌肤之亲着实有些好玩。 叶万丰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远远跟着。 他先前还是马夫,现如今丢了马没了车,早已失了自己的职责,现在又遭叶秋不待见,只能拖沓着身体,尾随前面二人,悠悠而行。 如此走了些路程,果然不出所料,前面出现了个村庄,村口不远处双柱间高悬木板,刻写:“枫桥村” 叶秋三人行至村口,一眼扫去,无枫无桥,甚至没有人烟,只剩凄凉的草舍土屋。 春风似乎含有包庇之心,如何都不肯施舍这块土地美好的鸟语花香。 村外村内,一片花红草青,一片单色枯黄,差距之大,不可不信。 叶秋见如此之色,仿若从春天闯进秋天般,自觉不可思议,回头看了看那郁郁葱葱的林子,这才长吁一口气,叹道:“怎么会有如此凄凉之地,了无人烟,确实不该是江南美卷。” 他现在还不想搭理那个随意杀人还义正言辞的老家伙,所以算是自言自语吧。 乐彩云本就是一根筋的少女,全神贯注拽着叶秋的手,哪里还有工夫去疑惑环境的变化,心中只当是这边早已被荒废,自然没人照料,才如此罢了。 倒是叶万丰自作多情搭话道:“枫桥村早些年还是有些繁华,只是最近一年好像听说闹鬼了,人死得死,跑得跑,最后便沦落成如此不堪。” 叶秋心中虽然不想理叶万丰,但去京城还得好些日子,太过闹僵也是不好,当下也是疑惑道:“闹鬼?” 叶万丰淡淡道:“我自然不信鬼怪这一说,但是寻常百姓遇到些难以解决的事情的时候一般都会认作鬼怪所为。” “咕咕咕!” 叶秋一大早也只是随意啃了几口馒头,现在已近中午,肚子难忍饿感,不受控制地叫起来。 叶秋摸摸后脑勺,尴尬笑道:“随便找个店,糊弄下肚子,就早些赶路吧?” 叶万丰点头两下,就被乐彩云狠瞪着。 乐彩云眼里仿佛藏了刀子,把叶万丰和叶秋给剐得浑身不自在。 她急忙甩了叶秋的手,脸色暗淡,心惊胆战道:“都闹鬼了,还吃饭,赶紧过了这村子到下个城镇得了,现在又饿不死人。” “咕咕咕!” 她刚说完话,肚子也叫了起来,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东张西望,继续道:“赶紧走,赶紧走!” 叶万丰却道:“枫桥村到下个村镇估计也得好几个时辰。” 叶秋听罢,心想:“这村子尚在,即便闹鬼,也应该会有些胆大的人留在村内,吃了饭再赶路也是不迟。” 可他哪里乐彩云这种胆小人的心思呢。 虽说乐彩云怕鬼,可是听得叶万丰如此一说,而且肚子早已经抗议不止,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听了叶秋的安排。 叶秋一早吃了没有盘缠的亏,早已经在一上马车的时候就将碧玉玲珑珠以及盘缠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即便马车跑没了踪影,他也是不急不缓。 叶万丰更加不着急了,只要有酒。 果然有酒。 酒是店老板亲自端来的。 店老板一点都不像老板,他没有大腹便便的容态,也没有红光满脸的神色,穿得也是粗布麻衣,若不是他告诉叶秋他们自己是老板,估计早被误认为是闯进店门的乞丐了。 “姓夏的都比他看着像老板!”这是叶秋听到店老板介绍后,再看向叶万丰时候,心中所想。 他当然还不知道叶万丰就是叶万丰,只知道这个老家伙说自己姓夏。 店老板擦了擦叶秋递过去的白晃晃的银子,粗糙的脸色像是终于得到滋润般,笑道:“也别怪我先收三位客观的银子,若不是早前遇到几个吃霸王餐的家伙,我也便不会如此了。” 叶秋自然不会对这件事情多有挂心,在如此冷清之地开店本就没有几个客人,再被吃了霸王餐定然不乐意,心下对其同情万分,随意道:“理解!” 见老板久久不走,叶秋又问:“老板,不知还有何贵干?” 店老板踌躇不定,神色紧张,劝道:“三位客观,饱了酒食赶紧离开这里吧!” 叶秋刚想开口,被乐彩云抢了先。 只见她小手一拍木桌,桌子便摇晃不已,桌下掉了些许木屑。 倒不是乐彩云如何武功高强,只是说明这地方确实常年失修,没人打理了。 她不管这些,粉脸板起,再是双手叉腰,气嘟嘟道:“你个老板好不讲道理,给了饭钱,菜还没有吃几口,便着急赶我们走。” 叶秋沉稳,拽着乐彩云衣衫,示意她坐下来。 乐彩云这才不甘心地重新坐下,哼气表示自己多么不服气。 叶秋哪里不知道这小妮子这脾气,当下悄声安慰几句,便客气地对店老板道:“老板,这是何意?” 店老板瞥见如此撒泼女子以及阴冷寡言的同辈均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人,便不跟他们说话。 他见叶秋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做事稳重异常,心思其是个可以倾心之人,便目中隐隐,盯着叶秋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我们这村子闹鬼,你若不早些走,我怕害了几位。” 叶秋心中更是疑惑,问道:“既然闹鬼,为何老板不逃,偏偏每日守在这无人问津的破烂客栈内。” 店老板便不知道如何解释,思量片刻,却还是吞吞吐吐道:“这......这......” 叶秋自己却替店老板解释道:“怕是这客栈是店老板祖上传下来的,所以便不能丢了这家业吧。” 店老板竟然从支支吾吾变得精神焕,连连道:“正是,正是!” “哈哈!” 叶秋听得店老板如此紧张接话,只觉得自己这种小把戏对方都能入了钩,跟这种人兜圈子也没有什么意思,先是大笑继而迅沉下脸,厉声道:“既然如此看中祖上家业,为何连破旧的桌椅都不肯修补换去。” 他早已经看到客栈内破烂不堪,要是这难以收拾便也罢了,为何这最普通的桌椅也不拿去修补? 除非这店老板本就不是店内之人,根本就是假的老板,所以他才不会如此将这些放在心上。 店老板哑然不言。 第三十八章 枫桥村闹鬼事件(2) 三人一桌菜,吃得津津有味。 边上一个冷汗涔涔的店老板一言不的站着。 这场面过于尴尬,好像空气都凝结一般,让人说不出的压抑。 这是一间破旧不堪的客栈,许多角落都已经结上了蜘蛛网没有人去清扫。 说实话,若不是这枫桥村上只此一间客栈,叶秋也是绝不会过来的。 店老板做得菜不仅细腻,也很好吃,只是...... 叶秋突然意识到什么,搁下手中的筷子,看着不说话的店老板问道:“这菜是谁做的?” 店老板看上去像个老实人,撒谎都撒不好的人一般都是老实人,所以他回答问题的时候,基本都能猜出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下面的话很显然是真话。 他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反而变得轻松了不少,笑道:“我老婆做的,怎么样,好吃吧?吃完就赶紧走吧。” 他竟然还没有忘记赶走叶秋三人。 叶秋不生气,他甚至觉得对眼前这个憨实的店老板应该报以同情之心。 一个人无论做着怎样一件自己不情愿的事情的时候,都是应该值得被同情的。 店老板既然没有能力去改变,便只能顺应了。 叶秋看着情绪大起大落的店老板,撇着嘴,随意道:“让我去厨房看看是哪个大厨给我做的如此可口的饭菜。” 店老板竟然突然拦在叶秋的面前,神情惶恐,急忙摆手道:“客官你吃饭便吃饭,怎么想起进我家内厨呢?” 叶秋并没有站起来,原来他并没有真心想进内厨,只是想看看店老板的反应,而且他突然现暗处有种莫名的目光袭来。 他还没有摸清楚情况,当然不能打草惊蛇,于是更是漫不经心,轻笑道:“我只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出如此可口的饭菜,老板不必紧张,我不去看便罢了。” 店老板这才松了口气。 叶秋摸了摸肚子,打了一个饱嗝,道:“吃饱了,吃饱了,赶紧赶路吧!” 叶万丰倒是没怎么吃菜,只要有酒,便能饱了七分,无精打采的脸上倒是露出几分红晕,像是半醉般,低声道:“再打些酒,再打些酒,我还能再喝上个三百坛。” 店老板无奈道:“客观见谅,小店里面没有那么多酒了。” 叶秋起身准备走去,笑道:“老板见谅才是,这个人有病,你不理他便罢了,我们这就走!” 店老板一身轻松,道:“好,好!” 乐彩云却是赖在板凳上,嘴里塞满食物,还能够含含糊糊道:“我还没有吃饱呢!” 叶秋一把就拽起乐彩云,往外面走去。 叶万丰摇摇晃晃地跟了去,无论怎么跌跌撞撞却不见倒。 这村子并不大,他们三人尚且还没有走上几步,就要快出了村。 只听乐彩云大呼一声:“快看,我们的马车!” 叶秋便随乐彩云所指,惊呼道:“想不到这马儿还挺懂事,竟然会在这边等我们。” 但见那马竟然自顾自地吃着饲料,偶尔踩着四蹄,好似潇洒,只是身负车厢,让它又有些说不出的可怜。 叶秋安顿好了乐彩云,同时没有好气地吩咐了叶万丰看好车马,自己竟然又折回了店。 乐彩云刚醒追上,被叶万丰给拦住道:“放心吧,他还会回来的!” 乐彩云只能作罢,嘟着嘴在车厢里好生无聊。 且说叶秋走得这期间。 店老板连残羹剩菜也没有收拾,便跑进了后厨,搂住自己的妻子,对角落坐着嗑着花生的一名女子哀声道:“他们走了,你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这女子也不管二人哭哭啼啼,随意剥开一颗花生,扔到空中,用小嘴接住,格格地吃着,然后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先拿他们的钱,再早些赶他们走吗?” 店老板当然不知道,他和妻子今早才赶到此处,他们这对朴实的百姓哪里知道为什么要跟之前的三人演这出戏呢? 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摇摇头。 这女子手中没有花生了,拍了拍手,笑道:“因为这钱,是让你们买棺材用的。” 她笑起来的原因没有人知道,而起这种莫名其妙的笑非常的瘆人,使得夫妻二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但是他们二人不敢动! 她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幸亏你们恰好过来了,不然我也得死。” 她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了。 没有人经历过这种情绪,所以没有人懂她的感情。 这个上一秒还笑得开心的人竟然哭了。 她哭着哭着就自言自语起来:“说什么闹鬼,都是狗屁,明明毒杀我全村连小孩在内的九十八个人,还传什么谣言,好端端的村子现在竟然寸草不生,竟然......” 她突然将她的长撩到两侧,露出了狰狞可怖的脸。 那根本算不上是脸。 因为没有人的脸会是那种满脸脓包血痕,血肉可见的。 她又笑了。 不,你永远无法看得出这张脸是笑,是哭。 她突然将脸凑近那对夫妇,摇晃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继而说道:“你们走吧,买上好的棺材,以后会用得着的。” 那对夫妻搂紧的身体更加搂紧,他们想吐又不敢吐,唯有跑。 他们一句话没有说就准备逃跑。 他们本就是不小心路过这村子的路人,根本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 他们才走出几步,就听见那女子哭出了声音。 他们甚至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奔走了出去。 出了客栈门,便看见了叶秋。 叶秋上前拦住二人道:“老板这是连店都不要了?” 假店老板听得出其中嘲讽,也是羞惭不已,尴尬道:“这本就不是我们的店,我们只是被人强行留在店里给你们做些饭菜的。” 叶秋笑问道:“那人还在店里吗?” 店老板点头应道,便不多说话,匆匆赶上去杭州城的路。 叶秋自然不会为难这对夫妇。 他直往内厨走去,那便是之前有个莫名目光传来的地方。 进了门,他便看见一个蹲在地上哭泣的女子。 女子长及地,穿着有些破落,像个受到惊吓的毛毛虫缩着。 她害怕极了。 第三十九章 枫桥村闹鬼事件(3) 没有人不会害怕。 尤其是个脆弱的人。 叶秋见她丝毫没有动静,只是呜咽哭泣,心中越来越难忍受,竟然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女人的后背上,安慰道:“春寒,穿这么单薄还是会着凉的。” 这女人身体情不自禁抖动了一下,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叶秋。 叶秋一个措手不及,见此人生得比鬼怪还是可怕,当下也没有警觉,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倒退好几步。 他竟然被吓得倒地不起。 这女人似乎习以为常,又将自己的长披散下来遮住自己的脸,怯怯弱弱地问道:“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还是在乎自己的面容的。 她其实不想这样吓人的。 可是,有些事情,即便自己再怎么不愿意,也是不能改变的。 像叶秋的遭遇,像店老板被迫逗留在了这家店,也像现在这女子的脸。 叶秋没有着急回答女子的话,而是拍拍屁股站起来道:“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这样冒失的。” 女子不怎么哽咽了,她心里似乎渐渐平静,淡淡地道:“我知道!” 叶秋不明白很多事情,他并不是神,所有事情都需要一步一步去了解去解决。 一蹴而就的事情于他而言几乎不可能,他也不在乎。 他喜欢摸自己的鼻尖,就好像每天起床都得穿鞋子一样,他去询问或者破解一个案子的时候,总喜欢摸自己的鼻尖,这其实并不要理由。 他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问道:“为什么你希望我们走?” 女子沉寂了很久,柔柔道:“村子里闹鬼了,我不想害你们,当然希望你们走咯。” 叶秋看着缩在角落的女子,地上的花生壳像白色的花瓣,围绕着她。 叶秋向来刨根问底,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走?” 女子好像又受到打击一样,仿若天上一道闪电直劈她的身体,让她浑身哆嗦,颤颤地道:“走,走哪里?这里就是我的家!对,这里就是我的家!家在这里,我不走!” 她喊着,竟然抓起一把地上空着的花生壳砸向叶秋,恶狠狠道:“你走!” 叶秋当然没有走,不知道什么突然驾驭了他的脑子与身体,竟然上前拥住了那个女子,像一棵树庇佑着地上的花。 他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时候,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本想松开的手竟然在他的思想斗争中搂得更紧。 没有意识的拥抱,或许是对女子的同情。 有意识的搂紧,或许才是叶秋本身就美好的人性吧! 这种单纯的安慰没有太多复杂的利益与交易。 他的怀抱恰好将女子搂住,轻轻地道:“没事了,告诉我生了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助你!” 女子前所未有地感觉到太阳升起的感觉,温暖像天底下最柔软的绸缎披在了自己的心里。 她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了,她所害怕的一切人或事都化作了尘埃。 她不再颤抖,不再哽咽。 但是她还是不敢回头看搂住自己的叶秋,她还是担心吓着别人的。 她只是看着肮脏的地上覆盖着的花瓣——花生壳,心如止水,静静地说道:“带我走!” 不走! 走! 叶秋不笨。 任何人出现如此巨大转变的时候,都说明她的心里得到了释怀。 叶秋温柔道:“好!” 他搀扶着她出了客栈,路过村中央的一口井,被女子劝停了下来。 女子倏然朝着这口井猛地双腿跪地。 地上尘埃四起,扬起在风中。 她没有管,她只是磕头。 她道:“这第一磕,原谅我不能给你们买上好的棺材!” 头点地,重声如雨滴。话音凄婉,仿若悲歌想起。 她道:“这第二磕,原谅我不能陪你们,却要出了这村!” 头再点地,重声如钟鼓。话音壮烈,尤似狂风扫落叶。 她再道:“这第三磕,磕天,磕地,磕这天下的不平事!” 额头落地,竟然不起,重声如空谷回音,荡得风起,荡得人心震震。 话音再无比拟,更胜荆棘鸟最后绝唱。 叶秋见此之景,尤为不解,见女子如此楚楚,也不能上前探个究竟,只能一旁候着。 且说女人头落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竟然没有落下一滴眼泪,跟先前表现大相径庭。 她仿佛瞬间变得坚强。 好一会儿,她才站起来,娇小的身体却站得格外的稳,长始终挡住她的面容。 她转过身对叶秋道:“谢谢!我们走吧!” 叶秋没有走,他心中还有诸多不解,所以他想了解。 试图了解一些事情并不是坏事。 他觉得女人会告诉他,因为他已经相信女人已经从阴霾中走了出来。 事实也是如此。 女人站稳身体,朝向叶秋,她能够透过头看清楚叶秋,温柔道:“我叫邱柔,你叫什么名字啊?” 叶秋听到别人问自己名字,总是显得精神抖擞,笑道:“一叶知秋,叶秋!” 邱柔故意说道:“原来你姓一啊?” 叶秋当下就没好气道:“我姓叶,你真够笨的。” 风吹起邱柔的长,露出她释怀的笑。 笑容从来不分美丑。 她笑着,继而却安静下来,缓缓道:“我的父亲曾经也说我笨来着,只是后来......” 叶秋见她如此黯然神伤,上前一步,问道:“后来怎么了?” 邱柔继续道:“后来他死了,连他总共九十八条人命都死了。” 叶秋并没有说对不起,反而特别感兴趣,眼睛泛光,继续问道:“怎么死的?” 邱柔已然想起过去,越是想起越是难过,只是有些事情早已回不去了。 她根本也不想回去了。 她说道:“早年这枫桥村也是如外界般鸟语花香,便是最近的杭州城也是自愧不如这般桃源圣地吧。突然有天从杭州城来了一人,说是让我们试毒。村民自然不会应允,他便趁着天黑直接将所调药物倒进了这口井内。全村人都是靠这口井过活的,哪里知道井中有毒,不消几日人死鸟散,草枯地黄,再也没了生机。” 叶秋疑惑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邱柔噎了一口气,继续道:“我那日吃了早餐,如往常一样去村口嬉戏,不料那下毒之人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服用了些其他药物并跟我说,如果我擅自离开这个村子,便杀了我全村人。再后来,我害怕得跑回家,现父母竟然再也唤不醒了,我全村跑遍也是尸横遍野,我心中更气。我本想杀了那人便自己了断,无奈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竟然说,如果我听他的话,就可以救活全村的人。我信了,于是我天天守在这个村子里面。后来药物作,我的脸,我的脸渐渐变成了这样。最后,我自己心里阴影,也不敢出村了。” 叶秋大抵知道事情的经过,问道:“你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鬼吧?” 邱柔如遇知己,心中慨然,回道:“是的!” 第四十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邱柔说出好些事情,心中如堵塞之河突然畅通无阻般,轻松不少。 叶秋见她如此,也是替她感到开心。 邱柔看着叶秋,继续道:“那下毒之人在杭州城内四处散布谣言,说枫桥村闹鬼。不信者也曾来过村里,只是见了我无不落荒而逃,久而久之,就再没有人来了。” 叶秋有些不懂,下毒者究竟是什么人,对无辜村民竟然做出如此恶毒之事,心中打抱不平,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以他表情甚是复杂,先是无奈摇头,突然又严肃问起:“下毒之人是从杭州城而来?” 邱柔看着叶秋,每一眼都觉得充满温暖,柔柔道:“下毒之人跟我提过,好像是杭州城何庄内的人,他让我守在村子里面扮鬼目的也是不想其他人逗留在枫桥村。” 叶秋听得何庄,暗淡无果的眼睛里面竟然放出异样的光芒,似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何旭川此次阴谋不小呀,已经谋划如此之久了。” 邱柔本就是这小村的百姓,年纪尚且和叶秋差不多,哪里出过远门,从来只是柴米油盐,哪管江湖武林,所以自然也不会知道何旭川究竟是多么轰动天下的人。 她只是见叶秋失神思考问题,也是懂事,没有打扰,站在一旁安静瞧着。 叶秋思忖,神色沉重,想到恰好路过了这村才知道其中之事,不免慨叹生活巧妙,心道:“怕是何旭川搞出这番闹鬼事件,无非是不想这里的事情败露,导致他大局失策罢了。只是,只是他们害得无辜百姓......” 心中所想,身体所至。 他血液沸腾,脑中轰然,手掌握拳,青筋暴露。 他无从泄,竟然就地捡起一颗石子扔下远处。 “轰” 这度太快,力道之威,若窜出的最猛箭射向最薄纸。 那堵被石头砸到的墙,竟然深凹不已。 邱柔甚至没有看见叶秋的任何行动,只是听到声音后回头看到那堵墙才惊讶,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再回眸看向叶秋的时候,叶秋已经快拉起她的手,往村外走去。 她没有害怕,甚至连一点设防都没有,像温顺的猫跟着叶秋一步一步。 叶秋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却早已经有了打算。 何旭川不除,天下大乱。 ...... 且说乐彩云在车厢内等得好生无聊,只能跟叶万丰随便聊几句,也不掀开帘子,只是在里面翻来翻去,道:“夏前辈,你说你长得这么又瘦又没精神的,怎么这么厉害?” 叶万丰庆幸在这个**内有酒,还有一点点,如果省着点的话,估计是能够撑到下个城镇了,所以他只是微微呡着,甚至没有咽喉咙,而是用酒微微地湿润着自己的嘴巴,有些惬意地倚靠在车厢外框上,看着远处的风景,漫不经心道:“小丫头,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乐彩云笑道:“当然是夸你老人家啦,要不是你,我跟小叶子就没命了!” 叶万丰眯着眼睛道:“那小子倒是有情有义,明明打得过,却偏偏还考虑你。” 乐彩云听到这脸上红霞升起,羞涩的让人看不出她平时是多么野蛮的存在,继而笑道:“说明他喜欢我,算小叶子有眼光。” 叶万丰却道:“有情有义倒是真,对你喜不喜欢我就不知道了。” 乐彩云不开心了,掀开门帘就将叶万丰推落在了马车下,幽怨道:“活该!” “差点,差点就糟蹋了!”叶万丰扶住小小的酒坛,慢慢起身,“你这小丫头怎么说变就变啊?” 乐彩云一嘟嘴道:“我乐意!” 她刚说完,便瞧见了叶秋走了过来。 她很激动兴奋,竟然跳了马车,准备去迎接,也不管这段路其实也就那么短。 可是她刚走几步又停下脚步,盯着叶秋旁边披头散的女子,一下子就没有了兴致,扭头就钻进了车厢。 叶秋见状倒是不怎么理会,回眸跟邱柔道:“刚才那小妮子叫乐彩云,我的朋友!” 邱柔缩在叶秋后面,弱弱道:“我还是回村子吧,我感觉我又吓到别人了。” 叶秋含情脉脉,温柔道:“既然已经释怀了,就不要考虑那么多,慢慢习惯了外面的世界就好了。” 邱柔嗯了一声,感谢叶秋的理解,心中越来越暖,看叶秋的眼神也变得不一般。 靠近了马车,叶秋连理都没有搭理叶万丰,径直就扶着邱柔准备进了车厢。 邱柔又不是瞎子,自然会见到那个身材瘦弱面容惨白的叶万丰,稍显怯懦,但为了以示礼貌也是微微点头。 叶万丰倒是不拘小节,笑道:“臭小子,挺有福气呀!” 他一是没有见清邱柔的脸,二是觉得这个小妮子温柔有礼着实和乐彩云性格相反,自觉叶秋这小子挺有女人缘。 叶秋哪里理会,没好气道:“你好好驾你的马车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 叶万丰微微一笑,驾马而去! 乐彩云见邱柔进了车厢一直缩在叶秋身边,手还一直紧紧握住叶秋,好像连体一般,始终不肯离开,心中醋意大增,当下也是抱住叶秋另外一侧,小脸不停地蹭着臂膀,假装温柔道:“小叶子,这人是谁呀?” 叶秋挣脱不开,回头准备开口,却被邱柔抢先。 邱柔本是无意,又是怕自己的脸惊着对方,又是初识别人,显得有些生分,更是缩得更紧,柔声道:“乐姐姐,我叫邱柔!” 乐彩云哪里乐意一个女人如此不当自己是外人,当下就来了脾气,也不管什么温柔不温柔,气道:“真当自己不是外人了呀,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地方。” 乐彩云假装温柔本就是想杀杀邱柔的锐气,让其意识自己才是叶秋真正喜欢的人呢。现在此人竟然还能得寸进尺替了叶秋说话,她心中自然忍无可忍,才如此脾气。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邱柔不敢言语,呆呆失色。 叶秋最是尴尬,本就十分同情邱柔的遭遇,现在又遇蛮横乐彩云如此欺压邱柔,他也是不多虑,自然性的偏向邱柔一边,责备起乐彩云道:“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好好说话不行吗?” 乐彩云气道:“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 叶秋也不说话了。 乐彩云瞧得二人都不说话,瞬间也不知该怎么脾气,重新将脸贴在叶秋的手臂之上。 如此,这马车倒是突然安静下来。 车厢外的叶万丰唱起了歌: 自从离了家, 无处可以享年华。 爱子啊, 原谅父亲吧。 倘若再见, 把酒言欢到天涯! 他竟然喝了一大口原本不舍得浪费的酒。 有泪轻划! 第四十一章 江湖本无太平事 天黑!月亮升起,星辰尚且有一二。 远处的马车很庆幸赶上这万家灯火。 望侠镇。 马车早被照顾周到的店小二牵到了马厩。 叶秋先给了小二一些银两,让其给他们安排最好的酒菜,以及最好的客房,人却先和邱柔走了。 乐彩云再三叮嘱叶万丰盯紧这对男女后,才忧心忡忡地去厕所,她脸上的神情很显然是不放心也不信叶万丰的。 可是没有办法,人有三急。 她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叶万丰一个人死鱼一样的趴在桌子上,旁边放着很多酒坛子。 她当然找不到叶秋。 叶秋正在衣店。 衣店是女人才会经常去的地方。 叶秋除了这次,一次都没有来过。 五颜六色,让人眼睛晃得特别厉害。 邱柔也没有来过。 她只记得她所有的衣服都是母亲亲自织补的。 他们村根本没有衣店,甚至没有布庄,只有每次盛大节日的时候,父亲才会带着银两去杭州城买些布料还有些小花饰回来。 她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只是没有人看见。 叶秋刚带她出来的时候,就给她买了面纱。 叶秋誓再也不想让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遭受任何的白眼。 或许没有人理解为什么他对她这么好,就好像没有人理解为什么明月会照亮这片大地一样。 邱柔含羞点点,步步生莲,举止柔和,身着浅绿色薄绸长裙,娆娆如柳。 她就这样出现在叶秋的面前。 叶秋盯着她的全身,上下打量,几乎口水流出来一般,只是突然又想起邱柔的脸,浑身打了个颤,继而他轻轻拍着自己的脸咒骂自己的以貌取人。 邱柔透过面纱,低声如琴,温婉道:“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叶秋目瞪口呆,根本没有听见。 邱柔羞道:“公子!” 一连喊了几声,叶秋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道:“哦!嗯!” 邱柔这才又问:“公子觉得好看吗?” 叶秋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笑道:“好看,当然好看!” 果然是人靠衣装。 邱柔在这朦胧灯火中,净显婀娜,每每路过,总是惊得路人的回眸远视。 甚至有妇之夫! 若不是妻子揪耳怒瞪,估计早丢了七魂迷了心窍。 叶秋特自豪,还故意将脸凑过去故意跟邱柔言论些无关紧要的话。 嬉戏自由,好不洒脱! 街正对面。 “小娘子,长得好俊美呀,哈哈,别害羞嘛!”一圆头大耳,满脸淫笑,肥肉如球在雍容华贵的黑黄大袍下也尽显无疑,继而跟后面的一冷面小生道:“好好看着点,再像上次一样让我被人打,我让你跟大黄它们一起吃喝拉撒,听到没?” 冷面小生抱怀而立,怀中有剑。 他面容如冰,冷冷道:“是!” 他身后又跟着四个无名小辈,穿着灰色家丁服,人人都牵着恶狗。 这望侠镇的百姓见他无一不躲。 看来这人也是地方一霸呀。 两方相遇,圆头大耳本是与叶秋擦肩而过,却突然驻足,倒退三四步,眼中泛起荡漾,一瞬不瞬地盯着邱柔的身体,搓着手道:“小美人儿,摘下面纱让小爷瞅瞅?” 邱柔以前遇到皆是民风淳朴,从未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身体缩在叶秋身后。 圆头大耳仿若叶秋不存在一般,竟然和邱柔绕了一起,一晃一摇,调戏之举实在明显,大笑道:“小美人儿,别跟你的好哥哥玩捉迷藏了!” 此人称作自己又是小爷,又是哥哥,伤风败俗实乃是过分之至。 众路人却是熟视无睹。 正当圆头大耳想抬手掀起邱柔的面纱的时候,叶秋突然捏住了此人的手腕,执拗往一边扭去,刻意慢慢扭转。 圆头大耳身体自然随着手臂倒去,虽然疼痛,但是口中却一点不可以,大骂道:“你他妈是什么人,竟然管老子的事情。” 叶秋皱眉道:“我就是你老子!” 叶秋可是土匪窝里长大的人,论起脏话,他自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是简单反骂,倒也是有些流氓的意思。 圆头大耳从来遇到如此嚣张跋扈之人,叫道:“鬼剑,你眼瞎了还是腿断了,给我杀了这小子呀!” 鬼剑便是那冷面小生。 鬼剑却是一动不动,微微道:“可是少爷你......” 圆头大耳大骂:“去你娘的少爷,给我杀了他。” 倒是有些不择手段,连自己的手臂都不准备要了。 叶秋倒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自然不会真折了此人的手臂,只是手上轻轻一拉,脚面一踢,就将此人远处踢去。 鬼剑突然拔剑,白光一闪,天地肃杀,随口叫道:“接住少爷!” 话音刚落,自己早已经携剑刺向叶秋,剑尖意图卸了叶秋左右琵琶骨,剑柔且刚劲,宛若游龙。 叶秋不料如此之举,也顾及不多,用力推开一侧的邱柔,却任凭度再快也躲不过这闪电一击,只能身体微微垂下几寸。 剑至,血出! 虽然是小伤,但也是惊乱了路人,更是惊得邱柔花容失色。 鬼剑收剑,舔舐着剑尖上的血,冷冷道:“原来是个只懂得说大话的毛头小儿,看剑!” 说罢,剑再度刺去。 叶秋只觉肩头冰凉,倒也不在意小伤,便迅直腰,一个回旋,巧妙躲避了这虎虎一招。 鬼剑第二招,天地人和,剑法虚实虚幻,不愧鬼剑之名。 众人无不惊叹,唯有叶秋。 他的度更快,快得在他眼睛里面对方的攻击就像是儿童斗殴般。 轻松躲过。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避开这一招的。 但是圆头大耳被家丁扶稳身体,见到如此,心中骇然,又瞧见旁边邱柔无人问津,当下露出狡诈的神色,喊了其中一个家丁将邱柔挟持住。 家丁手持小刀抹在邱柔的玉脖上,站在圆头大耳一边。 圆头大耳这才威风凛凛,对着和鬼剑过招的叶秋吼道:“小子,你再敢动一下,我便杀了这小美人,要知道我家家丁的手可是没有个分寸的。” 这家丁更是嚣张,笑得得意非常。 叶秋一个分神,竟然又被鬼剑划去了衣衫。 可是,叶秋即便如此,毅然决然不动半毫。 鬼剑趁机持剑抵住叶秋的脖子。 第四十二章 又因女人陷困境 没有人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神鬼不觉地消失。即便昔年以一独创轻功“鬼魅独行”闻名江湖的路轻舞也不能。 叶秋当然还不及路轻舞,所以他更加不能。 他能够感觉到剑尖抵在脖子不过半毫的寒意,也瞧见了鬼剑冷气森然的无情面庞,听得圆头大耳等人小人得势般的狡诈笑声,最重要的是,他明显看出邱柔的身体在颤抖。 他心中早已誓要保护这样一个羸弱的少女,如今这般,心中不免泛起愧疚,虽不是自己的过错,却也是因为自己落得贼人之手,当下卸了自己心中怒气,毫无之前半点气焰,萎萎道:“放了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邱柔跟叶秋才识得不过几个时辰,虽有伯牙子期感,但也不至于拼了性命,也不了解叶秋心中所想,当下便如无人般扬声道:“公子,不可!” 叶秋却笑道:“有何不可?” 邱柔道:“我与公子本无多少牵扯,如今若是为了我丢了性命,邱柔怎么能苟活于世呢?” 圆头大耳当真不耐烦,上前揪住邱柔的头,恶狠狠地朝二人骂道:“装什么恩恩爱爱,告诉你臭小子,你在我面前,还没有资格谈条件,我杀了你照样可以跟这小美人儿卿卿我我。” 他说罢,便嗅起邱柔的头,露出狂妄放荡的笑容,手正准备掀开面纱。 邱柔急忙道:“不能掀,不能掀!” 圆头大耳更是来了劲,在家丁的催促声中猛地一把掀开面纱。 面纱落,长起。 鬓刘海遮住脸上七八,灯火阑珊下,更显神秘诱惑。 邱柔急忙缩起身子,将头往一侧躲去,使劲地想挣脱圆头大耳的调戏,却又不敢动得太大幅度,怕是被家丁的小刀给割去了喉咙。 圆头大耳哪里知道情况,只当是少女刚烈,更是起了色心,一手使劲托住邱柔的下巴,一手撩开邱柔的头。 “啊!鬼呀!” 圆头大耳刚是笑脸相迎的脸顿时间变得惊恐,吓得倒退几步,若不是后面的家丁扶住,估计得摔个狗吃屎。 拿小刀的家丁也瞧见了邱柔的面貌,小刀掉在地上,身体瘫软在地。 邱柔之丑,可见一斑。 鬼剑听得自家少爷如此惨声,回头看去。 叶秋见鬼剑分心,破绽已出,左掌起势,运了身体好些内劲直击对方肋下,这一掌不比和当初与韩江对拳的时候弱。 韩江不弱,却被击飞。 更何况毫无防备的鬼剑。 当下鬼剑手中痉挛,剑落人飞,“嘭”的一声倒地。 叶秋哪管起死活,上前扶住邱柔。 却不想,天不如人意。一阵异风刮起,刮得真不合时宜。 邱柔长飘飘,竟然纷纷扬起。 路人早听见圆头大耳的惨声,架不住好奇,纷纷看来。 这一前一后好不凑巧。 路人均是看清了邱柔的脸: 脸上脓疮如糠,皮脱肉出好似枯树。 披头散下,不是鬼怪胜似鬼怪。 路人无一不落荒而逃,竟会有相撞之况。 邱柔内心再过强大,也有些抵不过这种创伤,当下使劲用手压下被风吹起的长。 叶秋! 他看着邱柔,眼中泛起血丝,只对邱柔微微道:“别怕!” 邱柔突然想起几个时辰前叶秋温软的怀抱。 那是她成功克服自己内心,走出村子的第一步,也是她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暖。 如果第一次叶秋是同情,那么第二次绝对不是。 邱柔相信这个眼前睿智出年纪的少年,竟然升起一种不一样的感情,低声道:“嗯,我不怕!” 叶秋点头,然后以极快的度出现在圆头大耳面前揪住他的衣襟,牙齿咯咯作响,怒斥道:“你找死!” 圆头大耳才站稳,就感觉一阵风吹向自己,然后惊吓地看着叶秋揪住了自己,心道:“这二人一个长得如耳鼻小鬼,一个行踪如不散阴魂,难不成真是鬼怪。” 他毕竟凡人,自然也怕,慌张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叶秋冷然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这句话可谓是以牙还牙,当真大快朵颐。 圆头大耳横行许久,佯装求饶也没有什么用,即便被人挟持,也是狠声道:“放狗!” 家丁四人听得吩咐,纷纷松手。 “汪!汪!汪!汪!” 四狗齐吠,直奔叶秋。 叶秋慌忙下也不管圆头大耳,将其推开,同时对着邱柔道:“快走!” 邱柔不走,含情脉脉。 叶秋凭借自己的度与狗周旋许久,借机再道:“你快点回客栈,不走的话会拖累我的。” 邱柔自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又见叶秋周旋数遭明显是考虑自己,当下嗯嗯点头,转身低头便跑。 家丁见状正准备追去,却被圆头大耳喝住道:“你们傻吗?这么个妖怪你们追什么,还不赶紧替我杀了这个臭小子!” 只见这四个家丁也加入了这场乱战。 叶秋心忧邱柔,虽见她已经走开,但也是怕圆头大耳追去,所以自己也不能施展轻功逃之夭夭,只能委身周旋。 可是,四人四狗如此纠缠,早已让他体力不支。 眼瞧见邱柔蓝色身影消失阑珊,他这才长吁口气。 且说鬼剑被叶秋一掌击倒,虽不致昏迷,也是咳嗽不已。 他眼瞧见叶秋本可以轻易脱身,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委身如此,当下露出狡黠笑意,捡起地上细长的剑,挑了个间隙直刺叶秋。 圆头大耳瞧得欢喜,大笑道:“好!” 叶秋本没有防备,倏然听见圆头大耳一声叫好,才觉察鬼剑的突来一击,脚尖一扭,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可这有招的可以躲! 那没有招式的可怎么办? 四条狗竟然疯般咬住叶秋的腿部,拼命撕咬住,竟然想将这人肉当成了他们的口食。 四个家丁顿时间也来了气势,挥拳直打叶秋上盘。 鬼剑怒喝,回身一招“幻影剑式”,虽是一招竟然如有数道剑影,直刺叶秋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水粒如迸出天际的陨石,力道威威,直打剑身。 “叮!” 剑身感受无穷力道,偏去一侧。 鬼剑握紧剑柄,旋转数周,化解了这剑身之力,回身喝道:“什么人?” 第四十三章 叶秋昏迷不能醒 当然是叶万丰。★ 只有他能够这样出手毫无章法,却能够命中概要。 也只有他能够救得了叶秋。 幸亏叶秋姓叶,也幸亏叶秋的年纪和他的儿子年纪差不多大。 所以叶万丰才会救这样一个人两次。 他“杀戮王”纵横江湖数载,还从来没有救过人,甚至连他自己的妻子都没有救过,所以这当真是天下奇闻。 可是现在他不说,当然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叶万丰。 叶万丰甩去的不是水,而是酒,他见到叶秋遭遇如此惨状的时候,应急之下吐出口中还没有咽下的酒,旋即手指间施加极其巧妙的内劲,竟将这不可把握的酒水变成有踪可循的利器。 利器所致,鬼剑的剑当然再也伤不了叶秋半毫。 利器所致,四个毫无武功的家丁也都如若重创般纷纷仰倒。 利器所致,四个还丧心病狂的狗都松了锋利的牙齿,趔趄几步,均回身向叶万丰袭来。 狗不比人,皮糙肉厚,更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沾有血迹的獠牙大口纷纷怒吼,奔向叶万丰,度之快,不可不防。 叶万丰当然不用防。 他从来只有攻。 他一脚就将最先冲来的恶犬踢飞,然后一手捏住其次冲来的恶犬,,再一招“游龙摆尾”,脚上功夫可谓出神入化。 三狗均被踢飞,哀声不起,瞬时间僵硬不堪,好似雕石。 叶万丰手掐恶犬面门,另只手竟然悠闲洒出半壶好酒,当空对饮,啊啊直呼一个爽字。 鬼剑见此人弓腰弯背,身瘦如柴好似枯藤老树,本是以为对方自不量力,却不想竟然轻而易举打垮四条自家少爷亲养的恶犬。 这四犬自幼食人血,吞人肉,啃人骨,早已经嗜性入狂,寻常江湖中人三俩招不得近身。 可如今,此人隔空挥酒,竟连同四人四犬,还有他自己手中的剑均被拦截下来,继而又轻描淡写地击溃恶犬。 鬼剑目瞪口呆,但是向来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肯就此罢休,又一剑刺向早已经丧失还手能力的叶秋。 叶万丰眼光扫过,见对方不甘心,只一瞬就出现在鬼剑面前,以手中恶犬作了盾牌挡在缓缓倒地的叶秋面前。 “噗嗤!” 鬼剑始料未及,剑早已入了犬体,沾了狗血。 他当真怒不可遏,手中长剑旋舞开来,竟将那只狗刮得四分五裂,脚踩虚空,人剑合一,也不管倒地的叶秋,直钻叶万丰。 叶万丰何许人,什么场面不曾见过。 他不惊不扰,轻松躲过此虚实皆有的剑法,右肘如锤压下。 “咔嚓!” 鬼剑飞身而出,只此一招想分个胜负,不料对手如此轻描淡写,只听得自己悬空的腰身处骨折的声音,便没了后续,应声倒地。 这一落便如同四狗一般,再也起不来。 圆头大耳竟然死不知悔改,依旧叫嚣恶骂道:“还号称什么狗屁天下前十的剑豪,真是连狗都不如,我呸!” 他见情况有些不妙,也是不知所措,口中虽骂,但是早不管死伤的人,本能让他扭头就准备跑去。 叶万丰冷哼一声,提起酒壶就想要砸去。 却被奄奄一息的叶秋拉住了裤腿。 叶秋有气无力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我......” 话还没有说完,眼皮如千斤重的铁压下,眼前一黑,他便没了气力。 叶万丰只此作罢,长叹一声,漫不经心道:“妇人之举。” 他似在说叶秋,又似再说自己。 他自随了叶秋,竟然数次破了自己的规矩,当真是无奈。 与他齐来的自然是乐彩云和邱柔。 乐彩云自认识叶秋,从不曾见过他受过如此重伤,即便在土匪窝的时候,即便面对何旭川等江湖上一众豪杰的时候。 见此情形,她泪眼婆娑,也不管旁人目光,上前跪地扶住叶秋的臂弯,推搡之力如水波荡莲,不轻不重,始终还是考虑着叶秋的身体,哽咽道:“小叶子,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若不是真情,怎么能如此惊天地泣鬼神,怎么能如此撇下自己的尊严,在人群中在这逐渐黯淡的黑夜里。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懂得她的情,怎么懂得她苦苦不回家,随了叶秋多少里地,跟了多少时辰呢? 叶秋并没有醒! 他自然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或许便不会这样对待这个一个少女,或许也没有任何的故事。 他的脸平淡如水,在这灯火阑珊。 乐彩云唤不醒他,便突然撒开手,径直走到邱柔的面前。 邱柔不敢看她,只是躲着,并不是躲着自己的过错,而是躲着自己的相貌。 她始终也是个弱小的女子! 乐彩云不管,她一巴掌扇在这个莫名其妙闯入她和叶秋生活的人,怒火燎原,流泪的眼中泛红的血丝清晰看见。 她生气道:“都是你害的!” 邱柔不说话。 她虽然能感觉到自己丑恶的脸颊上传来的火热感,那种疼痛不会比心疼,所以她不说话,她畏畏缩缩像只受伤的鸟尽量将自己的脑袋缩在翅膀里面。 她没有翅膀,只能低着头。 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乐彩云更是生气,破口大骂道:“装什么可怜,要不是你跟小叶子出去,他会这样吗?” 生气的女人将一切过错全部推在了无辜的女人身上。 邱柔觉得自己不无辜,她知道叶秋为了她才落得如此不堪,甚至有着性命危险。 她...... 她竟然缓缓抬起头,缓缓向叶秋走过去! 乐彩云肯定不肯,拽住邱柔,往后一拉。 邱柔触不及防,脚心不稳,人身向后倒去。 她仰面而去 ,长而起。 乐彩云这才瞧见如此模样,也是瞪大眼球,仿佛见得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一样。 邱柔不是东西,她是人! 有情有义的人! 她不管周围一样的眼光,任凭别人的慌张的目光活剐着自己,任凭别人比刀还快的嘴,也任凭自己的脸在这苍穹间。 月光照不亮她的脸,灯火照不亮她的脸! 她竟然也呜咽了,眼泪顺着太阳穴流到地上,然后她开始放声哭起来。 乐彩云僵在原地,没有逃,她似逐渐习惯了这张脸,一直盯着看。 她突然意识到叶秋为什么这样照顾这个女子。 原来如此! 第四十四章 妙手回春是独孤 叶万丰见这二女哭哭啼啼,顿时觉得男女性情差距果然是大,不免又是唏嘘,无奈摇摇头道:“他还没有死,你们这般哭爹喊妈的做什么?”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乐彩云这才回过神来,斥责叶万丰道:“姓夏的,赶紧把小叶子送到医馆啊!” 叶万丰豪爽饮酒,拍拍自己瘦小的身板道:“我这样能背得动?” 本是一句玩笑话,乐彩云却当了真,狠瞪了一眼叶万丰,继而对躺在地上的邱柔道:“喂,没死的话,搭把手!” 说罢,她自己先携住叶秋的一只胳膊。 邱柔自然会意,上前搭手,扶住叶秋另一只胳膊。 二女嘤嘤吃力,好不容易扶起叶秋,正准备拖拽而行。 叶万丰抢前,弓着背,说道:“我来背吧,你们这样拖拽,没到医馆,我猜他也是非死即残了!” 二女喘气,好不容易将叶秋放在叶万丰的后背上,相视一眼,便不多看,各自扶住叶秋,向着医馆走去。 叶万丰故作吃力,佯装喘息道:“我的腰啊!” 却不想二女竟然异口同声道:“马上就到了,坚持下!” 叶万丰哑然无语,面露笑意,心道:“都不认识路,还都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的。” 旋即颠了颠身后,继续疾步而去。 如此身体,却如此气力,可不是寻常人能所为。 望侠镇七星医馆。 坐镇医馆的是个年近七旬的白老者,生得仙风道骨,乍见不是凡间之人,祥和的脸上坠着看破红尘的光。 他确实是个高人! 无论是哪个病人,只要走进他的医馆,总能满脸红光的出去。 现在他就坐在圆蒲上,如尊菩萨,闭目养神,眼前是个恰好与他腰身齐高的案台,台上无非放了些治病救人的医书。 门外有人闯进来,正是叶秋等人。 乐彩云先破门而入,直接就拂去了案台上的医书,不管三七二十一,急急忙忙催促着叶万丰道:“快,快把小叶子放这儿,你小心一点呀,哎呀,你怎么这么笨。” 叶万丰其实只是按照步骤,小心翼翼地搁下叶秋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得,这个小妮子总是觉得他会伤到叶秋。 邱柔早已带了面纱。 她在扶起叶秋的时候,是叶万丰递给她掉在地上的面纱的。 有时候你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杀人不眨眼吗?可是他偏偏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邱柔不去想,她根本不了解叶万丰,所以当时她只是随意说了声谢谢,毕竟当时她的眼睛里还是只有受伤的叶秋的。 现在叶秋送到了医馆,直接就躺在了案台上。 老者竟然如若无人,仿佛睡着一般,根本不管眼前自己散落的医书,以及眼前突然闯入的四个人。 乐彩云当真是急,才安顿好叶秋,就上前摇晃着老者,难过道:“大夫,你救救他吧!” 老者适才缓缓睁眼,瞥见叶秋,自言自语:“不当死者不死,当死者不救。” 叶万丰惊奇道:“老先生可是‘七浮屠’独孤大夫?” 老者斜眼看向叶万丰,平静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救人一命亦胜造七级浮屠。” 叶万丰突然极其恭谨! 何等威风之人,肃杀之色瞬间变得毫无颜色。他竟然生平第一次作揖,像个孩子去请安自己的父母,恭恭敬敬道:“独孤大夫,叶某有礼了!” 乐彩云和邱柔均是一愣。 当以乐彩云目瞪口呆,叫骂道:“你不是姓夏吗,怎么又姓叶了,还跟我家小叶子同姓。” 叶万丰不回头,自顾看着老者。 老者脸上不加一笑,清雅脱俗,右手轻捋白须,微微道:“不当救!” 叶万丰疑惑不解,不明白老者何出此言。 只见老者继续看向案台上的叶秋,以及站着身后不曾说过话带着面纱的邱柔,轻吸口气,继而又道:“当救,当救!” 说罢,竟然又闭起眼睛,他又如同往常一样淡然。 乐彩云又着急摇起这个老者,生怕他睡着,见他如此不负责任,更是生气,手上使得力气更大,更是凶道:“你个死老头,你不是大夫吗,还不赶紧救人啊,要是小叶子有什么不测,我一定要把你挂在树上不给你水喝不给你饭吃,天天用鞭子抽你,抽得你......大夫,你快救救他吧。” 骂得狠,只是她骂到最后竟然又哀求起来,她的眼睛看着叶秋的时候,突然所有的怒火变成了柔情。 叶万丰替着老者道:“丫头,独孤大夫救人都是有条件的。” 乐彩云急忙回道:“什么条件?” 老者悠悠道:“人命换人命!” 乐彩云听罢,竟然毫不犹豫撞向一侧的圆柱,度生平最快不过如此! 叶万丰哪里知道这小妮子竟然什么都不管就装上圆柱,思想没有赶上,自然身体也挡不住乐彩云此举。 邱柔除了害怕、惊恐,更是不能做出任何事情。 只有一个人能,就是那位案台前的老者。 他飞升而起,竟然以一只手抵住了乐彩云的头,旋即不知道从哪里取出的剪刀割断了乐彩云的头,站住脚道:“有情是好事,但是拿自己的命换,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些?我现在割去你头,算是我要了你的命,所以我救人。” 叶万丰惊讶如此,心念:“‘七浮屠’从来不心慈手软,虽医术高,从来都是以命换命,跟自己的原则倒是颇有些相似,却不想今日一见,怎么不像真正的独孤大夫。可是言谈举止,着实和我年轻时候见过的独孤大夫一模一样。” 他上前急忙窥探其中玄机,问道:“独孤大夫,这?” 独孤大夫就是独孤大夫,他现在没有看叶万丰,而是将叶秋抱到了他的内室开始施针入药,慢慢道:“此江湖非彼江湖,何必遵循当年的规矩呢?” 叶万丰明白,他自己不也是屡次乱了自己的原则吗,所以他也不问了。 乐彩云安静地站着,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短些的头,又含情脉脉地看着病台上的叶秋,终于缓了口气。 邱柔透过面纱,看着乐彩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少女会如此拼尽自己的所有去挽救一个少年,就好像她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叶秋跟自己萍水相逢却对自己那么关心一样。 同情、疼爱、同病相怜! 责任、担当、承诺! 她和他想得不一样。 邱柔现在只能望着叶秋,紧张的身体逐渐放松。 因为叶秋浑身被撕咬的伤口竟然不再流血,只是短时间伤口的皮肉还是需要时间恢复的。 他还是没有醒,只是与之前的痛苦相比,现在显得特别的安详。 乐彩云看得出来,所以不停地感谢独孤大夫,并且竟然主动上前给他揉肩。 独孤大夫还舒服,竟然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很浅,几乎没有人看见。 他满足后又道:“你留下,其他人带着这小子出去,记得把门关上!” 乐彩云指着自己的鼻子,奇怪道:“我?” 独孤大夫指着邱柔,淡然道:“是她留下,你们出去。” 邱柔更是一惊,一直没有说话的她挤出一个字道:“我?” 独孤大夫道:“是你!” 邱柔道:“为什么是我?” 独孤大夫道:“因为是你,所以是你!” 邱柔不懂,但是她没有办法不留下来,在乐彩云和叶万丰同样不解的目光中留了下来。 屋外大厅叶万丰喝着酒,随意翻阅着地上的医书,他自然不懂什么气味阴阳、升降浮沉、五运六淫用药,所以他又将书随意扔掉,心念:“这‘七浮屠’当真有些本事,换做我这些书一点都看不进去。” 乐彩云照顾着叶秋,无微不至,好几次喝住叶万丰别大声嚷嚷。 叶万丰都怕了小妮子的大喇叭,干脆连酒都不喝了。 屋内只剩下邱柔和独孤大夫。 邱柔思来想去,还是不清楚为什么独孤大夫会将自己留下来,自己又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些什么出格是事情,当真不解,只能柔声道:“大夫,我不明白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独孤大夫抢道:“摘下你的面纱!” 邱柔听到如此要求,脸色骤变,身体颤抖紧张,有些不知所措,原本轻柔的声音竟然变得有些慌乱,道:“这......大夫......我这脸......” 独孤大夫一副不起波澜的模样,上前自己准备探去面纱,同时漫不经心道:“轻粉中毒,加之一些不明佩服的毒药,正所谓此若服之过剂,或不得法,则毒气被蒸窜入经络筋骨,久不治疗,为痈肿疳漏,面皮皲裂,虫癣顽痹,经年累月,遂成废痼。” 邱柔不懂,但是她大抵知道大夫说得是自己脸上的病因,只是退缩一点,不曾阻止大夫摘去自己的的面纱。 独孤大夫拂去邱柔长,看见她的脸竟然不吐不跑,仿佛习以为常,竟然还用手去抚摸,轻声道:“尚且还没有病变太深,即便成了废痼,我照样起死回生。” 邱柔虽可以蜷缩身体,也躲不过,但见对方不惧怕自己,也是宽心不少,柔声道:“大夫,我很久就这样了,很感谢你不害怕,但是你这样我很不自然。” 独孤大夫放下手,命邱柔躺下,又道:“我说过,当救!所以我救你。” 邱柔惊! 第四十五章 她的脸怎么样了 邱柔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她害怕她的脸变得更加的可怕,变得更加的让她感觉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 如果变成所想的那样的话,她真的...... 她难道又想回到那个早已萧条破败的村落吗? 如果回到枫桥村,她难道就能活下去吗? 不能! 下毒的人已经许久没有留下食材了,几个时辰前叶秋他们又将剩下的食材吃得差不多,自己再回去顶多撑个几天。 还是死! 活着就已经等于死去,为什么不让大夫试着治疗治疗呢?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她几经忧思,脸上又变得十分的决绝,如同她破了自己心理障碍走出枫桥村一样,她不想再回去了。 她就躺在先前叶秋躺过的木床上。 此时的她是清醒的,清醒的她仿佛有一刹那感觉自己变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们不是她,不懂得她究竟在想什么。 我们不需要知道,我们只要看见她很矛盾就足够了,只要看见她莫名从眼角滑落的眼泪就足够了。 她终究还是闭着眼睛,唇齿紧闭,脑海逐渐变得空白,再也没有生死,再也没有荣辱,没了村庄,没了父母,甚至没有了自己。 独孤大夫手中的小刀是天山寒铁所制,不杀人,只救人。 这把刀在他手上,就好像方天画戟配吕布,青龙偃月陪关羽般,说不出的般配。 他提刀在邱柔的脸上认真地剥、削、剃、割、划、剜,每一种技艺都像是在雕刻艺术,然后他给这张变得更加丑恶的脸盖上以药浸润的湿巾,旋即片刻,长吁一声,推门而出。 邱柔像睡眠中的婴儿,安静地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叶万丰见独孤大夫走出房门,站起身子,又变得恭敬,问道:“独孤大夫,你把她怎么样了?” 独孤大夫自顾自地走近高柜,选了几副草药,淡淡道:“你觉得我会把她怎么样?” 叶万丰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独孤大夫突然就让邱柔留下,而且他更是尊敬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人。 当然乐彩云并不是不尊敬这个独孤大夫,只是她的性格让她做什么都是大大咧咧的,她始终不曾离开叶秋半步,龇着嘴对独孤大夫笑道:“你不会把她......哎呦,你没有看见她的脸......” 她没有半点看不起邱柔的意思,可是邱柔如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肯定是会畏缩的。 幸亏邱柔不在,可是独孤大夫在。 他只要在,就不允许别人诋毁他的病人,所以他晃晃悠悠的走到乐彩云面前,盯着她,轻描淡写道:“早知道就让你撞死在柱子上,我也是突然起了怜悯之心才......人果然不服老呀!” 肃杀的目光如眼镜蛇直袭乐彩云的身体,让其不停打着哆嗦。 只是他突然又慨叹一声,回身便回到内室。 夜色撩人,早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从内室走出邱柔,不见独孤大夫。 邱柔依旧带着面纱,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一样,朝向叶万丰躬身作礼,又走向乐彩云面前柔声道:“让你们久等了,也不知叶公子身体可有好转?” 乐彩云本是看着叶秋俊秀的脸旁,听着其低小的鼾声,觉得自己特别幸福,听得邱柔这一声,瞬间又觉得自己不幸福一样,脸上也没有了红霞般的光色,没好气地道:“你还知道让我们久等呀,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邱柔知道,所以她怯懦地点着头,忧声道:“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叶公子的。” 这句话对乐彩云而言可谓是天底下最让人措施不及的飞箭。 她心念:“这是要跟我光明正大的抢小叶子呀,真不把姑奶奶放眼里,真是气死我了。” 她哪里知道邱柔本就是一句随意的关心之意,顿时间瞪大眼珠子。 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邱柔已经变成馅儿了。 邱柔早知乐彩云喜欢叶秋,见此神色也觉自己说错了口,可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当真是收不回来了,所以她干脆挪到了叶万丰一侧,跟叶万丰说道:“叶前辈,我们早点回去吧,独孤大夫不让我们在此多逗留了。” 叶万丰不解为何明明是独孤大夫自己的居所,竟然不主动出门相送,如此随意就打他们,也不怕丢了些宝贝。 乐彩云可不管这些,冲着叶万丰故意拉长嗓门道:“叶前辈,你可看得出邱柔和那老头什么关系?” 叶万丰见乐彩云竟然又如此口无遮拦,当下喝住:“休得胡说!” 声势之下,乐彩云瘪了下去,无奈道:“走走走,我呆这儿闻了一晚上的草药味,当真是有些反胃。” 说罢,她扬起下巴,喊道:“赶紧过来背小叶子。” 叶万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自己的老腰,上前将叶秋再次背住,笑道:“回家喝酒咯!” 暗处内室的独孤大夫看得几人又如来时一样出了门,叹道:“自作孽不可活!” 他说得除叶万丰,再没有别人。 为什么他不出来送他的病人,或许就是因为他虽然嘴上犀利如刀,可是心终究还是慈悲的,年轻时候为了闯出名堂竟给自己立了太多规矩,老了才现规矩死了,人心就绝了。 独孤大夫不救叶万丰,但是可怜他。 可怜他,便是可怜自己! 叶万丰说回家喝酒,可是家在哪里? 一方留宿的客栈并不是家,只是个屋子,而且是个不属于自己的屋子。 他没有睡觉,他看着逐渐黯淡的万家灯火,看着撩人的月色。 他突然看着自己的手,一双天地间沾血最多的手,突然笑起来:“啊哈哈......” 隔壁乐彩云睡不着,并不是因为这样的笑声让她忌惮,而是她想起自己和叶秋过去的种种,开心不已,可是偏偏又多出个邱柔的。 她翻过身子,心念:“邱柔长得丑,小叶子肯定不喜欢她!” 与此同时,邱柔也是翻来覆去,她的面纱挂在床头之上,平躺着,透过床纱看着屋梁。 她没有摸自己的脸,那是独孤大夫交代的。 独孤大夫说:“一个月后你就可以痊愈了,在此之前,我希望千万别碰自己的脸,任何东西都不能碰!”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像只受伤的小鸟,想飞却始终在猎人的囚笼中挣脱不了。 殊不知,这囚笼是她自己给自己的。 三个人都没有睡着,在这个异常平静的夜里。 第二天。 晴朗的天气总是多过雨天的。 早。 乐彩云亦如从前破门而入,大叫:“小叶子,姑奶奶来找你了。” 床上没有人,整个屋子都没有人。 她有些慌张,沿着整个客栈跑来跑去,大叫不停:“小叶子被人拐了,小叶子被人拐了!” 邱柔推门而出见乐彩云如此惊恐,上前拦住道:“乐姑娘,叶公子在马厩呢!” 乐彩云斜瞪了一眼邱柔,也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马厩跑去。 叶万丰一大早就在楼下的角落喝酒了,他见邱柔坐在自己对面,便问:“喝酒?” 邱柔柔声道:“不喝!” 叶万丰豪饮一口,看着门外道:“你不觉得这小妮子很有意思吗?” 邱柔却低下头,用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得声音说道:“是啊,我好像有些多余!” 叶万丰放下自己手中一大早就已经买好的酒壶,劝道:“你这丫头就是心事多,才让自己这么不开心。” 邱柔承认。 叶万丰看着她,又道:“放心吧,叶秋这小子人不错,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邱柔突然想起昨晚生的事情,心道:“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别人为我如此。” 叶万丰看得出她心中所想,轻轻道:“好了,以前的事情就不去想了,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就这样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岂不妙哉!” 邱柔眼睛有光,仿佛豁然开朗。 叶万丰却道:“好酒!” ...... 叶秋行动还是有些不方便,一想到四狗疯狂撕咬自己的时候,他就觉得浑身疼,所以他给马喂着草,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现自己太不中用了,除了耍帅,一点武功基础都没有,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度躲过敌人的攻击,再鲁莽行事好像越来越不能够让他在江湖上立足了。 他想起曾经跟韩江掌拳相对的时候,若不是自己巧妙地利用脚尖提出全身的力道,估计也是不能将韩江击退。 他还想到很多事情。 只是现在乐彩云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才让他回到现实。 叶秋一脸哀怨,回头苦道:“姑奶奶,你可饶了我吧,每次我呆的时候你就突然出现,你想吓死我呀,你黑白无常啊!” 乐彩云见叶秋又如之前那样,觉得他好了不少,心念独孤大夫果然有两把刷子,又上前揪住叶秋的耳朵,嚷道:“姑奶奶今天命令你,离邱柔远点!” 叶秋问道:“为什么?” 乐彩云没好气地说:“她害得你还不够呀!” 叶秋板着脸道:“你再这样说她我可真生气了!” 乐彩云见叶秋突然严肃,松了手,嘟着嘴打着哼哼,不说话了。 叶秋又笑着用手捏着乐彩云的脸颊,看着她道:“姑奶奶,你害我也害得不少呀!” 他说完这话,急忙松手就往客栈跑去,一步一拐的,看来这伤三两天是不容易好了。 乐彩云哪里知道这般,见叶秋前后三变,先是脸红,又是生气,再是心疼,只叹口气,笑着追了上去 第四十六章 我父亲是乐金山 很庆幸接下来根本没有再生什么让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生活是公平的,不会让你一直遭受苦难。 对于伤口还未痊愈的他而言,能够好好躺在车厢内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恩赐。 邱柔说她现这个马车的时候,现没有人,便将其故意牵到枫桥村村口的,只是希望别人驾着马车早日离开,她根本没有想太多问题,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别人再被她的容貌所惊吓。 然而她突然现叶秋、乐彩云以及叶万丰好像根本不在乎她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他们始终该说笑的时候说笑,该生气的时候生气。 叶秋听到乐彩云说叶万丰不姓夏的时候就非常生气,他只希望马车早点到达京城。 很显然,他得偿所愿了! 车已在城门外。 叶万丰拉扯着马头,一步一步随着拥挤的人群往前走。 叶秋着实有些等不及,干脆自己也跳下马车,往前探去。 他眼见如此长龙,便拍了拍前面一个挑着担子的小哥问道:“请问,前面生什么事情了?” 小哥倒是个挺随和的人, 答道:“我看小兄弟是第一次来京城吧?” 叶秋点点头。 小哥继续道:“小兄弟有所不知,京城这两天十分不太平呀,先是各路江湖中人大闹薛王府,再是生好几起女子莫名其妙被杀的案件,皇上这才命人严格把守这城门,以防止再出现什么扰民的事情。” 叶秋谢过小哥,他对于大闹薛王府事件倒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这一切无非就是因为何旭川的一句话所导致的。 江湖上大多是血气方刚的人,又都是希望出人头地有野心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放弃一切寻常绝情纸的线索,才不管这线索是真是假。 叶秋对女子被杀这件事情好像很上心,他扭头盯着叶万丰没好气道:“你说你这人奇怪不奇怪,明明跟我同姓,非得换了个姓来骗我,你还以为我会把你当我父亲不成?再说江湖上不是有句话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嘛,你这对你父亲是不孝,于你自己又是不忠,而且你还乱杀无辜的人,更是不仁。我的天,你仅此三宗罪我就不应该跟你说话,但是吧......但是邱柔和乐彩云又是没有心机的姑娘,我只能勉为其难问你。” 叶万丰看见长队如龙,耳畔又是叶秋念经一样的嘀咕着,只能喝口酒来泄自己内心的焦躁,耸肩道:“问吧!” 叶秋没有给叶万丰好脸色,说话语气也是冷得跟风一样,他道:“我也不管你如此本事怎么肯委屈在何旭川庄上当个车夫的,我就问你,你知不知道轰动江湖的剥皮案?” 叶万丰笑道,他笑起来的时候皱纹爬在他本来就是瘦削而且惨白的脸上,就好像藤蔓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一堵墙般,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当然他也不在乎,他只是道:“你既然已经说轰动江湖了,我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呢!” 叶秋见他如此咬文嚼字,更是不想给他好脸色,沉声道:“别抠字眼行不行,我很严肃的。” “真不会开玩笑,真没有意思!”叶万丰当然也不想跟叶秋兜圈子,但是他就是想这样回答,见叶秋更是板着脸,只能叹了口气,“剥皮案始作俑者不是乔红儿吗,而且我在庄内的时候听说乔红儿近段时间剥得皮都是桃红柳绿内的人。” 叶秋当然知道乔红儿最近剥皮对象都是桃红柳绿,不然他怎么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样的处境呢,他需要知道的是神秘人。 他最近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神秘人好像在乔红儿剥皮后总会以刀气割开女子的胸口。 乔红儿好像就是一个傀儡,而且是他自己都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成了别人的道具的。 叶秋恍然大悟,心惊道:“此人目的在绝情纸,绝情纸在桃红柳绿手上,而他只是借乔红儿来掩饰自己,让其在黑暗中更好的处理各种事情。好一招借刀杀人!” 他觉得事情显然又陷入一个痛苦的循环。 绝情纸在桃红柳绿手中,为什么云瑶会不知道,为什么神秘人会知道? 叶秋突然眼睛一瞪,喃喃道:“神秘人在桃红柳绿中的身份比云瑶高。” 叶万丰见这小子跟神经病一样一惊一乍,当真是无奈,问道:“什么神秘人?” 叶秋回过神,打着马虎眼,随意道:“没什么。” 叶万丰道:“你小子不简单呢,现在应该是桃红柳绿里面的大红人了吧?” 叶秋道:“此话怎讲?” 叶万丰笑道:“还装什么呀,你说乔红儿惹了桃红柳绿,桃红柳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自然想灭掉乔红儿吧。可是我听说你已经将乔红儿杀掉了,这么看来,你岂不就是成了桃红柳绿的功臣了嘛!” 叶秋这才明白叶万丰的意思,可是乔红儿虽然是死在自己面前,却不是自己所为。 他并不想解释,也不需要跟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解释。 他只是话锋一转问道:“你觉得这个京城杀人案跟剥皮案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叶万丰喝了一口酒。 他总是喜欢喝酒,别人一问些莫名其妙问题让他脑袋快炸掉的时候就喜欢喝酒。 酒是好东西,可以消愁,可以让人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时间里面。 他还不停地咂着嘴,享受着酒给他带来的余味,然后才悠悠道:“只要跟我没有关系就好!” 叶秋很苦恼为什么会遇到这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马夫,所以他干脆不问了,只是继续看着长龙逐渐变短。 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想。 他的脑袋还在活跃着。 只是再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样一个少年的脑海里装了些什么。 ...... 城门口的官兵很是威风,铠甲加身,人人腰间佩刀,只是京城重地,非万不得已,他们从不会以刀对百姓的。 走过来的一个官兵皮肤黝黑,脸色沉重,手拿着一张画像,走向叶秋,仔细看了好几眼后又看着叶万丰,确定没有问题的时候,才看向车厢,问道:“车厢里面是什么人?” 叶万丰当真不喜欢没有本事的人还这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血液莫名加,眼中显出无尽戾气。 叶秋见其如此不能把控自己的情绪,当下扶起酒壶就往叶万丰嘴里塞,然后狠瞪了一眼后,这才恭恭敬敬地看着官兵道:“回将军话,车内两名女子均是我的朋友。” 官兵喝道:“掀开让我看看。” 叶秋自然不会阻难,叶万丰被叶秋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瞪也是又像个寻常生病的老人一样,佝偻着腰看着官兵。 官兵掀开门帘,随意看了一眼后便看向带着面纱的邱柔道:“把面纱摘掉!” 邱柔身体在颤抖,她始终无法逾越的伤还是她的脸,或许也是她的心。 她支支吾吾不知所言,道:“这......这......我不......我......” 她的样子更是让官兵心生怀疑,大喝道:“快掀开,再不然我自己动手了!” 官兵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邱柔怕,所以她慢慢地伸出自己的玉手,慢慢地将面纱网上撩。 乐彩云忧心忡忡地看着邱柔脆弱的样子,又想起自己见到过邱柔的丑恶的脸。 她竟然突然挡在官兵的面前。 邱柔见状,又松开了手,眼中竟是不可思议,旋即又变成了感恩。 乐彩云虽然刁蛮,可是毕竟是个善良的少女,况且她和叶秋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更是和叶秋有些性格上的共同点。 她讨厌邱柔,但是她不希望别人去伤害这样已经很脆弱的人了。 她冲着官兵叫嚷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你头像明明是个男的,干嘛总跟我朋友过不去!” 邱柔听到朋友二字的时候,她的心是暖的。 她竟然又要哭出来,那种喜悦的哭。 她很感激叶秋将她带出了村子,也很感激乐彩云现在保护着自己。 她终究还是没有哭下来。 因为乐彩云还在为自己争辩着,她凭什么理由又那么脆弱呢? 乐彩云根本没有邱柔想得那么多,她本来就是一根筋的脑袋。 官兵听她说话简直觉得她太过于嚣张,恶狠狠道:“你这是妨碍公事,别逼得我动手!” 乐彩云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更是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姑奶奶可是乐金山唯一的女儿,你要是敢动手,来呀,往我这儿砍!” 她指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官兵好像真被唬住一样,一动不动,他刚想说话,从他身后又窜出个官兵。 这个后来的官兵附耳道:“大人,乐金山就是京城三亨之一,皇上对他们都是......” 被称为大人的官兵还没等他说话就一巴掌扇下去,但是说话声音却小如蚁鸣,低喝道:“要你多嘴,难道我还没有你知道不成。” 后来的官兵吃了打,只能退下。 这官兵只能重新看向乐彩云,变得恭敬,脸上挂满歉意道:“乐姑娘的朋友肯定不会是什么杀人犯,现在小的就放行,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记了小的一过。” 乐彩云得意笑道:“当然,我到时候让我父亲好好犒劳下你们的辛苦。” “谢了!”官兵附和笑着,继而又松了门帘,对其他官兵道:“放行!” 如此一般,叶秋他们便终于真正入了京城! 第四十七章 龙凤楼中的花妹 没有人能够只词片语间就可以把京城的繁华所描述出来,即便从小到大生活在这里面的人。八一中文网 诗人词人大抵也都是些附庸风雅,谈论自己志向理想的人,向来都会吝啬自己的手笔单纯地为这方土地挥毫。他们的伟大只是被后人所神化了而已,沦为当前,指不定在京城哪个酒楼,哪个妓院惶惶度日呢? 即便如此,京城也不能用萎靡颓废来形容。毕竟天子脚下,王臣将相跟前,若是说了些欠考虑的话,还是会遭了要命的罪。 哪个城市没有妓院、没有酒楼呢? 越是繁华的城市越多。 京城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叶秋一行人走进了这座城市,他们沿着这条直挺挺地路走了好久,沿途看见好几家楼面前站着红衣绿衫的女子。 那些女子打扮的妖艳如蛇,浓妆之下,口中尽是些拉客人的套话,甚至还会走近你面前跟你暧昧如熟人般。 叶秋很佩服这群女子,他觉得她们的眼光非常独到,因为她们只要是上前拉住的客人,没有不进入楼里面的。 叶秋此时此刻就被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给拦了下来。 这女人说自己叫小翠,是这个“龙凤楼”里面最招人喜欢的角色,而且她竟然恬不知耻地夸起自己技术好,能够满足来客的所有要求。 有时候你根本没办法抗拒自己听到得污言秽语,生活本就是这样。 叶秋想吐,他急忙甩开小翠的脏手,看着这偌大的招牌,又打量着小翠不停扭动的身子后,心道:“真不要脸!” 他一方面觉得这小翠长得确实不敢让人恭维,单就脸上的粉刮下来估计就可以用来糊墙了,另一方面便是无论哪里的花魁都从来不是站在门口拉客人的主。 但是叶秋并不拒绝,他竟然平静地问道:“楼里可有最好的酒菜,最好的茶水?” 小翠挑着眉头嘤嘤笑个不停,像是捡到银子般,答道:“有,有,还有最好的姑娘呢!” 她说话的时候,又主动将自己的身体贴在叶秋身上,不停地在叶秋耳边呼气。 叶秋对其当真厌恶,干脆将小翠轻推给叶万丰,大步跨进了龙凤楼。 小翠愣了很短的时间,就用挑逗起叶万丰来。 叶万丰倒是不抗拒只是一把搂过小翠的腰身,喝口酒,笑道:“爽!” 乐彩云和邱柔也下了马车跟叶秋他们进了楼,也不管究竟是什么是非之地,只当是落脚歇息的地方。 真是烟花之地! 楼内灯红酒绿,即便是这样的午后你也可以感觉出一种朦胧氤氲的气氛。 进门后,一层楼面有个很空大的地盘,均是些饭桌,雅座之类的。 正中央是朱色实木所搭建的楼梯,楼梯行至一半便又分为左中右三条楼梯。 三条楼梯间都是缠绕连接着火红色的绸带,绸带之上结着火红色的花。 尤以正中的楼梯上有一方平台,台子搭得巧妙,非能工巧匠不能为之。 台上红毯,毯上有人。 女人! 她两弯似蹙非蹙的眉头下是那个似笑非笑的眼,她芙蓉一般的淡容中竟然藏着摄人心魄的美艳,她一转倾城,再转倾国。 她身姿曼妙,嬛嬛一袅楚宫腰,翩翩起舞在楼下众人的眼睛里。 她的衣裳也是火红色的,乌黑的头上悬着一朵尚且艳丽的花。 花美,人更美! 女人舞动的身姿娇弱动人,她不停地甩出自己的衣袖又收了回来,待得楼下吃酒的客人一阵喊好,她却突然停了下来,幽幽道:“也不知各位看官觉得小女美吗?” 楼下客人纷纷起身鼓掌,大叫:“美!” 叶秋不是其他人,他只是喝着茶,目光空洞,他竟还在想着问题。 同为女人的邱柔和乐彩云也慨叹台上的女人生得花容月貌。 台上女人很是满意,她扫过周遭,却见得叶秋对自己竟会熟视无睹,又不免心沉下来,也只是稍微多看了眼叶秋,便不再理会。 楼下客人正在兴头上,又起哄道:“花妹,再跳一个,再跳一个!” 花妹领命,竟然又舞动起来,好似湖畔的柳叶在风中摇曳。 乐彩云瞧见叶秋对这个叫花妹的似乎没有多少兴致,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靠近叶秋问道:“你怎么跑这边来吃饭了呀?” 叶秋觉得莫名其妙,皱着眉头说道:“吃个饭而已,在哪里都一样,而且还有歌舞可以看,不是挺好的!” 乐彩云疑惑道:“你来过?” 叶秋道:“以前听过,现在来过!” 乐彩云偷偷在桌子下面掐了下叶秋,说道:“在姑奶奶面前装什么深沉!” 叶秋只能如实说:“以前听江湖上人家说京城龙凤楼是全天下最好的酒楼,又可以喝酒看歌舞,还可以在睡觉的时候找上一两个姑娘服侍服侍!” 他虽然一本正经,但是语气又显得说不出的轻佻,然后不停地冲着乐彩云抖动眉毛。 乐彩云醋劲又起,直想把叶秋的肉给揪下来一般,哼声道:“今晚睡我家,不准在这儿待着了!” 说罢,她就准备拉起还没有吃饱的叶秋往外拽,也不管叶万丰和邱柔。 叶秋哪里肯走,屁股黏在凳子上,惊道:“你家?” 乐彩云见叶秋如此惊诧,又重新做回自己的凳子上,说道:“对呀,我家!” 叶秋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小妮子,然后作揖表示自己算是服了,咧着一张脸道:“那你以前还跟我说你是什么无家可归的人,我还当真了。” 乐彩云却突然娇羞,笑道:“不这么说你也不肯让我留在山寨呀,不信你可以去问大寨主,他知道,当初就是他把我绑走的。” 叶秋当然不会回山寨问大寨主,他现在唯一惊讶的就是这个小妮子竟然是为了自己留在那个刀尖上的。 难道她不想家吗? 不想家中的父母亲人吗? 当然想,乐彩云每次想到都会哭,可是后来她渐渐习惯了山寨的生活,习惯了有叶秋的日子。 叶秋不了解乐彩云,相处了这么些年,他今天才现自己还不了解这个眼前看似坚强的少女。 他看着乐彩云,似有责备的意思,轻斥道:“你要珍惜有家的日子,你知道吗?” 他好像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自己的痛苦。 叶万丰不知道叶秋再想什么,但是可以看得出这个少年内心受的伤究竟有多重。 他曾经也是个有家的男人,可是为了他所谓的江湖,他离开了家,抛弃了孩子。 他只能喝酒,喝酒能够让他忘记一切不愉快。 他是孤独的,即便和叶秋几人相处了好几天。 两个姓叶的究竟有怎样的经历,让他们都如出一辙的露出相似的神情。 乐彩云自然不会管叶万丰,她只是突然现叶秋突然又不开心了,每次只要提到家之类的事情,总惹得叶秋不开心。 她不愿意这样,所以她只是点头,然后平静地说:“吃完饭,我们就走吧!” 叶秋没有归宿,他本来进入龙凤楼就是单纯地想尝尝别人称道的美食。 算是一种得偿所愿吧,他很知足,吃完饭随便找个小客栈安顿下来再打算以后的事情,这便是他最普通的计划而已。 然后他就继续在这京城晃荡,寻找一个叫施茂的人。 京城之大,他所要找的施茂又会在哪里? 一切得从长计议,并不能一蹴而就。 叶秋同意了乐彩云,说道:“如果你父母还认识你,还同意我们入住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他看似随波逐流,又好似什么都精打细算一样。 乐彩云突然也有些担忧如果父母突然不认识自己了怎么办,这么多年过去了,身高容貌也变得不像从前了。 姑且只能试一试! 进自己的家,竟然要去试一试。 她终于意识到叶秋为什么让自己珍惜家了。 正当四人各自心怀琐事的时候,门外突然闯进一个灰衣青年。 看这装束,一眼就能确定是哪家出门跑腿的家丁。 家丁刚进门就看向台上的红衣女子,也不管什么礼法,竟然肆无忌惮地想冲向楼梯。 他神色慌张,手中持有一封信,像是要交给红衣女子的。 他才到楼梯不过半步,就被两个漏出肌肉的彪形大汉拉住。 他汗水如雨,像是遇到什么着急的事情,急忙冲着红衣女子喊道:“花妹,你就赶紧收了我这封信吧,不然我就会被杀掉的。” 花妹停下身形,安静的像是那不可侵犯的月,她竟然慢慢从中央的楼梯一路走下。 她走一步,楼下欢呼一声。 她走到家丁面前接过信封,便拂袖搁进自己的袖兜,也不管别人怎么催促怎么起哄,便回了自己的闺房。 老鸨是个老太婆,她晃着自己的大肚子,满脸堆笑,双手握在自己肚前,一连鞠躬好几下,继而摆手道:“各位客官对不起了,花妹近日身体不适,需要好好调养,还请客官欣赏别的舞曲!” 楼下客官嘘声不已,叫道:“天天身体不适,真不把我们的钱当回事!” 抱怨归抱怨,但是他们还是继续磕着花生看着其他女子的表演。 只是他们的眼睛再没有像看花妹那样全神贯注了。 龙凤楼花魁花妹当真是个牵扯着男人心的女人! 第四十八章 意料外情理之中 花乱随影浓,意醉情深重,目盼千山隔,最叹离人逢。 溪垂野花颂,田耕小曲诵,遥想当年事,不胜当年宠。 再多叨扰。 自居藏草阁,阁中有花妹,花妹脸含笑,笑舞笛声霄。 ...... 夜色。撩人。 撩得花妹惆怅满怀。 她手中是封信。 这几天她已经收到好几封信了,信总是在同一个时间寄过来,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身在哪里。 她早已经平淡如水。 可是今天信的内容太过抒情,太过感伤,让她不禁想起以前的事情。 她推开阁楼上专属于她的屋子的窗户,窗外有月色如潮涌进她的房子,也涌进了她的心里。 ...... “喂,含笑,将来我一定会跳最美丽的舞蹈让你们看,到时候你一定要拿着你这笛子给我吹奏一曲哦!” 远处走来的正是花妹。 她翩翩而来,脚步生莲,身姿曼妙,百花娇艳竟不及她半分。 她是跳着走过来的,望着眼前坐在石凳上笑得格外开心的易含笑说道。 易含笑痴情地看着花妹,仿佛一切都变得空明,他竖笛奏起,声音婉转动人。 草阁内的冷自居走来,他的头是黑色的,听得易含笑这区田园小调,他从来清冷的脸露出浅浅的笑。 他一手抢过还在用情吹奏的易含笑的笛子,竟也不管笛口上的口水,自顾自地吹起来。 易含笑居然不生气,他竟然一动不动地回眸看着冷自居,笑道:“毕竟是我的笛子,所以你吹得不好听,以后还是我来为花妹伴奏吧,你还是好好学习做饭。” 花妹的美不是那种艳俗,而是清雅如瑶池嫦娥,她停下舞姿,声音细软柔绵,道:“对呀对呀,自居,你快点做饭吧,我都快饿坏了!” 冷自居受了打击,却依旧平淡如水,将笛子扔给易含笑,清高地拂衣转身,不看二人,轻轻道:“就知道吃!” 易含笑和花妹当然听到冷自居的话,均是哈哈大笑起来。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 突然有天,一个长得狡诈之人携住一众人等闯进了他们的生活,他们看见花妹,竟然挟走了她。 ...... 门外有人敲门,花妹只能从回忆中醒来,况且她已经不打算再继续想下去了。 花妹擦拭着眼眸,这才轻柔地开了门。 老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皱着眉头,声音像是乞求,道:“花妹啊花妹,你一直这样,我还怎么做生意呀!” 花妹温婉,说话也是不愠不火,歉意道:“赵妈,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 老鸨这才宽心露出她的笑容,劝了花妹早点休息明天后又离开了。 花妹阖门,取了笔墨纸砚。 她终于决定写一封回信。 君心我知,不如从前,亦如激流,终落溪涧。 当年潇洒,今日为奸,荣华富贵,信手便拈。 她知道易含笑在薛王府,她从来不觉得薛王府是个什么正义的地方,所以她开始对易含笑产生一种说不上感觉的情愫,似惋惜似厌恶。 可是当年? 花妹已不是当年的花妹,花妹只活在当下。 ...... 京城总是苏醒地比其他城市早些,即便那些干着早活的人他们似乎像没有睡觉一般就已经在劳作了。昨夜的喧嚣与盈利似乎没有让他们得到满足,只能祈求今日更好。 正所谓耳濡目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叶秋听得外面打铁的声音,早已经醒在了床上。 龙凤楼睡觉不一定非得有女人的,所以乐彩云才放心。 龙凤楼的床或许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床,整齐干净的床褥,洁白温暖的床单,还有那透着旖旎的薄纱。 叶秋就是在这样的床上伸了一个懒腰,他很满足。 他已经越来越会享受生活了,似乎想把以前的补回来般。 洗漱了好一会儿,他才走下楼,楼下竟然格外的亮。 灯笼照得昏黑的楼,让其变得犹如深邃的天空。 叶万丰总是想像没有睡觉一样,坐在角落喝着酒。 叶秋上前问道:“待会儿我跟乐彩云他们会去乐府,所以现在你已经可以走了。” 叶万丰抬起头,惨白的脸更加惨白,他就那样一言不的看着叶秋,眼睛竟然如星辰黯淡一般。 叶秋不在意,他根本没把叶万丰当成自己人,对他从来没有好脾气,淡淡道:“你别装可怜,我知道你的本事。” 叶万丰却突然道:“周财人对你好像挺不错。” 叶秋突然吃惊,因为周财人就是曾经抚养他的那个人。 所以他近乎似饿虎扑食般,上前拧住叶万丰的衣领,眼中泛出凶光,大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由于天色尚早,楼间虽然是灯火通明,但是还没有太多人在楼下吃着早点,只有个别一两个看向叶秋他们,然后似早已习以为常般,又自顾自得忙着自己的事情。 叶万丰却出奇地平静道:“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说的。” 是的,叶秋知道,但是他不敢承认,不敢相信。 他终究还是在怒火中平息下来,松开手重新坐下,淡淡道:“一开始你骗我说姓夏就是这个原因吗?” 叶万丰竟然没有喝酒,他并不是想缠着叶秋才说出这种事情的,只是他突然想起昨天乐彩云和叶秋的对话。 如果再不珍惜,家就真的没有了! 他点着头,笑着道:“你母亲姓夏,但是你不知道。” 叶秋承认,他对于自己的生身父母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自己出生时候周财人给得他的名字。 周财人说过:“你呢,是我领养的,你的生父让我告诉你,你叫叶秋,一叶知秋。” 叶秋想到叶万丰嗜杀成性的脾气,又不免对他有些不悦,但是他现在又突然曝出如此秘密,自然还想反驳,又似早过了生气的时候,只是平心气和道:“就如我现在要找施茂一样,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你凭什么说我是......” 他竟说不下去了,对于这种突然起来的情况,只能选择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词汇。 他很聪明,可是聪明的人怎么会反驳既定的事实呢? 叶万丰忽然身体旋起,本是瘦削的身体竟然出强大的力量,直把面前的桌子击成两半,均是往两侧飞去。 叶秋始料不及,就被叶万丰一袭龙爪手抓住肩胛。 他眼见不料,想再凭自己的内劲挣脱,可是他初入江湖,虽然数次都没有吃亏,甚至击得对方甘败涂地,但是他哪里懂得江湖深浅。 他使两份力,叶万丰就使一份劲。 叶秋却是挣脱不开。 叶万丰此举皆是虚晃,待得叶秋身心皆放到肩胛的时候,他空出的手突然快撩起叶秋的头。 叶秋后颈暴露,现出一硕大胎记,胎记鲜红,状如异兽,有眼有脚。 叶万丰度之快,就连一向以度自豪的叶秋也没有反应过来就现叶万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了。 叶万丰不管惊诧地叶秋,大笑道:“果然是我儿子,果然是我儿子,哈哈哈......” 叶秋的胎记时至今日,除周财人家和他自己外,并无外人可知,就连和乐彩云在山寨那么久都不曾显露在他人面前。虽然本就是胎记较为隐蔽有头遮掩,其次就是他总是刻意去躲开别人现他这个胎记。 所以当他见到叶万丰如此了解自己的时候,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一动不动,整个人已经魔怔了。 他还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幸亏老鸨又及时赶到,替他解了这个困惑。 毕竟龙凤楼是老鸨的心血,她自然见不得别人随意打坏她的桌椅,更容不得别人吓走她的客人,所以她插着腰,像只寻找食物的鸭子,一摇一晃的走过,心疼地看着碎成两半的桌子,又恶狠狠的看向叶秋二人大骂道:“赔钱,不赔钱,把你们送衙门!” 叶秋急忙把手指着叶万丰道:“他砸坏的!” 他这才松了口气,若无其事般看着楼上。 叶万丰却是尴尬至极,苦笑道:“赔!” 老鸨见此人好像软柿子,更是嚣张,径直伸出一只老手,喝道:“给钱。” 无奈之下,叶万丰掏出几两银子打了个马虎眼,这才将老鸨劝走。 再看叶秋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 叶秋一直看着楼上,乐彩云竟然和邱柔同时走了下楼,还有很多客人大抵是听到什么吵闹也是纷纷出门,甚至有些还没有来得及穿上多少衣服。 天色也逐渐变亮。 龙凤楼大门敞开。 有光照进。 叶秋只能吩咐了邱柔和乐彩云准备出门去乐府。 乐彩云大喜,道:“这么着急赶去我家呀,等我收拾下。” 哪里是着急,明明就是不想再耽误太多的时间,好生安顿下来,便可以处理其他事情罢了。 叶秋只能叹气,佩服乐彩云如此自我陶醉的活泼性格。 他再没有提让叶万丰先走一步的话题,大抵他现在只能去慢慢适应,然后接受这样的现实吧。 只是,这是一个过程。 一行人便随便糊弄了些早点,便出了门,牵着马车往京城里处走去,一路上见得百姓买卖,听得各种吆喝,当真是惬意之至。 有时候想起来就会明白,独孤大夫这样一个空前绝后的在世华佗为什么会选择在喧嚣的城市呢? 正应了大隐隐于市这句话! 路很直,很长,渐渐通向乐府! 第四十九章 久别重逢是团圆 乐府之上并不是悬挂乐府二字招牌,而是当今皇上钦赐盘龙雕木,上书:“地富贵”! 这绝对是天下最响当当的名号了,皇上自比为天,自然不能齐名,便取了个巧,向着天地二字中的地选去,实乃罕见。★ 昔年皇上刚替乐府赐招牌的时候,文武百官无不一一抗拒,称是容易产生越俎代庖之举。 皇上听闻,朝堂大怒,只言一句道:“他乐金山施财万贯,助我陈国百姓水深火热,尔等却只会叫嚣,吃食朝廷俸禄,却不干实事。平民百姓尚且忧国忧民,试问朝堂上几人为之。” 竟然会为了乐府大骂朝堂百官,真是闻所未闻。 如此一来,乐府当真成了天下第一富贵,虽与其他两家齐名“京城三亨”,但其早算得上无可比拟的存在。 叶秋以前随得周财人,顶多在门前随意招拨两个生得威武彪悍的男子守在大门两侧,一来可以通风报信,而来可以看门护院,已经是奢侈之至,除却那些达官贵人,丞相王爷之内的,谁还会找些守门人呢? 可是叶秋这才驻足,便看见门前平台上,左右各五人,均是腰间佩刀,身着却不似看门,仿若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排场之大,不可谓不信。 叶秋本是年轻,涉世不深,大多江湖名胜都是听了茶余饭后才得到了,要是自己亲见,当真是目瞪口呆。 此时的他就是这种表情,他还特地揪了下自己稍显寒碜的衣服看了眼,再对比十个守卫,只能畏畏缩缩靠近乐彩云身边,附耳说道:“姑奶奶,你家还缺家丁吗?” 乐彩云既然很喜欢这种说话方式,这等于间接地夸赞了她家足够的气派,足够容得下他们几人,所以她挑着眉,极尽渲染的口气道:“当什么家丁,你过来我直接让你当个大管家,好不好?” 叶秋眉飞色舞,神情怪异,不停地点着头,一点正派的样子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 既然已到门口,自然不能一直牵马驻足于此。 叶彩云见几人早已经垂涎府邸,心中更是得意,大摇大摆拾级而上。 待得踩着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最外围的两侧家丁一人伸出手臂,刀鞘呈交叉状,拦住了乐彩云的去路。 乐彩云只能停下脚步,脑袋左晃晃右晃晃,直想把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奴才给瞪坏,双手叉腰,回头看了眼身后尴尬的三人,重新鼓气道:“这是我家,你们拦住我作什么?” 这小妮子当真是碰了壁,先前还不停鼓吹自己在家里是什么样子的地位。现在看来果然如了叶秋所说,这些年过去,谁还认得她呢? 那被瞪着的两个家丁好似一尊石像,姿势一致,均是不说话。 乐彩云可是个机灵鬼,但也是个没头脑的家伙,先是将她以前印象中看门的小家丁的名字都喊了遍,再是顶着刀鞘就想钻个空隙。 好些年过去了,家丁自然换了好几批,谁还管你这般无理取闹,当下其中一个家丁径直提了力气,把乐彩云往外推去,一副趾高气扬道:“滚,乐府岂是你撒泼的地方。” 乐彩云被推,身后又是台阶,顿时间脸色煞白,眼看就要滚下台阶。 叶秋本是偷乐,见状,身体早已如风而去,接过乐彩云,扶住稳定后,露出满脸鄙夷的态度,叫道:“这乐府蒙皇上恩典,现在竟然如此有失礼节,以后谁还敢拜访一二,真是个狗屁地方。” 所有看门家丁听之,均是虎视眈眈望着叶秋,手中刀鞘的刀皆提出半寸,故意露出白晃晃的刃,像是威胁。 叶秋哪管这种三脚猫的威胁,更是扯开嗓子叫嚣起来道:“快看呐,乐府的家丁光天化日想杀人了!” 这一喊倒是不打紧,路过的行人纷纷围观,只想看个热闹,便是众矢之的之下,也能指指点点一两个槽点,一来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鄙视下乐府的有钱,二来宣泄了自己过得寻常穷困的不堪,当真是快哉。 叶秋见人潮越来越多,更是得意,敢情这一切因果都是他有意为之。 家丁虽多,也架不住如此阵势,只能进门报信。 来人匆匆忙忙,大腹便便,头戴翡翠束冠笄,脸色红润显得华贵非凡,身着非凡玲珑绸缎所制华服,虽然他很着急,但是步伐之上也能看出他从来不曾消失的高贵。 他便是乐金山,天下地下,独一无二的乐金山。 乐金山身后竟然没有跟人,他虽然是一方财主,却只在家里安排了许多护卫家丁,而他自己向来只是一个人。 他觉得他自己的老命如此,早已经不在乎,只想把家中老小照顾周到,可是小的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第一眼看着的是围观的群众,第二眼便是看着台阶上的叶秋和乐彩云。 他突然愣住,因为他的眼睛再没有离开过乐彩云,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真的好面熟,好有亲切感。 他不敢确定,可是如此僵局必须他来破开。 他最终还是让叶秋他们走进了乐府,将围观的百姓驱散走了。 这是个怎样的内院。 院内竟然盛开了无数的梨花,花落如雪,雪落朦胧。 花落在叶秋的肩膀,没有声音,继而又飘到地上,地上已经有很多百花,像条纯白的毯子。 叶秋前所未有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空明,他突然想起先前拜访何庄的云瑶。 云瑶每走一步都有女子洒落的鲜花作为铺垫。 原来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这种快感谁不想一直保留着呢? 叶秋的手上也落了一片花瓣,他轻轻拈住,看着带路的乐金山,悠悠道:“花虽不是云,却有几分黯然相似,好比天空需要云的点缀,这乐府也需要花的陪衬。” 乐金山停下脚步,徒留背影对着叶秋等人,他轻轻回道:“少侠此话何意?” 叶秋看向乐彩云婆娑泪眼、沉默不语,当下便又说道:“员外,我不妨直说,我见你来时行色匆匆,见得我朋友又凝望许久,若不是骨肉感应,岂会有如此之举。” 乐金山明显突然回头,不管叶秋,上前盯着乐彩云,似在哽咽道:“云儿?” 乐彩云早已经泣不成声,连连点头。 乐金山一把搂住自己的女儿,早把自己的身份丢得烟消云散,泪水也顺着脸颊滑落,哀声道:“我寻了你六年,整整六年啊,你究竟去了哪里,吃了苦没有,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还记得我......” 他越说越没有声音,越说眼泪流得越凶。 叶秋很欣慰,这种情感的碰触,比任何虚情假意的问候来得实在太多。 或许我们并不是故事里的人,不明白故事里的感情,可是他们终究是团圆了。 团圆? 叶秋情不自禁地瞟了叶万丰一眼,再没有多看,可是他的心还是沉重起来。 叶万丰一路喝酒,在此刻也停了下来。 客堂! 乐金山开心地看着乐彩云,笑道:“你的娘亲马上就赶过来了,她可是天天嘀咕着你的名字呢!” 乐彩云擦拭着泪痕,点头道:“嗯!” 乐金山吩咐了好一阵,下人早已下去准备中午的饭菜了。 等得他心情平复了好一会儿,他才对叶秋他们道:“你们既然是云儿的朋友,我当然要好生招待几位!” 乐彩云一点不像以前那样调皮了,而是很会撒娇道:“爹,就让他们这几天住在家里吧,他们还没有住处!” 乐金山毫不犹豫,听得女儿说话,立刻回道:“再好不过,我正好可以好好谢谢各位能够将我女儿找到。” 叶秋恭敬不如从命,根本没有拒绝,轻笑道:“乐员外,你可知京城有哪些叫作施茂的人?” 他竟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所要做的事情,旁人看来就像他已经真是何旭川手下的人了。 并不是,他只是个不安于无聊地人,他需要尽快查出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乐金山凝眉,呡了一口上等的茶水,思忖片刻道:“城东柴夫,城南屠夫,城西有个近日已经亡故,最要出名的当属城中丞相府施康伯之子了。” 叶秋想也不想就已经确定何旭川这种人让他找得人肯定就是施康伯的儿子了。 他突然感觉事情越来越大,让他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快快窥探出其中的秘密。 他点头,这才转头笑道:“乐员外怪不得富可敌国,原来记人有方呀。” 乐金山笑道:“少侠过奖了!” 的确,这个京城内没有他乐金山不知道的人,他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功,或多或少有他能够记名不忘的功劳的。 叶秋眼光依旧那么独到,从他听到乐金山喊出百姓名字轻易驱散围观群众时候,他就知道乐金山这种过人的天赋。 正当几人有说有笑,客堂外翩翩而来一人,身后随行两个丫鬟。 此人正是乐彩云的生母,即是乐金山的结妻子,名曰:魏兰。 魏兰虽已近四十,但依旧白皙可人,成熟而不是韵味。 她越过门槛,便是加快了步伐,更是快扫过客堂,看得乐彩云,也不多问,便是上前打量一番。 乐彩云本是刚刚凝住的泪痕下又添新的泪迹,幽婉绵长道:“娘!” 魏兰顿时梨花带雨,细长的手指划过乐彩云的脸颊,也是失声痛哭起来:“云儿!” 乐金山看得二人如此,又有了落泪的**,但是故作坚强,强行露出笑容。 好一幅阖家团圆图! 第五十章 情感使命的碰撞 这桌菜可抵得上寻常人家半年的口食,请的是京城“吉祥园”最好的厨师做的 叶秋还没有品尝,光是看菜的品相和拼盘,就感觉自己有些舍不得动筷子了,这桌菜倒是像极了花园内美丽的花朵。 谁又愿意去糟蹋世间的美丽呢? 肚子! 一早上有些仓促,或者说这一路都是有些仓促的,所以他们几个人的肚子都显得空空如也。 正当叶秋不知道从哪里下筷的时候,乐彩云已经大口吃起来,终于制止住了肚子咕咕的抗议。 她或许在匪类的山寨呆久了,吃饭时候总是有些粗犷,揪断一根烤鸭腿就往自己嘴里塞,即便油渍浸曼了嘴唇,也不在乎,只是吃得吐出了骨头后,才用手使劲的抹去。 旁边服侍他们吃饭的仆人见状,无一不掩口而笑,对于这个小主人当真是欢喜,只觉得以前小主人不在的时候,乐府是何等的冷寂。 乐金山也不制止仆人,如此团圆氛围,当然是共享最好了,瞧得自己的女儿如此大口,心中不免有些酸楚,亲自又夹了块肉搁在了乐彩云的碗里,微微道:“云儿慢慢吃,不够我再叫下人做!” 他当真是轻描淡写,果然是有钱人家。 “云儿看来这些年在外面受不不少苦,以后得好好休养休养。”魏兰先是和乐金山达成共识,其次也不失理数,对叶秋等人轻柔道,“招待不招,还请各位见谅。” 叶秋心中好笑,原来这家中掌事的竟然是魏夫人,细细想来,他不禁对乐金山又多了一层钦佩。 他点了头,谢过魏兰,也不拘小节地开吃起来。 他和乐彩云的吃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饭桌上洋溢起笑声。 邱柔每每轻柔夹起一块菜,总是略微掀开面纱,将其送进自己的口中,也不敢多做行动,生怕自己乱了独孤大夫吩咐的大忌,只是简单吃些素菜。 魏兰见状,也是稍有奇怪,便问道:“这位姑娘,你吃饭的时候摘下面纱吧!” 好言相劝,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邱柔知道,连连摇头,却不肯说出自己的缘由。 魏兰心念其莫不是个哑巴,当下也不敢直说。 倒是乐彩云这个口没遮拦的家伙,似又了什么神经,鼓着个腮帮子,含糊不清道:“她长得不好看,见不得人。” 邱柔身体一颤,松下筷子,一动不动。 叶秋也停下自己夹菜的行为,瞪了眼乐彩云。 乐彩云又立刻低头吃饭不说话了。 这小妮子实在让人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的举动,对官兵的时候极力保护,对父母家人的时候又没个遮拦。 邱柔不怪她! 可是饭桌已经尴尬起来。 幸亏叶万丰是个老江湖,也是他最见不得这种让人不自在的饭局,倒了一碗好酒,然后一饮而尽,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对乐金山笑道:“乐员外,我这小身板也吃饱了,我现在可否先退下休息休息。” 乐金山本是愣神,被叶万丰这么一提,当下点头,吁了口气,便命下人带着叶万丰去早已经收拾好的空房。 叶秋心中感激叶万丰搁下自己的脸皮稍缓了这个尴尬,旋即也是借机替邱柔道:“她这个人比较害羞,见不得生人,我看还是让她也去歇息歇息,说不定就好些了!” 乐金山笑道:“当然!” 此次,叶秋却扶起邱柔向着仆人指引的地方走去。 乐彩云见状,醋意大增,无奈在自己家人面前,稍显得收敛,不然按照她的性子估计早跳出来把邱柔推开了。 乐金山识人很准,瞧得女儿不知为何突有按捺不住之势,拉住自己女儿的一只手,轻轻拂过,又微微道:“云儿这几年都去哪里了呀?” 魏兰也是回头附和道:“是啊!” 乐彩云无奈之下,心中咒骂了好一番叶秋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却不想其实叶秋根本只把她当作个妹妹。 他被父母留住,只能讲起自己以前的事情。 话说叶秋也是将邱柔送到门口,安慰了几句就准备做自己的事情,却被邱柔从后面一把抱住。 叶秋吃惊异常,却怕伤了邱柔的心,亦想知道其想说些什么,便也驻足等候。 邱柔这一抱,让她回忆起叶秋第一次抱住自己时候的场景,瞬间脸颊上泛起红晕。 她同样将叶秋抱得更紧,她本是模糊不清的意识在此刻却突然坚定下来,温柔道:“我喜欢你!” 这样一个经历过痛苦往事,没亲没故的少女,单纯如她,总是会将最真挚的感情倾注给对她好的人身上。 如果一见钟情是真,那邱柔对叶秋是不是更加诚恳,不容人质疑呢? 是啊,她的脸让她委身在黑暗中,让人们畏惧她,只有叶秋竟然从来没有提及过她的伤口,而是给了她无限的关怀与安慰。 叶秋甚至在望侠镇的时候用自己的生命替她争取了逃跑的机会。 就在刚才,叶秋也是替她开脱。 如果不是叶秋,就没有现在的她。 所以,她喜欢他,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叶秋本是刻意的停留,可这句话之后他变得呆若木鸡,脑海中再没有任何思想,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内心涌动的血液正在注入心脏,让其跳动不已。 他甚至感觉不到邱柔的拥抱,只是呆呆的,眼睛没有任何的色彩。 邱柔察觉到叶秋细微的变化,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小,快是松开叶秋了,喃喃道:“或许是我的脸,让你......” 叶秋伸出手抓住了下滑的纤细柔荑的手,重新将其形成一个拥抱搂住自己,然后微转过自己的头,柔声道:“等我解决眼下的事情,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邱柔不明白这句话,她很矛盾,如果直接拒绝自己的话便是松了手敷衍两句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叶秋却是抓紧了她的手说着一些敷衍的话。 这说明什么? 她不明白,叶秋却很清楚。 叶秋对她或是同情,或是自己的承诺,她已然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心里。 当他听到邱柔说“或许是我的脸”的时候,他更加下定决心自己要好好保护这样一个羸弱单纯的少女。 所以他握紧了手,想给她一个肯定。 但是他知道自己以后还有很多危险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能牵扯到邱柔身上,所以他希望等这件事情完成后再好好诉说心中所想。 所以想着以后再给一个交代! 男女之间的差异,岂不是因为想法不同所形成的呢? 邱柔想不明白这种差异,她坐在屋内不知道该喜该悲。 叶秋乘着午后,出了乐府,随便找了家街头的茶铺,点了茶,要了些小吃,便思量着计划潜伏进丞相府找到那个施茂。 同在茶铺的有几个江湖气息浓重的人正在商讨着什么。 其中一个圆脸和尚大笑道:“好茶,洒家就喜欢这种茶!” 另个矮小结实的小老头好像对和尚很鄙视,哼声道:“只怕你早忘了你出家人的身份,还喜欢龙凤楼里的姑娘吧?” 和尚倒是不生气,更是得意道:“何止龙凤楼里,只要是姑娘,洒家都喜欢。” 第三个人长脸红面,下巴上坠有稀疏山羊胡。他微捋自己的胡子,显得有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难道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吗?” 圆脸和尚粗犷异常,全无出家人的淡泊清修,轻喝道:“哼,绝情纸势在必得,何老匹夫竟然劝我们不去,估计是骗得我们后,自己再派人暗地抢得绝情纸。” 小老头附和,拍桌怒道:“正是!” 山羊胡缜密异常,打量四周,微微道:“你们小点声不行吗?” 叶秋觉得好笑,这些人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得,竟然如此滑稽可笑,当下便饮了口茶,露出淡淡的笑。 “嗖!” 一根细长之物瞬间贯穿圆脸和尚的喉咙,顿时间他的喉咙处出“咯咯”的血冒出的声音,和尚再不能说话,偌大的身体倒在地上。 小老头突然翻身,一把裹着麻布的练子枪倏然腾空,他以奇快的度剥去麻布,手持枪柄,枪尖闪亮。 一人倒是不吃惊,旋了三转,从天而降,神鬼不觉地拔出死人喉咙上的笛子。 是笛子,白玉长笛。 叶秋吃惊道:“易含笑!” 声音之微,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易含笑并没有注意到叶秋,而是吹去笛子上的血液,潇洒般直打小老头。 小老头练子枪在手,如毒蛇吞食般刺向易含笑。 山羊胡也没有坐视不理,而是拍向桌子,桌上一柄长剑出鞘而来。 这一快一慢,简直天衣无缝,即便易含笑躲过前招,那后式必然重伤他。 可是易含笑并没有以硬碰硬,而是向后滑去数丈,一根剔透长笛宛若神兵利器,游龙戏凤般在他手中盘转。 他见对方二人试图凭着惯力再次刺来,便先斜身躲过枪尖,与此同时以长笛绕起枪身。枪身失了力,随波逐流,便恰好打在了山羊胡的长剑之上。 二人相视一眼,更是不服气,重新整装而去。 此时易含笑已然胜券在握,他轻而易举躲过这几招乱了分寸的攻击,挑了个空隙,一手扭断小老头的脖子,一根自己直点山羊胡的眉心。 这二人还没有几个回合便死在了易含笑手中。 易含笑狰狞的脸像是嗜血的兽,他甩了甩自己的玉笛,笛子更加洁白剔透了。 他根本没有回头,而是抛下一句话给惊恐的店小二道:“薛世子会给你补偿的!” 他也没有看见叶秋! 第五十一章 花妹解衣气含笑 易含笑怎么出现的叶秋是没有太注意,但是叶秋知道易含笑是怎么离开的。√ 因为叶秋此时此刻就尾随着易含笑,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跟踪狂,而且跟踪的对象竟然是自己曾经特别敬佩的一个人。 人确实是一个特别奇怪的生物,有些事情你刻意去做,反而可能会无功而返,相反,当你看淡了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它又柳暗花明了。 叶秋看着易含笑挺直的背影,无奈地摇着头,他现自己已经彻底不认识眼前人。 如果说易含笑曾经是块精雕细琢的玉的话,那他现在却变成了隐蔽在阴暗下的石头。 因为他说过很多年没有杀人了,现在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开杀戒,却毫无动容之意。 就在前阵子,他还自豪着自己所谋划的一切,现在想来已经沦为了别人的工具。 利用别人的人,试图蛊惑人心的人,最后的结果岂不都是被人所约束吗? 叶秋睿智的目光盯着易含笑,大抵已经猜出其已经彻底投靠了薛苏安。 薛苏安当真是有些本事,可以令天下各路豪杰屈居其下。 叶秋眼见易含笑驻足在龙凤楼前,许久没有动静,便是觉得奇怪,突然想起龙凤楼花魁昨日收到封信。 莫不是这封信正是易含笑托人所寄? 易含笑心事重重,眉心紧锁,从那日跟叶秋摊牌之后,他便再没有自在的笑过,如今更是愁绪铺面,让人不禁喟叹! 叶秋看见昨日拉他进龙凤楼的小翠又在门口卖弄风情,吹嘘着自己的本事,拉着易含笑就往楼里拽,全然没有注意易含笑冰冷的态度。 易含笑手臂轻微施加了力道就将小翠震得踉跄好几步,然后自己径直往楼里走去。 小翠哼了一声,掸了掸自己的衣襟,又恢复之前,向着其他客人招手。 她又看见了叶秋,上前刚想搭茬。 叶秋掏出银两在她面前,然后用手作出嘘声后,也进了楼。 小翠摩挲着明晃晃的银子,笑得花枝乱颤,喊客的声音更是大了些。 殊不知,这天下出名的龙凤楼竟然也需要这种小店才耍的手段吸引客人。 光是花魁花妹这头衔只要一日在龙凤楼,那龙凤楼便是一日不需要担心了。 易含笑似乎早已经算准了花妹出场的时间,他的目光刚停驻在火红的平台上的时候,花妹就出现了。 花妹曼妙如常,弱柳扶风,眼中含情,好似楼下所有得到男人都是她一人的丈夫,极尽风情。 她扫过人群,瞧得易含笑冷眼相视,只是神情稍微变化,也没有太过浮夸,便扭转了一下身子,重新展出那勾人魂魄的妩媚模样。 她嘤嘤而笑,翩翩而舞,温柔道:“天下莫不是我花妹最美不成,让你们天天来此观望!” 人群听得话中挑逗之意,纷纷附和。 花妹瞧得一人,笑道:“赵公子,你偷偷来看我,也不怕你夫人生气?” 那位被称为赵公子的人脸上一片羞红,在众人嘲笑的呦呵声中,壮起胆子道:“只要能见花妹一眼,刀山火海都不怕,害怕什么母老虎!” “好,好!” 众人笑得更加有劲,皆是赞同赵公子所说。 花妹掩着嘴,眼睛放出暧昧的光,让人一阵痴醉。 她挑着眉头,瞧见了叶秋。 叶秋可是在最角落的一个昏暗的桌上,随意地吃些小食,眼睛有一阵没一阵看着易含笑的举动,根本没有将花妹看在眼里,也根本没有管周围这般喧嚣。 可是偏偏花妹就看着他,她根本不相信天下竟然还有男人会不正眼看自己的,所以她不甘心。 她长袖一拂,露出纤细的手。 那手太美,肤如凝脂,样似柔荑。 她缓缓抬手,高不可攀之样跃人眼前,手指叶秋,十分骄傲道:“这位公子,两次都不正眼见我,是觉得我不美?” 她大概也记得这个家伙昨天也是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所以说话的时候刻意将“两次”说得格外的清晰。 众人歇住声,朝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叶秋。 易含笑也看见了,但是他本应该吃惊的脸上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完全将叶秋当作了陌生人。 叶秋感觉到众人目光的疑惑,尴尬地将才到口的花生慢慢放回了盘子里面,一脸无辜地盯着花妹道:“我?” 花妹收起手,笑道:“正是公子!” 叶秋瞥了眼易含笑,更是尴尬异常,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无奈现在全场焦点都在自己身上,不说话更不行,只能打着马虎眼道:“哦,美,当然美!” 花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么敷衍自己的人,眼睛狐媚般盯着叶秋,竟然解开了自己的红衫,漏出些许的肩膀,声音**朦胧道:“当真?那怎么会不正眼看我呢?” 叶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是躲也躲不开,避也没处避,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要说花妹确实美,可是叶秋不正眼看她还需要理由吗? 难不成不去看一个人是种罪过? 叶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易含笑突然纵身跃起,朝着花妹大喝道:“够了!” 花妹扭着脖子,看了眼易含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双臂张开,红袖拖地,说话度极快道:“各位看到没有,这个人就是昔年纵横江湖的‘催命笛仙’易含笑,他竟然也来看我的舞姿了,你们说,我是不是专门为他跳一曲呢?” 她越说越激动,竟将自己本是松动的红衫又往下拉开来下,白的皮肤,涌动的半抹山丘,她的手划过自己的胸口,像是勾引人赶紧过来享用一般,放荡之举从前没有。 看了花妹这么久的客人,从来都只是欣赏花妹的容貌以及舞姿的,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纷纷流出口水,无一不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什么让自己遗憾的事情。 客人们痴痴地点着头,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花妹,像是被洗脑般,痴痴道:“跳一曲,跳一曲!” 易含笑见众人如此迷醉,心中更是不悦,飞升而起,如同苍鹰窜天,斜飞到台上,挡在了花妹面前,沉声道:“谁再敢多嘴一字,我便杀了谁!” 他拿着笛子一会儿指着东面,一会儿指着西面,浮躁的心情可见一斑。 叶秋想起易含笑说自己曾经为了女人而好多年不去杀人了,想必那个女人就是花妹。 可是事到如今,难道易含笑杀人也是因为花妹吗? 并不是了,他早已经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不能掌握了。 叶秋不说话,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易含笑这一震怒之举,本是疯狂的客人瞬间没有了声响,对于生命而言,他们看得比谁都重。 他们或许不认识‘催命笛仙’,但是他们知道这几天京城里来了个易含笑。 世子手下易含笑,千里杀人都不逃。 天子脚下除反贼,无人挡来无人要。 这句打油诗都已经在京城传唱的甚嚣直上。 所谓反贼就是与薛王府为敌的人。他们称与薛王府为敌就是与皇上为敌,替皇上做事,当然没有人敢去阻拦。 可是大家心里都知道薛世子无非就是利用皇上作为幌子,去铲除异己的人。 他们敢怒不敢言! 易含笑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很满意现在自己一声令下别人就乖乖听话的样子,所以他冷哼了一声,旋即转过身轻柔地给花妹把衣服穿好,微微道:“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花妹本就不想笑,从她知道易含笑沦为了世子的走狗后,她就很少笑了,但是现在她听到易含笑如此一句话,当真是控制不住,竟然疯魔般地笑起来。 她道:“这句话,你是在问我吗?” 易含笑没有说话,只是想用手去抚摸着花妹的头。 但是花妹一把就拍开了手,冷冷道:“还请易公子自重。” 易含笑被打落的手像是失去生机的叶子落了下来,垂在自己腰侧,他看着花妹,道:“多少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自居那家伙还希望我好好照顾你呢,他一直相信你还活着。” 花妹先是一怔后又冷笑道:“我当然还活着!” 易含笑咬着嘴唇,思量好一会儿道:“是啊,你还活着,我也活着,可是他却死了!” “什么?”花妹明显有些失控,她的身体有些踉跄,眼中充满了质疑,“你说冷自居死了?” 易含笑道:“是的!” 花妹道:“他怎么会死,他明明有着天下地下最厉害的本事。” 易含笑承认,但是又不能不接受道:“他是中毒死的。” 花妹惊道:“谁下得毒?” 易含笑低下头,微微道:“不知道!” 花妹突然推开挡住自己的易含笑,苦涩的样子让台下客人一阵心疼。 她低声道:“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我已经听到,你可以走了!” 说罢,她竟然也不管旁边的易含笑,竟然含泪舞起,身体所在,心中却不是如此,心中只想着曾经的美好。 易含笑没有纠缠,而是趁着众人分神的时候,飞将下来,落在了叶秋面前。 他暂时不想呆在这个地方,所以他领着叶秋出了龙凤楼。 第五十二章 京城总是不太平 花妹楼里舞姿盈盈,试图以此宣泄自己的愁绪,只是越舞越痛,越舞跃伤。 老鸨是个识趣的人,听到花妹说其是易含笑的时候,便打消了将这种扰乱表演的人扔出去的想法,现在易含笑走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男人们的热情依旧没有减弱半分,嘀咕了几句后,继续欣赏花妹。 只有花妹,从看着易含笑的背影渐渐消失的时候,她便已经心不在焉。 易含笑当然知道花妹沉闷的原因并不是完全因为自己的堕落,而是听闻了冷自居的死讯。 他昨日收到花妹那封讥讽嘲弄的信的时候,便决定今日来看看花妹了。 只是结果总是出人意料的! 易含笑和叶秋坐在一家酒楼包厢里。 精致的格局,绝美的瓷器盆栽搭配,以及安静的氛围,都是这间包厢让人称道的地方。 易含笑竟然用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竟然用手,而不是那个可以代替他做任何事情的笛子。 他看着愣的叶秋道:“很奇怪?” 叶秋确实很奇怪,他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微微道:“别人用手喝酒或许不奇怪,但是你易含笑不一样。” 易含笑神情有些暗淡,从前一直亮的眼睛仿佛没有了光彩,沉声道:“以前你还喊我易哥,现在我们好像变得陌生了。” 叶秋实在想不明白本来可以潇洒生活的人,如今被内心的贪欲折磨成这样,不禁有些心寒。 他见证着易含笑一步一步的变化,一步一步沦为**的奴仆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易含笑竟然变得如此之快。 人心难测。 他抬着头,并不打算直接回答易含笑的问题,只是问道:“当初你不让我来京城,便是不想让我见到你现在如此堕落吧?” 易含笑承认,他一直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的聪明绝没有太多人可以越,所以他从那次被叶秋揭露以后,便再没有可以隐瞒的了。 他抚摸着自己的笛子,想起刚刚杀死的三个人,加上之前几日杀死的若干人,已经过十几个人。 他淡淡道:“可是你还是来了,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来!” 叶秋明白,问道:“因为何旭川?” “因为绝情纸!” 易含笑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一根筋的货色,他也很聪明,他精心策划的一切若不是被叶秋所窥破,或许他还可以继续逍遥下去。 他继续道:“何旭川那日武林大会所说,无非是想江湖中人将薛王府给搅得鸡犬不宁。” 叶秋还是很佩服易含笑的,但是佩服并不代表宽容。 他撇着嘴,脸色平静下来,手指摸着自己的鼻头,淡淡道:“所以你才来京城,你想利用薛苏安的势力跟何旭川抗衡。你有没有想过到头来,你反而成了别人的走......” “走狗!” 叶秋说不出口,但是易含笑自己却说了,他好像已经不避讳这种别人给他施加的称号。他只是道:“无论我做什么,我只希望何旭川死掉,像畜生一样死掉。” 叶秋不懂,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恨何旭川?” 易含笑突然抬头,眼神迷离,像是喝醉酒,轻喝道:“你认识龙凤楼花妹吗?你肯定认识,你刚刚才见过她的。” 叶秋点头,看着易含笑又有些魔怔,心里还是有些同情。 易含笑不等叶秋搭话,继续手舞足蹈道:“当年,我,花妹,当然还有冷自居,在一起生活的多么逍遥快活,若不是何旭川当年拆散我们,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步田地。哈哈,兄弟,我跟你讲个秘密,那就是我本来也是何旭川的手下。” 叶秋惊讶,连忙问道:“什么意思?” 易含笑又冷静下来,好像一谈到花妹的时候他就变得格外的冷静,幽幽道:“老畜生当年还不是武林盟主,他处心积虑,以花妹威胁,要我们替他做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可是最后他竟然还利用花妹的美色勾引天下人。他当真不得好死!” 叶秋实在想不到易含笑竟然会有这样的过去,心中不胜唏嘘,原来易含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出于报复心理。 仇恨的力量就像树的根茎般稳扎在易含笑心里最后的一片圣地之上,慢慢侵蚀,慢慢腐烂了他。 事已至此,叶秋早已经不想继续探究易含笑的过去了,如果你劝服不了一个人的时候,你只能选择回避,叶秋试着让易含笑放弃,只是无功而返,反而让易含笑变本加厉。 他总是会想起那雨夜,易含笑狰狞的脸。 他看着咬牙切齿地易含笑竟然再次不知道怎么说起。 易含笑眼睛泛红许久,看见沉默着的叶秋,也沉默了。 沉默是最可怕的事情。 它让两个同桌相望的两个人尴尬异常。 叶秋并不打算一直僵持下去,而是咳嗽了下,以此来打破不必要的尴尬,眼珠转了转,问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我想问你最近京城是不是总是生杀人案?” 易含笑吃惊这个少年为什么总是对杀人案这么感兴趣,撇着嘴,冷面如铁道:“人都是我杀,在京城敢随便杀人的,除了薛王府易含笑之外,再无其他人。” 他似乎很得意自己是薛王府内的人,他竟然不怕成为众矢之的,竟说得漫不经心,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叶秋想起进城的时候官兵说莫名其妙被杀的都是女子,又看着易含笑这般模样,已经知道他们所提并非同一件事情。 易含笑杀得都是所谓的反贼,皇上支持都来不及,当然不会阻挠,但是那些暗地里的人命案却不能疏忽。 叶秋只能再次强调道:“我并不是说你杀人的事情。” 易含笑思量片刻,已然知道叶秋所指,他近日也听闻了杀人案的事情,而且被杀之人均是些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只旋转手中长笛,长身而起,站到窗边,看向天空,若有所思道:“你觉得这种案子跟剥皮案有关吗?” 叶秋钦佩易含笑还是有些懂得自己的想法的,深感欣慰,悠然望着他的背影道:“是的,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连续杀死几个女人。” 易含笑转过头,面容祥和,一点不像之前那般撕心裂肺。 他这种人能够在半个时辰内转化数种情绪,实在让人惊叹。 他微微道:“我实在想不出你这种人以后会在江湖上干出什么作为,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已经让我很佩服了。我也知道你接下来想查出这些女人身上是否有桃红烙印。” 叶秋笑着。 他确实想查出那些女人的特征,如果查出来的话,他就可以确定神秘人究竟因为什么目的而杀人了,甚至可以猜出他的身份。 他突然现自己本来无所事事,现在又要调查神秘人,又要找到施茂,事情好像变得多了起来,让他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楼下有吵闹声。 一方脸鹰鼻的年轻人,突然摔碎手中的酒坛,拧住一个老头的衣领,恶狠狠道:“老头儿,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且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跟我兄弟谈论薛府?” 他的兄弟应该就是坐在角落里自顾自喝酒的人,此人相貌平平,唯一的特征就是没有眉毛。 老头被巨大的束缚力困住,本就弱小的身体更是动弹不得,挣脱不开,感觉到喉咙处的压抑,连连喘气,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的兄弟搁下酒杯,冷眼扫过老头儿,对年轻人道:“齐腾兄弟,你放开他再说,你这般大力,非让他咽气了不成。” 齐腾猛地松手,拍拍自己的手掌,冲着他兄弟道:“林岳兄弟说得有理。” 老头脚尖力道不撑,摔在地上,欲哭无泪,慌忙跪地,磕起头来。 林岳根本没有正眼瞧着老头,只是把玩着空酒杯道:“你莫不是薛府的什么佣人,怕我们灭了薛府不成?” 齐腾哈哈大笑,一拍膝盖,重新坐在凳子之上,大叫:“小二,上酒!” 小二见状,早吓得心脏有一阵没一阵,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齐腾再次提高音调道:“上酒!” 小二这才惊醒,鞠躬好几下,才退下拿酒去了。 再说小老头儿跪在地上,听到眼前人这般问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低着头。 林岳只言一句:“莫要让我再问第二遍。” 老头深感此人威慑力之大,心中悔叹自己来这酒楼喝酒,当下身体颤抖起来。 “怕,好怕你们俩兄弟灭了薛府。” 易含笑在楼梯看得一清二楚,这才缓缓走下楼,身后跟着叶秋。 叶秋根本没打算理会这种琐事,权当是看个热闹,缓解下自己的压力。 林岳听得声音,扭过头便看见了易含笑慢悠悠向自己走过来,大笑道:“催命笛仙,我听闻你现在变成了薛府的狗,现在当然怕我们兄弟俩灭了薛府吧。” 这种骂人不带脏字的话最是能够让人生气。 但是易含笑不生气,他只是将他的笛子放在林岳二人的眼前,淡淡道:“加上你们,已经有二十一个人在我耳边提到薛府。你们‘山原二虎’也是为了绝情纸而来?” 林岳道:“聪明!” 易含笑却道:“但是你们很不聪明,绝情纸并不在薛府,况且你们还得搭上性命了!” 齐腾大喝道:“林岳兄弟,别再废话,我先行一招。” 说罢,他人已跳起,抡拳而来。 第五十三章 沦落扭曲易含笑 “山原二虎”中齐腾本是生性莽撞,不计后果。 他一手内家拳法虽算不上天下上层武功,但是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他这拳虎虎生风,直去易含笑的面门,如此大力,空气好像都被其震开。 易含笑岂是等闲之辈,料得对方早没有性子跟自己在这边兜兜转转,已然算准齐腾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他瞳孔渐渐收缩,手中长笛宛如藤蔓,好似有攀附的力量,直绕对方的拳头,以身去力。 齐腾不解,明明自己使出的力道并不弱,怎么可能竟然伤不着半分。 他心中不悦,见对方好像有意戏耍自己,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是大怒,可是他无论怎么样纯熟的拳法总是不能贴近易含笑的身体。 易含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为之,他只做防守,便是怕自己若是主动出击齐腾,不免会被坐在一旁喝酒的林岳寻着破绽。 齐腾久攻不下,脸色更是铁青,脸上逐渐显出汗痕,心惊道:“我齐腾出道以来尚且没有吃过什么亏,可今日一看好像有些不妙。” 他粗中有细,想来自己再这样打下去,实在讨不了好,便刻意慢了章法,加了些巧劲在上面,打法确实有些转变。 可是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他主修内家拳,自然始终摆脱不了生硬套路的束缚。 易含笑心中自觉好笑对方这般自作聪明,突然挑了个间隙将他的笛子笔直刺向齐腾毫无防备的胸口,眼中闪过红光,似有了十足的把握。 可是他气盛之下,竟然也疏忽了林岳的存在,化防为攻,试图一招制敌。 久久坐在一旁不曾参战的林岳看准时机,心道一声:“破绽百出!” 随后,他人已掷出手中酒杯,人也随酒杯而去。 酒杯砸在了易含笑的笛子上,若不是易含笑瞥见,使力控制住了长笛,估计长笛随这份力量早碎成粉末了。 然而林岳酒杯砸笛只是虚晃一招,全力一击便是他此刻横扫而来的腿法。 林岳早年练腿法的时候,皆是潜在水中,以踢水提升自己的力道,久而久之,这种力道早已经是习以为常。 他这一腿,十拿九稳,所以他心中狞笑,自觉自己是何等心机果断。 可是世事难料,易含笑的破绽竟然是他刻意卖出去的,就是想早些逼得林岳出手,省得自己再忧心忡忡。 所以这一招,他竟然轻而易举的躲开。 他站稳脚跟,见对方二人一拳一脚,姿势当真威武,戏谑道:“两只老虎终于要一起咬人了!” 林岳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就是影响对方思想的一个点,现在这个点竟然也加入战斗,自然没有了威胁的可能,只能摆了架势,喝道:“易含笑果然是易含笑,我兄弟俩低估你了。” 易含笑冷笑道:“你岂止只低估了我一人?” 说罢,不作思考,笛扫四方,四两拨千斤,将以力著称的二人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死!” 易含笑的脸突然拧成一团,目中杀意骤起,手中长笛竟然又似化作利器,想将对方二人击杀在场。 笛子如剑。 可是偏偏刚才看戏的叶秋突然出手了,他出手的度还是那么的快,就好像无迹可寻的风。 他本就站在易含笑几尺外的地方,现在竟然掠到易含笑的面前,用手抓住笛身,也不使出全力,只是阻断了这场杀伐。 易含笑始料未及,怎么都不会猜到身后的叶秋会阻止自己,但等得他停下手中长笛,才轻叹口气道:“你太年轻,有些人你终究得杀,有些事情你终究得做,我告诉你的就是江湖,你越往后走越明白的。” 叶秋早已明白易含笑歪曲的思想,并不想反驳,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有我自己的江湖!” 易含笑大笑一声,却话锋一转,狠声如狼,道:“莫不是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叶秋信易含笑能做任何事情,他从易含笑冰冷的脸上已经看出了杀机,但是他好像还在跟平常聊天一样,淡淡道:“你对我也算了解,知道我根本不会武功,只会凭着与生俱来的度投机取巧,耍些小聪明。你要想杀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易含笑撇过“山原二虎”,见二人不逃不攻,又盯着叶秋,微微道:“你再来阻止我一下试试?” 他言落,人又不顾叶秋直捣愣在原地的二人。 叶秋人又挡去,试图截下那根长笛,可是他终究还是年轻,再没有抢过已有防备的易含笑一步。 易含笑的度竟然不比叶秋的慢,甚至说比叶秋还快,他一点、两点,竟然只是两招竟躲过叶秋,也击杀了“山原二虎”。 “山原二虎”倒地的时候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将它们弄死的易含笑选择与他们盘旋数招。 他们不知道,易含笑自己知道。 他就是为了逼叶秋出手,就是为了让自己跟叶秋反目成仇。 他实在受不了跟叶秋亦敌亦友的关系了,他心中想着,如果做不成朋友,那就当一辈子的敌人吧。 他看着地上面如死灰的二人,扶起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老头道:“这就是为什么老人家让你们别提薛府的原因。” 老头哪里会感激易含笑,只是站起的身体又软了下去,白眼一瞪,昏死了过去。 易含笑不管,只是看着叶秋,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叶秋能有什么反应,他只有愤怒。 他想起叶万丰,想起何旭川,现在他又看着易含笑,一度怀疑江湖难道只有这些无端的杀戮吗? 他甚至有些内疚是自己无能为力。 易含笑望向鲜血直流的“山原二虎”,似在安慰叶秋,喃喃道:“他们早晚会死,早些离开便是早些解脱。” 叶秋突然出拳攻向易含笑,声嘶力竭般道:“你们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他们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易含笑躲过叶秋毫无章法的拳头,用笛子抵在叶秋的眉心,轻轻道:“‘山原二虎’,早年为了生计,竟然杀了一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抢了食物,占了住处,衙门不管,百姓无视,你告诉我,他们没有做过分的事情?” 叶秋愣住。 易含笑继续说道:“江湖没有对错,只有生死,倘若你亲手杀死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他竟然说得头头是道,让叶秋无从回答。 是不是叶秋自己的内心正在转变? 他自己不知道,别人更加不知道。 他只是闭起双眼,深吸一口气。 易含笑现在并不想杀叶秋,所以他收回了他的笛子,对拿着酒赶来的店小二道:“薛世子会给你补偿的!” 他竟然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叶秋站着的地方一片狼藉,他的心也一片狼藉。 夜深了!今晚没有月亮,甚至没有星星,只有黑色。 无尽的黑色。 有点点滴滴的雨落下,所以路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穿着蓑衣的人提着灯笼在路上走着。 叶秋没有回“地富贵”,他怕回去看见邱柔,不知道怎么再次面对她,他怕回去看见叶万丰,不知道怎么接受他,他最怕的还是看见乐彩云,因为他觉得乐彩云只要缠住他就不会再让他好好出去调查其他事情了。 他看见了那个穿蓑衣的人,因为他并不知道丞相府所在,只能停下来问路。 他瞧不清此人的脸,况且雨好像有下大的情况,所以他没有太在意,只是仓促问道:“请问下,丞相府怎么走?” 穿蓑衣的人竟然像没看见人一样,鬼魅般地继续往前走,在这样的夜里说不出的恐怖。 叶秋心寒,但是总不能游荡在街上吧,只能愣了片刻,回头抢在穿蓑衣的人的面前,拱手敬道:“前辈,请问丞相府怎么走?” 穿蓑衣的人终于停下来,但是斗笠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清楚他的嘴巴在动。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像沉闷的鼓声,衬托着这样的夜更加离奇。 他道:“啊?阎王府啊,你只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一刀,就可以到了!” 叶秋瞳孔收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在窥探对方内心所想,却是徒劳,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微微道:“前辈,你......” 穿蓑衣的人不等叶秋说完,只是将灯笼靠近叶秋的脸,照得他的脸通亮。 叶秋见如此之举,更是奇怪,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戛然不语。 雨渐渐大起来。 叶秋浑身被淋湿,甚至他的睫毛上都有雨落下来,但是他却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 他的前方是灯笼。 灯笼也被浇熄了。 叶秋还是不动。 这种对峙简直让人喘不过气,特别压抑的恐怖感。 穿蓑衣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声音大过雨声,传进叶秋的耳朵,他的笑声像带着重声一样,幽魅道:“跟我来阎王府。” 说罢他竟然提着灯笼的手突然一收,灯笼落地,在灯笼杆的夹层中竟然现出一把细如柳枝的剑。 不是剑。 是刀! 单刃。 这样的夜也挡不住这把刀的锋利光芒。 穿蓑衣的人将刀抵在叶秋的脖子下。 叶秋不吃惊,因为他今天已经被易含笑抵过一次,他对于生死似乎有些不在乎。 他竟然用手拈住刀刃,慢慢挪回到穿蓑衣的人面前,悠悠道:“我可不想真被抹了脖子。” 穿蓑衣的人哈哈大笑,将刀重新快抵在叶秋面前,又阴冷道:“别自作聪明!” 叶秋不动。 穿蓑衣的人这才自己主动收了刀,真正笑起来道:“开玩笑的!” 叶秋跟着这样一个怪异的人走过去,他不知道会去到哪里。 丞相府? 阎王府? 第五十四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间屋子只有一根蜡烛亮着着,已经燃烧殆尽。 有风刮起,有意将这点残火给吹灭。 一个长得轮廓分明的人缓缓走来,用手捂住这根蜡烛,像是在呵护自己的宝贝一样。 窗外骤变的天气。 雨来得太快,风刮得太猛。 他似忘记关窗户,或者是他本就没有想去关。 他好像很担心,神情恍惚异常,时不时往窗外看去。 可是,除了黑色,他能看见的便是...... 他竟然还看见了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人。 他并没有惊讶,也不害怕,而是笑道:“你回来了?” 穿蓑衣的人道:“是的,我回来了!” 穿蓑衣的人竟然好像是没有骨头般,穿过窗户,游进了屋内。 他是怎么进去的,站在屋外的叶秋没有看清楚。 叶秋掏空自己的脑袋,也没有回忆起江湖上有这种本事的人。 他突然现自己遭遇的太少,以致于他对江湖上所有的人事,基本都是听来的,而自己真正了解的却太少。 懂得太少的人, 根本没有权力得到太多。 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终究还是一步一步走进了这个江湖。 他看很多的书,破很多的案子,来让自己感觉不亏欠这个江湖,不亏欠自己。 他是跟着穿蓑衣的人来的,但是他现在一个人被晾在外面,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没有孤单太久,门开了。 是刚才捂蜡烛的人开得门。 这个长相俊秀的人,竟然有双明亮的眼睛,比那烛火都亮,他的脸冰冷如霜。 他的一切都太完美,只有他的头。 他的头很长,但是却白如雪。 叶秋不认识这个人,所以他只能问带着他来到这里的穿蓑衣的人问道:“你带我来这边作什么?” 穿蓑衣的人即便在屋内,也没有摘下遮住自己脸的斗笠以及防雨的蓑衣,只是提着那把锋利的刀站在了白人的身后,森森然,一句话不说。 白人幽怨的眼神望着因为没有及时捂住而被风吹灭的蜡烛,淡淡道:“与其说是他让你来的,倒不如说是我,因为他只听我的命令。” 叶秋满不在意,哼声道:“你似乎觉得可以使唤人始终特别自豪的事情。” 白人哀叹了声,似在惋惜蜡烛还未燃尽就被风吹熄,又似对叶秋有些失望,微微道:“乔红儿是你杀的?” 叶秋并没有回答白人的问题,而是突然想起刚进城的时候叶万丰跟自己说的话,瞳孔收缩,沉声道:“桃红柳绿?” 白人道:“是!” 叶秋问道:“你在桃红柳绿什么身份?” 白人审视般的目光打量着叶秋,挥挥手示意穿蓑衣的人重新点蜡烛。 他看着蜡烛重新亮起的时候,竟然又用手捂住蜡烛,淡淡道:“桃红成群,皆是美人,柳绿可数,皆是个性。” 他并不想说自己什么身份。 但是叶秋早知道他的身份并不低。 在桃红柳绿这样一个神秘且严密的组织里面,最让人能够记住的就是该组织内所有普通成员都是烙印着桃花标记的女子,而且都是美人,而那些掌管着桃红柳绿这种庞大组织的管理层基本都是男人。 如果你是男人,却是桃红柳绿的人。 毫无疑问,你肯定已经万人之上了。 云瑶是一个,这个白人也是一个。 叶秋顿觉桃红柳绿这个组织名字倒是有些意思:桃红为女,柳绿为男。 白人也不管叶秋在呆什么,只是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 “哦?”叶秋心中疑惑。 白人微微道:“名字不代表身份。” 叶秋这才释然,看得出眼前的白人是个严谨的角色,当下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白人道:“圣钧!圣乃俗,钧乃担责。” 叶秋觉得好笑,为什么这种人能够不露痕迹地将自己夸奖一番,但也不能直言讽刺,只道:“我觉得圣君更合适你,圣人君子,简单大气。” 白人嘴角微扬,皮笑肉不笑道:“名字只是称谓而已,不必当真,况且国有皇上,我岂能随意自傲呢?” 叶秋承认,也不想跟他抠字眼,说些没有营养的话,而且他自己也不用介绍自己了,他心念既然对方能找到自己也能将自己领到他面前,自然已经知道自己的事情。 他只是冷冷道:“你找我来,不会就简单问我是不是杀人了?” 圣钧指着旁边一个空凳子。 叶秋会意,便不管什么礼节,一屁股坐下来,看着圣钧还站在捂住蜡烛。 圣钧见他已经坐下,这才悠悠道:“你为我们桃红柳绿杀人自然会有回报,但是我找你来并不是因为这事情,而是我想问你易含笑可好?” “易含笑?”叶秋更懵了,实在觉得猜不透接下来会聊些什么话题,但是他既然已经选择坐下就代表他准备好好跟圣钧聊下去。 圣钧当然知道叶秋所想,更加坚定道:“对,易含笑!” 他的眼睛突然黯淡下去。 叶秋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知道他和易含笑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却也实在想不出易含笑还会和谁有些密切的关系。 他决定试着问个问题,所以他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思量后还是问道:“你跟易含笑什么关系?” 圣钧却斩钉截铁道:“没有关系!” 他的脸即便再冰冷,只要被蜡烛一照还是有些色泽的。 他突然问起也叶秋道:“你看这风好大,刮得蜡烛都要熄灭了。” 叶秋随意道:“你大可以关上窗户!” 圣钧扭头盯着叶秋,用手捂着蜡烛更严实,说道:“现如今,丞相府和薛王府正是好比蜡烛和风,如果你刻意关上窗户就好像让他们断了交集,那是万万不可能生的事情。” 他头头是道竟然不等叶秋插话继续道:“我现在凭着一己之力让蜡烛不被风熄灭,就已经足够了。” 叶秋听得一番话,心中犹如明灯大亮,终于明白何旭川为什么百般算计薛王府了,当下也庆幸自己被人引来,不然自己离找到真相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心中得意,脸上却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淡淡道:“你个桃红柳绿的上层,竟然会选择投靠丞相府。” 圣钧却突然吹灭了蜡烛,眼中泛光,像是并不在意周围的一切般,傲视着道:“风吹不灭的蜡烛,我来灭了如何?现在,你还觉得我实在投靠丞相府吗?” 叶秋恍然大悟,这江湖上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野心。 他不再去问圣钧所有的事情,而是将目光定格在了穿蓑衣的人的身上,他现这个人在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刀身,行为举止非常的怪异。 他似乎并不是个单纯的仆人。 圣钧注意到叶秋的目光,回头看了眼穿蓑衣的人,又望着叶秋道:“秦川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秦川正是那个穿蓑衣的人。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斗笠压得更低。 叶秋现自己遇到的人都是很奇怪的性格,总是太过于神秘,令人难以揣度,实在费脑。 他问秦川道:“你怎么会碰到我的?” 看不见秦川的嘴在动,因为他刻意将头垂下不少。 秦川道:“一条路,你向东,我向西,碰到你有何难?” 叶秋无奈,只是试探性道:“我果然成了你们桃红柳绿的名人不成,走哪儿都被你们知道。” 秦川道:“你刚来京城,身边总是有人跟着,不方便约你出来。今日下午本就可以喊你,不想你又和易含笑碰面了。” 叶秋心中好笑,轻声道:“你倒是挺仔细。”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秦川,而是看着圣钧,微微道:“既然你知道易含笑和我一起,你肯定知道他的好坏,你喊我来便是想问我易含笑是不是真得沦为了薛王府的走狗吧?” 圣钧微微抬头,佩服眼前少年的睿智,说道:“他和我曾经倒是相识,不过曾经的我已经死去,现在的我和他已经成了不同阵营。” 叶秋道:“怪不得你说你们没有关系。” 圣钧点头不语。 他突然道:“听闻你是何旭川派来寻找施茂的,所以我找你来的真正目的,就是让你去见施茂。” 叶秋惊讶道:“真的?” 圣钧道:“当然,不然你真的以为我是找你来聊天的吗?” 叶秋承认圣钧说得话不好听,但是却是事实,只能问道:“施茂在哪里?” 圣钧面无表情道:“你要去丞相府,他当然也会在丞相府。” 叶秋实在猜不出他们这么隐蔽的目的是什么,竟然先将自己领来试探一番,再去带到丞相府。 他竟然一头雾水。 他好像走进了一个不能再回头的沼泽一般,越陷越深,只怕再没有了出路。 圣钧看着窗外根本没有打算停下的雨,叹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叶秋说其他话题了,他们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嘘寒问暖的话自然也没有必要说,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最为关键的是他和叶秋的交集只有一个易含笑,而易含笑是他不想提及的人。 叶秋只当自己来到这里是个明智的选择,知道了不少事情,心中堵塞的疑惑也解开了不少,便也不想说话。 他们就这样对峙着,像两块石像。 只有圣钧后面的秦川继续摩挲着自己的刀,他被斗笠遮住的脸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 雨很大。 雨声代替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第五十五章 神秘人浮出水面 他们竟然在这个屋内呆了一晚上,没有睡觉,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过。 他们只是偶尔在某个时辰聊上些可有可无的话,来象征着对方的存在。 秦川一晚上都在摩挲着刀身,也不知道意义何在,只是觉得那种感觉让他特别的兴奋。 天终于亮了。 秦川说自己换身衣服便来后,人就窜出了门,他的轻功太诡异了,像条在空中都会游动的蛇。 圣钧点头应允后,也是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客气道:“好久没有秉烛夜谈了,真累。” 叶秋尴尬道:“我们的蜡烛好像没有点燃,而且我们好像并没有聊太多。” 圣钧望着窗外,屋檐上还有些昨夜残留的雨滴落而下。 他哈哈笑道:“洗漱完,我们就去丞相府。” 去换衣服的秦川还没有回来,他好像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所以耽搁了。 圣钧也没有想太多,便自己领着圣钧去了丞相府。 他大概是丞相府内有些地位的人,所以他每每穿过重重守卫的时候,都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叶秋是跟着圣钧的,享受着同等的待遇,一路畅通无阻,让他甚为得意,他心念:“堂堂丞相府,我叶秋也曾大摇大摆的走过。” 他甚至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他竟然不费吹灰力就进了丞相府,而且是堂堂正正的那种,这与他最初的计划是不一样的。 他慨叹上天总是给了他太多关照。 他估计也知道有些事情总是有因果的,种种迹象表明着他遇到圣钧是件必然的事情,他又何须多虑呢? 很快他们便进了接客的大堂。 这是间极其漂亮精致的屋子。 琳琅大气的花瓶放置在角落,里面插着的鲜花好像还有露水,似乎是丫鬟们一早采来的新鲜的花。 这种奢侈的手笔与人工简直连“地富贵”也不曾想到过。 门前左右两个丫鬟长得俊俏,垂着朝叶秋和圣钧作揖,缓缓道:“丞相一早就去了皇宫参加早朝,大少爷一会儿就来接见二位。” 原来从他们踏进丞相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报了他们的到来。 这丞相府当真是戒备森严,若不是被领着进来,随意闯入的话,搞不好就丢了小命。 这大堂之坐落有两把紫檀木雕花椅,两椅之间的案几之上摆放着精致剔透的玉件装饰,以及茶具。 堂厅两侧也均是用以待客的桌案椅子。 叶秋和圣钧就坐在上面等候着。 丫鬟端茶送水而来,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似乎只要笑出声音就可能受到惩罚。 叶秋撇过这个丫鬟,并没有盯着细瞅,却已经现此人脚法轻盈,手上端着的木案异常的稳重,竟能只手托盘,一手送来茶杯。 叶秋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这种有底子的女人为什么会甘愿呆在丞相府做些端茶递水的事情。 他并没有对这个问题记挂多久,因为他听到一声高昂的声音。 “圣钧叔叔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呀!” 从屏风内走出一人,长得有模有样,年纪倒是和叶秋有些相近,他一脸笑容,欢快的样子甚是感染氛围。 叶秋不识得此人,只能望向一旁才小抿一口茶就立刻放下的圣钧。 圣钧不鞠躬,不起身,只是拂袖一指堂前雕花椅。 他见来人听话得坐下后,才淡淡道:“施少爷,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堂上所坐之人正是施茂。 施茂坐了下去之后便再没有看圣钧和叶秋,好像也没有听见说话声,自顾自地把玩着案几上的玉器,一脸痴迷的样子。 可是没过多久,他竟然一把将玉器摔在地上,双脚不停地跺地,大声叫嚷着:“不好玩,不好玩!” 守门的丫鬟纷纷跑进堂前跪地一边收拾着碎掉的玉器,一边对施茂安慰道:“少爷,一会儿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不要闹了好不好,你再这样,老爷回来又要责罚奴婢了。” 她说着说着竟然要哭出来的样子,似乎想到了自家老爷责罚人的狠态。 施茂根本没有当一回事,更是闹得凶,一副痴呆模样,叫道:“给我骑马,我不要吃的,我要骑马!” 说着,他竟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匆匆忙忙地跑到了丫鬟的面前,叫道:“你给我趴下。” 丫鬟言听计从,更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只能任由施茂骑在了自己的后背,双手撑地,双膝扶持。 施茂这才笑得更加得意,好像得到满足。 叶秋看着这痴傻一般的施茂,突然当堂笑起,全然不顾圣钧疑惑的目光。 施茂却竟然拍起丫鬟的屁股,让她爬快点。 但是丫鬟毕竟是人,也是个羸弱纤细的身材,自然支撑不了多久,更是爬不了多快,只是拼命挪着。 施茂只能跳下后背,嘟着嘴衣服,露出幽怨的眼神,不满意地嚷道:“你给我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一点都不好玩。” 他指着几乎要瘫软在地上的丫鬟。 丫鬟咬着牙强行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后 ,挪出了门。 另个脚法轻盈的丫鬟也是点头退下了。 待得堂前只剩下三人,施茂这才盯着叶秋看。 他好像在看一只猴子,一会儿跑到左边看一眼,一会儿跑到后边看一眼,他甚至用手拉着叶秋的头再看。 叶秋并没有阻止,只是突然开口道:“何旭川让我来找你,或许并不是让我来找一个痴呆儿。” 施茂听到“何旭川”的时候,愣了半秒后,又露出傻傻的笑容,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盘弄着叶秋。 叶秋终于推开了抚摸着自己脸的手,猛然站起,走到屏风前,望着施茂笑道:“施少爷演得傻子倒是可圈可点,可是你刚才从这屏风内走出的时候却有些不尽如人意。” 施茂竟然还是不说话,只是笑个不停。 叶秋直接道:“你从屏风出来的时候似乎只知道圣钧而来,并不知道我跟在其后,所以你在屏风后那蹡蹡语气并不是痴呆儿所能够说出的,况且你走出屏风的瞬间,虽也露出笑意,但绝非此刻这般疯癫。” 施茂站直了身体,笑容渐渐消失,淡淡道:“何旭川倒是有些眼光。” 叶秋却道:“实在是施少爷一前一后反差之大,恰好被我看见而已。” 施茂摆摆手,客气道:“你倒是很谦逊,我也不跟你这种聪明人兜圈子了。现如今,我丞相府虽在,但已经名存实亡。薛王府野心庞大才人辈多,有意将我丞相府铲平,所以我有心让你潜入薛王府,待得时机成熟,里应外合一举击溃薛王府。” 叶秋承认这是唯一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方法了,虽然上不得台面,都是些暗箭伤人的把戏,但是终究是条出路。 他环视了四周,竟然现刚才还有些动静的圣钧此刻竟然闭目养神起来。 叶秋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彻底从剥皮案中解脱出来,现在又混入了势力之争了,他苦恼不已,为何偏偏应了何旭川的话来了京城呢。 如果他不来京城,或许他还在毫无头绪地找着剥皮案的神秘人,可能他遇到什么有牵扯的事情,便解决了剥皮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得安生。 他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听从施茂所做计划的时候,偏偏有丫鬟闯了进来。 这丫鬟正是刚才被当做马骑的人。 她扑通一声就跪地,哭叫着道:“不好了,杀人了,翠兰被杀了!” 圣钧突然睁开眼睛,霍然长身而起,长袖一拂,目中露出不解,问道:“在哪里,带我去!” 丫鬟支支吾吾道:“在......在奴婢闺房之前。” 她原来是趁着没事,想到自己房间内取些膏药的。 施茂虽也是吃惊,但也没有圣钧反应这么大 ,只是问道:“你们没有呆在一起吗?” 这丫鬟若不说真相,便可能担了杀人之罪,只能委屈道:“少爷骑马骑得我后背,膝盖疼,所以奴婢想某些膏药的,翠兰本是和我同行,然后她便说要去小解,可是......少爷,翠兰的死跟我真得没有关系。” 施茂当务之急肯定不会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责罚人,当下只是说道:“快点,带我们去现场吧!” 叶秋突然想起他刚进门的时候翠兰所显露出的武功底子,心惊不已。 他心道:“如果猜得不错,这个翠兰应该有些武功的,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会被杀?” 很显然翠兰是被把锋利的刀割喉而死,她的喉咙处此时此刻还在不停地从外面渗出血液,她的脸碧青如苔。 她的嘴巴微张,像是生前有些话没有彻底说出来般。 叶秋并不觉得这尸体太恶心,他竟然当着施茂和圣钧的面, 第一个抢步上前掀开女人的衣袖,却没有任何的现,终于凝眉,想解开女人的衣襟。 圣钧阻止了叶秋的行为,冷冷道:“你别动她,她确实是。” 他说得很隐晦,并没有明确指出翠兰是谁,只是怕施茂知道桃红柳绿竟然蛰伏在他的府上。 叶秋这才释然,心领神会,站起身,望向四周。 积水四溅,显然刚才有过一场短暂的打斗。 叶秋突然看见一片布料,他蹲下查看,现到了布料之上的棕片残留。 他霍然起身,心中一片明朗。 第五十六章 冷自居心中秘密 一早换衣服去的秦川在中午的时候重新回到了圣钧的身后,他双臂抱着前胸,面无表情地站着。 他的刀早已经装进了刀鞘,此刻正贴在抱臂里,刀柄斜靠在他的肩膀。 圣钧似乎没有心思去品尝这一桌子的佳肴,突然拍响桌子,欲言又止。 施茂和圣钧似乎认识已久,对于圣钧突然的暴怒竟然没有抱怨半分,只是盯着他,却也猜不着其心中所想。 倒是叶秋对于刚才生在丞相府的命案好像没有太挂在心上,只是大口地吃着饭菜,还时不时打几个饱嗝。 饭后。 施茂突然朝屋外喊出数名壮汉。 壮汉都是彪悍异常,举手投足间无不显出狂野的气息,纷纷撸起袖子,直接抬起叶秋。 叶秋这才吃饱不久,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当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脸色倒是被吓得不太好,连连斜着脑袋问施茂,道:“施少爷你这样要干嘛,我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已然被抬起,无论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大汉的束缚,余光也只能瞥见施茂半分,干脆泄了气,仰望着房梁,就当自己在作午休。 施茂却是淡定异常,毫无要放了叶秋的意思,只是冷冷笑道:“你这种人,既然知道我有心里应外合击垮薛王府,自然就不能轻易放弃你了吧?况且,我府上戒备森严,若不是受到特别的召见,定然不会有人闯进我的府内。” 叶秋平躺着,却还在使劲地点头赞同施茂所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下,嗯声道:“这潜入薛王府的事情我大可以答应了施少爷,不多做考虑。至于施少爷所说第二件事情无非就是想将杀人凶手这个矛头指向我而已。” 施茂心中暗暗钦佩这年纪轻轻的男人本事不小,又不想自己太过于松懈了自己的想法,当下哼道:“凶手不是你,还会是谁?” 叶秋哎了一声,心念自己明明从一进入大堂后就没有离开过他施茂的视线,如何能够凭空杀人呢? 他也懒得解释,只是突然问起圣钧,道:“圣钧,你对翠兰为何如此上心?” 圣钧心惊,本是魂不守舍的他身体颤抖一下,望着还高悬大汉手中的叶秋,淡淡道:“我本就是丞相府的人,对于丞相府突然死掉的人,当然会忧心了。要知道现阶段正是薛王府和丞相府博弈的时候,若是丞相府现在出了岔子,传到薛王府,岂不是让他们气焰更加嚣张了?我所忧之事是大局,并不是这个简单的丫鬟。” 施茂听得圣钧这般衷心,好一阵慰藉,对于刚才圣钧突如其来的暴动也有了解释,所以他感觉自己还可以和薛王府有一拼之力。 因为他觉得他身边所以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 叶秋当然不是拆穿圣钧此时此刻的虚情假意,他并不了解圣钧的为人,就像他不知道圣钧身后的秦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一样。 他不能因为自己受困受诬陷,就径直说圣钧和翠兰都是桃红柳绿的人,他们进入丞相府有些他们自己的目的和野心的。 他并不是这样一个人,他有自己的原则,但是现在需要让自己得到解脱的方法。 他沉默了一会儿,心中虽然抱怨圣钧不为自己开脱,但是仔细一想他们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多大的瓜葛,别人肯定不会随意替自己开脱的。 他闭起眼睛,整理了思绪,又睁开眼睛,斩钉截铁道:“施少爷,你看这样如何?何旭川派我来找你,说明我对你的作用肯定不小,你现在杀了我肯定也是吃亏,如果你现在放下我,我可以保证三日内找出凶手,而且帮你打入薛王府内部。” 施茂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模样,皱着眉头道:“小子,我放了你,你要是跑了,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秋心里那个恨呀,慨叹自己说真话竟然都被人怀疑,当真是委屈,百般哎呀道:“哎呀,你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呢。这样吧,不信你问圣钧,我是绝对守信之人。是吧?圣钧!” 他喊圣钧的时候,竟然还刻意将语调变得阴阳怪气。 圣钧自然自己这小子心中所想,口中之调像是威胁,便也哦了一声后,弓手对施茂淡淡道:“施少爷你大可以宽限这小子三天,他定然不会跑的,你觉得如何?” 施茂早把圣钧当作心腹,认为此人不显山不露水实在是天下不可多得的智者,更何况听得刚才圣钧对丞相府如此忧心,更是对他毫无戒心,自己又心念即便让叶秋这小子跑了,自己顶多就死了一个丫鬟,也没有其他任何的损失,当下几经思量后,他还是决定将这个人情卖了圣钧,从一开始的皱眉变得和颜悦色,当下就命壮汉放下叶秋,继而道:“你若三天内查不出真正凶手,我该如何处置你?” 叶秋眼中放光,神情异常坚定,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没有如果!” 施茂终究还是将叶秋放了,他这种人总是会有些自作聪明,竟然还希望圣钧在暗地里多多观察叶秋。 叶秋想到一早上施茂假装疯癫小儿来试探自己的时候就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他意义何在,总之他就是那么做了。 他现在派圣钧跟踪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 圣钧白色的头特别显眼,所以他现在每次出门的时候总是会可以将头盘起,带着和秦川一样的斗笠,无论下雨不下雨。 在寻常百姓眼中,像这种大晴天戴斗笠的人都是世外高人,所以他们从来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世外高人看的,他们甚至从来不在意。 因为路上很多装得特别厉害的人,都喜欢这种装扮。 圣钧当然是例外。 他淡然于世,一切举动都好像与生俱来一样,并没有显得那么的生硬。 他跨着大步伐,穿过人群,拍了下叶秋的肩膀。 叶秋回过头,看清了来人,见其身后没有跟着秦川,这才露出笑容道:“怪不得施茂那么信任器重你,原来你真得可以凭自己的手掌护住烛火。你实在比我想象得聪明。”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因为就在他刚刚离开丞相府的时候,刚踏出堂门的时候,有意伸了一个懒腰。他伸腰的时候,头斜望着自己的肩膀,似乎特地让人家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最为细微的动作就是他向后伸出的左手上拇指和食指本是伸直的样子,后来食指竟然猛地蜷起,并被拇指压住,此时左手变成了拳头状。 圣钧竟然看懂了他动作的意思。 所以圣钧来了,并不是因为施茂希望他跟踪他才来,而是他知道叶秋本就希望再次跟他单独聊聊。 街道上自然不会是聊天的好地方。 酒楼! 靠窗户的桌子! 京城当然也有这种比福临镇“潇湘楼”还好上百倍的雅座,这位子既可以观赏街道上繁华的景色,也能遥看天边的蔚蓝。 圣钧记得这个场景,有个叫冷自居的人承诺帮助一个叫顾荣庆的中年男子,后来他在和好友喝酒抒怀的时候竟然中毒身亡了。 是的,为什么圣钧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呢? 因为圣钧便是冷自居。 事情总是让人触手不及。 “孝郎”顾荣庆,年四十一,虽五大三粗,但是对家中老母从不舍不弃,从不肯婚配,故而得名。 他早年投靠桃红柳绿,被组织上层拒绝,后因不甘心,数次随意参合桃红柳绿办事,试图引起注意,不想最后引来上层勃然大怒。 最终遭到追杀。 他找到冷自居的时候便是希望冷自居替他开脱。 冷自居既然同意自然不可能不管,可是他如果凭借冷自居这种身份去办事情的话,实在不妥,有可能害了易含笑和花妹。 当年何旭川将花妹带走以此威胁他和易含笑,他迫不得已替何旭川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后因为何旭川竟然狼子野心竟不管承诺之事以花妹作为广收天人人心的工具,冷自居这才无奈之下投靠桃红柳绿。现如今他已经在桃红柳绿内是个生性洒脱,办事可靠的当家。 他要替本就是桃红柳绿追杀的人开脱,就要牵扯到他本身的声誉性命,以及易含笑和花妹的性命,他几经思量还是痛下决心在好友易含笑面前死去。 死并不是逃脱,而是拯救! 当时生在易含笑面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就好像当初冷自居总是会时不时跟易含笑提到如果自己死去的时候,一定要将自己放在竹筏上,任其飘摇。 旁人看来或许只是一种对生前不能随波逐流,死后也要潇洒的追求,但是冷自居自己无非是想替自己找个可以完美脱身的办法。 这一切都是早已经安排好的。 他当然也必须在易含笑面前死掉。 桃红柳绿的大主曾经告诉过冷自居:“如果你自己不能断绝任何感情,还和自己自认为要好的朋友保持来往,耽误我们办事,我不杀你这人才,也会杀掉那些拖累你的人,感情就是桃红柳绿最大的敌人。” 冷自居终究还是选择假死来告别这个他所认识的世界。 冷自居又不是冷自居了。 世界上只有圣钧! 桃红柳绿当家,圣钧! 这事情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即便此刻已经喊了他好几声的叶秋。 第五十七章 寻求圣钧的帮助 如今的冷自居,哦,不,是圣钧,他每次出门都是戴着斗笠,即便坐在这般风雅的地方。 因为他知道易含笑还在京城,所以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还活着。 叶秋已经喊了好几声圣钧了。 圣钧一饮而尽杯中的酒,转头望向街道,试图以此来忘记之前所生的一切。 叶秋没有去打扰这个满是心事的人。 没有谁愿意在痛苦的时候还遭受着耳根的折磨。 沉默了好久。 店小二上的菜已经渐渐冷去。 叶秋此时不是太饿,他只是思考接下来该怎么揪出神秘人。 他这人很奇怪,当全心去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周围所有的食物都将变为多余。 旁人看不懂这两个一直呆还不吃饭的人,只当他们是傻子。 天快暗下来了,按照施茂所言今天就算一天。 可是今天的时间不多了。 圣钧现摆摊的小贩已经开始收拾工具的时候,才扭过头望向叶秋,淡淡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的,就会尽量帮助你。” 叶秋眼神特别的亮,特别有神,仿佛看穿了一切,他抚摸着自己的鼻尖,抿着嘴,轻轻哼气一声,撇嘴说道:“秦川是你什么人啊?” 圣钧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这个少年又不让自己带秦川来,现在又问秦川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能仔细想了想,如实道:“桃红柳绿每个当家都会有个护法的,我从加入桃红柳绿后不久秦川就一直跟着我了,你别看他平时沉默寡语,行为怪异,但是做事的时候从不拖沓,绝不含糊。” 叶秋咬着牙,眯起眼睛,好像在整合自己脑海里面的思想,最后凝眉问道:“你也是当家?” 圣钧疑惑道:“为什么你说也?” “哦!”叶秋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冒失,哦了一声让自己冷静下来,昂着头道:“几日前,我在何庄听到云瑶这个人。” 叶秋内心有一个希望,便是希望圣钧在桃红柳绿中地位和云瑶平起平坐,甚至高出云瑶。 圣钧淡淡道:“云瑶才进入桃红柳绿不久,江湖上人尽皆知,但是组织对他还是抱着太多怀疑的。” 叶秋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但是他从这句话中也差不多能够知道圣钧和云瑶之间虽为同门,却之间待遇差距还是有很多的。 所以叶秋并没有放弃继续问下去,道:“既然秦川跟你那么久,我就明人不说暗话。我怀疑秦川就是杀死翠兰的人,而且我还怀疑他就是江湖上剥皮案中最隐蔽的神秘人。” 圣钧怔怔然,不知是喜是悲,脸色煞白,仿佛提不起任何的精神,无奈道:“我且不提杀翠兰的事情,我就问你剥皮案明明是乔红儿所为,为什么现在你又说秦川是罪魁祸呢?” 他似对秦川有着庇佑的感情,试图替其开脱一样,指出了叶秋话中的漏洞。 叶秋毕竟已经将案情的来龙去脉掌握的一清二楚,分析得头头是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圣钧话中的另一层含义,只是事实就是事实,所以他斩钉截铁道:“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乔红儿最近犯得案子受害者都是你们桃红柳绿的人!” “知道又怎么样?”圣钧像是打死不服法的囚犯,但又找不到开脱的话语,只能这样毫无威慑力的反问道。 叶秋本觉得圣钧是个张弛有度,懂得分寸的人,现在竟然因为感情用事,竟变得有些糊涂,当下更是咄咄逼人道:“乔红儿死了,可是还是有桃红柳绿的人死,就在今天早上被杀的翠兰就是。我知道你在丞相府并没有透漏自己是桃红柳绿中的人,我还刻意帮你隐瞒,现在你却感情用事想替嫌疑人辩解。看得出早上,你对翠兰的死也是深感到意外吧,不然你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什么事情,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话,我顶多在施茂面前失了信,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可是你却会永远活在对秦川的怀疑和庇护的矛盾感情中。相比之下,我觉得你并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圣钧听得真正切切,想得绞尽脑汁,思想上多次的斗争让他额头冒出青筋,失去了他一向沉稳,洒脱的样子。 幸亏他还戴着斗笠,所以叶秋并不能看出他此刻些微的变化。 他深吸一口气,好像将什么重大的担子放下,释怀的抬起头,望着叶秋,一改他刚才的沉闷垂模样,平静道:“当年刚加入桃红柳绿,因为很多规矩不懂,得罪了不少上层,秦川视我为好友,屡次替我扛下惩罚,后来我渐渐崭露头角,他成了我的护法后,也只有他陪我说些真心话了,我觉得这样一种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凶手!” 叶秋突然现感情果然是个影响人情绪与判断的东西,如果自己不能够静下心来去理智地看待任何必要的存在话,有可能将自己置身在一个痛苦矛盾的折磨中。 桃红柳绿组织规定不准门人之间对任何人、物产生感情,仔细想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叶秋不知道怎么去辩驳这样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真理而去否决了别人的感情,就好像他喜欢喝茶,不一定强行别人也跟着喝茶一样。 他不能这样做,所以他的口气变得柔和了很多,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是出于对他的感谢和陪伴,但是我们现在不应该这样执意以前,而是应该理智地分析现在的情况,如果秦川真得如你所说这么好,我们更应该去调查清楚还他一个清白不是吗?” 圣钧安静地看着叶秋,现这个人真得实在是个太过于心思缜密,说话无懈可击的少年,终于卸下自己心中的包袱,悠悠道:“说吧!希望我帮什么忙?” 叶秋终于得到了圣钧的同意,长吁一口气,继而淡淡道:“你知道绝情纸吗?” 他说话声音轻描淡写,但是在圣钧听来犹如五雷轰顶。 圣钧显然变得有些畏手畏脚,原本还平静下来的他,此时此刻倒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很快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中划过疑问,脸上佯装淡定道:“知道,当然知道!” 叶秋继续道:“我本以为神秘人四处杀人是为了绝情纸,以致于我一度认为绝情纸就在你们桃红柳绿手上。可是这里面就产生了一个矛盾,他杀那么多人的目的是为了绝情纸,可是这些人跟绝情纸为什么都有瓜葛呢?难不成他们曾经都得到过绝情纸?显然这种可能是不应该的。除非......” 圣钧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叶秋意味深长地看着圣钧,好像窥探出了圣钧心中的秘密,然后斜过脸,笑着说道:“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暂且把秦川认为是嫌疑人的话,你理智地告诉我他杀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圣钧又有些支支吾吾,有些含糊不清道:“我......我......我不知道!” 叶秋料得圣钧会这样回答一样,只是继续道:“你毕竟也是桃红柳绿当家,组织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自然不可能不管,所以我希望你和我再设计一个圈套,让凶手伏诛。” 圣钧见叶秋没有刨根问底,心中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答应下来道:“怎么设计?我替你安排便是!” 叶秋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像是早已经精心安排了一场巨大的计划一样,整个人处于非常得意的样子,朝圣钧曲身附耳说了一番话。 圣钧同意了叶秋的话,他们最后又随便聊些了话后,便也不多做逗留,各自回来住所。 叶秋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乐府了。 他刚才进乐府门的时候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乐彩云。 乐彩云旁边的丫鬟开始一直劝说道:“小姐,我们回屋里吧!叶公子可能出去办点事情。” 乐彩云根本不听丫鬟说话,自顾自地嘀咕着:“不想见到我直说呀,又跑什么,你要不回来,我就一会在这里等!” 丫鬟道:“小姐!” 乐彩云不听,才一固执地扭头看向门前的时候就看到了叶秋蹦蹦跳跳地跑回来。 她二话不说就冲到兴高采烈的叶秋面前,狠瞪了他一眼后,一把揪住叶秋的耳朵,似哭似笑道:“你再蹦,你再蹦,姑奶奶今天就把你耳朵给拧下来。” 叶秋立刻没了刚才神气的模样,一脸可怜,假装抽泣道:“我在外面受人欺负就算了,连你也欺负我!” 说罢,他又突然仰天大叫:“天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其实他将脸对向天空的时候,脸上早挂上了得意的笑容。 乐彩云急忙松了手,安慰道:“小叶子,不哭不哭,回家就好!” 她简直就像一个唠叨的妈妈一样,又是责骂,又是心疼。 叶秋躲在后面,偷偷笑起来,跟着乐彩云进了屋子。 他们早吃过晚饭,该休息的都已经休息。 乐彩云叫叶秋坐下来歇息会儿,问道:“小叶子吃过没有?” 叶秋捂住自己的肚子,望了望,舔着自己的嘴唇道:“吃是吃过了,不过现在肚子还是有点饿!” 乐彩云二话不说就命下人去准备些茶水点心,然后也坐下陪着叶秋。 夜晚,总是充满了安静旖旎的氛围。 叶秋许久以来第一次放下所有的心思,静静地和乐彩云呆在一个屋内。 第五十八章 巧设局引出凶手 夜微凉,星光坠纱窗。√ 叶秋或许和乐彩云长时期相处的原因,对她总是有种太多家人的感情在里面。 而乐彩云不同,她将自己所有的情愫都给了叶秋。 他们此刻坐着,有说有笑,聊着曾经在山寨时候幸福的时光。 无言殇,最怕断人肠。 邱柔竟然也没有入寝,她竟然就站在大堂的外面,没有进去的意思。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早已经尘封千年的守望石。 她的心渐渐荡起涟漪,她的眼慢慢浸出眼泪,她控制着自己身体莫名的颤抖。 她最终还是黯然神伤地低下了头,转过身体。 叶秋余光扫过窗户上倒映出的悲伤的影像,沉默了。 乐彩云什么都没有现,她始终在主动地讲诉着那些美好的回忆。 ...... 所有的不愉快永远是属于昨天的,为什么今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不笑着面对呢? 太阳恩赐了大地。 叶秋肯定是被乐彩云从床上拽起来的,不然此刻的他不会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脸受欺负的样子。 乐金山虽是京城最有钱的大户,但是他这种人多少年来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 那就是每天早晨他都会到外面进行跑步,然后顺便到他名下的所有店铺去打点一下。 魏兰作为乐金山的妻子,更是其成功路上不可或缺的贤内助,总是喜欢跟着她的丈夫。 按照魏兰自己所说就是:“生活已过半,能在一起一天算一天。” 所以早饭桌上并没有他们二人。 叶秋询问了乐彩云后,知道乐金山的生活习惯后,也不多做考虑,自顾自地吃起饭。 昨夜吃得点心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又或者他必须填饱肚子才能再出去好好查案,所以他总是狼吞虎咽。 “富贵楼”的肉馅包子果然好吃,他嘴巴里面的还没有完全咽下去,就顺手又拿起一个。 可是不偏不巧,邱柔也正好去拿。 结果叶秋就抓住了邱柔的手。 一股温热的电流瞬间从手臂传进叶秋的神经,他急忙松了手,红着脸看着邱柔。 他自然看不见邱柔的脸,邱柔的面纱还是那样遮掩着。 可是邱柔确实也脸红了,她慢慢缩了自己的手放在胸口。 乐彩云瞥见二人好似眉目传情,立刻将自己嘴里的包子随意嚼了两口就咽进去后,喳喳道:“看什么看,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尤其是你,小叶子!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还是那么的大大咧咧。 她现在一直盯着叶秋,伸手挡在叶秋的面前。 叶秋被这么一说,更是不好意思,急忙把眼睛看向乐彩云,现不行,就又转头看向肉包子,感觉又吃不下去的样子,最后只能看向了叶万丰。 他现本来就病殃殃的叶万丰此刻在不停地咳嗽,左手试图去拍着叶万丰的后背,可是手刚探出不远,他便又缩了回去,语气似好似坏道:“老头儿你还是少喝点酒吧,你看你现在这样子......” 他没有说下去。 叶万丰却知道叶秋的意思,但是他忍住咳嗽又大口地喝了一口酒,充满慈祥的目光留在了叶秋身上,幽幽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叶秋沉默了,他默认,毕竟有些事情你始终是无法逃避的。 邱柔和乐彩云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又存在着怎样的关系,难得一致地相视一望。 叶秋又要出门,他自然不能像昨天那样唐突地离开,不然又得伤了不少人。 所以他打了招呼。 邱柔当然立刻同意,她是那样的善解人意。 倒是乐彩云这小妮子难对付,劝了好半天,最后说给她买礼物,她才笑道早去早回后,兴高采烈地钻进了自己的闺房。 ...... 圣钧住处,居然府! 施茂对圣钧格外的照顾,送给他的这套府邸虽不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但肯定是最悠闲淡雅的地方。 之前被秦川带来的叶秋或许因为天黑的原因,并没有看清。 这里简直算是世外桃源,有山有水有竹林。 竹林。 风吹起,翠叶如浪,出沙沙沙的声响。 自小阁走来一身形曼妙的女子。 女子名曰:白念。 她本是施茂赐予圣钧的一个丫鬟,虽然出身低贱,但是相貌盈盈,宛若天上仙女,虽不是天下绝色,但也有自己的凡脱俗。 圣钧从没有和她有过交集,即便施茂的赐予,他也仅仅命管家将此人安顿在了后院,做些浇花裁剪的细活。 白念今天有幸再次看到圣钧的时候,她的心是有波澜的,她以为自己终于熬出了头。 圣钧当时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道:“你今日替我去竹林采写上好的竹尖回来,我好泡茶。” 白念不怪圣钧的冰冷,她知道圣钧的态度从来都是这样。 但是她唯一奇怪的是,圣钧竟然是一个人。 她听别人说圣钧的身边总是会跟着一个穿黑衣服,喜欢抱着一把刀的人。 她没有想太多,就答应了圣钧。 然后圣钧附耳跟她又说了一些事情,让她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她走出门的时候,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穿黑衣服抱着一把刀的人。 ...... 现在她已经采了很多竹尖,她好像看见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篮子,往前面奔过去。 她蹲下身体,好像在挖什么! 然后站起来的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又回头跨着篮子准备回去了。 “呼!” 一道凌厉的刀气破空而来,滑向白念。 刀气不狂,似乎是人刻意压制自己的内劲所为,怕是惊动了居然府其他人。 竹叶随气飘落而下。 白念本是惊恐的眼神,突然想到什么,慌乱下斜过身体,躲过了这算不上致命的一击。 使出刀气的人翩然而至,他的轻功好奇异,像是一条蛇在空中盘游。 他落地的时候,像是从天而降的君王,居高临下地用那把细长的刀的刀尖抵在白念的脖子前半寸。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始终追随圣钧的秦川。 秦川冷冷道:“果然没错,交出绝情纸!” 白念哪里会武功,只是早上听得圣钧嘱咐自己如果遭到袭击,就赶紧斜过身体,她只是照做了而已。 她对于刚才那一击还感觉后怕,此刻被人威胁更是不敢动弹半分,早已经后悔答应了圣钧的请求,当下都快哭出声音道:“什么绝情纸呀?我不知道!” 说罢,她又捂紧自己的胸口。 她这一举动也是圣钧吩咐的。 没错!她从进入竹林开始后的每一个出人意料的举止都是圣钧要求的。 秦川不知道,他只知道白念又是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他眼睛突然变红,手中的刀收回,准备借力刺死白念。 “她是无辜的!”一个声音从秦川的身后传来。 秦川知道这个声音,他刚到半空的刀骤然停下,疑惑地看向身后来人,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瘫软在地上的白念看得圣钧大人终于过来,得到眼神同意后,捻起自己的裙角就踉踉跄跄地往竹林外跑去,也不管刚采的竹尖了。 秦川知道白念的逃跑,他没办法去管了,因为他眼前的白人才是关键。 他收起刀,不声不响地插入自己的刀鞘,继而抱住,威风凛凛地站住,对圣钧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圣钧深吸一口气,看着空中不停飘落的竹叶,淡淡道:“我之前不知道,也不相信,现在我知道了,也相信了。” 秦川气场还是有的,即使现在落到如此窘境,他依旧淡定异常,全无才看到圣钧时候的惊讶,同样淡然道:“知道什么?相信什么?” 圣钧实在佩服秦川毕竟是跟随自己这么多年的护法,总是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微微扬起嘴角,有些苦笑道:“亲眼所见,我便知道你的罪行,也相信你能做出这种杀人的事情了。” 秦川不看圣钧,像是有些愧疚,道:“当初不知道,不相信?” 圣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捻起空中一片竹叶,低声道:“当初怀疑你的行为,却不相信你的为人是这样的。” 秦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对我真是太信任了!” 圣钧没有被秦川突然的笑声而惊到,只是垂下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喃喃道:“你走!离开这里,离开桃红柳绿。” 秦川愣住,问道:“你在保护我?” 圣钧承认,却没有说话。 做错事情的孩子,又怎么能义正言辞地去解释呢? 秦川看得出圣钧的为难,哼声道:“我杀了那么多人,你就这样放过我?” 圣钧失去了以前的沉稳,竟然将头垂得更低,甚至有些声嘶力竭道:“走!” 究竟经过怎样的心里挣扎,他才下了如此的决定。 就好像当初,他痛苦地死在易含笑面前一样。 他实在不想再失去任何朋友了。 他怕。 所以他让秦川走! “好!” 秦川扭过头,转过身体,向前望去,向前走去。 他眼睛突然凝住,瞳孔收缩成小点,他一步都没有踏出去,而是宛如黑蛇一般回身游向圣钧。 他的刀鞘落在了地上,他的刀刺向了圣钧。 度太快了。 没有人看清楚。 可是圣钧似是条件反射,竟然手中使力,将竹叶掷向秦川。 并不是普通的竹叶。 只要在圣钧手上的竹叶就不是普通的竹叶。 竹叶也能杀人。 竹叶此刻便插进了秦川的眉心。 秦川的刀落地,脸上写满了质疑! 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水落石出 很唯美的场景,竹叶纷飞。 很悲凉的人,眉心浸血。 秦川始终没有想到自己这出其不意地一招竟然轻而易举地被圣钧击溃了。 他想不到的事情太多。 他最想不到的还是圣钧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反应及其武功。 所以他此时此刻的脸有些不太好看,并不是因为他即将死去的原因,而是他不了解跟随了十几年的圣钧究竟隐藏着什么! 风始终没有停过。 圣钧的白如那连绵不绝的浪涛随风扬起,他一身的洁白长衫像极了开得正盛的梨花。 此刻,他的手正在慢慢落下,同时握成了拳头。 他一拳轰在地上,手上的皮肉瞬间炸开,鲜血直流。 他已经后悔自己该死的反应。 他只是突然感觉到杀机,然后顺理成章地将手中的竹叶撇出去而已。 现在他望着奄奄一息地秦川,眼中饱含着无法言语的情感,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为什么?” “为什么?” 他第二遍却是用近乎沙哑般的嘶吼嚷出来的。 秦川倒在地上,全身都没有力气,尤其是眉心处传来的冰冷感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没有人能对死亡是适应的! 他轻轻地在地上扭了下头,目光沿着地面瞧见了绝望的圣钧,竟然微微露出笑容,低声道:“你知道吗,我当了你十几年的影子,很累!真的很累!” 圣钧并没有上前扶起秦川,而是如一开始般远远地望着,他能听到些许痛苦的声音,所以他很愧疚。 秦川继续呜呜着,他连咳嗽都好像能吐出血一样,道:“只有绝情纸能救我,能让我摆脱你,我知道绝情纸在你手上。” 圣钧愣住,没有否认,想起了几个月前。 ...... 桃红柳绿很久没有组织一次上层之间的会面了。 主人将一张模样怪异、锈色破旧的羊皮纸交给了圣钧,阴沉道:“圣钧,你为人聪慧,我与殇无心等人都不能参透这张纸的玄机,现在几人一致决定将这绝情纸交给你,你要好生保管,如果一有现,立刻告诉我。或许,这将成为让我们桃红柳绿变得更加强大的一个契机。” 主人很显然相信圣钧的为人。 圣钧知道绝情纸的分量,他不知道主人是怎么得到绝情纸的,但是他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除他们上层以外的其他人。 可是酒过三巡,他在屋内说话就没有什么分寸了,跌跌撞撞地望着秦川,眼神朦胧道:“秦川,你知道吗,我即将跟我一个好朋友见面,然后我就会死掉!” 秦川扶住满是心事的圣钧,忧心忡忡道:“什么意思?” 圣钧轻轻推开秦川,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因为我有重任在身。当年我加入桃红柳绿没有舍得断了和他们的感情,三天两头和他招摇喝酒,已经被主人警告好几次了,十多年了,该是时候了断了。” 圣钧是个注重感情,多愁善感的人,他现在有些醉意在心头。 秦川和圣钧相处也很久,自然也知道圣钧为人的性格,自然也知道他所说的朋友,对他的故事也是知道得不少,所以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死掉才能跟他们断绝关系呢?” 圣钧迷离的眼神看着秦川,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醉道:“你不懂!我只有死,他才会伤心放手,我若想其他方法,根本没办法摆脱他的纠缠,他很聪明的!” 秦川不懂,也不想懂,他只觉得感情让圣钧变得如此的脆弱不堪。 他心中便知道:感情是毒! 秦川劝圣钧好好休息,明天醒过来一切不愉快就过去了。 圣钧刚倒在床上,便支支吾吾,神志不清道:“当年黑如今白,来时懵懂去时清!” “来!喝酒!” “绝情纸不在我身边,在......” 秦川听多了圣钧的胡言乱语,借酒抒情,早准备替圣钧关上门就自己休息去了。 可是当他听到绝情纸的时候突然又驻足下来,回头看向床上的圣钧还在支支吾吾,便重新回到了床头,附耳问道:“那绝情纸在哪里呢?” 圣钧翻了一个身子,嗯了一声,迷糊道:“交给了别人!” “呼呼!” 圣钧最终还是睡去了。 秦川翻遍了圣钧了衣服,屋子,始终没有找到绝情纸,他便真得以为圣钧将绝情纸交给了别人。 ...... 圣钧不能再想之前生的所有事情了,他现在唯一能面对的就是现在即将死去的秦川。 秦川看圣钧沉思的模样,觉得自己时辰不多,稍微加了语,但是语调还是那么无力,道:“从我杀谁得时候你怀疑是我做的!” 圣钧清醒,他低声道:“从我来京城第一天,找到桃红柳绿成员程珊珊的时候,但是第二天她就死掉后,我便怀疑你了!” 圣钧感觉心中还有太多的思绪,继续道:“我怀疑你,却没有制止你,因为我怕我猜错,让你觉得我不信任你,最后失去你这个朋友!” 秦川苦笑道:“可你现在还是演了一出戏,那个叫白念的根本不会武功,你就是想让我误以为他就是桃红柳绿的人,你再让她故意做些找到绝情纸并且誓死保护的样子,就是想让我动手。然后你再出现阻止了我?所有的怀疑变成了现实,你便不会在信我了?” 圣钧承认,他点着头,听着秦川的苦笑。 秦川并没有停止说话,他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吃力地支持着了,他的眼皮开始不停地闭起来,又拼命地睁开。 他没有任何表情,他哪怕皱一下眉毛,都可能是次巨大的动作,所以他全身心躺在了地上,斜着头,保证自己没有用一分力气,他的力气只能留在最后说几句话。他道:“你一直怀疑下去不好吗,为什么偏偏今天戳穿我?难道因为那小子?” 三日之约,秦川是在场的,他当时觉得叶秋这小子纯粹了为了摆脱施茂的惩罚而随便找得开脱之词。 “没错,就是因为我,圣钧这人太优柔寡断,感情用事了,再这样下去,死得人或许越来越多。” 叶秋竟然出现了,他出现在圣钧的旁边,看着秦川一动不动的躺着。 他也是才刚刚赶来,他甚至不知道圣钧一开始竟然想放虎归山。 他赶来的时候秦川正好已经剩下最后几口气了。 秦川没有力气看叶秋,他只有轻声道:“你和我不过几次谋面就觉得我是凶手?” 叶秋一开始当然不会认为秦川是凶手,可是当他看见秦川的轻功和刀刃的时候就开始觉得有些蹊跷了。 叶秋调查剥皮案的时候现过每具尸体上的刀痕均是由及其细长刀刃所致。 刀痕处均显得特别平滑,以及形状特别扭曲,并不是普通刀气和正面厮杀时候所能产生的。 当叶秋突然现秦川轻功如蛇一般的时候,就将先前几起案子在脑海中模拟起来,他自己甚至会摆出同样的动作去看会不会产生同意的效果。 非常的吻合! 叶秋知道江湖之大,会这种手法以及轻功的人,可能不止秦川一人,所以当时他不以为意,只是稍微有些怀疑。 任何值得怀疑的人,就应该怀疑下去。 很庆幸,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当叶秋在丞相府现翠兰被杀的时候,翠兰脖子上的刀痕同样是那种扭曲的形状。 丞相府叶秋刚去的时候就现,戒备非常森严,寻常人不可能大摇大摆进入其中。 所以叶秋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丞相府里面的人,到那时候叶秋也只是将秦川当成嫌疑人,而不是直接定他的罪。 他需要证据! 翠兰显然有武功,和凶手打斗了几回合。 凶手的衣料被翠兰在不经意间给割掉了。 衣料上有棕片。 只有刚刚穿过蓑衣的人才会出现有残落得棕片。 叶秋几乎已经确定了凶手,更让他确定地是他在被大汉举到空中的时候他恰好看见了秦川肩膀稍后的地方有处破口。 衣料也和遗落在案现场的衣料材质完全吻合。 一步一步的推断,无一不将矛头指向圣钧后面的护法秦川。 其实,叶秋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圣钧,就是他从现秦川是凶手的时候,也已经怀疑圣钧也跟这起案子有莫大的关系,昨日在酒楼上他也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怀疑并不是凭空想象得。 但是他没有说,他看得出圣钧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秦川终于叹了口气,仿佛没有了追求。听得叶秋头头是道的分析,有气无力道:“你将来必是江湖上的......” 他还有话没有说完,终于咽气了。 他的眼种折射出圣钧悲怆的身影。 叶秋深吸一口气,感叹剥皮案终于查出了真正的凶手,这让他一身轻松。 轻松并不是放纵! 他选择在圣钧的面前坐下,喝了一杯茶道:“没想到你还会武功,而且那种拈叶杀人的本事我好像见过!” 他说得自然就是在何庄拈花的云瑶! 圣钧没有问叶秋,只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想到自己亲手杀死了跟随自己十几年的朋友,就黯然神伤,淡淡道:“跟了我十几年的秦川都不知道我会武功,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叶秋倒是笑得很随意,道:“我现在就知道了,而且我还活着!” 他像是在嘲讽秦川,他从圣钧这句话中都能窥探出秦川死前是有多么的自作聪明! 但是他没有说。 有些话不说比说出来更让人觉得安慰。 第六十章 避免不了的纷争 最近朝堂之上好像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施茂父亲施康伯已然好几天没有回丞相府了。 现在的丞相府可以说,所有大小事宜都交由施茂打理的。 从中可以看出,施康伯对于施茂能力的一种认可。 可是,在丫鬟眼里,施茂简直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但是她们没有办法,毕竟要活着就得身不由己地去接受现状。 施茂从后面抱住庭院内正在浇花的一个美色丫鬟,对着她的耳背轻轻呵气,调戏道:“燕儿,陪少爷玩捉迷藏怎么样?” 被称为燕儿的丫鬟只是短暂性地扭捏了下后,便不再反抗,但是神情却并不是太乐意的模样。 施茂忽然跑到了燕儿面前,色眯眯地盯着她的胸口,擦拭着自己的嘴角,然后搓着自己的手,奸笑道:“陪我玩嘛!” 燕儿哪里不敢笑,本是严肃的脸在看到施茂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顿时间就挂上了笑容,稍稍缩着自己的身体道:“少爷,我今天......我今天不方便!” 施茂立刻板着脸,嘟着嘴,抽泣着道:“不好玩,我要告诉我父亲!” 燕儿实在为难。 “少爷,圣钧大人来了!”一个看门的家丁前来报告。 施茂不苟言笑地回到了大堂内。 他同时也将在大堂内等待服侍的佣人给催了出去。 叶秋满脸轻松的来了。 他已经熟悉了这个场景,他还是坐在之前坐过的椅子上。 唯一不同的是施茂从屏风走出来的时候就表现得非常的疯癫。 叶秋笑出声音,道:“要不是我前几日早见识了施少爷的真面目,估计今天也不会识破施少爷的伪装了。” 施茂这才挺直了身板,脸上露出十分严肃的模样,略带怒气地说道:“今天第三天,你到今晚如果还不能查出凶手的话,我便要了你的命,你竟然还能跟说笑出声?” 叶秋脸上洋溢着得意,那种不是轻狂自傲的笑,只是浅浅地扬起嘴角,淡淡道:“凶手已经伏诛,至于我笑得意思并不是嘲讽施少爷,而是我钦佩你。” 施茂哦了声,转身坐在了堂前的椅子上,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冷冷道:“凶手是谁?” 他并不是个拖沓的人,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他从来都是选择忽略的,所以他只想知道如果叶秋不是凶手,那究竟谁才会是凶手! 叶秋却望向一旁沉默的圣钧,再看着施茂道:“便是圣钧的护法秦川!” 施茂仿佛早已经知道答案一样,根本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而是斜过眼睛,哼了一声,继而问道:“他人呢?” 叶秋道:“死了!” 施茂又问道:“尸体呢?” 叶秋没有回答,他已经现施茂这是在刻意为难他,就算他将秦川的尸体抬到施茂的面前,或许施茂还会说死无对证这样的话。 叶秋实在是聪明,他还是想让圣钧替自己说话,所以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指头有意无意地轻敲着。 施茂听到、看到,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翘起二郎腿,抖动起来,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叶秋。 圣钧在被叶秋这般明显的提醒中回过神,眼神暗淡,声音略微低沉道:“少爷,凶手的确......” 圣钧显然还有些不能接受,但是他完全不用再说下去,因为施茂接替了他。 施茂抢话道:“我知道了。” 叶秋却又跟施茂语言上较量起来,轻声道:“或许施少爷知道的只是秦川杀了翠兰的事情,却不知道他也是京城女子杀人案的凶手,更不知道他就是作出轰动江湖的剥皮案的始作俑者吧?” 施茂当然不知道,所以他听到叶秋这么说得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再然后他突然对叶秋笑起来,道:“果然是个让人不容小觑的少年,何旭川这武林盟主果然没有看错人。” 叶秋连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施茂后来竟然只字不提秦川杀人的案子,而是对叶秋问道:“你觉得我前几日的想法怎么样?” 叶秋不糊涂,立刻心领神会,知道施茂所提想法就是让自己潜入薛王府作为一条暗线。 施茂见叶秋不说话,立刻又说道:“我知道你认识易含笑,而且你足够聪明,让你进入薛王府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你放心,薛王府内早已经被我安插了不少眼线,进去以后肯定会有人接应你的。” 叶秋抓了自己的后脑勺,瞥了眼圣钧,继续道:“他还认识易含笑呢,而且他也聪明,你怎么不让他去?” 施茂见叶秋虽然有过人之处,但是性格上还是显得有些稚嫩,当下觉得有趣,便也直言不讳解释道:“圣钧乃我丞相府不可或缺的智囊,我若让他随意进了薛王府遭了殃,我丞相府岂不是死得更快了吗?” 叶秋嗯了声觉得有道理,还不停地点头,再然后他就他感觉这话哪里不对,立刻严肃起来,瞪着施茂道:“敢情你是让我到前线当靶子去的啊?” 他其实本意也不是真正想让圣钧去薛王府,因为他从看见圣钧在外面的时候总是带着斗笠的时候就知道,圣钧身上有着太多不能透露的秘密。 所以他只是开玩笑而已。 没想到这一玩笑开大了,竟然知道自己是靶子,而不是个掌握全局的重要人物。 施茂并不否认叶秋这样定义自己的身份,笑着道:“看来你是同意了!” 叶秋心中不止一次强调施茂是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人了,现在听施茂这么一说,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能摊开手道:“我能不同意吗?我一想到前几日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我还后怕呢!” 他眼睛余光早瞧见门外总是有几个彪形大汉在来来回回地走着。 **裸的威胁! 叶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施少爷,有话好说!” 施茂打了一个响指,门外的大汉便撤走了。 要说施茂并不是有意威胁,他也看得出叶秋真正想法的。 叶秋的想法? 叶秋真正的想法当然是想进入薛王府。 他还想再见到易含笑,还想再跟他说一些心里话。 现在正好是一个契机。 叶秋想去,施茂顺便推个人情,二人得利,何乐而不为。 施茂装疯卖傻的目的其实就是混淆别人对丞相府的看法,让别人看来丞相府早已经是潭死水,继而松懈下来。 但是他暗地里依旧会进行着壮大自己的行动。 有这种心机的人,想法手段自然不会太差。 施茂的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线,眉头紧皱,捏着自己的下嘴唇。 松开,捏住!松开,捏住! 他然后又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霍然睁眼道:“近日江湖上大闹薛王府的人不少,大多数还没有碰见薛王府的门就已经死掉,就是因为他们太过于狂傲,不善于隐藏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叫嚣,最后都死了易含笑等薛王府高手的手中。我现在就是要你去杀几个叫嚣薛王府的人,这样薛王府肯定觉得你是投靠他们的。凭借你的聪明,我可以确定你做得肯定是天衣无缝。” 叶秋见施茂思考如此之久最后就说了这么一个老套的手段,当真觉得施茂这个人肯定是成不了大气候的,正如当初圣钧所说。 圣钧说:丞相府现在就是蜡烛,若不是我护住了,早已经熄灭。 叶秋却想说:即便护住,蜡烛终究还是会燃烧殆尽的。 他自然不会说。 他懂得江湖中弱肉强食,朝堂上的权利斗争更是明显。 他还是个少年,并不能真正意义上左右这种既定的格局。 叶秋并不打算按照施茂所说去做,因为他觉得自己想进入薛王府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通过易含笑就可以进去了。 而他也认识薛王府世子殿下薛苏安。 施茂和他又吩咐了一些事情,便示意自己待会儿有事情,就不安排饭菜了。 叶秋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他走出门的时候都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听从别人的话,做别人想做的事情呢? 也许起初听了何旭川的话,是因为自己对于剥皮案实在没有任何的头绪。 但现在剥皮案已经解决,他现在又为什么听了施茂的话,替他潜入薛王府呢? 难道真得是因为易含笑吗? 叶秋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他唯一能给自己的解释就是:要想真正走进这个江湖,就一定得接触各种事情。 去了解才能适应! 他很满意这种解释,所以他松了一口去,大步往前走去。 圣钧此刻望着躺在椅子上的施茂,淡淡道:“施少爷,你觉得他能完成你所说的要求吗?” 施茂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道:“圣钧叔叔,我知道现在丞相府的处境,不管怎样,死马当作活马医并不是件坏事情。等吧,过不了多久何旭川他们也该来了。” 圣钧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就好像当初薛王府早可以铲平丞相府成为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的时候 ,他巧施妙计,让现在变成这样纠缠的格局。 他归根结底还是不希望有纷争。 他怕那些人为了权力,致使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 他叹了口气,终于垂下头。 有些事情无论怎样制止,终究还是会到来的。 只是早晚而已! 第六十一章 剥皮案后身不轻 圣钧维持平衡到现在,已经不容易。 他已经将纷争拖到了最晚! 现在已然控制不住了。 ...... 叶秋并不着急找到易含笑,他如果想找,很容易就能碰到。 他现在唯一想做得当然就是去回到“地富贵”,好好陪陪他所珍惜的几个人。 ...... 几根粉红丝线缠腰,一缕轻柔春风吹裙。 珍珠翡翠随意搭配,绫罗绸缎简单附身。 脸白颊红秋波泛泛,手舞足蹈动姿活泼。 远处看来,乐彩云确实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当然这也仅仅局限在那些陌生人眼中。 她穿着打扮倒还算体面,若是说起话来,恐怕连山上的老虎都得避之三分。 她现在当然不会去吓老虎,因为她手中牵着一根线。 原来在放风筝! 怪不得笑得那么开心,脚步那么轻松。 服侍乐彩云的丫鬟也不傻,早看出乐彩云对叶秋的那点女孩子家家的心思,见她如此开心,想必他们二人是已经有了情投意合的态势,也是站在一旁替着她开心。 淡蓝色长裙及地,漆黑色薄纱遮面。 柔情百转几多绪,驻足远眺是天边。 邱柔生性温柔,举止轻轻,她只是静静地顺着风筝线往天空看去,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她是嫌天太蓝,抢了风筝的看头,还是嫌放风筝的人太多情,乱了自己的思绪? 她看得出乐彩云太喜欢叶秋,甚至觉得她们好像早已经走在了一起。 她心念:“乐姑娘好开心,难不成那日晚上她和叶公子已经订下了爱恋?” 多愁善感的她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 剥皮案终于结束,叶秋一身轻松,他沿着繁华的街道走来,一路上看到不少稀奇玩意儿,让他感觉京城果然还是很有趣的。 叶秋想来觉得将来一定要将整个江湖闯一遍,去好好领略下各地不同的人情,去好好见识下各地不同的奇景。 他一想到这儿就笑出声音来。 “你还买不买了,不买就别挡在前面,耽误了我其他生意!”这个卖饰的当真是个不会做生意的贩,叫嚷声让其他想来看看饰的人都绕了道。 他倒还将这种错误强加到叶秋身上。 叶秋自然不理会,对这种庸庸碌碌的人,他向来都是不愿意多搭理的。 他回过神,认真挑选了个他自认为最漂亮的手镯,丢了钱,狠瞪了一眼商贩后,便走了。 他看见一个糖人,感觉好可爱,像......像乐彩云,他就笑着也买了下来。 “地富贵”的家丁们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拦着叶秋,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见着叶秋个个满脸堆笑。 叶秋在庭院看到乐彩云放风筝的身姿,然后使劲晃了晃脑袋,才又点了点头,向她走去。 要说乐彩云和邱柔当真是出神,均是仰望着天。 倒是一旁服侍的丫鬟突然笑着嚷起来,道:“叶公子回来啦!” 这一喊不打紧,乐彩云风筝线也懒得收,看清叶秋拿着玩意儿,就把线甩给了丫鬟,自顾自地跑到叶秋面前,一把抢过糖人,笑得合不拢嘴道:“小叶子,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吧?我太喜欢了!” 叶秋被乐彩云这么一纠缠,看不清邱柔,便也是尴尬地望着乐彩云高兴的模样后,勉强地露出笑容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乐彩云鬼灵精怪,瞧见叶秋只带了一个糖人,现在却到了自己手中,更是得意,用舌头舔了起来,斜过眼瞥了邱柔,又对叶秋道:“小叶子真没有礼貌,就给我一个人买了东西。” 她这话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这让叶秋更是叫苦不已,却也摆脱不了乐彩云这般胡搅蛮缠。 邱柔当然也在丫鬟喊话后,望向了叶秋,本是有些开心的她听到乐彩云的话后,神色又黯淡下去。 她对叶秋早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现在叶秋却当着她的面对乐彩云如此恩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身体竟然有些颤抖,手不自觉就想往自己的脸上摸,又想到独孤大夫的话后,恨恨地将手垂了下来。 ...... 天黑了! 忙碌了一天的人,关了门,合上了窗,吹了烛火,准备睡去。 开心的人睡得时候,脸上都能洋溢出笑容。 悲伤的人睡得时候,辗转反侧,眼睛虽闭着,但是心却醒着。 “咚咚咚!” 邱柔不知道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敲门,只是披着衣服,来到门前问道:“谁呀?” “是我!” 邱柔听得出是叶秋的声音,急忙开了门,问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有什么事情吗?” 她显然有些不开心,她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小小的脾气。 叶秋听得出来,也不知道如何去说,只能从怀里掏出下午买得手镯,轻声道:“送你的!” 说实话,叶秋其实早忘记给乐彩云买礼物了,他只想着替邱柔准备了这份礼物,而糖人只是他单纯得觉得好像乐彩云,就顺手买下而已。 邱柔是怎么样的心情? 没有人知道,因为她现在突然不说话,一动不动,任凭月光和叶秋的目光定格在自己的身上。 邱柔紧咬嘴唇,手却没有要接过手镯的意思。 叶秋突然抓住邱柔的一只手。 邱柔手颤抖了下后,便任由叶秋握住。 叶秋轻轻地替邱柔带上,眼中含情,轻轻说道:“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你很温柔,很单纯,像河里的莲花。” 这样的赞美已经是叶秋想到的最好的,也是最合适的了,但是他后面怎么说,他已经不知道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然对一个人无话可说。 叶秋他其实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不知道自己对邱柔的喜欢究竟算是哪种感情。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给邱柔的只是单纯的一句承诺。 他不能继续说下去。 邱柔懂叶秋,所以她愿意等叶秋。 她这一晚上终于还是释怀了不少,虽然叶秋并没有强调要跟自己在一起,但是他也已经明白这是叶秋对她最好的交代。 她自觉地和叶秋相处还太少,以后还漫长,切不可急于一时。 她看着手腕处的算不上剔透的镯子,也渐渐睡去。 ...... 好几天过去了! 叶秋在“地富贵”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好不舒服! 这日,自称是施茂派来的人让叶秋抓紧准备潜入薛王府,计划在即,刻不容缓。 叶秋这才不情愿地出了门。 现在他出“地富贵”的时候,总是要跟乐彩云和邱柔打报告,说自己会尽快回来,身上有要紧的事情要完成。 如果不说,这两个人肯定又是愁肠百转了。 叶秋当然知道潜入薛王府,最简单最不让人为难的方法就是去龙凤楼。 因为龙凤楼上有花妹! 有花妹,自然就会有易含笑! 果然不出所料。 易含笑这几天不知道什么神经,总是会去龙凤楼喝酒,而且每次都要闹事。 搞得龙凤楼的老鸨实在是为难,又不敢惹了这整个京城都畏惧三分的人,只能远远望着,宽慰着其他心里不爽快的客人。 花妹自从第一次给易含笑回信后,再没有收到信,只因为送信的易含笑天天这个点亲自坐在角落。 花妹远在高台,习以为常,也不再故意惹得易含笑疯狂了,只是翩翩起舞,偶尔冒出几句勾引客人的话,照样引得全场欢呼。 花妹心里苦! 一苦冷自居的死,二苦易含笑的变,三苦自己的遭遇。 每个人的生活从来不会一尘不变,曾经洒脱的三个人,现在已经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属于自己的前程。 莫问前途风和雨,各自征程各自忧。 易含笑看得花妹在台上起舞,心中感慨,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他的笛子放在桌子上,好像暗淡不少光泽。 难道是因为沾了太多血的原因吗? 他喝完酒没有立刻斟上,而是看着花妹怔怔然。 但是酒杯还是被斟满了。 斟满酒杯的不是别人,正是叶秋。 叶秋就坐在对面,像是跟个老朋友唠些家常一样道:“我想去薛王府。” 易含笑脸色看上去很平淡,根本没有看叶秋,依旧像没有人在旁边一样看着自己想看的人,淡淡道:“好!” 他们之间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易含笑没有问叶秋为什么想进入薛王府,他以为叶秋是为了调查剥皮案,根据线索才想要进入薛王府探个究竟,而且他知道世子殿下一直想再次见到叶秋。 所以他根本没必要拒绝叶秋。 至于叶秋对易含笑算不上知根知底,但通过之前的相处,也知道他的脾性。 他们若是像之前一样,或许他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只是没有如果,只是人心会变。 叶秋看着出神的易含笑,微微道:“看完这场舞,我们就走?” 易含笑冷静道:“当然!” 叶秋看向高台上的花妹,心中承认这个女子确实很美,心念:“怪不得圣钧和易含笑对她那般用心。” 他此时此刻太肤浅,肤浅地忘记了圣钧和易含笑曾经和花妹有过怎么样的一个过去,只是单纯地凭着外表去定义别人的情感。 他不知道别人的过去,却肤浅地评判别人的现在。 这是一个错。 他知道,却不承认。 这种错误与结果无关,所以他只是一笑置之。 聪明的人向来如此! 第六十二章 薛王府中薛苏安 任何的表演,终会有落幕的一刻! 花妹不多看台下客人一眼,突然变得冷漠异常,转身离开。 她从来都是这样,不多逗留一刻,不多讨好别人一分,这让她对于别人而言一直保持着一种神秘的新鲜感。 易含笑拿起桌边的玉笛,拂袖而去,从一开始到离开都没有正眼看过叶秋一眼,却道:“走吧!去薛王府。” 叶秋哦了一声,便也起身跟了出去。 从叶秋走出龙凤楼开始,他就觉得路上的人变得格外的奇怪。 那些人个个看向他们这边,评头论足,也不知道究竟在指指点点什么。 叶秋本以为是易含笑的原因,可是听到别人一句“据说就是他查出京城杀人案的”时候,他这才现原来大家的目光都是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天时间内,自己破获京城杀人案的事情不胫而走。 他并不笨,只要仔细思考一下,就将透露消息的人给想出来了。 施茂! 施茂之心,天下人不知,但叶秋知。 叶秋以为施茂此举的目的只有两点。 其一,叶秋替丞相府破了案子,替京城百姓破了案子,间接替皇上平复了人心。皇上自然会对丞相府稍加奖励,江湖上群雄豪杰肯定也有愿意投靠丞相府的了。 此目的,不仅不动声色地壮大了丞相府,也表明了愿意为皇上排忧解难的衷心。 其二,叶秋替丞相府办事,如果叶秋又替薛王府杀人的话,薛王府势必对叶秋的身份表示怀疑。而以施茂自作聪明之心就是觉得,叶秋如果在被怀疑中也能进了薛王府,就说明薛王府的戒备不严,如果叶秋进不了薛王府,就说明叶秋那些破案子的本事根本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 此目的,既能窥探出薛王府是否会为了觊觎人才而松懈戒备,又能考察出叶秋到底有没有真金白银的本事。 事实上,一切都是施茂所想,现在叶秋却感觉有些为难。 叶秋已经被放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现在本来就是薛王府和丞相府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自己却需要带着一家的身份进入另外一家。 这就好比一只满身骚气的羊突然穿上了狼皮,闯进了狼窝。 叶秋对施茂这种行为气得喘不上气了,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 所幸叶秋并没有一开始按照施茂所说先杀几个反抗薛王府的人,以此作为进入薛王府的筹码。 他跟着易含笑,很轻松! 易含笑带得人,谁都不会拦。 他好像成了居高临下的人,这和他以前的追求倒有些相近。 只不过他现在只是傀儡,而不是属于自己。 叶秋再见薛苏安。 薛苏安穿着并不如之前那样破旧,一点不邋遢。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薛苏安髻上坠西域囚凤冠,线干净利落,脸色红润,神态依旧。身披鸳鸯戏水长衫,腰靠锦带玉佩。 他手抚盆栽,眼望窗外,心中好似深潭,不知因何事呆。 叶秋本随易含笑进了门厅,刚想打个招呼,竟然被易含笑制止。 易含笑手作嘘声,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叶秋不懂,但也是不傻,如果你在别人的地盘不按照别人的规矩做事的话,或许会吃不少亏。 叶秋当然不想吃亏! 很久了,薛苏安看着窗外已经很久了,或许只因为他的心里想了太多事情。 他长叹一口气,回头就看见了易含笑和叶秋,他几乎要跳起来了,双手扶住叶秋的双臂,不停地轻拍着,然后瞪着易含笑道:“有客人来,你竟然不通知我,真该死!” 他说得话好像本身就带着一种让人畏惧的恐怖感,或许是因为他地位所致。 他的成功不止于他的地位,而是他能够用他的地位以及那种独特待人的方式去挖掘更多的人才。 江湖上称天下豪杰千千万,世子殿下占一半。 易含笑没有说话,他知道世子殿下不喜欢。 叶秋见得薛苏安和易含笑明显一主一仆,心中不胜唏嘘,惋惜易含笑沦落至此。 他片刻后,总不能一直冷落了薛苏安的热情,带着笑意道:“世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也不知道青华派‘燕云秋潭’还追不追杀你了?” 薛苏安听到叶秋如此寒暄,当下也是笑出声音来,道:“我觉得好玩才让他们追,现在不好玩了,他们自然永远也追不到我!” 他太自信,他也有资本如此自信。 叶秋站在原地,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和薛苏安说自己的来意,直接说想投靠薛苏安显得太突兀,而且他根本没有想投靠薛苏安的意思。 这想法让施茂知道了,肯定不乐意。 薛苏安不知道叶秋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作为主人的他必须要礼貌些,当下推着叶秋就往椅子上去,笑着道:“叶兄弟,快坐快坐,当日一别,真是让我惋惜不已!” 叶秋也不多做推辞,就势坐下后,也示意薛苏安坐下。 薛苏安倒是不着急,回头对易含笑道:“含笑,替我去街上再看看有没有闹事的人,我听说最近好像抵抗薛王府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易含笑点头后,森然转身,提着笛子就出了门。 叶秋看着易含笑的背景,轻轻叹了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声音。 他这才又望着薛苏安道:“易......易含笑好像变得有些不像他了呢?” 他一开始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易含笑了,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喊了全名,可是他突然感觉内心很别捏,就感觉喊了易含笑名字后,就变得陌生了一样。 薛苏安倒是对易含笑没有太多顾忌,淡淡道:“我很重用他,他也喜欢现在的生活,像不像他只有他自己知道。” 叶秋喃喃道:“是啊!” 薛苏安见叶秋有些黯然神伤,当下提高了些许音调,脸上笑得特别开心,道:“能够在6叔刀下逃过一劫的人,只叶兄弟一人,当日我就有心让你随我一起来京城了。” 叶秋当然知道薛苏安的意思,所以他通过易含笑直接见到薛苏安才是最合适不过进入薛王府内部的方法。 他心中却有疑惑,问道:“难道世子殿下不知道我最近替丞相府查获了一起案子吗?” 薛苏安沉下脸,冷冷道:“施茂那小子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无非是想借此拉拢人心,我猜叶兄弟定然跟丞相府毫无瓜葛的。” 他霸气十足,将丞相府根本没有放在眼睛里,只觉得丞相府利用近日正好生的多起杀人案想翻身,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越想,越露出不屑之态。 叶秋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自己若不是跟施茂间有些交流,才进了薛王府的。 他实在觉得两方势力,本是皇上干预的事情,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插足,但是既然已经顺理成章到了薛王府,自然要做些事情吧,免得施茂在薛王府的底细跑回去告了状,岂不是让自己又没有好果子吃了。 他现在简直就是里外不是人,他只想快点解决这些事情,然后好好放自己假期,浪迹天涯。 他对薛苏安的试探性问话,只是点头。 薛苏安却道:“叶兄弟,入我门下如何,吃香喝辣,让你享不尽荣华。” 叶秋不在乎这些物质,当然对薛苏安所说的并没有多大感触,只是道:“世子殿下,我今天才知道我已经到了风口浪尖,要是我在这个时候入了你门下,我岂不是被你们的人千刀万剐?” 叶秋如果真成了薛王府的门客,以后的情况就是,不知情的薛王府门客会以为叶秋是丞相府的卧底,对他肯定是刀剑相向,同时不知情的丞相府的人也会觉得叶秋背叛出门,对他肯定恨得咬牙切齿。 薛苏安知道叶秋所言之意,但却不知道叶秋此来之意,便问道:“那叶兄弟什么都不图,来我府上做什么?” 叶秋当然不会告诉薛苏安自己是施茂派来偷薛王腰牌的,而且叶秋现在也后悔当初应了施茂的要求,但是竟然已经答应,就应该去兑现吧,至于以后会生什么事情,他并没有考虑太多,听得薛苏安这么一问,便是道:“我觉得我跟世子殿下算是朋友,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薛苏安依旧笑着道:“当然是朋友,以后我若出了什么事情,朋友可得帮助帮助我呀!” 他笑,但是他的心里却非常的不乐意,所以说话的时候隐约让人觉得有些威胁的口气。 叶秋听得出来,只能强颜欢笑道:“当然,当然!” 现在叶秋觉得薛苏安和施茂简直就是半斤八两,两个人都是一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姿态。 他觉得大抵每个权威之家的人都被耳濡目染成了这种性格,便也不多评价,只是庆幸自己没有成这样的人。 叶秋如果想偷出薛王腰牌就必须和薛苏安打好招呼,方便以后的行动。 所以他此次而来便是如此目的,很显然他很成功做到了。 就当他觉得以后可以轻松进出薛王府的时候,门外有个家丁进来在薛苏安耳边说了些话语。 薛苏安这才凝眉望着叶秋轻声道:“皇上要召见你!” 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居然要召见一个默默无闻地少年! 怪哉! 第六十三章 朝政乱权人心争 叶秋很奇怪,又不奇怪! 正如之前所料,皇上还是知道了叶秋年少有为,短短时间力破杀人案的事情。 可是叶秋对皇上突然召见自己这件事情觉得特别疑惑。 这是一件大功。 既然是大功,就应该特别召见丞相,然后大肆赞扬,赏赐一番,再不济也应该找到施茂吧? 怎么现在无缘无故找到自己这种默默无闻的小辈。 越是上流的人越觉得丰功伟绩只能给那些早已经功名加身的人身上,而不是特地捧一文不值的下流之辈。 叶秋此刻已然觉得皇上是个公平的明君了。 他刚出薛王府,就看见一个身姿摇曳的人。 此人虽是老皮遮面,皱纹横生,但是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妖娆,交叠在身前的手微微翘起兰花指,细声细语道:“你就是叶秋?” 叶秋没听过太监的说话,竟然被顺了过去,说话时候也将喉咙压住,才道两个字:“我是......” 他幸亏看见传话的太监一脸嫌弃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不对劲,当即咳嗽了两声,尴尬笑道:“对,我就是叶秋!一叶知秋。” 传话太监哼了一声,斜过眼看着一旁的薛苏安道:“薛世子,皇上有口谕让我带这个人去宫里。” 站在一旁薛苏安只是微微道:“既然是皇上口谕,潘公公带走便是。” 潘公公这才转过身不看叶秋一眼,大抵是觉得亲自出皇宫传口谕给这等庶民是辱了自己的身份,摇着小碎步往远处走去,只细声道:“走吧!” 叶秋趁着潘公公没看自己,感觉抖动了一下的身体,这才叹了口气,笑着对薛苏安道:“世子殿下,我有空再来拜访你吧?” 薛苏安道:“随时可以!” 叶秋点了点头,赶忙追上了潘公公的步伐,跟着后面慢慢挪着。 薛苏安看着叶秋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轻哼道:“还没有我薛苏安收拢不了的人呢!” 他竟以为叶秋变成了他手掌中的棋子,全然忘记叶秋之前拒绝作为门徒的事实。 人呀,本来就是这样的,总是往自己觉得爽快的地方去想。 庞大的宫殿结构,空荡的大理石场地,白龙戏珠雕栏,红墙黄瓦高巷。 由于是潘公公带着叶秋,他们每次穿过守卫的时候,也总是大摇大摆,仿佛入了无人之境。 叶秋每走一步,每看一眼,都会不由得惊叹。 帝王之家,当真是豪华! 踩过盘龙图样的台阶拾级而上,映入眼帘的便是气势恢宏的朱雕檀木门。 潘公公刚想敲门,一旁日夜守备在门两侧的小公公却道:“潘公公,皇上在书房等你呢!” 潘公公哦了声,便让叶秋继续跟着自己走。 这哪里算得上书房,简直比大户人家的厅堂都要大,都要华丽。 空荡荡的书房内,到处是黄色锦缎,渲染得房间说不尽的灿灿辉煌。 书房内竟然还有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个人。 正是当今皇上! 潘公公跟门口通报的太监打了招呼后,等了好一会儿后,便示意叶秋跟自己进去。 潘公公见皇上正躺在龙床上闭着眼睛,也不敢多叨扰,便让叶秋在一旁候着。 叶秋今日去薛王府的时候易含笑也是让他这样等着,这让他突然觉得易含笑和潘公公是不是变成了一样的角色。 他除了惋惜,别无他法。 皇上缓慢睁眼,坐正身体,从龙床上准备穿鞋而下。 潘公公见状,弓着腰就挪到皇上面前,极尽谄媚道:“老奴来!” 皇上却抬头摆手示意潘公公退下,自己穿好鞋子,并微微道:“潘公公,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这位小兄弟讲!” 潘公公显然有些为难,却又不敢不遵命,只能倒退而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恭敬的姿势,道:“皇上小心,老奴先告退!” 他顺手合上门,嘱咐了几句服侍的太监后,自己却不知忙些什么了。 敢情潘公公也仅仅是个随时传谕的太监,算不上太高的职位,却能够对叶秋不正眼相瞧。 果然是个仗势之人。 叶秋此时此刻就显得特别的尴尬,是不敢动不敢说,只能跟个树木一样立在那儿。 皇上倒是个随和的人,摆手指向一旁的圆凳道:“小兄弟不必拘谨,坐吧!” 叶秋听到皇上这样说话自觉自己是可以坐了,便一屁股压在凳子上,又觉口干舌燥,也没有规矩,翻了个茶杯,自顾自地倒杯茶一饮而尽,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皇上见此人在自己面前真得没大没小,却没有责备,而是自己也坐了下来,看着叶秋。 叶秋只觉哪里不对,慌忙搁下又倒好一杯茶的水壶,望着皇上,紧张兮兮道:“皇上......皇上你喝茶!” 皇上笑出声音道:“我不喝。” 叶秋道:“皇上不喝,我也不敢喝了!” 说罢,他松了手,端坐着,觉得好不自在,只能说话来化解尴尬,便问道:“皇上召见我做什么?” 皇上却不着急,只是神情慢慢变得有些严肃,又刻意露出笑容,淡淡道:“国之危,民之危。民之危,可解。国之危,何解!” 他喃喃这些层次太高的内容,着实让叶秋一头雾水。 叶秋也一本正经道:“皇上治理国家数年,百姓无不敬仰,国家哪里还会有什么危险呢?” 皇上长叹一声,继而目光如炬盯着叶秋,道:“果然一表人才,跟画像上一模一样!” 叶秋摸着后脑勺,有些不明白,疑惑道:“什么画像?” 皇上便起身从书桌上拿了一张薄纸放在叶秋面前,道:“丞相府叶秋,破获京城杀人案,江湖剥皮案,真乃年轻有为,可塑之才。” 叶秋听皇上所念纸上的内容,便已然猜出**,心念:“施茂做事情果然是够彻底的,连自己画像都给弄出来了,怪不得路上的人都认识我呢?” 他这才释然,谢过皇上道:“谢皇上夸奖了!” 皇上点了头,也不看画像,也不像之前那样打量叶秋了,只是一本正经道:“这两起案子都是你破获的?” 他显然还不相信眼前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或是怀疑别人有意吹捧他,便强调着问道。 叶秋虽不懂皇宫内的规矩,但也是听多了欺君之罪的话,况且他本也是实事求是的人,便陈述道:“是的,这两起案子其实可以归结为一起案子,我正是因为查案子才来到京城,现在才能够接受皇上召见的。” 皇上嗯了声,沉思了片刻后,皱眉道:“民之危,你解了,那国之危你可否跟朕一起化解呢?” 叶秋实在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只能继续问道:“皇上所说的国之危到底是什么?” 皇上却道:“你知道的,而且这也是我召见你的原因!” 叶秋见皇上如此隐晦,只能自己猜想,他又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鼻尖,耳根一动,惊道:“皇上所言,莫不是丞相府的事情?” 皇上笑道:“果然是有点本事。” 叶秋吃惊不已,却不知道皇上召见自己真正的目的,只能试探性地问道:“皇上是觉得丞相府利用我这件事情来壮大他们的实力,他们实力越大就会威胁到皇上的地位了吗?” 皇上不苟言笑,严肃起来,他目光空洞,仿佛想起很多事情,忧心道:“施康伯的野心,朕早已知晓,他以为朕是迂腐之人,会不知道他这次明为替我排忧暗为招兵买马的计策,当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他语气越来越重,最后一拍桌子,怒气盛起。 叶秋等得皇上逐渐缓了些脾气后,才继续道:“皇上既然不迂腐,为什么还让薛王府的人肆意杀人?” 他说得正是易含笑,也知道他们杀人是仗着皇上的势。 皇上确实露出为难之色,道:“朕何尝不知,朕若阻了薛王府,恐怕就要两面受敌,薛王府的刀,丞相府的剑,朕一人挡不来呀!” 哀转之情,溢于言表。 他不等叶秋说话,继续道:“薛勤仁乃开国功臣,战功赫赫,势力庞大,朕登基至今,虽他不曾有谋反之心,但却也是个祸害,若朕不顺其心,恐天下更是大乱。” 他心中有坎,只觉得薛勤仁、施康伯均是朝堂之上的威威大臣,又不能随意拨了他们的职,若是执意铲除,更是祸患无穷。 他只能睁只眼,闭着眼。 现如今施康伯却无视王法,擅自收兵拢豪杰,已然有了谋反之举,皇上是被逼得不能不想出化解之法了。 叶秋现在终于知道丞相府、薛王府及其皇上三者间的关系,当下觉得眼前之人,即当朝皇上算是明君,倒也想替其分忧,却也没有什么计策。 但是他知道的一点就是只要铲除了丞相府,薛王府和皇上之间自然又归于平衡了。 薛勤仁并不是没有谋反之心,而是他觉得若是和皇上斗争,难免会有其他势力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他的想法就是逐渐收编了那些大小势力,暗中壮大势力后,在一举进攻。 他做得隐蔽,但皇上却也提防。 皇上现在如果可以将丞相府给铲平,一来可以将丞相府的兵士人才拢入自己军下,二来又可以杀鸡儆猴,让朝堂之上的觊觎之心安分一点。 每个人有不同的阴谋手段。 朝堂之争,人心之争呀! 第六十四章 天衣无缝的计划 叶秋终于知道何旭川在之前总是说最近有事情要处理是什么原因了。 他身为武林盟主竟然私通丞相府,准备暗中协助施康伯捣毁薛王府。 怪不得他让叶秋找施茂的时候,只是说了个大概,并没有将计划说出来。 这种政权上的事情,除非自己人,不然告诉任何一个外人,就等于给自己安了一个火药引子。 施茂要叶秋潜入薛王府偷盗薛王腰牌的行为,估计也是他爹施康伯的计划。 要知道,薛王府的所有兵力,都是由薛王腰牌调动的。 薛王腰牌甚至可以让一定数量的士兵随意进入城防。 这是太上皇给薛王府的权利。 叶秋来不及回乐府,他去了薛王府,然后又从薛王府出来。 来得时候昂挺胸,走得时候偷偷摸摸! 他现在也可以随意进出丞相府了,他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圣钧和施茂在喝茶。 他四处打量了下,确定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从他胸口掏出一块金牌。 施茂急忙松了茶杯,猛然站起,接过叶秋递过来的金牌,眼中泛光,将其翻来翻去,看个不停。 金牌正面刻有“薛”字,反面刻有盘龙傲姿,再没有其他。 可这龙太耀眼,这字太醒目。 施茂揉搓着着金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抬头问道:“薛王腰牌?” 叶秋前所未有的冷静,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撇过嘴,笑望着施茂道:“施少爷没见过薛王腰牌吗,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错不了!”施茂竟然又盯着薛王腰牌看了几眼,然后深吸一口气道,“真没让我失望,你是如何做到的。” 叶秋听出施茂还是有些怀疑自己,但他也确定施茂认不清楚真假腰牌,只是沉声道:“我见过薛王腰牌,一向是薛王府的6剑涛保管,我只是趁着6剑涛不在的时候,顺手翻找了一下他的房间,就现有个秘密通道,然后就进去看见了这个腰牌,再然后我就偷偷带出来了!” 施茂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啊道:“就这么简单?” 叶秋摊开手,无奈道:“就这么简单!” 施茂大费周章安排了一干人等在薛王府那么久都没有偷出薛王腰牌,现在听叶秋这么轻描淡写地描述了过程,已然觉得叶秋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便重新坐回椅子,笑脸相迎道:“叶兄弟聪慧过人,有没有意向和圣钧一样,做我丞相府的智囊呢?” 叶秋看向圣钧的时候,圣钧却把头扭到了一边,自顾自地喝起茶。 叶秋懂圣钧。 圣钧无非是觉得薛王腰牌到了施茂手上后,肯定会倾兵扫除薛王府,借此篡了皇上的位,所以他忧心忡忡,心中责备叶秋不顾天下安危。 叶秋只能无奈地看着施茂,连连摆手道:“施少爷,我这年纪轻轻的,跟圣钧可比不了,而且我还没有好好去江湖上好好闯闯呢!” 施茂低沉道:“你不同意?” 叶秋道:“不同意!” 施茂手中握紧薛王腰牌,神色一百八十度转变,阴沉可怖,大喝一声:“来人!” 说罢,门外冲进来很多提刀的人,均是刀尖对着叶秋。 施茂冷笑道:“既非我友,便是我敌人。” 他一挥手,提刀的数人便欲砍了叶秋。 “皇上驾到!” 门外有个像是女人出的尖细的声音喊道。 随后,皇上在几个侍卫的护卫下出现在了门前。 皇上身后除了侍卫,还有二人。 一人不怒自威,生得雄起非凡,眉若剑,面如木。 正是薛勤仁,薛王爷! 一人面色慌张,惨白如雪,留长的胡须没力的挡住了他的脖子。 正是施康伯,施丞相! 提刀的人刀还没有落,急忙都收刀跪地,拜了圣礼。 圣钧也是离了椅子,跪下。 倒是施茂显得有些犹豫,但瞧得他的父亲在皇上身后对自己使着眼色后,才将腰牌藏于身后,也跪了下去。 唯独叶秋不跪。 他没大没小地跑到皇上面前,才走几步就被随行的侍卫用刀抵住了。 皇上见叶秋这般,也是觉得一身轻松,笑着道:“没事,他是朕的人!” 侍卫这才将刀重新插进了刀鞘。 施茂却惊讶不已,心念:“他是皇上的人?难道计划早已经被皇上知道了不成。” 叶秋才不管这些,擦着自己头上的汗,其实头上一点汗没有,他只是装装样子,委屈地看着皇上道:“皇上呀,你要再晚点来,我就真要人头落地了!” 皇上笑意挂脸,哈哈笑道:“就你这贼脑袋,谁还能杀得了你?” 叶秋却叹气道:“虽然我跟皇上已经计划了这些,可是我也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换了拿刀的,之前我碰到的都是长得稍壮的大汉。他是真动了杀心,若是皇上再不来,我可得自己动手了。” 皇上却吃惊道:“你摆平的了?” 叶秋拍拍胸脯道:“高手打不过,小喽喽还是可以勉强对付对付的。” 皇上觉得英雄出少年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 他也不便当着众人的面再和叶秋侃侃而谈了,立刻摆出一副威严肃穆的样子,轻声道:“你先退下吧!” 叶秋点头,扫视了薛勤仁和施康伯一眼,便站到了一旁,不做声响了。 但是他心里还是佩服皇上的,佩服这样一个敢脱离皇宫庇护,毅然决然出行的旷世明君。 敢入坊间的君,才是懂得百姓的君。 懂百姓,才能治天下! 皇上何等龙威,沉声道:“朕听闻,施康伯之子竟然私通江湖豪杰,暗地招兵买马,现如今还偷了薛王府的薛王腰牌,可有此事?” 施茂斜眼瞥了周围,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整个人像了癫痫一般,手指不停地颤抖作出奇怪的样子,神色痴呆,嘴角歪斜,楞楞道:“骑马,我要骑马!” 他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没有得到皇上同意的情况下,站起身子,往门外一步一步挪过去。 他似没有看见任何人,眼神空洞一直盯着一个点看。 皇上愣了片刻,哼了一声,道:“施康伯!” 施康伯从皇上身后走出站在皇上面前,恭敬地跪下道:“臣在!” 皇上正眼不看此人,只是望着施茂,淡淡道:“你这儿子是真傻假傻?” 施康伯犹豫不过片刻,脱口道:“是真......” 话没有说完,皇上却已经补充道:“你若欺骗朕,朕可不管你是不是丞相,当即斩!” 施康伯连忙磕头,道:“老臣不敢!犬子......犬子偶尔泛起毛病,并不时常如此。” 皇上哦了声,也不管真假,只叫侍卫上前扣住了施茂,然后搜出了薛王腰牌。 皇上仔细端详了一眼薛王腰牌,笑出声音来:“做得还挺像,朕的手上能工巧匠确实有些能耐。” 言罢,他将假腰牌摔在了施康伯面前,突又冷冷道:“施康伯,你儿子果然痴呆,拿了个假薛王腰牌。” 施康伯微微抬头,看到地上的腰牌竟然刻着盘龙,而非御赐二字,当下脸色一沉,再把头低了不能再低了。 皇上倒也是不着急,只对身后的薛勤仁道:“薛勤仁,太上皇赐你薛王腰牌,要你辅佐我保卫江山,现在有人竟然想以此来掌握兵力,推翻于我,我觉得这薛王腰牌有必要废除呀!” 薛勤仁脸色不变,沉稳异常,淡淡道:“太上皇主让老臣辅佐皇上,有无薛王腰牌并无要紧!” 他当真也是会审时度势,见得有些不妙,只能就此随了皇上的意,若是自己再依仗故去的太上皇,岂不是更是自讨苦吃。 皇上笑起来道:“好,很好,明日早朝你便当着群臣的面,奏上自己一折,如何?” 皇上当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若是亲口说出,难免文武百官惶恐,若是让薛勤仁自己上奏,定然少了很多事端。 薛勤仁心中喊苦,却也不能不从,喏了一声。 他这才明白皇上今日为何突然让自己跟着出来,原来有这个目的。 这简直就是威逼! 皇上又沉声对施康伯道:“你身为当朝丞相,竟然暗地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施康伯听得皇上给自己突然当头一棒,如此大罪,心中叫苦,虽是有意,但也不能立刻招认,只是委屈道:“老臣没有啊,皇上!” “没有?”皇上提高音调,怒道,“你当朕跟你儿子一样吗,朕不傻,东源地径皆是你的兵马,且有不断壮大的趋势,尤其近日武林中的何旭川竟然带着一众人等正在来京城的路上。更嚣张的是,你竟然让人偷窃薛王腰牌,想动用薛王府的兵力。野心之大,真乃虎狼。” 施康伯听得皇上对自己所有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当下不知道如何辩解,回头盯着自己还在那儿装疯卖傻的儿子道:“一切都是犬子擅做主张,与老臣没有关系呀!” 施茂一听,自己的老爹竟然毫无亲情之言,直接将自己作为挡箭牌,心中不免升起火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变得正常起来,用脚想踹施康伯,怒道:“你有没有人性,你亲生的儿子都能不管不顾,要不是你安排我这些事情,我会去做吗?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没人性的。” 他试图挣脱侍卫的束缚,可是无论他怎么狂,都摆脱不了。 皇上哼了声,冷笑道:“原来不傻。只可惜你生错了人家!来人,将施康伯和施茂压走。” 门外太监一声吆喝,又冲进来几个威风凛凛的披着铠甲的人,提着刀将施康伯和施茂带走了。 皇上不管施康伯和施茂被拉走时候喊了什么,只看着一头白的圣钧道:“你就是圣钧吧,听叶兄弟说你这个人忠义,若不是你,可能天下就已经不是朕的天下了!” 他话中之意自然不能讲得太明白,毕竟薛勤仁还在。 薛勤仁当年之心,其实和施康伯之心相近。 只是现在他恐怕是有心无力了吧? 圣钧被皇上亲自扶起,不胜荣幸,谢了数遍,便问道:“何旭川现如今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皇上如何处置!” 皇上觉得圣钧果然是个爱国之人,却不说话,只是笑起来。 他看着叶秋笑。 叶秋也看着皇上笑! 原来这一切早在叶秋预料之中! 这场威逼利诱的戏,其实也是叶秋和皇上计划的。 威逼薛勤仁废掉薛王腰牌,杀鸡儆猴,恐怕薛勤仁再没有能力谋反了。 利诱施茂,当面对质施康伯和施茂,人证物证,咄咄紧逼,丞相府彻底崩垮。 只是在他们笑得时候,薛勤仁却已经记住了叶秋的脸!!!! ps:(第一大章要完结了,重头大戏即将上演。) 第六十五章 不为人知的后续 花香淡了。 何旭川望着逐渐死去了花,露出奸诈的笑容,道:“鬼门,也不枉本盟主对你的栽培,这种毒药简直神了。” 鬼门往那朵生长得美丽的花洒了些许粉末后停止下来。 他得到何旭川的夸奖后,抬起头。 他的脸左半边竟然没有皮肉,而是完全露出了骨头,骨头似乎经过处理,显得格外的亮;他的一颗眼珠子好像要爆裂出来一样,只有眼白,没有眼珠。 最可怕的并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身体。他的身体被破旧的衣服遮住一些,但是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冒着恶臭的泡。就算在此时此刻,那些肿起的肉泡还在上下起伏着。 他呲着一嘴的黄牙,笑道:“这种药我曾用枫桥村全村人口实验过,当时就已经剧毒无比,现在我又给它加强了不少。” 何旭川阴沉着脸,像是想到什么,继而问道:“那件事情没人知道是我们做得吧?” 鬼门拧着自己有血有肉的半边脸,哼声道:“自然没人知道,当年我下毒后,又折回村内,对一个小女孩使了些小手段。想必她那样的‘鬼’在枫桥村一天,就没人敢涉足那里了。” 何旭川这才舒心一笑,摆了手道:“看来施丞相铲平薛王府,登上皇位的时候不远了,到时候我何旭川就不是什么狗屁盟主了,而是......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功臣。” 他一想到后面的事情,就变得异常失控,握紧拳头,眼中泛起血丝。 等他冷静下来后,前方突然有匹快马夹尘而来。 马上一人,见得何旭川一群人,当即勒马而下,恭敬下跪道:“何盟主,施丞相让小的传话给您!” 何旭川本是戒备的心,听得来人如此一说,也是松懈下来,冷冷道:“说!” 那人便陈述道:“施丞相近日已经取得了薛王腰牌,薛王府现在名存实亡,大可不必动手去争抢,免得惊动了圣上。现在施丞相已经整兵在运泽,希望施丞相赶去与大部队会合,直接攻占皇城,打得皇上措手不及。” 何旭川老奸巨猾,听来人所说,他心中不免想到叶秋这个人来,心念道:“莫不是那小子真替丞相府偷出了薛王腰牌不成?” 他自觉计划突变,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又觉得其中并无疏忽,便大笑起来道:“好,你回去禀告丞相,我何旭川尽快赶去。” 那人听罢,磕了头,重新跳上马背,扬长而去。 何旭川身旁一人,手持蒲扇,轻摇几下,做思索状道:“此事有些蹊跷!” 何旭川竟然突然恭敬不少,但是骨子里依旧显露出掌控一切的模样,道:“盼水先生觉得这变故有何蹊跷?” 盼水上前一步,却也不敢靠得何旭川太近,只是将蒲扇停止摇动,搁在了自己另只手上,微微道:“运泽在京城西,京城正门却在南。即便丞相整兵在即,也应该考虑选个地利吧。今日为何让我等去运泽会合?” 何旭川点头,思量片刻,自己解释道:“或许薛王的兵马大多在运泽,而丞相已经计划早日行动,来不及在慢慢拖延了吧?” 盼水心中一叹,自知何旭川已然无心思考,便也不多做解释,只能道:“盟主小心便是!” 何旭川斜过嘴唇,沉声道:“我有你们这些江湖豪杰在,当然会小心。等我被封了丞相,少不了你们的荣华富贵!” 他竟又不去想事情的端倪,早被权力冲昏了头脑,自认为胜券在握,当下已经自封为丞相了。 跟随他的一众人等一抬手,皆是附和起来。 ...... 话说薛勤仁带着一肚子气回了薛王府,刚到大堂,准备喝口茶缓缓,却越想越气,茶杯刚到嘴边,他竟然自己将其摔碎在地上。 薛苏安听闻自己的父王随皇上一同去了丞相府,总感觉有些奇怪,知道父王回来,便也赶到大堂,正好看见了满脸不爽快的薛勤仁。 薛苏安也不安慰,看见地上碎得到处是渣的茶杯,便喊了下人来收拾,等得下人收拾完,他才叫服侍的下人们都出去。 他斜过头望着薛勤仁,凝眉道:“父王有什么烦心事,直管跟我说,我替你解决!” 薛勤仁放下伪装的架子,全没了在皇上面前愿打愿挨的模样,长叹一口气,以此来宽慰自己不顺畅的心情,哀声道:“伴君如伴虎!他这是杀鸡给我这个猴看呀。” 薛苏安不解一二,只能再问:“父王,究竟生什么事情?” 薛勤仁一想到刚才在丞相府施康伯施茂父子之间那六亲不认的画面就觉得恶心,见得自己儿子如此关心自己,便也不能将脾气在自己儿子面前随意泄,只轻轻道:“安儿,丞相府垮了,你父王我也垮了!” 薛苏安并不是个傻子,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大体经过,但也知道父王这么说肯定有一定原因,只道:“皇上的原因?” 薛勤仁霍然起身,又静静坐下,道:“皇上的原因,也是那小子的原因!” “那小子是谁?”薛苏安着实一头雾水,只能不停地问。 薛勤仁经过起伏的情绪,终于是彻底平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望着自己非常有出息的儿子道:“你门徒众多,帮我找到一个叫叶秋的小子,替我杀了他!” “叶秋?”薛苏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不淡定了,但是他不肯定父王嘴里所说和自己认识的是不是一个人,“是不是那人长得眉清目秀,比好些少女还唇红齿白?” 薛勤仁旋即盯着薛苏安,道:“你认识?” 薛苏安点头,慢慢道:“他也算是我的门......门徒吧!这个人非常聪明,而且好像武功也不弱的样子。” 他说叶秋身份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薛勤仁一点犹豫都没有,咬牙切齿道:“杀了他!” 他只要一想到叶秋,就恨不得将其扒皮抽骨。 薛苏安是个特别有分寸的人,在父王和一个谈不上感情的人面前,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自己的父王,但是他还想确定为什么要杀了叶秋,微微道:“父王你告诉我具体情况,我一定杀了他!” 薛勤仁将在丞相府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薛苏安后,再次强调道:“我薛勤仁一世英文,就毁在这小子手上了。” 薛苏安这才想起叶秋为何突然拜访自己的府邸,原来最终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薛王腰牌。 他瞬间产生一种被人利用的挫败感,这是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的感觉,这让他对叶秋更是愤怒,甚至比他父王还要憎恨叶秋。 每个人产生愤怒的点都不同,每个人的性格导致愤怒的强弱也不同。 薛苏安显然是个特别争强好胜的人,所以他答应了他的父王,决定找叶秋的麻烦。 ...... 叶秋自然不会再跟皇上去皇宫了,他还没有忘记乐府中等待着他的人。 乐彩云在梨花树下捡起一朵花,摘着花瓣,喃喃自语道:“他回来,他不回来;他回来,他不回来;他回来.......小叶子,你终于回来啦!” 她着呆,没精打采,看到叶秋的时候,立刻变得容光焕,甩掉了手中的梨花,一把抱住叶秋的手臂,将脸靠上去,撒娇样特别明显。 叶秋只能无奈道:“姑奶奶,我这每次回来你都这样,真让我吃不消,我又不是蒲公英,说飘没了就飘没了。” 乐彩云嘟着嘴,红着脸,笑道:“你还敢说,你以前就是天天躲着我的!” 叶秋哦了一声,就当是回答了,继而稍微担忧的样子,微微道:“邱柔人呢?” 乐彩云不乐意了,甩开叶秋的手臂,撸起自己的衣袖,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大大咧咧,撇着嘴,生气道:“我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不好好对待,竟然关心起那个丑八怪了。” 她当真是口无遮拦,虽然偶尔也是懂得分寸,但在此刻她又试图揪住叶秋的耳朵,而且还骂着邱柔。 感情有时候最不济的就是你对别人的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乐彩云却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 叶秋这次没有让乐彩云揪住耳朵,而是甩开了乐彩云伸过来的手,哼了一声,理都不理地往邱柔住的地方走去。 他实在不喜欢,或者是讨厌别人拿着其他人的缺陷去说事。 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 乐彩云突然觉得叶秋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心里,哪怕连一点点的关心。 她跟叶秋在一起的几年,竟然不及邱柔和叶秋在一起的几天。 她和邱柔间,一个长得不赖,一个纯粹是丑八怪,但是叶秋却选择了丑八怪。 她越想越不爽! 她不想看到叶秋,所以她咬着牙,哭红着眼睛往相反的方向走。 她才走几步就看见易含笑。 易含笑的笛子上此刻还滴着血。 他好像是从世外来得高人,目空一切,一步一步提着笛子走向乐彩云。 他是认识乐彩云的,所以他没有为难乐彩云,只是轻轻道:“叶秋在哪儿?” 乐彩云见得易含笑面无表情地走来,又看见他手中带血的笛子,有些不知所措,紧张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易含笑冷冷道:“大门走进来的!” 乐彩云低声道:“怎么家丁没有通报啊?” 易含笑听到乐彩云的喃喃自语,更是森然道:“死人自然不会通报!” 家丁本阻止易含笑闯入乐府,却不想已然成了笛下鬼! 易含笑眼中仿佛充斥着无尽的杀气,厉声问道: “叶秋在哪儿?” !!!!!! 第六十六章 昔日好友今日敌 梨花树下。 白如雪,美如画。 乐彩云当然认识这个易含笑。 在何庄的时候,她看见易含笑被五花大绑在水上的圆台上,是叶秋就得他;她也记得易含笑跑进叶秋的房间,耽误了她和叶秋的美好时光。 所以在乐彩云的印象中,易含笑和叶秋应该算是朋友。 但是既然是叶秋的朋友,为什么还会随意杀人? 乐彩云倒不是心疼自己家的家丁,而是觉得眼前人杀气腾腾的走来找叶秋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情。 所以她双手叉腰,昂着头,嘟着嘴道:“我不知道!” 易含笑又不笨,但是他也不是一个执意去问个不愿意告诉自己答案的人,所以他干脆用手勒住了乐彩云的脖子,稍稍用力道:“我不勉强你的嘴说话,你也别勉强我的手用力!” 他说着的时候,手上越来越用力往上提。 乐彩云被迫顺着力气的方向,往上提着自己的身体,脚尖慢慢踮起来。 只是无论她怎么缓解对方给自己的压迫,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喉咙出灼热的束缚感。 她越来越喘不过去,但是她就是不说叶秋在哪里,甚至用她的小手不停地拍着易含笑的手臂。 易含笑无动于衷,他的脸是冰冷的,比寒铁还冷。 他的眼睛里仿佛充斥着来自地狱的无穷戾气,手拎着挣扎着的乐彩云一动不动。 乐彩云有点喘不上气了,她的脸逐渐涨得通红,甚至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随着空气的缺少而有一种无力感。 那是绝望的麻醉! 乐彩云闭起了眼睛,等待着死亡。 她想到的不是死亡带给自己的恐惧,而是叶秋那张带着笑容的脸。 她狰狞的脸竟然也笑起来。 ...... 一道身影出现了,度太快,就像周围刮起了一阵风。 满地飘落的梨花又扬起,仿若一片海。 是叶秋! 那个在乐彩云脑海里出现的人! 叶秋的度,或许是与生俱来,或许是他刚被拽入山寨时候,每次想法设法逃跑练出来的。 不管是哪种原因,他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和这样的度,让他自信地伫立在易含笑的面前。 他的脸异常冷静,只是轻轻道:“放开她!” 易含笑的目的只不过是通过乐彩云引出叶秋,并没有打算像杀掉那些蝼蚁一样杀掉乐彩云,所以他松了手,望着叶秋,冷冷道:“我放了!” 乐彩云摔在地上,咳嗽了好几下,等得稍微有些气力了,便准备往易含笑那边冲过去,来一个鱼死网破。 倒是叶秋拦得及时,一把抓住乐彩云的手,稍有不耐烦道:“你别闹我们现在有点事情要说,你赶紧走!” 他其实只是想让乐彩云别冲动而已。 乐彩云却生气道:“我不走!” 叶秋知道乐彩云是什么样子的犟脾气,所以只能退了一步,轻声道:“那你别惹事,在一旁好好呆着。” 乐彩云就是这种你越对他凶,她比你还凶的角色,但是别人对她温柔,她也会温柔对待的。 所以她同意了叶秋的话,安安静静地退到了一边。 易含笑看着二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依旧还是那么的......可爱!” 他好像想不到任何的词来形容眼前这像是打情骂俏的情形,只能说“可爱”。 但是这并不是夸奖的词汇,而是有种阴沉的感觉。 叶秋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易含笑,又将目光定格在他的笛子上,长吁一口气,叹道:“我们依旧是我们,但是你好像真得有些迷失自我了!” 易含笑有些疑惑,皮笑肉不笑,转着自己的笛子道:“你好像很了解我?” 叶秋点头,突然又摇头,他的脸也没有了表情,但也不是那种冰冷而僵硬的,倒是显得有些安详、平静。 他继续道:“其实我早知道你会来找我,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易含笑道:“你知道?” 叶秋嗯了声,摸着自己的鼻尖,若有所思道:“我拔了薛王府的根,薛勤仁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找人来对付我!” 易含笑承认,但又道:“的确,但是并不是薛勤仁让我来对付你的。” 叶秋唉声,似乎觉得易含笑总是太过于着急,连自己的话都没有听完就已经否定了自己,当下也是微微道:“我当然知道不是薛勤仁找你,而是薛苏安。只有薛苏安知道我跟你之间有种不一样的关系,他也知道只有你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掉我。” 易含笑点头道:“柳如风当日在荆门镖局吃了亏,回去就禀报了薛苏安,所以当他看见我投靠了薛王府的时候,就对我有几分戒备,特定当着薛王府的面告了我的状,同时还提到你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叶秋知道易含笑话还没有说完,所以并没有抢话,而是静静地等着易含笑继续说下去。 易含笑眼珠转了一下,将自己的笛子暂时收到了背后,继续道:“薛苏安在杭州城的时间恰好也见过你,后来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就知道你这样的人物只有让我出面才能够解决。” 叶秋只道一句:“我知道!” 易含笑从认识叶秋开始,直到现在,都是佩服这个少年的,他实在不知道和这个人怎么对话。 他觉得叶秋好像什么都知道。 所以他沉默了。 但是叶秋不会沉默。 叶秋继续道:“你了解我,所以最容易杀了我。” 易含笑点头。 梨花不停地飘落。 是风太大的原因,让同在一根枝上的梨花飘散在不同的土地上吗? 易含笑知道叶秋不懂武功,所以携着笛子刺向叶秋的时候,并没有使出任何花哨的伎俩,顺着连一点内劲都没有用。 他只是象征性地刺过去,穿过漫天的梨花。 叶秋以为易含笑已经按捺不住,脚下突然使出力气,人影窜起,像一张单薄的飘忽不定。 但是易含笑看得清楚叶秋在哪里。 他知道叶秋度再快,也逃不了他的眼睛。 易含笑又想起第一次叶秋神鬼不觉地搬掉自己椅子的时候。 如果自己不是只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叶秋根本抢不走他屁股下面的椅子的。 他其实很强。 叶秋在易含笑面前简直像是一只撒泼的兔子遇到了一只迅猛的老鹰。 叶秋轻而易举躲过了易含笑的一招,这才现易含笑并没有下狠招。 他最清楚不过的就是: 他的死期已经到了! 他刚才并没有想去找邱柔,只是想和乐彩云分开,自己躲到一个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易含笑的到来。 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叶秋没有想到的只有一点: 易含笑来得太快,而且竟然无情到用乐彩云来逼迫叶秋的出现。 他本以为易含笑会偷偷找他,然后偷偷杀掉他。 如果是那样,最好不过了! 现在已然成了定局。 面对这场毫无悬念的对峙,叶秋已经无话可说。 易含笑虚晃一招只是想看看叶秋如何处理,他看到了,所以他很满意,他觉得任何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都应该拼搏一下,而不是单纯地等待着死亡。 他很满意叶秋,但是他没有笑! 他很久没有自肺腑地笑了。 因为他的心中有花妹。 因为花妹,易含笑走向了复仇,也因为花妹,他走向了绝望。 他现在一无所有!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花妹也因为他和冷自居的沦落,而变得失望,最后堕落。 他们都是因为彼此而变得沉沦,却还不摒弃现在的一切,反而你怨我,我怨你,最后他们变得疏远。 他们没有像叶秋一样,在面对痛苦的时候,选择躲闪,而是径直撞了上去,接受了这无尽的黑暗。 当一个人一生如此不堪的时候,他怎么样的转变,怎么样的绝情,都已经不再是一个疑问了。 易含笑心中长叹一声,决定出狠招了! 他的笛子并不如刀霸道,也不像剑绝伦,但是杀人的时候绝不弱于任何武器。 他的笛子依旧还在滴着血,含血的笛尖瞬间幻化成一道道锋利的刃,碰撞到的梨花皆是被刺破成了两半。 叶秋当然还会躲。 他眼见刃气袭来,余光又扫得旁边休憩的石桌,便施展身形,踩了一片梨花,跳将起来,借着些微的支撑,人又腾空飞出,瞬间出现在了石桌旁。 易含笑防备叶秋,无论叶秋怎么快,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却不理解叶秋为何躲在那里,也不多想,玉笛先收了一招,手上使力,将玉笛击出,大喝一声: “破!” 石桌已然碎掉。 叶秋实在想不明白对方明明手中使得是玉,为何玉能够击破石头! 当下心中一沉,早没了心思再想其他投机取巧的招。 但是易含笑却飞身而来,接过扔出的笛子,沉声道:“你不想反抗了吗?” 叶秋承认,因为无论自己怎么反抗,都只有死,所以他绝望道:“杀了我,放过乐彩云。” 易含笑怔怔然,但是他刚接住笛子就又攻出一招,这招朴实无华,却又好像躲无可躲。 叶秋看得出这招内劲十足,躲无可躲,因为他每每略过一招,易含笑总能不紧不慢跟上自己的度。 这招! 无解! 无解? 叶秋绝望的脸上更加绝望。 他看见窜出乐彩云挡住了易含笑的笛子。 他看见乐彩云的胸口冒出的笛尖。 笛尖上还未干涸的血液再添新血。 鲜艳!火红! 第六十七章 香消玉损难回头 笛子是从乐彩云的后背刺进去的。 笛子明显贯穿了乐彩云的身体。 易含笑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拔出穿过乐彩云身体的玉笛,而是安静地等待着。 他的眼睛里是乐彩云的背影,这让他有些精神恍惚。 可是如今,事到如今! 有谁还能注意到他的感伤呢? 乐彩云感觉到胸口处冰冷的感觉,这种冰冷瞬间蔓延全身,让她好像沐浴在极冰的河里。 她的身体在颤抖,灵魂被掏空,但是她还活着。 为什么还活着? 明明是致命的一击! 叶秋不知道。 但是易含笑知道! 他这一招本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剥夺掉叶秋生命的,但是当乐彩云突然窜出的时候,他已经刻意收了力道,换了个巧劲,而且他并没有拔出玉笛。 所以乐彩云还说着。 所以她还可以说话。 易含笑就是想让乐彩云对叶秋说话。 乐彩云有些控制不住,她低头看到胸口处浸血的笛子,又轻轻抬头望着崩溃的叶秋,安静道:“好吧,我即将不是大活人了,你想关心谁都可以了!” 她竟然还在自嘲自己刚才说得话,但是她却没有笑。 她是最爱笑的,也是最爱哭的。 她本来很直爽,很一根筋的。 她绝对不会在要哭的时候选择笑,也不会在笑的时候选择哭。 但是现在,她明明应该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的。 她面无表情,静静地放松着自己,选择在活着的最后一刻,静静地望着叶秋。 若不是叶秋双手支撑着乐彩云,或许她早已经瘫软在地上。 叶秋不能松手! 我们并不是叶秋,当然不懂得叶秋此刻的感情。 他能有什么感情? 他的瞳孔里面全部都是乐彩云,他逐渐低落下来的眼泪里全部都是乐彩云,他内心深处奔涌出的记忆全部都是乐彩云! 他爱不爱乐彩云? 没人知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一个人跟你朝夕相处,变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存在的时候,你到底爱不爱她? 她在的时候你嫌她烦,她不在的时候你又不由自主地去想她,你到底爱不爱她? 她能懂得你心里最深处是喜是悲,选择骚扰你或是安静地等着你的时候,你到底爱不爱她? 你是爱她的! 你只是觉得她那些行为变成了你的理所当然,所以你才会肆无忌惮地忘记她的好。 叶秋听到乐彩云无理取闹的话的时候,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觉得她烦,反而轻轻将她拥进自己的怀抱。 他离乐彩云的身体只差一根笛尖。 他的手腾不出时间来抚摸叶彩云的脸,但是他的嘴巴还空着,所以他轻轻地靠近,慢慢地靠近,他所有的度在此时此刻变得比漫天落下的梨花还慢。 他的唇吻去了乐彩云眼角莫名滑落的泪,再然后吻掉了她嘴角浸出的血。 他的唇再没有离开。 花好香,他的唇好香! 乐彩云面无表情地任由叶秋对待自己。 她其实应该揪住叶秋的耳朵,大喝一声道:“姑奶奶还没有主动,你就这样霸王硬上弓了吗?”然后自己再抱住叶秋的脸,狂吻不止。 现在没有那种如果了。 所以她面无表情地变成了被动。 叶秋不知道该对乐彩云说些什么,因为现在一切都变得徒劳。 忏悔也好,叹气也罢,终究都是虚假! 他手臂撑着乐彩云,他的脸靠着乐彩云,他感受着乐彩云尚且还有得温度。 安静的等着。 每个人都有等待的时候。 但是乐彩云不能等了,她等得太久,等得有些累,所以她柔声道:“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她平静的时候太少,但是每次平静的时候总是让叶秋感觉到很安心。 叶秋哭得好绝望,哭得好安心。 他不停地点头。 乐彩云当然知道叶秋再也不会忘记她了,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住进叶秋的心里,但是她知道,只有叶秋活下去才能够实现。 为什么任何事情都要有因果? 她声音有些提高,显然不是在对叶秋说话,只道:“放了他!” 她的脸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好像在笑一样。 易含笑回过神,轻声道:“当然!” 他想到了什么,竟然变得柔情起来。 ...... 梨花树下。 白如雪,美如画。 乐彩云想不到易含笑竟然不念旧情,掐住自己的脖子。 乐彩云闭起了眼睛,等待着死亡。 她想到的不是死亡带给自己的恐惧,而是叶秋的笑容。 她也笑起来。 叶秋? 她想到叶秋,突然睁开眼睛,喉咙虽然被压住,但是还是能够挤出几句话的,她强行道:“你能不能放过叶秋?” 易含笑并没有松开手,而是冷冷回道:“凭什么?” 乐彩云却轻描淡写道:“杀了我,放过他!” 易含笑冷哼一声,将自己的玉笛负在身后,掐住乐彩云的手力道小了一些,沉声道:“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交易。” 乐彩云以为易含笑不同意继续补充道:“我还会给你银子,我家里有得是银子,只要你放了叶秋,我的命和我的银子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她表情显然太狰狞,但是她的声音太低,像怕被别人听到一样。 易含笑知道她本可以喊出声音来求救,但是她并没有。 什么原因? 她怕叶秋听到,赶来救她,然后失去生命。 她怕失去叶秋! 易含笑却笑起来,他现在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皱着脸,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笑,而只是面部强行伪装出来的动作而已,别人看起来是笑就足够了。 他的眼睛显然也暗淡下去,轻轻道:“放心吧,今日一遇,你死,我死,他不会死!” 乐彩云不知道易含笑的意思,但是听到叶秋不会死的时候,她竟然松了一口气。 她还被掐着,但是她感觉得救了一样。 她突然说道:“能不能当着叶秋的面杀了我?” 易含笑道:“为什么?” 乐彩云沉沉道:“我想看他对我有没有感情,我想看他会不会抱我!” 易含笑道:“你很自私!” 乐彩云再次闭起眼睛,低声道:“那又如何?” ...... 易含笑不忍心再想下去,他看着乐彩云的背影,慢慢拔出自己的玉笛。 他的笛子从叶秋出现的时候,就没打算刺穿叶秋,而是它早已经有了既定的目标。 每个人都在演戏,每个人又都摆脱不了自己的角色。 叶秋支撑乐彩云的手臂突然伸出,一把抓住易含笑的笛子,静静地道:“别动!” 易含笑的手也戛然而止,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沉声道:“她已经死了,她说得话也足够多了。” 叶秋突然声嘶力竭起来,大吼一声:“我让你别动!!!” 他的额头竟然暴出了青筋,从来没有失控的他竟然像丧失了理智一样,但是他的眼神却依旧空洞。 易含笑自然不会动。 他并不是怕叶秋,而是他觉得叶秋至少是除了花妹,冷自居之外,最让他割舍不下的人。 叶秋望着乐彩云安详的脸,长叹一声,告别了所有有关乐彩云的过去,然后他自己一点一点往外拨出玉笛。 是拨,不是拔! 他怕乐彩云疼! 鲜血如潮水般涌出,染红了本是洁白的花,本是干净的土地。 叶秋让乐彩云平躺着,然后自己重新挺直了身体,站稳。 他还是时不时地斜低着头,看一眼乐彩云。 他倏然又蹲下身体,轻轻地抚摸着乐彩云的脸。 这张脸好可爱,有些白,有些胖,如果当初认真看几眼的话,或许不用现在这样刻意去记住了。 易含笑并没有甩掉笛子上的血。 血液却自己往下滴,像是也不愿意留在这根罪孽的笛子上。 易含笑并没有将笛子负于自己的身后,他好像还没有决定放弃杀人。 他望着叶秋,轻轻道:“生不由己是江湖,你要明白,太过于仁慈是你刚进入这个江湖所犯的一个大忌。” 叶秋斜眼盯着易含笑,冰冷的眼眸好像黑夜里的寒星,他再不看乐彩云,因为他已然记住,对易含笑冷冷道:“我不需要你这种乱杀无辜的人教我怎么活!” 易含笑却道:“你没有现吗,从你决定踏入这个江湖开始,就不停地有人死去?乔红儿、何飞、胡二峰......还有你还没有见到的,韩江、赵铁心......” “够了!”叶秋显然并不想听易含笑这种扭曲的道理,“你杀了我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为什么还要杀乐彩云?” 易含笑冷冷道:“我杀你轻而易举,你以为我刚才跟你周旋那几招是真得杀不了你吗?” 叶秋问道:“你什么意思?” 易含笑并不打算说,因为他确实亲手杀了乐彩云,只是继续道:“并没有其他意思,薛苏安让我来杀你,我觉得这正好是一个机会!” 叶秋又问:“什么机会?” 易含笑道:“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什么事情都不用问,想不到现在你竟然有这么多的问题!” 叶秋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听易含笑说话了,只道:“我会拼尽我所有跟你一较高下的。” “一较高下?” 易含笑仰天大笑,觉得叶秋在讲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但是他又觉得欣慰,他终究重新亮出了他的玉笛。 玉笛在手! 生死由命! 第六十八章 不是结束是开始 很难想象,一根最完美的玉铸成的笛子,竟然不再吹奏天下最完美的歌曲,而是选择了沾血。 这根笛子的命运选择以前掌握在一个叫作花妹的女人身上,现在掌握在一个叫作叶秋的少年身上。 但握着笛子的人从来没有掌握过! 自己的东西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原因只有一种。 那就是自己已经变成躯壳,自己在为别人而活! 易含笑右手提笛,已然摆出了架势,但是他的神情却又不像来时那般凶神恶煞,现在挂在脸上的是从最初的疑惑到现在的豁然开朗。 他好像解开了心里的结。 叶秋不知道易含笑的结是什么,他也不在意。 他只在意自己在接下来活着的几秒内,去为死去的乐彩云拼上一回。 不是以兄妹的身份。 以爱的名义! 他脑海突然又想起邱柔,这节骨眼上本来不应该冒出这种想法的。 但是他还是有一瞬间想到了邱柔。 邱柔怎么办? 他不知道。 他开始在内心谴责自己,是自己太滥情,还是自己太优柔寡断,总是将身边人的关系处理的含糊不清,最后伤到了所有人。 他本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他却这么做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真得太年轻,太自以为是了。 “接招!” 易含笑当然不管叶秋心里怎么想,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如果这样一直拖下去,他的所有计划必然失败,他难得第一次下了这么大的决定。 玉笛携着劲风直击叶秋的面门,一点犹豫都没有,易含笑的人也紧随其后,手掌不停地给玉笛灌输真气。 叶秋本一点意识都没有,若不是他听到易含笑这一声大叫,估计早已经成了笛下的又一具亡魂。 但是他听到了声音,他霍然看见那根沾血的玉笛,来不及整理思绪,头赶紧往一侧偏去,同时身体也扭转一面,最危险的时候躲过了这招。 他不能松懈,因为玉笛并没有停止攻势。 叶秋已经防守了十几招,虽然这让他很是吃惊,但是他来不及细想,因为他没有任何的间隙去思考问题。 玉笛似乎有意在跟叶秋兜兜转转,每招都致命,却每招又轻而易举的躲过,每招虽然都轻而易举的躲过,但是每招又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 幸亏叶秋是叶秋,否则这种密如雨下的攻势着实让人吃不消。 易含笑这一招左腿竟然伸出身前,这根本就是没有作用的招式。 易含笑这种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露出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 这是个破绽! 叶秋眼中一亮,突然飞而去,躲过易含笑每一招的同时,他竟然捡起刚才被玉笛击碎的石桌的石块,用力掷向易含笑左腿膝盖。 易含笑左腿早不能收回,只能直接与石块碰撞,出声响。 他趔趄不稳,只能稍微停下攻势,用手抚住自己的膝盖,抬起头,望着叶秋道:“果然是叶秋,果然有些敏锐的观察力!” 叶秋哼声道:“别低估我!” 他似乎还记得易含笑曾经海口可以一招制他于死地的话。 但是现在结果显然有了转机,他感觉自己还没有到绝望的边缘。 他终于可以转守为攻。 他当然不会傻到再次捡起石头去砸一个早已经有防备的高手,所以他只有跑,跑到梨花树的后面的时候他突然藏起来,消失不见了。 易含笑觉得好笑,心念道:“一较高下现在竟然变成了捉迷藏吗?” 但是他没有疏忽,全身都没有松懈,一直戒备着。 可是他的手一直捂住膝盖,他的身体必须是弯曲的状态。 叶秋突然窜出攻击易含笑的左侧,度还是那样的快。 易含笑眼神一拧,来不及思考,玉笛便快刺出,竟然刺到一捧水,但是他身体早已经借力给了手臂,身体有些不稳。 叶秋居然不在左侧,而是出现在相反的位置,脚跟使力,借力用力,使手掌打出的力道强而不弱,直去易含笑右侧后肩。 “嘭!” 虽没有任何的真气灌输,但是投机取巧之间早让易含笑大吃一惊。 易含笑感觉到后肩传来的巨大力量,本就是向左倒去的身体再次受力,飞跌出去,应声倒地。 易含笑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疑惑地问道:“我明明看见你在左侧出现,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在我的右侧?” 叶秋摸着自己的鼻尖,一想到叶彩云倒在一边,就对易含笑摆不出任何的好脸色,只能沉声道:“你刺到的是一捧水,那捧水倒映着我的样子,虽然模糊,但是只要让你猝不及防,只要度足够快,来蒙混你也不足为奇了,这也是为什么我突然躲在梨花树后的原因。” 易含笑这才掸着自己的衣衫,缓缓站起来,长叹一声:“你实在是江湖上难得的天才,只不过就差一步,这一步必须是我来教你怎么走!” 他说罢,人似早已忘记自己膝盖、右肩所受到的疼痛感,便如灵活的兔子在周围穿梭,地上的梨花被他卷起再次飘摇。 叶秋慌了,他真得看不清楚易含笑在哪里,就如以前别人看不见他一样。 易含笑的笛子刺向叶秋的心脏,不多一寸,不少一寸,直接刺过去。 叶秋感觉有股风向自己疯狂的刮过来,但是他眼睛里面除了梨花却没有任何事物,更没有易含笑。 他怎么躲? 他根本不用躲,因为易含笑突然像是一只被蜘蛛网框住的飞蛾,就那样在空中慢慢划来。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叶秋看见了,他看见那只笛子。 然后他只能抓住玉笛的一端,试图阻止玉笛继续刺进。 他成功了。 他成功就意味着易含笑的失败。 易含笑在叶秋抓住玉笛一端使出力气的时候,他竟然化解了自己的力量。 然后笛子向着反方向刺去。 或许是叶秋感觉到笛尖处鲜血的黏稠,或许是他看见笛子另一端刺进易含笑身体让他觉得太突兀,总之他急忙松开了手。 他手上的血并不是易含笑的,而是先前乐彩云留下的,虽然此刻逐渐干涸。 易含笑急忙自己握着笛子,笛子虽然没有贯穿身体,但是早已经将他所有的机能所剥夺。 叶秋看着自己的手,惶恐不安,这是他始终没有想到的。 易含笑突然做了一个特别细微的动作,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竟然慢慢用力将笛子往自己的身体里面扭,即使他再痛苦,他依旧表现得淡定异常,但是他紧闭的嘴巴里上下紧咬的牙齿却出摩擦的声音。 他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瞬间拔出了玉笛,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只是留下最后一句话道:“就是这一步!你杀了我,才是你走出江湖的第一步!” 易含笑倒下了,他脸色的笑容僵硬,苦涩,他的嘴角刻意往上扬起。 叶秋是什么样子的心情? 他竟然杀人了,这是他从没有想过的一件事情。 他杀得人竟然是易含笑! 本来这场对决,死去的人应该是叶秋的,但是易含笑从跟叶秋对峙开始,或者应该说从他走进乐府的时候,就已经破绽百出了。 从没有任何破绽的人本可以轻而易举斩杀叶秋的时候,竟然破绽百出? 这不可能,又不是实力相近的高手之间的较量! 那是为什么? 叶秋有些颤抖,他知道为什么了。 易含笑是故意的! 叶秋已然意识到这场决斗是易含笑的计划,只是薛苏安给了易含笑这个机会实施这场计划而已。 易含笑或许早就想解脱,因为他的生活早没有了任何的光彩,连一丝都没有。 但是他还放不下叶秋。 叶秋曾经告诉易含笑说:“将来我一定要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堂!” 闯江湖,必须有生死! 易含笑选择这种方式解脱或许是对的,他让叶秋明白了道理,也让自己终于不用活得那么累。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死乐彩云? 叶秋真得不知道自己是该恨易含笑,还是应该去理解易含笑。 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 他恨自己! 他望着自己的手,本来觉得恶心的他恍惚间变得从容。 他本就有些动摇的心,在他亲手送走易含笑生命的时候,突然变得异常沉稳。 他抱起乐彩云,消失在梨花树下! 易含笑还躺着,他的笛子两端都沾满了血迹。 梨花落下,做成了被子,成了他最后的送别礼! ...... 远方传来捷报,丞相府所有兵马被朝廷收编,匆匆赶去会合的何旭川陷入皇上和叶秋早已经布置好的埋伏中。 薛勤仁奏了自己一本,薛王腰牌没了作用,薛王府名存实亡。他每天上着早朝,回来也是无精打采,没有了任何的威严。 薛苏安四处游玩,时不时惹出点事端,又认识几个能人异士,皆把他们收作门徒。 圣钧得到皇上的许可,不在朝廷任官,已然没了踪影。 龙凤楼上的花妹好几天没有看见易含笑,逐渐消沉。 在的时候恨,不在的时候想。 人啊! 唉! ...... “老头儿,我跟邱柔决定出去闯闯,你可别跟着我咯,你说你也不小了,找个山林什么的隐居起来不好吗?”叶秋没好气地跟叶万丰说道。 叶万丰喝尽壶中的酒,大笑一声:“赶我走就直说!” 叶秋哎呀一声,摸着后脑勺尴尬道:“哎呀,到时候写信给我,我知道你住哪儿了,就经常去看你!” 叶万丰笑得更得意了,道:“好!” 一旁的邱柔嘤嘤笑出声音来,柔声道:“那叶前辈,我们就先走了!” 不再多说,叶秋扬起马鞭,与邱柔二人共驾一马扬长而去。 ...... 春风袭来,好像有点大。 邱柔的面纱不偏不巧被吹起,掉在了路边。 叶秋下马准备去捡,拿着面纱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了邱柔的脸! 那张脸...... (第一大章完) 第一章 消失 黄沙卷,灰龙盘旋尘满面。 小栈歇,骆驼陷足人难掩。 素徒很少见过这样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好像太过于粗犷豪迈,远比他看见过的高山流水让人更加深刻。 雄浑的风时不时卷起砂砾,带着干燥的气息。 他只能透过这密集的尘埃,看清楚自己脚下的路。 这算不上是条路,因为这里单调的只有一种颜色,只有一种铺垫。 让人分不清楚左右,甚至连上下都让人模糊。 幸亏素徒的脚很踏实, 一直是踩着地上的,所以他能感觉到上下。 黄沙漫漫,远方隐约有座巨大的影子。 叹沙坡并不是真的是个坡,而是一座城。 既然是城,当然什么都不缺。 但是这里的人从来不会选择在一大早就开门将自己的家伙摊搬出来。 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才是一个人应该懂得的。 这里的人显然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所有,所以即便是最该吆喝的时候,依旧安静得醒在自己的屋内。 素徒当然理解这里的情况,便找了家像是客栈的楼,朝着门使劲的拍打了几下,喊道:“有人吗?” 或许是风太大,没人听见。 素徒又喊了一声。 结果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他是个正经人,当然不能随便就踹开人家的门闯进去,所以他思索了一会儿后便放弃,重新找了一家楼。 所有的楼都没有人来为他开门。 他显然不能接受,所以他有些不耐烦,时不时拍去自己肩膀是落下的黄沙。 幸亏沙尘停了,否则在他没有找到住处的时候,估计就被掩埋在沙子里面了。 正当他有些为难的时候,他抬头就看见一座低矮的房子。 这房子不像客栈,但应该有人在里面,因为屋顶上扭曲的烟囱里正在冒着白烟。 他佩服这里的人,环境再恶劣,也总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他走到门前,正准备敲门,却听到远处有声响。 “我这骆驼怎么一路上走起来扭扭捏捏的,脑袋还动不动往你那边看,难不成看上你的骆驼了?”叶秋横着脸,一脸质疑,时不时往前探着头看自己坐着的骆驼的眼睛, 这骆驼睫毛太长了,动不动扇动着,见到上方有个脑袋探出来,眨得更快,然后也不左顾右盼了,只是安分地往前继续前进。 邱柔听到叶秋说话,脸一下红了起来,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叶秋,任由骆驼驮着自己。 骆驼不像马那样,需要人太多的操控。 所以邱柔学起来挺容易,现在在骆驼背上也不紧张。 叶秋瞪大了眼睛,望着前面的城镇,舔了舔舌头,笑道:“终于到了!” 说罢,他便跳下来,也不先着急张罗自己的骆驼,便跑到一侧扶邱柔先下来后,才轻轻道:“柔儿,让你跟我来这种地方,真是委屈你了!” 邱柔身体颤抖一下,微微低下头,羞涩道:“不委屈,我愿意陪你到任何地方。” 叶秋心满意足,显然很满意邱柔的回答,便也不多做考虑,牵着缰绳就往叹沙坡里走去。 他们倒是凑巧,正好看见了素徒。 素徒也看见了叶秋,也看见了邱柔...... “哎呀,你好你好,我叫素徒,素是荤素的素,徒是徒弟的徒!”他看见邱柔的时候,整个人就变了样子,眼珠子好像都要掉出来一样,口水若不是他用手臂去擦拭掉,估计也流成河了。 关键他还特别自信地甩了甩自己的头,来显得自己潇洒。 可惜他的头太短,并没有那种被风吹起的感觉。 邱柔见这陌生人靠近自己,迅躲在了叶秋的后面。 叶秋一手护住邱柔,皱着眉头盯着素徒,没好气道:“你谁呀?” 素徒总是能够将本来不起眼的表情做得特别浮夸,让人觉得滑稽可笑。 他昂着头,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骄傲道:“我刚不是介绍过我自己了吗?” 叶秋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继续道:“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素徒向左边伸头看不见邱柔,向右边伸头看不见邱柔,最后才双手插眼,不情愿地盯着叶秋道:“是呀,我来探亲的。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他并不笨,也知道叶秋不是当地的人,便也随便问了一句。 陌生人之间的对话,无非就是这些可有可无的套话。 叶秋不告诉素徒也没有关系。 他们太吵了,吵到了屋内的人。 开门的是个老人。 满脸褶皱显示出他的沧桑,干燥的脸黝黑异常,最为让人心疼的就是他那单薄的身体好像一张薄纸,隐约都能看见骨头的痕迹。 他推开门的时候,门“嘎吱”一声响。 素徒听到立马转过身,也不管叶秋他们,上前抓住老人的粗手,大叫道:“老人家,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认识许涟漪吗?” 他根本不认识开门的老人,但他的举止就好像跟这个老人已经是很熟的关系了,而且他跟老人说得话太没有礼貌。 他估计是刚才敲了很多门都没有人理他的原因,才会这样口无遮拦吧! 老人完全不在意素徒究竟说了什么话,挣脱了素徒的手,然后这才平静地说道:“不认识!” 他根本没有思考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但是素徒似乎赖上了老人,一点都不甘心,又抓起老人的手,连忙问道:“真得吗?” 叶秋手拍着自己的脑门,长叹一声,觉得眼前这个人行为简直厚颜无耻,猥琐至极,当下就替老人拽走了素徒,自己上前恭敬道:“老人家,我是皇上派来调查案子的!” 老人缓缓转过头看向叶秋,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哦了一声,便自顾自地回身走进了屋内,将叶秋等人晾在屋外。 但是门还开着。 叶秋便将缰绳套在一旁的石柱上,牵着邱柔的手跟了进去。 素徒哼了一声,叉着腰,环顾了四周,眼见远处又有沙尘刮来,也顾不得什么耍帅的姿势,像鸭子一样大摇大摆也进了屋内。 “嘭!” 门关上了! 屋外狂风又起,沙尘肆虐。 屋内幽静异常。 老人安排叶秋、邱柔以及素徒坐着,然后他便像幽灵一样飘进了内室。 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可怕! 也不知道这种氛围持续了多久。 突然! 老人七窍流血,从内室爬了出来,嘴里不停地喊着:“救我......” 叶秋霍然从凳子上站起来,看清了老人狰狞的脸。 邱柔毕竟柔弱女子,心思更是胆小,当下早偏过头大叫起来。 但是素徒这家伙竟然也用手扒着自己的嘴,跟着邱柔叫起来。 叶秋本来还是冷汗涔涔,惊吓不已,被素徒这么一逗,当下早没有害怕。 他急忙上前,正准备查看下老人情况的时候,窗外一道人影闪过。 叶秋余光瞥见,便推门看去。 叶秋在门口除了风沙再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叶秋不在,邱柔更加害怕,挪开凳子,大步朝叶秋跑去。 素徒瞧得老人死状凄惨,猜不到前后生什么,也跑向门边,笑嘻嘻问道:“兄弟,看到什么了?” 叶秋长叹一声,无奈道:“什么都没有看到。” 嗯? 他突然觉得疏忽了什么,急忙推开挡在自己身后的素徒,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彷徨之色。 他的眼睛定格在空荡荡的地面。 老人不见了! 第二章 相识 他拈起兰花指,抓住一朵花瓣,轻轻放到自己的鼻尖,细嗅起来。 他旁边的四个女人像粘人的小猫攀附在他的身上,有的替他喂着刚刚拨好皮的葡萄,有的往他嘴里倒着可口的酒,有的替他捶背捏肩,有的为他轻摇羽扇。 他觉得自己很舒服,所以他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 “云瑶,主人有件事情要你去做!”远处走来一人,白如瀑,面容清淡,身着白衣,左手握拳负于身后。 云瑶推开左右两侧给他服侍的两个女人,站起身子,慢慢将目光锁定在来人的身上,兰花指扬起,示意来人靠近自己,悠然道:“哦?主人对我向来有戒心,今日怎么突然给我也嘱咐任务了?” 他虽然举止轻拂,阴阳怪气,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却充满了阳刚,甚至总是透着一种让人觉得寒冷的感觉。 来人当然是圣钧,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冷。 因为现在这种天气无论遇到多么寒冷的气息,都会在瞬间将其融化。 骄阳似火,正是八月初。 圣钧现云瑶在这个世外桃源的地方整日悠闲地过着小日子,觉得他倒是个挺会享受生活的人,但是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只是一如往常冷淡道:“你不想做?” 云瑶瞥了一眼红衣女人后,那女人便放下手中的果篮,抱起一侧的花篮,从里面捡起一瓣花交到云瑶的手里。 云瑶接过花,手指间把玩着这朵花瓣,同样冷冷道:“做,当然做,主人吩咐的事情,就算给我十条命我也不敢不去做的。”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花瓣便掷向圣钧。 花瓣破空而去,在烈阳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花瓣在此时已经算不上是种让人欣赏的美物了,而是变成了凶器。 但是花瓣飞向的是圣钧,并不是其他人。 圣钧目光如炬,眼见花瓣飞而来,突然飞旋而起,冷如铁的面躲过花瓣。 干脆利落的动作,便轻而易举地闪过了这并不华丽但是致命的攻击。 “夺!” 花瓣深深陷入圣钧身后的树里。 圣钧根本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花瓣的威力,但是他却面无表情道:“拈花为刀,化水为剑,万物皆可以杀人,却不是让你乱杀人的。” 云瑶一甩自己的衣衫,狂傲地抬起头,蔑视着圣钧,高傲地说道:“我不是你,我懂得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得到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圣钧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云瑶那不可一世的身姿,深吸一口气,眼中尽是说不出的情绪,缓缓道:“但愿你以后还能活下去!” 云瑶露出妩媚的笑容,原来他这样的大男人也会给自己化一个淡淡的妆。 他纤细的手顺着他的鬓慢慢往下滑,所有的动作就如同妖娆的花在风中摇曳一样。 他重新躺回那张长椅,摇晃起来,淡淡道:“现在活着就足够了!说吧,主人布置了我什么任务,我可不想继续让你这样打扰我的清修。” 圣钧若不是近日收到主人的召见,当然不会主动找到这样一个不会聊天的人,所以也只是冷淡道:“找到殇无心!” 他只简单说了这五个字,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白在空中划过的痕迹从来没有暴露出他活得痛苦,反而显露出他的潇洒不拘。 ...... 叶秋见过不要脸的人,但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他看着眼前一头短的少年,这样想着。 他们已经不在叹沙坡了,因为叹沙坡现在已经是一座空城。 离水关是最靠近叹沙坡的一座城市,这里虽不是在沙漠里,但是却也显得有些干燥。 但是这里的房子很干净,很有凉意,比叹沙坡的那种粗糙的被沙子覆盖的房子要让人赏心悦目的多。 “雅人斋”应该是离水关里最豪华的酒楼了吧。 叶秋此时此刻跟邱柔就坐在里面。 素徒像吃错药的病人一样,一直跟着叶秋。 叶秋实在甩不掉这样一个人,但也不想跟这种奇怪的人打交道,便喊了店小二随意点了三两样菜,估计刚好够他跟邱柔俩吃饱。 然后他替邱柔夹了几筷子的菜,就准备自己开吃了。 他已然将素徒给自动忽略了。 但是素徒被人忽略,不代表他不存在。 素徒从桶里拿起一双筷子,撸起袖子,然后将筷子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后,便不顾叶秋二人目瞪口呆的眼光,夹起菜就吃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哼哼道:“嗯,这菜不错,就是少了点什么!” 叶秋把刚伸到菜前的手臂给收了回来,然后挑着眉毛,斜着头,道:“敢问少侠,少了点什么呢?” 他当然不是真得想知道少了什么,而是只想逗逗素徒。 换作正常人,被人以这种语气一问,一般都会知趣地放下筷子了。 素徒不是正常人。 他不但没有放下筷子,反而还回道:“少了酒!” 叶秋只能没好气地道:“没有!” “好吧!”素徒只能就此罢休,咂巴着嘴,继续吃着菜,好像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他见叶秋一声不吭地在那儿坐着,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刚才在叹沙坡,你说你是皇上派来查案子的。告诉我,你查什么案子呀?” 他脸上的表情总是特别浮夸的样子。 叶秋不想说,也懒得抬头看坐他对面的人。 素徒总是跟别人很熟的样子,见叶秋不说,更是死皮赖脸起来,道:“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叶秋突然感觉自己的耳边有一群苍蝇在嗡嗡响,他咬着牙,强忍住自己的脾气,但在对方不停地吵闹中,他终于将筷子摔在了桌上,哼声道:“你好烦啊!” 素徒见叶秋好像来了脾气,便也好像乖了下来,却还是轻轻道:“告诉我吧!” 叶秋当真拿眼前这个人没有办法,只能叹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叹沙坡这几日不断有人失踪,就连皇上派去镇守的武将季明也消失不见,所以皇上派我来调查下。” 素徒惊讶地看着叶秋,瞪大了眼珠子,扣着自己的鼻孔,诧异道:“你这么年轻,皇上就让你帮他调查案子,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叶秋听到夸奖,这才松了一口气,内心还是有些得意的,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得对素徒没有任何的好感! 素徒却突然伸出手,对叶秋道:“很高兴认识你!” 叶秋并不是没有礼貌的人,撇了撇嘴,还是伸出了手,握住了素徒的手,轻轻道:“同样。” 素徒旋即松开手,又开始大吃起来。 叶秋总感觉素徒这种交好的行为是混吃混喝的。 但是他并没有办法避免,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第三章 分析 窗外有风。√ 风吹不进叶秋的屋子,更吹不进叶秋的脑袋。 但是叶秋的脑袋却好像要炸了一样。 所以他一直搓着自己的太阳穴好让自己能够冷静一些。 他一想到老人凭空消失的事情就觉得有些蹊跷,但是自己却又毫无头绪。 叹沙坡最后一个幸存的人竟然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而且没有任何的痕迹。 他想着想着,眉头不自觉地紧锁,心念道:“老人为什么在死前不停地喊救命,为什么安排他们坐在外面,门外的人影究竟是什么?” 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解决这个突如其来的疑问。 他想不出来,所以他尽量想些其他事情来让自己放松。 他想到了素徒。 素徒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他将身子浸泡在温水中,水上的鲜花好像是他花了大把的银两让人特地送来的。 他闭着眼睛躺在水桶里,呼吸着花香,感受着全身每一寸的湿润。 这么干燥的天,来一场这么舒服的沐浴,简直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了。 素徒耳边传来敲门声,但是他却没有动静,而是继续泡着,他可不愿意浪费时间替别人来开门。 敲门声似乎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响起。 素徒缓缓睁开眼睛,露出笑容,但是他还不想动。 但是他却慵懒地说道:“门没关,你推下就可以进来的。” 叶秋这才轻轻推开门,然后现素徒此时此刻正坐在板凳上看着自己。 他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习惯性扫视了下周围的场景,现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水桶,问道:“你刚刚在洗澡?” 素徒打了一个哈欠,显得极其瞌睡的样子道:“准备洗,你就进来了,你看我衣服还没有脱呢!” 叶秋这才将眼光注视在素徒身上,现他的衣着还如白天时候,并没有解开过的迹象,便也哦了一声,不打算继续说这些没有任何价值的话。 但是他找素徒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找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家伙的。 他对素徒同样没有任何礼貌,径直坐在了对方面前,淡淡问道:“许涟漪是谁呀?” 素徒这张脸不管他怎么样去装正经,都显得特别的猥琐,好像这张脸并不是他身体上的一样,但是他的举止又完全符合了他的长相。 他安静道:“哦!许涟漪是我远房亲戚,搬到叹沙坡一段时间了,具体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叶秋听出素徒并不想告诉自己关于许涟漪的事情,便也不打算继续深究,只是继续道:“你跟白天死掉了老人很熟吗?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找许涟漪住处,而是问那个老人?” 素徒立刻坐不住了 ,哎呀个不停,着急地回道:“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我当时跟你可是呆在一会儿的呀,我的天,我是冤枉的啊,我绝对没有杀人,你看我多么的真诚,一看就知道我是好人呀!” 他突然解释个不停,还特别着重地强调自己的为人。 叶秋的耳朵从认识素徒开始就一直嗡嗡个不停,这让他着实有些难受。 但是既然他已经认识了这个人,而这个人又始终摆脱不了的时候,他只能慢慢去习惯,自动忽略掉那些没有用的话。 叶秋并不想放弃今天这个机会,所以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凶手,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个老人为什么要假装说不认识许涟漪!” 素徒怔怔然,终于一屁股重新坐回了板凳上,瞪大眼珠子,大叫道:“我怎么知道?” 他虽然这样回答,但是他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一种对叶秋特别崇拜的感情。 因为他现叶秋这年轻人知道的事情好像有些多,而且知道很多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事情? 素徒不知道的事情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但是他早已经将他放进了自己的心里。 叶秋哦了一声,竟然喃喃自语起来,道:“白天,老人从见到我们开始就一直表现得很奇怪,尤其是当你说出许涟漪的时候,他竟然不假思索地回应你不知道。如果你没有说谎,许涟漪定然是叹沙坡中久居之人,那么所有的疑问都指向了一点!” 素徒很好奇叶秋突然说了这么一大堆,虽然他有些云里雾里,但是他还是不停地点头,笑问道:“指向哪点?反正不可能是我。” 叶秋斜瞪了一眼素徒,回道:“老人!” 素徒吐着舌头,好像看不起叶秋般,嘲笑道:“废话,不是我们,当然就只有那个老头咯!” 叶秋当然不会理会这种做事情总是扩大效果的人,便继续有意没意地说:“假设老人真不认识许涟漪,那他应该不是本地人,如果不是本地人,他就不应该一个人呆在叹沙坡的屋子里。我进了他进过的内室,现灶台上正在生火煮东西,而且他对那间房子确实挺熟悉。这样一分析的话,他应该就是住在那里的人。这前后矛盾的结果反而证明,老人认识许涟漪,但是他故意不承认,我从他之前的种种动作、说话语气也看得出他其实只是假装说不认识许涟漪。” 素徒已经被叶秋绕得晕头转向了,但是他不知道叶秋并没有对他说话,却依旧恬不知耻地将脸靠得严肃思考的叶秋很近,就差爬到桌子上了。 他疑惑道:“谁跟你说不认识许涟漪,就不是本地人的?” 他提出的问题并不是没有道理,但即便提出有道理的问题也不能说明他这个人就是严肃的人。 因为他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显得滑稽可笑,而且特别顺其自然,让人觉得江湖上还真有这类人存在。 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像极了正常人。 至少叶秋觉得素徒虽然浮夸搞笑,荒诞猥琐,但是好歹有点存在感。 他决定回答素徒这个问题,这也是告诉自己,其实自己的推理有一定依据的。 他用手抵住还想靠近的素徒的额头,使劲将他往外推,也不口头警告,只是继续道:“你刚才说许涟漪是后来搬进叹沙坡的?” 素徒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但他还是希望叶秋继续说下去,自己只是简单道:“是的!” 叶秋摸着自己的鼻尖,低声道:“老人家门前石柱数根,我大抵也看了下周围房屋前后并没有可以提供外来人停靠骆驼等工具的地方,我推断老人那间房子就是个小型的驿站。而且叹沙坡本身就不是个特别大的城市,与其说它是城市,不如称它为村落,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驿站老人怎么可能不认识进出的人呢?” 他看得出素徒还有很多疑问的样子,后来又说了一些老人的外貌特征,家具摆设等各种证据证明老人在说谎。 素徒终于也体会耳根受折磨的痛苦,急忙打住叶秋,一手挡在前面,一手揉着自己的耳朵,抢话道:“好了好了,我信了,你别说了。你说你累不累,我就说了一句,你就把这句话给分析出花儿来了,我佩服你。” 他还作出弓手的动作,脸上却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叶秋不会说,但是他心里终于得到一个问题,这也是他今晚唯一想得到的问题。 他只需要一个问题,就能找出答案! 问题是: “老人认识许涟漪,为什么却要说谎,这个许涟漪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窗外的风小了些。 叶秋今晚睡得格外沉! 第四章 求助 这天的早晨格外的爽朗,叶秋知道这里除了他醒来,还没有任何人醒来过。八一中文网 包括素徒! 所以他一身轻松,喊醒了邱柔。 邱柔睡眼惺忪,轻柔地推开门,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叶秋,眨了眨眼睛,道:“公子,这么早起床所为何事?” 她即便被叶秋吵醒了美梦,也没有抱怨。 她的举止投足间显露出她对叶秋的温柔越了一切。 叶秋有些心疼,但是并没有太过于亲密,而是温柔道:“去避难!” 她所说的难就是素徒。 素徒其实早已经醒在了床上。 他就睁着眼睛看着房梁,心里那件他不知道的事情一直被他拿出来思考。 他突然斜过头望着门口,露出淡淡的笑容,这笑容和他先前的滑稽形成鲜明的对比。 ...... 叶秋对叹沙坡的案子已经没有任何的线索,他唯一知道的几个疑问点也不在他的预料中,所以他决定去找一个人来帮他一起解决。 这个人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之间好像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个人江湖人称“狗道人”。 “狗道人”不是狗,所以他不喜欢啃骨头,而是喜欢吃肉。 他喜欢吃淮北“风萧坞”的酱牛肉,喜欢喝淮南“清凉阁”的女儿红,喜欢在东郊的野外找一只吃人的老虎当他的宠物,也喜欢在西部的绝巅上打坐一个月。 他好像总是行踪飘忽不定,却又好像总是在你会遇到他的地方出现。 他此刻便躺在“缘生观”的一根麻绳上。 他旁边有一个小道士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拿着扇子给狗道人扇风。 小道士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停下来。 观内走来一人,仙风道骨,眉毛已然变成白色,好若蚕丝绵绵,他的白须竟然比他手中的拂尘还格外的引入注意。 小道士见得此人而来,正准备起礼,却被摆手制止了。 然后此人便将自己的拂尘递给小道士,自己拿起小道士手中的拂尘以及扇子。 他竟然如同刚才小道士一样替狗道人扇风。 狗道人睡了好久,突然伸了一个懒腰,但是他的身体好像粘在麻绳上面一样,根本没有掉下来的迹象。 他慵懒道:“清风,风再扇大点。” 并没有人回答他,清风静静地站在白须老道的后面,哪里敢出声音。 “清风?” 他又喊了一声,又没有人回答,便仰起头想看看情况。 这一看不打紧,他差点没从麻绳上面掉下来,幸亏他突然施了力,人在空中翻转数圈后,安然落地。 他急忙拿过白须老道手中的拂尘,摆出修行之人的模样,严肃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掌门,你怎么来了?” 他竟好似才看见白须老道一般,还做些假模假样的动作。 白须老道正是“缘生观”的掌门。 贺弘山! 贺掌门不愠不怒,生性淡然,轻声道:“开逸,你怎可让清风替你扇风解热呢?” 开逸便是“狗道人”的名字。 狗道人瞪了一样站在贺掌门后面怯怯弱弱的清风后,恭敬地道:“掌门,天太热,没办法呀!” 贺掌门抬起扇子,兀自给狗道人扇起风来,淡淡道:“还热吗?” 狗道人打了个马虎,摸着自己的脑袋,傻笑道:“不热了,不热了!” 他说罢便抢过贺掌门手中的扇子,准备扬长而去。 贺掌门在其身后并没有追赶,只是道:“开逸呀,本观容不下你了,此去就别回来了!” 狗道人愣足片刻,沉重走出观门。 他才踏出一步,就看见叶秋带着一个美人儿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甩了下自己的拂尘,大步迎接叶秋,笑道:“小子,邱柔这姑娘是越来越水灵了,你福气不小,可千万别学我入了道,不然你可享不了鱼水之乐了。” 邱柔一听,耳根通红,便回了一句狗道人,道:“大师可别再拿我开玩笑。” 她虽然看过狗道人吃酒喝肉,但看他装束,还是把他当作大师看待的。 叶秋也大笑道:“我自然不会去当道士。” 狗道人心满意足地点头,附和着笑道:“不当道士就不进道观,我们到外面走走!” 说罢,他便拽着叶秋往外走。 叶秋回头看了眼“缘生观”这招牌,也无奈地任由狗道人拉走了。 路上。 缘生观地处清幽之地,周围皆是树木。 狗道人寻了一棵树,便随意坐下来以此来遮阳,不停地用手扇着风。 他有些后悔当贺掌门让他不要回来的时候,就将扇子给扔掉了。 他无精打采地靠在树上。 叶秋拿出早准备好的女儿红,拧开壶盖,在狗道人面前晃来晃去。 酒味扑鼻。 狗道人一把抢过酒坛,就豪放地倒饮起来。 他喝得满面红光,然后抹了嘴,精神焕道:“说吧,有什么事情让我帮忙?” 叶秋这才蹲下身子,龇着牙看着狗道人,微微道:“狗道人就是狗道人,这样就看出来我有事相求了啊?” 狗道人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你这哪次不是一有事情就来这儿找我?只不过,今天你还能凑巧碰见我,以后就不见得咯!” 叶秋知道狗道人的意思,他当然知道道观是容不下这样一个不爱清修只爱酒肉的人。 不过贺掌门容忍了狗道人这么长时间也已经是个不错的对待了。 叶秋并不想让狗道人郁闷,所以避开了这个话题,而是将自己在叹沙坡遇到的事情,以及自己先前分析得事情都告诉了狗道人。 狗道人却一头雾水,问道:“那么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许涟漪这个人吗?” 叶秋道:“一坛酒让你找一个人,值不值?” 狗道人爽快道:“不值!” 叶秋似早料到这样的回答,竟然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坛酒,问道:“值不值?” 狗道人却突然起身,瞬间用脚面踢飞叶秋刚拿到手中的酒坛后,伸手将叶秋手中提着的篮子接过来,然后空中的酒坛正好又落在他的脚面上。 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的拖沓! 他严肃道:“果然带了三坛酒。三坛酒让我找一个人,很值!” 他说罢又躺在树边,掀开酒坛喝起酒来。 叶秋这才舒心笑起来。 不远处,清风跌跌撞撞地跑来,人像遇到鬼一样,惊恐安分,但是他的身后并没有跟着任何人。 他眼中早已经失去了色泽,看见狗道人的时候,他扑通跪了下来。 他狰狞道:“开逸师叔,救命啊!” 第五章 何人 缘生观倒不是让百姓添香火求经颂道的,而是让有心成道的道士真正清修养生的。 这里本就很僻静,从来不会有人来过。 昔年缘生观刚建立的时候,百姓闻言皆是来朝拜,许了些平安的愿望。可不想当时缘生观的老掌门见得拥挤的人群往石坛中上香投钱,他就挥起衣袖,扬起拂尘。 他满脸怒色,左边掸去,右边掸来,不消片刻,那些虔诚而来的百姓好似变成了蒲公英朝着左右飞去。 百姓重重摔在地上,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 老掌门却怒斥道:“道家清修的地方,哪里容许你们这般虚与委蛇的人来。若是再让我看见你们踏进了这片土地,就不只是让你们摔倒这么简单了!” 他且不管众人的咒骂,毅然踩着轻步,飘然而去。 自此,缘生观变得异常宁静。 可是今日...... 在叶秋和狗道人出去不久,一群妖娆女子从天而降,皆是穿了些耀眼颜色的衣服。 她们来得时候本就没有任何的善意,自然也不管小道士们如何劝解,纷纷掏出各自的武器,也不多言语,就大开了杀戒。 缘生观哪里遭遇过如此变故,小道士们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死得死,伤得伤。 清风当时正跟着贺掌门在内厅研习道法,突然听得外面叮叮当当、惨叫连连的声响,当下没有坐住,便顾不得任何的礼节,想冲出去看个究竟。 贺掌门却微微抬眼,叫住清风,轻轻道:“根不深,乃被外界所扰。你去了外面是能阻了风雨,还是能断了水火?” 清风愣住,回头道:“掌门,外面好像出大事了。” 他着着急急,一刻也待不住。 贺掌门无奈叹息道:“你开逸师叔估计现在还未下山。事已至此,我随你出门,我护你离开好让你去找你开逸师叔,且留我守在缘生观。” 他似乎知道外面生了难以解决的事情,又不能自以为是,只能劝了清风。 他带着清风刚踏出门槛,一柄削铁剑携风而来。 贺掌门虽不曾见到剑的来向,但却洞察一切一般,身体微微一斜。那柄破空而来的剑“夺”的一声插进了木门之上,摇曳数下。 随后他使了个眼色给清风后,自己纵身跃进人群,混战起来。 他修为极高,普通身手自然进不了他的身。 他若流水击石,穿梭人群,左边一弟子快要中剑,他滑过身形,道袍一掀,便将剑打落在地,随后一掌将人击飞;右边一弟子眼看命丧黄泉,他陡然又出现在其面前,使了个“步履青云”,脚跟绊倒了刺杀而来的好几个人。 如此一来一往,一去一回,当真是鬼神不觉。 有人想钻了贺掌门疏忽的空隙,试图截住清风的去路,却被贺掌门拂尘裹住了腿。 清风才得以窜出了门。 半晌已过,那些突袭而来的女子均不能伤及在场任何一人的皮毛。 但是清风虽见得掌门还能抵抗一时半刻,却也心忧掌门体力不支,听从了掌门的话,去找开逸师叔。 他脑海中闪过血洗过的缘生观,又闪过那些平日里与他一同研习道法的师兄弟,当下更是慌乱,每走一步都是不稳。 ...... 狗道人自知缘生观从不曾树敌于外界,今日遭此劫难,心中隐隐不忍,便毫不犹豫随了清风折回。 他一路上虽然忧心忡忡,但是依旧将叶秋送他的酒喝得干干净净,旁人看来,还以为他对缘生观的生死漠不关心呢! 可是他便是他,别人怎么看,他全然是不在乎的。 清风了解自己这个师叔的脾气,也是没有任何的怨念,只是匆匆跟着后面。 叶秋听得小道士一路上讲着缘生观的遭遇,便突然驻足对邱柔轻声道:“柔儿,你去山下的客栈歇会儿,我等会儿就去找你!” 邱柔懂得叶秋是替自己着想,也不想耽误叶秋,只能柔声道:“你快去快回!” 她只这五个字,却表现出女子的柔情种种,也表现出对叶秋的信任。 叶秋嗯了声,再三叮嘱了邱柔几句话,便大步跟上狗道人。 狗道人赶到现场! 他见到贺掌门一个人抗衡在一群人中间的时候,本应该松口气,目光却看见了贺掌门的拂尘上的长须全部散落在地,手中只有一根没了须的短棍。 他心中骇然,竟然也不自觉朝着贺掌门所视的地方望去。 那地方站了一个人。 此人年纪六十有余,长得算不上凶神恶煞,但是给人的感觉总是透着一种阴森。 他右手提着一把颜色极其漆黑的长刀。 长刀斜于右手,刀尖尚且不曾及地。 那些妖娆的女子虽然还在不停地攻击,却被贺掌门轻而易举化解,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过那人。 “掌门,那老头儿是谁啊?”狗道人本来站在叶秋和清风面前,却突然站在了贺掌门的旁边。 贺掌门反而不惊讶,似早已然习惯狗道人的神出鬼没,只是轻轻道:“不知!” 狗道人哦了一声,冲着那人大吼道:“喂,老头儿,你谁呀?” 他生性散漫,竟然不似四十有余的人。 那人余光扫过一眼叶秋,却没让任何人察觉,只是冷声回道:“名字乃是称谓,你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 他在道家之地说些深奥的话,似乎有意在贬低狗道人和贺弘山。 贺掌门自然不会在意,只是瞥了眼那人手中的刀,似在喃喃自语:“天下地下,东南西北,刀法能断我拂尘者,不出三人,你究竟是东阳书,乜鸣,还是钟离雪?” 他脑中闪过三人的名字。 那人仰天大笑,斜过刀,刀身虽然漆黑,却依旧晃人的眼睛。 他左手轻抚刀身,幽幽道:“东阳书使得是断肠刀,名为‘断肠刀客’;乜鸣使得是燕翦刀,名为‘刀逍遥’;钟离雪使得刀没有名字,但他却名为‘刀狂’!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只不过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他竟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却把贺掌门口中道出的人名给分析了遍。 狗道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毫不客气道:“那我就叫你‘王八蛋’吧?” 他说罢,竟然自己笑出了声音。 那人不生气,就看着狗道人,表情肃杀! ...... 许久没有搭话的叶秋早把周围的人打量了遍,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迅得跑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子身边,掀开了她有些长的袖子。 女子本全神贯注将精神集中在狗道人和贺掌门身上,被这突然起来的一撩,吓得向旁边看去。 她看见叶秋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叶秋哈哈笑道:“桃红柳绿!” 第六章 虚战 桃红柳绿自剥皮案后销声匿迹许久。 期间,叶秋询问过圣钧究竟为何! 圣钧淡然道:“桃红柳绿本身就是神秘的杀手组织,你将剥皮案一破,满城风雨,断然是不敢在风口浪尖上造次了!” 叶秋恍然大悟,却不想今日见得缘生观里又出现桃红柳绿,而且是成群出动,心中不免惊讶。 他一语道破天机,当真让在场的妖娆女子均是惊讶不已。 叶秋不以为意,不顾被众人眼光活剐,钻到狗道人身后,扶住狗道人肩膀道:“这些人都是近些年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桃红柳绿的成员。” 他一钻到狗道人身后的时候,说话声音更加有气势了。 狗道人斜过眼睛,没好气道:“有点出息行不行?” 他见叶秋将自己当作挡箭牌,心中嘀咕叶秋的胆小,更加嫌弃叶秋的不尊老,只能满脸鄙视。 叶秋现狗道人眼光不对,眼珠子转了两转,伸出五个指头,一本正经道:“五坛清凉阁的女儿红!” 狗道人这才不管叶秋,只是自顾自地点头,同时笑答道:“有出息!” 一旁的贺掌门何等洒脱,听得自己的师弟竟然被酒所收买,也没有生气,似早习惯了狗道人的这种行为,只劝道:“大敌当前,休要玩笑!” 狗道人这才舔了舔舌头,化笑为严,冲着远处一直观望他们的持刀老者叫骂道:“王八蛋,我缘生观与你无冤无仇,你跑来杀了我一众弟子是为何?” 持刀老者眼中闪过锐气,刀身一斜,一道霸道的刀气便如鱼鳍般窜土而来,他却再没有任何地大动作,只是森然道:“接过我这招,我便回答你!” 贺掌门本欲扬起拂尘,手到半空,才意识到自己的拂尘早被对方给搞得面无全非。 狗道人眼见贺掌门窘状,淡淡道:“掌门,我来。” 他毫不犹豫,挣了叶秋的手,人似离弦之箭,猛然而上,身形虽晃,脚步却稳。 不消片刻,人已去了数丈。 他手自背后拿出悬挂于身后的拂尘,长须巧劲一掸,轻而易举破了刀气,真可谓“以柔克刚,以弱胜强;清风扶树,明月照江。” 他竟能以柔软异常的长须直面相击锋利刚猛的刀气,最后还能毫无损失。 武功之强,可见一斑。 平时耍些小聪明的叶秋也是目瞪口呆。 虽说以前他倒是见过狗道人出手,却总是由了散漫的招式就将对方落得溃不成军,哪里如现在这般心神、招式、内力、真气皆已融合一般看得爽快。 他兀自拍起手来。 狗道人自然不会理会叶秋这家伙在那儿自娱自乐,就算躲了刀气,他也没有放松,而是向着持刀老者飞去。 他手中并没有动作,旁人看来就以为他一头要撞向持刀老者呢! 持刀老者突然垂起黑刀,径直插进土里,人也向狗道人撞去,同时口中说道:“有些人注定是要死的,杀你区区数十人又何须理由!” 狗道人见得奇怪,也没有迟疑,只是喃喃道:“有意思!” 他人已去,势已至。 持刀老者目光游离,心思似不在这里,但是他手上却还是使出招式,拳法、掌法、爪法样样使全,狂风骤雨般直打狗道人。 狗道人虽然招式简单,度之慢,但是他总能将对方瞬间攻击而来的力道所化解,好似别人的手戳进了棉花一般。 持刀老者越快,狗道人越慢。 一快一慢之间,风起云涌。 不可开交! 叶秋瞥见道士们跟那些女子早停了手,又瞅见地上死去的均是道士,没有一具桃红柳绿的尸体,心思扫过,只认为让持刀老者败下阵来才会将此事罢休。 他便想趁着远处二人打斗的时候,去偷袭一波。 偷袭虽不是什么正派所为,但是叶秋自认为自己本就不是什么正派,而且他觉得桃红柳绿这般突袭缘生观本就是让人不齿,他偷袭顶多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不多想,瞧得持刀老者分神,踮脚而起。 贺掌门却一把拉住叶秋,轻声道:“小施主,你千万别添乱。” 他不认识叶秋。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觉得叶秋会给狗道人添个累赘,还是觉得狗道人以一人之力就可以抗衡将自己击败的持刀老者。 持刀老者突然收势,身体回旋,如燕回巢,直把狗道人愣得不轻。 狗道人本以为此战可以酣畅淋漓一番,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晾下自己。 持刀老者腾空捡起插在土里的黑刀,悬劈了好几下,回眸扫向叶秋一眼,便蹬腿飞去,只留下一句:“等你!” 那些女子见持刀老者飞去,各自也腾空而起,慢慢消失在了缘生观的上空。 这莫名其妙的闹剧着实让在场活着的人一头雾水。 贺掌门拦住试图追击而去的道士们,看着自己手中的短棍,然后轻扔在地,扫视四周的尸体,淡淡道:“天有定数,是祸便也躲不过!” 他知道就算道士们追上桃红柳绿的人,也定然不是对手,只能安排了人收拾缘生观了。 那些无名的小道士尚且还没有学到任何的道法便一命呜呼了。 人生大抵就是这么的不随心。 叶秋不懂那句“等你”的意思,所以他便问狗道人,道:“他什么意思?” 狗道人只知道喝酒,不知道意思,伸了个懒腰道:“问我师兄吧!” 他喊贺弘山的时候喊掌门,对别人称呼的时候喊师兄。 他确实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本就是缘生观呀! 叶秋只好问贺掌门道:“那个老头儿到底什么意思?” 他其实已然觉得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系了,不然为什么他前脚刚来缘生观,后脚缘生观就生了这种惨事呢? 而且那老头儿好像特别在意叶秋的样子。 他不知道,所以他想寻求一种安慰。 贺掌门却长叹一声,幽幽道:“棋高一着,满盘皆输!” 他又思忖片刻后,稍有急色道:“与你前来的那名女子在哪里?” 他在目送狗道人出道观的时候就看见了叶秋和邱柔了。 他现在这才想起,突然问起叶秋。 这一问不打紧,却把叶秋惊醒。 叶秋恍然大悟,冲出道观,同样留下一句话给了狗道人:“别忘了帮我找人!” 他来不及再多逗留一秒,因为他知道邱柔有危险。 第七章 圈套 山下只有一间客栈。★ 客栈名为:“仙人居”。 大抵这间客栈的掌柜也是个信道的人,故而起了这个名字。 叶秋却没有心思管掌柜是什么人,只想知道客栈里面有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神色慌张,左顾右盼,逮到一个食客就问一句:“你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吗?” 食客们只觉得这人行为怪异粗鲁,像个疯子,便不停地摇头,搁下少量碎银就跑出了门。 其余没有被问及的人,见得此情此景,早没有心思留着喝酒吃肉,也跟着跑路了。 这下仙人居顿时间安静下来。 叶秋没有看见邱柔的身影,更加着急,心中隐隐疼痛,看见一人跑来,他便问道:“掌柜,你这里有雅间吗?有没有一个姑娘在里面?” 来人确实是这个客栈的掌柜。 掌柜哎呀不停,说自己这间小店没有雅间,更没有姑娘,直想把叶秋这个瘟神劝出自己的客栈。 这客栈靠窗户边有一白人,悠然转身,掏了一锭银子给掌柜,轻声道:“掌柜的,你下去准备些好酒好菜吧,这是我朋友。” 掌柜一看这么大的银子,早把刚才的亏损给忘记了,连连点着头就往厨房吩咐。 叶秋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一扭头却看见了白人,倒不感到任何意外,只是稍微冷静道:“圣钧,你怎么在这儿,你看见邱柔了吗?” 圣钧步伐轻轻,举止脱,仿佛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 他望着叶秋,神情逐渐变得担忧,只是稍纵即逝,他并不是担心邱柔,而是担心叶秋,担心叶秋的以后。 他淡淡道:“放心吧,她很安全,刚才不久前,她被人带走了!” 叶秋听后勃然大怒,拧住圣钧白衫的衣领,吼道:“你还是不是朋友,看见她被人带走为什么不替我拦住?” 他和圣钧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深刻,可他其实打心里是敬佩圣钧的,但是此刻他放弃了对圣钧的那丝尊敬。 圣钧不生气,只是任由叶秋泄着怒火,等得叶秋有些声嘶力竭的时候,他才平静道:“我来只做一件事情,其他事情我不干预。” 他没有说自己为什么没有帮助邱柔,而是转移了话题。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 这张羊皮纸破旧不堪,四边的棱线已然有了参差不齐的缺口。 叶秋不解,望着纸,又望着圣钧,疑惑道:“这是?” 他当然还在生气,但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圣钧轻描淡写道:“绝情纸!” 他说得那么随意,拿出纸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大方,让人不禁怀疑他手中的这张纸到底是真是假! 叶秋不管真假,他扫视了四周空荡荡的仙人居,才将目光定格在羊皮纸上,慢慢从圣钧手上接过来。 他抬起头望着圣钧,问道:“可以打开吗?” 圣钧面如冰雪,不喜不悲,淡然道:“当然!” 叶秋突然很紧张。 他手中的这张看似奇怪,又很普通的纸难道就是江湖上人人争抢的绝情纸吗?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刺激感,然后他拼命的摇着头,却慢慢将这卷纸张开。 他每张开一点,他的心跳就更加快,他的呼吸就更加急促。 他就快窥探出绝情纸的秘密。 这张纸究竟有什么魔法让江湖上的人拼命的去抢呢? 纸现在就在叶秋的双手间。 叶秋很失望。 他只看到羊皮纸内赫然只写了三个大字“绝情纸”! 这三字与普通字体无异。 这是绝情纸? 江湖上的人就是为了这三个字去拼个你死我活? 叶秋好像很失落,哼了一声道:“这是真的绝情纸?” 他不信了,所以他还是要问清楚。 圣钧平静道:“真的!” 叶秋把绝情纸重新交到圣钧手上,没好气道:“逗我呢?你把这张纸扔路边上估计都没有人捡。” 圣钧却道:“有人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只不过,我也觉得这张纸太普通了。” 叶秋刨根问底道:“谁给你这张纸的?” 圣钧冷冷道:“你不必知道!” 他不想说。 叶秋知道圣钧肯定是不愿意再多说一些这张纸真假的事情了,只能无奈道:“那你现在在我面前拿出这张纸是要做什么?” 圣钧望着门外,深吸一口气,轻轻道:“用纸的秘密去换邱柔的命!” 邱柔的命? 叶秋听出圣钧这话像是在传达某个人的命令。 他脑中反复思量后,倏然理清了所有的思路,冷冷问道:“刚才那个持黑刀的老头儿是桃红柳绿里的什么人?” 他突然现自己从踏入缘生观地界的时候就一直在别人设计好的圈套里。 他回到缘生观,让邱柔在客栈等他,遇到圣钧,得到绝情纸,用绝情纸的秘密去换取邱柔的命。 这一切看似都是巧合,都是叶秋心里的主张。 可是叶秋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就是:对方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心理,制造出血洗缘生观事件为引子,一步一步让叶秋走到了现在。 叶秋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会想让邱柔在山下的客栈等自己? 如果当时不是担心邱柔见得不干不净的东西而感到害怕的话,他断不会让邱柔一个人下山在客栈等他的。 本就是寻常的关心,可是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天底下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他终于也明白过来持刀老者所说“等你”这两个字的含义了。 然而现在知道有什么用? 一切都只差一步。 棋高一着,满盘皆输! 叶秋并不会认输,他在等圣钧告诉自己那个持刀老者究竟是谁。 圣钧没有说。 他只负责传达给叶秋这个讯息。 他将绝情纸卷起来,放在了叶秋的手上。 叶秋不能生气,他要冷静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不想在别人布置好的陷阱里挣扎。 只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一想到邱柔羸弱的模样,惊恐的神情,眼珠子就瞪出,血丝如蚯蚓般爬满他的眼白,怒道:“当初剥皮案的时候我就应该揭穿你的,你以为我不知道绝情纸在你手上吗?” 他在剥皮案分析的时候,就已经推测出绝情纸在圣钧手上了,只是他觉得圣钧为人不坏,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绝情纸在江湖上“消失”才是对这个江湖最好的馈赠。 他后悔了。 他现在后悔很多事情。 可是后悔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圣钧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叶秋同样不说话,走出了门。 ...... 掌柜吩咐了后厨后,回来的时候,现客栈内早没有人影后,喃喃道:“都是怪人!” 他又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寻常人的生活平凡且快乐着。 只是,叶秋注定是不寻常的人。 他注定了不平凡,注定了不快乐! 第八章 遇见 很多事情叶秋是不能够想明白的,也是他一个人不能解决的。 所以他让狗道人替他去找人。 而他才好调查其他有关叹沙坡失踪案的线索。 只是叹沙坡失踪案还没有一丝进展,邱柔却突然消失。 他隐约觉得这两起案子是有一定联系的。 但是他还不能确定,还不能将所有的思路整理清楚。 他现在有很多谜团尚且没有解开。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他还知道一件事情。 他知道邱柔现在定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圣钧留下的那句“用绝情纸的秘密换邱柔的命”充分说明了一切。 但是绝情纸上除了正中间所写三个字,其他皆是空白,一点让人惊喜的东西都没有。 它能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劫走邱柔的人自己不去研究绝情纸的秘密,却让叶秋去研究呢? 叶秋现在显然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一点价值都没有的问题。 他捧起河里的清水,浇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甩了甩头,以此来让自己清醒。 他突然好想笑,笑这个江湖。 绝情纸大多数人是没有亲眼见过的,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追求呢? 是藏宝图,是武林秘籍,或是其他? 叶秋想着想着就想起他曾经的朋友易含笑。 易含笑说:“为了看看绝情纸究竟是武林秘籍还是藏宝图,好奇有时候比贪更让人欲罢不能。” 叶秋觉得这个江湖上的人都太过于盲目。 如果你亲眼见过某样东西有足够的价值的话,你去追求并不是错;可是如果你连见都没有见过,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你搭上性命去拼搏或许就是错了。不仅是错,是蠢! 圣钧敢将绝情纸在光天化日之下拿出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叶秋终于没有忍住情绪,大笑起来。 他笑那些趋之若鹜的人,笑那些愚蠢的人! “吵什么吵,都吓跑我的鱼了!”哪里冒出的声音,声音略微沙哑,但依旧咬词清楚,只是声音中的情绪有些生气。 叶秋立刻板着脸不笑了,咬着嘴唇,一副呆板的模样,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 小时候很多人做错事情后,总是不会选择逃跑,而是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等待着别人的制裁。 叶秋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谁让他乱散步,跑到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方,还打扰了别人的雅兴呢! 他认错。 但是他眼珠子左右晃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可是他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他深吸一口气,松了嘴唇,继续龇着牙笑起来,只是这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笑一点味道都没有,反而有些生涩。再加上他亲自配音“哈哈哈”,让人奇怪不已。 叶秋还是挺可爱的! 可是声音来源显然不觉得叶秋可爱,反而更是叫道:“喂喂喂,你这笑什么呢?” 叶秋看不见人,但作为一个有问必答的好少年,他还是摸着后脑勺尴尬道:“我忘了!” 声音来源愣了会儿,又响起道:“那你还笑个不停干嘛?” 叶秋无奈道:“有始有终嘛!” 他都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太奇怪了。 他再次左顾右盼,还是没有看见河边有其他人后,才主动问道:“前辈,我怎么就听到你声音,看不见你人呢?” “前辈?”声音来源稍显疑惑,又豪爽笑道,“哈哈,听声音就能听出前辈来了,是你聪明,还是我声音显老?” 叶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继续道:“前辈,你快现身吧!” 果然! 长河对面跃来一道潇洒身影,人如燕,弹走在水面,蜻蜓点水,飘逸前冲而来。 叶秋恍然大悟,原来前辈并不是在他左右,而是在河对面。 尤且这河本就不小,料谁也不会注意到河对面竟然有人说话。 前辈远在河岸,声音却犹如在耳旁。 内力浑厚到如此境界可谓是神鬼皆惊! 身影逐渐靠近,叶秋本还啧啧称奇,但不料细细看来便现一根极细长柔软的蚕丝斜着一鱼钩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纠缠而来。 前辈竟提着鱼竿不再钓鱼,而是钓起人来。 叶秋脸色骤变,心中骇然,施展了度,踩着地逐渐腾空而去,直想往河外的丛林跑。 度虽然快,但依旧还是被鱼钩轻而易举地追上。 鱼钩钓住叶秋的腰带,叶秋便跑不了了。 这鱼钩确实有些普通,但是却任凭叶秋怎么使力气都不能挣脱。 叶秋眼巴巴看着丛林就在眼前,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一副等死的模样。 大抵那些被人垂钓住的鱼也是这般心境吧? 前辈并没有打算为难叶秋,而是将鱼竿扔在了一旁,微笑道:“小子,转过来,让我看看你什么模样!” 叶秋战战兢兢,哪里肯转过来,心念道:“我要转过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前辈略带沙哑的口音确实有种威严的味道,即便他是带着笑容,但还是摆脱不了与生俱来的气势。 他好似明白叶秋心中所想,双手卷起长袖,一步一步走来,拍住叶秋的肩膀道:“你难不成怕我吃了你不成?” 叶秋知道身后有人,但根本没有察觉有人靠近自己,却突然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以及近在耳边的声音,他顿时间跳起来,回了身摆了个架势,叫道:“你想干嘛?” 他这纯粹是摆了个空架子,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他没有任何的武功。 他一回身就看见了前辈。 此人一袭长衫,袖口宽大,对襟处纹有花纹,周身青白色相间的色彩,好似退隐山林雅居的闲士。 虽是八月天,天气燥热,但是此人略微苍老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困疲与难忍。 他只缩了手,轻笑叶秋太过于夸张的举动,继而淡淡道:“我不想干嘛,只想......”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来让叶秋注意。 叶秋立刻问道:“只想什么?” 前辈笑道:“帮我个忙!” 叶秋却斩钉截铁道:“不帮!” 前辈不愠不怒,将手双手负于身后,继续道:“那日你在叹沙坡驿站内看到的人影是我!” 他突然冒出这句话。 叶秋周身每一寸都好像起了鸡皮疙瘩,直直盯着前辈,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前辈随口道: “殇无心!” 第九章 揭秘 殇无心钓鱼是假,等人是真。 他等得人就是叶秋。 轰动江湖的剥皮案被破,丞相府分崩离析,原武林盟主何旭川葬身运泽,这一切的推动者竟然是一个还未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少年。 他究竟有着怎样的头脑,才能完成那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总之,他的名字已然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叶知秋,叶秋! 殇无心想要找到一个太出名的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最近他觉得有些难。 难的是他需要在躲避别人追踪的情况下和叶秋碰一次面。 他抓住了这个机会,所以他选择在叶秋必经的河边等候。 叶秋当然不知道殇无心其实等了自己一段时间了,他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那日叹沙坡驿站中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人影是什么身份,所以他凝眉问道:“我不是问你的名字,而是问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殇无心不是个故作深沉的人,他声音并不是他刻意控制的,总是略微有些沙哑,但是咬词却清楚,耸肩道:“你知道我身份有什么用?” 叶秋道:“我自然有我的用处!” 殇无心实在不理解眼前这个小自己二三十岁的人如何表现得如此老成稳重的,但是他很欣赏这种人,便也没有任何的礼节上的计较,淡然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桃红柳绿中的护尊!” 护尊? 简而言之,护尊就是除了主人外最高的职位了。 他说话的同时,兀自卷起自己宽大的袖口,待得袖口卷至手肘上半寸的时候,他的大臂处露出环形纹身,状如柳叶。 他并不是炫耀这种独有的花纹,只是想证明给叶秋看。 他见叶秋看得出神,也重新将卷起的袖口伸展开,覆盖了暴露的手臂后,才掸了掸衣袖,轻笑道:“桃红柳绿的标志,你应该见过!” 叶秋只见过桃红柳绿中女成员的桃花烙印。 他突然想起圣钧好像在不经意间露出过这种标志,当时他还嘲笑圣钧是耍酷。 圣钧那时候一笑置之,并没有解释。 现在叶秋突然听到殇无心这么一点拨,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他顿悟道:“敢情桃红柳绿是男柳叶女桃花啊,还真够贴切的。” 他又摸着自己的鼻尖起来,然后往下捏了下自己的嘴唇,又往下捏住自己的下巴,揉捏了好几下。 他显然在思考问题。 殇无心似窥探出叶秋心中的想法,笑道:“你想知道我的身份,无非就是想推断出叹沙坡跟我之前的联系。” 叶秋敷衍道:“是的!”他没有停止捏下巴的行为。 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耳朵还是能够听见别人说话的。 这并不能说明他想问题想得不够透彻。 他已然想得特别深刻了,但是他并没有必要跟眼前这个陌生人去分享自己的推理。 他只是继续道:“你突然出现在叹沙坡驿站然后引起我的注意就是想让那老头儿跑掉吗?” 殇无心道:“是的!” 叶秋点了点头,却还有些不明白道:“我们三个人在一个屋子里,你怎么肯定会有把握将我们三个人都引到门口呢?” 殇无心道:“我了解你们!” 叶秋问道:“了解?” 殇无心一甩衣袖,转身向河边走近,也不担心叶秋会开溜,眼光望着河心,心中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幽幽道:“即使我与你素不相识,但是我已然了解你。” 叶秋并不是疑惑殇无心了解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在江湖的名声。 当你有了一定成就,成为别人眼中的存在,那你任何事情都将不再是秘密。 江湖就是这样! 他曾经不也是在别人茶余饭后听到些大人物的事迹吗? 他当然也不疑惑殇无心了解邱柔。 邱柔是跟着自己一起闯入这个江湖的,她人纤柔细腻,见得不干不净的场景自然会想要叶秋的保护。 所以她跟着叶秋跑到门口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疑惑的只有一件事情了。 所以他问道:“你认识素徒?” 殇无心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有些困惑道:“可能认识,可能不认识。” 叶秋不懂,往殇无心靠近了些,也没有一开始那样撒腿就跑的慌张神态,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认识就认识,哪有可能不可能的,你这么不确定怎么确定你那调虎离山之计可以实施呢?” 殇无心斜过脑袋,目光看不见叶秋,也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轻轻说道:“他太神秘了!” 他这句话显然让叶秋云里雾里,但是他却没有解释下去,而是突然扯开了话题继续道:“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吧!” 叶秋知道殇无心的调虎离山之计已经成功,他自然也不必再追问这计策是如何成功的。 别人不说,他便不问。 他只能和殇无心聊着重起的话题。 他再没有站在殇无心的身后,而是现在站在了一排,他并没有望着旁边,而是选择将目光定格在流动的河水上。 他问道:“那老头人呢?” 殇无心却看向叶秋的侧脸,感受着这个少年透出的睿智,凝眉道:“他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魂还在!” 叶秋听得殇无心的语气,总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全身鸡皮疙瘩渐渐冒出,他身体一颤,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殇无心显然在故弄玄虚,卖着官司道:“魂在哪里,人就在哪里!” 叶秋浑身泛冷,他不信鬼神,所以继续追问道:“那老头儿还活着?” 他从殇无心里面的话中隐约觉得是这层意思。 他没有错。 殇无心点头道:“他当然还活着。” 叶秋本以为老头其实就是殇无心所杀,然后殇无心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将老头儿尸体搬走,让别人查不出任何的线索。 现在他现自己竟然走错了路。 现在他蒙住了! 他完全不知道该处理接下来所应该生的事情,他有些头疼。 殇无心并没有管叶秋心里所想,继续问起叶秋道:“问题我说了,那你决定帮我忙了吗?” 叶秋使劲地晃着脑袋来让自己清醒,然后猛然抬头盯着殇无心道:“什么忙?” 殇无心轻描淡写道:“加入我!” 第十章 答应 像叶秋这种随波逐流,有上顿没下顿的浪子,就算皇上给他安排好了下半辈子的生活,他照样瞪着鼻子就浪迹天涯了。 要说皇上当真是器重叶秋,文武百官不用,愣是派人从山林里将叶秋给找到然后吩咐了调查叹沙坡失踪人口的案子。 好说歹说,叶秋总算是同意了。 可是叶秋说了:“这种偏远地区的案子你皇上还能记挂在心上,说明你是个明君,就冲你是明君,我同意帮你这次,可是没有下次!” 皇上欣然接受。 现在叶秋面对的是个殇无心,犯不着跟这个人有瓜葛,当下甩了个眼色,就想往前走,随口抛下一句:“没兴趣!” 殇无心神色不变,看着叶秋的背影,微微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加入我吗?” 叶秋摆了手,回了头,驻足回道:“你们桃红柳绿干得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不用问我也知道。” 他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他离得殇无心越来越远。 但是殇无心说话的声音却好像从没有变远过,反而一直在叶秋耳边萦绕一样。 那沙哑清晰的声音道:“加入我,灭了桃红柳绿!” 叶秋当即愣住,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停止了脚步,没有再走下去的想法,疑惑道:“你还是不是桃红柳绿的人?” 殇无心道:“是!” 叶秋嫌累,干脆就地坐了下去,他也知道就算看不见殇无心的人,也能听见他的声音,所以他倒是不着急,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上颠来颠去,愣了片刻后,问道:“你想当桃红柳绿的统治者?” 殇无心道:“不是!” 这下叶秋是真懵了,也有些不耐烦,直截了当道:“你就说为什么吧。” 他怕殇无心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刻意提高了些音调。 旁人看来就好像他一个人在乱吼。 殇无心挪着小碎步往叶秋走去,他知道总是这样聊天确实有些尴尬。 他明明只走出了一步,但是他却突然出现在了几丈外。 不消片刻,他就站在了叶秋的面前。 叶秋回头就看见了殇无心,摸着心脏道:“你鬼呀,能不能别总是想吓我!” 殇无心不理会叶秋这般调侃,只是回复叶秋道:“桃红柳绿的规矩太残酷,已经让太多人不能接受,我只是在做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好像有什么提不起的往事,神情有些暗淡。 当一个人陷入回忆的时候,总是会将那种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的。 无论他此时此刻该笑该哭,总是低挡不住曾经的苦痛喜悦。 他咳嗽了一下,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 叶秋却看见了。 叶秋是多么聪明的人。 他干脆站起身,拍拍屁股,又拍拍手,干脆利索道:“少了桃红柳绿江湖上也是能太平不少,况且我还能查出叹沙坡失踪人口的案子,一举两得。我帮!” 殇无心满意地点头,然后道:“那你帮我去杀个人?” 叶秋伸出脑袋,瞪大眼珠,盯着殇无心,叫道:“前辈,虽然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小聪明,但是杀人我不在行。” 殇无心却冷冷道:“正因为你聪明,所以你才能杀得掉,而且你要当着素徒的面杀掉那个人。” 叶秋就感觉自己是蛹里面还没有出来的蚕,简直是没见过世面一样。 他本来都从素徒眼皮底下跑没了,现在又得回去对着素徒。 他是一百个不理解,一百个不愿意。 他只能问道:“素徒究竟是什么人?” 殇无心淡淡道:“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不清楚,只有你当着面杀了我要你杀得人才能确定。” 叶秋问道:“杀谁?” 殇无心道:“云瑶!” 叶秋见过云瑶一面,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他脑子里面此刻正在回忆着那个举止变态的男人,然后苦着脸道:“他好像很厉害!” 殇无心可不管叶秋此时此刻是什么心理,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道:“不是好像,是确实!” 叶秋开始在原地跺脚,恶狠狠地盯着殇无心,他把殇无心想象成一块老肉,恨不得龇着牙喂了自己。 他也就只能这么一想,自然不会去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说话。 他道:“你武功那么高,你不杀,现在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杀,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他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他仔细又想了想,心念道:“云瑶那么厉害,天底下能跟他硬碰硬的人应该也不多了,所以智取才是最明智的方法。” 殇无心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选择叶秋,而且他也是恰好看到叶秋和素徒竟然呆在一块儿,所以他觉得他一切的计划都是可以天衣无缝的。 天衣无缝的计划? 有时候你觉得太过于完美的计划,那也只是你心中所想。 别人或许早已经看破。 但是殇无心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早点让桃红柳绿消失在这个江湖。 他呼了一口气,望着叶秋疑惑的脸,轻轻道:“云瑶也是组织里的人,如果我动手了,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考虑了很多,他现在已经知道主人正在派云瑶找寻自己。 他不能让云瑶耽误了自己的布局。 叶秋最终自然是答应下来。 他对于杀人早已经没有太多感觉。 只要他一想起那日梨花树下熟悉的脸,一想到那根两头沾血的笛子,他就感觉一切都变得轻薄。 但是他答应了殇无心,并不代表自己真正就能将云瑶杀掉。 这需要计划。 他需要先找到素徒,然后引诱云瑶进入自己的计划。 可是他对云瑶基本上没有任何的了解,也没有任何的行踪。 他只能叹着气问道:“云瑶现在哪里?” 殇无心会心一笑,成熟的脸庞上浅浅的皱纹蔓延开。 他道:“云瑶近日一直在找我,到时候你跟素徒碰面后,我就卖个破绽,让云瑶找我。” 叶秋明白过来,替着殇无心补充道:“到时候他没找到你,却找到了我跟素徒。” 殇无心点点头,前笑道:“也可以说是你找到了云瑶!” 叶秋长哦一声。 但是他还没有知足,而是继续问道:“他有没有什么弱点啊?” 他当然希望知道云瑶这种强大对手的弱点,不然凭着他的小聪明是不可能将云瑶制裁的。 殇无心道:“色字头上一把刀!” 说罢,他踩着河水,没有任何预兆地消失在了叶秋面前。 殇无心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人从天而降! 敢情殇无心是躲这个人。 这人是谁? 云瑶! 第十一章 再见 云瑶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身边总是有女人。√ 四个女人。 她们的穿着虽然单一,但是凑在一起就变得格外的鲜艳。 她们四人,红的像火,绿的像林,黄的像月,蓝的像海。 云瑶就站在她们的中间,沐浴着空中洒落下来的花瓣。 他漆黑的眼睛透过花瓣,盯着呆在原地的叶秋。 叶秋自然认出了这个举止有些女性化的男人,但是他没有决定去说话。 云瑶轻蔑地抬起头,打了一个响指。 他身边的女人便不再撒花。 他这才心满意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雄浑道:“见过一个人吗?” 叶秋道:“见过很多人,不知道你说得是哪个?” 他说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的漫不经心。 云瑶向来高傲,从来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于张扬,所以他很不喜欢叶秋说话的态度,便略微有些愠色,向前迈开了一步。 他这一步还没有落地,他在等。 等花落下的时候他才愿意将自己的脚放上去。 四个女人心领神会,又开始抓起花篮的花瓣扔到空中。 云瑶一伸手便随意拈住一朵最娇艳的花瓣,然后他放在自己的鼻尖处细细嗅了下,压低自己的声音道:“小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叶秋顿时憋住不说话了,他见过云瑶这种拿着花瓣当凶器的举动,所以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他也不敢充什么大尾巴狼,心想殇无心也早已经没了踪影,于是双手搓在一起,弓着腰,露出那种谄媚的笑容,道:“没有没有,没有开玩笑。你说得是不是那个穿着青白相间长衫的男人?” 他急忙说出云瑶想找的人的特征。 云瑶这才将拈花的手臂耷拉下去,冷冷道:“是的!” 叶秋哦了声,随便朝远处指过去,说道:“他往那边走了!” 云瑶便纵身跃起,像一只狩猎完猎物的老鹰,黑色的身影在叶秋面前闪过。 四个女人同时跟上云瑶,只是她们跃起的高度不同,姿势不同,颜色不同。 叶秋见得这几人消失不见,他才立刻又露出严肃的神情,重重吐了一口气,心念道:“这人太变态了,怎么能杀掉他?” 他一想到云瑶拈花的姿势的时候,他就有些怕,但是他又想到殇无心临走时候留给自己的那句话,他又有了些底气。 色是云瑶的弱点。 叶秋还是决定先不管云瑶的事情,毕竟他要杀云瑶的第一条件是找到素徒。 殇无心这人也不知道卖着些什么关子,愣是让叶秋先找素徒,而且是硬性的要求。 叶秋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不会反悔。 他现在一想现自己也不算是投靠了殇无心,顶多算是帮他做事。 他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毕竟他也知道了叹沙坡失踪案的一部分线索。 ...... 叶秋跟素徒是萍水相逢,再赶去离水关有可能就遇不到素徒了,但是他还是决定去试一试,毕竟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找到素徒。 他反复想着素徒究竟是人,为什么让殇无心特别纠结。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三四十岁的长辈,这两个人间若不是有些巧妙的关系在其中,定然不会有焦急的。 叶秋想了很多种可能性的关系,最后都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最后他还是没有想明白,但是离水关却已经在他眼前了。 恰是黄昏。 残阳如血。 他从远处看离水关的时候,总感觉离水关像个无家可归的老人在无人问津的道路边等待着死亡。 离水关虽然还有生命,但是生命垂暮,像那沙漠中最后一座空城。 他突然心情有些压抑。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寂寞。 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已经不在,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不配拥有那些让人追逐的感情一样。 于是他迷茫地望着离水关。 他竟然还没有踏进离水关内就看见了素徒,这让他心中逐渐黯淡下去的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他好像还不算孤独。 素徒在这个太阳即将落入地平线的时候,本应该在客栈内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但是他却站在离水关口,等待着。 他等得人就是叶秋。 叶秋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不被负面的情绪所影响,然后露出笑容,大步向着素徒走去。 他的情绪让他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素徒会守在离水关口。 他只是突然搂过素徒的肩膀,大笑道:“兄弟,还在离水关干嘛呢?” 素徒见得叶秋对自己突然这么热情,好像有些不太适应,一把将叶秋隔开,瞪大眼珠子看着嬉皮笑脸的叶秋,然后又缩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连忙双臂抱胸,严肃道:“我可是正经少年,你别乱来。” 叶秋很是无语,他只是觉得自己还是有人跟自己说话,感觉上蛮不错而已,虽然这个跟自己说话的人是叶秋之前觉得特别不靠谱的家伙。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叶秋干脆也不做大动作,斜了素徒一眼,就往先前住过的客栈走去,直把还在原地捂着身体的素徒晾在一边。 素徒见得叶秋不理自己后,又跨着鸭子般的步伐,大摇大摆跟了上去,同时笑嘻嘻说个不停:“兄弟这几天去哪儿了啊,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走了呢,但是我一想你又没我帅,人贩子不拐我,却拐走了你,这让我觉得好奇怪!” 他不仅走路像鸭子,说话时候嘎嘎不停也跟鸭子那扁嘴差不多。 叶秋重重垂下头,任凭耳根被人骚扰着,终于又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路往前小跑,然后越跑越快。 他时不时冲着素徒吼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烦!” 素徒肯定是不听叶秋的话,继续跟着叶秋跑起来。 他看着叶秋的背影,露出邪恶的笑容。 这笑容让人觉得有些冷。 ...... 叶秋在想:“如果殇无心不笨的话,现在绝对不会引诱云瑶到自己面前的。” 毕竟他最后问殇无心云瑶弱点的时候,他等于在告诉殇无心自己会按照云瑶的弱点安排好圈套才行。 叶秋看了一眼正在胡吃海喝的素徒,脸上慢慢露出笑容,轻声道:“这里有没有妓院呀?” 素徒嘴里还叼着没有吃完的一块肉,他都没有来得及吃完,就抬起头盯着叶秋,支支吾吾,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叶秋那个尴尬,摆摆手道:“你吃完再说行不行?” 素徒重重点头,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肉咽下去,连连回道:“有,有,有!” 他现在就差把眼珠子拿出来般,直直盯着叶秋,身体悬在桌子半空,直要贴向叶秋,同时大叫道:“你要去**啊?” 他才不管众人嘲笑的眼光,像是戏台上滑稽可笑的丑角。 叶秋当即用手掌扶住自己的额头遮住自己半边脸,然后斜过脸不让被人看出自己的模样,尴尬地低声冲着素徒道:“小点声行吗?” “哦!”素徒自己作了个嘘声的动作,慢慢坐回板凳。 第十二章 青楼 江湖中从来不缺乏**强烈的男人,无论多么正经的男人在妓院里总是会表现出兽性的一面。 他们在灯红酒绿的楼里把酒言欢,眼中散着灼热狂野的光。 男人们搂住的女人有的并不比自己的糟糠之妻来的漂亮,但是他们却总是愿意将自己所有的热情与甜言蜜语倾注在不知道多少人躺过的床上。 他们甚至不介意他们此刻挑逗的女人究竟到底有多脏。 所谓野花总比家花香,总是有一定道理在里面的。 叶秋扫过周围一眼,并没有特别激动的样子。 他对这些女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兴趣,他的心里从来只有一个人。 邱柔! 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想邱柔的时候,所以他只是脑海里稍微一闪过邱柔的影子,便立刻摇了摇头,冲着人群大喊道:“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是哪个?”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举过头顶在空中晃个不停。 那些靠着**赚钱的姑娘从来是认钱不认人的,不管七老八十,还是刚蹒跚学步,她们总是会笑脸相迎而来。 她们看见钱,眼睛就像着了火。 那些本来听到声音一脸鄙夷的姑娘回头见到叶秋手中的银票的时候,立刻变得像情的母狗。 还没有客人光顾自己的姑娘们纷纷摇着丝绸,颠着大屁股往叶秋这边挤过来。 “哟,哪家的公子哥,长得这么俊俏!” “来来来,让小莲好好服侍服侍公子!” ...... 她们捏着叶秋的肩膀,摸着叶秋的胸肌,眼睛却始终盯着叶秋手中的钱,嘴里倒是不提钱半句。 叶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群庸脂俗粉给包围,一股股胭脂水粉散出的浓重的香味让人有种作呕的反应。 他连忙推开所有贴着他的人,急急弯下腰,手不停摆着,然后将钱甩给了一旁流口水的素徒。 素徒接过银票,顿时间感觉四周灼热的眼光定格在自己身上,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他并不是像叶秋那般,而是将银票散开扇形,然后一张一张地递给夸赞自己的人,最后他挑了两个自己觉得出众的女人,左拥右抱。 叶秋当然不会羡慕素徒。 他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让自己能够更好的适应这里面的味道。 他盯着素徒的时候,他看见一个摇着肥腰向自己走来的老女人。 这老女人脸上的胭脂就像墙上抹的灰一样厚,让人觉得她走一步就会掉一层粉一样。 她的眼影却还擦拭着少女的粉色,长得像蛾子一样的眉毛斜挂在她的眼睛上,嘴唇刻意用朱红色的口脂点缀了一番。 她真得有种让人吃不下饭的感觉。 叶秋又低下头。 他还是不能适应这里见到的任何一个女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地方。 但是他没有后悔的时间了,因为那个老女人已经满脸娇笑着站在叶秋的面前。 老女人拿着那把画着梅花的团扇使劲地扇着,笑呵呵地对叶秋道:“公子难道不满意这几个姑娘吗?” 她用团扇扫过还没有接客的姑娘。 她原来一开始就听见了叶秋的叫喊,也瞧得叶秋出手阔绰。 但是当她看见叶秋巴不得将眼下的几个姑娘扔到窗外的态度的时候,她大抵已经知道叶秋是瞧不上这几个庸脂俗粉。 叶秋当然瞧不上。 他需要得并不是沉鱼落雁,但也不能是枯花野草。 他忍住自己咽喉处翻腾的难受感,慢慢抬起头。 他的面虽然是对着老女人,但是眼珠子却转个不停,目光游离在不同的地方,直把老女人虚化了。 他这才显出桀骜的模样,一副挑剔的神情,轻嚷道:“当然不满意,老子可不是花钱买罪受的。”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 老女人搓着手,伸手就想拿。 叶秋缩了手,昂着头道:“没有老子满意的姑娘,就算老子拿着钱擦屁股,也不会给你的。” 老女人觉得眼前公子哥是个经常混迹在妓院的人,而且态度强硬显然也是个不好惹得主,最重要的是他有很多很多钱。 所以她尴尬地缩回自己的手,讪然道:“自然是!” 她当然不觉得叶秋说得话才糙。 在这个本来就不干净的地方,说些不干净的话才能显得自己正常。 老女人安排了叶秋一个房间,正准备给素徒再安排另个房间的时候,被叶秋拦下。 叶秋满脸堆笑,冲着老女人道:“妈妈,他跟我一起!” 老女人瞪大眼珠子,突然也附和着笑起来道:“理解,理解。” 她然后让叶秋等着,便关上门自己安排其他事情了。 素徒愣在原地,像是个进了虎口的兔子,害怕地盯着叶秋看,然后颤抖道:“你......你想干......干什么?” 叶秋呼了一口气,他是真受不了素徒这种滑稽的样子,只能随意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等待着。 他挺期待老女人接下来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的。 素徒这时候就显得尴尬了,自己搞了那么大动作,最后竟然被晾在一边,也是觉得无趣,只能也坐下来。 他不明白叶秋到底在想什么,只能问:“不可能让一个姑娘服侍我们两个吧?” 他倒是想得挺开放。 叶秋瞥了一眼素徒,还是沉默着,眼睛一直望着关上的门。 “咚咚咚!” 大概半刻,门外终于有声响。 叶秋急忙推开凳子去开门。 门开了。 一张春风点花芙蓉面,一双摄人心魄**眼。 玲珑琼鼻似溪石,樱桃小嘴若花瓣。 身形如嫦娥,举止同织女。 这是个美人,比这青楼里的任何一个人姑娘都美。 她就站在叶秋面前。 叶秋并不是眼光太高,他只是觉得除了邱柔,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占据他心里一丝一毫的地位。 她虽然比邱柔美,但是她却不是邱柔。 叶秋只是像寻常时候一样说道:“进屋吧!” 美人随了礼,步步生莲,踩着碎步就越过叶秋,径直往床上走去。 她坐在床边,低着头,沉默不语。 叶秋刚关上门,才回头就看见素徒不停擦着嘴角往美人那边走去。 叶秋连忙抓住素徒衣服,叫道:“坐凳子上!” 素徒斜着脸,没好气道:“我不!” 他心里是觉得叶秋明明已经有邱柔这个大美人了,这个他绝对不能让给叶秋。 叶秋苦着脸,只能重新将大门敞开,冲着素徒喊道:“我就这样开着门,看你害不害臊!”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对素徒谈害臊,就好比跟猫谈鱼腥一样。 不过这句话还是有作用了,因为素徒还是坐在了凳子上,眼巴巴看着美人。 叶秋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脑海里想得只有两件事情,一件事是殇无心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第二件事是自己再遇到云瑶的时候怎么才能击杀掉他! 他并不能守株待兔,他还需要计划。 第十三章 菡萏 已入夜! 即使是青楼也应该休息。 所有的客人跟了姑娘进了屋做些鱼水之欢的事情。 只有一间屋子门还开着。 素徒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但是叶秋还是没打算将门关上。 他蹑手蹑脚从素徒旁边走过,然后走到美人的面前,轻轻蹲下,看着低垂着脸的美人。 美人像只受惊的大雁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样,她缩着身体,斜着脸不让叶秋看。 她虽然害怕,但是她的身体却被她自己控制着,她并没有挪动到角落,而是一直坐着。 叶秋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眼中露出些许的同情,轻声道:“你叫什么?” 他觉得当一个人有了名字后,这个人才会是有尊严的。 他希望知道这个被他当做诱饵的女人是有名字的。 美人当然有名字。 她怯懦地准备说话,却被叶秋嘘住。 美人会意,将声音又小了几分,同样轻声道:“我叫池菡萏!” 叶秋突然觉得眼前之人纤柔脆弱,和邱柔略微有几分相似。 他哦了一声后,便沉默了,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 倒是池菡萏抬起那双迷人的眼睛,透着氤氲的烛火望着叶秋,问道:“那你叫什么?” 叶秋每次听到别人问自己名字的时候,总是显得有种自豪的感觉,摸着自己后面的脖子,回应道:“一叶知秋,我叫叶秋!” 周财主给过叶秋一本叫作《一叶知秋》的书,然后告诉叶秋自己其实就姓叶,至于名字,他希望叶秋自己去选择。 人总是有第一印象,总是有第一感觉的。 所以叶秋只记住了“一叶知秋”,那本书的内容讲得什么他早忘在了九霄云外。 池菡萏同样哦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好名字!” 她然后陷入了沉默,因为她同样不知道怎么继续和这个看上去并不是坏的少年说话。 不过她身体逐渐有些放松。 叶秋不知道自己会呆在这青楼多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殇无心会在什么时候将云瑶引诱到这里。 他并没有选择坐在床上,而是一直蹲着。 池菡萏看见叶秋如此,心中似有不忍,娇声道:“坐床边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脸上红起来。 叶秋看得出,皱眉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池菡萏愣住,轻声说道:“今天刚来的!” 她明显在颤抖,像是想到让她难过的事情。 “啊?”叶秋知道她是新人,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新,实在是出人意料。 叶秋现池菡萏是个容易将情绪表现在行为表情上的人,知道了她有很多事情不想说,所以他也不方便去问。 他只能将自己的目的告诉池菡萏。 他微微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可以付钱。” 池菡萏却突然盯着叶秋,搂紧自己的身体,惊恐道:“我......我......” 叶秋见得此举,当下醒悟,苦笑声,低声道:“放心,不是这个事情,是让你在这个屋子里面跳舞!” 池菡萏今天午时才来到这家青楼,她以前从来没有涉足过这种烟花之地,但是她也耳闻不少。 她疑惑地望着眼前长得俊俏的少年,心中好奇会有这种不觊觎她身体而让她简单跳舞的人。 领她来的妈妈,就是刚才送她进这个屋子的老女人给池菡萏讲了不少服侍客人的方法。 她本来是不从的,可是老女人作为青楼的老鸨儿,早见惯了那些新人,各种威逼利诱。 池菡萏进了叶秋的屋子,一声不吭坐在床头,本以为对方会做些苟且的事情,她还准备了特别的手段。 可是现在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竟然有种虎口脱险的感觉。 叶秋见池菡萏许久没有说话,疑惑道:“你不同意?” 池菡萏摇头。 叶秋又问:“你不会跳舞?” 池菡萏特别有神的眼睛微微淡去,轻轻摇头,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又摇摇头,但是她还是说话了。 她像是在祈求,轻声道:“我跳舞后,你赎我出去好不好?” 她知道在青楼跟自己的客人谈论这个并不是太明智的选择,但是她别无选择,她庆幸自己遇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少年,她需要把握这样的机会。 她不能让自己真正沉沦在这里。 既然命运自己改变不了,难道不能寻求别人的帮助吗? 叶秋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并不知道池菡萏心中究竟想了多少,纠结了多久,但是他知道他如果得到别人的帮助,就应该尽自己所能回报别人。 他一想到池菡萏这样倾国倾城的人融入到那堆庸脂俗粉,胭脂香水中,就于心不忍。 池菡萏似乎还没有露出笑容,只是更加忧愁,压低声音,喃喃道:“赎我出去能不能再帮我一把?”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叶秋是觉得池菡萏要求自己太多,还是觉得腿太麻,他终于站起身子,用手指了指床边,问道:“能坐吗?” 池菡萏点了点头,也是第一次挪动了身子,让出空间。 然后她低垂着头,不敢抬起,她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叶秋并没有坐下来,他竟然脱去鞋子躺进了床上,但是他没有脱衣服,而是就那样闭着眼睛躺着。 池菡萏坐在床沿,心中纠结万分,回头看见叶秋的模样。 她开始慢慢褪去自己的衣服。 她才解开一点,就被叶秋握住了手。 叶秋当然不是想轻薄池菡萏,他也只是握住了一刻,下一刻他还是松开手,继续躺在床边。 他们在薄纱帐幕内,而还在打呼的素徒在帐幕外。 这种环境太奇怪。 若不是素徒还睡着,估计他早忍不了这种旖旎的氛围,一把冲进去将池菡萏压在身下了吧。 幸亏他还睡着。 幸亏只有叶秋醒着。 叶秋醒着,却闭着眼睛,淡淡道:“你想让我帮你惩罚将你带进这里的人?” 池菡萏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太过于冲动,连忙又将衣服穿好,充满感激地望着叶秋,轻声道:“我只是想不再被别人骚扰。” 她终于对叶秋放松了所有的戒备,将自己所遇到的事情都说出了口。 第十四章 前因 命运总是会将残酷的矛头指向那些手无寸铁的人。 它从来不是公平的。 池菡萏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生身父母会将自己卖给一个有钱的土财主,她坐在花轿里,在那鲜红的盖头里流着眼泪。 她哽咽着,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音。 她反抗过,可是无济于事。 当一个人在绝望的边缘,所有的反抗都变成了对自己的一种惩罚,那最后只能认命。 何况一个荏弱的女子。 何况一个没有任何人帮助的女子! 她其实并没有见过那个土财主,听别人说那个老头为人正义,乐善好施,她本来可以放弃所有的矜持,所有的执着,抛下所有的怨念,投入那囚笼。 至少囚笼里有水,有食物。 她可以就此过完一生! 她已经放下了自己的架子,抹去眼角最后一滴眼泪,等待着。 花轿外是喇叭声,鞭炮声。 她在想那些穿着红色礼服的陌生人正在外面热火朝天的替她驱散着人群,将她接到土财主家。 外面突然尖叫起来,将她从沉思中拉回。 她喊了好几声一路陪她说话的媒婆,可是半天都没有反应。 她显然有些着急,但是内心竟然还有一丝丝残留的喜悦。 她竟然期待着有位盖世的英雄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等她逃出去,再也不回将她出卖的家,她甚至愿意嫁给那个救她的人。 原来,她内心一直希望的只是自由。 但是她不能乱想太多,否则想得美好失望就会越大,她必须重新回到现实。 她轻轻掀起帘子,然后掀起盖头的一角,露出那半抹绝色的面庞。 她只看清楚地上躺着好些穿着红色礼服的人,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她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满脸胭脂,肥肉挂脸的老女人。 老女人见得池菡萏嘴巴一直啧啧不停,堆笑道:“小美人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池菡萏这才缓缓扶起身体,打量着四周,见得灯红酒绿,到处散着女人的体味,使劲晃了晃脑袋,不解道:“不知道!” 老女人勾住池菡萏的下巴,不禁舔了舔舌头,眼睛里泛着光,得意道:“这里是迎春苑,是青楼!” 池菡萏听得“青楼”二字,又与自己见得的场景结合在一起,顿时间明白过来,身体颤抖不已,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直想往门外走。 老女人却不拦着,只是自顾自地笑出声。 池菡萏刚走两步,就看见门口突然站了一个人。 此人生得皮肤白皙,眉毛如柳,嘴唇娇小,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头上插了一朵大红花。 他不是女人,是男人。 所以池菡萏不禁好奇这种男人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她没有来得及好奇。 男人伸出比女人还纤细白皙的手指抚摸着池菡萏的脸颊,表情虽然平淡,但是眼睛中涌出灼热的光。 他微微道:“真漂亮!” 他并不是在跟池菡萏说话,而是自言自语。 像他这种见惯了美女的人,竟然也被池菡萏的模样所折服,所以他必须不由自主地夸赞一番。 池菡萏没想到如此妩媚的男子竟然举止轻浮,身体本能后撤,脸庞往一侧斜去,避免让男人继续的抚摸。 男人并没有追上去抚摸池菡萏,他以为那种行为太粗鲁了。 他只是揉搓着刚刚接触过池菡萏肌肤的手指,然后放在自己的鼻尖处细细嗅着。 池菡萏已经不想对这种男人有任何好奇之心了,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她往男人左侧走过去,准备离开,却被男人拦住。 她又往右侧走,又被拦住。 她只能幽怨的眼神盯着男人,柔声问道:“公子,让我离开这儿!” 男人却将插在自己头上的大红花慢慢拔出然后戴在了池菡萏的头上。 尽管池菡萏左闪右避,却始终摆脱不了。 男人看着红花,心满意足,这才道:“我带你来,就没打算让你走!” 他见池菡萏要摘下自己亲手插上的红花,稍微有些愤怒道:“你敢在我面前摘下这朵花,我便让你香消玉殒!” 他虽然愤怒,但是声音还是克制住。 他声音总是很轻柔。 池菡萏不敢摘。 她只是奇怪男人为什么带她来这儿,只能问道:“公子是什么人?” 她其实内心是感激男人的,因为她毕竟逃脱了那种束缚性的婚嫁。 男人好像很开心,慢慢露出笑容,淡淡道:“方宇!” 好长一会儿不曾说话的老女人,拖着肥胖的身子挪到男人的旁边笑道:“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盗就是他。” 她竖着大拇指指着方宇,好像特别自豪一样。 方宇斜过脸狠瞪了一眼老女人,然后又温柔对池菡萏道:“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的雅号‘寻花郎’!” 老女人连忙附和道:“对对对,寻花郎,寻花郎!” 池菡萏当真明白,心念:“自己莫不是才脱虎穴,又入狼口?” 她心中连呸不已,反悔自己先前许了愿意嫁人的愿望。 方宇自然不会知道池菡萏心中所想,只是见得其缩手缩脚害怕不已,便也不理会她。 他回头吩咐了老女人,口气自然不会太过温柔,道:“让她等着我,我不回来,谁也不许动她!” 老女人连连应道:“是是是,只是......” 她像是只等待着骨头的狗,手指搓着。 方宇当然明白,从怀里掏出银子,扔了一张给老女人道:“够了没?” 老女人虽然见得方宇掏出一沓银子,却只给自己一张,但是她还是不敢表现得不满意。 毕竟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老女人满脸堆笑道:“够了!” 方宇回头又准备摸下池菡萏的脸,只是这次被躲开了。 但是他倒不生气,笑容得意地出了门。 老女人安排池菡萏在屋内候着。 池菡萏好几次想逃,都被几个大汉给绑回了屋子。 老女人并不是好性子的人,甩了池菡萏一巴掌,叫道:“不乖乖等着,我让你瞧瞧我的真正本事。” 她说着说着就撸起袖子,咬着牙齿,把脸横在池菡萏面前。 池菡萏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就像她放弃抵抗她被它父母出卖了一样。 只是这次,她并没有哭。 她坐在凳子上,又开始幻想。 第十五章 后果 黄昏以后。 老女人突然开了关着池菡萏的门,阴沉着脸道:“待会儿给我好好服侍客人,要是敢给我惹出什么事端,我非扒了你的皮!” 池菡萏吃了这个老女人不少苦头,已无心再跑,只是她好奇的是明明方宇还没有回来,就要被老女人喊出去了。 她站起身子,怯怯弱弱,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女人在这方面是个老江湖,也知道那些良家入了青楼是什么反应,也不多说什么废话,语气不善道:“客人给了钱,让你服侍你就好好服侍。” 说着,她便准备拽着池菡萏往外走。 池菡萏被迫走到叶秋的门外,不知所措,望着老女人,轻声道:“我......” 她并不想进这个屋子,她不知道这个屋子里的又藏了什么会让她绝望的东西。 老女人自然不敢大声,生怕吵了那些享受生活的贵客,只是厉声道:“这个客人可是个有钱的主,你要言听计从,我还能赏点钱给你,若是让我知道你不听话,哼哼......” 她故意露出威胁的表情,吓得池菡萏连连应允。 池菡萏见老女人终于退下,几经思量下,还是敲了叶秋的门。 ...... 叶秋终于从池菡萏的话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才明白过来原来老女人这是借花献佛,扯了老脸皮想赚了两份钱。 他最看不惯就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主。 他咬牙切齿,脑子里早把老女人扒皮抽骨了。 池菡萏见叶秋终于舍得睁开眼睛,微微道:“公子可不要将我的事情告诉妈妈,否则免不了又一顿打。” 叶秋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又问道:“方宇什么时候找你?” 他之前对这个方宇有所耳闻。 寻花郎方宇,江湖出了名的采花大盗,喜欢劫持那些刚刚出嫁的黄花大闺女,然后送到青楼,自己享受一番后,也不管什么人情,就把女子留在青楼。一般老鸨儿特别待见他,因为他总是能给他们送来上好的姑娘,以及些不菲的钱财。 此人行为如此,功夫自然也差不了多少,善使飞刀,刀刀入骨,比“混元星君”赵铁心也弱不了多少。 最让人醒目的就是此人生得女儿貌,喜戴红花。 池菡萏却不知道方宇多少本事,印象中还停留在他轻薄行为上,当下贝齿紧咬,幽幽道:“不知道!” 叶秋只能嗯了声,细细回味着刚才池菡萏讲得事情,霍然坐在了床上,喃喃道:“他可能现在就在找你了。” 池菡萏被叶秋一惊,吓得从床沿站起,惶惶不安,眼神透着惊慌,穿过帐幕看向门口。 门口并没有人。 叶秋心里却在默念着时间,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推断出会有人出现,反正他的眼睛也一直盯着门口。 门外有喧嚣声。 老女人叫嚷道:“公子,你等等呀,我这就喊她去。” 男声急不可耐道:“老**,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吗?” 老女人从不会因为别人骂自己而感到羞耻,她只是着急当男人看见他亲自叮嘱的女人在和其他男人鱼水之欢的时候会做出怎样恐怖的事情,她在利益和生死面前,还是很忌惮的。 她挡在男人面前,颤颤巍巍道:“方公子,你别找了,我替你喊她回来,她可什么都没有做。” 方宇见得老女人阻止了自己的出路,当下更是盛气凌人,狠狠推开她,不顾夜深人静,大吼道:“骗我,等我看见哪个男人碰了她,我连你带那个男人一起剁了。” 他一扬长衫便径直往前走去。 老女人摔倒在地,连连叫苦,心念自己怎么能为了那几个钱连命都不要了呢! 她顾不得怨天尤人,掸掸屁股,又追上方宇,好一阵劝。 那些呆在屋内的客人停了狂野的活动,愣在床头,也不开门,只是和身下的女人们纷纷斜过头看着门外。 只有几个客人被吵醒,想出去大骂,却被同样醒来的姑娘给拦住道:“哎呦,大官人,你可别出去,妈妈的事情都是些掉脑袋的事情,你要出去了,惹了什么祸,可再也摸不到奴家的身子了。” 客人最经不住这样的恐吓,又见姑娘搔弄姿的,更是爬到姑娘身上,轻唾一口,也不管外面吵闹声,再次扬鞭起威了。 话说方宇倒是个内行,也不管那些大门紧闭的屋子,径直往前走,见得一间屋子竟然还亮着烛火,心中好奇。 他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人,只是想看个究竟。 老女人眼见方宇行动,知道大事不妙,更是拦得急切。 方宇冷哼一声,直骂老女人画蛇添足,脚步走得更快。 他才站在门口就愣住。 老女人顿时也哑口愣住。 门是开着的。 烛火是亮着的。 池菡萏在那抹氤氲的烛火中,似月色下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身姿摇曳,越舞越轻柔,越舞越迷人。 方宇看呆了,看得如痴如醉,本是怒火中烧的他顿时间变得安静,他踩过门槛,慢慢地靠近。 老女人露出得意的笑容,心念道:“吓死了,吓死了!” 她四处瞥了眼,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方宇的背影道:“方公子,我就不打扰你们共度良宵了!” 方宇只是抬起手,并没有说话。他已经完全将目光定格在了池菡萏身上。 老女人急切地关上了门,搓着手,摇晃着大屁股,回去了。 ...... 帐幕内的床下,叶秋捂住素徒的嘴巴,低声道:“能不能安静点,再吵的话我们的小命都没有了。” 素徒支支吾吾。 叶秋又道:“保证不说话就眨个眼睛!” 素徒那眼睛眨得跟进了沙子一样。 叶秋这才松手,见素徒又张大嘴巴后,又捂住急忙素徒,然后做出嘘声的动作,才慢慢松开手。 素徒哀声道:“什么情况?” 叶秋从床下望着一双舞动不停的脚,又望着一双驻足不动的脚,慢慢露出笑容道:“看戏!” 素徒循着叶秋的目光看去后,似恍然大悟,大幅度地点头,瞪大眼睛望着叶秋,同样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猥琐笑容。 第十六章 引诱 方宇眼中从来都不缺美人儿,这是他第一次被这样倾城的容貌,倾国的舞姿所打动。 他望着池菡萏,舔着舌头道:“美人儿,让你久等了!” 他口头上虽然极尽挑逗,但是行为上却没有任何的冲动,依旧慢慢靠近。 他缓缓抬起右手,想抓住池菡萏。 池菡萏一转身,长袖一拂,丝绸掠过方宇的面庞,然后她往帐幕内挪,翩翩而去。 方宇嗅到香味,早丢了七魂八窍,跟着往里面走去。 池菡萏坐在床沿,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独留一双宛如明星的眼睛。 她的身体在颤抖,但是眼睛却还是表现得魅惑异常。 方宇终于按耐不住,准备上前抱住,他以为池菡萏像他之前劫持的许多女子一样爱慕他的容貌,才会如此主动。 他很得意,根本没有任何其他念头,一心只想抱得美人。 他还没有抱到池菡萏,就被旁边一个人的叫声惊住。 旁边除了素徒还能有谁? 素徒手指床底,脸上表现得特别哀怨,又见方宇怒目圆瞪地看着自己,当即拍拍屁股就往门外走,同时无辜道:“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他表现得特别自然,好像真是走错房间一样。 方宇又不傻,自然不会当真。 他本以为池菡萏是一个人在屋内等他,没想到又遇到个举止怪异的人,当下斜视了池菡萏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站直了身体,对素徒道:“兄台,你没走错房间。” 素徒愣在原地,全身一动不动,就眼睛跟车轱辘一样滚来滚去,然后跳转身体,嬉皮笑脸道:“走错了,真走错了!” 方宇没有笑,冷声道:“哦,确实没有错!” 素徒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改了口,只尴尬道:“是啊,那我可以走了吗?” 方宇见素徒不笑,他却冷冷地笑出声音来,哼道:“我送你如何?” 素徒心跳不已,继续道:“门口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方宇突然右手插胸,旋即伸直,一柄泛着白光的小刀从其手掌中破空而去,直刺素徒眉心,出手同时他才狠声说道:“进了阎王殿,岂有不送之理?” 他意义在此,怪不得突然改口,原来是动了杀心。 素徒吓得双臂捂住自己的脑袋,蹲了下来。 他这胆小的行为竟然躲过了方宇的这不寻常的刀。 方宇惊讶不已,后又自怀里掏出小刀,只是他这一刀还没有飞出去,他就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他本以为是池菡萏见不得自己行凶,稍微迟钝了下,回头却看见了叶秋。 他见叶秋笑着看着自己,当下一个趔趄,准备飞刀而去。 可是他这边惊魂未定,还没有出手,就被叶秋准备好的一根木棍子给敲晕在地。 叶秋确定方宇暂时起不来后,便望着还在蹲着的素徒,大笑道:“瞧你这个胆小鬼!” 素徒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体,叉着腰,盯着叶秋道:“你把我当靶子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这样一声不吭地把我踹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叶秋笑道:“要告诉你,你估计就不肯出来了吧?” 素徒象征性擦了擦额头,然后盯着方宇看了几眼,然后用脚轻踢了几下,估计也是太用力将方宇提醒。 他这才对叶秋道:“我差点没命了,你还笑?” 叶秋还没说话,池菡萏早已嘤嘤笑出声音来。 素徒和叶秋纷纷回头看向池菡萏,便也忘记了刚才的惊险,一同开怀大笑。 少顷。 池菡萏望着二人,又低头瞧得昏死的方宇,隐隐不安,低声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处理他啊?” 叶秋这才回过神,心忧自己满盘计划之中并没有这种意外,当下也是有些凝重,竟一时间没有了分寸。 他脑中几番思索,仍然寻不得半点法子,忧郁道:“这......” 他自知方宇不久也将醒来,心念道:“若是现在将他杀了,抛了尸,也没有人问起,倒也是个粗暴简单的办法!” 可是他又瞬间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 他是觉得当着池菡萏的面做些见血的事情未免太不近人情,当下也是摇了摇头。 一旁的池菡萏见得叶秋如此忧虑,于心不忍,自觉是自己让叶秋陷入左右为难之境,眼睛眨了眨,似有了法子,轻声问道:“公子先前让我跳舞的目的是什么?” 叶秋抬头望着池菡萏,道:“诱惑人!” 池菡萏幡然醒悟,柔声道:“像刚才诱惑方宇一样?” 叶秋这才现方宇竟然是云瑶的试验品。 但是他从这事情中又产生了一种不安,感觉自己如果故技重施的话也不能制裁云瑶。 云瑶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四个贴身的女人,况且云瑶不是方宇。 既然不是一样的人,方法自然也不能一样。 他只是摇了摇头否决了池菡萏,但是当他的目光再次游荡在池菡萏周身的时候,他仿佛得到了灵感,走到池菡萏面前附耳说了些话。 叶秋既然不能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去进行每一步,那只能重新安排。 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素徒望着他们二人举止亲昵,似有醋意,斜过头不看他们。 话分两头,且说殇无心掐着指头大抵算准了叶秋什么时候到离水关,他便卖了自己一个破绽,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给了云瑶。 殇无心赶到离水关恰好是叶秋进入迎春楼的时候。 他本不知道叶秋在哪里,却突然被一个小乞丐拦住。 小乞丐见殇无心戴着斗笠,当下箭步上前问道:“请问是殇前辈吗?” 殇无心旋即愣住,他的行踪向来神秘,而且他此次前来还带着斗笠,竟然被人一眼认出,当下稍抬头打量着小乞丐,疑惑道:“你是谁?” 小乞丐没有回答殇无心的话,而是继续道:“叶公子让你去迎春楼找他。” 殇无心这才醒悟过来,暗暗钦佩叶秋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当下也是坚定他对叶秋的执念。 他心想道:“此等智囊,若入了我手下,岂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马到成功?” 他谢过小乞丐,随手掏出些碎银子给了小乞丐。 他缓步走向迎春楼。 第十七章 前奏 叶秋知道殇无心想早点解决云瑶,所以他也知道自己前脚刚踏入离水关的时候,殇无心必然也会后脚赶来。 离叹沙坡最近的城市便是离水关。 要想解决叹沙坡的案子自然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落脚的地方只能在离水关。 任何一个不算笨的人都会知道。 殇无心不笨,所以他当时在叹沙坡使了调虎离山之计后便先行来了离水关,他也等到了叶秋。 之后他暗中监视了叶秋,终于等到叶秋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够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出。 他跟踪叶秋去到缘生观的时候,也没有多犹豫,竟自顾自地在山下等起了叶秋。 那便是为什么之前在河边殇无心出现在叶秋面前的情形。 一切你以为的机缘巧合,或许是别人的精心设计。 他早已经觊觎叶秋的才华! 殇无心在听得小乞丐的告知后,便毫不迟疑地来到了迎春楼。 他并不好奇为什么叶秋会在这里,反而觉得叶秋是个有想法的少年,也是摘了斗笠,将头弄得蓬乱,遮住自己的脸,跟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进了楼。 他虽然厌恶红尘中满是胭脂味的女人,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只能忍气吞声地混在拥挤的人群中。 他当然看见了在楼里表现得太张扬的叶秋。 但是他只是低头喝酒,并没有去和叶秋碰头。 叶秋并不知道殇无心已经到了,其实他也知道即使殇无心到了,也有可能见不到。 毕竟他的目的是解决云瑶,而不是和殇无心聊天。 他其实只要告知殇无心自己所在地,然后让殇无心将云瑶引到那里就足够了。 叶秋早安排好了一切,他将自己所有的计划也告诉了池菡萏。 池菡萏是整个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步! 叶秋临出门的时候,回头望着池菡萏,轻柔问道:“怕不怕?” 池菡萏看着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的方宇,又回眸,坚定地望向关切自己的叶秋,咬紧牙关道:“不怕!” 她怎么能不怕? 如果叶秋和素徒就此出了这个门,她将真正意义上一个人面对着穷凶极恶的采花大盗。 第一次她极尽妖媚地跳舞诱惑方宇或许她的心里有一丝的害怕,但是她终归知道床下面会有人保护她。 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可是现在她其实是害怕的,即使叶秋告诉她在危险的时候大喊救命。 她说不怕其实是想凭着这样的方式报答叶秋。 叶秋看得出池菡萏表情上的牵强,但是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池菡萏再次作为诱饵。 他是有私心的! 他想解决掉云瑶,如果可以的话,他既能帮殇无心铲除桃红柳绿这种十恶不赦的阻止,又能更深层次的了解叹沙坡失踪案的一些线索。 他哎了声,慢慢合上门。 即使这种略微煽情的氛围,素徒依旧表现得特别滑稽。 他舔了舔嘴唇,搂住叶秋的肩膀,挑眉道:“兄弟可以啊,两个美女都到手了。” 他说得是邱柔和池菡萏。 叶秋知道,却不以为意,狠瞪了素徒一眼道:“哪里,要是池菡萏喊救命的时候,你先冲进去就她怎么样?” 他省得素徒觉得自己又将他当作活靶子,当下又补充一句道:“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你如果不愿意干的话,那我就干了。” 他这种明显的激将法怎么能骗到正常人呢? 素徒一听,将叶秋搂得更紧,龇牙道:“兄弟就是兄弟,到时候你可别跟我抢,我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去救她,谁让我是英雄呢!” 他说得“英雄”二字的时候,竟眼皮上翻,得意地笑起来,同时带着他的双肩耸动不已。 叶秋内心崩溃,哎了一声,心念道:“世界上果然有这种厚颜无耻的笨蛋。” 夜过半! 已是寅时! 叶秋特地给素徒搬了一张椅子在门口,轻声道:“这样可以了吧?” 素徒捂着嘴不敢笑太大声,吱吱道:“对对,只要美人一出事,我摔门就能进!” 他很满意守在池菡萏的门口,也满意比他优秀的叶秋替他搬椅子。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挥手让叶秋去楼下大厅睡去。 ...... 素徒本来跟叶秋商量继续躲床底下来着,可是被叶秋拒绝了。 叶秋表现得特别为难,说道:“顶多守在门口。” 他一是怕这一根筋的家伙在屋内对池菡萏有些歪想法,乱了计划;二是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想让素徒守在门口,让别人看见。 他就是要此地无银三百两,让别人知道这间屋子里藏了个老鸨儿悄悄给有钱公子哥准备的绝色美女。 他在白天已经表现出对姑娘质量的高要求了。 他的高调张扬就是为了这一刻。 现在这里的客人十有**认识了他,也认识了他旁边的素徒。 ...... 青楼这种地方,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有泛着朱红色光亮的灯笼。 四处张罗好的灯笼显然被老女人这种有心机的老鸨特地熄灭了一些。 隐约能见得人影。 这种氛围是特别招人**的。 叶秋可没有**,他瞥了眼周围,哼了声,表示自己早看穿了老女人的小把戏。 他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里,而是找了个桌子坐下。 那些花钱享福来的客人很少在大半夜还跑到大厅来的,所以叶秋是一个人。 他才坐下,就看到一道人影。 他并没有追,因为他知道人影是谁。 他然后低下头就看见一张纸条。 他打开纸条,纸条上写“夜寐,晨起。” 叶秋这才松了一口气,心念道:“云瑶果然要凌晨才会赶到这里。” 云瑶这种会享女人福的男人,不会像方宇这种采花大盗一般,他身边不缺女人,所以他总能够享受晚上的美好时光。 即使主人给他下达了命令,他也总是不急不缓地去完成。 他当然舍不得将晚上的时光浪费在找殇无心的事情上,即使此刻他知道殇无心在哪里。 叶秋确实将所有重要的时间点都分析正确了,但是没有得到殇无心肯定的暗号之前,他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现在他终于一身轻松。 不! 他还不能轻松,因为他还必须考虑池菡萏的处境。 第十八章 出现 外面传来鸡鸣叫的声音。 黎明时分! 叶秋一晚上没有合眼,他的忧虑是多余的。 方宇被敲的那棍子显然有些水平,他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池菡萏也没有睡,她并没有因为方宇的昏睡而放松警惕,像只困在牢笼里的鸟睁大眼睛。 她渴望自由,但是她现在也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你总是幻想生活的美好,而不付诸行动的话,一切都将是虚无缥缈的云烟。 像鸟憧憬天空,却不愿挥翅;像鱼渴望遨游,却不愿摆动尾巴。 只有敢于面对,敢于冲破现状,才有机会看见曙光,看见自己所希望看到的一切。 她虽然抱怨过生活,但是她现在又庆幸能够有这样的遭遇。 只有这样的遭遇,才会遇到叶秋。 她一想到叶秋那清秀却睿智的模样,心里隐隐安全感。 她同样听见了鸡鸣声。 按照叶秋说得话,这个时候,不管方宇醒不醒来,她一定要翩翩起舞。 池菡萏站起身子,摇曳的身姿宛若下凡的仙女,窈窕纤细,温柔百转。 她眼眸似那一汪浅浅的深潭,深邃幽幽。 叶秋抬头现守在门口的素徒翻着眼皮在睡觉,心中又是把他鄙视了一番。 不一会儿,楼上几间屋子相应开了门。 一生得细皮嫩肉的白面小生摇着画扇,哼着小曲准备下楼吃些早点,才走几步就看见了横在楼道间的素徒。 他咦了一声,皱着眉头,将画扇一收,没有好气地问道:“公子,快醒醒,你知不知道你挡在别人走路了?” 他见素徒没有动静,便拍了拍其肩膀。 要说人都有一种好奇心。 他是觉得素徒这个跟着有钱公子哥出来混的竟然不睡房间睡过道,奇怪不已。 他免不了想看看素徒守着的屋子里究竟有什么。 白面小生说话同时,也是眯着眼想透过紧闭的门口看清里面的情况。 素徒咂巴了几下嘴,伸了个懒腰,看见白面小生正搭着自己的肩膀探头向他身后屋子看去。 他先是回头确定屋门是紧闭的,然后霍然起身。 白面小生吓得退了几步,叫道:“你干嘛?” 素徒斜过头吹了吹自己被按住过的肩膀,似想学那些冷酷的大侠,只是他那猥琐的模样让人始终觉得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有些不伦不类。 他自然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想,昂着头同样不客气道:“你干嘛?小爷的美梦被你吵醒了,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他双手叉腰,不停向上昂头,来显示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 白面小生懒得和这种搞笑的货色见识,冷笑一声道:“你挡住我的路了!” 素徒更是左晃晃右晃晃,生气道:“过道这么大,你从旁边绕过去不行吗?我看你分明是想偷看姑娘!” 在青楼偷看姑娘,这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白面小生想生气都没办法了,当下憋不住气,捂着肚子笑出声,然后用扇子指着素徒道:“你在看玩笑吗?这里是青楼,什么姑娘需要偷看?” 素徒不以为然,吐了一口唾沫,喝道:“你懂个屁!” 说罢,他便也不敲门,就回头将屋门打开。 原来屋门虚掩,并没有闩住。 天色已经逐渐亮起来,客人们和那些姑娘们也纷纷搂搂抱抱地出来,见得素徒和白面小生吵闹,一边倒地对素徒指指点点,笑其是个傻子。 怪不得素徒那般耐不住性子,把叶秋不准他开门的嘱咐给丢到了九霄云外。 叶秋在楼下见得真切,却也不阻止,只是淡定地看着楼上的一切。 话说屋门突然大开,池菡萏竟然似早有察觉,一丝惊慌都没有,只是耳根有些通红。 她大抵没有在那么多人痴呆的目光中跳过舞。 她曾经替父亲采草药,看见花丛间翩然的蝴蝶,于是缓缓摆动着身子,那是她第一次扭动身体。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自此总是在荒无人烟的山间、花丛间,舞动着,将自己和自然融合在一起。 这是她唯一的乐趣! 幸亏她有这样的乐趣,幸亏她遇到叶秋。 她不停地跳着舞,逐渐适应了环境。 那些嘲笑素徒是个傻子的看客在看到池菡萏的那一刻,纷纷陶醉了。 那些跟着客人的姑娘自然不甘心自己的客人被人抢走了眼球,本是愣住的状态,旋即变得佯装愤怒,拽着身边的人就想走,同时道:“我们下去吃早点。” 女人是个特别奇怪的生物。 她们总是愿意将精力放在和其他女人较真,攀比上。 无论寻常人家,还是青楼姑娘。 客人如痴如醉,哪里还管什么早点,扯着嗓子叫道:“好看!” 素徒得意地抹了抹自己的鼻子,踮着脚尖,再次昂着头盯着白面小生道:“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白面小生张大嘴巴望着池菡萏,耳朵听到素徒声音,也不去看,只是附和道:“不像,不像!” 素徒见别人反应如此,拇指向后指着屋内,得意道:“这姑娘,我的!” 那些逛窑子的客人从来是不分你的我的,当然也不管素徒,所以他们懒得搭理,而是目不斜视地盯着池菡萏,深怕错过一眼。 ...... 青楼内怎么会飘落鲜花? 是谁踩着轻快的步伐姗姗而来。 云瑶踩着的阶梯上满是花瓣。 他本就是个从容的人,无论周围多么喧嚣,总是表现得桀骜。 他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因为他觉得只有黑色在五颜六色的花中才最引人注意。 他的华丽出场竟然被无视了。 他很生气! 但是终归有几个被冷落的姑娘斜着眼看见了云瑶。 她们像群披着彩衣的苍蝇嗡嗡挤向云瑶。 云瑶拈起兰花指,捂住自己的鼻子。 他旁边的四个女人便在“苍蝇”还没有太过于靠近的时候,就将她们扇飞到一边。 “嘭嘭嘭!” 姑娘们摔倒在地,哀嚎不已。 围观池菡萏的客人再怎么痴迷,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安危,当即转头看见了云瑶和他的四个女人,以及几个倒在地上叫个不停的姑娘。 他们再没有心思看池菡萏,反而将目光齐刷刷地移到了这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身上。 他们自己让出一条路。 云瑶并没有心思先问别人殇无心的下落,而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别人对他的华丽出场直接无视。 他穿过人群,优雅的样子无人比拟! 他停下脚步,然后看见了池菡萏! 第十九章 求救 池菡萏的脑海里还记着叶秋先前在她耳边说得话。 所以她转过头撇过人群的时候,也一眼认出了特别显眼的云瑶,但是她还是没有停止舞步。 她还像先前那样该是旋转的时候旋转,该是回眸的时候回眸。 一切的举动都是那样的随意,没有任何的生硬。 云瑶自然不会跟些看客一样,只会眼巴巴看着。 他神情冰冷,看了池菡萏几眼,便站不住,直想往屋内走去。 素徒见得云瑶时候,脸色分明有些变化,变得有些肃杀。 当然这种变化有在一刹那,而且并没有人注意。 他旋即又恢复了平常时候滑稽可笑的样子,横在云瑶面前,叫嚷道:“你要干嘛?” 云瑶瞥了眼素徒,冷冷道:“我劝你别站在我面前。” 他精致的五官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以及阴阳怪气的举止让素徒有些害怕。 素徒当即挪到旁边,对云瑶稍有客气,声音也不敢太大,道:“你要干嘛?” 他其实还不停嘀咕着“英雄救美”这样的字眼,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怕。 但是他双腿在哆嗦,眼睛不敢一直盯着云瑶。 云瑶很喜欢这种被别人忌惮的感觉,他并不打算对素徒出手,只是将兰花指一竖,捋着自己的鬓,微微道:“看美人儿跳舞!” 素徒其实想说你站在外面跟其他人一样站着看就好了,但是他还没有说就看见云瑶已经站在了屋内。 跟随他的四个女人也已经站在屋内。 他话到嘴边就咽下去。 云瑶从不吝啬,所以他倒是不介意那些围观的客人继续和他共同欣赏池菡萏曼妙的舞姿。 他只是右手一拂,然后他右边靠前的一个女人便用袖口轻轻掸着凳子,然后飘洒了几把花瓣后退回了原位置。 云瑶这才扬起长衫,安稳坐下。 跟随他的四个女人似早有了规矩,缓缓走到云瑶身后。 话说楼里闹出这般吵闹揪心的事情,老女人肯定是知道了。 她屁颠屁颠地赶来,扒开人群就往里钻,看见池菡萏在那儿如若无人地翩翩起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拉住池菡萏,附耳轻声道:“方大公子呢?” 她当了老鸨儿这么久,还从没有遇到哪个新来的姑娘一晚上换了三批客人的。 这事情放在其他时候还行,只是现在牵扯到采花大盗方宇,她的心里还是很慌张的。 她在问池菡萏的时候,其实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方宇赏了钱去其他地方潇洒的。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赚三分钱了。 只是池菡萏却突然失声痛哭,挣脱老女人的手,将屋内的帐幕掀开,再缩在角落里,难过道:“各位大爷救救小女,我本良家,却不想昨晚被此人卖身至此,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帐幕掀开,躺在床上昏睡着的方宇自然被周围一种人等看见。 云瑶当然也能看见,他只看了床上人一眼,便回头望着池菡萏,见其楚楚动人,心中闪过一丝淫邪,问道:“那为何他在昏睡,你却翩翩起舞?” 他只要开口,便有人低声议论起来,觉得有理。 云瑶斜眼一瞪,顿时间才起的喧嚣立刻又沉寂下去。 老女人见周围人都惧怕这个黑衣人,更是懂得见机行事,大气都不敢喘。 素徒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池菡萏怎么突然跳起舞了,也是疑惑地望着她。 池菡萏哽咽着,待得情绪好些,才呜呜道:“昨晚妈妈使了手段让我在屋内陪方公子,方公子行为粗鲁,小女不甘心如此堕落,寻了根木棍藏着,等得方公子不备,一棍子将其敲晕,但是我生怕妈妈怪罪下来,所以我在鸡鸣的时候就故意跳舞,好让方公子醒来的时候看见我不会责备太多。我实在不曾想到方公子没有等醒,却等到了你们。现在妈妈来了,方公子还没有醒,我自知自己没了后路,只求你们哪个善人赎我出去,小女做牛做马都愿意!” 她娓娓道来,言辞恳切,语气凄凄。 她眼睛时不时惊慌地扫过老女人。 她现在将自己和老女人之间建立了瓜葛,已经是将自己逼向绝路。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叶秋身上。 总之,她按照叶秋说的,将所有行动做得一丝不差。 老女人实在难以忍受池菡萏当着自己的面求客人赎身,心念这块赚钱的好货色不能轻易丢了,径直道:“你们就算要赎她,我也不卖!她卖身契可是在我身上。” 她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印着手印的纸。 这纸上的手印是池菡萏昏迷时候被老女人强行按上去的。 池菡萏眼睛泛着泪花,盯着卖身契,哭道:“我是被逼的,我根本没有签卖身契!” 她真真哭了下来,不是演戏,而是她又想到自己苦不堪言的经历。 云瑶暂不管池菡萏,只漫不经心地望着老女人,冷声道:“我当然不要你把她卖给我,我要你把她送给我!” 他还坐在凳子上。 老女人不认识云瑶,自己又已经和云瑶对峙上,也管不了太多,横着脸,哈哈大笑道:“这位公子真会说笑!” 说罢,她拍了拍手。 片刻,有四名大汉从外面的人群中挤过来,摩拳擦掌。 她又有气势道:“哪里来得傻子,竟会说笑,给我扔出去。” 四名大汉这捏得拳头咔咔作响,直往云瑶脸上走去。 云瑶却优雅地翘起二郎腿,等待着。 他等得花瓣从空落下。 红衣服的女人提着花篮,抓起一把鲜花撒在了云瑶的半空。 云瑶根本没有拈住花瓣,而是“夺”得连弹四下。 空中恰好四朵花瓣势如利刃直飞四名大汉面门。 鲜血流出。 四朵花瓣,四条人命,一瞬之间! 老女人惊呆了,周围的人也惊呆了。 周围的人四散开,啊声一片。 唯独素徒异常冷静,心中冷哼一声。 许久没有动静的叶秋听得此般尖叫,终于也扶着楼梯上楼。 他当然得扶着,不然那些冲下来的人肯定会把他撞飞,然后踩扁。 他好不容易才上楼。 楼上其实还有很多人。 并不是每一个都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面。 有些人爱看热闹,所以反倒觉得刺激。 人心如此,不必追究。 叶秋穿过人群看见池菡萏。 他见池菡萏蹲在角落,似乎受到不少惊吓。 当然! 池菡萏哪里见过杀人,她听叶秋的计划也没有提及到会生人命,所以捂着脸,也不停地叫着。 云瑶这才回头看着老女人。 没想到老女人却已经不在原地,而是站在了床边,眼中泛红,大叫道:“躺着得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采花大盗方宇!” 她自觉自己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方宇,当下喊了好几声“寻花郎”,然后摇晃着方宇的身体。 方宇终于有了意识,感觉头痛欲裂,揉了揉太阳穴。 他缓缓睁开双眼! 第二十章 螳螂 方宇意识全部恢复,当下从床上窜起也顾不上老女人毕恭毕敬地对自己点头哈腰,一把甩开老女人,站在蹲在角落里嘤嘤啼啼的池菡萏面前,恶狠狠道:“那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对那两个男人深恶痛疾。 他本可以和眼前的美人儿享受一夜风光,好生鱼水一番,没想到自己非但脸美人儿的脸蛋都没有亲到,反而被人一棍子敲晕,昏睡到现在。 池菡萏委屈在角落,自然不肯说话,楚楚可怜让人不禁同情。 方宇虽是有名的采花大盗,但也是从没有见过如此让他把持不住的美人儿,当下也是有些不忍,便也是在口气上稍微平缓了些,继续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他早已用余光扫过周围,不清楚为什么出现这种人群拥挤的情况,而且他一眼也认出了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一个人坐着。 他是云瑶! 做事向来高调的云瑶,寻常百姓不认识情有可原,若是在江湖上混迹些时日的人不认识云瑶的恐怕没有几个。 他着实不明白究竟生什么。 池菡萏缓缓抬头,眼含热泪,却把目光定格在云瑶的身上。 她竟然连一眼都没有看方宇。 云瑶当然也看到了池菡萏那张绝美的脸上浸出的委屈,心中隐隐,竟缩回二郎腿,缓缓站起身子,对池菡萏道:“愿意跟我走吗?” 他不停地捋着鬓,化着淡妆的脸上极尽妖媚。 他表现地太女性化,但是他说话却那样不容人拒绝的压迫力。 池菡萏迟疑着,终于点点头,微微道:“嗯!” 虽是简单的一字,却让云瑶很享受的样子。 他闭起眼睛,猛地吸气,然后再缓缓睁开眼睛,对方宇道:“若今天我没来,或许你不会死,但是特别不凑巧的事情就是今天我来了!” 方宇早顾不上自己被人敲晕的事情,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更加棘手的事情、棘手的人。 他终于意识“红颜祸水”这个道理。 他瞪了眼池菡萏,还是回过头跟云瑶对峙起来。 他冷哼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死?” 云瑶从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表现得太猖狂,他更是沉着脸,不悦道:“是的,而且马上就会死!” 方宇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气,但是他堂堂“寻花郎”怎么能因为别人的恐吓就落了架势,当下咬着牙,似畏缩又似想拼搏一手,倔强道:“那就试试!” 他有些不自信,但是事到如今,进退两难。 唯有赌上一场。 倒地的老女人不认识云瑶,眼见方宇和云瑶针锋相对,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方公子,那家伙不是你对手!” 方宇听得老女人还在那儿啰嗦,竟飞出一把飞刀。 飞刀并没有刺进老女人的身体,而是“夺”的一声插在离她脑袋正上方不过一次的地方。 她本欲站起的身子再次瘫软下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云瑶冷冷瞧见,只是冷嘲热讽道:“这就是你的真正本事?” 他已然不想再多说废话,脚面一踩地,右手拂衫,然后人似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向方宇。 方宇眼眸中闪过人影,心中来不及吃惊,只能掠过身体,人向后滑去。 他本以为云瑶要与自己靠近,好让自己使不出飞刀,便总是想跟云瑶扯开些距离。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方宇才滑出不远,云瑶竟然驻足在池菡萏面前,然后钻了个角度,搂住池菡萏后,旋回了自己先前站住的地方。 他这前后的行动只不过在一刹那间,但行云流水。 方宇愣住,右手伸得笔直,也不知他袖口有何机关,竟有一柄精巧的小刀出现在他的右手掌中。 他这才冷笑道:“想不到云瑶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他见云瑶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睛,只能嘲笑一番,好让自己能够得到宽慰。 他手中刀已出,自然没有停留片刻的道理,只在话刚说出去后,刀刃如惊虹掣电,直去云瑶心脏。 云瑶嘴角一撇,将池菡萏轻推向他身后的四女,淡淡道:“替我好好看着你们的姐妹!” 他竟是把池菡萏归入了和他不离左右的几个女人当中。 四女听命,护住池菡萏。 云瑶眼见飞刀快至,竟不动声色,身体一屈,双膝向下,人随之后仰,同时眼瞧见飞刀飞过自己后,并没有迟疑,左脚使力一蹬,右脚一个倒挂刀柄。 飞刀度更甚,直穿破窗户,又“嗖”地一声割断了掉灯笼的线,径直插进最外的墙上。灯笼应声落下。 围观的众人虽然看不清楚飞刀轨迹,但也是瞧见了云瑶的动作,回头就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当下更是不敢出声。 他们是觉得云瑶果然是个不能招惹的狠角色。 方宇不等云瑶如何潇洒,竟左右齐手,又有几柄飞刀破空而去。 他眼中露出狰狞的笑容,同时怒色道:“看究竟谁死?” 他既已经跟云瑶动起手的,当然没有任何的顾忌,更是比之前嚣张。 云瑶斜过脸,数个后空翻,眼睛望向照顾池菡萏的四女道:“撒花!” 话落,四女也不管池菡萏,抓起花篮中的鲜花,也不管多少,直接不停地飘洒着。 云瑶稍有慌张的脸见得花瓣横飞,顿时露出得意之色,拈住一朵花瓣,并不着急弹出。 方宇出其不意地数道飞刀而去,可谓已经毫无破绽了。 可是云瑶却偏偏能够像一条灵活的狐狸,穿梭其中,连着躲过了这几柄飞刀。 他眼中瞧见得均是鲜花。 他眼中的鲜花,又都是他的利器。 他躲过飞刀的同时,身体带风,卷起鲜花,花瓣散开,像烟花落下,却有几朵刺向方宇。 方宇并不是个好缠的对手,自怀里掏出一柄小刀,也不扔出,只是向着前方挥舞,也是将刺来的花瓣砍成碎片。 但是他虽能应对刺来的花瓣,却显得尤其吃力。 虽是最为寻常的花瓣,但被扔向方宇后却变得不再柔软,每次被方宇砍到的时候总是能出“噌噌”的声响。 好似金属与金属的碰撞。 方宇心中骇然,只能防守,抽不开身体进行反击。 当方宇的刀尖将云瑶最后一朵飞来的花瓣割成两半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却倒下了。 云瑶手中一直拈住的花瓣已经不在他的手中,而在方宇的眉心之上。 他原来用同样的力道弹出的花瓣刺向方宇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在后面的是那出其不意的更快度的一击。 他竟三番两次戏耍了方宇。 一次当着他的面抢走了池菡萏,一次直接要了他的命。 方宇奄奄一息,最后一刻从怀里拿出一朵有些蔫巴的红花插在头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云瑶见得方宇这般行为,冷笑一声道:“你不配带花!” 他踩在花瓣上,正准备向池菡萏走去,突然感觉自己后背命门穴一阵冰凉,他回头看见了一张稍有熟悉的脸。 那张脸倒也是眉清目秀。 不是别人,正是叶秋! 第二十一章 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防不胜防的就是当你正得意自己手段的时候,却被别人暗算。 暗算这个词本就是贬义词。 江湖上任何一个说得上名号的侠士从来不肯背地里对人下手,那样不仅辱没了自己的名声,还让自己在江湖上从此背负了骂名。 当然叶秋从来不管这些。 从他决定走进这个江湖的时候,他就没有考虑过要凭借哪种印象出现在别人的眼前。 他现在出现在云瑶的面前,他的手里是钉在墙上的一柄飞刀。 方宇或许死也没有想到,他的飞刀竟然还是沾了云瑶的血。 云瑶转过头,但是他的身体像被人点了穴般,如僵硬的木头一动不能动。 他妖媚的脸盯着叶秋,淡淡道:“我认识你!” 叶秋急忙丢了手中的飞刀,飞刀落地,他同样淡淡说道:“我也认识你!” 云瑶咳嗽开始不停地咳嗽,竟然有血从口中流出,他优雅地擦拭掉自己嘴角的血,然后对叶秋轻轻道:“我觉得你好像也认识殇无心!” 他其实很想露出那种昔日冷酷的表情,只是他现在提不起任何的精神,没有气劲,只能耷拉着脸,说话声音也是小得可怜。 他想起前不久追踪殇无心的时候,在河边遇到过叶秋。 他是个聪明的人,所以他已经现自己在一个圈套里。 叶秋当然不像云瑶这般已经丧失了一些机动,所以他想笑就笑,想冷酷就冷酷。 他表现出的沉稳表情是同龄人不曾有过的,他冷冷地说道:“我当然认识他,不然你也不会两次在找他的时候都能遇到我。只是......” 云瑶哀叹道:“只是我现在在知道!” 叶秋点头哼声道:“幸亏你现在才知道,不然我已经也像方宇一样躺在这可怕的鲜花下了。” 云瑶知道叶秋在夸赞他的武功以及那绝美的花瓣,但是他并没有骄傲,因为他输在了夸赞他的人的手上。 他桀骜的心倒也是分得清情况的。 云瑶竟然也不鄙视叶秋手段的卑劣,只是微微道:“你怎么敢动手的?” 他的意思是在说自己在战斗中本就是戒备的状态,任何突的情况他都能感知到。 叶秋竟与云瑶擦肩,走向四个女人,然后从她们手中接过池菡萏。 他并没有正视云瑶,而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云瑶,像是简单的聊天,淡淡道:“在你和方宇战斗中自然不会是我出手的时机,所以我等你战斗结束。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你性格太高傲了,你以为人群中所有的人都忌惮你,所以当你享受别人对你的害怕的时候,你已经满身破绽了。” 云瑶说话开始有些咬舌头,支支吾吾,似有挣扎道:“一点破绽都没有,一点防备都没有!” 叶秋这才回头望着云瑶,露出浅浅地微笑道:“是啊!” 说罢,他扶住池菡萏,对身后愣住的四个女人道:“你们自由了!” 那一直给云瑶撒花的四个女人终于扔掉跨在各自臂弯上的花篮,摘掉了遮住他们脸的面纱。 叶秋认识其中穿黄衣服的女人,其他三个他不认识。 黄衣服的女人便是几个月前比武招亲的黄莺。 她和其他三个女人摘掉面纱的时候,右侧眼角处露出桃花烙印。 她们下跪谢道:“谢过公子。” 她们话音刚落便倒下了。 叶秋惊得上前查看了情况,却没有任何的线索,露出疑惑的神色。 云瑶使出最后的力气露出笑容,笑道:“主人来了!” 叶秋回头的时候,云瑶也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也倒下。 云瑶的死,叶秋已经知道,可是他却不清楚黄莺四人究竟生了什么。 刚才明明还面色红润的人,现在为什么毫无征兆地倒下? 难道有鬼? 叶秋当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怪,他琢磨着云瑶最后说得四个字,心里隐隐有些压抑。 倒是池菡萏本是勾住云瑶的臂膀,现在却有些畏畏缩缩道:“你杀人了?” 叶秋看着惊恐地池菡萏,又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深呼一口气,终究将手掌握成了拳头,淡淡道:“杀该杀的人并不是错,江湖应该有江湖的样子!” 池菡萏哪管叶秋说什么,松了叶秋的臂膀,冲出了门,穿出了人群。 她并没有会想到叶秋要求她做得一切,最后是助他杀一个人。 生命本不应该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她很生气。 叶秋料得池菡萏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上前追去,他眼下还有很多后事要料理。 他斜着眼,恶狠狠地盯着躲在角落里的老女人,然后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 老女人像看见魔鬼一样,不停地往后缩,然后大叫道:“少侠饶命啊!” 叶秋却并没有为难老女人,而是伸手拿出了池菡萏的卖身契,慢慢撕碎扔在了地上,淡淡道:“现在她可以走了吗?” 老女人连连点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身体哆嗦得不停。 叶秋这才扫向还在围观的人群,耸肩道:“该报案的报案,该享乐的享乐,站在这儿干嘛?” 他此话一出,人群自然不会逗留在这里。 他们都是些来青楼享乐的,哪里会遇到这种命案,但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可不会去报案。 不然,他们家里的妻子若使知道他们出来偷腥,还不让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叶秋跨过尸体,更是没有多看一眼,也不打算处理后事,只是看着愣住了的素徒。 素徒盯着云瑶的尸体,眼睛一眨不眨。 叶秋并不好奇素徒有这样的表现。 他以为素徒就是个胆小怕事的胆小鬼。 可是素徒只看了一会儿,就严肃地望向叶秋,淡淡道:“殇无心在哪里?” 叶秋身体一颤,终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素徒。 他仿佛明白过来为什么殇无心要自己当着素徒的面杀掉云瑶。 素徒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身份? 叶秋不知道,他突然对素徒一无所知! 第二十二章 终究 叶秋也不知道殇无心在哪里,就像他不知道素徒究竟是什么人一样。 叶秋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池菡萏蹲在那里哭。 他顾不得跟在自己身后摆出一副冰冷表情的素徒,而是自顾自地扶起池菡萏,深情道:“我们谈不上谁利用谁,现在你获得自由,我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我们各不相欠。” 他虽然对池菡萏有些歉意,但是他还是将话说得有些绝情。 他语气上平缓,但是话语中却是冰冷。 池菡萏挣脱了叶秋的手,失去了对叶秋所有的好感,冷冷道:“为什么杀人?” 叶秋没有回答池菡萏,而是离开了迎春楼。 他不想回答池菡萏,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即使你解释一千遍也无法解释清楚。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定义,如果你试图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那总是会适得其反的。 他曾经就是那样的性格,他见不得别人将他人的生命看作草芥。 可是结果呢? 该死的人死掉了,该活下来的人也死掉了。 太过于仁慈并不是善良,而是一种罪恶。 他懂得这个道理是在好几具尸体上明白的。 池菡萏当然也不会呆在迎春楼,所以她急忙也出了门,但是她没有跟着叶秋,而是选择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去。 她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哪里都会是陌生的地方,所以她不害怕。 她决定不回从前的城市,从前的家。 心在江湖,身在江湖。 或许多少年后,她想起这段并不美好的回忆,她会笑着对她的儿孙说道:“曾经有个少年,他救过我的命!” 其实不一定会是笑,也可能继续黯然神伤下去。 因为有些人,注定改变不了,注定会执拗自己的想法活下去。 可是,一切终将成为回忆! ...... 叶秋同情池菡萏,但并不会继续将这件事情留在自己心里,他以为风吹过的地方并不一定需要留下痕迹。 他还得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他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 他太困了,可是偏偏沉重的眼皮将他眼睛裹起来的时候,他竟又没有睡意。 他只能保持着这种痛苦的处境。 但是他又没有翻来覆去,只是那样一动不动的躺着。 他想起刚才生的所有的事情。 ...... 几个时辰前! 迎春楼的事情该处理的都已经解决,尸体上的事情叶秋留给了老女人。 他大步离开迎春楼后,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素徒像难缠的小鬼一直贴在自己后面,时不时冰冷地问道:“殇无心在哪里?” 叶秋已经回答好几遍了,但是他终于停下脚步,一字一字地咬牙道:“我......不......知......道......” 素徒一改之前的滑稽,脸色硬板,沉重道:“怎么可能!” 叶秋皱眉重新打量着素徒,继而话锋一转,问道:“你究竟是谁?” 素徒见叶秋好似在拷问自己,眼珠子稍微转了下,似笑非笑道:“我叫素徒,素是荤素的素,徒是徒弟的徒!” 他竟然已经表现出自己的阴冷,再突然转换到之前的猥琐上自然有些不可能。 叶秋尴尬道:“我并不是问你的名字!” 素徒当然不尴尬,他无论做出什么表情、什么动作,都不显得尴尬,不管怎么样都特别的自然,微微道:“我的身份?” 叶秋点头道:“是!” 素徒道:“其实你不必知道,我只是想跟你交朋友而已!” 叶秋问道:“是吗?” 素徒道:“当然,我就是普通的一个人!” 叶秋自知这样单刀直入地问一个有意隐藏自己身份的人,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当下也不准备继续深究下去。 其实他心里已经在不停地在分析生的所有事情。 他有时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其实就是在试探对方。 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他耸耸肩道:“第一我真不知道殇无心在哪里,第二如果你只是想跟我交朋友的话,你已经成功了。” 素徒这才笑起来,搂过叶秋的肩膀,又露出稍有猥琐的笑容。 可是叶秋再怎么看素徒,都没有先前那种瞧不起的态度了,反而觉得素徒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叶秋不知道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身上究竟藏了什么,但肯定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他答应成了素徒的朋友,或许也如答应殇无心一样,只是想从他们那里知道一些秘密。 ...... 叶秋突然睁开眼睛,从怀里拿出绝情纸。 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打开绝情纸。 他看着这张羊皮纸上写着得三个大字“绝情纸”,舔了舔嘴唇,叹气道:“这能有什么秘密?” 他看到绝情纸就想起邱柔。 如果他不能看出绝情纸的秘密,当然就不能救出邱柔。 可是他将这所谓的绝情纸正过来倒过去都没有看出任何的名堂,当下情绪有些不稳定,霍然从床上坐起,将绝情纸扔在了地上,生气道:“一张破纸,江湖上的人都是疯了吗?” 他似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他生气归生气,事情还是不能拖下去的,然后他穿上鞋,准备捡起绝情纸。 他才蹲下腰,就现窗外有人影。 人影并没有离开,而是说话了,声音如地狱传来的低吼,说道:“明日傍晚,若不能现绝情纸的秘密,那个女人这辈子你都别想看见了。” 这才说完,人影就消失了。 叶秋并没有去开门看。 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正处于一个无比可怕的陷阱中,他就好像是落入猛兽的树林中。 他是最弱小的存在! 他还是捡起绝情纸,认真地看起来。 他眼睛虽然看着绝情纸,但是脑海里想得却是从踏入这里开始调查案情的事情。 他想将所有事情串成一条线。 其实他已经有些隐隐的可能性,但是他不能确定,因为一切都显得特别的不合理。 唯一合理的事情就是他眼前的绝情纸。 唯一迫在眉睫的事情并不是叹沙坡失踪案,不是最近遇到的离奇的事情,而是邱柔的命! 叶秋摸着自己的鼻尖,然后又用手指抚摸着绝情纸,最后开始不停地敲打自己的脑袋。 绝情纸! 邱柔! 他不能再胡思乱想! 第二十三章 秘密 这日天气正好,算不上炎热,恰有几片阴沉的云遮挡住了太阳。 这种夏天,这种环境,偶尔遇到这样的天气,就算是对踩着这片土地的人民的恩泽了。 叶秋盯着绝情纸看了很久,任何端倪也没有现,他一会儿冷静一会儿癫狂,让人不知道其心里究竟想了什么。 庆幸的是素徒好像知趣不少,也没有前来打扰他,而是一个人在客栈楼下稍微东面的角落喝着酒。 他的眼睛时不时盯着窗外被乌云遮蔽的太阳,露出一抹带有邪气的笑容。 时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逝。 叶秋本以为才是早晨,不想回头的时候就现太阳已经挂在了西面。 快是傍晚。 叶秋的手指关节被他伸得僵直,然后出咯咯的声响。 很显然,他已经临近到绝望的边缘,一想到他再也见不到邱柔,脑海里反而越会回忆起曾经和邱柔的点点滴滴。 并不是自己不珍惜,而是自己无力去保护。 如果自己一直这样下去,浑浑噩噩,不仅不能在江湖上立足,更不能保护那些自己心爱的东西。 他从开始怀念渐渐变成开始责备自己。 他盯着绝情纸已经一夜一天,瞳孔在这个时候开始收缩,理智像是没有价值的枯草盘住了他每一根神经。 他几经疯癫,竟霍然拿起绝情纸,拼命地想将绝情纸撕碎,同时咬牙切齿道:“去你妈的绝情纸!” 没有人能够想象,这是叶秋第一次说脏话。 当一个人没有任何办法救回自己所爱的人,他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除了叶秋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样所想。 他耳根通红,手臂上的青筋也泛起,然而看似破旧不堪的绝情纸却怎么也撕不开。 这是羊皮纸? 还是暗藏玄机的特别材质的纸张。 叶秋根本没有去思考,他的冲动早已经灼烧了他的心头。他斜过头,突然冲下楼,跑进了厨房。 素徒不知道何时坐在西面的角落,而且还在喝酒,他只是瞅了一眼慌乱的叶秋,自顾自地小酌一口后,继续看着窗外。 叶秋才不管素徒着什么神经,他连自己不管了,所以他大骂着厨房里拦住他去路的人。 同时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甩开众人的死拉硬拽,将绝情纸扔进了灶台下,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 是柴火的声音,还是绝情纸燃烧殆尽的声音? 不对,一张纸在火里为什么没有迅化为灰烬? 叶秋突然驻足,重新蹲下身子。 眼前的一幕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绝情纸仿若天外来物,蜷曲着的纸张慢慢舒展开,原本显露在表面的“绝情纸”三个大字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若隐若现的图画和字。 断情诛神灭魔,断情劈风斩水。 是故无情无念,方为清风明月。 天下万众百物,情字最是累赘。 一是断,一是成;一是绝,一是升。 冰能冻水,冰能承火。 若不断,不绝,不成冰,岂不枉费存在之理? 无形,可育天地;无情,运行日月;无名,长养万物; 人常持无情,天地悉皆归。 人若有情,而心扰之;人心无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无情。 以一当十,神形具无!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明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无情矣。 叶秋小时读书见过这样类似的词句,他脑中一闪便隐约记起是《清静经》所写内容,只是绝情纸上却无清静二字,皆是以无情代之。 而这些字体之间错综的痕迹又像一幅画,具体什么模样他尚且来不及细究。 叶秋只是扫过一眼这横向写于纸张上端的文字,来不及往下再细看正常书写格式的文字,便被厨房的人拽住。 他擅入厨房,更是大骂厨房掌事本就让人勃然大怒,当下还自顾自地蹲着扰了别人的作息。 厨房掌事们堵住叶秋道:“臭小子,你干什么?” 叶秋根本不回答,突然兔子般窜起,度奇快,转了个圈,挣脱了抓住他的人,同时在灶台前一晃,伸手拿出绝情纸。 他只感觉手掌灼热,却也咬牙将绝情纸握住,然后再次人影晃晃,消失在人群中。 厨房的掌事本就是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度,当下也是叹息叶秋是高人,再然后也似将刚才生的事情当作一场闹剧,各自忙起各自的事情。 话说叶秋喘着气钻进自己的客房后,再看绝情纸后,现绝情纸竟然又只有三个大字,不禁慨叹道:“不知道是哪个世外高人创了这巧妙的机关!” 是呀,江湖人都是闻言绝情纸藏着惊天改命的秘密,即便得到后看不出其中的玄机也是舍不得将其用火焚烧吧? 大抵那个劫持了邱柔,然后以此威胁叶秋的持刀老者就是这样一个人。 持刀老者心急绝情纸的秘密显然只能找到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来破解。 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叶秋将绝情纸放在桌上,犹豫着该不该将这个秘密告诉劫持邱柔的人。 他本不该犹豫的。 在邱柔的命和绝情纸的秘密之间,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做出选择。 只是现在,他...... 他其实是怕如果绝情纸秘密暴露出去,江湖上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还没有时间想太多,因为一柄漆黑的刀突然携着劲风穿过纱窗径直飞向叶秋的面门。 叶秋始料未及,瞳孔扩大,看向那柄向自己刺来的黑刀,陷入了绝望。 这太短暂了,只差一个喘息,叶秋就会血流不止。 但是他没有死。 因为一个人比这柄黑刀还快。 他从哪里出来的,叶秋竟然不知道。 这个人突然飞来,轻松地握住了刀柄,然后刀停在了离叶秋不过一尺的距离,刀尖向着叶秋。 第二十四章 心机 叶秋身上其实早已经冷汗涔涔,但是他面对这个人,这柄刀的时候却表现得异常沉稳。 他不能让别人觉内心的害怕。 一个对死亡都无所畏惧的人从来是可以肆意妄为的。 他就是要让别人以为他就是那种不要命的人。 持刀老者很欣赏叶秋这种表现,将抵在叶秋脖子前的黑刀插进了刀鞘,拿起与平常无异的绝情纸,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沉道:“那日在缘生观我已经说了等你,我等来的结果好像有些不尽如人意啊!” 他目光如刺,表情阴森, 好似阿鼻地狱中前来夺取人性命的使者。 叶秋终于松了一个口气。虽然他知道对手不会要了他的命,但是那种被刀尖相向的感觉着实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他既然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对方对他还抱有利用价值的思想,所以他反而又冷静了不少,居然道:“邱柔呢?” 持刀老者哼了声,竟将刀鞘一横,掌间使力,硬生生将没有任何刃口且厚重的刀鞘甩出手,然后刀鞘插进了一旁的柱子上。 柱子并没有被这巨大的力道击碎,依旧直挺挺地支撑着。 他这勃然大怒的行为似乎是在警告叶秋,哼声道:“小子,你在跟我谈条件吗?” 叶秋并没有否定,因为他不知道邱柔现在的安危,只有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才会安心,他才会下定决心。 他点点头,反而有些反客为主道:“说实话,我已经知道绝情纸的秘密,所以我觉得有资本跟你谈条件!” 持刀老者根本不吃这一套,血丝迅爬满他的眼白,瞳孔急收缩,太阳穴处明显有青筋暴起,开始使劲握紧拳头。 他咬着牙,森森然道:“我告诉你即使如此,你也没有任何的资本。” 他威胁着说着,然后却又开始逐渐放松,轻轻喘气,稍微改善了些语气,轻声道:“进来吧!” 叶秋摸不透持刀老者这一变化的原因,只是向门外望去。 少顷! 一件淡蓝色的长裙翩翩卷过门槛,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姿姗姗而来,那张始终改变不了的脸更是倾国倾城。 邱柔! 叶秋一眼便认出了进来的是谁,他心里从来没有放下的一个女人。 他抛开所有念想,刚想抱住她,却被持刀老者挡在了前面。 叶秋狠瞪着,生气道:“你想干嘛?” 持刀老者却阴沉道:“你在问我吗?” 叶秋与邱柔只差几步,却好像隔了一座山。 他顿时间将所有的犹豫分崩瓦解,坚定道:“我告诉你绝情纸的秘密,你放过她!” 持刀老者听得此言,突然仰天大笑,继而又板着脸,冷冷道:“不怕江湖腥风血雨?” 叶秋稍有迟疑,继而淡淡道:“不怕!” 持刀老者又问道:“不怕我食言?” 叶秋睁大眼睛盯着持刀老者,一股暴戾之气油然而生。 持刀老者又笑道:“开玩笑!” 叶秋却有些不放心,怒色道:“如果我说了,你还不放过邱柔,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持刀老者冷笑一声,只把叶秋这种小孩子般的威胁当作玩笑,淡淡道:“行了,告诉我吧,我可没有闲工夫跟你拖下去!” 叶秋低下头,最终还是说道:“用火烤,这张纸的秘密就会出现了!” 持刀老者本是耳根一竖,准备听个详细,却不想叶秋竟然说出如此荒诞不羁的话,当下竟然手臂一横。少时,那柄深陷在柱子里的刀鞘隐隐有些晃动。 老者这才大吼一声后,刀鞘内的黑刀竟似被一个线牵引而出,径直飞到了持刀老者的手里。 持刀老者手持黑刀,身形一晃,然后将刀刃横在邱柔脖子上,另一只空出的手竟掐住叶秋的脖子,直把他举到了半空。 他狠声道:“我已经说了,我没有工夫跟你开玩笑!” 他几乎每一个字都是用丹田吐出来的,气势十足。 叶秋感觉前所未有的压抑,眼中泛白,哽咽道:“我没有开玩笑!” 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估计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到一起。 持刀老者见其满脸烧红,知道自己在稍微使出气力足以让其命丧黄泉,当下也是松了手,漫不经心道:“谅你也不敢骗我。” 他又吩咐在地上咳嗽不已的叶秋道:“你去点根蜡烛,然后烧给我看!” 他又漫不经意,又显得特别忧心。 这种错综复杂的情感让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时而淡定时而愤怒。 他迫切知道绝情纸的秘密! 他为什么迫切知道绝情纸的秘密? 叶秋一扫疑惑,来不及细细琢磨,只能听从持刀老者的吩咐。 其实他还有一点很奇怪,就是为什么邱柔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一言不,好似丢了三魂七魄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但是他现在也没有机会去接触到邱柔,去问个究竟。 眼下,他只能重新将绝情纸铺开在桌上,然后点了桌上的蜡烛后,等得火苗变大。 再然后,他将绝情纸摊开,将绝情纸的上端搁置于火焰中。 他在等! 持刀老者其实在叶秋将绝情纸送入火焰中的一刹那,身体似有上前一步。 看来他是真担心火焰会吞噬掉这个为江湖中人所追逐的绝情纸。 但是当他现那看似寻常的羊皮纸没有燃烧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身体也逐渐放松,脸上慢慢露出狡诈的笑容。 当他看见有几个字出现在绝情纸上的时候,他准备行动。 他想掠夺这本来就属于他的秘密。 可是他才出手,就被叶秋一句话给拦住了。 叶秋不急不缓道:“这张纸上半部分用火烧可以,下半部分好像就不一定了。” 其实他知道,只是他自己没有看清楚具体是什么内容,所以他也不敢告诉持刀老者,因为他隐约觉得这是个惊为天人的武功秘籍。 如果告知全部,定然不是上策。 能留一技后招,才能留一条后路。 他自知对方对绝情纸十分看重,自己这含糊其辞,对方自然也不敢妄加尝试,徒留前半部分也只会是个半吊子。 持刀老者刚抓住绝情纸的手又松了下来,面部抽搐,狠声道:“你很聪明,想以此来束缚我吗?” 他自觉叶秋既然能现用火烤的方法现绝情纸的上部分秘密,理应也应该知道下部分,否则一张纸上怎么可能暗藏这么多机关! 叶秋却突然将绝情纸倒过来,毫不犹豫地准备将下部分扔进火焰,同时道:“那我们就试试吧!” 眼见绝情纸快要在次陷入火里,持刀老者突然再次出手,最终还是抢下了绝情纸。 他还是不能这样冒险,也来不及怀疑,只道:“女人留给你,纸也留给你,不过你且将绝情纸上部分的内容先抄写一份给我!” 他将绝情纸又扔给了叶秋。 叶秋刚想开口,却被持刀老者抢话道:“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要了你们的命,你们当然不必大费周章地想着逃跑!这样吧,我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来找你,如果你没有现绝情纸下半部分的秘密,我将把这个女人斩于我的黑刀之下!” 叶秋终于现自己确实成了瓮中之鳖,没有任何的条件可谈,他像是街头场地上被人饲养着的蛐蛐,供人娱乐。 他只能取了笔墨纸砚,边烤着绝情纸,边抄写着上面的内容。 他很仔细,总是将火停在中间一条明显的分割线上一点。 持刀老者看得也仔细,见叶秋这般,也是觉得下半部分不能沾染任何的火星。 片刻后,叶秋将抄好的纸张交给了持刀老者。 持刀老者并没有注意,叶秋在抄写绝情纸内容的时候,刻意在每一列上多写了几个字,以此来打断原本的布局。 他隐约看出绝情纸之间的图画。 所以,他知道,如果布局乱了,图画也将不复存在。 他不能给持刀老者任何机会! 即使是一只蛐蛐,即使是一颗棋子,他也应该给自己留一条翻手为天的可能。 持刀老者斜过黑刀,大笑一声道:“果然没有看错你!我等着。” 说罢,周围似刮起一阵风。 叶秋稍微眨了下眼睛,就现自己眼前只有邱柔,不见持刀老者。 他斜过头现那钉在柱子上的刀鞘也不见了,徒留一个黑漆漆的洞。柱子上除了这个洞,竟然没有一丝裂痕。 叶秋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五章 意料 叶秋从来没有那种无力感,他看得出持刀老者说要将邱柔斩于黑刀之下时候的淡然。 他看着邱柔,邱柔也看着他。 他上前抱住邱柔,然后轻轻地说道:“放下吧,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邱柔好像一具傀儡没有人去控制一般,任何的反应的都没有。 叶秋只能松开怀抱,双手搭在邱柔的肩膀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邱柔看。 没错,这个人确实是邱柔。 那皮肤,容貌,以及那绝无仅有的轮廓。 可是邱柔却也不是一个会对自己冷漠的人。 那...... 叶秋实在猜不透,可能是被下药了。 他决定将邱柔扶到床上,然后明天一早就去医馆。 他在床头前看着邱柔,然后向她讲了以前的事情,见她闭上眼睛后,还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讲着。 最后确定她已经睡去后,叶秋才又将凳子搬回桌旁,拿起绝情纸。 他本是想直接将绝情纸放在蜡烛上烤着,却又担心惊醒了沉睡的邱柔,又或是怕持刀老者没有离开,而是在暗中监视自己,当下也是有些警觉。 他吹灭了蜡烛,然后再板凳上坐了很久,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后,才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每一步都很小心。 当他知道绝情纸的机关后,就像个怀揣了好吃的东西的孩子。 这与他先前肆无忌惮冲出去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当一件你不知道价值的东西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总是粗手粗脚;但是当你幡然醒悟的时候,你又开始蹑手蹑脚,甚至后悔自己先前的举动。 叶秋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重新来到了厨房。 这里除了躲在角落里许久没有出来觅食的老鼠外,再没有任何出声响的生物。 叶秋将气息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然后四下里扫视了一番,再次确定没有人影后,钻进了厨房。 他一刻没有松懈,捡了几块柴火搁在了灶台里,然后找了火点着。 他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好后,才从怀里掏出绝情纸,慢慢丢到火里。 他又看见了熟悉的字眼。 他只是一眼扫过开头,转而细细记起正确格式下的文字。 轻功:气息稍沉丹田,不可或重或轻;左臂轻浮前后,右臂缥缈左右;心无杂念无情,体无风雨无垢;肩井太渊虚轻,涌泉贯气虚重。功成,扶摇直上九万里,动若惊雷疾如风。 口诀:虚晃身形虚晃天地,稳重气力稳重浮屠。 内功:真气通任督,意念引死穴;勿念己生死,何惜他人命;五心朝天,瞑目采日月;和手面西,起眼拨乌云。功成,风雨亦蹉跎,隔空断琴音。 招式:精通百穴,奇经八脉,十二经络,习得绝情要诀,轻重缓急,自知自明,自成一招,招招可致命。死穴可活,活穴亦死。 口诀:内功为主轻功辅,招式百变阴阳憷。 切记,天若有情天亦老,无情才是人间道! 叶秋将这正文看得真切,心中惊道果然是本武林秘籍,但是他再看最后一句时,心中骇然。 最后一句隔了正文一间隙,上书“不成者,尸骨无存!” 叶秋直感觉身后脊梁骨一阵凉,不知如何是好。 他已然窥见绝情纸全貌,正欲探手取出绝情纸,却被一个人握住了手臂。 他回头,露出惊讶。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叶秋自以为已经熟睡了的邱柔。 叶秋刚想开口,却被邱柔拦下。 邱柔含情脉脉,眼中含情,与之前面无表情形成对比,娇笑道:“秋儿,这么晚为什么还不回去睡觉?” 她眼神如勾,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叶秋浑身打了个哆嗦,挣脱了邱柔的手,然后迅取出绝情纸,盯着邱柔,冷冷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邱柔并没有看其他地方,眼睛一直望着叶秋手中的绝情纸,敷衍道:“我就是你的柔儿啊!” 叶秋确实已经改口叫邱柔为柔儿,可是...... 可是邱柔尚且从没有喊过叶秋一句秋儿,而是延续尊称为叶公子。 起初叶秋也不乐意,可是最后还是执拗不过温柔的邱柔,终究还是习惯了这个有些陌生的亲昵称呼。 然而现在,对方这种特别惺惺作态的妩媚,就像一条勾引人的狐狸精般,不停地勾着手道:“秋儿,秋儿!” 叶秋觉得此人不是邱柔,至少灵魂上不是。 但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眼前明明是邱柔的模样! 叶秋内心挣扎,心念道:“莫不是中了域外的蛊毒?” 他自觉自己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应声道:“你想干什么?” 邱柔舞动身姿,轻轻道:“把你手中的纸给我,我替你保管!” 叶秋冷笑道:“你又不知道它的秘密,我给你也是浪费。” 他现在唯一能表现得就是冰冷,虽然他并不愿意在邱柔面前表现得如此凶,但是他好像又没有办法。 邱柔捂住自己的嘴巴,轻笑着,然后眯着眼睛道:“刚才我可是全看到了哦!你跟我主人说谎了。” 叶秋疑惑道:“什么?” 邱柔解释道:“我看到你将绝情纸都扔进了火堆,可你却骗我的主人说只能烤上半部分。” 她说着说着,眼中慢慢露出凶光。 叶秋明白过来,稍微阴沉着脸道:“你是那老家伙派来监视我的吗?” 邱柔伸出兰花指,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微微道:“是呀!” 叶秋却突然笑道:“我看你现在并不是监视我了,而是想私吞了绝情纸!” 邱柔停下手指,暧昧地望着叶秋,淡淡道:“你真聪明!” 她当然是想私吞了绝情纸,如果她只是单纯地监视叶秋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现身,也完全没有必要跟叶秋费这么多的话。 “吱吱吱!” 一种类似老鼠声音的声响从门外传来,叶秋听见了。 但是邱柔并没有听见,她继续笑着道:“主人真是奇怪,总是等一天一夜,一点都不干脆利落,他倒还真对你放心。” 叶秋突然变得懒散起来,轻微地晃着自己的腿部,淡淡道:“他是用你在威胁我。” 邱柔愣住,旋即又抚摸着自己的脸,沿着轮廓慢慢滑去,笑道:“是啊,我是柔儿......哈哈哈......其实.......” 她准备说什么? 总之她没有说下去。 一柄黑色的刀从她耳畔飞过,切断了她的秀,然后持刀老者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持刀老者总是刀比人先出现。 可是刀再快最终还是在他的手中。 邱柔惊恐地跪在地上,原本笑着的脸顿时没有神色,无力道:“主......主人,你不是......” 持刀老者将刀径直插进了土里,而不是刀鞘,抢话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已经回去了?” 他淡淡地回答了邱柔,然后回头看着一脸平淡的叶秋。 笑了! 第二十六章 失去 持刀老者也就是桃红柳绿真正的主人,独一无二,他能够撑起这个黑暗的组织这么久,说明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他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也从不会给别人留下任何的机会。 当叶秋和邱柔都以为他早已经返回组织认真观摩绝情纸上部分内容的时候,他偏偏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们跟前。 叶秋也以为持刀老者应该回去了,他知道对方迫切知道绝情纸的秘密,而且他还特地熄灭了蜡烛等了很久才来到厨房的。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以为叶秋今晚不会再有行动了。 叶秋很自信。 可是自信往往并不是一个人的优点,反而是破绽。 他也是在听到“吱吱吱”声音的时候才知道持刀老者来了,他傍晚的时候已经听到过一次这样尖锐的金属声音,所以他不会忘记。 他知道持刀老者来了,当然显得淡定,因为已经别无选择。 他看着朝自己微笑的持刀老者,又瞥了一眼深陷土里的黑刀,微微道:“你的能力足够你做任何事情,为什么偏偏要暗箭伤人呢?” 持刀老者连一眼都没有看跪在地上表情黯淡的邱柔,先是冷哼一声,然后淡淡道:“我并没有伤她,而是在警告她。” 叶秋道:“警告她背叛你的下场?” 持刀老者冷笑道:“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叶秋并不喜欢跟着别人的屁股后面搭话,但是眼前熟悉的人正在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他完全是情不自禁。 持刀老者自然不管叶秋出于什么原因继续问下去,既然他挑了话题,他当然会说下去,只是他稍微停顿了下,然后挑起眉毛,突然垂下显得苍老的手,一把拽住了邱柔的头,然后使劲往上提,他说话却又显得漫不经心道:“她差点说了不该说得话!” 叶秋似有些明白,微微点头,却实在看不下去邱柔那被人折磨时候的模样,稍有紧张道:“你放开她,我们好好说话。” 持刀老者没打算拿邱柔出气,轻轻松开了手,也不知道是惯性,还是邱柔主动,总之邱柔又重新瘫软着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叶秋突然有些心疼,可是一想到刚才邱柔的反常,他又不知道该不该产生这样的心理。 他很矛盾。 当然,他的心疼终究要比他对邱柔的怀疑多一点。 持刀老者看得出叶秋望向邱柔的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心中似有些了然,嘴角一扬道:“你很聪明,竟然让我差点上当!” 叶秋斜着眼,不忍再看邱柔,他知道自己这样看下去也是徒劳,所以他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先问清楚邱柔的情况,稍有愠色道:“她是邱柔吗?” 持刀老者知道叶秋很着急了,连自己的话也不准备回答下去,只能摊开双手,耸肩道:“你觉得呢?” 叶秋道:“我觉得......是。可是......” 他真得什么都不知道,他看见的脸,轮廓,所有外在的一切都是邱柔,但是内在的东西竟没有一点像的。 持刀老者见叶秋黯然失色,反而露出笑容道:“你只要相信她是邱柔,她就是。” 他将答案说得若隐若现,并不打算径直告诉叶秋,只想让叶秋自己去猜度。 叶秋实在为难。 但是! 如果一个善良的母亲有天因为孩子做错事情而大雷霆,你会怀疑这个母亲不是生你养你的吗? 这只是一个比喻,虽然这不太恰当,但是这足以说明叶秋心中真实的想法。 他终究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心性大变的人就是邱柔。 持刀老者见叶秋突然坚定的眼神,露出一抹狡黠,旋即道:“这次你应该也骗不了我了,把绝情纸交出来吧!” 叶秋突然想起缘生观主持说得“棋高一着”,虽然自己处心积虑让自己在险境中有些反扑的机会,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对方早将自己的后路给堵死般。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认输,“满盘皆输”的局,大不了就毁掉,输赢不在棋盘,而在下棋的人。 叶秋反而将绝情纸往怀里塞得更紧些,然后盯着持刀老者道:“我之前好像说过,如果你放了邱柔,我才会交出绝情纸。” 持刀老者不怒反笑,骤然沉下脸,沉声道:“你觉得现在你还有资本跟我嚣张吗?我杀死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叶秋手停了下来,稍有不安,但依旧没有弱了气势,平淡道:“说实话,我知道你暂时是不会杀掉我的,毕竟你对绝情纸的秘密还不甚了解,即使你知道了机关,你也担心接下来会不会又出现什么让人更加不解的端倪。既然你能找到我,就说明我对你的价值绝不仅仅到此为止!” 持刀老者竟兀自拍起手来,突然手掌一吸,将黑刀重提在手,斜在跪地的邱柔面前,满不在乎道:“但是我可以杀掉她!” 叶秋有些着急,大喝道:“你敢!” 持刀老者却道:“在我的刀还没有入鞘的时候,没有我不敢的事情。” 叶秋竟然毫不犹豫将绝情纸扔了出去,持刀老者另只手猛地接过。 他确实没有任何资本跟对方谈条件。 叶秋似祈求,声音低沉道:“求你放了她,让她变回从前的样子。” 持刀老者嘴角一斜,手中的黑刀竟没有停下的趋势,他手提刀柄,刀尖向下,然后升高,再猛地往下戳去,刀直接穿过了邱柔的后颈后,又插进了土里。 邱柔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滚落在了地上,鲜血在整齐的喉咙处出“咯咯”的声响,直往外冒。然后她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向前倒下。 这一切突如其来,邱柔再没有机会反悔自己背叛了主人。 她以为主人离开后,就可以得到那人人梦寐以求的绝情纸,然后杀了叶秋,得到绝情纸的秘密后,再若无其事地将绝情纸奉给主人。 她的计划太完美,只是一切的结果都不能成功,只因为条件不足。 主人根本没有离开! 一切总是显得太突然。 持刀老者再次消失在了叶秋的面前,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是怎么可能没有出现? 如果他不出现,邱柔怎么会倒在血泊中呢? 叶秋瞳孔收缩,全身颤抖。 最后她还是惊不起这样的打击,立即两眼翻白,昏厥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痛饮 睡梦中! 叶秋好久没有做梦了,就好像所有的事情将他所有的思绪捆绑,让他来不及做梦。 现在他终于做了一场梦。 噩梦! 他能感受到邱柔正在抚摸自己的面庞,那种柔软的柔荑像是炎热的夏日里吹来的一阵凉风。 叶秋很满足,可是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握住那只手的时候,邱柔的脸突然变得狰狞。 邱柔张牙舞爪,露出尖锐的牙齿,牙齿上满是血迹,这本就让叶秋触手不及。 叶秋试图阻止邱柔,然后好好劝劝邱柔,远处一个猎人却射来箭矢,射穿了邱柔的喉咙,然后从叶秋耳畔飞过。 他大吼着,绝望着,他开始拼命撕扯着猎人的衣襟。 猎人却慢慢笑道:“别跟桃红柳绿作对,这就是下场!” 哈哈哈...... “啊!” 叶秋突然惊醒,满头大汗,眼睛中尽是血丝,他还没有冷静,就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他并没有看见人,但是他却睡在自己客房里的床上。 他很喜欢享受,可是他现在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舒适。 他突然斜过身体,准备穿鞋奔出去,才穿上一只鞋就看见了狗道人。 狗道人手里提着一壶女儿红,不停地吧唧着嘴巴,然后他舔着舌头,看见叶秋醒来后,不惊不喜,而是淡淡地说道:“‘风萧坞’的酱牛肉真不错,可惜你小子是吃不到了。” 他说着,还时不时地舔舔自己沾有油渍的手指,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将女儿红摆在了桌上。 叶秋斜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狗道人也不管叶秋,继续道:“这‘清凉阁’的女儿红倒是还有些,只是你这人又不懂雅兴,不会喝酒!” 叶秋却冷冷道:“谁说我不会喝酒?” 他早穿好了鞋,从他看见狗道人的时候,他就没有停止自己应该有的行动。 他一点都不惊讶狗道人的出现,也没有欢迎的意思,就好像一个男人辛勤一天后回家看见自己妻子正在炕头上等待自己入睡一样自然。 这比喻确实有些夸张,但又不是没有道理的。 叶秋同样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空着的凳子上,一把抓过酒壶,拧开了盖子,一口一口地狂饮起来。 他尽管咳嗽,尽管酒水溢出了口浸湿了衣襟,依旧没有停止。 酒确实有些苦涩、辛辣。 人为什么喜欢喝酒? 酒本身并不是太和善的存在,它难于入口,却麻醉人心,让人沉迷,却给不了人任何振奋。 但是人却忽略了所有过程,他们不喜欢酒的味道,却爱上了酒的本质。 酒能麻醉人心才不是缺点,而是优势,它让人心不在疼痛。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叶秋感觉自己脑袋里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酒精,然后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一把摔碎了酒壶,低吼道:“彩云幽,邱柔幽,一叶能否知秋?旧人愁,新人愁,生死犹如鸿沟。” 狗道人难得一次不心疼自己的酒被人喝了精光,也不抱怨叶秋的撒泼,而是使劲地拍掌,附和道:“好,好一句‘生死犹如鸿沟’。” 叶秋却斜过眼睛,狠狠道:“狗屁!” 狗道人认识的叶秋并不是这样消沉的,所以他竟然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眼前这个好似千疮百孔的少年,而是凭着前辈的口吻,淡淡道:“你怎么会这样了?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样子,无论任何事情都应该洒脱点。” 叶秋眯着眼睛,左摇右晃,然后突然出手,一把抱住狗道人的脑袋,然后将自己的额头对着狗道人的额头,不停地喘着酒气,以此来缓解酒给他带来的巨大的麻醉。好一阵后,他才稍微睁开些眼睛,吐气道:“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狗道人并没有挣脱叶秋,任由其对自己的鲁莽,正准备开口。 叶秋却突然提高音调道:“你别说,让我想想。” 他竟真得嗯嗯个不停,然后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你说你要给我介绍美女?不,不行......跟我一起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的。” 他似回答狗道人,又似在自言自语。 但是从这句话中,狗道人似乎也猜出了一些,然后问道:“邱柔呢?” 叶秋松开了狗道人,又坐在了凳子上,然后趴在桌子上,支支吾吾道:“邱柔......邱柔......” 狗道人推搡了好几下倒在桌上的叶秋,见其没有反应,也是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还得再等几天,这小子才能听进去我说话。” 他瞥了眼地上碎成一片的陶瓷片,心疼着,然后不管昏睡的叶秋,又出门坐在了客栈内,等待着小二上酒。 离水关这种偏远地方的客栈自然不会有太过于美味的酒,不然狗道人听说叶秋在离水关的时候,也不会大老远先在‘风萧坞’买好女儿红再赶来的。 他倒不是心疼自己还没有好好畅饮一把,而是心疼叶秋这小子。 他一口喝掉了小二上来的劣质的酒。 “听说了吗,这客栈前两天死了个女人。” “当然听说过,头被砍下来了。” “喂喂,你们小点声音,不然又被老板赶走了,这里的酒肉这么好吃,被赶走可不值当。” 旁边一桌几个人吃了些酒肉就喜欢谈论话题。 狗道人却不管那些人的品味,只是心中陷入沉思:“难道......是邱柔?” 他当然不是想咒邱柔,而是他结合最近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以及现在叶秋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状态,大抵能猜出所以。 ..... 他得到许涟漪消息,不久便来找叶秋,他来到这里的时候现叶秋正在被人抬到客栈。 他询问一人道:“请问他怎么了?” 那人道:“估计被吓晕了!” 狗道人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告诉店老板说道:“他是我的朋友,这几天房费我付。” 哪个店老板不是爱钱的主,当下就同意下来。 狗道人于是这几天一直陪着迟迟不醒的叶秋。 他本是生性懒散,自然洒脱惯了,知道叶秋在这里暂时不会离开后,自己又到处闲逛。 ...... 总之,他看了眼桌上摆着的酒,心里烦着楼上还在昏睡的叶秋。 他脸上露出一副痛苦的样子,然后哀声道:“就不应该认识那小子!” 说罢,他一口喝掉了他觉得是天底下最劣质的酒,长叹一声! 第二十八章 生机 官差又来了,像阿鼻地狱里的黑白无常,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从狗道人守在叶秋那天开始,当地衙门的人每天都会派遣人来查看叶秋的情况。 共有两个人。 一人大摇大摆提着刀,嘴里像是咬着一只死老鼠,不停咀嚼着,头昂着比天高,一副欠揍的模样。 狗道人并没有喝醉,他从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体糟蹋给这种毫无美味的酒上,只是依旧斜过眼盯着此人,然后微笑道:“哟,王捕快,又来啦,来来来,喝口酒。” 说着,狗道人就将手中的一壶酒扔向了王。 王虽然是捕快,但是行为举止跟一般地痞流氓没有区别,离水关的百姓对他是敢恨不敢言,谁让他是衙门县太爷的远方亲戚呢。 王轻松地握住了这壶酒,并没有喝,而是直接砸碎在地上,趾高气扬道:“叶秋那小子到底醒没醒,他当时可是跟尸体呆在一块儿的,说不定他就是凶手。本捕快可是要立功的人,别跟我贫嘴!” 他旁边的另一个捕快李老实是个年纪比狗道人还大些的老人儿,在衙门内本分了这么些年,依旧是个当着跑腿的捕快,最不济的是虽然同为捕快,他与王一起出差的时候,却显得低人一等。 他现其实是自己性格上有缺陷,跟了王三两天后,也不怎么老实了。 他听得王对狗道人一口嫌弃,心中又觉得这次说不定确实是一个可以立下大功的机会,旋即从腰间拔出官刀,挡在了王面前,附和道:“就是。你再管妨碍我们办案,就将你押解到衙门。” 李老实毕竟还是个后学之秀,虽然极尽可能地表现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是说话的时候却支支吾吾,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狗道人也不想跟这些人多说废话,耸肩道:“你们自己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其实不太愿意让这两个人去打扰到叶秋。 可是如果他不放这两个耀武扬威的家伙过去的话,自己有可能就被烦到,况且叶秋现在估计趴在桌上浑浑噩噩着呢。 王和李老实皆是哼了一声后,继续大摇大摆地往楼上走去,他们似轻车熟路。 周围的人见得这两个,像是见了瘟神一样,躲得躲,藏得藏,连一向爱财如命的店老板知道自己的酒壶被他们砸了后也是一声不吭地命令人去收拾了。 店老板不怪这两个捕快,反而心里一直嘀咕着叶秋是个祸害。只是衙门吩咐了,先让他在这里呆着。 王和李老实晃悠悠地上去,却又急冲冲地下来,对着狗道人一阵骂道:“臭道士,你敢骗我们,那小子去哪里了?” 狗道人一愣,稍有急色道:“不在上面吗?” 王吐了一口唾沫,咬牙道:“上面连屁都没有!” 狗道人斜过头看向楼上,倏然施展轻功,似是白鹤飞天,腾空而起,霍然间出现在了叶秋的门外,瞧见里面除了碎掉的酒壶,再无其他,心中有些担忧。 王眼见狗道人这一身手,当下像是缩了头的乌龟,一言不吭,只是回头与那李老实面面相觑,心念道:“好家伙,幸亏没有惹到这个人,不然......” 他不敢出言顶撞,语言再转,可以降低了音调,轻声道:“道长,上面没有人吧?” 他口中敬辞,语气和善,倒是让狗道人大吃一惊。 狗道人点头道:“确实没有人!” “嘭!嘭!嘭!” “你这个醉鬼,还敢来厨房,都跟你说了那尸体早埋了。” 正当狗道人和王等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厨房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狗道人当即一手扶着栏杆,纵身而去。 王和李老实踏着碎步寻声而去。 叶秋被人揍倒在地,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手抓着一人的裤脚,不肯松开,嘴里不停地嘀咕着:“邱柔在哪里,邱柔在哪里!” 狗道人见那人抬起另只脚想将叶秋踢走,旋即飞而去,甚至有残影出现在他的身后,然后他一手握住那人的脚踝,身体空翻,将那人撩到后,站在了叶秋面前。 厨房众人见狗道人本是不浅,料想自己几个人也不是对手,纷纷退缩在角落。 叶秋眯着眼睛看到狗道人后,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他并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有太多的话要倾诉。 王和李老实见叶秋醒着,也不管他是好是赖,一步步逼近。 只是狗道人站在那里,他人怎么能轻易靠近呢? 他狠狠瞪着二人,语气却平和道:“二位捕快,等他清醒了在审问如何?” 李老实正欲顶嘴,却被王拦住,然后弓手道:“道长既然这么说,我二人自当不会为难,我等明日再来!” 说罢,他便不管李老实,只瞥了眼地上的叶秋后,兀自离开。 李老实拔刀扫视了周围一眼后,又将刀收回鞘内,屁颠屁颠地也跑出去了。 ......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正当众人沉默的时候,素徒出现了。 素徒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他好像也是听到吵闹声才赶来的。 他走过来的时候,瞥了眼狗道人,瞪大眼珠,竟然一点不忌惮,反而伸手摸着狗道人背后的拂尘,然后在他周围转圈道:“哇,道士哎,我从没有遇到过道士!” 他又像个滑稽的丑角,在众人面前表现着。 狗道人身体一震,长袍一拂,素徒就踉跄了好几步。 素徒不乐意了,但也不敢在靠近,而是手指着地上还没有起来的叶秋道:“我是他朋友哎,不信你问他!” 狗道人低头看着叶秋,见其没有反应后,轻声道:“找他什么事情?” 素徒便从怀里拿出一根簪在前面不停地晃着,然后将鼻子趋在上面不停地嗅着,露出一副满足地神情道:“好香啊!就好像邱柔在我眼前一样。” 他不管周围诧异的目光,竟然轻薄起四人的遗物。 叶秋听得素徒道出“邱柔”二字,心中不悦,回头却看见了那熟悉的簪。 那是叶秋送给邱柔的第一件礼物,当时叶秋可是红着脸考虑了三天后愣是搁在邱柔门前的。 后来,邱柔就一直戴着,却从没有问是不是叶秋所送。 他们之间,默契十足。 叶秋扶起身子,晃晃悠悠,眼中含情地盯着簪,然后一把握住,抬头望着素徒道:“你怎么会有这簪?” 他感觉自己在绝望的山巅之上看见了一朵重生的鲜花。 第二十九章 矛盾 当一个人沉沦在痛苦与绝望中的时候,任何一丝一缕的阳光都将成为他重生的理由。★ 叶秋从素徒手里抢过簪,眼中复杂的光亮将之前狼狈不堪的阴沉一扫而光。 素徒甩了甩手,哼声道:“真羡慕你有邱柔这样的美女作陪!” 叶秋当然不理会素徒这种口无遮拦,似早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古怪滑稽,板着脸道:“你哪里会有这东西的!” 素徒耸耸肩摊开手,漫不经心道:“捡的呗!” 叶秋却一把拎住素徒的衣领,叫道:“你既然是我朋友,就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开玩笑,什么时候不该开玩笑!” 素徒任由叶秋拎住,也不反抗,只是笑嘻嘻的模样稍变得不悦,淡淡道:“接下来我说的事情或许你不信,但是他确实生了!” 叶秋道:“只要关于邱柔的事情,我都会信!” 素徒一本正经道:“她没死!” !!! 她没死? 邱柔没死? 那被割开头颅血溅当场的女人是谁? 那张脸,那身材,所有的轮廓明明都是邱柔,只是性格不同而已。 叶秋愣在原地,手握衣领都没有了力气,只是提着而已。 素徒轻轻一拍就将叶秋的手给打下去,然后皱着眉毛道:“我知道最近你跟殇无心之间有些交情,但是我明摆着告诉你,当时我就亲眼看见邱柔是被殇无心领走的。” 叶秋突然打断素徒说话,疑惑道:“什么时候?” 素徒耸肩道:“几日前,仙人居!” 那日叶秋明明一早就带着邱柔赶往了缘生观,刻意避开素徒,为什么素徒也会出现在那里? 叶秋瞪大眼睛,冲着素徒低沉道:“你跟踪我?” 素徒却摊开双手,使劲的摇摆否定,然后脸上表情极其夸张,咧着嘴道:“哎呀,朋友怎么说话呢?路过,路过......总之我是真想跟你交朋友,谁让你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呢?” 他倒显得有些谄媚,搓着手,弓着腰,皮笑肉不笑道:“初次见面知道你是皇上派来的,我就想跟你交朋友了,这样说不定我就可以平步青云了。哦哈哈......” 叶秋觉得素徒倒是个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不打算追究下去,毕竟这根本无关重点,而且他觉得素徒这种人虽然不正常,但是偶尔还是能帮到自己不少,比如迎春楼斩云瑶那次。 他只是简单哦了声,然后面色凝重道:“你确定是殇无心?” 素徒一跺脚,双手叉腰,十分自信道:“自然不会认错,我跟那家伙可是不共戴天之仇。” 叶秋突然现素徒和殇无心之间有种互相厮杀的感觉,但是他不确定这一少一老之间究竟会有怎么样的瓜葛,听得素徒说不共戴天之仇的时候,疑惑道:“你怎么认识他的?你跟你有什么愁?” 叶秋那种刨根问底的精神又冒出来,像是要把素徒问到都说出来为止。 素徒板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急道:“你是要听我跟殇无心之间的恩怨纠葛,还是要听邱柔的事情啊?” 他没有回答叶秋,而是抛给叶秋一个毫无疑问的选择。 叶秋想也不想道:“你继续说下去,我信你!” 素徒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继续道:“那日你去了山上后,我是觉得你肯定会下山,所以我就在仙人居里面喝酒了,不想看见邱柔下山,于是跟她聊起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唇,眼神迷迷,脑袋里似在想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叶秋喂了一声后,素徒这才清醒,贼眉鼠眼地扫视了一周后,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继续道:“不久,殇无心那老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他,然后我就挥舞着拳头要打他。我左一拳,右一拳,我使出夺命剪刀脚,猛虎出山,各种武林绝学......” 他说得唾沫星子横飞,手舞足蹈,仿若又回到当时一样。 叶秋冷冷道:“摆脱说重点。” 素徒连忙站稳,整理了下自己稍微乱的头,苦笑道:“没想到那老家伙根本不理我,直接裹着邱柔就跑。他跑我追,途中邱柔朝我这边扔了个簪让我告诉你放心。再然后我就跟丢了。 叶秋刚想开口,却被一旁狗道人先抢了话,大笑道:“好小子。你吹牛的本事快赶上我了,我听你说得那么厉害,以为你马上就要把别人打趴下呢?没想到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有碰到啊。” 素徒斜眼看着道士,似乎有些羞愧道:“差一点,差一点!” 叶秋没兴趣听他们这样开玩笑,而是沉着脸道:“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素徒安静下来,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然后附在脸颊庞,稍显尴尬地望着叶秋道:“其实我是有些私心的,要知道天天看你们俩卿卿我我的,我是羡慕呀,让你孤单两天我挺开心的。” 叶秋瞪了眼素徒,素徒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叶秋又道:“那我看到的邱柔是谁?” 素徒淡淡道:“这离水关某家的闺女,你是被下药了才产生的幻觉。” 如果叶秋被下药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假死的邱柔,邱柔的性格。 可是唯一说不通的就是叶秋本人。 他自己根本没有感觉自己被下药。 素徒似乎料定叶秋绝对不会相信,然后说道:“不信你跟我去你房间!” 说罢,叶秋二话不说就跟着素徒回房了,狗道人尾随其后。 厨房众人见事情终于安息,各自又忙起自己的事情。 素徒刚进房间就径直走向那根被贯穿了一个洞的柱子,然后指着里面道:“你看!” 叶秋上前一看,只看到白蓝色的粉末。 狗道人也看到了,毕竟是有些江湖阅历的人,望着叶秋道:“七窍**散!” 叶秋不解道:“那是什么?” 狗道人解释道:“西域曼陀罗花与罂粟花粉凝练,配以七虫五毒酵数月形成粘稠物,再加以风干成块,最后捣碎成末。遇气而散,蛊惑人心。效果可持续好几个时辰,不过它现在失效后就变成白蓝色的齑粉了。” 叶秋霍然愣住,回忆起当时和持刀老者对峙的场景,心惊道:“粉末在他刀鞘上,他提气贯穿注意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威慑我?而是以此下毒?如果真是这样,这种人未免太恐怖了吧?” 确实一点防备都没有! 当时叶秋只瞥了一眼从自己旁边擦过去的刀鞘,自觉对方不会夺走自己性命,还表现得异常淡定。 没想到防不胜防。 素徒在叶秋还在沉思的时候,又补充道:“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刚埋不久的尸体,尸体并不是邱柔!” 叶秋松了口气,淡淡道:“不用了!” 他当然愿意相信邱柔还活着。 但是他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邱柔果然还没有死,忧的是他不知道邱柔现在究竟过得怎么样。 更让他揪心的其实还是整件事情的疑点。 ...... 如果! 殇无心利用了自己。 那他现在事情确实能够说得通,也怪不得当日叶秋在河边能够巧遇到殇无心! 殇无心目的已然说明,无非是想灭掉桃红柳绿,利用叶秋当然需要筹码。 他难道是怕叶秋不回答答应自己,所以才绑架了邱柔吗? 如果这样的话,他应该直言不讳地告诉叶秋。 或许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穿插在里面! 如果! 并不是素徒所说。 那圣钧为什么又说是持刀老者劫走了邱柔呢? 而且持刀老者和殇无心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会特地对自己下药? 可是素徒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应该没必要骗自己。 况且他手中明明有邱柔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的簪。 这一切...... 谁真谁假? 这些人之间到底有着怎么样错综复杂的关系? 叶秋越来越迷惑,就好像走进了烟雾缭绕的密林中。 他已经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了! 第三十章 关键 事情进展到这里,叶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分析下去,他自知单纯的肯定或者否定已经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当然是冷静下来。 当素徒在他绝望的时候给了他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自然已经冷静了下来。 此时素徒,狗道人以及叶秋就安静地坐在凳子上。 素徒从来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先张嘴道:“你打算怎么找回邱柔?” 找? 叶秋斜过脸盯着素徒,脑中飞的回忆起生的所有事情,突然凝神道:“持刀老者闯进我屋子后不久我就看见了邱柔,所以说,如果是持刀老者下毒的话,那我不应该一开始就出现幻觉啊?” 他想起来了。 如果一切如素徒所说,这根本不成立,而且素徒前后都没有出现过,怎么可能会知道其中事由呢? 叶秋脑海中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法,但是他觉得这并不可能,所以被他给否决了。 他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让素徒去解答。 如果素徒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他自然也不会纠结。 素徒也是有些愣了半拍,旋即从凳子上蹦起来,哎呀呀不停,哭丧着脸道:“大兄弟呀,你是觉得我骗你不成?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叶秋却淡然道:“那你解释下究竟是为什么?” 素徒摊开手,一会儿往左走,一会儿往右挪,无奈道:“我怎么知道啊。” 叶秋道:“你肯定知道,不然为什么你一进我的屋子就直接走向这根柱子,除非你当时看到了这一切!” 素徒百口莫辩,终于歇了下来,连连道:“是,是,我是又监视你来着,不过......不过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又想溜走。迎春楼的事情让你对我好像有点偏见,我是怕你再跑。” 叶秋哦了声,脸色阴沉,但是他心里还是相信素徒的,他以为素徒就是那种不着调的脾性。 他摆了手道:“好了,你别解释这些了,或许持刀老者一开始就给我下了**阵,以他的能力,应该知道有人监视着房屋的情况,所有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下了毒手。” 叶秋将所有的不知道归咎于对手的强大,这并不是一件让人称心如意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除了给自己心理上一些宽慰外,再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素徒盯着沉思的叶秋,不打算说话。 叶秋突然转过脸,拍着自己的脑门道:“如果邱柔真在殇无心手上,我就必须先找到殇无心。” 他现一个问题。 自己明明已经成了殇无心了一个帮手,为什么殇无心在自己将云瑶给杀掉以后,突然就没有再联系他了,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一盘活局里的車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被抛弃! 这是叶秋的想法。 素徒嗯嗯不停,撸起自己的袖口道:“你要找殇无心,我帮你。那老头,我早就想把他绳之以法了!” 他动作浮夸,眼中含着怒气,倒不像是找人寻仇的,而是像被人偷走了鱼的猫找不到泄一样。 一旁不曾插嘴的狗道人见二人终于沉默了,长叹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道:“说完了?” 叶、素二人似才察觉旁边还有一个老道,回头点头道:“嗯!” 狗道人自由惯了,当然不喜欢这种束缚的感觉,起身道:“我向来不在一个地方长留,没想到为了你小子竟然坏了我的规矩。” 叶秋却毫不客气道:“你肯定是觉得我能给你好处,才不肯走的吧?” 狗道人摸了摸自己不太长的胡须,感觉并没有自家掌门的胡须来得顺溜,只是三两下便不自然地将手负于身后,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道:“请施主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素徒哇了一声,来表示对狗道人如此仙风道骨的行为的羡慕,听得狗道人话语后,又切了一声,自顾自地玩起自己的手指甲。 叶秋知道狗道人平时从来不会主动找自己的,除非已经完成了自己给他布置的任务。 三坛女儿红已付。 一个人当然也会找到。 狗道人就是这样一个爽快的人。 叶秋直言道:“找到了?” 狗道人笑道:“当然!” 素徒听得一头雾水,连连搭茬道:“找到什么了,找到什么了?” 叶秋拍着素徒活跃的肩膀,平静道:“你亲戚许涟漪!” 素徒愣住,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表现得出奇地不正常,如果说云瑶的死只是让他有些愤怒的话,那许涟漪的名字足够让他癫狂。 他稍纵即逝的心理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因为他滑稽的动作表情,总是让人忽略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突然抱住叶秋的脑袋,又亲又啃,然后舔了舔自己的舌头,眼光如炬地盯着叶秋的脸,激动道:“真得吗?我终于能找到我亲戚了吗?” 叶秋一把推开素徒,一本正经道:“你能不能严肃点?” 素徒道:“不能。” 叶秋道:“好吧!” 他实在不能控制素徒的各种奇怪的举动,转头对狗道人问道:“江湖上只有一个女人叫许涟漪,而且是桃红柳绿里为数不多的女性当家,现在某个不知名的村落里!” 不知名的村落? 叶秋当即问道:“在那里做什么?” 狗道人晃了晃脑袋,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下叶秋,然后哼哼着不说话。 叶秋哎了一声,毫不犹豫道:“三坛!” 狗道人五指一伸,快道:“五坛!” 叶秋道:“成交。” 狗道人这才又严肃道:“好像是因为犯了什么事,被关押在一个暗室里。” 叶秋瞪大眼珠子道:“这你都能查出来人在哪里?” 狗道人笑道:“早几年的话,‘广识星’估计就是我,没卜算子什么事情了。” 他竟恬不知耻地将自己和卜算子这个江湖上一等一的智者比起来。 叶秋呵呵笑了声,象征性地点点头,然后道:“那明天你领我去找她如何?” 狗道人耸肩表示随意,又道:“那邱柔那小妮子你就不管了吗?” 叶秋却露出自信地笑容道:“放心吧,这所有的事情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许涟漪!” 他即刻就将殇无心、许涟漪以及叹沙坡上最后失踪的老人联系到了一会儿。 如果要找到邱柔,自然要找到殇无心。 找到殇无心或许也就只能暂时凭着叶秋敏锐的直觉去先找到许涟漪了。 许涟漪才是最关键的一个存在! 第三十一章 尴尬 即便是雨后,这个村落也显得特别的干净。★ 没有泥泞的路,没有肮脏的杂物,甚至村头那只冒着雨寻找食物的狗都让人觉得有种到了家里的感觉。 叶秋很久就忘记家都是感觉了,但是他至少觉得家本就应该干净,温暖的。 等叹沙坡案子一结束,他一定先去叶万丰住所玩个几天,不久前他就收到了信,只是碍于没有时间,也就给耽搁了。 至于还要耽搁多久,叶秋不知道。 这个村落果然不知名,因为这里处于一处极其隐蔽的山间,周围都是被茂密的树林所遮蔽。 没有砍柴的樵夫,没有采药的女子。 普通的人根本不会住在这里。 狗道人在山下的时候就告诉叶秋道:“小子,你自己上去吧,我要继续云游四方了。” 叶秋当然约束不了狗道人,况且别人已经帮了他这么大忙,他肯定不会再去要求别人什么了。 素徒却不一样,他不了解狗道人,只是轻唾了一口,然后噘着嘴道:“早听说道士喜欢装清高了,果然如此!” 叶秋瞥了眼滑稽可笑的素徒,便抬头望着山上道:“你见过清高的道士喝酒?” 素徒不说话了,然后就跟着叶秋穿过穿梭许久后,终于现了这座无名村。 ...... 在雨中,叶秋跟一个没事人一样,站着一动不动,观察着村内他可以看见的一切。 他有些奇怪。 按理说,如果一个村庄久居一处的话,房屋都会变得稍显老旧,即便再细心的打理,在这种深山中,阴气浓重,难免会导致木头受到潮气产生湿润感。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地上竟然还有好几处刚刚被砍去了主干的树。 这明显是个新建不久的村落。 叶秋带着这个疑问往村里走去。 素徒却像个遭遇了偷袭一样,跺着脚,双手遮着头,直往里面冲,一边冲一边喊道:“赶紧找个躲雨的地方吧!” 叶秋狠狠鄙视了一眼素徒,然后也稍微加快了步伐跟上了素徒。 素徒真是个有眼力劲的家伙,一眼就挑中一间客栈。 当然,路上偶尔有行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见得这两个陌生来客,都露出一种鄙夷的目光,然后各自仓促地赶着路。 叶秋只看了下他们的背影,心念道:“这里不像其他城镇可以去到另个城市,这些人在这个不算大的村里走什么名堂?” 他一来到这里,就感觉到这里出奇的诡异。 客栈内,本是靠在一起聊天说笑的人,见得叶秋二人进来后,又纷纷散开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好似不认识彼此一般各自闷声坐着。 素徒是个直性子,也不管生了什么状况,径直站在门口抖擞了一番,然后坐在一边,不停地拍着桌子道:“店小二上菜,上菜店小二,我饿了,我饿了!” 他叽叽呱呱个不停,整个客栈就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更是让氛围显得尤为的凝重阴森。 叶秋沉住气,感觉有些压抑,四周打量了遍后,也轻轻坐下,但是他好像还不放心什么,又瞥了眼。 原本就在客栈内的客人虽然都吃着自己的东西,但是眼睛还是时不时地盯着叶秋。 “来咯!” 店小二拖着木盘,盘上放了几碟小菜,然后笑着道:“客人先吃了小食垫垫肚子!” 素徒笑得脸都开了花,眯着眼道:“谢谢了,你再去厨房弄点这里最好的热菜来。” 店小二放下盘子后,转身就走,同时声音嘹亮道:“好咧!” 说罢,他走了几步,然后斜过头偷瞄了一眼后,这才大步离开。 素徒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拿筷子,空手捻起一颗花生准备往嘴里扔,却被叶秋拦住。 叶秋挡住素徒的手,将脸靠近,然后附耳轻声道:“菜里有毒。” 素徒大声啊了一声后,立刻被叶秋捂住了嘴巴,周围的人神情紧张地盯着叶秋这边。 然后叶秋却拍着素徒的肩膀,大声道:“跟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喜欢你媳妇儿呢?” 周围人眼光明显淡了一些,叶秋这才松了一口气,心念素徒当真是个不明白事理的家伙。 素徒见叶秋使劲给自己使眼色,然后也附耳道:“我没有媳妇儿!” 叶秋汗颜,这哪里跟哪里,本来就是一句解围的话,被素徒这么一闹,当真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叶秋小声道:“我们待会儿假装晕倒,看他们接下来会干什么?” 素徒哆嗦道:“你说得轻巧,这药作用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你装晕倒有什么用?” 叶秋瞧见周围人摩拳擦掌的模样,大抵猜出这种断然不能致人于死地,假装晕倒必然不会出错,也不管素徒,只道:“随便你!” 然后叶秋扑通一声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要说素徒见叶秋入戏太快,觉得他演技太差,心里着实嘲笑了一番,然后抓起一把花生,准备就往嘴里塞。 周围人瞪大眼珠,脖子都快伸断了,不敢相信素徒这种豪放之举。 素徒当然不会傻到明知道花生有毒,还一把一把的吞下去,所以当他刚被花生刚到离嘴巴不远处的时候,然后突然两眼上翻,口吐吐沫,全身抽搐。 这还不算,他倒地后还不停地翻滚着,像只被抓到岸上的鱼,最后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双腿一蹬,支支吾吾道:“菜里有毒!” 最后他啊了一声,也没了反应。 叶秋偷偷睁开眼睛的一角,见到素徒如此浮夸,真是无奈不已,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爬起来说素徒太假。 见二人都已经没有了反应,店小二竟然先走了出来,原来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角落里一直观察着二人。 他走过来轻轻踢了叶秋一脚,然后走到素徒旁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加重了力道,一脚踢在素徒的腰间,然后对其他人道:“看到没有,我这药威力不小吧?” 周围人终于又站起来,聚在了一起,然后走到素徒旁边纷纷踢了几脚,忍住笑道:“这药真猛,回去一定给吴寡妇使上点。” 他们最后越来越忍不住,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叶秋只能站起身子,看着他们不说话,然后又看着还躺在地上装模作样的素徒,哎了一声。 店小二笑道:“小子,你家**让你这种反应?” 他说着,又踢了素徒几下。 素徒恍然大悟,从地上窜起,斜着嘴,似在生气道:“你家下毒下**啊?” 叶秋也是无语,确实没有想到对手比想象中狡猾得多,竟然会直接下**,料谁也猜不出这种可能。 他只能认栽! 第三十二章 暗室 店小二确实是这个村,这个客栈的店小二,他有着最普通的相貌。 但是很显然,他又有着不普通的身份。 那群吃饭的人对他虽然能开着玩笑,但是总是客客气气,对着他道:“大人,你果然聪明,不然还真被这几个小子给骗过去了。” 店小二甩了甩肩头的白毛巾后,也不管素徒,他觉得素徒这种太过于滑稽可笑的人根本没有什么价值,转头对严肃的叶秋微微道:“你们是哪儿来的?”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叶秋二人真正意义上也算不得什么强龙,当下也是没有了脾气。 叶秋对这村里稀奇古怪的一切都显得特别的好奇,但偏偏刚来这里,确实摸不清楚任何的套路,只是回道:“我们就是游山玩水的人,正巧觉得这里风光不错,就像爬到山上看看,没想到还遇到个村子。” 他脑袋里转了好几转,现这种说法应该可以混过去,然后显得特别淡定。 素徒虽然是个不靠谱的家伙,但是他见叶秋这样说话,而且面对这么几个想给自己下**的变态,也没有什么好感,便不停地点着头同意叶秋所说。 店小二之内的几个人不看叶秋,反而看素徒,然后这才信了下来。 店小二挥了下手,然后其他人便也不结账就出去了。 店小二这才露出和善的笑容,示意叶秋二人坐下,然后恭敬道:“二位客人对不住了,我们这村就是为了避免外面的纷纷扰扰才隐藏于此,希望你们吃完饭下山后不要透露出去。” 他恭敬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家伙。 素徒见这人好像挺好欺负,听得对方说了缘由,当下对这家伙产生了几分好感似的,大笑道:“好说好说,要是你现在弄点好酒好菜,我们吃饱了就立刻下山,而且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哦!” 他挑着眉毛,然后继续道:“如果可以不付钱的话。” 他这是光明正大地威胁店小二。 店小二好像吃了亏,一副为难的样子,最后还是同意了素徒,便吩咐道:“二位等着,我这就下去准备酒菜。” 等小二走后,素徒贼眉鼠眼地盯着始终严肃的叶秋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过日子,你看看我,让你来这里白吃一顿!” 他不停地用大拇指撇着自己的鼻子,显得特别自豪。 这次叶秋没有拦住一直在那边吹嘘的素徒,只是他眼神空洞,耳朵逐渐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他好像想到什么问题。 素徒说了一大堆,见叶秋没有理自己,只能窝在一边玩起筷子。 少顷! 店小二端了热菜而来。 素徒见着菜,就像见到黄金一样,眼睛冒光般盯着,然后敲着筷子,对店小二道:“要不一起吃?我请你!” 店小二摆了摆手,笑着道:“你吃吧!” 素徒见对方不领情,哼了一声后,用胳膊撞了下正在呆的叶秋后,夹起筷子道:“吃饭咯!” 叶秋还是魂不守舍,哦了声,也是没有力气地夹起筷子,然后随意夹了菜放进自己的嘴里咀嚼起来。 他吃东西还是有些文雅的,好像在品尝。 倒是素徒,狼吞虎咽,好像上辈子是饿死的,然后不停地催促店小二继续上菜。 敢情不要钱的饭菜,吃起来是最香的。 店小二不停地笑着。 素徒看店小二好像有两个重影,然后身体好像被架空,完全虚脱了般,嘴里再也使不出任何的力气将残留着的饭菜给咽下去,然后真得就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当然他还有呼吸,他的呼吸声很平缓,像是睡着了一般。 叶秋瞧见素徒,当下也是站起身体,不过刚站起半截,然后身体不稳,也是倒下,他倒下的同时手指着店小二,有气无力道:“你......” 话才出口,人已然昏过去。 店小二终于不笑了,板着脸,哼道:“两个白痴,当真以为我会放你们下山吗?” ...... 这里很阴冷,很黑暗,除了几根微弱的蜡烛勉强让这里显得不是特别的可怖,再没有任何让人为之振奋的东西了。 被迷晕后的叶秋和素徒很显然被带到了一间暗室。 好吧,叶秋其实没有被迷晕,他当然不会上当,就像他故意让素徒真得先吃了饭菜后,看出他的反应,然后自己再做出相应的动作。 他不会在让自己出糗第二次。 他从袖口滑出一块早已经准备好的石块,然后割开了将他捆绑住的绳子,然后他掸了掸身上的泥泞,扫视了眼周围。 他当然第一个就看见了素徒,然后他转过头,无奈地吸了一口气,心念道:“这家伙偶尔还是会派上点用场的。” 然后他就开始摸索着这间暗室。 这间暗室并不大,因为叶秋现微弱的蜡烛分散的距离并不远。 他走到第一根蜡烛,然后就摸到了一扇墙。 他将耳朵附在上面,除了偶有潮湿的水滴落下出微弱的声响外,并没有其他外界的声音。 他继续沿着墙壁摸过去,摸到一根细长的木棍,上面有明显的纹理,而且木棍平整处特别的光滑。 叶秋恍然大悟,将木棍靠近蜡烛,心念道:“果然是柄长枪!” 叶秋手里提着长枪,继续往第二根蜡烛处探过去。 “这是?” 叶秋摸到了一根铁索,他倒是有些惊讶,这根铁索显得尤为的粗壮。 “吼!” 一声震天的嘶吼突然在这黑暗中传来,将本就小心翼翼的叶秋吓得不轻。 叶秋手中一软,铁索和长枪都“铛铛”落地。 叶秋心脏极跳动,他感觉有东西正在快靠近自己。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阵风就猛扑而来。 叶秋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传来的剧痛,以及冰冷感。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撕咬。 当务之急,他随手捡起地上的长枪,胡乱一刺后,知道对方已经松口后,凭着奇快的度,沿着墙壁向着来时的路奔去。 最后缩在第一根蜡烛下,瑟瑟抖。 他知道这是最角落里了,但是他没有地方可以躲。 他还没有现间暗室的出口,就遇到了这种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情。 叶秋右手捂住左肩,满头大汗。 他喘着粗气,不知道暗处究竟是什么。 但是暗处的物体好像一点都不甘心,不停地嘶吼着,牵扯住的铁索不停地出“哐哐”的声音。 突然一张蓬头垢面的脸袭来。 叶秋确定这是一张人脸后,没有来得及思考,急忙将身体拼命缩着,像是想把这堵墙给穿透了一般。 许久,叶秋只听到吼叫声,以及强烈的腥味,叶秋缓缓转过头。 烛光中。 一张长遮住的脸。 叶秋反而不害怕了。 他觉得人并没有值得害怕的,而且是个...... 被铁索固定了活动范围的人! 他长长了喘着粗气,坐在了地上,看着那个还在不停吼叫的人脸! 第三十三章 涟漪 虽然看不见,但是叶秋知道对方是被铁索束缚住了,所以他也不必像之前那样紧张。 他扭头看着自己被人活生生撕咬开的肩头,着实有些反胃,他用手使劲地捂住还在不停冒血的肩膀,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任何人在这种艰难的处境中,脑袋都会断片。 被铁索束缚的人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般,不停地挣扎吼叫着,整个密闭的空间只听见铁索“哐哐”的声音,以及那尖锐的吼声。 这明显是个女声! 素徒在这种几乎划破人耳膜的声音中,依然没有醒过来。 是素徒太过于脆弱的体质,还是那毒药着实太猛? 叶秋来不及细想。 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别人,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对了。 他觉得眼前这个被长遮住了脸的人就是许涟漪。 虽然暂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他直觉已经断定了。 正当叶秋还在思考的时候,被铁索束缚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此人缩回了暗处,才沉寂不久,突然又想起了“铛铛”声。 叶秋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总之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 突然! 一柄长枪直刺而来。 叶秋只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亮的尖头,身体迅下缩,勉为其难地躲过了这一击,但是剧烈的动作,让他的肩膀更加疼痛。 他的额头浸出无数的汗珠,咬紧牙关,等待着。 人最可怕的就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那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死不可怕,可怕的其实就是等待的过程而已。 叶秋闭上了眼睛。 呼啸的风而来,苍劲的力道将烛火熄灭,一道白晃晃的光隐约向叶秋所在一边刺去。 叶秋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不知道生什么,眼睛霍然睁开,大叫一声:“许涟漪!” “呼!” 叶秋的短有种向后拉拽的感觉,他的面门上有股冰冷的风瞬间袭来,他立马松了一口气,但是却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在他眼前不远处一定有一柄伸直了的长枪对着自己。 他猜得没有错,那柄长枪枪尖确实离他不过一尺,但是巨大的气劲早吹枯拉朽般将叶秋心里的防线击溃。 许涟漪听得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得心应手地收回了这狂猛的一击,然后“咚”地一声,她才问道:“你是谁?” 叶秋确定对方是将长枪竖了起来,那“咚”的一声其实就是长枪撞击地面时候出的低沉之音。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庆幸自己没有猜错,然后才喘着气道:“你别管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 许涟漪很久没有喝水的原因,再加上刚才她一直不停地吼叫让他的喉咙有些灼烧感,她说话的时候虽然显得尖锐,但是明显有点沙哑的感觉。 她站在暗处,冷声道:“告诉我,你是谁?” 叶秋无奈,本想着江湖中一般都是救人的是大爷,没想到现在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也顾不得耍酷,诚实道:“一叶知秋,我叫叶秋!” 许涟漪哦了一声,她似乎在移动,因为铁索一直在想。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静静道:“你救了我一命,我不杀你!” 叶秋悬在嗓门上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然后摸着自己的脑门道:“你好像还没有得救吧?” 他其实已经不知道许涟漪究竟在哪里了,因为稍远一点的蜡烛根本照不到叶秋这里的情况。 他只是随便看着一个方向,说出自己的问题。 许涟漪突然将长枪轰地一声砸在地上,然后却淡淡道:“拿到它,这里的一切都困不住我!” 叶秋明白了她的意思,激动道:“那你赶紧用这枪劈断铁索吧!” 许涟漪愣了会儿,笑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她并不是笑叶秋聪明,而是笑自己一手绝学长枪确实能够劈断铁索。 叶秋尴尬道:“你那么自信,而且刚才取我性命时候的长枪威力我是见识到的。” 他又想了想之前摸索到长枪的位置,就断定外面的人把许涟漪给束缚在这里后,刻意拿掉了她的长枪。 至于为什么不把长枪拿到外面,而非要放在许涟漪眼前,这叶秋就不得而知了。 许涟漪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叶秋不敢制止许涟漪,因为他怕自己有可能就真成了冤死鬼。 许涟漪笑够后,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 叶秋终于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是他没有笑出声音,而是稍微提高嗓门道:“从我进入这个村子开始我就现这个村子本就是个新建而成的地方。所以如果他们想囚禁人,自然不会大费周章,安排太多的地方。” 许涟漪不懂,继续问道:“我是问你为什么你会到这里?” 叶秋耸肩继续道:“我一早就听说你被囚禁在此,但是我不知道你究竟在什么位置,所以我假装被人迷晕,然后顺利成章找到这里。” 许涟漪愣住,问道:“你找我?” 叶秋承认道:“是的!” 许涟漪道:“我不管你这小子是通过什么手段能够蒙混过那**诈的家伙的。我只问你你找我做什么?我跟你好像并不熟。” 当然不熟,而且是毫无瓜葛! 但是叶秋没有理会这些根本不重要的事情,只是问道:“你在叹沙坡待过?” 许涟漪听到“叹沙坡”三个字的时候,明显有些迟钝,她咳嗽了一声,微微道:“当然待过,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被囚禁在这里!” 叶秋好像听到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待得声音消失后,他才问道:“不会有人来吧?” 许涟漪道:“当然会有人来,他们谨慎的很,基本上会早晚各来一次,而且有时候会突然出现。” 叶秋道:“那刚才?” 许涟漪漫不经心道:“别人出恭的声音!” 叶秋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念道:“怪不得从一开始就总有一股恶臭味。” 敢情他们所在的暗室是在厕所下方啊! “呃!” 叶秋誓,如果知道暗室在这种肮脏的地方,他绝对不会假装被迷晕。 现在怎么想也是为时已晚。 许涟漪继续道:“算了,我先睡一会儿,等我养足了精神便带你出去,我刚才借着光看你倒是个长得不赖的少年。” 说着,她竟啧啧嘴巴起来,然后再没有了声音。 叶秋喊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有反应后,他只能重新瘫坐在地上,闭起眼睛,并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整理所有的事情。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三十四章 恍惚 许涟漪真得就睡着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秋百无聊赖,睁着眼睛看着稍远的地方还亮着的蜡烛。 他脑子里其实装得都是刚才看见许涟漪被长遮住的脸,具体是什么模样,他不知道,所以他还挺感兴趣的。 枪这种长型武器,本就少有女人家练,就算有,也是那种登台献丑的戏子,真正打打杀杀起来,可谓是没有。 至少叶秋没有听说过。 所以他挺想见看看许涟漪是什么样的。 不过可惜叶秋没有猫头鹰一样的眼睛,看不见隐藏在暗处没有声响的许涟漪。 他还不敢再去靠近,一想到自己刚不小心涉足了她的领地的时候被撕咬住肩膀,他就感觉隐隐作疼。 现在他是进了暗室,遇到了许涟漪,可是他该怎么出去呢? 叶秋透过一些细微的细节,一步步让对方将自己带到了许涟漪所在之处,他着实有些得意,只是没想到许涟漪是个怪脾气的疯女人。 他自然不会再去瞎猫碰死耗子一样去找寻出口,只想靠着这个疯女人出去。 现在他想出去由不得自己,这是他之前没有考虑的。 他预料自己会被关押在一个暗室中,后面他会找到许涟漪,然后从她口中了解到关于叹沙坡失踪案的一些线索,最后他再凭借敏锐的观察逃出暗室。 事已至此,他算是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果。 说起叹沙坡失踪案,叶秋从一开始亲眼看见死人在自己面前消失后,心里就有些担忧。 他怕狗道人替他找到的许涟漪也是一具尸体。 如果是那样结果的话,或许这条找寻已久的线就会断掉。 不过现在看来,他信狗道人是对的。 狗道人不仅找到了许涟漪,而且连许涟漪的处境也告诉了他。 最重要的就是许涟漪并没有死。 当然,许涟漪没有死这件事情叶秋从遇到殇无心后就知道了。 因为殇无心告诉他那个他亲眼看见的尸体其实并没有死。 如果叶秋没有猜错的话 ,其实整个叹沙坡的人都没有死。 他们只是在故意使障眼法,让不明真相的人或注意到叹沙坡或忘记叹沙坡。 至于是什么目的,叶秋现在一无所知。 他奇怪的是,叹沙坡里的人不在少数,而且都是些驻扎了许久的人,怎么会肯离开? 为什么? 离开这里,就意味着去另一个地方。 他们有何企图? 叶秋突然想起他最后一眼看见的老人,又想起了当时所有的场景。 他一拍自己的膝盖,心念道:“我知道了,那个冒烟的烟囱其实就是一个幌子,怪不得当时我进厨房调查的时候看见那盖着的锅没有起疑。那里足够藏一个人,甚至更多。” 叶秋现自己其实是被常识所误导了,让他忽略了众多疑点。 当时殇无心在窗口出现不仅是为了调虎离山,好让老人借机脱身,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叶秋等人思考出现漏洞。 因为如果有人帮助老人的话,他确实有可能从其他窗口逃脱。 这也是当时叶秋没有在厨房看见老人后,而又在外面找了一番的重要原因。 当然,现在叶秋恍然大悟也不迟,因为这种小伎俩并不是整个叹沙坡案子的关键。 他只是闲着没事的时候想起而已,心里也暗暗将自己鄙视了一番。 正当叶秋觉得自己当时疏忽大意的时候,他隐约闻到了空气中不仅有恶臭的味道,而且...... 香味? 而且逐渐出现了将恶臭给遮掩住的香味。 怎么可能? 除非! 叶秋使劲张开眼睛,可是还是架不住那失控的眼皮。 眼皮如千斤重,终于压了下来,然后叶秋砰然倒地。 ...... 真得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秋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掏空了一样,没有一丝力气。 他一手撑着床沿,慢慢支起自己的身体,扫视了四周。 这是间简朴的房屋,所有的结构都是还有些崭新的木头搭建而成。 他倏然一惊,疑惑道:“许涟漪?素徒?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什么遭遇,才来这无名村,他还没有在一个地方安静下来,就又换了另一个地方。 不过这一次,他根本没有预料到。 他是被迷晕的。 叶秋敲了敲自己还有些犯浑的脑门,使劲地晃了晃头。 他起身准备出去看看情况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子向他走来。 哪里来得仙女,紫粉色的长裙是普通的布料所制,但是被那张白皙的面庞一衬托,就显得与众不同。 向来都是人靠衣装,如今却反了过来。 这女人风韵有余,虽已三四十,但是身姿容貌依旧比过皓月,赛过织女,最醒目的却是她的眼睑下有块亮眼的桃红色标志。 桃花标志! 桃红柳绿! 叶秋已经崩溃。 为什么从他踏入这个江湖开始,就一直跟桃红柳绿的人打交道。 不是说桃红柳绿一直是个很神秘的组织吗? 叶秋心中抱怨:“走哪儿都遇到,这算神秘吗?” 走来的女人手里端着一盆水,看着站起愣住的叶秋,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思道:“怎么?我长得那么奇怪吗?” 清脆的声音犹如铜铃。 完美无缺的女人。 叶秋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脑袋道:“这里是?” 女人笑道:“我的房间!” 叶秋听到这里更是尴尬。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年纪小,也不是觉得女人长得有些成熟,而是觉得自己本来应该在暗室等着许涟漪逃出去的,现在他一个人出来,现在他想从许涟漪口中知道些线索也成了枉然。 不过庆幸的是,这里还在这个无名村。 叶秋只能继续问道:“跟我一起的两个人呢?” 女人示意叶秋过来洗把脸,稍显疑惑道:“什么两个人?我不知道!” 叶秋倒是挺乖,竟然拿起毛巾浸着水好好擦拭了下自己,他一想到自己曾经在厕所下面待过就觉得不自在。 他特地闻了闻自己肩膀,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撕咬过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了起来,以为是眼前女人所为,便望着女人道:“算了,不管他们。谢谢你了。” 女人一直微笑着道:“我就端了盆水,有什么好谢的!” 叶秋道:“我说得是我肩膀上的伤。” 女人道:“哦,那都是我夫君让我做的。” 叶秋大吃一惊道:“你夫君?” 其实他用不着这么惊讶,因为他早知道像女人那种漂亮的应该是会有丈夫的,。 但是他一想到女人的身份是桃红柳绿里的人,他想不惊讶都难。 要知道桃红柳绿的铁规就是要无情,断绝一切感情。 女人嗯了一声,示意叶秋歇会儿后,便又端着水出了门。 第三十五章 谜团 叶秋显然有些摸不清楚现在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了。 他知道自己还在这个无名村,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将他迷晕然后救出来。 如果是村内人所为,那么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将自己送到暗室里面去。 当然更不可能有村外人了。 这里地处深山,除了狗道人这种具有狗鼻子一样的人能找到这里外,叶秋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找到这里了。 卜算子吗? 叶秋其实有些自以为是了。 算下来,江湖之大,他不认识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能够找到这里的人当然不在少数,他只是为了能够不让事情太过于复杂,干脆自欺欺人了一把。 叶秋没有选择走出去,因为他在等那个女人的夫君。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人就是去喊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安排她替叶秋打理一切,所以顺理成章的一点就是叶秋在这里的原因有可能和即将进来的人有关。 叶秋小小年纪想得事情似乎有点多,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睿智,但是事已至此,天意使然,终究还是接受了一切。 年幼时候的经历,已经不断的遭遇让他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沉稳。 他坐在凳子上,双手托住下巴,看着门口,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一,二,三......” 迷迷糊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喊到第几个数的时候,门外终于有声响。 “走,钓鱼去!” 叶秋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就愣住了,但是那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声音沙哑而苍劲,好似一颗刚刚坠入河里的石头出的声音,这种声音的辨识度很高。 他是...... 殇无心!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总之叶秋再次遇到了殇无心。 叶秋立马来了精神,跑出了门,面对着面。 依旧是青白长衫,依旧显得与世无争。 叶秋倏然笑起来,轻声道:“殇前辈是刚才女人的夫君?” 殇无心一拂宽大的袖口,淡淡道:“正是!” 叶秋这才释然,继续道:“这我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桃红柳绿的人可以结成连理了!” 殇无心同样笑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容总是显得让人不容易靠近。他道:“你还是那样聪明!所以我才让你去杀云瑶,我也知道你一定能杀掉。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他眼睛有光。 叶秋虽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但是和殇无心这等威严的人四目相视的时候,居然不曾有任何的忌惮,反而显得异常的轻松,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他见殇无心这边盯着自己,倒是觉得并没有闪避,而是将自己的眼睛瞪得更大,撇嘴道:“而且是当着素徒的面。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素徒是谁了吗?” 殇无心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可以告诉我素徒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叶秋直接道:“他似乎被吓傻了,然后不停追问我你的下落。” 殇无心无奈地点点头,低声道:“果然是他,他真得太可怕了。” 叶秋不懂,急忙问道:“他是谁?” 殇无心却没有个告诉叶秋,而是仰天大笑,像他这样的人作出如此癫狂的举动,肯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他不停地笑,笑得不停地咳嗽后,他才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待得恢复情绪后,才微微道:“你不觉得这场游戏有点意思了吗?” 叶秋完全懵了,他彻底不知道殇无心在跟他说什么,在跟他表达些什么,他更不知道为什么殇无心听到素徒当时的反应后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常。 他只能随意道:“是挺有意思的!” 其实叶秋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必须回答殇无心。 殇无心扭头向外面走去,随口丢下一句话道:“走,钓鱼去。把那些不愉快都给忘掉!” 他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去左右事态的展,只能随波逐流。 叶秋顿时间觉得那些隐居江湖没有踪迹的侠士不是看淡了世间,而是他们失去了信心。 那些人不值得尊重,反而被鄙视。 叶秋哼了一声,跟上殇无心的不,看着那有些落寞的背影,微微道:“像当初你在河边钓我这条大鱼一样吗?” 殇无心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头看了眼似在看玩笑的叶秋,笑弯了眼睛。 ...... 这座山,这座村,这条小河。 这里一切都有。 河边有人已经在钓鱼,也有女子在浣洗衣服。 这确实是个世外桃源。 凡是看见殇无心的人都在跟他打招呼。 叶秋跟在殇无心后面,显然也受到了这种狐假虎威的待遇,心里那个爽。 他踩着小石头,跟殇无心齐步,斜头问道:“前辈在这个村子还挺出名的嘛!” 殇无心手指不远处的一条小船,笑而不语。 叶秋心领神会。 二人上船,船上早备好了小食。 叶秋捻起一颗花生米扔到空中,用嘴巴接住。 他接住一颗笑一次,接不住一颗就板着脸一次。 殇无心瞧得叶秋这般,笑道:“小孩子!” 叶秋嗤之以鼻,反驳道:“这叫童真,以后不管我多老,我还是会这样的。哎,反正你不懂。” 他最后似嫌弃殇无心,自顾自地又抛起花生米。 殇无心当然不在意,也是倒了一杯酒,小酌一口,淡淡道:“听人说村里来了两个不之客,我想也不想就觉得是你来了。” 叶秋斜过眼,将本是要扔到空中的花生米直接放到嘴里咀嚼起来,然后拍了拍手掌,才望着殇无心道:“那个客栈里的人说得吧?” 殇无心笑着,觉得叶秋这个人确实一个容易沟通的人,继续道:“跟你说话确实容易多了。” 叶秋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殇无心道:“因为很多事情你早已经知道!” 叶秋装无辜道:“可是我还是被人暗算,然后被困在了暗室。” 殇无心看着船在水上荡起的涟漪,心有苦涩,无奈道:“他们太自作聪明,让你们进了暗室。” 叶秋看着那个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在的船夫,摆手道:“师父,你也来喝一杯吧?” 船夫摇了摇头。 叶秋耸耸肩,回头看着殇无心道:“有些事情总是触不及防。你看我,现在还不是被你从暗室里请出来了吗?” 这个“请”字明显加重了音调。 殇无心脸色显得不好看,河面倒映出他的侧脸更是扭曲。他深吸一口气道:“算了,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你明白我的初衷!” 叶秋点头道:“那许涟漪为什么会被你关在暗室里?” 殇无心摇头道:“很快你就知道了。现在如果告诉你或许是好事,但也可能是坏事!” 叶秋哦了声。 他知道殇无心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就是婉转地告诉他:“你自己猜吧,我就不告诉你!” 叶秋显得尴尬,他本以为可以真相大白了,但是又被人混了过去。 他看着殇无心,出其不意地一拍桌子,大喝道:“你现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好人,我且问你邱柔在哪里?” 他本以为可以和殇无心和平谈下去,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不主动承认邱柔下落,反而跟自己打马虎眼,装可怜。 殇无心也是没有料到叶秋这种突然的举动,本来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闹这一出。 他疑惑道:“什么邱柔?” 他不认识邱柔。他甚至不知道邱柔是人是鬼。 这可能有点夸张,但是从殇无心了解到叶秋这个人的时候,确实没有在乎过他身边的情况。 叶秋红着眼睛道:“还装?” 他实在不明白,人证物证都把线索指向殇无心的情况下,殇无心竟然露出一副极其疑惑的表情。 殇无心无奈地说道:“我真不明白你突然闹这出是什么情况。而且我真不认识邱柔!” 叶秋知道自己不是殇无心这种人的对手,所以还是忍住了动手的冲动,稍有怒色道:“素徒说你劫走了邱柔,也就是曾经跟我待在一起的少女。” 他还强调了一下邱柔的身份,为得就是让殇无心不继续说些不认识邱柔的话。 可是殇无心确实不认识邱柔,所以他道:“素徒说的?” 叶秋感觉哪里不对劲,转着眼珠子道:“是的!” 殇无心这才哦了声,仿佛看穿了一切,淡淡道:“你为什么信他?” 叶秋道:“他和我是朋友,而且他并不没有骗我的必要,最重要的是他跟我说得一切都行得通。” 殇无心却笑道:“看来你不是信他,而是信你自己!” 叶秋不可否认。 只是有些没有生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自信而就成了事实。 真的事情假不了,假的事情真不了。 一切早成定数! 第三十六章 丢弃 船会行驶到哪里? 这本就是在山上,河水自然延伸不了多远。√ 但是船还是行驶进了一个比村来还有隐蔽的地方,除了那小小的入口,周围都是高人一等的树木。 偶尔有些不知名的生物在里面乱叫着,让这里显得特别神秘可怖。 殇无心对着船头喊道:“老李,就停在这里,你先回去吧!” 那个船夫就是老李。 他松下手中的桨,看着殇无心,点了点头后,突然往河外跳去。 船还在河心,离岸边虽然不远,但也不是简单就能趟过去的。 叶秋一惊。 可是他完全想多了。 老李竟然在脚尖刚刚触碰到河面的时候,突然又弹起来,好像蜻蜓点水,然后他又落下,又起来,几个周而复始后,他便消失在了叶秋的面前。 叶秋着实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朴素的人,竟然藏了这么一手,而且这种燕子抄水的轻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而易举学会的。 他顿时间感觉自己有些理不清思绪,只是惊讶了一下,便回头看着一副没把老李举动当作一回事的殇无心,疑惑道:“这个村子深藏不露的人好像挺多的?” 殇无心耸肩道:“是挺多,只是不见得能够和主人抗衡!” 叶秋这才明白过来,笑着道:“敢情这个村子原来是你的根据地啊,我说那些人对你怎么这么客气呢!” 殇无心苦笑一声,无奈道:“只是现在这个世外桃源被你给现了,被你给现的后果就是我们就要遭殃了。” 他这种隐居般的性格,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情波动? 叶秋不明白这点。 他皱眉道:“我可不管你村子是什么结果,我只在乎邱柔的下落!” 殇无心抬头看向叶秋,眼神诚挚,淡淡地道:“我没必要骗你,邱柔真不在我手上!” 叶秋根本没有思考,立即回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素徒是骗我的?” 殇无心并不想解释太多,因为他其实就算觉得素徒是另外一个人也不确定,只能说道:“你觉得呢?” 叶秋不知道殇无心心里所想,但是看殇无心这般,又不能再盯着一个臭脾气强行逼供吧? 他为什么没有怀疑过素徒? 他怀疑过,但是素徒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根有据,而且这种滑稽得不能再滑稽的市井小民根本没有必要骗他。 叶秋一头雾水,陷入的沉思,因为殇无心的这句反问让他再次在脑海里将素徒这个角色给反复地琢磨了一遍。 他还是没有想出个结果,而是直接问道:“那你现在去暗室把素徒带过来,我们对峙不就好了吗?” 叶秋一脸确定,却不想殇无心更是黯然神伤道:“估计他和许涟漪都不在那里了吧?” 叶秋不懂,疑惑道:“此话怎讲?” 事已至此,有些事情再不讲明白,或许对他们都没有好处,反而会越来严重。 殇无心只能坦白道:“我猜测素徒就是主人!” 叶秋呆住,忙问道:“桃红柳绿的主人?” 殇无心低声回道:“正是!” 叶秋呵呵一声,笑道:“怎么可能,这两个人从哪里看也混不到一块儿去吧?” 说实话,殇无心本就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叶秋的。 一来这件事情别说叶秋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二来这告诉叶秋后,叶秋肯定会对素徒产生特别的关注,难免惹得素徒怀疑。 若是素徒不是主人还好,若真是的话,叶秋这条命可能就没有了。 殇无心之前就是这种想法,但是最终他还是告诉了叶秋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殇无心见叶秋脸上一脸尴尬,无奈道:“钓鱼吧,钓鱼可以让人心安静,这种舒服的日子估计也不多了。” 说着他从船内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鱼竿,然后将蚕丝扔进水里,任由没有鱼饵的钩子慢慢沉入水中。 叶秋越笑声音越小。 最后他干脆沉着脸,摸着自己的鼻尖,显得特别的奇怪。 他当然不会钓鱼,但是他依旧可以安静下来。 他安静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道:“那个拿着一柄黑刀的老者是不是主人?” 殇无心没有回头看叶秋,而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毫无波动的蚕丝,淡淡道:“你们见过?” 叶秋没有回答殇无心,因为他已经知道了。 持刀老者就是主人。 可是他不确定素徒是不是主人。 与其说是不确定,不如说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一个老人,一个少年两者之间的差距。 相貌,轮廓......没有一点相像。 许久没有说话的殇无心最后说道:“待会儿我们去看看暗室吧,如果素徒还在,许涟漪还在的话,证明我有些多虑了!” 叶秋却没有在乎这个,反而问道:“你为什么觉得素徒就是主人,你本就是桃红柳绿内的人,主人的身份你应该知道的。” 他竟然在怀疑殇无心。 殇无心终于回头看着一脸疑惑的叶秋,正好四目相对,那种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殇无心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道:“叹沙坡中,你和素徒认识的时候正好是最后一个人消失的时候吧?” 叶秋不可否认,点点头。 殇无心没有停止,继续道:“可是你知道吗,在叹沙坡刚刚消失几个人的时候,素徒就已经去过叹沙坡了。” 叶秋哦了一声,淡然道:“这说明什么?” 殇无心回答道:“这说明他一早就注意到叹沙坡中生的事情。” 叶秋刚想说什么,却被殇无心又抢话道:“我当初在叹沙坡的时候,素徒看见我,对我说‘殇无心,你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 叶秋斜过头,问道:“凭借这句话你就觉得素徒就是主人?” 殇无心点头,继续道:“我并不像云瑶那种人招摇于世,认识我的人除了桃红柳绿的人并不会有其他人,恰逢我准备叛出桃红柳绿的时候,素徒突然跟我说了这句话,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他就是主人。” 叶秋却道:“可是......” 殇无心无奈道:“可惜他们身上没有一处相同点。所以我也好奇为什么会生这种事情,有可能素徒就是主人派来的细作。” 叶秋恩恩不停,说道:“这完全有可能,至于你说素徒就是主人那是一百万个不可能的。” 对对对!就是这种解释。 素徒如果是主人派来的,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 殇无心黯然道:“可是素徒当时说话的口气太像主人了。” 叶秋承认素徒有时候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说话的样子着实有种阴气逼人的感觉,但那也是极少数的时候。 蚕能破茧成蝶,人怎么能够做到? 叶秋将这个特别小的猜想放在了心里最深处,转而问殇无心道:“你猜会不会有种可能就是......”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殇无心疑惑道:“就是什么?” 叶秋直言不讳道:“就是你在混淆我的视听!” 殇无心想死的心都有,他和叶秋谈论了这么多,对方竟然还是不领情,还在怀疑自己,径直将鱼竿扔进了水里,回头道:“我鱼竿都不要了,怎么钓鱼?” 这是一种及其隐晦的比喻。 叶秋懂,但是却毫不客气道:“或许鱼已经在你的船上呢?” 殇无心苦笑道:“我可以跟你直说。让你杀云瑶不仅是为了看素徒究竟是什么人,而且也是为了探探你的本事,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帮我解决掉桃红柳绿中一个比较难对付的人。” 叶秋斜着眼,没好气道:“借刀杀人?” 殇无心点头。 叶秋却笑起来道:“这条鱼看来不是下酒菜,而是要饲养啊!” 殇无心同样笑起来道:“我向来是个爱才之人。” 说罢,他竟长身而起,身形鬼魅,不像老李在水上上下折起,而是如同一只轻盈的船直接在水上划去。 他施展的水上飞,竟然比他初次遇见叶秋时候施展的轻功更上一层。 渐行渐远。 只有叶秋呆在河心。 殇无心人在远处,声音却在耳边:“叶秋,我在住处等你。” 叶秋喂了好几声,确定没有人回答自己后,尴尬地扫视了一眼四周,拿起船桨划了两下,船只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只能将船桨一丢,喃喃自语道:“我等你奶奶个腿!” 他一屁股坐在船上,不停喊着:“救命啊!” 有气无力的样子。 回答他的只有这四周野兽般的怒叫。 叶秋顿时就不敢吭声,望着河里的倒影。 无奈着! 第三十七章 练习 钓鱼是假,考验叶秋是真。 叶秋现殇无心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清幽淡雅,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 眼看头顶的天空慢慢暗下去,叶秋还是坐在船上没有任何动静。 耳边总是传来不知名的野兽嘶吼的声音,这嘶吼绝对比许涟漪那种人类出的声音要铿锵有力的多。 没有人不会忌惮这种来自大自然的狂野。 傍晚。 这里属于河流的尽头,也是一个巨大的潭水,除了进来时候那道狭小的出口外,周围就像是密闭的囚笼一样。 叶秋不敢将手伸进水里试试深浅,看到那种惨碧色的河水叶秋就感觉里面藏着会吃人的怪物。 所以他还是瘫软在船舷边,嘟着嘴,心里想着自己从走出山寨到今天困在潭中这种种经历,让他不胜唏嘘。 叶秋突然现一个特别让自己不爽的事情:每次都有种被别人利用的感觉。 也许叶秋知道,但是他还是接受了这种,因为许多事情并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就能够完成的。 就好比持刀老者,也就是桃红柳绿的主人为了让叶秋破解绝情纸的秘密,从而挟持了邱柔。 对啊,主人挟持了邱柔是圣钧告诉叶秋的。 然后素徒又说邱柔是被殇无心带走的。 就在刚刚殇无心却诚恳地说出自己的疑点:素徒就是主人。 叶秋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冷哼一声,心念道:“桃红柳绿的主人又不是白痴,不可能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吧?” 根据素徒曾经告诉叶秋的话,这就是天大的漏洞。 从叶秋对素徒的认识来看,这个人一向直言直语,没有话能够藏得住,所以殇无心就是故意让自己胡思乱想。 殇无心难道真得是希望自己成为他的手下,而故意设下这种圈套吗? 在一个人的认知中,素徒绝不会主人。 那就可是引出第二种怀疑:素徒是主人派来的细作。 主人为什么派素徒监视叶秋,目的当然就是防止叶秋找出绝情纸的秘密后,逃之夭夭。 可是,主人为什么又利用邱柔来要挟自己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主人的谨慎行事? 这一切都好矛盾。 叶秋实在没有想到从叹沙坡失踪案中会逐渐走进这种不知道所以然的迷雾中来。 其实,这一切的猜想,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为什么他总是怀疑殇无心,而不是素徒? 为什么他明明现素徒有许多可疑点,却被他自动忽略? 因为他希望素徒的话是真的。 因为如果素徒的话是真的,那邱柔绝对还是活着的! 可是现在他还是不清楚。 他现在只能理性的分析。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要离开这孤船,然后找到殇无心,和他一起前往暗室看个究竟。 他倒要看看素徒和许涟漪会不会还在那里! 许涟漪那种狂妄自信的女人,没有长枪,怎么逃? 素徒那种呆傻无知,滑稽可笑的少年,没有帮助,怎么逃? 说不定素徒这种人,会被许涟漪生吞了不可,毕竟那里太暗,谁也不认识谁! 亲戚也可能只是黑暗中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生吞? 万万不可! 素徒这种人虽然异于常人,但好歹也是和叶秋经历过不少事情的,而且既然成了朋友,就不应该这般无视。 可是叶秋现在这里,而素徒却不知道在哪里! 叶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霍然从船上站起来,扯着嗓子喊起来。 他很着急。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并不能坐以待毙,成了殇无心的笑话。 黑暗中有鸟飞起,惊得叶秋颤抖了一下。 叶秋轻唾一口,大骂了一声道:“殇无心这老家伙枉我喊他前辈,还替他做了不少事情,没想到现在这么绝情!” 绝情? 绝情纸! 叶秋心里好像点亮了一根蜡烛,突然把他从绝望中照醒。 轻功:气息稍沉丹田,不可或重或轻;左臂轻浮前后,右臂缥缈左右;心无杂念无情,体无风雨无垢;肩井太渊虚轻,涌泉贯气虚重。功成,扶摇直上九万里,动若惊雷疾如风。 口诀:虚晃身形虚晃天地,稳重气力稳重浮屠。 绝情纸正文中第一段就讲了轻功的修炼方法。 幸亏叶秋一目十行,记忆清晰。 然后他便按照上面所述,开始细心揣摩,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天色黑压如土。 叶秋从船内找到了蜡烛,点燃后,没有好气地喃喃道:“老家伙原来早准备把我困在这里一晚上了?” 他并没有过多抱怨,而是继续开始修炼起来。 叶秋本身度就异于常人,况且他平时耍些小聪明也是起落点地,曾经在何庄飞进莲花池的时候他就使了一手。 可是现在这情况不比何庄。 一来没有足够的助跑场地,而是船只离岸还是有些距离。 他扭了扭头,双臂微屈,做些准备运动后,然后他深呼一口气,看着水面,大叫一声道:“我来了!” 说罢,他脚尖点船,人身而起,犹如轻盈之鹤,继而他便窜到河面,眼见快落入水下,他一脚触碰到河水,便突然使力。 他心念:“成功了!” 不想,这脚触碰河水后,他并没有再次弹起,而是“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这度本身极快,再加上他窜起的高度略高,导致他整个人都淹进了水里。 他喝了好些水,咳嗽地扒着船舷,好不容易爬上来后,躺在船上呼着大气。 他自言自语道:“我看那些会水上飞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成功了?” 他撑起腰,表示不服,再次蓄势待。 他气息沉了丹田,然后脑海里回忆着绝情纸上写得内容,感觉自己变得空灵起来。 是的! 扶摇直上九万里! 涌泉贯气,再起! 他眼睛倏然睁开,人又飞起来,姿势倒是标准了不少,只是结果还是不如人意。 他竟然又摔进了水里。 如此往复几回合后,他倒是不着急上船了,因为他知道水里好像并没有吃人的怪物。 他干脆人浮在水面上,手臂趴在船舷上,斜着头思考。 叶秋倒是个倔脾气,嘴里反复念叨着内容,觉得可行了他又开始蹦跶起来。 只是一如既往的失败。 失败当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接受了失败! 叶秋拍拍脑门,哎呀一声,道:“绝情纸讲究心无杂念,要无情!” 然后叶秋就撅着鼻子,表现出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脑海里想着“无情、无情”。 他觉得可以后,又试了几次,最终还是失败了。 真得试了太多次。 叶秋虚脱地躺着,闭起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叶秋猛然睁眼。 他摆了架势,又开始无休止地练习起来! 第三十八章 过去(1) 假如一个人的聪明不能够使他完成一件事情,那他的努力同样可以使他成功。★ 人生在世,江湖当中,有人成为别人口口相传的大侠,有人成了名不经传的普通人,这一切都不需要理由,需要的只是一个自己内心的坚持。 叶秋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人物。 自幼父母将他遗弃,就连养育他长大的周财人一家也都被土匪杀光。 没有经历颠沛流离,却尝到了生活的痛苦,若不是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聪明与天生的倔强,或许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有人会抱怨上天的不公平,为什么叶秋与生俱来就比别人聪明,而且行动也出奇敏捷。 回答你! ...... 小叶秋醒来的时候就开始叫个不停,大抵是襁褓外的风太大,刮得他有些寒冷。 门内传来犬吠。 只听得门内杂音“别叫了,大半夜的吵着我不打紧,吵着二夫人我可要把你送到厨房了!” 然后一个女声跟上道:“死老头,就知道二夫人二夫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稍有急色的男声再次道:“夫人呐,你这是生哪门子气呢,我可是天天晚上待你房里。” 女声道:“哼!” 男声又响起道:“好了好了,不吵了。全安,你去看看大门外究竟是什么吵着大黑。” 大黑就是那只狗,一直盯着门口叫个不停。 全安点了灯笼,开了大门,四处张望没有看见任何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低头却看见了一个竹篮,篮子包裹得很严,只露出小叶秋一张可爱的脸。 ...... 周府内! “夫人呐,你说这种天气谁会把这么水灵的小孩放在我周某人的门口呢?” 周财人虽然表示疑问,但是眼睛却从没有离开过小孩,看来甚是喜欢。 大夫人随便穿了便衣,也没有化妆,倒是喜笑颜开道:“管他是谁呢,或许是老天怜惜夫君,特地赐了这么一个小家伙。” 说罢,她伸手捏了捏小叶秋粉嘟嘟的小脸。 小叶秋哇哇大哭起来,任由周财主和大夫人怎么紧张,也不见停息。 于是周财人叫大夫人把小叶秋从竹篮里抱起,急色道:“我手重,你来抱他。” 同时他还不放心,又命全安找来两个细心的丫鬟开始逗小叶秋。 许久,周财人见小叶秋安静地睡去后才送了一口气。 正当他准备命人将空竹蓝带下去的时候,他却看见了一本斜在竹篮内侧的书。 上写四字“一叶知秋” 书内似乎夹了一张纸。 周财人拿起,便看到:“人在江湖,大祸将至,不想连累孩子,叶某深知周财人善举,特望收留。叶某拜谢!” 见笺如此,周财人恍然大悟,体会为人父母的苦衷。 虽是寒风凄雪时节,但若要保全孩子性命,当真只能委屈这一刻。 当下他便吩咐道:“以后你们记住,这孩子就是我周某人的亲生孩子。” 他自当天降一子,就是对他这些年乐善好施的一种恩赐。 次日。 周财人二夫人前来请安。 此人生得年轻妖艳,身子摆摆。 大夫人端坐堂前,怀中摇晃小叶秋,目中怒瞪二夫人骚姿,怒道:“贱人!” 二夫人倒是不生气,转而道:“姐姐何出此言,既是一家人,怎可不说一家话?” 她并没有看一眼大夫人,而是目不转睛地朝周财人抛媚眼。 周财人咳嗽数声,连忙将头斜过一边,不看二夫人。 二夫人吃惊不已,心想:“老东西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连看我一眼都不看?” 心中虽然怨念颇深,脸上却表现得端庄有礼,回头正欲和大夫人商量今晚让周财人住了她的闺房时,却看见了大夫人怀中抱有一孩子,顿时大惊失色道:“这......这是谁的孩子?” 大夫人冷哼一声,没有好气道:“你说是谁的孩子?” 二夫人似受惊不小,有些口无遮拦道:“怎么可能,明明财人他......” 大夫人闻言,怒目而视:“你个狐狸精,既然知道还勾引他?” 周财人觉得头疼,只能劝道:“二位夫人别吵了!” 大夫人呸了一声后,和颜悦色地看着小叶秋,不停地晃着,嘴里哼着道:“叶秋乖,叶秋乖!” 她虽然知道周财人能力不足,但也不曾离弃,如今真是天降一子,顿时母性泛滥,早把对二夫人的气给抛到九霄云外。 二夫人更是裹着绒衣,不理会大夫人,转头问周财人道:“夫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才一晚上的功夫,怎么突然就多了一个孩子?” 要说周府上下,可谓是没有一个人是喜欢这个二夫人的,心里无不想到:“昨夜外面吵得那么凶,就你一个婆娘跟猪一样睡得不省人事。” 当然,当下人的从来只有敢想,不敢说话的。 周财人扫视一周,似是明白众位家仆心中所想,倒也是咳嗽一声,尴尬回道:“夫人,咳咳,淑文呐,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事情其实一句话就可以带过,但是周财人并不想告知二夫人,似有意冷落。 他再道:“总之,叶秋以后就是我周某人的孩子。” 二夫人上前一步,不解道:“叶秋?夫君,这可是周府啊,怎么能叫叶秋?” 周财人默默低下头,心中慨叹:“虽说我有心养他,可叶秋终究还是别人生育的。姓名既然生父所定,我便随了他吧!” 周财人倒是个明事理的老好人。 他稍加言辞语气,沉声道:“有何不妥?” 二夫人一愣,再不敢反驳,只是盯着大夫人咬牙切齿。 时间总是会过去的。 叶秋渐渐懂事。 周财人直言不讳地告诉了叶秋所有的事情。 那段时间叶秋心情不甚低落,开始沉浸在书中或美好或悲伤的故事中,渐渐懂得人世总有各种遭遇,逐渐豁然开朗。 一日,全安拿了好几个玩具交给叶秋。 本是看着书的叶秋一把就将玩具摔在地上,生气道:“大千世界,书中江湖。竟然生父在江湖为难,我倒也要闯闯看,凭什么江湖如此?” 说罢,他更是叫嚣道:“我要看书,看好多好多书!” 恰逢周财人路过,本是猜想小叶秋会喜欢玩具,不想竟然遇到这种情况,不怒反笑,走近说道:“叶秋有出息,养父这就给你买书去。不仅买书,我还要给你请先生。” 叶秋回眸望着周财人,轻轻将手中书阖上,似自言自语道:“一叶知秋?” 周财人笑道:“是的。” 叶秋再道:“我叫叶秋?” 周财人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悲,淡淡道:“姓叶,名秋。” 那年叶秋第一次倔强地得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叶知秋。 叶秋!!! 第三十九章 过去(2) 先生叫文德,总是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 他坐在案前讲道:“叶少爷,今日我们所讲内容乃是江湖事,还请少爷将书本翻到第一页。” 言罢,文德便摇晃着脑袋,抚摸着自己的羊须,自顾自得朗读起来。 叶秋斜过脑袋看得窗外阴沉,稍有雨滴落而下,耳边又传来大夫人和二夫人的吵闹声。 他便没有了兴致,一跃而起,蹲在了椅子上,叫道:“喂,文老头!” 文德不愠不火,心念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自然会有些脾气,当下教育道:“叶少爷,古有礼仪尊卑,称呼教课的一般为先生!” 叶秋拿起一本书在手上转了几下,没好气道:“好的,文老头。” 文德执拗不过,叹气一声,无奈道:“罢了,且问叶少爷有何请教?” 他文人模样,但是脑中想得就是授课后领了周财人的银两就去最近的芙蓉楼享受享受,当下也只能忍气吞声。 叶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昂着头,漫不经心道:“你授课也有些时日了,竟都说些书本上的内容,要你这先生有什么用呢?” 文德被嘲讽,心中好气,将书重重摔在地上道:“先生答疑解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胡诌乱造侃侃而谈。若是你有不知道的地方,我且讲与你听。” 他当真生气,却只是憋了好一阵,将书扔在地上的时候还是思量了许久,待得情绪稍微稳定些,又捡起书放在案前,走到叶秋面前。 叶秋见状,也没有惊吓,倒像是早知道了文老头的脾气,心平气和道:“就拿今日内容,先生刚才读到‘三江五湖,此为江湖’?” 文德冷冷回道:“文中之意,叶少爷觉得哪里不妥?” 他喊叶秋少爷的时候恨不得将自己的牙齿给要下来。 叶秋倒是不以为意,随手只想外面道:“大夫人二夫人成天吵架,算不算江湖?” 文德刚想开口,叶秋又道:“我和你呆在一个屋子里算不算江湖?” 文德终于被问得勃然大怒,瞪着眼珠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秋却轻描淡写道:“我以为江湖的前提是有人,有人就有恩怨,有人就有情仇,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文德哪里听得见叶秋说些什么,见得叶秋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刚想抽叶秋后,又哎呀一声,拍了自己几下后,夺门而出。 周财人得到消息后,又赶来询问道:“秋儿呀, 这可是你赶走了第六个先生了。” 叶秋摆正姿势,对财人倒是有礼貌,而是严肃道:“第一个先生教会了我认字,我很感激,后面我想一个人看书。” 周财人是对叶秋又宠爱又舍不得,只能答应下来。 自此叶秋窝在书房看书,累了跑到市井上听说书先生的故事以及别人茶余饭后的故事,再有甚至,会一个人跑很远找些书本上的事物。找到的话,他便将书继续看下去,找不到的话,他便烧了那书,觉得那书根本就是糊弄别人的。 久而久之,叶秋看出那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岁的年纪,其他小孩还在外面玩耍的时候,他已经跟了周财人到处看世面。 见得多了,叶秋性格也变得沉熟稳重起来,这倒是让周财人惊喜的很。 日子倒是安逸。 又是阴雨绵绵,乌云肆无忌惮地覆盖了这片天。 家家户户都收拾了衣服,关了门,躲在屋子里面。 唯独周府大门敞开。 一群劲装之人提刀而来,尚且不曾裹着自己的面庞,各个显得凶悍可怕。 话不多说,为的一人大喝道:“抢值钱的货,不留活口。” 喽喽们吆喝一声后,便四散开来,将周府洗劫了一遍,到处是血迹的场景更是让人哆嗦。 叶秋幸亏刚从外面回来,顶着雨,准备钻进书房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躺着的二夫人。 他平时虽是恨死了二夫人对自己那种没好气的态度,但是毕竟是一家人,见得二夫人惨状时候还是有些愤怒,抬头便看见了为的匪类。 恰逢喽喽们刚刚抢了一堆东西,催促匪道:“大哥,快点走吧!” 匪一摆手,便跟叶秋对峙起来。 叶秋那不怕死的样子,与他年少的体型根本不搭边。 匪觉得叶秋有趣得很,心想:“以后老子的山寨就有意思了。说不定这小子以后就是比我还凶狠的角色。” 说罢,他便大笑着将叶秋敲晕给带走了。 后来叶秋很后悔自己又离家出走,导致自己最后没有见到周财人和大夫人一眼,还有照顾他很多年的全安。 他最不想见到的二夫人倒是让他不偏不巧的遇见。 叶秋后来才知道二夫人和匪勾结,试图霸占了周府 ,没想到匪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根本不理会二夫人,一刀结果了她。 真是善恶终有报! 可是周财人他们呢? 叶秋只看见了地上被雨洗刷而来的血迹,再没有看见过他们! 上天究竟是公平,还是不公平,不同的人有些不同的评判。 再说叶秋那度极快也不是与身俱来,其实也是他在山寨里逐渐练就出来的一门绝活吧。 为了生存,人总是会慢慢适应环境,并且越来越强。 正如草原上的鹿马,如果跑得不够快,或许就成了猛兽口中的美食。 叶秋小时候的故事还是挺有趣,也挺传奇。 总之他的度以及他的睿智并不是上天对他的眷顾,而是他拼命争取来的。 ...... 且说叶秋在船上三番两次尝试,逐渐有了些起色。 岸边有双红色的眼睛盯着河心已经许久。 只是太黑,除了那双亮的可怕的眼睛外,再看不清楚任何的模样。 叶秋全神贯注,当然连那双亮的眼睛也没有注意到。 终于! 几个时辰后,天上圆月高悬。 叶秋纵身跃起,脚尖一送一起,水面一浅一浮。 他在空中左右轻甩手臂,几个轮回下来,他竟然真得落到了岸边。 只是功夫稍有欠缺,而且力气似乎早已经耗尽,他刚着6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要说他也懒得起来,忍着肚子饿,就闭起眼睛,呼呼大睡起来,早没有了之前怕遇到怪物的恐惧。 他太累了! 第四十章 怪物 月亮总是给那些找不到方向的人一种柔软的感觉,像母亲的怀抱。 叶秋想着等这件事情结束后去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叶万丰好好聊聊,他感觉自己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孤单下去并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孤单? 有人陪伴的时候不一定不孤单,没有人陪伴的时候一定是最寂寥。 邱柔生死未卜,是叶秋心头最难放下的事情。 他当然试图去相信素徒跟他说过的话,因为这说明邱柔还活着。 只是殇无心突然诚恳地解释却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事到如今,所有的结论必须是将整件事情给整理清楚。 叶秋还在梦里。 他的梦并不太美好。 “吼!” 这种震动天地的怒吼比许涟漪那种尖锐的吼叫声来得更加让人胆寒。 叶秋无论自己多么饥饿,多么疲惫,从来不会让自己深睡。 他懂得江湖上的凶险,又在匪窝长大,当然立刻就被这种明显的叫声给惊醒。 他很警觉,一拍地面,身体在空中像是拧在一起的衣服,又旋了两转后,平稳站起。 肩膀上的伤口并没有好,再加上先前在水里浸泡了太久,导致现在有血迹渗出。 他无暇顾及这种小伤,微微弓着腰,四处看着。 这里的丛林太茂盛,而且天很黑,只能借着月光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树木的影子。 叶秋并没有现异象,但是他也肯定自己刚才决定没有产生幻觉。 所以他还是拨着眼前高出自己树木,一步一步往前走,时不时突然往后看去。 他其实已经很聪明了,因为他特定沿着河边往回走,至少这样应该不会迷路,而且可以对河那边放松些警惕,多出心思观察其他地方。 毕竟河里会出现凶猛异兽的可能极低,他可是在河里浸泡很久都没有遇到危险。 “吼!” 这种声音好像正在靠近自己,而且是一种特别快的度。 叶秋浑身冒出冷汗,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眼睛转了转,根本没有敢向后看,而且一鼓作气,开始向前狂奔。 因为压迫感就在他身后。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终于听不到声音后,他才双手撑着膝盖,重重地喘着粗气,心念道:“什么鬼东西?” “吼!” 消失已久的声音突然在他面前出,叶秋惊得后退数步,被一根凸出地面的根茎给绊倒。 他借着月光看见了一个怪物。 绝对是怪物。 一匹似狼模样的野兽正站在他的面前,后背两侧竟然长出如同蝙蝠一样翅膀,两双眼睛泛着血红色的光。 更可怕的是它的身体竟然比熊还要厚实。 这里究竟是怎么样的地带,会出现这种恐怖至极的怪物。 月光如水,照着怪物的獠牙,牙齿上的口水倒映出叶秋狼狈不堪的模样。 叶秋哪里遇到过如此惊险,心中暗自诅咒了殇无心好几遍。 什么叫我在住处等你? 殇无心摆明是要自己死啊! 无奈之下,叶秋朝着怪物猛地掷出一枚石头,这是他紧张下顺手摸到的唯一一个比较有进攻性的东西了。 幸亏他度极快,而且他挽手屈臂的时候特地送了一下,导致石头飞出的度也是极其快的。 这并不是说明他不害怕,而是他的本能反应,他骨子里的小聪明早已经根深蒂固。 飞的石头正好撞在了猛然跃来的怪物的头颅上。 叶秋心念道:“得逞了。” 他便起身,准备远离此地。 不想怪物头突然伸出,斜过一边,竟然将如此迅猛的石头撞到一边。 “嘭!嘭!嘭!” 那石头方向骤然变去,度更甚,竟如同离弦之箭射出,毫不留情地将一边的树给贯穿了数棵。 顿时间,安静的丛林中,昏鸦飞起,树叶纷纷。 一片叶子将将好送到了叶秋脸颊上,吓得他撒腿就跑。 现如今叶秋才明白那些生活在荒芜草原上的鹿马是怎么样一种认人宰割的心情。 他脑海里飞旋转着绝情纸上的武功要诀,竟然边跑边想。 只是,他并不是创了这绝学的人,不能一眼了然其中的重点,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好好修炼,他只是恍然大悟:“这绝情纸确实是个厉害的秘籍。” 因为他从始至终,在摆脱怪物的过程中,一直施展着轻功,这才让怪物不能过早的靠近。 他是越来越娴熟! 他踩着半空,趁机回头看见还在身后逐渐靠近自己的怪物。 怪物那双泛红的眼睛像是两个灯笼一种在丛林中晃动。 叶秋转念,突然身形一折,人窜天而起,竟然没有靠着任何的支撑点,愣是竖直而起,直上枝头。 若不是树叶太过于茂密,或许他还能够再飞得更高。 叶秋停歇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低头看着两个灯笼在下面乱窜。 他这才吁了一口气。 只是不消片刻,他意识到:“那怪物长了翅膀,如果它会飞......” 心念至此,他再次慌张低头,现那双灯笼再次向上靠近自己,近些果然看见了这怪物会飞。 他旋转身形,踩着树枝,向着鸟穿梭在林间。 他竟然不仅不害怕,反而感到惊喜。 这种轻功放到江湖上,或许也没有几个能够做到的。 可是如此拖延下去,自然不是办法,况且叶秋早已经疲惫不堪,只是咬着牙撑了这么久。 他实在施展不了任何的动作,也不管还在追击的怪物,兀自停了下来,回头朝怪物扔了一根木头。 怪物咔擦一声就将飞来的木头咬断,继续撩起锋利的爪子勾向叶秋。 叶秋慌乱中撕扯下自己包裹伤口的绷带,随手向怪物扔过去,他心念:“绷带上早已渗满鲜血,或许血腥味可以缓解片刻。” 幸亏他并不是个等死的角色。 否则叶秋不知道会死多少次了。 果然! 那绷带竟然吸引了怪物的注意,怪物停下脚步,在绷带上嗅了嗅,竟一口将绷带吞进嘴里,伸出舌头舔了舔后,盯着叶秋。 反而不着急,而是一步一步靠近。 叶秋着实受不了这种慢慢靠近死亡的感觉。 他一会儿回头看看河面,又迅看向怪物,如此反复后,他哼了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再次跳进了河里。 他其实早已经想跳进河里了,只是他怕自己再入水的话,就怕伤口被感染,身体虚弱,再也上不了岸。 可是当面临这种绝望的时候,他早用尽了一切方法。 最终他还是选择在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跳进河里。 他一跳进水里,就感觉身体的虚弱感加倍,身体所有的机能失去了作用,心念一软,人竟然失去了知觉,慢慢沉入河里。 怪物瞪大着血红的眼中,仰头朝着圆月怒吼一声,却不肯离开,而是盯着叶秋沉入的水面,徘徊着! 丛林深处,黑暗中,一个身影划来! 第四十一章 回忆 大自然的强大之处在于无论受到多大的冲击都会在最后化为乌有。 像沉入水中的石头,像坠入水中的叶秋。 叶秋终于成了别人玩弄的棋子,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转变身份,成为下棋的人。 他缓缓合上的眼睛再也没有看见那晚的月亮。 他的脑海里并没有想起自己,而是回忆着曾经。 乐彩云的死。 邱柔的生死未卜。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是因为自己太不懂得这个江湖的深浅。 他太拘泥于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太自信于自己的判断。 结果显而易见! 姜总是老的辣,人心总是狠的赢。 叶秋醒过来的时候,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住所。 这住所依旧简朴。 这女人依旧穿着紫粉色的衣服,依旧成熟有韵味的面庞。 她见得叶秋醒来,兀自笑出声音,婉转动听,却并不是那种张扬,而是有些端庄道:“你又醒了!” 这个“又”字倒是让氛围有些尴尬。 叶秋再没有使劲地摇晃着脑袋,而是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后,像这里的主人一样,一声不吭地套起床边的新衣服,然后坐在屋中间的桌前。 女人也不奇怪,只是微微道:“你好像跟第一次醒过来有些不一样了?” 叶秋斜过头,同样微微道:“只是你却还一样。这其实是一件挺悲哀的事情。” 女人蹙眉道:“悲哀?” 叶秋倒转了茶杯,将一壶茶倒进杯里,用鼻子在杯口反复地吸着,在享受着,却不着急喝,而是回道:“当你们想法设法改变的时候总是原地踏步,这算不算很悲哀?” 他好像明白很多事情,也不点破。 女人看着叶秋将茶一饮而尽,也是不紧不慢,端详着那张俊俏的脸,轻声道:“你真得只有十六岁?” 叶秋抬头,正好看见女人也坐在了自己的对面,绅士般地替女人也转了一个茶杯,然后斟满,笑着道:“你们每个人都怀疑我的年纪,却又不怀疑我的能力!” 女人承认,只能回道:“是啊,否则我的夫君也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的将你请来。” 叶秋皱眉道:“请?他要是这种请法,我宁愿不来。” 女人笑道:“可是你还是来了。” 叶秋耸肩道:“我认识一个人,他很喜欢说一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 女人摆摆手,摇头道:“是‘既来之,则死之’。” 叶秋眼睛里泛光,对女人有些刮目相看,客气道:“原来你知道?” 女人点头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杀戮王’叶万丰,谁人不知?只是因为某些事由早已经退隐江湖,不知所踪了!” 叶秋黯然神伤,并没有打算继续和女人聊叶万丰的事情,而是提出问题道:“我现在究竟是‘安’还是会‘死’?” “当然是‘安’!” 说话的不是女人,而是门外走进来的殇无心。 他笑容可掬的样子倒像是百无一害的人。 叶秋见到殇无心这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宁愿遇到的人都是些明面上的小人,也不愿碰到暗地里的君子。 他本来对殇无心还有些好感,自打被扔在了孤船上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对方也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主。 殇无心见叶秋不理会自己,也不尴尬,只是冲着女人笑着道:“未初,你先出去吧!” 他含情脉脉,语气轻柔。 夜未初点了点头,顺了下自己紫粉色的长裙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叶秋第一次听到女人的名字后,疑惑道:“夜未初?” 殇无心更是不解,皱眉道:“你怎么知道她姓夜?” 是啊,夜未初本就是桃红柳绿中万众成员中一个不知名的角色,也从来没有在江湖中兴起过大风大浪,叶秋怎么会知道? 叶秋还没有开口,殇无心却补充道:“如果是素徒告诉你的,那我就断定他是什么人了?” 叶秋耸耸肩,露出温暖的笑容,淡淡道:“当然没有人告诉我,我只是猜的。殇本无心难自语,夜未初月掩人影。” 殇无心微微闭起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有道不尽的苦,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 那年梅花枝头,恰有白雪点缀。 夜未初柔荑伸出,轻柔地掸去白雪,用手抚摸着那朵最不艳丽的梅花。 远处殇无心正和一个高手过招。 虽都是木剑,但却将周围的树木,甚至于石块给劈地粉碎。 殇无心蹲腰一技扫堂腿,卷起覆盖在地上的白雪,雪迷住对方的眼睛,他见机将木剑刺去。 对方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竟然猛地踩地,若不是有足够浑厚的内力,周围的雪花定然不会被震起。 但偏偏此人内力雄浑,将雪花踩起,同时人毫无助力的情况下,纵身而起,人同雪花皆是停在半空。 殇无心一剑刺空,势早已收不回,便顺手一招倒劈,木剑竟然产出一凶狠的鱼鳍状的剑气,迅飞向空中。 他人倒也不含糊,一脚刚刚点地,人便又飞转数圈,借势后,人影窜到了对方身后,提着木剑就是一撩。 这一招,竟然有不停地攻击点。 对方显然不容小觑,根本不动如山,手中木剑先是竖向坠去,然却踩着剑柄更是飞得更高,同时他手掌伸平,双掌快攻击前面。 眼前雪花本是一碰变碎之物,不想被对方这般攻击,竟然没有粉碎,反而朝着殇无心弹射而去。 殇无心瞳孔收缩,料得自己招式落了半招,便只能突然收力,身体一倾一斜,好不容易避开了如同锋利刀刃的雪花。 他平稳着地,刚想抬头看对手如何出招,不想对方那提前坠下的木剑被顺势一踢,直刺自己的面门。 殇无心知道自己躲无可躲,漏出绝望之色。 对方见状,猛地窜出,手持剑柄,剑压殇无心面门,笑道:“无心,你总是落我一招,不过你那些招式却可以更加精炼。” 殇无心哈哈大笑道:“主人本领高强,无心哪里敢再精炼招式!” 原来是桃红柳绿的主人。 主人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听你话中的意思,好像是故意让我一样。” 说罢,他左手运功,一掌击中右手握住的剑柄,剑嗖的一声穿过殇无心的耳边,直刺远方。 “啊!” 夜未初显然受到了惊吓,气呼呼地骂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她美丽大方,温柔可人,当然不会说些脏话,只能故意嘟着嘴,故意压低声调,盯着殇无心这边看。 主人和殇无心说笑着走近后,便看见了夜未初。 他们看见了夜未初眼睑下的标志,反而笑起来。 夜未初不解,生气跺脚道:“你们赔我的花。” 原来那木剑不偏不倚将那朵她正在欣赏的梅花给斩落在了地上。 殇无心回头看着主人,不再说话,面无表情。 主人当然也不会笑,斜过头对殇无心道:“我们改日再切磋!” 说罢,他竟转身慢慢离开。 他刚转身,又轻轻说道:“桃红柳绿不需要这种只会赏花的废物。” 才走三步,主人施展轻功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夜未初没有听见主人的话,只看到殇无心看着自己,也是自言自语道:“算了!” 她兀自蹲下了身子。 殇无心手中还有木剑,突然提起,一剑劈去。 夜未初突然转身,笑着道:“花送给你,你喜欢它的话,以后就不能再破坏它们了!” 那是种什么感觉? 灵魂深处,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脑海神经,都在颤抖。 殇无心骤然停下手中的剑。 剑刚好停在了夜未初的脖子一侧。 花也刚好停在了殇无心的眼前。 夜未初很害怕,一动不动。 殇无心却更害怕,怕自己再多一个多余的动作。 他急忙收回木剑,然后接过夜未初手中的花,挤出笑容道:“花很美!” 说罢,他转身就走,头也没有回。 夜未初却站在原地,从害怕慢慢露出笑容,扯开嗓子道:“那你以后可不准再伤害它们了!” 殇无心举起手,手上有花,摆了摆,消失在了雪花中。 第四十二章 纠葛 再见夜未初不过一晚的时候,殇无心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落落大方的女子,一早便起身,来到了昨日相遇的地方。 他没有看见任何人,白茫茫的雪像是有意在渲染着苍穹一般,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殇无心缓缓走到了昨天驻足的地方,没有带剑,手中只有一点有些蔫吧的梅花,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棵少了一枝的梅花树,渐渐露出笑容。 他的鼻子刚刚向前探去,想仔细嗅嗅花香,远处就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声音。 殇无心猛然回头,便看见了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他竟然史无前例地开始紧张起来,甚至能够感觉到心脏正在急地跳动着。 夜未初款款而来,穿了一袭结白色的绒衣,比雪白,好似这天地间最为耀眼的存在。 何况她的笑! 她真得太美丽了,让殇无心如痴如醉。 “喂!” “喂!” 殇无心根本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只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显得疑惑的夜未初,周围一片寂静。 夜未初皱着眉头,最后决定摇晃一下殇无心,见对方终于清醒后,才又温柔地笑道:“想什么事情呢,这么入迷?” “想你” 这两个字,殇无心当然不会说出口,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无能。 他咳嗽了两声,急忙转过身,神情恍惚,随手指着梅花树,略显结巴道:“我......我没......没想什么,就是在赏花!” 夜未初笑得更开心了,踩着皑皑白雪,站在殇无心旁边,便看见了他伸出的手上有朵梅花,便有些生气道:“你又摘花了?” 殇无心急忙缩回手,连连摇头,解释道:“这是昨天你送我的那朵。” 夜未初仔细看了眼那朵梅花,确实不像新摘下的,也道了歉,温柔道:“你叫什么?” “殇无心!你呢?” “我叫夜未初!” “殇本无心难自语,夜未初月掩人影。” 殇无心竟信口念起一段诗句,好像古人早为他们写好了诗词一般。 夜未初不懂,但觉得确实有些意境,便笑着道:“还挺诗意的。” 殇无心终于也慢慢扬起了嘴角,回道:“是啊!” ...... 叶秋听得感概,心生羡慕,调侃道:“想不到前辈还有段这么令人嫉妒的相识。” 殇无心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叶秋在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那世外桃源般的景色,望着那风起云涌的天空,有些神伤道:“这句诗词想不到在江湖上传开了。” 叶秋耸肩道:“这种能流传千古的话,当然会传开。” 殇无心猛地一拍窗沿,青筋泛起,似要将那个新木给揉成齑粉般,只是并没有生而已。 ...... 时光荏苒,又是切磋的时间。 每年主人总要挑三四个时日跟殇无心切磋武艺。 每年殇无心总会落后一招半式,最后败在主人的手里。 这天。天气刚好,没风没雨。 清晨。 一木剑似有灵性,穿梭林间,猛然飞向一处空地。 “咚!” 另一人手持相同的木剑,凭着身体的扭转,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迅猛一击。 旋即,那飞来的木剑反弹而出,恰好被人接住。 此人身着灰色长衫,眉宇间咄咄逼人的气势,正是主人。 主人落地重声,竟将周围土地震得晃动。 他笑道:“这一招‘重剑飞来’使得如何?” 殇无心收转木剑,负于身后,同样笑道:“能将木剑击穿硬石的招式自然不容小觑。” 主人虽然在笑,但是脸上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道:“只是却击不穿你手中的木剑!” 殇无心尴尬一笑,便伸长木剑,摆了架势,回道:“主人总是这般戏谑无心,让无心无从回答,唯有切磋赐教了!” 主人大笑道:“好说!” 说罢,他便持剑而来,每招每式皆是实招,而且快若闪电,重若雷霆。 殇无心似没有空隙,只能守不能攻,直把手腕扭地疼痛不已。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妙,便突然手腕收力,木剑仿佛松掉,却不想被他一脚面踢去,直钻天刺去。 恰好主人招式狠辣,身体在前,断然躲不开这一技。 不曾想,本是无懈可击的一招,殇无心缺却突然自行伸手,施展身法,将木剑旋转在自己周遭,再没有杀气。 主人心惊,又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得殇无心一本正经,笑着道:“刚才那招你若不伸手耍酷,我可能就要败了。” 他自信异常,只说了可能二字,似是表达其实自己早已经想好了后招。 只是真有后招? 当然没有。 殇无心尴尬笑道:“我以为你要提起涌泉,又要从天而起呢!” 主人哈哈大笑,也不回答,便又飞剑而去。 且说这边打得热闹,那边夜未初见殇无心久久不曾回家,心中担忧,便随意补了装扮就出门找寻殇无心去了。 这一场切磋可谓是伯仲之间。 从清晨打到傍晚。 主人手中招式不停,嘴边却说道:“累不累?” 殇无心笑道:“主人大我两个轮回,精气神都这么旺盛,我怎么可能会累。” 主人笑道:“休要取笑我的年纪,很多事情你还太年轻,并不知道。” 他似有意透露了个不隐晦的秘密,只被殇无心当作玩笑话给忽略掉了。 “再战!” “来!” 于是乎,他们二人又大战起来,他们大抵是觉得一年屈指可数的几次切磋太不过瘾,必须要酣畅淋漓每一次。 “无心!” 远处传来关切的声音。 主人急忙收招,问道:“有人喊你!” 殇无心尴尬道:“没有,你听错了。” 主人表情肃杀,稍有怒色道:“你在质疑我?” 殇无心连忙回道:“无心不敢!” 主人淡淡道:“桃红柳绿的规矩谁也不准破,你居然还跟外界有牵连?” 殇无心不敢说话,他眼睛望向远方,但愿夜未初并没有找到这里。 然而,事与愿违。 夜未初看见了他们二人。 主人也看见了夜未初,回头盯着殇无心,冷声道:“这丫头有些面熟啊?” 殇无心突然下跪在地,恭敬道:“望主人恩准,属下断不会传了出去有辱了桃红柳绿的盛名。” 主人呵呵一声,仿佛自言自语道:“‘殇本无心难自语,夜未初月掩人影’这诗词倒是不错,难不成就是说得两位?” 殇无心不知道如何解释,话到嘴边,戛然而止道:“这......” 主人淡淡道:“我与你也算是忘年之交了,杀了她,我就不计较。” 夜未初笑着看着远处的殇无心跪在地上后,脸色骤然凝重,她早已从殇无心嘴里知道了眼前的人的身份,也是不敢再高声,但是殇无心就在眼前,所以她还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她同样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主人不理会夜未初,只盯着殇无心。 殇无心站起身,手中木剑颤抖着。 他低头看着卑微的夜未初,终于...... 他的剑在劈下去的瞬间,突然划出半月,直打主人面门。 主人本是惊喜殇无心的悔过,不想遇到这半途的杀机,当下后撤数步,大怒道:“好一个殇无心!” 说罢,他便旋转木剑,剑尖如雨点,数十道光影窜来。 殇无心倒翻两个跟头,木剑轻柔一扬,定睛一瞥,木剑竟然和主人的木剑,剑尖相向。 他从数十道光影中竟然寻找到了最为真实的存在。 他并不骄傲,也没有已气功相拼,而是剑尖突然向上提了半寸,手上使劲,剑便飞向主人, 主人将剑身一提,将殇无心的木剑击飞后,毫无客气地继续施展招式。 殇无心却不紧不慢,人身早提前下蹲,似意料这招,猛然滑到了主人身后。 主人斜眼瞥见夜未初,一开始就没有将心神放在殇无心身上,一剑竖直刺向夜未初的天灵。 殇无心大惊,早顾不得下一招,其实他没有猜到主人这种调虎离山一招,不然他下一招可直接伤到主人。 他急忙蹬腿,人掠过,扶着夜未初滚了好几圈才勉强躲过。 他大怒道:“主人,你真卑鄙!” 主人淡然道:“卑鄙?等你们两个都死了,就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根本没有停下他暴风骤雨般的攻势。 殇无心顾及不了夜未初,只能挡在她前面,便赤手空拳和提着木剑的主人纠缠起来。 他自然落了下风。 主人大喜,就差一招就能取了殇无心的命,不想殇无心突然纵身而起后,主人顺势也跟去。 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幌子。 殇无心重心突然下坠,人迅着地,拔出刚才插进土里的木剑。 主人低头,不急不缓,旋转数圈,慢身而下。 殇无心从下至上刺去。 主人剑插进土里,而殇无心的剑却贯穿了主人身体的一侧。 只胜一招! 殇无心技高一筹,心思缜密,早算好一招,躲了过去。 殇无心丢下木剑,手拔出体内的木剑,鲜血直流。 他顾不得多少,轻功而去,虽有缓慢,却不减技巧。 殇无心满头大汗,扶起夜未初,笑道:“从此我们是我们,桃红柳绿是桃红柳绿。” 夜未初嗯了一身,靠在了殇无心的肩膀。 从此...... 第四十三章 误猜 这里确实很安静,再没有世界上的纷扰,再没有桃红柳绿的纠缠,有得只是那最朴素的生活。 殇无心一段故事述说完,兀自长叹一声,似在感慨曾经的所有,又似感慨上天的造化弄人,总之他并没有一丝后悔。 叶秋看得出,所以站起身,站在了殇无心旁边,同样看着远处的风景,淡淡道:“将来我也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只是我还很年轻!”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说他还没有决定现在退出江湖,因为他还没有体会,还没有走进,谈何退出呢? 他是一定要去讨教这个江湖的所有! 殇无心点了点头,突然抹了抹眼角,笑道:“怎么,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感慨?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将你一个人丢在船上呢!” 叶秋平淡地回头看了眼殇无心,注意到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却也不戳穿,只是回道:“我还活着,为什么会怪你?只是我好奇那个怪东西是什么。” 他一想到那个奇模怪样的凶兽,心有余悸。 殇无心撇了撇嘴,随口道:“它叫‘蝠狼熊’,也是我初次进这座大山的时候遇见的,不过已经被我驯服了。” 他轻描淡写,似将那怪物恨不能形容词家养的一只小狗。 叶秋哼了一声,回道:“这名字倒是太贴切了。” 然后他突然冲着殇无心大吼一声:“家养的,那你还让他吓我?” 殇无心呵呵,走出了回忆,转过身坐在凳子上,淡淡道:“当然不是吓你,如果你不够聪明,真得会被吃掉的。” 他表情可怖,故意摆出一副特别惊恐的模样。 叶秋耸耸肩无奈道:“幸亏紧要关头 ,我知道它怕水。” 殇无心道:“当然怕水,否则你在船上的时候,它早飞过去吞了你。” 叶秋本是调侃,突然严肃道:“那我算是通过你的考验了?” 殇无心特别惊讶,脸上神情却没有变化,只轻轻道:“你知道我的目的?” 叶秋迅道:“我的智慧是你现在知道的,只是你还想看看我是不是有没有真本事。” 殇无心点头。 叶秋继续道:“从开始我就知道你跟桃红柳绿主人有敌对关系,现在又听你说了那个唯美的故事,我更加确定你急需要我这种全能的人辅助你的行动。” 殇无心笑道:“你有点太过于自信自己的能力,不过你猜得一点都没有错。桃红柳绿的势力遍布江湖,凭我一己之力自然不能将他们击垮。我需要人才,很多很多的人才。” 他笑着笑着,就开始严肃起来,对主人的怨念可见一斑。 叶秋对主人同样没有任何的好感,但也并没有过多地信任殇无心,只是微微道:“邱柔真不在你这里?” 殇无心还是之前的回答,严肃道:“不在!” 叶秋嗯了声,笑道:“那行,你带我去暗室看看素徒他们吧!” 他终于理智下来,对于判断也变得不再偏袒。 他需要的不是胡思乱想,而是真相。 ...... 这里果然是茅厕,臭气熏天,没有人肯在这里多逗留片刻。 叶秋捂着鼻子和嘴巴,狠狠鄙视了殇无心一番,呜呜道:“你这人真够变态的。” 他早已经不把殇无心当作自己的前辈。 殇无心也不介意叶秋如何调侃自己,只是继续领着叶秋往一侧比较杂乱的草堆边走去。 他拨弄了一堆草后,在地上露出一块木板。 叶秋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入口。 怪不得叶秋一开始沿着墙壁没有摸索到任何的出口,敢情出口在自己的头顶上。 他将自己狠狠鄙视了一番,自己先前所有贸然的行动都有可能坑害了自己。 幸亏! 殇无心真在这个村庄,也幸亏殇无心对自己还有爱才的举动。 叶秋依旧没有松开捂住嘴巴的手,继续呜呜着道:“你先去下去。” 殇无心哼了一声,也不像叶秋那般,径直就跳进暗室,一眼便看到了素徒还在那里。 许涟漪还在! 她的枪斜在角落,铁索束缚住了她的双手双脚。 这一切都显得特别正常。 这让殇无心大吃一惊,他心念道:“难道我之前所有的推断都是错误的?” 叶秋同样跳了下来,着地后,他低着头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说道:“幸亏我会轻功了,不然这么高,非摔死不成。” 这里当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黑,因为头顶上的光照下来恰好将整个暗室照得通亮。 蜡烛还亮着,只是没有了价值而已。 人生在世,千万别只想着当蜡烛,因为你还不知道推开束缚,还有更亮的太阳。 叶秋哎了声,抬头也看见了素徒。 他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的动作,素徒就突然跑过来。 素徒一脸懵样,憔悴得让人心疼。 他一把抱住叶秋大哭起来:“我的妈呀,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我在这里遭受多少的苦啊!” 叶秋尴尬,急忙推开素徒,将手拦住素徒,笑着道:“活着就行了!” 素徒摸着自己全身,庆幸自己还活着,似忘记之前的苦,大笑起来道:“对呀对呀,我还活着。” 叶秋笑着,心念道:“果然还是没有改变,素徒就是素徒!” 那...... 叶秋严肃地斜过头盯着殇无心惊讶的侧脸,沉默了。 素徒也生气地望着殇无心,指着道:“仇人,你还是快快承认是你将邱柔拐走的吧!” 殇无心还是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淡淡道:“小兄弟,我认识你吗?我跟你究竟有何恩怨?” 叶秋这才将目光又盯在了素徒身上。 素徒哼了一声,根本没有犹豫,手指着后面的许涟漪道:“她是我亲戚,你把她绑了,你说我们有没有恩怨?” 殇无心瞪大眼珠,神情逐渐黯淡下去,心念道:“他们难不成真得只是亲戚关系?”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竟然沉默,没有选择说话。 素徒得理不饶人,大叫着:“你不把她放了,我跟你没完?” 叶秋的手突然一把压在素徒的肩膀上,沉声道:“你确定邱柔是被他拐走的?” 素徒嗯了一声。 叶秋再问:“确定?” 素徒声音逐渐萎靡,说道:“好吧,我承认是我想报复殇无心才这么说的,不过邱柔真得没有死?” 叶秋急色道:“那她在哪里?” 素徒支支吾吾道:“这......我是无辜的。” 说着说着,他竟然又要哭出来,然后继续道:“是有人威胁我这么说的,他说邱柔在他手上,希望你不要一蹶不振!” 叶秋想不明白,什么人会这么关心自己,却又怕素徒说谎,问道:“他是谁?” 素徒无奈道:“就是那个拿着刀的老头儿。他这么说,我就将计就计想嫁祸给殇无心的。” 一切好像有些真相大白了。 叶秋却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许涟漪被殇无心绑走的?” 是啊,从素徒一开始出现在叹沙坡询问老者许涟漪下落的时候就可以断定,素徒绝对不知道许涟漪是因何消失的。 素徒哎呀不停,跺着脚,无辜地望着叶秋道:“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呀,在你没有去叹沙坡的时候我就已经去调查情况了,然后现许涟漪的住所有张画像,画像上写着‘殇无心所为’!” 叶秋咄咄逼人道:“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素徒无奈道:“什么都要我之前告诉你,是不是我今天去了几趟厕所,昨天去了哪将青楼也要告诉你?”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嘟着嘴起脾。 叶秋目光闪动。 而殇无心也是不知道自己担心是不是多余了,总之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四章 归零 在没有去找素徒之前,殇无心和叶秋已经在怀疑素徒的身份,现在素徒竟没有离开暗室,虽然可以暂且排除素徒就是主人或是主人身边人的身份,但是也只是暂时,因为对方完全有可能在跟叶秋他们斗智斗勇。 因为从叶秋下到暗室后,许涟漪竟然出奇的安静,就好像任何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叶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有一部分道路是由于许涟漪这个人的存在而进行的。 可是当他遇到许涟漪后,他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许涟漪这种性格怪僻的人,实在难于打交道,根本不知道身份。 现在有光从上照下,叶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仔细地看向缩在角落的许涟漪。 此人衣衫褴褛,长似有意遮住自己的整张脸,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喘息声覆盖了这里。 素徒扭过头看了眼许涟漪,又看了下眼神空洞的叶秋,最后扯着嗓子道:“你知道她是我亲戚,你还不赶紧放了她?” 他当然是在跟殇无心说话,确切的说,素徒跟任何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别人欠了他银两的感觉。 殇无心哦了一声,似乎还不太放心素徒,便淡淡道:“这个人是你亲戚?” 素徒双手叉腰,极其不满道:“废话!” 殇无心又道:“什么亲戚?” 是啊,既然是亲戚关系,当然是有身份的,可素徒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详细的描述是什么关系,而是提个大概。 此时殇无心微微抬头,长后一双凌厉的眼睛注视着不远处的三人。 除了叶秋,其他人自然不会注意到这点。 素徒只管回答,不管其他,毫不犹疑道:“她当然是我舅母了!” 他不停地哼哼,一副对殇无心没有好感的模样,转头推搡了两下叶秋,无辜道:“你知道的对不对?” 年纪也不小了,竟然嘟着嘴撒娇。 这种让人恶心的举动,或许全江湖只有素徒能够做出来。 叶秋被扰乱思绪,急忙点头敷衍道:“对,对,对!” 此时,殇无心也没有心思问下去,要知道对付一个能够隐藏自己身份到如此境界的一个人,任何问题都会得到解答,反之,对付一个普通人,他陈述的总会是事实,你也没有必要继续问下去。 殇无心也不算愚笨,当然不再询问下去,而是任由素徒这种奇怪的家伙在那边张牙舞爪。 他似也习惯了这种人的性格。 人最不容易改变的就是性格,这点毋庸置疑,但是素徒为什么要将邱柔的事情嫁祸给自己? 只有殇无心自己知道邱柔的确不在自己手上。 叶秋再也不会被周围人的思维所左右,他沉稳着。 素徒如果没有说谎,那持刀老者并没有真正杀死邱柔,那对方肯定还是需要自己的,不然他留着邱柔也没有一点用处,无非想利用这点继续威胁叶秋。 持刀老者用假邱柔迷惑,或许也是为了证明邱柔在叶秋心中的价值,从而可以更好的掌控叶秋,他并不是管叶秋是否一蹶不振,而是在乎叶秋存在的价值。 一个对任何事情提不起精神的人,当然没有存在价值,所以他告知了素徒。 素徒这才有机会利用这件事情嫁祸给殇无心。 这点说得通,但其中还是有漏洞。 素徒如果继续说谎,那素徒这个人必然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身份,他现在的目的虽然不清楚,但绝对不是个善茬。 那同样也说明,邱柔已经死了。 这点是叶秋不愿意去想的。 总之,现在的叶秋还是在认真地分析每种可能性,或许有漏洞,疑点,但是他还是不掺杂感情地去思考了。 叶秋突然回头问殇无心道:“你跟我说叹沙坡老者还活着,那他在哪里?” 这话一出,素徒竟然稍有愣住,目不转睛地盯着殇无心。 叶秋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地说这话题的。 一来他答应皇上才出现在叹沙坡调查案子,这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二来竟然殇无心曾经提及过老者没有死,当然要看看现在他的近况,解答下各种不解的疑惑。 殇无心斜过眼瞧见了素徒那种炙热的目光,却淡淡回道:“不急!” 他终究还是过不了心中的坎,怕自己耽误了一些事情。 素徒喂了声,大叫道:“老家伙,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坏人,有意这么说的吧?我跟你讲,你可别再把我关在这里了,我同意,叶秋也不会同意的。对吧,小叶子!” 伤脑筋。 叶秋拍着自己的脑壳,无奈地点头,他现素徒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而且是那种特别让人肉麻的感觉。 小叶子这种称呼让叶秋想起一个人,这是他心里深处的伤,不愿触及。 他耸肩道:“前辈,我们先出去再说吧,这里的味道确实有点......” 他说着,竟然又捂住自己的嘴巴。 思考的时候全神贯注,自然不会管周围的环境,现在不思考了,当然立刻就察觉到周围的异样。 殇无心道:“好!” 说罢,他轻卷长衫,翩然而起,像是有提线异样揪住他往上飞起一样。 素徒手扒住自己的下巴,像是看好戏一样,大吃一惊道:“哇,好帅!” 叶秋等殇无心上去后,人开始在周围左右跑动,然后眼睛盯着上面,心中想着绝情纸上的要诀,便也腾飞起来,虽然姿势有些难看,但总算还是上去了。 殇无心笑道:“你这种功夫是怎么从蝠狼熊爪上逃跑的?” 叶秋一脸无辜,回击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遇到那种怪物的呢?” 殇无心笑而不语,眼睛看下下来,淡淡道:“小兄弟,你也上来吧!” ...... 素徒仰着头,说话都快被口水卡住一样道:“你们是不是有病,我又没有线拉住我,怎么上去?” 他觉得累了,便将头塔拉下来,眼光正好和许涟漪四目相视,均是微微扬起嘴角,并没有多少动作。 叶秋在上面一拍脑袋,对殇无心道:“他不会武功,就会吹牛皮!” 素徒又扯着嗓子喊道:“姓叶的,我听见你说我坏话了。” 叶秋尴尬地皱着眼角冲下面笑着。 殇无心无奈地摇了摇头,便飞身而下,拽着素徒腰带,轻轻一提,二人便都重回到了地面。 素徒嘟着嘴道:“你放不放我的舅母?” 叶秋不回答,也是看着殇无心,因为他知道许涟漪来头定然不小,现在放了也是个麻烦。 殇无心同样是这么想的,微笑道:“放心,你舅母肯定好吃好喝,我绝对不会亏待她,只是她破坏了些规矩,现在只是给她小小惩罚,到时候就会放了她的。” 他这种冠冕堂皇的解释让人不觉有些牵强。 素徒倒是不管,拍了拍身子,然后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像只滑稽的鸭子,同时大叫道:“不管了,我要你补偿我,我要吃红烧猪蹄!” 叶秋和殇无心跟着素徒身后,无奈地相视一笑,便也跟了上去。 第四十五章 怪诞 经过几天的折腾,叶秋和素徒终于可以歇息几天。 不过素徒却从没有安静过,一直哼哼着叶秋和殇无心是一伙的,还要求叶秋去说服殇无心把他那个有些来路不明的舅母给放了。 这种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平常。 要是素徒对许涟漪不管不问才是奇怪呢! 终于晴天。 这几天连续的阴雨天气让叶秋这样好脾气的人都变得有些抑郁了。 已然九月。 山上确实不像山下,那种炎热的让人褪去一层皮的天气是不会有的。 这里倒是还像春天般凉爽。 这里的街道显然是刚刚铺起来没多久的,这里的路经过雨刷后,并不太干净,反而由于缝隙间浸出的泥土而显得有些脏。 前面还有很多人在继续往前铺着。 叶秋伸了伸腰,自屋内而出,便向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他现在已经想通了,若是邱柔在持刀老者手上的话,那她还是如之前一样没有危险,因为持刀老者肯定还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 再然后是叹沙坡的案子,这时候的他对这件事情已经稍有眉目,也不急于一时,所以他决定让自己放松放松。 他可不想遇到素徒,再听到他聒噪的声音;也不想遇到殇无心,那样可能又要纠结其和主人之间的恩怨了。 这些事情本来就跟他没有多少关系,偏偏却一直纠缠着他。 他总是会在解决一件事情的途中遇到无数跟这件事情无关的情况。 他已然习惯。 人群吵闹,似乎几天的阴雨天气耽误了他们不少工期。 一人着灰色工服,肩扛斧头,皮肤黝黑,眼珠深凹,是个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勤劳的伙计。 他一斧头抡下,就将泥泞的地面给劈开,冲着旁人大吼道:“喂喂,你们闪开点,爷爷的斧头可没有张眼睛。” 像这种大汉,说话的声音都显得中气十足。 旁边一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家伙,抓耳挠腮,嬉笑着抓着大汉的腰盘,身形一蹦一跳停不下来的样子,他笑道:“老妖,多少年了,你这斧头怕是早生锈了吧?” 老妖身体一震,那像猴子的家伙便飞了出去,他哼着声道:“油猴,你要不要试试我老妖的斧头生锈没生锈?” 说罢,他便轻而易举地将陷在土里的斧头给提起来。 油猴也不是被老妖震飞,而是见机行事,自己窜出去的,他本来就没有恶意,而是开玩笑,连忙摆手道:“殇老板可没有让我们内讧!” 老妖本也没有真刀实枪地干起来,也是重新继续劈起泥泞的土。 旁人笑着:“还是殇老板这名字好使!” 油猴尴尬道:“去,去,一边干活儿去!” 说着,他也在老妖原本劈过的土上踩起来。 说也奇怪,那土泥泞不堪,却丝毫不见油猴脚上沾有任何的泥土。 而土地却变得厚实起来。 旋即又有两人推着木板车而来。 一人不苟言笑,一掌拍在板车上,出“嘭”的一声。 木板车纹丝不动,但上面的青石块却像是皮球一般弹起。 另一人笑道:“好功夫!” 他翻身而起,脚面接住青石块,身体一旋转,脚上使力,那青石块便横飞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秋眼花,正当他感觉这横飞而去的青石块快要砸向一旁还在老妖后面踩着泥土的油猴的时候,一个道士神鬼不觉地挡在前面。 虽是夏日,道士还是一身单衣大褂,他手中并没有浮尘。 只见他微微合眼,耳根一动,手中左旋右旋,犹如采纳天地,不多时竟隐约在其舞动的双手间形成一道八卦。 或是眼花,叶秋急忙摇晃着头来让自己清醒。 再看时,叶秋见那道士竟然隔空旋转起那块迅猛袭来的青石块。 那道士并没有把玩多久,只是身体宛若不倒翁倾斜一侧,将青石块慢慢搁置地面,与之前的地面恰好衔接起来。 这还没有结束,道士另一侧有个和尚,身着袈裟,身旁插着一根比人还高的禅杖,杖上无他,只有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栖息其上。 要说和木板车一同前来的二人并没有因为道士的武艺所折服,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一人弹起青石块,一人击飞青石块。 如此动作。 和尚低头见得道士将青石块搁置地面后,面容淡定,双手合十,突然抬头,便见又有青石块向自己这边飞来。 他舍弃禅杖,人纵身而起,动作刚劲,虎虎生风。 色彩斑斓的鸟儿并没有受到惊吓,只是一声清脆的啼叫。 眼见和尚和青石块相撞,他合十的双手突然分开,他一掌披在青石块后,并没有停止动作,反而双手齐出,硬生生将青石块给劈得粉碎。 碎石落下。 那许久不动的鸟儿突然飞起,尖喙啄啄,竟然将比自己个头还大的石块给接住然后送到了地上的间隙间。 如果这还不让你惊讶的话,那它居然能将和尚击碎的石块在没有落地前全部咬住送到了石板间。 叶秋惊得喘不过气,瞪大眼珠,低头打量从自己脚下蔓延到远处的路,心念道:“难不成这条路是这样修建而成的?” 这真是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 更让叶秋惊讶的事情:当这条路因为他们这种夸张的铺建而蔓延下去的时候,一个老者突然从上面走去。 石板,碎石,只要老者走过的地方,就会出“咔擦”的声音,而且明显可以看出大小石块深陷进土里。 这老者不是别人,就是叹沙坡中最后一个消失的老人。 在叶秋面前消失的人,又出现在叶秋的面前。 还有比这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虽然叶秋从殇无心口中知道老者并没有死,也知道老者就在这个村里,但是当自己再次亲眼看见的时候,所有的神经是容不得自己表现得太过于淡定的。 叶秋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生的所有,踩着新路,一步一步走去。 他并没有疯地跑上去问个究竟,因为就像小朋友在草间捉蛐蛐一样,越是大动作越是容易吓跑别人。 别人的在你面前消失,当然是不愿意再让你看见他。 正当叶秋走了几步,有人拍了拍肩膀。 叶秋回头看见了素徒! 第四十六章 非本 素徒虽然表现得跟个还没有成熟的小孩子一样,但是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任何事情做到了极点就容易露出破绽,否极泰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素徒总是在叶秋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地方出现在面前。 就好像他是叶秋身上的蛔虫一样,甩不掉。 叶秋对素徒这种行为不止一次的询问过,换来的结果就是素徒总有一个理由在等自己。 叶秋心里渐渐对素徒有些警惕,但当然不会直言不讳地说出口,万一自己诬陷了好人,岂不是让自己尴尬,也让素徒难堪了? 他现在只是一脸不悦地盯着素徒。 素徒就感觉自己在被针扎一样,说不出的不自在,只能尴尬道:“我在找那个把我迷晕的客栈,正好遇到你了。” 他倒是个有眼力的家伙,知道叶秋一直烦着自己,竟然自己说出了缘由,然后耸肩道:“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算了我自己找去。” 说罢,他同样不开心地嘟着嘴,准备往其他地方找去。 叶秋却叫住了素徒,微微道:“你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呢?” 素徒见叶秋搭理自己了,急忙转过头,笑脸相迎,又开始叽叽呱呱道:“什么叫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找到后肯定要找他们算账,吃他们一顿不给钱算是轻的惩罚,说不定我还会摔他们的盘子,打他们的人呢!” 他撸起自己的袖口,双手叉腰,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着实让人好笑。 叶秋知道素徒几斤几两,拍着自己的脑门,无奈道:“你别惹麻烦了,你肯定会吃亏的。” 他并不是瞧不起素徒,而是知道那家客栈里的人都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从他们下毒的心计上就可以看出,而且叶秋现这个村里的人好像都不是普通角色后,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素徒一向直来直往,转身就走,道:“你要怕的话,自己站这儿看那老头儿吧!”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绕开了道,自顾自地走了。 叶秋松了一口气,心念道:“真得只是碰巧遇见吗?” 不对! 素徒最后一句“自己站这儿看那老头儿吧”,这句话的意思摆明就是素徒自己也注意到了那个踩着青石板的老人。 他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忘记了那个老人是谁吧? 而且那边那么多人,为什么他偏偏提醒叶秋这一句呢? 叶秋想问个究竟,转过街角,却再没有看见素徒的影子,也就耸肩,只当自己多虑了。 他决定要问问老人。 老人也看见了叶秋,只是好像看见了陌生人一样,疑惑道:“你是?” 叶秋扫视了周围,然后回道:“老人家,是我啊,叹沙坡曾经......” 老人打断了叶秋的话,不解道:“叹沙坡?” 叶秋连连点头,急道:“是啊,叹沙坡!” 老人仔细想了想,皱了皱眉头,耸肩道:“不知道!” 叶秋被这回答彻底击懵。 明明是那张脸,那样的身板。 他突然想起什么,突然捏了下自己的手臂,确定自己应该没有被下药。 他为何有此举动,就是曾经素徒在跟他解释邱柔没有死的时候就是说自己被人下药才产生幻觉的。 当时邱柔也是熟悉的脸,熟悉的身板。 现在对方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却有着一模一样的轮廓。 叶秋彻底没有了分寸,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围干活的人都停下来用异样地眼光盯着叶秋,这让叶秋有些恐惧。 老人吆喝一声道:“干活,别偷懒。” 众人才继续重复着一开始的动作,不再理会叶秋。 老人只是斜瞟了一眼叶秋,佝偻着腰,继续踩踏着青石板,像是把叶秋当成了空气。 ...... 黑暗中。 这里太黑,看不见脸。 “咚!”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声源处一人尖锐的声音响起,冷声道:“他们不杀我,就是想利用我套出更多组织的秘密。” 另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同样冰冷道:“事成之后,有我一口肉,就绝少不了你一口汤。” 尖锐声音似很满意,道:“谢主人!” ...... 殇无心感觉事情有些不料,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后对夜未初无奈着道:“未初,让你受苦了!” 夜未初双手握住殇无心,眼中含情,似要哭出声音,道:“君在一刻,妾伴一刻;君若别过,妾愿......” 谈及生死还早。 殇无心急忙挣脱了夜未初的手,抵住了她的话,哼声道:“当年我胜他一招,如今我可胜他十招,更何况我还有那么多兄弟,还有一个智囊!” 夜未初疑惑道:“智囊?你是说叶秋那个少年吗?” 殇无心笑道:“正是!” 夜未初很是不解,替自己的夫君又斟满了还没有空去的酒杯,皱眉道:“他真得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殇无心回眸深情地往了夜未初一样,然后像是小孩子在跟别人炫耀自己独一无二的玩具一样,露出骄傲的神色,轻声道:“虽然他年纪轻轻,但是已经深得皇上信任,曾经不仅凭着一己之力破获剥皮案,还将昔日武林盟主和丞相府暗自勾结的事情给破获,真乃是奇才。” 夜未初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夫君会有这样的神情,虽然知道他爱才,但也没有见他这般夸奖一个人,还是有些不明白,问道:“或许是巧合吧?” 殇无心继续道:“一件事是巧合,两件事情是运气,但是他将我布置的种种考验都完成了,你说是不是巧合,是不是运气?” 夜未初大惊道:“难不成桀骜一世的云瑶就是那个少年杀掉的?” 殇无心笑道:“不敢相信吧?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夜未初哦了一声,对叶秋的疑惑直接消失,一来是殇无心总是在自己耳边夸耀叶秋的本事,二来也确实完成了一些寻常人不能完成的大事。 殇无心突然沉闷下来,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某处,手不停地在桌上摸索着,摸到了酒杯后,却又不拿起来,而是反复转着杯子,呼了一口气道:“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感觉我们的危险就快来了。让你担惊受恐,和我躲在深山,为难你了。” 原来他们之前就一直讨论着近几天突然生的事端。 夜未初安慰道:“夫君莫要多虑,我与你本就是一体,何来的为难?” 殇无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突然抱住夜未初,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后,重新坐稳,继续道:“叶秋和素徒虽然都是少年,却都不容小觑,我信叶秋,却不信素徒,所以我这几日总有些担忧。” 夜未初坚定的眼神回答了殇无心的话。 他们的默契不仅于此。 夜未初淡淡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殇无心点头,空洞地眼神又望向门外。 第四十七章 案起 这个客栈没有名字。 素徒就蜷缩在角落,眼中写满了恐惧。 百毒不侵的他此时此刻好像遭受到什么打击一样,两眼一翻,便不省人事。 ...... 殇无心和叶秋赶到这间客栈的时候,纷纷愣住,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地上的尸体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店小二以及那天几个食客。 他们眼神呆滞迷茫,好像有种生无可恋的样子, 身体躺着特别自然,生前好像并没有挣扎的迹象。 叶秋准备走近再看个究竟,却不想被人拦住。 拦住他的人是个青年,长得其貌不扬,但穿着考究,倒显得他气质非凡。 他一袭白衫,白靴,甚至连头都夹杂着白丝,但是模样顶多比叶秋大了不到一个轮回。 白衣客手持一本书,此时他已经轻轻将其合上,然后伸出手挡住了叶秋的路,眼睛却没有看一眼叶秋,反而像是自言自语,微微道:“从你来到这里之后,好像这里就没有太平过!” 叶秋驻足脚步,回眸便看见了这个有特点的家伙,也是不反驳,只问道:“怪我?” 白衣客见叶秋停了举动,便也将伸直的手臂给收回,轻握拳头,负于身后,显得极其的优雅。 他倏然冷笑一声,冰冷的眼睛好像夜色下的寒星,面容更是如铁,哼声道:“难不成怪我?” 叶秋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地界,执拗不过,而且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能先行问道:“你是谁?” 白衣客哈哈大笑,周围同样赶来的人也是附和着笑起来。 然后白衣客上前一步,一手将那本书扔在半空,眼睛微闭,嘴巴像是念咒般,喋喋道:“书中自有杀人法,切莫躁心乱屠杀。” 他眼睛骤然睁开,一把握紧手中的书,凭着内力,书中的纸页竟自动翻动起来,但是他负于身后的拳头却从没有伸出。 叶秋看得对方这般动作,一头雾水,回头望着殇无心。 殇无心笑着对白衣客道:“文彬,他还是个毛头小儿,休要这般浮夸。” 他言下之意就是无论须文彬怎么展示自己的特点,叶秋都不会知道对方身份的。 旁人有人起哄道:“堂堂‘书安生’现在也是一钱不值咯!” 众人哈哈大笑。 殇无心却严肃起来,沉声道:“你们没有事情做了吗?这里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须文彬先说道:“老板,你可要小心了,这可是这小子来这里后的第三次死人了,我劝你还是尽早决定接下来的事情,不然我们都得死!” 殇无心点点头,一摆手,众人也是纷纷掉头接耳后离去,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叶秋急忙回头问起殇无心道:“第三次?” 殇无心点头,严肃道:“从你们刚刚踏入这里开始算起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叶秋疑惑道:“哪三次?” 殇无心面无表情,淡淡道:“一次是你从暗室刚上来后,一次是你昏迷后,第三次就是这一次了!” 叶秋先不做回答,而是走到了店小二尸体前,皱眉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死法?” 殇无心跟上去,并没有像叶秋那样蹲着,而是站在叶秋身后,扫视了一眼四周,这才问道:“哪里见过?” 叶秋想起几个月前他曾在江南何庄内一连见过两次。 一次是何飞,一次是胡二峰。 致使他们死掉的人便是何旭川身后的媚娘。 但是他们应该都进了皇上的陷阱或死或伤或被关进囚笼了吧? 这真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叶秋指着店小二的脖子,然后又跑到其他几具尸体前,纷纷指了下脖子,然后说道:“他们的致命伤都是脖子处,而且好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利刃给划开了这种口子,对方似乎很了解人脖子处的经络,所以总是能保证一招致命。” 殇无心更是不解,稍微提高点声调道:“不可能!” 叶秋回过头问道:“什么不可能?” 殇无心淡淡道:“这几人虽然不是江湖上的老手,但论武功造诣也绝对不可能被人一招致命的。” 叶秋瞪大眼珠,问道:“这么自信?” 殇无心却依旧一本正经道:“这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而是他们有这个实力!” 叶秋看得出殇无心并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他也亲眼看见了村里凡是他见过的人,虽然大多长得普通,但是行动上总是会让他出其不意,尤其是早晨看到了那伙铺路的人。 他并没有继续反驳殇无心,而是心神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急忙问道:“你看见素徒了吗?” 殇无心摇头道:“我跟他自然不会像跟你一样这般,他对我心存芥蒂,我对他也是心存怀疑的。” 叶秋有些惊慌失措,因为一早上素徒就跟他说要来这间客栈找这些人的麻烦。 难道? 难道这些人的死跟素徒有关? 素徒真得有这个实力找这些人复仇,然后将这些人一招致命? 不可能! 如果素徒有这个实力的话,为什么要从一开始就隐瞒自己,而到现在才出手呢? 叶秋心中自有想法,便站起身,暂时不管地上的尸体,在四处走动起来,果然在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现了昏死的素徒。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轻笑道:“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躲在什么角落!” 殇无心并没有动,虽然他没有看见素徒,但是也知道叶秋找到了,而是稍有迟疑道:“你好像很信任他!” 叶秋如实道:“这不是信任,而是了解。” 殇无心却继续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叶秋回头盯着殇无心,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也不继续纠结下去,笑道:“你要遇到这样一个人,或许时间久了你也会觉得他挺有趣的。” 殇无心自言自语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他声音及其细微,并没有让叶秋听到,他只是回过头,蹲下身子,在店小二被抹开的脖子上轻轻地摸了下,显得尤其的不安。 倒是叶秋不停地拍着素徒的腹部,不停叫着:“快醒醒,快醒醒!” 不多时,素徒咳嗽了好几声,倏然从地上窜起,好像没有看见叶秋,惊慌失措道:“好恐怖啊!” 他叫了好一阵,才拍住叶秋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姓叶的,我们离开这儿吧,让那老家伙放了我舅母后,我们别来这儿了,反正邱柔也不在这边!” 叶秋当然不会听从素徒的安排,只是皱眉道:“刚才生什么事情了?” 殇无心这才看向素徒,等着回答。 叶秋同样等着! 第四十八章 下山 素徒肯定遇到了让他心神不宁的事情,单从看见尸体这件事情上来说,他应该不会那么脆弱。★ 那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素徒眼神飘忽,脸色惨淡,他看见叶秋像是看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但是当叶秋询问他刚才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他的眼色露出极其短暂的犹豫,然后才严肃道:“我看见女鬼了!” 按理说,素徒一般严肃的时候也显得滑稽可笑,但是此刻叶秋却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是在跟自己胡闹。 武功造诣不足以被人一招致命,却偏偏被人一招致命。 叶秋斜过头,眼神坚定望着殇无心,沉声道:“你相信这个世上会有鬼吗?” 素徒知道叶秋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但他还在拼命地点头,像是为自己刚才说得话表示肯定。 殇无心自然不会像素徒这般浮夸,而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淡淡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叶秋哼了一声,自觉殇无心说了一句废话,只能自己解释道:“我知道你也不信,但是素徒却偏偏说看见了女鬼!” 殇无心手指素徒,耸肩道:“你不妨问问你的朋友,女鬼长什么样?” 叶秋便重新回头看着一脸蒙圈的素徒。 素徒又开始张牙舞爪地解释起来:“那个女鬼只有一只眼睛,半张脸血肉模糊的样子,总之很恶心,她好像......” 他话到一半,竟戛然而止,一脸无辜地望着叶秋,像是有重大的事情要生一样。 叶秋道:“继续说呀!” 素徒嗯了一声,略微迟钝了下后,继续道:“她好像询问你的下落!” 女鬼询问叶秋的下落? 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个长得比较恐怖恶心的女人罢了。 可是在叶秋的印象中,他根本不认识这种女人。 叶秋眼睛泛光,问素徒道:“她还说什么了?” 素徒更是不解,瞪大了眼珠,缩着脖子,无奈道:“你以为我跟她聊家常啊?她这是逼问地上几个人的时候我偷听到的。” 叶秋感觉自己头疼,因为素徒所描述的人根本不在他的脑海中。 但是他转念一想:“既然对方能够找到这里,那她应该还会在这个村里。” 叶秋自顾自地嗯了一声,便严肃地问道:“今天你就下山,我在这山上再待一段时间!” 素徒表示不理解,稍微提高了音调道:“为什么?明明邱柔不在这里。” 叶秋突然凝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魔鬼,说道:“难道你骗我的目的不就是让我找到这里吗?现在却又让我下山?” 素徒愣住,不知道叶秋真正的意思,显然神情有些失措。 无论什么表情,叶秋总是觉得素徒是真实流露。 或许这就是素徒这种夸张性格的好处吧! 素徒皱着眉头,对叶秋的语调以及表情显得非常的不悦,略带愠色道:“我解释过了,我只是想报复殇无心,没想到现在你们居然能变成一伙,但是总归我还把你当朋友,才肯留这儿几天。” 他稍有生气,语言也是显得无辜。 叶秋自有评判,而是继续道:“你帮我当朋友,殊不知,你报复殇无心的同时,也惩罚了我。让我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是你的目的?” 素徒更加生气,推开叶秋的肩膀,站在了客栈的门口,指着叶秋鼻子大吼道:“我告诉你,小爷还不伺候你这种怪脾气呢!”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门。 殇无心见素徒气走,才缓缓走到愣在原地的叶秋,微微道:“你在保护那小子?” 叶秋迅回头盯着殇无心,耸肩道:“随便你怎么想!” 殇无心却平静道:“他就算下山,估计也找不到路吧?” 叶秋这才冲到门外,却看不见素徒的身影,这让他有些不安。 殇无心露出浅浅的笑容,让他这个本就经历过沧桑的人显得更加成熟睿智。 他笑道:“抛开其他不谈,他真得有可能成为你的朋友!” 叶秋低下头,有些孤单的模样,轻声道:“只是不能抛开其他。” 殇无心沉默了,他又回头看了下地上的尸体,渐渐露出一丝彷徨。 暴风雨来临前,似乎一切也不是如想象中那般太平。 叶秋吸了一口气,重新走到店小二的尸体前,蹲下身体,看着那细小的创口,疑惑道:“我本以为这是那个人的杰作,可是刚才听素徒的描述让我打消了念头,现在我有点迷茫。” 殇无心却一个人走出门口,停驻下来,看着外面铺好的路,看着那些刚刚建好的房屋,轻轻道:“已经在路上,即使遇到荆棘也没有办法了。无论被它们阻隔,还是将它们割断,这一切都是自己走的。” 叶秋望着时不时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的殇无心,知道他担忧什么。 主人是他的心头病。 可是他难道不也是主人的心头病吗? 叶秋当然不会替殇无心考虑太久,毕竟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分析凶手的事情,因为凶手正在找他。 他可以守株待兔。 这确实是个好想法。 正当他思考怎么安排计划的时候,素徒却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殇无心面前。 他直接忽略了殇无心的存在,而是冲着客栈内叫着。 他道:“姓叶的,你跟着老家伙说下,让他带我下山,我找不到路。” 叶秋听到素徒那种个性的声音,再次和殇无心站在一起,看着素徒那种尴尬的表情。 殇无心回头笑道:“我就说这小子找不到路。” 叶秋趿拉着嘴唇,摊开双手,然后对素徒道:“你下山后干嘛?” 素徒似乎余气未消,双手叉腰,有些不悦道:“要你管。你们赶紧安排人带我下山。” 殇无心知道素徒不愿跟自己说话,而且自己也不是太愿意跟他说话,只能对叶秋道:“我待会儿安排人带他下山,但是我希望他不要对人说这山上的事情。因为现在知道这里的人好像有点太多了。” 素徒当然听见了,斜着头望着天,像是自言自语道:“这山上又没啥宝贝,说了也不见得有人愿意上来。” 叶秋顿时间成了二人的和事老,尴尬异常,无奈道:“走吧!” 他其实真的是不希望素徒留在自己身边了,一来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二来耽误了他的计划。 素徒现在竟然成了一个不可知的因素,这是让叶秋始料未及的。 事情进展如此,只能等待着。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他在明,敌在暗。 怎么破? 第四十九章 前奏 很显然,叶秋走进了一个迷雾中,此刻他正在一个人喝着酒! 当然不是真喝,而是提着空酒杯摆在自己的唇边来回的摩挲着。 他体会过酒的辛辣,知道自己还不能驾驭酒给他带来的刺激,更何况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再让他破例去喝酒。 这个客栈只有他一个人,殇无心似乎已经安排了人带素徒下山。 现在想来这座山,这座村庄确实有点神秘,若不是叶秋听了狗道人的话,确定这里会有人迹,或许他也不会披荆斩棘,越过重重障碍爬到这个山上。 而且他觉得下山肯定比上山更难。 地上的店小二以及食客的尸体被人抬走了。 叶秋不走的原因很简单。 那个素徒口中的女鬼如果是找叶秋的话,他自然不需要动,只需要等。 他没有等到所谓的女鬼,却等到了长得像叹沙坡最后的老人。 老人是一个人来的,依旧佝偻着身子,但是步伐却异常的稳重。 叶秋心中对此非常吃惊,但是他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这里每一个人都不是像他们表面上那样简单朴素。 老人轻轻坐在叶秋的旁边,慈祥地笑道:“你这样专注,不怕自己不小心把这个空酒杯给吞进肚子吗?” 叶秋扬起嘴角,耸肩后便乖乖地将空酒杯放在桌上,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无聊而已,不至于傻到吞了空酒杯。” 老人却继续笑道:“你当然不会吞下空酒杯,就好像你知道这是不可能所以你不去尝试,甚至连想都没有想!” 他这话中有话,似乎在告诉叶秋一些道理或是有关于叹沙坡上的事情。 叶秋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倒也是直言不讳道:“你真得不是叹沙坡的老人?” 老人突然不笑了,一本正经地看着叶秋,脸上的皱纹丝毫没有掩盖住他的沉稳,淡淡道:“我相信殇老板应该跟你说了我们的事情!” 叶秋摇摇头,心里将殇无心这个人暗骂了几声,无奈道:“他似乎总是在考验我,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老人说道:“因为他已经知道你知道了。” 叶秋承认自己知道,但是他一直不明白殇无心话中的意思。 殇无心曾经说过:“魂在哪里,人就在哪里!” 叶秋好像对这句话有些不太理解。 老人没管叶秋在想什么,自顾自地继续道:“倘若一个人死去,突然用另一种身份又活过来,你会不会惊讶?” 借尸还魂? 老人透漏的这点隐晦的信息,让叶秋不禁多打量了几眼他。 是啊,叶秋本来也以为老人死因蹊跷,但是那天殇无心的身影在叹沙坡出现后,老人却不见了,这种可能性他已经推断过了。 那叹沙坡之前消失的人呢? 按照之前的推理,不出意料的话,叹沙坡人死的事情或多或少是有人看到的,否则这种事情也不会传到皇上的耳中。 但是别人看没看过尸体突然消失,就不为人所知了。 其实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必要去推断当时所有的事情,但叹沙坡中所有人确确实实都消失不见了,连尸体都看不见。 叶秋思考太过于紊乱,导致他此刻神经有些绷紧,脑海中的一个个结好像都被拧开了一样,他霍然盯着老人,问道:“你们都是叹沙坡的人?” 他开始不单单怀疑老人,甚至将整个叹沙坡中的人都牵扯了进去。 老人似乎很满意眼前的少年,微露笑容,说道:“殇老板果然有眼光。” 他并没有回答叶秋的问题,但是叶秋已经知道了老人的意思。 叶秋知道自己已经了解到了叹沙坡失踪案的一些皮毛,也知道殇无心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有骗自己。 事到如今,其实他可以回去像皇上禀告结果了,但是他没有 ,因为这件事情仅仅是一个引子。 叶秋查着引子,却牵出了其他事情,这让他很亢奋。 叶秋当然没有必要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叹沙坡之上了,然后才继续道:“老人家怎么现在给我这么大的暗示,明明早上的时候我遇见你你却装作不认识我?” 老人显得很无辜,轻轻笑道:“我本来就不认识你,而且你也不认识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子让我觉得不安!” 他在说素徒! 又是素徒! 明明在叶秋眼里是个性格直爽的素徒,在旁人眼中却是个神秘莫测的存在,这让叶秋心中都逐渐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了。 即使老人刻意严肃起来,但是叶秋并没有打算完全相信这里的人。 包括殇无心。 现在当然也包括了素徒。 叶秋又想起早上偶然与素徒的相遇,以及素徒看似漫不经心,却一句说露嘴的破绽。 难道这就是老人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原因吗? 这有什么目的。 自己和素徒明明当时同时在叹沙坡见证了老人的消失,现在老人选择相信自己却不相信素徒。 这里产生的分歧让叶秋也开始不禁要重新整理思绪了。 结果很出乎意料。 叶秋最后还是没有等到所谓的女鬼,在这个并不大的村庄想要现暴露在视线内的他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但是事与愿违,这让叶秋有些无奈。 不过庆幸的是老人的出现让自己解决了不少的问题。 ...... 主人毫不犹豫就将绝情纸扔进了火堆,叶秋抄写给他的纸同样扔进了火堆。 后者已经化作灰烬,而绝情纸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逐渐显现出文字。 主人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他望着站在阶梯下的圣钧,冷声道:“你解不开的秘密,竟然被那个小鬼解开了。” 圣钧的白依旧如雪,他整个人就好像雪山上冰冷的存在,他的冷并不是无情,而是看淡红尘的觉悟。 他稍微仰起头看着端坐在高台上的主人,不动声色,轻声道:“将来的江湖有可能因为他而......” 他没有说完,被主人喝住了。 主人显然非常不满意圣钧这样说话,扬起长袍,显得威风凛凛,坐在椅子上的他竟然向前一屈,面色如铁,大喝道:“住口,江湖不分过去将来,因为只有一个真正的王者,那就是我。” 圣钧面容虽然不变,但是心中稍有起伏,淡淡道:“是,主人!” 主人看了眼火堆,又看了眼圣钧。 圣钧眼睛恭敬的地看着主人,一瞬不瞬,甚至连余光都没有去看火堆。 主人很满意圣钧的举止,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信任你吗?” 圣钧道:“不知。” 主人毫不留情道:“因为狗总是显得忠诚。” 圣钧低下头,没有反驳,没有情绪。 他这一生似乎就这样活在了别人的喜怒哀乐中,活在了别人的胯下。 他好像没有一刻为自己而活。 主人看见圣钧畏缩行为,只是冷哼一声,仿佛想起往事,不悦道:“曾经也有条狗,只是他是狼装出来的。” 圣钧知道他说的是谁。 因为现在整个桃红柳绿没有谁不知道殇无心背叛了主人! 主人猛地一拍椅子边,可以压抑着情绪,冷声道:“这段时间你替我将其他当家找来,我闭关些时日。” 圣钧点头。 主人才道:“下去吧!” 圣钧这才转身,潇洒地走了出去,只是潇洒的只是姿态,而非心灵。 主人望着绝情纸中的字,慢慢修炼起来! 第五十章 意外 老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没有问,凭着他的聪明,他觉得从这里每个人的嘴里都不会得到任何多余的消息。 即便老人告诉了自己叹沙坡上消失的人是自己这件事情,也是自己早已经推断出的。 事情的进展迫使老人主动说出了口,并不代表叶秋真得融入了这里。 所以他还是独来独往的那个人。 如果守株待兔,没有等到所谓的女鬼,他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情。 死得是这个村里的人,殇无心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他这个空闲时间决定去偷偷找许涟漪。 归根结底,许涟漪还是整件事情的一个重要因素,毕竟她跟素徒和殇无心之间都有一定的关系。 天终于暗了下去,灯火悉数灭掉。 叶秋先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风吹草动的时候,才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他,此刻却像一个贼,偷偷摸摸。 所幸他还记得去许涟漪的路。 这条路素徒也知道了。 殇无心难道就不怕素徒像此刻的叶秋一样偷摸着救走许涟漪吗? 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别人的事情。 天色虽暗,但是皎洁的月色照得周围通亮。 就是因为这样太过于亮的天,导致叶秋总是时不时向周围扫视,甚至有些树影晃动都让他冒出一身冷汗。 他使劲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 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叶秋走到这里,不得不捂住自己的鼻子。 气息依旧浓烈,让人忍不住作呕。 他斜过头确实看见了那个草垛,便也不犹豫地轻轻推开,然后看见了那个木板。 他没有着急将木板移开。 他见识过许涟漪的凶恶,所以特地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后才,现在木板上敲了三下。 没有声音。 这里其实已经算空旷的地方了,茅厕周围一大片是泥泞的路,看来那些铺路的人还没有打算将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建好。 因为这种最肮脏的地方,是不容易引起人注意的。 空旷而安静的环境,敲击木板的声音虽然小,但在此刻应该能够传到暗室里。 难道许涟漪睡着了? 叶秋嘟着嘴,又是敲击了木板几下,依旧没有声音。 他最终还是决定将木板移开,突然想到什么,手悬于半空,心念道:“为什么他们对许涟漪这般囚禁,却偏偏不在木板上加锁,加锁岂不是更加保险一点吗?” 这一切难道都是圈套? 叶秋有些懵,因为他现自己好像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原本以为自己快要逃出漩涡了,却没有想到在边缘处现漩涡外还有一片更让他难以应付的迷雾。 一根箭矢突然破空飞来,在箭尖在月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光急刺向叶秋的后背。 叶秋神经一崩,感觉后背一凉,他本能身体一斜,在地上滚了两圈。 “夺!” 不偏不倚! 那根箭矢竟然正好钉在了进入暗室的木板上。 叶秋来不及擦拭自己额头处的汗,眼光如炬,瞥向四周。 按照箭刺进木板的放下可以断定出它是从哪里射来的。 叶秋将目光锁定在箭羽相对的方向。 确实是那个方向。 又一根箭穿来。 叶秋身形一转,一手拍地,手掌出力,人便借力而起。 他瞅准机会,身体晃动,将绝情纸上的轻功使出,向前奔去。 眼看他面门要直撞飞箭,他突然身体一斜,那飞箭恰好射偏。 他心中冷哼,度突然提起。 绝情纸轻功本是上乘,再加上叶秋那异于常人的度,可谓是怪物般的迅疾。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所处位置,而且也在不停地逼近对方。 那些暗中放冷箭的人,无非占了两个优势:一是远程,而是神秘。 但是这两点在叶秋面前已经形同虚设。 叶秋在过程中又躲了几箭矢,他能够感觉到这箭矢上灌输了多少的气劲。 不多时,他借着月光看见了人影。 人影手又迅举起弓,准备再次射箭。 他明知道叶秋靠近,却丝毫没有畏惧。 叶秋虽然知道这点可疑,但是他身体已出,再也顾不上太多,只想先制止对方。 眼看他要夺下对方的弓箭,不想他一侧处突然有人一脚飞出,恰好踢中叶秋的腰畔。 叶秋身体不稳,凭空飞去,无奈摔倒在地。 他这才意识到射箭的人再被他逼近的时候却根本不慌的原因。 只是为时已晚。 又一根箭射出。 这银白的光真得要夺了叶秋的命不成? 就这千钧一之际,殇无心又出现了。 他好像是救星,又好像是瘟神。 殇无心手中有剑,在月光下却没有光。 木剑! 殇无心木剑在手,剑尖如此点大的部位竟然恰好击中了箭身。 “咔擦!” 致命的箭身折成两段。 没有了声响。 暗处射箭的人和踢飞叶秋的人好像鬼神般,在殇无心出现后,消失不见了一样。 叶秋恍然大悟,怒色道:“你是不是觉得戏耍我很好玩?” 他并没有对殇无心的救命之举有任何的感谢,反而觉得是对方在玩弄自己。 殇无心似乎早习惯了叶秋这种态度,也不恼怒,只是伸出左手在叶秋面前。 叶秋一把甩到了殇无心好意的手掌,然后自顾自地扶着地面站起来,恶狠狠道:“你又在考验我?” 殇无心右手持剑,也不管叶秋,只是走到刚才暗室的木板前,淡淡道:“你应该现了异常,所以你才能躲开射向你的第一箭!” 叶秋不得不承认,然后稍微息怒了一些,说道:“刚才那两个人是看守这里的人!” 殇无心点头道:“嗯。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给这看守许涟漪的地方加锁吗?” 叶秋淡淡道:“一来加锁一点用处都没有,二来可以看看素徒究竟是什么人。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毫无顾忌地放走素徒,却不担心素徒偷偷救走许涟漪。” 殇无心继续道:“看来你也看出为什么这么晚我还会出现在这里了。” 叶秋如实道:“素徒千真万确地下山了,只有我有可能再次出现在这里!” 殇无心点头。 叶秋疑惑道:“难道你从一开始也没有信任过我,而是像猜忌素徒一样猜忌我吗?” 殇无心轻轻摇头道:“你错了!我完全信任你,而且是不顾后患的那种信任。” 叶秋皱眉道:“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殇无心的语气轻轻和叶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淡淡道:“你完全不需要调查许涟漪的身份。若不是听第五先生说你一个人在客栈坐了半天,我也绝不会知道你现在回出现在这里。” 叶秋先是问道:“第五先生是谁?” 殇无心平静道:“第五纵,就是叹沙坡最后一个失踪的那个人。” 叶秋才明白过来,只是简单哦了一声,因为他对这个名字确实有点陌生,然后继续问道:“你是觉得我没有找到女鬼无所事事,又不安于现状,会找许涟漪吗?” 殇无心承认道:“按照你的思路,应该是这样的,而且你确实也是这样做了!” 叶秋不明白殇无心对自己竟然有这么了解,笑了一声,谈不上冰冷,也谈不上是喜悦,只是简单的一个表情,然后道:“为什么不需要调查许涟漪的身份?” 殇无心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他的身份!” 叶秋大吃一惊,本以为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原来只是这么简单就可以知道。 他问道:“什么身份?” 殇无心面无表情道:“桃红柳绿当家,许涟漪!” 叶秋惊!!! 第五十一章 固执 这本就是一件让叶秋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是许涟漪的身份从殇无心的口中说出,自然没有怀疑的必要。 叶秋不知道桃红柳绿究竟有多少当家,如果当家和寻常的成员一样多得话,那这种象征着地位的称呼也不会存在,所以当家的数量自然不多。 但是在叶秋这段时间和桃红柳绿打交道中已经现了一个简单的规律,之前他自己也曾经说过:桃红即女,柳绿是男,而柳绿就是当家。 可是许涟漪偏偏是这个规律中的例外,这让叶秋不得不询问清楚。 叶秋瞪大眼珠,觉得太不可思议,皱眉道:“难道你们桃红柳绿中当家可以是女的?” 这是一个多么肤浅的问题。 他不是桃红柳绿中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其中的规矩,只能凭借自己的认知去判断眼下的一切矛盾。 殇无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对叶秋这种表现也在情理之中,淡淡道:“我说过,你太过相信自己,导致你的判断总是会出现偏差!” 叶秋逐渐接受了许涟漪的身份,摇摇头,像是在辩驳,道:“我现在已经不信任何人了!” 殇无心斜过头,月光下的他眼睛泛着淡淡的光,他看着叶秋,像看到了一个已经蜕变了的叶秋,稍有笑容,道:“那你信什么?” 叶秋仰望着那抹天际的氤氲,月色如水,深吸一口气,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指着天道:“信真相。” 殇无心突然抚摸着自己的木剑,像是在安慰一个哭闹的婴儿般,然后淡淡道:“真相是需要自己找的。” 叶秋轻哼了一声,不知道他内心究竟涌现出什么样的场景,耸肩道:“或许我已经在去往真相的路上,或许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这看似绕口矛盾的话让殇无心看叶秋的眼神更加的坚定。 殇无心沉默了,然后转身就走! 叶秋显得惊讶,急忙喊住殇无心,大声道:“为什么我刚刚敲木板的时候,暗室下没有回应?难道你也做了准备,早将许涟漪移到了其他地方?” 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殇无心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走,在月色下越来越暗淡的背影,但是他的声音却还在叶秋的耳边。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这样说话了,似有意显摆自己的实力。 他沙哑的声音道:“她当然还在暗室!” 这句话打消了叶秋跟随殇无心回到住处的念头,他愣在原地,再次提高了音调,问道:“那她为什么不回应?” 殇无心继续道:“你为什么不自己下去问问她?” 他终究消失在了月光下。 叶秋当然也不会傻到再提高音调跟殇无心说话。 这儿依旧是深夜,依旧夜深人静,他怎么会打破这里的一切,成为这里的不和谐存在呢? 叶秋很好奇这里的一切。 他耸肩,转过身就往木板处走去。 既然殇无心都说自己可以下去看许涟漪了,那他也没必要像个大女人一样畏手畏脚。 只是木板上那根深陷的箭矢让叶秋还心有余悸。 如果当时不是自己突然意识到事态的可能,或许他早就在殇无心还没有赶来的时候成了亡魂。 这归于运气,还是那敏锐的洞察力。 总之,叶秋还没有死,直到现在还没有死。 他必定会在这个江湖有一席之地。 叶秋感觉学了绝情纸的轻功后,整个人做事情都方便了不少。 他一跃而下。 月光照亮这暗室的一块区域。 “吼!” 熟悉的嘶吼,那种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叶秋已经不再害怕。 不害怕声音当然是真,但是他对许涟漪会毫无顾忌地将人当作口食的行为都还记忆犹新,所以他刚落地就站在了那个有长枪的角落。 “哗哗哗!” 铁索的声音也很清晰。 突然,那种脸再次靠近叶秋,然后隔着空气开始猛嗅起来,旋即许涟漪才大笑起来:“这味道我认识!” 叶秋还是有些紧张的,而且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也没有必要去计较茅厕散出的恶臭。 他还没有开口,许涟漪却急说道:“一叶知秋,叶秋!” 叶秋是该夸赞许涟漪的记忆力,还是该怨恨自己告诉了这个怪物自己的名字呢?总之,他微微回道:“是!” 他知道许涟漪身份后,说话却没有了什么底气。 许涟漪看出了叶秋的异样,问道:“你好像很害怕我?” 叶秋如实道:“我不怕你,而是怕你们桃红柳绿间的恩怨牵扯到我!” 许涟漪突然笑起来,在这个空间并不算太大的地方回音连连,道:“不用怕,因为你已经牵扯进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特别明显的表现出抑扬顿挫,让人觉得特别瘆得慌。 叶秋打了个寒颤。 他不能否认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了这场纷争。 其他从一开始殇无心要叶秋去杀掉云瑶的时候开始,他或许早就知道会卷入一场不可避免的对决中,但是他还是去做了。 这并不是傻,而是选择。 当时在河边,如果叶秋没有答应殇无心要求的话,也就是没有通过殇无心的考验,或许就活不到现在了! 归根结底,殇无心就是希望自己成为他的战斗力,明眼人已经看出了这点。 叶秋当然不会跟许涟漪聊这些, 只是问道:“为什么有人在上面敲木板的时候你不回应?” 许涟漪觉得叶秋这个问题有些滑稽,笑得更加疯癫,道:“为什么回应?我本就跟殇无心不共戴天,他手下的人还没有资格得到我的回应。不,不是没有资格,而是......” 她突然这个话锋一转,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衔接,一时间愣在那边。 叶秋并不在乎许涟漪这种反应。 他其实有许多问题想问许涟漪,不管对方会不会回答,不管对方怎么回答 ,他总是想问出来的,不然会憋得难受。 他明明有些问题知道了答案,他还在问。 现在他又回头看着那柄长枪,问道:“他们困着你 ,却将你最锋利的武器摆在你面前,难道他们就那么放心你不会够到吗?要是我真心想困住一个人,直接会断绝一切可能性的。” 许涟漪哼了一声,继续道:“当时你将长枪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可以逃走!” 叶秋不知道许涟漪的实力,但大抵也能猜出个大概,只能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逃?” 许涟漪收回铁索,又躲在了黑暗处,然后轻声道:“你是在问我早上为什么不吃饭吗?那我问你,我为什么要吃?” ...... 叶秋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比喻给震得哑然无语。 他见许涟漪如此说话如此动作就是不想再跟自己说话了,当下也是无奈。 他突然斜过手将长枪扔向暗处,却听得“铛”的一声,长枪被反弹而来。 叶秋幸亏反应快,接过了枪身,重新倚靠在角落,重重吐了一口气,飞身而起。 他盖好了木板,使了些力气拔出了箭矢后,将这里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他望着月亮,看见了那月亮角落处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兀自扬起了嘴角。 第五十二章 原委 这几天很太平,倒是让叶秋却有些不适应了。★ 那个所谓的女鬼似乎突然消失了,没有找叶秋的麻烦,也没有找这个村上其他人的麻烦。 如果非要在这个太平的日子里挑一些不同的话,那就是叶秋现那些铺路的人好像家里都遇到大事情一样,不再干活了。 铺到一半的路就搁置在那里,无人问津。 叶秋一想起那日一堆人有如神助的铺路**,心里不禁就钦佩起来。 其实他最钦佩的还是许涟漪这样的女人。 一个能够耍的起长枪的女人甘愿被困在一个臭气熏天的暗室里,如果不是有特别的目的,没有人愿意去做这种事情的。 所以说许涟漪内心肯定在策划一件事情。 其实要叶秋自己来看,许涟漪是站在主人一边的,所以才会和殇无心产生敌对。 殇无心所居住的地方外面有一些花,虽然是九月,但是山上树荫浓密,导致那片区域显得格外的雅致清凉。 夜未初并没有在那里浇花。 从叶秋认识夜未初以后,每每这时间总会看到她在浇花,但是今天却没有。 这里好像也渐渐变得有些冷清了许多。 叶秋无奈之下,跑到小屋外敲了几下门。 殇无心在一旁喊住他,淡淡道:“别敲了,我在这里。” 叶秋斜过头,站在面前,皱眉道:“你们这几天好像很奇怪!” 殇无心却不以为意,扫视了一眼那些被悉心照顾的花,深吸一口气,道:“其实这一战不可避免,但是我还是觉得它来得太早。” 叶秋疑惑道:“你在说主人和你之间的恩怨?” 殇无心目光如炬,眼神虽然锐利,但明显有些落寞,叹声起,一本正经地对叶秋道:“我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以及要求你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就是希望你能帮助我!” 叶秋点头,淡淡道:“我知道,所以现在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我,我依旧会帮你!” 他这一次并没有提条件,他也知道叹沙坡中的人现在就在这里,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是他已经不需要这种理由去帮助一个如此悲伤的人。 殇无心感谢叶秋的理解,说话却有些迟钝,道:“你现在知道许涟漪为什么不走了吗?” 叶秋当然不知道,那天他主动将长枪踢给许涟漪的时候,许涟漪竟然不领情。 他无奈道:“我不知道。不过按照你们现在这种关系来看,我能猜出个大概。” 殇无心点点头,虽然叶秋还没有说出所以然,但是他对叶秋的表现非常的满意,然后自己道出了真相道:“我虽然跟主人关系在很多年前就变得僵硬,但是我却一直呆在桃红柳绿中,当时主人跟我说让我替他再做些事,不然让未初不得好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让我们这些人去研究绝情纸的秘密。我们当中虽然都是知道绝情纸在江湖上所处的价值,但是我们偏偏都不能够解决,然后主人将绝情纸给了圣钧。圣钧是个聪明人!” 叶秋听到圣钧二字的时候,也是赞同了他的说法,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殇无心面容稍有变动,似乎对往事有些不愿提及,但咬了咬牙还是说出口道:“我本以为何事,没想到遇到如此不能解决的事情,只能逃之夭夭,带着未初来到了这个山上。” 叶秋却淡淡道:“无论在主人面前做什么,或许你都会死!” 殇无心点点头,只是特别无奈道:“只可惜,那么多年,我与夜未初四处逃窜,无奈之下才找到主人,好让未初可以安心一段时间。” 叶秋似乎有些动容,轻声道:“或许夜未初到现在不知道你为了她选择留在主人身边当走狗!” 这不是嘲讽,这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叶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个死去的女人,那大大咧咧的脾气,那毫不犹豫的果敢。 只是...... 他并不是个滥情的人,却偏偏成了情路上的罪犯。 殇无心没有停止说话,他继续说着曾经的事情,就像在说眼前的一切一样,继续道:“或许是偶然,我看到了这个绝密的山峦,山下也是人烟稀少,我便有了一个计划。” 他道:“我先带着未初来到这里,起初天天住在某个山洞。” 叶秋打断了殇无心说话,问道:“我知道你肯定再也不愿意让她受苦了!” “是啊!”殇无心望着盛开的花,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道:“叹沙坡上百姓看似寻常,却都是江湖上曾经赫赫有名的人。如果我不想让未初受苦,就必须铲平桃红柳绿。所以我每次都会特地下山去叹沙坡跟那些人打交道,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他给他们的条件其实就很简单,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 叶秋面容有些苦,眼睛暗淡无光,道:“这条件确实可以让那些亡命天涯,无家可归的人做任何事情。” 殇无心抬头望着叶秋,似乎看出了他的难过,却也不戳破,只是隐晦地安慰道:“这里也是你的家!” 叶秋当然明白殇无心的意思,扬起嘴角道:“我既然决定帮你,当然不需要你这些条件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又不免想起自己的过去。 但是如此节骨眼,他必须要听殇无心说下去,所以他沉淀了下自己的心思,又认真倾听着。 殇无心继续道:“叹沙坡失踪一两个人都不会有人注意,但人多了后就不免让人奇怪,而且来往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就需要一些计谋。许涟漪明显是主人后面才找到的,因为许涟漪本就是叹沙坡上居住了许久的人,而且也是女人,混在人群中自然不会引起我的注意,可是当我现她数次有些蹊跷行为的时候,便派人调查了她,现了她后背处的柳叶标志!” 叶秋恍然大悟,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差不多清楚。 然后他才将道:“你们困住了她,试图问出桃红柳绿近期的计划,可是你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你为什么不就此杀了她?” 殇无心面容凝重,淡淡道:“护法还混在我们这些人当中。” 叶秋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心念道:“差点忘了桃红柳绿当家都有护法在身边的。” 他还没有开口,殇无心却继续道:“圣钧身边的秦川,云瑶身边的四花......” 他没有说许涟漪,也没有说自己。 对自己的过去他不愿意再说,对未知的对手他当然也一概不知。 叶秋这才说道:“你怕杀了许涟漪会惊动护法。” 殇无心点头道:“许涟漪不死,护法必然还会守在这里,因为他们有必要保护当家,否则他们的下场就是死。如果许涟漪死了,护法必然也会暴动,即便他不知道主人是什么模样,也会通过别的渠道惊动主人,最终这个世外桃源也会毁于一旦。” 叶秋却抢话道:“可是你又将许涟漪的长枪放在她的面前,锁住她的木板也只是没有上锁的假象。” 殇无心哼声道:“她逃走的话,我第一时间就会知道,而且到时候她即使领了人过来后,这里或许也一片荒芜了吧?” 原来他又想故技重施。 叶秋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的过程,便也放眼现在,问道:“难道现在这里的人已经去到别的地方了?” 殇无心眼中有光,微微道:“当然没有,我只是要将那个护法找出来,否则一切计划都只不过是说说。” 叶秋重重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要我杀许涟漪之类的事情呢,原来是让我找出内奸啊!” 殇无心点头。 叶秋扫视了空荡荡的周围,有风吹来。 他感觉一阵清凉! 第五十三章 说服 月黑风高,树影重重! 村口处却是格外的热闹。 叶秋扫视了一眼四周,现夜未初并不在这些人当中,然后在这篝火下,他附耳对殇无心道:“你已经将夜未初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殇无心并没有惊讶,反而转头向那些朝他举杯的人微笑着,然后才抽出间隙轻轻拨动着嘴唇道:“你根本不需要管这些!” 他这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叶秋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寻找内奸的事情上。 叶秋无奈地耸耸肩,朝着众人大叫道:“谢谢你们让我融入你们这个团队,干杯!” 那帮江湖人向来性情豪爽,对自家兄弟从来是坦诚相见,更何况这里让他们感觉到了家的味道,所以他们异口同声道:“干杯!” 要说这些人个个都是些寻常人家的模样,但是举止行为却又诡异非常。 且不论那日一手绝活铺路的众人,只谈那边啃着烤熟了的兔肉的青年人。 他相貌平平,身着一身单衣,披头散倒有几分乞丐的神韵,若不是殇无心把这里每个人都当做家人对待,或许叶秋真得以为这个人是来偷吃的。 这青年人众目睽睽下,又抓起一只刚刚剥皮抽筋了的兔子,旋即另外一只油腻腻的手掌却突然覆于兔子上,也不知怎得,稍微一些时候,那兔子竟然出“滋滋”的声响,同时他手掌间冒出让人直流口水的香气。 那人这才松开手掌。 这不松还没有让人惊讶的地方,一松手就让叶秋当真要去看看这人手掌是不是人肉做的了。 兔子竟然变得金灿灿,甚至有油浸出,原来是已经被烤熟了。 叶秋当下窜到那人身边,恭敬道:“前辈,你这本事好生厉害!” 那人斜了眼,似是看不起叶秋,只顾得自己咬着那块鲜嫩的兔肉。 旁边有一女,浓妆艳抹,倒是个喜欢唠叨的人,拉过叶秋,便抹了抹自己的红唇,媚眼如蛇般,娇笑道:“小公子,你可别理他,说不定你哪天也成了他手上的烤肉!” 说着,这女人竟然捂嘴笑起来。 叶秋闻着那胭脂香水的重味以及女人与身俱来的骚味,当下也是挣脱,不想被女人环住了腰身,怎么也摆脱不了。 此时的他是叫苦叫不出,倒是有几分上岸了的鱼,却连一个水坑都遇不到。 他小眼神只能求助稍远处气定神闲的殇无心,却被无视了,当下只能认栽。 这里的人全部都不按照套路出牌,可让叶秋这小子体会到了一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当然这里他也不会想起自己的父亲因为这八个字让自己从小就饱受心灵上的创伤。 女人越缠越紧,然后那红唇开始慢慢靠近叶秋的嘴唇。 叶秋躲也躲不掉,又怕自己眼睛长针眼,当下是抿着嘴唇闭起眼睛。 他等了多时,也没感受到女人的动静,这才眯着眼看去,才看到一个人竟然主动迎上了女人的红唇。 那人倒是有几分模样,亲够了后,他才含情脉脉地望着女人道:“蛇娘子的味道当真是香!” 蛇娘子现在是退隐了,要是放在当年的江湖,她可谓是让天下男人都魂牵梦萦的存在。 蛇娘子喜欢这个颇有姿色的小生,竟不知廉耻,兀自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红唇,眼神如勾般勾住了小生,道:“死鬼,你还吃了这小鬼的醋不成?今晚,我一定让你享受下最**的极乐。” 这个被称为死鬼的小生,名唤杜泽,昔年江湖人称:浪荡鬼。 杜泽笑着点点头,这才对叶秋冷声道:“小鬼,我杜泽算是救了你一命,以后你可要记得报恩!” “救我一命?” 叶秋脑海里面闪现的一个想法就是这个蛇娘子顶多能呕心人,倒也不至于要人的命吧? 蛇娘子松了叶秋,自顾自地窜进了杜泽的怀抱,不停地舔着他的面颊,娇嗔道:“你这人好生无趣,说得我好像很坏似的。” 杜泽兴起,抚摸起蛇娘子的屁股,猛嗅了一口她的秀,轻舒一气,似乎非常享受,然后才淡淡道:“可别忘了给我解药!” 蛇娘子笑道:“当然,我可是真得爱死你这个浪荡鬼了!” 说罢,她又开始和杜泽亲吻起来。 叶秋并不是个傻子,从他们二人对话中就已经知道了端倪,也庆幸自己没有被蛇娘子亲上。 其他人各自狂欢着自己的心情,像是没有注意到叶秋这里的一切。 叶秋瞥了一眼殇无心,点了点头,突然站起身子。 他然后大声叫了一声道:“各位前辈,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们一件严肃的事情!” 他的行为以及他的话当然引起了所有的人注意。 有人倒是乐意,安静地坐着,只是看了一眼叶秋后 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但是明显可以感觉有些心不在焉了。 有人性子比较轻狂,大喝道:“你小子谁啊,来了两天就当自己是这里的头儿了?” “就是,殇老板没有说话,你这小子瞎起哄什么玩意儿!” ...... 殇无心却闭着眼睛,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叶秋也不管殇无心什么反应,继续道:“殇老板既然让我呆在这里,说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虽然知道这句话没有说服力,但是说出来总比不说好。 有些人倒是动容了下,拉拽着不服的人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针锋相对呢?” “哼!” “老子就是不服!” ...... 叶秋耸肩,声音突然提高道:“许涟漪逃走了!”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叶秋继续道:“想必殇老板最近跟各位说过大战将至,但是许涟漪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逃走了,我们是不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何不另觅新巢?”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突然一人站出来,他的身后背着箭娄,大喝道:“怎么可能,明明我跟老吴盯着暗室,不曾离开过。” 老吴就是那晚踢翻叶秋的人,他结巴道:“就就......就是,我......我跟老红都......没看见有人逃......逃走!” 叶秋笑着望向二人道:“那晚殇老板从你们手上救下我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离开了一会儿?” 二人不可否认,点头道:“是!” 叶秋不知道为什么要笑,而且笑得特别奇怪,继续道:“就是那晚!所以这几天殇老板才让你们停下手上的活,准备一场大战!” 众人不知道是真是假,先是看了看守暗室的老吴老洪,又看了眼殇无心,最后才看向叶秋。 现在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叶秋继续道:“我跟殇老板商量着,既然对方逃走,我们何不趁机寻个新的据点,至少免了这场不知胜负的战斗!” 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候,殇无心终于睁开眼睛,扫视了一眼周围,显得无比痛苦,无奈道:“曾经许诺给你们一个安稳的家,却不想遇到这等事情。” 那个身披袈裟,手拿禅杖的和尚,逗了下栖在自己禅杖上的小鸟后,合掌道:“阿弥陀佛,殇老板此言差矣,这事情只怪许涟漪背叛了我等,怨不得殇老板一丝一毫!” 身旁穿着道士服,手持拂尘,一扬后,挂在自己的左臂上,同样显得有些正气道:“正是,一心大师所言极是。” 众人听得这两位一言一合,当下也是赞同起来,对许涟漪咬牙切齿。 殇无心摆摆手道:“叶兄弟所言,我再三思量下也是觉得有几分道理,我们明日动身如何?我已经找到了一处不比这里差的地方。” 众人异口同声道:“全听殇老板安排!” 殇无心这才松了一口气,叶秋凝神扫视了一眼四周。 暗处。 一个面纱遮面的人正在筹划着! 第五十四章 设套 狂欢结束。 与其说是狂欢,不如是最后一晚的聚餐。 每个人回去的时候总会扫视周围的景色,有的人沿着还没有铺好的路一步一步走着,有些人停留在河边望着水里的倒影,但是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屋子。 屋子可以关闭一个人的悲伤,将所有无奈全部放在梦里。 可是就剩这一晚,有谁还愿意睡去? 看守暗室的那两个人没有守在那里,而是看着眼前的篝火,相互望着。 叶秋见他们二人还没有离开的迹象,有些奇怪,试图靠近,问道:“你们不回去睡觉吗?” 二人并不友好,但是老吴说话本就结巴,所以平时基本是闭着嘴巴不说话的。 可是老吴的眼神却像刀一样要把叶秋给剐了般。 老红倒是个心直口快的家伙,就像他背上的箭般,直言不讳道:“要不是你那日擅自闯入,殇老板执意要留下你,我等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确实如此。 当叶秋说出许涟漪是那晚逃走的时候,罪责就已经被他给背上了。 那些走了的,没走的,心里或许都在抱怨着他,只是碍于殇老板的面子,才没有跟他摊牌。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当然一些话可以随意说出口。 老吴在一旁不停地点头,却不说话。 其实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叶秋早看出。 叶秋走过去,拍了下老吴的肩膀,却被老吴毫不客气地给震开了,他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拍了拍自己的手掌,来化解这种莫名的尴尬。 他只能看着老红。 其实解释的话都没有必要,他只是想安慰这两个人,道:“你们好像很喜欢天天不睡觉守着别人?” 老红右手扶了下肩膀上的长弓,然后慢慢将其从头上绕出后,搁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弹着弓上的弦,只听“嘣”的一声,声音清脆响亮。 他眯着眼,享受着这样的声音,然后才注视着叶秋,冷声道:“流亡叹沙坡,我本以为那是我最后的归宿,可是还是会经历不断地仇家追杀,无奈下我又改了名。虽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但是却也有一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叶秋看得出老红似乎憋了很多话,也没有阻住,而是像一个听课。 老红继续道:“人安逸久了,就会丧失本应有的斗志。” 一旁的老吴非常赞同这样的说话,一直望着老红,不停地点头。 老红突然从身后箭娄中拔出一根箭,拉弓,射出,起手的度之快,却丝毫没有减弱了箭矢的力道,箭破空而去竟然射进一根树里。 叶秋只觉得老红的姿势帅气,却不知道刚才那箭之上钉了一只飞蛾! 老红叹了一口气道:“叹沙坡上的每个人,都是以前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的,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迫来到那里。他们都已经改了名字,换了装束,早被人渐渐淡忘!” 叶秋也叹了一口气,附和道:“是啊,这样谁还会记得谁呢?然后呢!” 他似乎也想知道叹沙坡中每个人的故事,但是一一听来当然不可能,所以他听个大概也是心满意足了。 老红继续道:“殇老板找到我们的时候,给了我们一吊钱和干净的衣服,说让我们跟他走!” 叶秋疑惑道:“你们在叹沙坡是乞丐?” 老红和老吴均点了点头。 老红并没有沉浸在以前的痛苦中,继续道:“我们就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希望铲平桃红柳绿,让每个人都平等,至少让我们这群人平等!” 叶秋似笑非笑,皱眉问道:“你们自然会同意,但是那些过得安逸的人应该不会同意吧?” 老红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叹沙坡中所有的人都来这儿了!” 叶秋似乎明白了事情,然后微笑道:“所以你们觉得看守别人比做乞丐来得舒服,才觉得有些不舍吗?” 许久没有说话的老吴突然不悦道:“放......放屁!” 老红拍了老吴肩膀,让他冷静下,然后自己对叶秋说道:“我们其实挺赞同你今晚说的话的,就是宁可逃,也不卷入战斗。只是换了再换地方,就又等于是亡命天涯了。” 叶秋点点头,望着逐渐熄灭的篝火,也不准备再往里面添些柴火了,淡淡道:“其实你们一开始就呆在叹沙坡,不跟殇无心,或许也不会惹出这些事端了!” 老红老吴感同身受,叹了一口气。 但是如果他们不跟殇无心,他们的本性就不在拥有 ,父母赐予他们的名字,江湖人给予他们的称号都将烟消云散。 有时候,人就是舍不得那些自己打拼下来的名头! ...... 暗室外! 这里当然不会有人把守! 这里离住宅处稍有距离,所以那些光亮也蔓延不到这里。 黑暗中一个人如同鬼魅般飘然而至,他步履根本没有踏出一步,但是人却向前行进着。 待到草垛旁,他手轻扬,那草如同被大风刮起一样,旋即他踩地后,木板凭空而起。 如此变故惊扰了睡着的许涟漪。 许涟漪身体一倾,铁索响声震动,大叫一声:“什么人?” 那人听得许涟漪的声音,面色难堪,转身就准备逃窜而去。 可不想他一转身就看见了叶秋这张笑嘻嘻的面庞。 老吴老红跟在叶秋身后,也是惊讶不已,大叫道:“范寡妇!” 月光如水。 更何况老吴点了火把而来,看得真真切切。 范寡妇头戴面纱,吃惊不已,然后忸怩着身子道:“老吴老红,你们怎么在这儿,我来上个茅房。” 老吴呸了一声没有说话。 老红却厉声道:“范寡妇,我们是看你可怜才救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许涟漪的走狗。” 范寡妇自知事情圆不了,也是冷笑了刚才自己那滑稽的理由,然后摘去了自己的面纱,大喝一声:“姓叶的,你没想到会是我吧?” 她并没有跟老吴老红继续搭话,而是矛头直向叶秋。 叶秋笑嘻嘻的脸顿时间僵硬住了。 那张脸虽然变得有些瘆人恐怖,但是轮廓和玩好的部分还能看出她究竟是什么人! 总之叶秋震惊了! 第五十五章 媚娘 在老吴老红的眼里,这个衣着薄纱长裙,骨子里透着神秘感的女人就是被他们所救的范寡妇。 范寡妇当时已经满目疮痍,身体虚弱,遍体鳞伤。 但是她不能因为伤口的恶化而停止行进,因为后面还有人在追杀她。 世态炎凉,谁也不愿意搭手去救这一个看上去像怪物的女人。 或许好命,或许是她有意为之,她恰好在望侠镇的街头倒下了。 望侠镇虽然不是什么太过于张扬的城市,但是由于独孤大夫的存在,让那里逐渐声名雀跃起来。 “七浮屠”独孤大夫前后数年,无人赶其医术,武功修为也是颇有造诣,但是性情偏冷。 他厌倦了整日登门造访的贵人的骚扰,选择一早被换了便衣出门,顺路去山上采些草药。 他一路走来,看见一只漆黑的秃鹰竟然不惧人群,盘旋而下。 独孤大夫心思奇怪,随着秃鹰所飞之处望去,便看见了范寡妇,他冷哼一声,左脚一点,人比秃鹰的度更快,瞬间靠近。 秃鹰眼见食物被人挡住,嗷叫一声,坚硬的喙直啄独孤大夫。 独孤大夫不见太多动作,只右袍一挥,一根银针穿出,刺穿了秃鹰的喉咙后,也不管像一块石头掉地上的尸体,回头抱起范寡妇就折回了医馆。 一命换一命! 范寡妇离开医馆的时候,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 ...... 但是范寡妇来到叹沙坡的时候,表现得还是特别的虚弱,她现这里真是一个环境恶劣的地方,而且几乎要成为空城。 许多房屋早空空荡荡。 她敲了许多门,才遇到个和尚。 这个和尚好奇怪,手中的禅杖上竟然栖息了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 他看见了带着面纱的范寡妇,眯着眼睛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能够请老衲吃些斋饭?” 范寡妇眼神带水,嘤嘤啼啼,说道:“大师,我也是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了。” 她给和尚讲了自己的遭遇后,然后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和尚松了一口气,微笑道:“你随我等去个地方,以后就不用遭受苦难了!” 他是好心,也是觉得这小小的善意并不会影响大局,所以自作主张地带了范寡妇来到这里。 殇无心无奈,人已至此,而且也观察了她一些时日,确定没有可疑的地方后,才将其安顿下来。 老吴老红虽然没有直接帮助过范寡妇,但也是时不时跑到她那里聊天。 直到一个月前,许涟漪也在别人眼前消失后,来到这里。 殇无心现许涟漪是桃红柳绿当家身份,便囚禁起来,让老吴老红看着后,范寡妇便也成天无所事事地守在门口看风景。 ...... 但是她真的是范寡妇吗? 那张脸明明就是媚娘的样子。 就是那个一直跟在何旭川身后,有些神出鬼没的媚娘。 叶秋显得特别吃惊,瞪大眼睛问道:“你的脸......” 媚娘一声喝住了叶秋,心中本是不可思议的,渐渐也泛起了怒火,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你串通了狗皇帝,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吗?独孤老儿也是个没用的废物,说什么我的脸只能治疗伤口,不能恢复以前的样貌!” 她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运泽遭遇埋伏的事情跟叶秋有关。 叶秋第一次听到媚娘的声音。 他疑惑道:“你怎么能够逃出来?” 媚娘听得叶秋这话,更是气盛,眼中充满杀气。 一只眼睛无论怎样都显得让人有些胆战心寒,何况现在这种几乎要将眼珠爆裂而出的模样。 她轻轻摸了下自己血肉模糊的半边脸,喝道:“你是觉得我当时就应该死吗?幸亏老天开眼,盼水先生总觉得事有蹊跷,让何盟主命我守在队尾!” 叶秋不知道盼水先生是谁,但能够如此多疑的人必然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当下也是惊道:“你们还活了多少人?” 媚娘仰天大笑,然后突然收了脖子,冰冷地盯着叶秋道:“姓叶的,你是不是以为我跟你很熟?” 她当然不会告诉叶秋之前的事情,连一句都不会说。 叶秋耸肩,只能问着眼前的事情,道:“是你杀的店小二,以及之前两起案子都是你犯的?” 媚娘直言不讳道:“当然,我要让他们怀疑你,让这里能少一个人就少一个人!” 叶秋道:“你野心真不小!” 他现素徒告诉他的事情都是事实,并没有说谎。 他显然对素徒放松了一些怀疑! 媚娘突然松了一口气,笑道:“你们这里迟早要尸横遍野,我不介意先让这里多三具尸体!” 叶秋愣住,直勾勾地盯着媚娘的手,他亲眼看见过只要这个女人抬手,就会有人倒下的现实,所以他不能不防备。 老吴老红虽不知道叶秋和媚娘有些怎样的过节,但是从刚才和叶秋的聊天中就已经知道这里会现一个叛徒。 他们起初是怀疑的,但是由于好奇还是来到这里 ,并亲眼看见了这一出闹剧。 老红听得媚娘这般狂傲,心中不悦,从肩上挑出弓箭,直指媚娘,冷声道:“你是觉得能一个人打得过我们三个吗?” 媚娘撩起自己的头,身体突然飘晃左右,笑道:“虽说你们个个都是好手,但确实不是我的对手。” 说罢,她身影晃动,竟好似消失在夜色里 ,月光下只有一道黑影在闪动。 老红瞧准时机,一箭射去,明明正中眉心,却是射空。 媚娘神鬼不觉出现在老红面前,手袖一伸。 幸亏沉默不语的老吴挨得老红近些,看清了媚娘的举动,右腿提起,斜扫而过。 媚娘自知手中不能多出动作,否则自己便不能躲过老吴这强劲的脚力,也是及时收手,身体倾斜,同时手袖往下一拉,试图袭击老吴腿部。 老吴没想到媚娘竟然轻而易举躲过自己的攻势,但一向以刚猛著称的他一时也是收不回这腿,只能左脚一屈,身体重心向下,右腿顺其自然下落。 这虽然躲了一时,却不能再次施展,媚娘手袖依旧往下压。 一旁的叶秋,突然换作身形,竟然有残影尾随其后,手掌拍媚娘的脸部。 媚娘大喝道:“以一敌三,还这般使阴招,真是不能留你活口!” 说罢,她头往下一缩,手上再次使力。 叶秋哼了一声,拍出去的手掌突然一收,手臂下弯,叶秋手指趁机一勾,恰好勾住了媚娘的衣袖。 媚娘眼光瞥见自己再使不出力,手臂一旋,衣袖竟然被断开,一只手中握了一柄及其细长的刀。 叶秋恍然大悟,原来先前致人死地的利器只不过一柄刀。 媚娘藏于袖口间,只不过是用来唬人。 叶秋当下也是身体倒退,站得离媚娘数丈之远。 媚娘手握小刀,指向叶秋,似要将其抽筋剥骨,眼神之中尽是咧着嘴笑的叶秋。 老红老吴也是趁机溜窜到一边,抹着粗汗,重新摆了架势! 这一战似在所难免! 第五十六章 拼命 老吴老红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也遇到过很多厉害的角色,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还没有几招下来,就落了下风,要不是叶秋反应迅敏,估计他们二人也是要见了阎王爷的。 所幸叶秋刚才抓了破绽,才得以救了老吴老红,不过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媚娘虽然怀恨叶秋,却也知道这小子几斤几两,所以本打算先了结了老吴老红二人后,好生折磨一番叶秋,不想事与愿违,叶秋步伐之迅猛、行动之刁钻是自己没有猜到的。 当下她稍有瑕疵的半边脸也狰狞起来,比那血肉模糊的那边还显得更加瘆人。 她横眉冷对叶秋,是已决定先断了叶秋的性命,才能逃脱于此。 叶秋见得媚娘凶神恶煞好似阿鼻地狱的鬼怪,根本不愿多瞧见那只有一个快要凸出的眼珠子的脸,急忙斜过头,望向暗室入口处,然后疑惑道:“你怎么成了许涟漪的护法?” 媚娘手指一收,那细长如柳的小刀竟然缩回手腕处,手腕处原来绑有一口软牛皮制成的刀鞘,只是没有了袖口的掩护,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看来还是挺愿意跟叶秋这个即将成为死人的少年多说几句话。 她松了脸色,显然有些平静下来,冷笑道:“主人在我去叹沙坡的时候就已经跟我说了计划,所以我毫不犹豫的酒答应了!” 叶秋哦了一声,听得媚娘语气上有些冷静后,也是知道她也没有立刻处决自己的意思,终于还是重新与她面对面,回道:“我猜许涟漪自己都不知道谁是她的护法吧?” 媚娘笑道:“当然,主人让我去叹沙坡混入殇无心视线里的时候,只让我认一眼许涟漪,并没有打算让许涟漪认出我来。” 叶秋恍然大悟,心念道:“主人形势严谨,两条线穿插殇无心身边,殇无心只有功亏一篑这一种结果。” 他然后望着得意狂笑的媚娘,沉声道:“我始终不明白,你明明可以告知主人殇无心的所在,然后一举捣毁这里,但是你偏偏没有,而是一直守在这里。” 媚娘笑得更加得意,竟一步一步向着叶秋走过去,她的步伐总是显得特别的轻盈,像一直只会漂浮在空中的幽灵,可是她明明两条腿着地,明明踩着步伐。 叶秋不知道媚娘这已举动,心中也是害怕,只能无奈地倒退,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媚娘。 媚娘哈哈一笑,停在了暗室入口,叫了声:“涟漪当家,你也是刚刚加入桃红柳绿,而且直接就成了当家的,你是不是也不太明白主人这样的意图?” 暗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伴随着铁索的声音狂傲地响起,道:“不明白!” 叶秋听得云里雾里,眼神却突然一亮,音调提高道:“我明白了!” 媚娘疑惑道:“你明白?” 叶秋叹了一口气,惊慌道:“这人太可怕了。如果他能够找到还活着的你,那么他自然也知道我这样的人存在,他在利用我?” 媚娘本来以为自己清楚主人的目的,现在听了叶秋这一句话,当下也是皱眉道:“什么?” 叶秋便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食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他利用我破了绝情纸的秘密,又利用我找到这里,然后好与你们里应外合。他之所以不让你们一直守在这里不用通知他,无非就是想让事情做得更加滴水不漏。” 媚娘愣住,沉默着。 叶秋却继续道:“他没有想到的是殇无心竟然也是生性多疑的人,而且许涟漪也不太善于隐藏自己,最终败露了身份。所以他开始着急于找到殇无心的下落,尽早将所有事情了结。但当我刚进入这村庄后不久,你便暗杀了店小二在内的数条人命,目的就是想嫁祸给我,但没想到的是殇无心对我是百般信任,导致了你计划失败。主人却知道你这鲁莽行为会引起这里人的疑心,知道事情藏不了太多,或许已经准备大举铲平这里!” 媚娘冷冷地看着叶秋,现这个人确实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竟然被这个少年道破天机,当下也是一惊,狠狠道:“你果然聪明,怪不得让何盟主那些老江湖都吃了你的亏!” 叶秋却好像没有听到媚娘的声音,然后喃喃自语道:“我现在这一切的行动都是被诱导的,素......徒!” 他浑身一颤,素徒难道就是主人或是主人派来的细作? 这一切太巧合了。 但是叶秋却转念一想:“可能素徒是被主人抓到了把柄,被威胁的吧?” 他竟然替素徒找了一个理由,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素徒绝对不再是叶秋眼中可以忽略的存在。 媚娘见叶秋不理睬自己,突然手腕一震,小刀滑进手掌,她怒色道:“你现在还有闲工夫呆?” 她并没有动手,而且提醒着叶秋,其实她心里一直想着:“只要不出现,或许自己还能够继续隐藏在人群中,只是这小子有些太过于棘手了!” 叶秋当下清醒过来,无奈道:“看来我不停地看着狼来了,没想到狼真得要来了!” 媚娘一刀滑来,咬牙道:“你的遗言说得也足够了,现在我能要了你的命了?” 叶秋却不计较生死,直面媚娘,微微闭起眼睛道:“我很感谢你愿意听我说话,但这绝不是最后一句!” 媚娘满脸不解,但是刀刃已出,当然没有道理收回,她思虑的心思放下,眼中再现杀机,刀尖直向叶秋的脖子。 老吴老红激战可以再被叶秋拖延些时候,不想媚娘没有耐心,他们二人眼见媚娘就要得逞,心中慌张,各自奔袭而去。 ...... 悄无声息,但是月色如水之下,有个如同鲤鱼般灵活的身影跃过老吴老红。 老红的弓箭刚刚要射去,便突然笑着收回。 老吴也是咧着牙,将右腿放在地上。 “嘭!” 殇无心手指一弹刀身,右脚扫地一勾,将媚娘撂倒。 媚娘倒地后瞬间,立刻斜身一看,便看见了殇无心那个淡然一切的表情,更是勃然大怒道:“你们计划好的?” 殇无心看着还闭着眼睛的叶秋,拍着他的肩膀,自己掸了掸衣衫,淡淡道:“当然!这小子之前说你能一招致命,所以要让我一直保护他!其实不用我保护,或许你也要不了他的命!” 叶秋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弓手笑道:“过奖,过奖!” 殇无心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说叶秋什么好。 媚娘手握着小刀更紧,手背上甚至可以看清楚青筋,怒道:“我跟你拼了!” 说罢,她旋身而起,一只眼珠更是凸得可怕,像是非要将殇无心的命了结于此! 只是...... 第五十七章 命数 月如天定,命若星稀。 话说媚娘一身本事,卷身而来,手中细刀竟比她身形还要氤氲,几道残影均是割向殇无心。 殇无心何许人也,多年与桃红柳绿主人切磋武器,总是巧妙让得一招半式,到了紧要关头,偏偏又能胜了那主人,如此武艺可见一斑。 他瞧得媚娘暴怒而起,心中却平静如水,身形微晃,瞧不出任何的端倪,却偏偏避开了媚娘这突如起来的一技杀招。 媚娘挑眉不悦,身体如蛇,扑腾半圈,目光杀机而起,自知自己如果只盯着对方的脖子试图一招致命是万万不可能的,当下也是重新收势,脚尖还没有触地,人又凶恶袭向殇无心。 一旁老红见媚娘在殇老板面前也能如此活跃,当下拉弓上箭,直指媚娘。 虽说媚娘动作飘然,但也是让人捉摸不透,可偏偏老红手中的箭总能抓住对方的要害。 正当他弯弓助殇老板一手的时候,叶秋却以极快的度出现在老红面前。 老红全神贯注之下,竟然不知道叶秋这少年是怎么出现的,当下也是大惊失色。 叶秋却面无表情,一手盖在老红的弓上,眼望着不远处缠斗着的殇无心媚娘二人,轻声道:“你还信不过你们殇老板?” 他一本正经,总是让人有种甘于听他话语的魔力。 老红当下也是手腕一软,便将上弦了的箭矢重新插回了背后的箭娄。 他嗯了一声,坚定地望着远处。 ...... 与其说是缠斗,不如说是殇无心并没有动下杀心,他巧妙躲避所有攻势,竟趁着间隙,淡淡说道:“我也并不是绝情之人。倘若你就此放下杀心,我依旧当你是范寡妇!” 他竟产生一丝怜悯与同情,像是一个家庭里的兄弟姐妹般,无论她犯了怎么样的过错,都会选择去原谅。 老吴老红当下也是庆幸自己跟对了归宿,否则他们不知道还会在叹沙坡上苟且多少日子。 倒是叶秋却跟以前有着不同的想法,他对江湖上的生死似乎已经看淡了很多。 人来到这个世上,无论早晚,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 所以他并不同情在这祥和的村庄因为一己私心而犯下三起杀人案,同时曾经不分好歹助纣为虐残害了多少无辜人的媚娘。 他甚至可以知道媚娘绝不会放下那仅有的怨恨。 没错,媚娘当然不会放下自己的恨。 她听到殇无心同情自己的话语时候,攻势反而变得更加迅猛,犹如暴风骤雨,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杀机,她似乎有些劳累,突然翻身与殇无心面对面起来。 殇无心双手负于身后,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身影依旧那般淡雅,犹如月光下独自伫立的石竹,又好像凉风中岿然不动的大山,总之他放弃了所有的动作,静静地望着媚娘。 他并不是等待着死亡,而是等待这媚娘的回答,他虽然同叶秋一样,早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残留了一丝对媚娘的希冀。 媚娘看着自己的手掌,月光再亮,似乎都没有办法照亮这只手掌,然后她轻轻地用手掌抚摸着自己那半边早已经凹凸不平的面庞,心中逐渐泛起忧伤,神情却越狰狞。 她突然扭头,一只眼睛照样露出寒光,只瞪着叶秋道:“为什么偏偏让我遇见你了!” 说罢,她竟扭着小刀直去自己的玉颈,她杀人向来都是一招致命,对自己当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殇无心见媚娘这一抬手便知道其想法,当下大喊一声道:“老红!” 老红身体一颤,突然清醒,迅拔箭弯弓。 “叮!” 这一箭可谓千钧一,不偏不倚打在了媚娘手中小刀的刀身之上,媚娘玉颈之上尚且才有浅浅一口,就被断了念头,心中更是颤抖不已。 她不知是恨是悔,只是突然哭啼起来,一颗眼珠顿时也淡去了杀机,虽然还是那般瘆人,但更多的是让人怜悯的模样。 就像这漆黑的夜,即便月色再亮,也看不见那被弓箭击飞了的小刀一样,她的心也没有了方向。 她不再看叶秋,而是看了眼殇无心,又看了眼陪伴她好些时日的老吴老红,柔声道:“对不起,谢谢!” 殇无心叹了一口气,老吴老红也是相视一笑,似感觉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般,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是! 江湖本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更何况活在江湖中的人呢? 媚娘露出了浅浅的笑,这是叶秋第一次看见这个总是冷如冰霜的女人露出笑容,虽然这样的笑容有些凄凉。 叶秋突然感觉这种笑容透着不可挽回的气息,当下也是大声喊道:“别!” 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完了。 媚娘倒下了,她的半截舌头还含在她的嘴里,但是血却止不住的往外流淌着。 她渐渐闭上了眼睛,带着笑容。 在这个夜色下,在某些角落,又有多少人经历了这种坚定的抉择? 只是叶秋终究还是一个少年,也终究他只是一个活在眼前的人,所以他不知道他不曾见过的故事,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选择了放弃他一样。 殇无心这才察觉,但是为时已晚,当下也是叹了口气,对老吴老红道:“好生安葬了范寡妇!” “是!” ...... 这暗室之上的事情算是一清二楚了,可是让许涟漪犯了糊涂。 她缩在月色照不到的地方,凝眉着,心念道:“主人果然是有些手段的,怪不得之前不曾派人寻我!现在事情到了此种地步,看来我也是快要出去了。” 她嗤之以鼻自己都不知道的护法存在,当下也是仰头大叫一声:“快了!” 她话音还没有落,殇无心便重新盖上了木板。 叶秋轻声道:“前辈,我喊你前辈,是因为你还不糊涂,应该知道主人不论如何就是杀上山头了吧?” 殇无心点头,却没有说话。 叶秋皱眉道:“那你现在还不先解决了许涟漪?当初你让我杀掉云瑶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样优柔寡断吧?” 他什么时候杀心变得如此之重?还是因为生的所有事情让他更加了解了这个江湖? 殇无心回望着叶秋道:“有你在,有他们在,这一战势在必得!” 他当然知道战斗一触即,所以他才会寻找到一帮家人。 谁也不愿意东躲西藏。 当你抱着人不犯我不犯人的心境生活的时候 ,其实你早做好了接受别人来冒犯你的准备! 殇无心不想再躲,所以他变得很决绝! 叶秋却质疑道:“行,我现在也知道你并不是什么坏人,但绝对也不应该是个烂好人!” 他说“烂好人”这三个字的时候,明显有些停顿,似想起了自己的曾经! 殇无心淡淡道:“并不是我不想铲除许涟漪,而是我做不到!” 叶秋疑惑道:“你能将她绑起来,难道连杀她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殇无心叹气道:“本以为能够放长线钓大鱼,可惜线太长就容易断!” 叶秋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想起了店小二曾经给自己下药的事情,也想起许涟漪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殇无心现了破绽,所以归根结底许涟漪被俘也是在暗地里中招的结果! 而且就像媚娘一样,殇无心对许涟漪的感情或许也像家人一样。 叶秋理解殇无心,就像他曾经眼看想要杀死自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竟然选择了责备救他的人。 人的情感,本就无法捉摸! 叶秋无奈地摇摇头,严肃道:“那回去吧!” 他这句话很简单,其实就是让殇无心离开这里,明日他会替殇无心了解了这桩心事。 事情自然不能拖,毕竟主人随时随地都可能赶来。 殇无心当然也明白,他踌躇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叶秋当然也走了。 这种黑灯瞎火的环境,只有月光,而且刚刚死了个人,让这里的氛围显得异常诡异。 明日天一亮,或许就是许涟漪的死期。 许涟漪知道,又有可能不知道,总之她拧着脸,大笑起来! 第五十八章 鱼饵 哪家的鸡鸣,叫醒了那些并没有沉睡的人。 或许他们早已经睁开眼睛遥望着昏暗的黎明,或许他们早穿上了披风在这村庄的每一个角落留下自己的脚印。 他们心情是沉重的,所以他们听到鸡鸣的时候,无一不颤抖着身体,或许灵魂也已经惊得不完整。 总归是要醒的。 梦会醒,何况是现实呢? 天越来越亮,晨曦中湿润的气息笼罩了这片葱郁的山间。 叶秋当然不会像那些仿佛要失去所有的人一样,显得无比的失魂落魄,相反,他格外的清醒。 他依旧来到了这片空旷的场地。 这里并没有人来过,似乎这里已经被人下了诅咒般,从来没有人涉足这里。 老吴老红曾经是守护在这里的人,但是他们连夜便去忙着安葬媚娘了,现在还没有归来。 殇无心终究还是心软,他知道叶秋来到这里的目的,也知道为什么叶秋昨晚没有下手的理由,总之他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屋子内,一个人想着将来的事情。 眼前的这一切,他已经深陷其中,何苦让自己连思想都沉沦在其中呢? ...... 叶秋对这里已经轻车熟路,他竟再没有掩住口鼻,而是毫无杂念地掀开了那块木板。 光亮! 还是白昼让人来得精神的多。 叶秋顺着光,便跃进了暗室。 他本以为自己对里面的一切都熟悉。 可是他刚一落地,一根长枪直向他面门。 幸亏他还算谨慎,当下也是缩了头,恰好脚尖刚着地,他也不做停歇,便纵身而起,又重新翻上了地面,喘着气,皱眉着。 这根本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暗室里的许涟漪明明被铁索困住,此时此刻却手握长枪,腋下夹着枪身,蓬头垢面,却丝毫不减英姿,尖锐的声音变得异常得意,道:“若是昨晚你们没有太多犹豫,或许可以取了我的性命,只可惜......” 她突然扫过长枪,脚后跟一提,长枪倒翻三圈,拦腰一转,手拿枪柄末端,手腕力,一股劲力却突然迸而出。 她根本不容叶秋多说一句话,招式凶猛,呼呼生风,枪身宛如游龙,灵活多变。 叶秋虽是个聪明的人,但也架不住对方这种还没有打招呼就直击而来的气势。 况且他也早看出许涟漪这套枪法可谓是吞吐天地,气势如雷,快如闪电。 他当下也是心中一惊,只能尝试着往一侧奔去。 他奔走一步,许涟漪长枪却疾扎两寸,这刻意的闪避竟然像是迎合对方的攻击一般。 叶秋自知躲无可躲,只能伸手去挡。 话说许涟漪这一扎枪,本就好比铁牛耕地,根本停顿不下来,恐怕穿了叶秋的手臂之后依旧能够贯穿他的喉咙。 叶秋面对这紧要关节,却不曾畏惧死亡,反而还在思考着许涟漪究竟是何人所救。 那枪尖似蛟龙之爪,直扑叶秋。 同时叶秋一惊,霍然之间,眼睛更亮,心中现出一人。 素徒! 只是在这节骨眼,他再也没法好好分析。 许涟漪目光一拧,瞧得叶秋这种激动的神色,一点不像赴死之人的模样,当下也是惊讶,便手中稍微施加了力道,枪身宛如琴弦般弯了弧度,她巧妙避开了叶秋的手臂,枪尖钻进了叶秋左肩。 她根本不留叶秋反应的时间,迅拔出了长枪,再次扎出,这一收一送,一来一回的生硬动作在其手中反而变得格外的老练。 枪尖再进叶秋右肩。 旋即许涟漪见叶秋上半肢体早丢了灵性,更是嚣张,再次用枪尖轻压而下,挑拨了叶秋的左右腿。 叶秋只觉生痛难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由于这次遭遇太过于迅,他整个人也是最终瘫软在地,脸附在土地之上。 许涟漪见状,便突然将长枪后掷,自己后空翻,恰好接住长枪,若是寻常人见得,非要觉得是此人赶上了自己所掷之物。 叶秋吐了一口气,看着立着长枪站立的许涟漪,恶狠狠道:“有种杀了我!” 许涟漪仿佛还没有活动过,她竟然顾不上自己还没有整理的长,兀自耍了一套枪法,那枪身一拍地面,只觉地面一震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笑道:“你现在像一条蚯蚓,而我却成了渔夫!” 叶秋明白许涟漪话中之意,疑惑道:“殇无心就是一条鱼?” 许涟漪哈哈大笑:“不,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鱼!” 叶秋却嗤之以鼻,虽然身体不太容易行动,但是他的思想却还在,所以他同样笑道:“一个诱饵钓一群鱼是不是有些贪心了?” 许涟漪不喜欢别人明明处于下风的时候还这么轻狂,当下也是甩了一下自己的长,顺着枪身,直抵在叶秋之上道:“你为什么不看看这柄长枪,上面还滴着你的血,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多说一句话,一个字,否则我不介意让它再多尝尝聪明人的血的味道!”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 但是叶秋却不怕,非但不怕,而且更加得意,拼着力气,昂起脖子,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柄枪尖,而且不停地往上趋。 许涟漪吃了惊,迫不得已将枪尖慢慢收势,只是没有刚才那般具有魄力。 叶秋这才哈哈大笑道:“你想杀我,不代表救你的人就想杀我!” 他的眼睛具有一种让人浑身麻的神力,或许是他的话贯穿了人心。 总之,许涟漪愣住,沉声道:“你猜得没错,所以你不会死,但你现在估计比死都难受吧?” 她是个女人,却拥有着男人一样的嚣张跋扈,就好像她的枪法一样。 叶秋松了力气,头顺其自然地贴在了地面,他不想再为了面子而执拗地浪费自己多余的力气,所以他只能委屈自己,甘愿趴着,喝声道:“谁救的你?” 许涟漪面不改色,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每一个人都会跟你这样好好说话,然后告诉你很多秘密?” 叶秋确实这样想的,他之前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愿意告诉自己生的事情。 可是当他卷入这叹沙坡失踪案的时候,便现好像每一个人又都不愿意告诉他生了什么事情。 生活好像产生了无穷无尽的矛盾,让他这段时间特别的痛苦。 可以说,这村庄的每一个人都是借尸还魂,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或许都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心中所想。 叶秋终于没有了自信,因为他现在真得像许涟漪手上的蚯蚓一样,等待着被抛入水中成为鱼饵的一刻。 只是他没有经历过,所以他心悸着! 第五十九章 起疑 任何人的生命都有他存在的价值,无论高低贵贱。 但是叶秋的生命似乎来得更有价值一些,所以注定了他经历了多次生死关头,却偏偏还睁着眼睛呼吸着空气。 他自从涉足这桩事情后,生命好像就成了别人的玩具,任何时候都有可能被毁坏,也有可能被保护着。 他刚才敢于将脸毫无顾忌地趋向许涟漪手中长枪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现在还不会死! 谁救的许涟漪,他其实并不想知道了。 无非就是主人派来的手下。 只是他刚才那句询问,只是想听到许涟漪提及到素徒这个人。 这个村庄,自从他和素徒来了之后,就没有太平过,而且也是因为他们,许涟漪的踪迹变得不再是一个秘密! 他自然知道自己没有说漏过,或者背叛过这里,所以他顺理成章地就怀疑到了素徒身上。 但是素徒那种性格上的直率,以及年纪和叶秋差不多大小的原因,让叶秋对其不断地释怀以及放松警惕。 叶秋以为主人行踪神出鬼没,在叶秋不知情的情况下,暗地跟踪叶秋才寻到了殇无心这里。 可是现在想来,其实是狗道人领着他们来到这座山村的。 狗道人在江湖上的修为可谓是登峰造极,主人虽也是功夫不弱,但也不足以瞒过狗道人灵敏的感知力。 其实叶秋最想知道的还是狗道人是如何找到这里,如何现许涟漪被困在这个暗室中的。 但是现在他已然成了别人眼中的羔羊,是如何也不能再和狗道人有何联系。 他最终还是觉得素徒才是关键。 这个关键,一直在他身边,所以他忽略了而已,只是现在叶秋已经清醒,所以他再不会有私心。 许涟漪见叶秋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中没有任何的光,也是突然一提长枪,枪尖竟然挑进叶秋左肩膀中,然后她慢慢地深入。 她手中的长枪太锋利了,好似没有任何的阻碍就慢慢刺进了叶秋的**。 “啊!” 叶秋哀嚎不已,这才从思考中清醒过来,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因为他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群不知名的鸟类“咕咕”的叫起来,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它们的叫声混在了叶秋这一声声惨叫中,然后在这空旷的地方化为乌有。 远处住宅内,殇无心猛地身体一颤,然后斜过眼睛望着门外,突然站起身子,慌忙走到门口后,又冷静下来,慢悠悠地折回座位,喃喃自语道:“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叶秋这小子绝对有办法解决眼下的事情的。我还是等着老吴老红他们回来后,一起安顿吧!” 他本以为这是他和叶秋演得一出戏,只是为了引诱许涟漪的当家出现,现在不想竟然真得成了真,果然还是要换个更为隐蔽的地方。 他开始后悔找到叶秋了! 殇无心当时只是贪心,才选择找到叶秋,然后利用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的手去替他铲除桃红柳绿中比较难于对付的角色。 云瑶四处打听殇无心,让其有些无奈,只能借叶秋的手铲除了云瑶。 可是后来,他渐渐现叶秋的智慧如此无与伦比,竟然产生了将叶秋招入自己麾下的意图,这样离铲平桃红柳绿就更多了一层胜算。 然而,事与愿违。 他甚至还没有安抚好跟着他的人,甚至还没有完全计划好对付主人的策略,事情都如暴风骤雨般突然袭来。 这种毫无准备的战斗,他自然不会选择面对,因为他的夜未初还在,他承诺过的家人还在,他不能冒险,只能选择像只可怜的兔子换一个洞窟。 他誓,在跟他一段时间,一定让所有的不太平归于平静。 ...... 叶秋当然知道殇无心不会像昨晚那样及时的出现,他的自信就是因为他的计划,只是这一切明明也在计划中,却突然除了漏洞。 殇无心信他,所以殇无心并不会出现! 叶秋只能任由许涟漪挑在了半空。 他咬着牙,挣扎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许涟漪面如冰霜,虽然有些灰头土脸,但是她冰冷的脸上气势凶悍,让整个清晨都显得肃杀起来。 然后她略带轻蔑道:“你不是很聪明吗?你可以猜猜看!” 说罢,她也不拖泥带水,竟无情地将长枪上的叶秋摔进暗室,然后站在地面之上,看着蜷缩在一起的叶秋,哈哈大笑道:“真没想到,现在我们竟然换了地方。” 叶秋蜷缩着身体,撕心裂肺的疼痛笼罩了他每一寸皮肤,被许涟漪贯穿了的伤口鲜血狂流不止。 他咬着牙,痛苦地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宛如蚁鸣。 许涟漪挑起木板,慢慢盖住了这个入口,淡淡道:“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说完,她纵身而去,轻功算不上出众,但也使得游刃有余。 叶秋又在黑暗中,又在无尽的折磨中。 那木板关住那抹光亮的时候,他就安静了下来。 周围一片漆黑,原本点亮着的蜡烛似乎在许久之前就没有人来再次点燃了,现在剩下的只是黑色。 叶秋喘着粗重的气息,想着有关许涟漪之间的事情。 他突然屏住呼吸,心念道:“素徒为什么会探亲到叹沙坡,明明叹沙坡上的人都是些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的人,许涟漪自然也不会傻到告诉自己那个口无遮拦的侄子的行踪吧?” 叶秋这样分析其实并没有错误,毕竟人性上,这点是完全说得通的。 况且叹沙坡上生活了许久的人,都是些改名换姓了的存在,素徒却在叹沙坡寻找许涟漪的时候,竟然直言不讳道出许涟漪的姓名,也就是许涟漪并没有告诉素徒关于她在叹沙坡的事情。 那为何素徒会知道许涟漪会在叹沙坡? 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素徒曾经跟许涟漪在叹沙坡秘密见过。 叶秋突然身体一颤,他好像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殇无心会说素徒就是主人。 只有主人能够认命当家! 这里面仿佛有一根根错综复杂的线缠绕在一起,让叶秋始终解不开。 他当初并没有将注意点放在素徒身上,才导致现在回头思考素徒的时候,显得特别的冗杂。 他的头疼甚至让他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现在,他唯一能想的就是: 忽略素徒说过的话,自己整理思绪。 否则,他真得会误判了很多事情。 只是,就算分析出了结果,他现在也已经出不去了吧? 谁知道? 第六十章 出关 话分两头。 主人闭关修炼也是好些时日,虽然文中提及无情之意,他能明白其中道理,也能掌握绝情纸招式心法,但是总感觉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他对无情自然了然于心,本以为练来可以得心应手,可不想每每看到“勿念己生死”这四字之时,心中总是不免有些忌惮。 他本对江湖上好些武功秘籍有些掌握,自然很快领悟,也晓得变通思想,故意疏忽了这句话的含义,重新投入修炼。 不成者,尸骨无存! 主人望着这七个字,逐渐露出笑容,继而变得张狂,大喝一声道:“我还活着,我练成了!” 他手握成爪状,然后盯着手掌看去,旋即收了修炼的架势,捡起放在一旁的黑刀便飞了起来。 他可谓比燕子还要迅敏,比夏蝉还要轻盈,仿佛真长了翅膀般,竟然能够长时间不用触碰地面,兀自在那修炼室中盘旋了几圈,才突然踩着空气,“腾”的一声,破门而出。 门是石门,坚硬非凡。 只是主人黑刀并不在鞘中,只是斜下一划,那门几近化成齑粉。 他也不多作回眸,毫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后,人瞬间化作数道残影,不消片刻,消失在这安静的地方。 他这寻常的走路,竟然都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奥义。 桃红柳绿主营内。 圣钧以及一众当家分别站在两旁,他们都是男人,但是衣着各不相同。 同时每个当家身后,或跟着一个或跟着数个人,有男有女,他们虽然不动声色地站在角落,却也是显得特别个性。 圣钧身后一个温柔的女子长得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有几分姿色,她轻柔地拍了下圣钧的肩膀,柔声道:“公子,主人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出关?” 虽说桃红柳绿戒备森严,当家与护法之间应该同性才行,但也是有些个别。 圣钧原护法秦川竟为一己之私,背叛当家,背叛桃红柳绿,最终得到制裁后,主人也是特地给圣钧安排了个女护法,同时笑道:“我相信你不可能对她产生感情的!” 圣钧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接受了主人的“好意”! 他其实总觉得雨璇是主人派来监视着他的。 毕竟殇无心这件事情一闹,主人估计再没有相信的人了。 可是时间久了,圣钧居然现雨璇倒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逐渐也放松了戒心。 圣钧的白特别的晃眼,但是他却不愿意将它们盘束起来,总是披散着。 他扭过头,白柔顺一瓢,冷冷地望着雨璇,耸肩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雨璇跟他呆久了自然是知道的,当下只能憋着嘴,退了半步后,安静地守在了身后。 圣钧是为左侧一列人当中居于堂前位的。右侧一列人,与圣钧齐位的人倒也是有几分成熟帅气,与圣钧的年纪差不了多少。 此人名为无仙,面色如枣,五官端正,总是一副凛然正气的模样。他瞧得圣钧一本正经,也是不管安静地氛围,提高音调道:“圣钧,你可真了不起,竟然有过两个护法,而且现在这护法好像还有几分勾人的姿色。” 说罢,他鼻息一沉,哼哼着,但是面容一本正经,若不是他说了这轻佻的话,旁人见他还当真像了教书的先生。 圣钧皱着眉,随意瞥了眼无仙,漫不经心道:“倘若你杀了你身后的阅心,或许你也能像我现在这样!” 无仙当然听得出其中的讽刺之意,心中更是勃然大怒,说话也是沉声道:“哼,真不知道主人偏了哪门子心,护法死了,竟然让当家还活着。桃红柳绿向来都是当家护法一条命的。” 他说话语气,跟表情一点都没有关系,好像他一直就是那种江湖义士的姿态驻足在那边。 圣钧哦了一声,右手摸了摸自己柔顺的头,淡淡道:“你是觉得主人犯了规矩了?” 无仙不悦,语气有些按耐不住的样子,正欲说话,被他身后的阅心拦住,附耳道:“主人来了!” 无仙楞住,不多言语,恭敬地站在边上,也不看圣钧,而是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的黄金色的座椅之上。 圣钧这才反应过来,也不在说话。 就在这时,在大堂左右两列中间,一道浅浅的影像闪过,众位高手甚至没有丝毫的察觉,却听得本是空着地座椅之上坐了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 众人无不瞪大眼珠,却不敢多呆,异口同声道:“恭迎主人出关!” 主人眼神没有转过,右手突然微抬,那柄黑刀“嗖”的一声,宛若惊虹掣电,刹那间,淹进了挂在不远处的刀鞘之中。 。刀鞘竟然顺势被带出,“嘭”的一声,那刀鞘没入墙中。 主人这才微微一笑,双手一摆,笑道:“众位当家辛苦了,让你们等我这么久!” 这气势可谓比当今皇上还要还得威武。 众人也不多言语,只是望着主人许久。 主人也不揣着,直言不讳道:“尔等近几日放下手上的事情,与我一同将殇无心这个叛徒给铲除掉!” 圣钧一听,心中稍有颤抖,神色有些慌张,道:“主人已经得到殇无心的下落?” 主人点头道:“当然!” 圣钧见主人笑得春风得意,心中更是不安,心念道:“可怜了殇无心一腔正义之心。” 他虽也有正义,却不像殇无心那种付诸行动,总是心中忧虑。 这种毫无价值的空想,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他并没有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圣钧就是那种安于现状,活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人。 倒是一旁的无仙一本正经着,语气却很严肃道:“殇无心这种货色,主人何须兴师动众。” 主人却露出忧色道:“他现在可不得了,有了自己的组织,我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是应付不了,所以让你们随我一同前往。” 无仙面色如常,却大笑起来道:“一群蝼蚁!” 主人想起曾经和殇无心切磋的事情,虽有些许担心,但突然念起自己将绝情纸中的招式也练得有些水准,当下也是松了一口气,依旧替无仙等人忧心,轻声道:“他们可不是蝼蚁,而是早先年也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的角色。” 无仙疑惑道:“殇无心这种人到哪里找这些人?” 主人早已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但此时说来话长,他也懒得解释,只冷声道:“次日启程!” 众人弓腰回道:“是!” 算起来,这一场景恰是叶秋在山上过得太平时候所生的。 第六十一章 察觉 当然是主人救了许涟漪。 许涟漪像只忠诚的狗,执行了主人所要求她做的每一件事。 ...... 殇无心并不是不相信叶秋,但这时间过去已经很久了,始终还没有看见叶秋的身影。 他有些着急,徘徊在屋内,心念道:“这么久,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他现在心里很矛盾,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那边看叶秋。 信任与不信任先搁置一边不说,他也不愿意再看见许涟漪了。 门外有人走进来,是老红老吴。 老红见殇无心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他还在为范寡妇的死而耿耿于怀,只是劝道:“殇老板,范寡妇我们已经将她安葬在了她曾经住过的院子内,现在你也不必自责了。” 老吴虽然结巴,但还是咬着字,皱眉道:“就......就是。” 殇无心听得二人的声响,才清醒过来,皱眉道:“其他人是不是已经集合好了?” 老红点点头,如实回答道:“兄弟们都已经收拾了家伙,就差殇老板一句话了。” 殇无心始终低着头,好像有千丝万缕的事情没有解决,心里感觉有些堵塞,脑海中仿佛有一团团麻线缠住了自己,显得特别的犹豫,叹气道:“虽说这山间隐蔽,但终究还是被叶秋一些人现,说明这里其实还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此次如果大举下山的话,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 老红听得殇无心这番踌躇不定的解释,也是有些懵懂,回头望了眼门外的景象,无奈道:“殇老板的意思是让我们再次乔装打扮后,再一批一批的下山?” 一旁沉默了的老吴听得老红这番话,也是盯着殇无心看去,然后吞吞吐吐道:“不......不好!” 殇无心意味深长地看着老吴,然后同样点点头,微微道:“我的意思其实想说,要不现在我们就等着和对手一较高下?” 老红突然血液热腾起来,眼睛都泛着激动的光芒,这是他许久没有露出的神色,他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铿锵有力道:“哼,老子早就想大干一场了。当初你找到我们这些憋屈许久的人,难道不就是希望我们再一次堂堂正正地面对敌人吗?我们是希望有个安稳没有骚扰的生活,但是我们更希望能再一次给江湖上人证明自己。” 老吴咬着嘴唇,重重点头。 殇无心听得老红这般激昂的话语,虽然心中赞同,但是还是有些犹豫道:“我......” 可是他才说了一个字,门外却传了一个淡然的声音:“老衲深知殇施主所想,但无奈这家还是需要家人捍卫的。” “对。” “大师说的好。” ...... 门外突然嘈杂起来,那些原本在不同地方的人纷纷聚在一起,原本表现得不舍,现在都是变的坚定。 他们是叹沙坡上隐姓埋名,过着庸庸碌碌的人们;他们是这个无名村上重现当年风采,不再畏畏缩缩的人们。 他们不准备逃,而是选择直面一切。 殇无心见众人都站在门外,见老红老吴也是回到人群中,似早都商定了好了一切,也是欣慰地露出笑容,这时候他或许不再像之前那样优柔寡断了吧? 心善的人总是会考虑太多,从来都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现在那些他找来的人开始替他分担忧虑,他自然是开心的。 殇无心走出大门,站在众人之中,回头扫视了每个人一眼,他认识这里的每个人,甚至记得每一个人曾经在江湖上留下的事迹,想起主人那种肆意杀戮,尤其是将他和夜未初逼得流离失所的行为,当下他扬起手,大喝一声:“不走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有底气。 众人望着自己的殇老板,纷纷露出了笑容。 殇无心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些,他也是平静了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略微忧虑道:“谁替我去看看叶秋?” 众人面面相觑,均是不知道叶秋这小子的下落。只有老红疑惑道:“殇老板,那小子昨晚不是和你呆一块儿的吗?” 殇无心点点头,然后解释道:“我们自知主人已然出动,所以决定先杀了许涟漪,能少一个祸害是一个。只是,叶秋那小子一早便去了,现在也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众人还没有说话,和尚禅杖上的鸟儿却啼叫了一声,兀自飞起,去了远方。 和尚这才单掌做礼,微微道:“殇施主,我且去看个究竟!” 他并没有走,而是右手使力,“砰”的一声将禅杖地面上敲击了一下后,闭眼诵经。 众人似早已习惯了和尚的举动,也不觉得对方是开玩笑,纷纷等着那只飞走的鸟儿回来。 人群中有人按捺不住安静,还是叫了一声,道:“殇老板是不是对许涟漪太仁慈了点,明明你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解决,非要靠个不明来历的小子吗?说不定,叶秋那小子也有可能跟范寡妇一样,是个内贼。” 原来,这里的人都知道了范寡妇是内贼的事情。 殇无心当然知道是老红老吴告诉的众人,眼光也是撇了眼他们二人。 二人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急忙斜过头,不敢看殇无心。 殇无心自然不会责备他们二人,只是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跟众人回道:“整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我找到叶秋的时候也像当初找到你们一样,只是他比较特殊而已。现在想来我觉得我这一决定确实有些欠妥。现在事已至此,我一来可以考验叶秋的本事,二来也是......” 一个道士也像刚才和尚一样,插嘴道:“二来或许是殇施主太心软,不忍对曾经是自己家人的许涟漪下手。”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和尚低声诵经完毕,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殇无心,淡淡道:“她之过。” 当然是许涟漪的错。 人群不断有人说着话:“殇老板就是好心,虽说是一家人,但是她着实有些过分,我们留着她不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现在不可能不杀。 所以有人道:“殇老板既然好心,可以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可以去看看结果。” 殇无心无奈道:“也怪我想法太多,范寡妇死在我面前已然对我中创很深,我再不忍见得自家人的伤亡。” 他说完没多久,远处那只鸟儿也飞了回来,重新栖息在和尚的禅杖上,啼叫了好几声。 和尚顿时间面色一沉,忧色道:“暗室外四周满是血迹,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殇无心更是心里着急,心念道:“除了范寡妇那块血迹外,不可能满是血迹啊?更何况就算叶秋杀许涟漪的话,也是暗室内的事情,怎么可能会......” 他当下也是想起自己开始总莫名其妙会有不好的感觉的视乎,突然面色一沉,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众人,往暗室处走去,脚步匆忙,神色紧张。 众人也是皱眉,跟了上去。 第六十二章 真假 算来已是巳时。 大雾散去,艳阳高照。 山间的晨露也逐渐蒸,飞禽走兽开始欢叫着。 且说殇无心带着一众人等沿着住宅,转了好几道弯,才来到这个稍显偏僻空旷的地方。 殇无心远处也瞧见周围没有人影,当下也是加快了步伐,虽然思绪紊乱,但是每走一步都稳重异常。 他也不犹豫,翻开草垛,现木板依旧紧盖,好像并没有异样,这让他更加有些奇怪,当下也是顾不得太多,弯腰将木板掀开。 他的木剑还挂在屋内的墙壁之上,所以他每一个都需要用手去完成。 一缕光逐渐闪进暗室内。 最让人诡异的事情生了。 许涟漪竟然趴在地上,四肢都有被人挑了经脉的痕迹,血渍清晰。 殇无心当下皱眉,疑惑地扫视了暗室内的其他地方。 靠在墙角的那柄长枪早没有了踪影,地上的铁索也碎得四散在周围 这里好像生了巨大的变化,而唯一没有变得却是囚禁在这里的许涟漪还是那样。 杂乱的头,破旧的衣服。 殇无心急忙直起腰杆,回头朝着盯着和尚,严肃道:“大师,你见到叶秋没有?” 大师摇头,他禅杖上那只闭着眼睛的鸟儿具有灵性的睁开眼睛,然后也是低鸣了一声,继续闭上了眼睛。 殇无心还是不罢休,又询问了这里的所有人,众人无一不表示没有看见,虽然他们当真或多或少都有对叶秋有意见的人,但是这个节骨眼下,殇无心的询问他们向来也是会如实回答的。 殇无心更加好奇,心念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叶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毫无动静地就消失不见?像一阵风戛然而止一样,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可是暗室内如此狼藉的场面又是怎么形成的呢? 叶秋难道将许涟漪杀害后,悄无声息地下山了吗? 不可能! 叶秋既然答应了帮助殇无心,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帮到底,况且他现在形单影只,必须依靠殇无心,才能够碰见主人,才能确定邱柔的生死下落以及各种事情的疑点。 现在凭空消失究竟是为何? 殇无心不知所措,他精心寻到的一个人才,自己也是处心积虑地将其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到头来好像不仅没有留住人,反而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祸害,他甚至觉得在不久后和主人的拼斗中,自己毫无胜算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回头吩咐道:“有人愿意去找叶秋的下落吗?” 他竟然还对叶秋抱有一丝幻想,毕竟叶秋的活对他们的战斗力有所提升。 没有人回答。 殇无心耸耸肩也沉默了。 正当暗室外一片寂静的时候,暗室内出一声宛如蚁鸣的声响:“呃......” 殇无心顿时间睁大了眼睛,瞳仁晃动着,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暗室内,他深怕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光亮,刻意斜着头。 “呃......” “什么声音?”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听见了这个低沉的声音,均是面面相觑,纷纷问起来。 这声音当然不会是这些人出的,殇无心自然知道,他靠得暗室比较近,自然清楚那是从里面出的声响,当下也是疑惑不解。 许涟漪竟然还有一丝尚存! 这是殇无心的第一反应。 他不禁更是奇怪这里究竟了生了什么! 他不忍心动手将许涟漪杀掉,却又不希望此时许涟漪还活着。 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自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后事与愿违,许涟漪还有气息。 殇无心回头作出嘘声状,道:“嘘,不要说话!” 旁观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直盯着那边。 殇无心这才附耳倾听。 “呃......” 这好像并不是女声,或者说一点不像许涟漪的声音。 许涟漪的声音非常有特点,尖锐异常,就算是濒临死亡的时候也是那种不可一世的低吼。 可是现在,那不停哀叹的声音分明就是...... 现在什么都不能判断,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此人并不是许涟漪。 但是容貌,轮廓。 殇无心不是叶秋,所以他没有叶秋那般的深思熟虑,也没有叶秋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当下就想起曾经的猜忌:那个跟随在叶秋旁边的素徒就是主人。 虽然他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却没有排除过这种可能性。 他跟叶秋不同。 叶秋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如果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能,他便不会再去多计较这件事情,这样就可以免得自己考虑过多的问题。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这样的思考方式是不错的选择。 殇无心自己毕竟和主人相处的时候也不算短,对主人算不上了解,但也是能够看出些端倪,所以他才质疑过素徒。 现在他当然没有工夫将这件事情放在心头好好思考,即便现在他知道了结果,也没有多大的作用了,现在他唯一要看的就是这个“许涟漪”。 他二话不说,纵身跃到暗室下,然后叫道:“你们别靠近,都给我守在外面。” 暗室外的一众人等听得命令,当下也是停下靠近的脚步,议论纷纷起来。 话说殇无心在暗室内,早认为躺在地上的人不是许涟漪,当下竟皱眉问道:“叶秋?” 这...... 他何出此言? 躺在地上的人似乎在死亡的边缘,仅有一丝尚存,梗塞的喉咙恩恩着,却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殇无心对经脉穴道虽然算不上精通,也勉强还是知道些,便随意施展了指力打在了地上的人相关穴道之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他急忙扶起此人后,便从他背后灌输真气。 他武功造诣高,内功浑厚早已经是人尽皆知,当下也是让那人咳嗽了好几声。 那人一口呕出脓血,皱眉道:“疼!” 他慌忙下,却没有力气动弹全身每一处。 殇无心听得这一声清朗的声音,确实道:“叶秋!” 叶秋哎呦呦地道:“你们这儿高手那么多,赶紧找个人救救我啊!” 殇无心露出笑容,大喝一声:“葵楼,下来!” 此音一落,一人从外跳下,大腹便便,落地的时候震得地面都摇晃了几下。 葵楼满脸堆笑,有点小儿痴呆的模样,一手咬住自己的指头,还不停地留着口水,笑道:“殇老板,有何吩咐?” 殇无心来不及多解释,慌张道:“快给他止痛止血。” 葵楼从嘴里拿出手指头在自己肚子上擦了擦,笑道:“小意思!” 说罢,他大步向叶秋走去。 叶秋见得模样,脑袋明显缩了缩,哽咽了下口水,不敢吭声。 倒是一旁的殇无心见到他这样害怕的模样,道:“虽然不是那张脸,但是确实是叶秋。” 叶秋大骂道:“废话!” 然后,他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说话,就与葵楼面对面了。 他刹那间憋住了气。 第六十三章 临近 要说此时叶秋的伤可谓是不轻,即使被殇无心的真气所灌输了些,勉强能够说清楚话了,但身体终究还是疼痛不已,更要命的便是他被许涟漪刺穿的伤口处均是浸出鲜血,似乎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他还没有来得及查看自己的伤势,便看见葵楼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葵楼是什么底细,叶秋当然没有必要去查,既然是殇无心安排的人,应该有些本事。 可是叶秋原以为殇无心会请个有些本事的大夫,没想到却看到个如此五大三粗模样的人,当下憋了气,战战兢兢道:“殇......殇前辈,我喊你前辈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位是......” 殇无心一副无害的模样,一只手臂撑着膝盖,蹲在叶秋旁,淡淡道:“大夫!” 大夫? 这个是大夫? 叶秋亏得不能动弹,要是能动,他非得把殇无心的脑袋放在水缸里给洗洗,只是现在只能摆出惊恐地表情道:“你确定?” 殇无心还没有说话,笑嘻嘻的葵楼甩出嘴里的手指,然后用这还沾着口水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摩挲了一阵后,才挑着眉毛,回答道:“你个大男人都有**,凭什么我就不能是大夫?” 他说罢,当着叶秋的面,慢慢将那根手指往叶秋面前靠近,旋即下了半尺,正好落在叶秋胸前,轻柔地一碰。 叶秋本就觉得不自在,这一碰更是让他整个神经都绷到了一块儿,但是虽然说被对方这么一碰,他并没有多少的感觉,硬是低下头想看个明白。 这不看还不打紧,一看就把他给吓得不轻。 叶秋的嘴巴此时此刻估计可以吞下一头大象了,他摇头晃脑,都顾不得疼痛,大嚷一声:“这什么情况?” 他昨晚虽然被许涟漪扔进了暗室,但也没有这种遭遇吧? 不对,昨晚好像...... 他晃了晃脑袋,盯着殇无心道:“这到底什么情况?” 殇无心耸肩道:“你不知道?” 叶秋不停呼着气,估计是气得不轻,鼻息加重,无奈道:“我不知道啊!” 殇无心同样无奈道:“算了。葵楼,你还是先替他看看吧,别跟他开玩笑了。” 葵楼笑着应了一声,再看叶秋的时候,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从怀里掏出了各式各样的工具,然后仔细看了下叶秋四周后,便得心应手地用气了工具。 那工具在他手上可谓是出神入化,每一个动作又细微之至。 本惶惶不安地叶秋见葵楼在他身上动了几下,自己并没有感觉疼痛,再看对方虽然长得这般粗壮,但是行为举止异常迅敏细心,当下也是松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任由葵楼处置。 人果然不可貌相。 不消半个时辰,葵楼丝汗未出,收了自己的工具,藏于自己宽大的腰间,继而站起身子拍拍手,将手指又不正经地放进嘴里吮吸起来,同时呵呵道:“完事儿!” 殇无心点点头,微微道:“你先上去等着我们吧!” 葵楼这才仰头望着那洞口,大叫一声:“蜘蛛,拉我一把!” 说罢,那洞口处虽然没有露出任何模样的人,但是却有一根细如蚕丝的银线挂了下来。 葵楼也不多言语,揉了揉自己的大肚子,一手抓住银丝。 说来神奇,这个落地有声的大胖子竟然随着银丝飞了起来,虽然动作缓慢,但也已经是了不得。 叶秋这才钦佩不已,心念道:“这里果然都是些藏了本事的家伙。” 但是他现在可不是把别人放在心上的时候,要知道他的身体都变了样。 殇无心见叶秋也没有刚一见面时候那样生不如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也才慢慢直起腰杆,打量了四周,见得没有异样后,才认真询问叶秋道:“黎明时分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叶秋知道身体有了异样,手掌在胸口上反复盘旋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心思放在上面,而是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早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殇无心。 殇无心皱眉道:“你说有人救走了许涟漪?” 叶秋点点头道:“确实是我们心慈手软,偏偏在昨晚我们离开的时候,有人救走了她。” 殇无心有些不理解,叹气道:“救了许涟漪,她却守在这里等着你。” 叶秋只能点头,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只能严肃道:“她说想把我当做诱饵!” 殇无心听得“诱饵”二字,更是不安,拎着叶秋的肩,轻而易举窜出到了地面,见他那些好不容易“请”来的人还守在外面,松了一口气,询问道:“这里有生什么蹊跷吗?” 众人摇头。 幸亏葵楼是个爱说话的主,刚上地不久就告诉了其他人,叶秋那小子变成了许涟漪的模样,要不然,他们见得许涟漪的模样估计早已经怒不可遏了。 殇无心还是不放心,吩咐道:“你们到周围查看查看,有什么情况立即过来汇报下!” 众人个个精神抖擞,吆喝道:“是!” 他们刚想转身散去,却被叶秋喝住道:“不可!” 众人停下脚步,殇无心也是斜过头疑惑道:“有何不可?” 叶秋目光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将一切都照得通透。他一手搭在殇无心的肩膀上,平静道:“不出意外的话,主人此时已经派人埋伏在了周围,只要我们一旦分开,或许就有可能被一一杀害。” 众人听得叶秋这般分析,虽然没有根据,但也不能不信,当下也是回头候着。 他们彻底相信殇无心的安排。 殇无心也是点点头,表示道:“是我疏忽了,你果然还是挺重要的。” 叶秋摆了摆另一只空出的手,倒不是他谦虚,而是他感觉自己有愧于殇无心,撇嘴道:“说起来,要不是我急于破案,急于找到邱柔,或许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我的出现无异于是给敌人做了一回领头羊。” 众人中要数和尚有些德高望重,他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他旁边那个在叹沙坡消失在叶秋面前的老人,就是殇无心口中的第五纵先生显然也是有些地位,轻轻咳嗽了一声,面容凝重道:“事已至此,我们也不是归咎责任的时候,唯有击败强敌,才能不再躲躲藏藏了。” 众人赞同。 殇无心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当初让各位随了我,也是委屈各位了。” 众人听得殇无心自责之意,纷纷议论,均是说些“叹沙坡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早想过有趣的日子了”的话。 叶秋当然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大战当头说些煽情的话,但是现在也不能完全沉浸其中,毕竟许涟漪已经逃跑这件事情已经证明敌人此时已然到了山头,至于多少还不得而知。 不过叶秋扫视四周,见众人都是议论,并没有陌生的人夹杂其中,先是松了一口气,这才道:“我们先聚在这里。” 如此一来,他们也不打算散开了,重新收了心,守在这原本空旷的场地上。 第六十四章 分散 时间这东西并不会因为人们的滞留而停止走动。√ 已是午时。 人群在这里守了好一阵,也没有生任何的声音,但是人都是肉长的,总是到点就饿,到时就渴。 这不人群中有个长得比葵楼还粗壮的男人摇摇晃晃着,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大叫一声:“殇老板,你看这所谓的大敌到现在也没有个动静,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吃饱喝足了再来。”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下来的人又都沸腾起来。 要说这里本就没有什么规矩,哪个说话都是大大咧咧,有个长得歪瓜裂枣模样的老妇人拄着一跟龙头拐杖,敲击了几下地面,然后咳嗽道:“咳咳,殇老板呀,你虽然说敌人已然到来,可是他们也没有定个时间呀,总不能他们一天不来,我们就要在这儿守一天吧?” “就是啊,不管了,我先回去吃个饭。” ......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人来人往,讲的都是些务实的话,当下个个都是要回头的模样。 只有几个叶秋还算眼熟模样的人一声不吭的站在那儿,有闭着眼睛的,有砸吧着嘴巴的,也有干脆直接就双腿一盘,坐在了地上,也不管脏不脏的。 殇无心喊了好几声,见众人也不听指示,也是无奈叹了口气道:“毕竟都是在江湖上呆久了的,向来我行我素,若没有引得他们注意的,当真是喊不动他们了。” 他这一声叹气,似说给在座没有离开的每一个人听,又似说给自己听,毕竟自己当初真得是花费了好多心思才一一将叹沙坡上的人喊来。 想方设法谈不上,但也提了不少诱人的条件。 如今这才多么细微的事情,就看出了多少人心的不坚定啊。 叶秋见得原本还对殇无心的话坚信不疑的人,现在都散了去,当下也是替殇无心委屈了一番,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只能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严肃道:“那些人怎么劝也不听,我虽然只是推测,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主人现在真得已经潜伏在了这周遭。” 殇无心点点头,赞同叶秋的说法,附和道:“当晚能救了许涟漪,还替你换了连葵楼都无法恢复的妆容,确实已经说明主人肯定早已来了。他现在藏在暗处,无非就是等我们战力分开而已。” 第五纵是个有些本事的老头儿,虽然长得一般,但亏得有些伎俩,当初在叶秋面前都能演得逼真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人,他猛地一剁脚,怄气道:“那些人估计还没有吃口饭喝口水,估计就要命丧黄泉咯!” 这个村庄内也就一个和尚,就是那个整天拿着个禅杖,有事没有就逗上面的鸟儿玩的人,他名叫“活佛大师”,这也不算是他的法号,而是在昔年江湖上,别人对他的称呼。 他因为人在原地,靠着那只具有灵性的鸟,也能知道周围一些事情,当真是像活佛一般。 活佛大师一掐手指,斜眉怒瞪第五纵,显然听不惯他的说话,稍有脾气道:“第五施主现在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这跟你平时那副和善的模样倒有些出入啊?” 他虽然是出家人,但喜怒哀乐向来表现在脸上,话中明显冷嘲热讽。 第五纵倒是摇摇头,笑道:“大师,你这活佛,何不用你那只正在睡觉的鸟儿去查看查看,说不定大敌未来,他们也就用不着死了。” 活佛啊呀呀一声,禅杖轻举,那只闭眼的鸟儿突然睁眼,扑腾着翅膀就啄向第五纵,第五纵倒是冷哼一声,双脚压地,地面顿时间陷了个不大不小的凹槽。 殇无心觉得人心难测,本就有些烦躁,听得两个老前辈吵闹,又似要动手,当下怒道:“大敌当前,能不能一心抗敌?” 他虽然尊重二人,但紧要关头,一气难忍,自然迸出。 活佛大师旋即阿弥陀佛一声,那只凶恶的鸟顿时面上平静,突然转了圈又飞在了禅杖上。活佛大师泄了一口气,淡淡道:“罢了,第五施主刚刚说得也是实话。我也并不是不愿意派我的鸟儿去查看周遭,只是也怕落了个惨死的下场罢了。” 他视鸟的命如人命一般。 第五纵也是头一次见殇无心这么大的火气,当下也是耸肩,收了内功,摆手道:“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真不知道还要守到什么时候。” 许久没有说话的叶秋,一直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躯体,这才问道:“殇前辈,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殇无心撇着嘴道:“你现在啊,已经不是之前的模样,而是变成了许涟漪的样子。” 叶秋神经一颤,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甩了甩头,蓬乱的长旋即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手揉搓着头,皱眉道:“我的短头呢?” 他用手拽了拽,现那长竟然真成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当下更是吃惊不已,大喝道:“怎么会生这种事情?” 殇无心无奈地摇摇头道:“今天早上生了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叶秋其实还算冷静,毕竟他已经看见自己胸前的累赘了,虽然他觉得这种换身份的事情不可能,但是真得生在自己身上后,他还是会有些奇怪的。 幸亏他还算有些理智,而不是盲目地瞎想,而是转头询问殇无心道:“当初你怀疑素徒是主人,究竟是因为什么?” 殇无心突然笑起来,是在笑叶秋终于觉得自己并不是信口开河了,然后解释道:“在我跟你还没有交集的时候,叶秋曾经去过叹沙坡,只有他见过许涟漪,而且只有主人能够委任当家,也是只有主人能够在当家身上留下柳叶标志。” 叶秋疑惑道:“不是烙印上去的吗?” 殇无心淡淡道:“桃花是烙印上的,但是柳叶是主人用内功将真气灌输指尖刻印上去的。” 叶秋哦了声,并没有追究这件事情,而是想起了凌晨他在即将昏迷时候生的事情。 第六十五章 事前 话说许涟漪盖了木板,都没有收拾了现场,就施展轻功没有了踪影。★ 叶秋一个人疼痛难忍,无奈之下只能将心思放在整个蹊跷事端的分析中,以此来忽略掉疼痛感。 他现如今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叹沙坡失踪案已经迎刃而解,可现在自己偏偏又遇到这么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邱柔生死未卜,这是他一直记挂在心上的,虽然嘴里并没有多提,但是他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回忆着与邱柔在一起的日子,以及邱柔是否真的在主人手上的事情。 素徒三番两次的欺骗自己,难道这一次就不是欺骗自己了吗? 叶秋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徒劳地去想。 正当他对素徒稍有几分怀疑的时候,木板露出一道微光,恰好照到他狰狞的面庞。 曾几何时,这个潇洒的短少年任何境况下都显得异常安静,可是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像只落在岸上的鱼。 一股强劲的风,席卷而来,竟然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暗室中卷起稀少的稻草,然后只听得“嘭”的一声,攒聚在一起的稻草又瞬间炸裂开了,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老者,猛地踩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在叶秋的面前。 叶秋此时还算清醒,只是行动多有不便,只能微微抬起头,有气无力道:“是你!” 主人左手那柄刀鞘个性十足,叶秋当然认识,而且主人那种阴森可怖的神色也是叶秋所不会忘记的。 主人冷声道:“当然是我。” 叶秋下意识的反应不是保全自己,而是邱柔的下落,咳嗽几声,顿时间有几口血迹冲喉而出,但是他顾不得这种细微的事情,急忙道:“你没有杀邱柔?” 主人那种不怒自威的样子,不可一世的笑容让叶秋显得特别的无奈。他更是习惯性将刀鞘猛然深陷土里,刹那间刀鞘所陷周遭的土地纷纷划出了裂痕,他旋即一手搭在刀柄之上,冷笑道:“你听谁说的?” 叶秋不停地咳嗽,就好像喉咙里堵住了一般,皱着整张脸,重重的喘气道:“素徒!” 主人一直在笑,就好像所有的事情他都不在乎一样,又好像他早已经对这些事情尽在掌握了。他的笑比鬼怪还要瘆人,道:“哦,你是说之前一直跟在你旁边的少年吗?” 叶秋太累了,干脆趴在了地上,连头也懒得抬,微微点着头。 主人道:“那家伙真是个胆小有个性的人呢!” 叶秋想起素徒曾经找借口欺骗自己的事情,然后询问道:“你威胁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现在觉得素徒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主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如果一个人足够的胆小,那么他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主人松了手,觉得自己太高高在上也并不是太轻松的事情,当下也是蹲下身子道:“他说邱柔没有死,所以你才能振作不是吗?他说邱柔在殇无心手上,所以你就找到了殇无心;现在他又说邱柔在我手上,所以你也准备找我的麻烦了吗?” 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就好像亲身参与其中一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突然这只手从叶秋后面掐住了脖子,硬生生将叶秋拽起来。 叶秋在他手上,像只没有重量的玩物。 主人斜着头听着叶秋邋遢的脸,竟然笑得更加得意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邱柔真得在我手上,不过以后你们能不能见面我就不知道了。” 叶秋没有力气,眼睛惺忪,近距离望着主人,无奈道:“放了他,你要做什么我都愿意。” 主人笑起来,一把将叶秋扔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叶秋摔在了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主人得意道:“你小小年纪就这般猖狂,这仅仅是给你小小的教训,不过我看你也是有些利用价值,所以我希望你成为第二个许涟漪。” 叶秋不懂,皱眉道:“什么意思?” 主人并没有解释,而是兀自说道:“现在殇无心这家伙也算是有些实力,不过......”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眼中泛起杀意,整张脸逐渐变得更加冷漠,继续道:“不过我现在已经练成了绝情纸中的招式,那家伙早不是我对手了。只是我还担心他找得那些江湖人有些本事,所以我希望你答应我做一件事情。” 叶秋事到如今,无奈道:“放了邱柔,我什么都帮你做!” 主人撇嘴道:“放心,只要你完成任务,我让你们好好团圆。” 他义正言辞,而且说得“团圆”二字的时候,几乎是加重了好多声调。 叶秋自知自己没有商量的余地,轻声道:“说吧!”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许涟漪之前说让自己成为鱼饵的意思。 主人点点头道:“如果殇无心找到你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有办法让他们一群人分散开,到时候我桃红柳绿就不必损兵折将也能来个马到成功了。” 叶秋点头道:“这很简单,但是要做到让他们不易察觉,还是得让他们自己分开。这样也不会怀疑到我。” 主人道:“哦?” 叶秋虽然有气无力,但是话还是能够说得清楚,继续道:“他们这些江湖人对殇无心虽然言听计从,但在你还没有现身的特殊情况下,他们肯定不会傻等。要知道人是铁,饭是钢。” 主人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桃红柳绿先藏在暗处吗?只要等就行了?” 叶秋微微的样子,非常诚恳,真得是那种为了邱柔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点头道:“当然,这样他们自动散开,我便更不会暴露。” 主人这时候笑容越来越得意,看叶秋好死不活的样子也是舔了舔自己的舌头,耸肩道:“怪不得殇无心想方设法地想留住你。” 说罢,他骤然踩地,那本是深陷的刀鞘中,那柄漆黑的刀竟然自己飞了起来,主人深陷一旋轻而易举握住了刀柄后,望着叶秋的后背。 他冷笑一声,迅而去,利用刀柄打在了叶秋的穴道上。 叶秋还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人却已经真正地昏死了过去。 之后他生什么事情,连他自己都一概不知,直到殇无心带着一众人等找到了他。 主人也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竟然掐准了时机,看来是对叶秋和殇无心都是有些了解,才能恰好在殇无心没有赶到之前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现在叶秋已然思量过,重重叹了一口气。 殇无心等还留在原地的人,望着他均是凝眉不语。 第六十六章 行动 要说人心中没事的时候,呆在一个地方无论多久,还算可以容忍,但要是稍微有点记挂在心上的事情,不免会坐立不安。 这里的人要数活佛大师和弃卦道人有些定力,他们二人毕竟修行多年,自然望着呆不语的叶秋也不会有任何的动静。 不过蛇娘子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推搡了旁边此时睡在她腿上的浪荡鬼杜泽,媚眼如勾,笑骂道:“死鬼,我可没有害你之心,你别字在这儿给老娘装死。” 杜泽倒是不理会,翻了个身,手却不停地抚摸着蛇娘子的大腿根部,哈欠一声,并没有睁眼的打算。 蛇娘子轻啐一声,也是不管杜泽这家伙,摸着自己那张化了好几层胭脂的脸,娇媚道:“小公子,你这儿又是呆,又是叹气的,是不是也已经等死了?” 她说话对象正是目光空洞的叶秋。 此时叶秋刚从回忆中醒来,无奈叹了口气,听得蛇娘子这般唠叨的人此时终于按捺不住说了话后,也是耸肩道:“你和那谁难道不饿吗,愿意守在这里?” 蛇娘子还没有说话,杜泽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右手挡住还不算强烈的阳光,缓缓动弹后,在蛇娘子的红唇上轻点一下后,笑道:“我叫杜泽,我现在可是蛇娘子的人,当然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了?” 叶秋哦了一声,将目光重新放在蛇娘子的身上。 蛇娘子推了下杜泽的胸口,也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跟叶秋说道:“小公子哪里话,你刚刚都说了,大敌当前,我自然是不能离开了,否则我尸体在哪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叶秋四下张望一番后,给蛇娘子一个极其隐晦的眼色,但是他的动作却依旧寻常,淡然道:“你倒是条聪明的蛇。” 蛇娘子伸出舌头,真得如同蛇的信子般,甚至可以听到轻微的“吱吱”声。 叶秋也是打量四周。 留下的人有老吴、老红、蛇娘子、杜泽、活佛大师、弃卦道人、第五纵以及殇无心和叶秋。 殇无心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见叶秋终于说话后,才搭话道:“你刚才在想什么?难道你终于意识到素徒的问题了吗?” 叶秋摇摇头,默不作声,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殇无心虽然大了叶秋两轮多,但是却从没有将叶秋当做小孩子对待,所以当他看到叶秋那深思熟虑的表情时,也是双手负于身后,来回踱步。 正当他们无所事事之时,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草屋出了声响。 这声音有些像蝉鸣。 叶秋骤然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面无表情道:“他们行动了!” 众人表情淡然,只是愣了片刻,又如刚才一样各自摆着各自的姿势,似无心听叶秋的话。 明明刚刚对叶秋的话都是句句入耳,现在又装得充耳不闻的样子,究竟为何? 叶秋也不管,踩着泥土,一步一步向着草屋而去。 他有伤在身,虽然察觉不到痛苦,但也是无力施展轻功。 殇无心斜过头不经意看到了叶秋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不多时,叶秋赶到了这有些寒碜的草屋。 这明显不是人住的地方,到有些像饲养马匹的草厩。 然而这是山上,这里隐蔽不谈,山路也是陡峭,寻常的马匹自然不会被带到这里。 那这草屋究竟是为何所建? 叶秋却不惊讶,似乎早来过这里。 他只是闷声咳嗽一声,草堆里冒出一个人,手里提着一颗鲜血淋淋的脑袋。 叶秋还不是个杀人狂魔,见得这等场面也是觉得反胃,低着头吐着苦水,手上不停地摆动,然后无奈道:“你先把人头给藏进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叶秋面前手提铁斧劈路的老妖。 大抵用这种大型武器的人都是长得膀大腰圆的,而且老妖眼睛深凹更是给人一种威慑。 这山上的人哪个不是比叶秋在江湖上混得久的人,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叶秋也是有些客气,当下也是将人头随意扔进了草垛里,然后从一旁抡起自己的大斧,扛在自己的肩头,大喝道:“爷爷的,这蝉叫也亏你想的出来,我这可是学了好久。” 叶秋尴尬一笑,皱眉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老妖倒不是对叶秋言听计从,反而抡起自己的大斧,然后猛地一旋,粗声道:“小子,爷爷可没跟你开玩笑。” 叶秋连忙摆手,懒得跟这种人计较,只是先扫室四周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周围没有其他人吧?” 老妖空着的手对自己也不客气,猛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让一旁看着的叶秋都不免有些生疼,但是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龇牙道:“除了那个被我砍了脑袋的,暂时还没有看见其他人。” 叶秋点头道:“你可不能怠慢,他们这些小喽啰顶多是试探身手的,高手估计还没有动手呢。” 老妖当下就了横了眉毛,不悦道:“派了小毛贼一个,都不够爷爷的斧头吃的,多来两个才好。” 叶秋耸肩,转身看着草屋的那扇破小的门,低声道:“他们也怕打草惊蛇,所以也是先藏了人在这个不明显的地方,人当然也不会藏太多。” 老妖懒得管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不耐烦道:“走吧,不然被人现了就不好了。” 叶秋疑惑地回头,对老妖这句话道倒显得有几分兴趣道:“你还是个挺细心的人啊?不过你放心,他们现在估计早部署在不同的屋子内等着那些‘一无所知’的饿货,哪里敢出来管其他地方的事情。” 老妖哼了一声,直接钻到草垛里。 幸亏叶秋知道老妖这家伙是不服气,想将丢出去的人头在捡出来吓自己,当下也是服输道:“前辈对不起,对不起前辈,晚辈再也不敢没大没小了。” 老妖手刚碰到皮球一样的脑袋后,又缩回了手,没好气道:“要不是殇老板嘱咐我等听你的安排,我早一板斧了结你了。” 叶秋尴尬地笑了下,像倒不是因为害怕,但是终究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起自己好久之前的“关公斧”宗海,然后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昔日他连轻功都不会,就能让宗海这行动不便的家伙给耍得团团转,现在遇到个差不多的家伙,说不定更是能轻而易举打败,只是他这自信的一面是建立在对对方的不了解之上。 且随他自己胡思乱想,江湖自有能人。 也是叶秋当初运气好,遇到的都是些空有个厉害的称号,工夫上却见不得多厉害的人,否则他或许也活不到今日了。 叶秋见得这里也算成功,当下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个没脑子的老妖也没有惹下什么端倪。 老妖之所以能够在这个草屋内呆着,也是叶秋怕了老妖离他们太远,又没有头脑,不免在不知不觉中掉了人头,现在这一见,总算了放下了心。 ...... 当时老妖刚进这屋子的时候也是装得什么都不知道,扛着大斧,一口粗话自言自语道:“饿死爷爷了,殇老板也不过来,我且先在这草垛上睡一会儿。” 说罢,他便眯着眼睛躺在了草垛上。 许久安静,藏在草垛深处的一个人慢悠悠举起了刀。 “咔擦!” 那人的刀还没有落下,人头先掉了下来,连一点点的叫声都没有出。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 老妖又自言自语道:“装睡也不是爷爷擅长的。” 他自顾自拖着尸体就甩进了草垛后,捡起人头,便按照之前的吩咐模仿着蝉鸣。 这山间也是奇怪,虽是夏日炎炎,但向来没有真的蝉鸣叫过。 除了叶秋注意到这点外,还有谁? 没有! 第六十七章 失策 离这草屋不远的地方,倒是个小小的住宅。 叶秋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光明正大地走出去,而是缩在草屋的门外,四处张望。 他知道此时那个瘦弱如同猴子的油猴就在对面的住宅内。 但是他没有雨轻举妄动,因为他没有得到任何的提示,比如那个在蝉鸣。 这中间不应该出现任何的岔子,除非油猴真得比老妖还要让人不放心。 叶秋最不放心的就是老妖和油猴,这两个人一个没有脑子一个太有脑子,所以他在先前才将二人安排在最靠近空地上的房子内。 殇无心等人远远地望向叶秋这边,看不见任何的人影,但是他们却一点不着急。 这山间树荫浓密倒是个让人欣慰的优点,即便是空地,也会被树影压住,所以即便烈日当空,他们也没有丝毫的灼热感。 正当周围一片寂静的时候,住宅内突然出了“嘭”的声响。 这声音非常低沉,但却在这安静的氛围内想得特别明显。 叶秋没有等到蝉鸣,却等到了这个让他有些不安的声音,当下也是有些慌乱,胡乱左顾右盼了下,也是迅窜出,直想冲进对面的住宅。 他远处的身影虽快,但还是没有逃出一直注视着的殇无心。 殇无心霍然长身而起,腰杆更是坚挺,凝眉说道:“不好!” 第五纵是个老江湖,听得殇无心这边惊慌失措的音调,当下也是扭了扭头,笑道:“殇老板这是信了那小子,却又不信他做事啊。” 殇无心哼声道:“任何事情都有突情况。” 第五纵没有开口,活佛大师禅杖上的鸟儿先飞了去,然后活佛大师才缓缓道:“我去看看情况。” 这鸟儿还没有飞到半路,空中一柄锐利的刀明晃晃地犹如水中波光,直刺鸟儿头颅。 活佛大师豁然睁眼,大叫一声道:“有埋伏!” 话音刚落,老红拉弓上箭,目光一斜,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是如何长得,竟然比那猫头鹰的眼睛还要能洞察一切,瞬间力后,那带着轻羽的箭破空而去。 当然,就算老红箭术高,那箭矢始终还会落了暗器半步。 却不知怎么的,结巴老吴纵身而去,一记倒挂,脚面恰好碰得箭羽处,他大喝一声后,那原本就是迅的箭矢更加快如迅雷。 再说活佛大师的鸟儿也不是个一般圈养的宠物,竟突然停止扑腾翅膀,这样一来就算中了暗器也不至于致命。 当然不会中刀。 因为老红射出的箭正好打在了小刀上,只听得两声清脆的声音,二者皆是萎靡地落在了地上。 这足以见得那柄飞来的小刀也是猛如猎豹的。 可是殇无心等人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除了殇无心所有人都惊呆了。 殇无心皱眉道:“幸亏叶秋早就预料到这暗藏的杀机。” 众人皆是回道:“是啊。” 可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再多说一句话,一群人突然围住了他们七人。 这群人来无影,简直比鬼怪还要神秘。 但是留在原地的也不是些容易对付的角色,似乎猜到了这些人会出现一样。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桃红柳绿的当家,以及护法。 许涟漪在这群人中显得特别的引人注意,因为只有她的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 殇无心皱眉道:“你是谁?” 许涟漪尖锐的声音虽然特别容易出,但是正常人并不会这样出声,她却将长枪一敲,笑道:“你觉得我是谁?” 她还不知道叶秋已然变成了她的模样,这一点主人没有跟任何人说,他的目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包括叶秋。 殇无心点点头,像是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又朝着远处望去,现刚才窜出的叶秋也没有了踪影。 他有点糊涂,但是假装很淡定,毕竟他曾经也是桃红柳绿的当家,也眼前的几个人他都认识,所以他突然斜过头问道那个白的冷面人道:“圣钧,说实话,我以为你不会来!” 圣钧上前一步,被雨璇拉住,他却回头一瞥,才望着殇无心,面无表情道:“你不该这样的,但是你却做了,你难道不知道主人的手段吗?” 一旁的无仙等不及一样,插话道:“圣钧,你这是再跟敌人聊家常吗?” 他总是一本正经,像个说书先生,而且他对圣钧似乎意见不小,总是跟他对着说。 其他几个当家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目光全部齐刷刷地盯着圣钧。 圣钧无奈地耸肩,像是个被人监视的囚徒,但是他却依旧潇洒,仿佛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蝼蚁。 他居高临下的神情让无仙轻啐了一声。 然后无仙望着殇无心,语气中带着笑意,嘲笑道:“好久不见啊,殇无心,你现在好像消瘦了不少,难道是亡命天涯的原因?” 其他当家在无仙和圣钧面前好像地位有些明显得差异,从来都是一声不吭的。 他们不吭声,自然身后的护法更不敢吭声。 殇无心又见到了那张有板有眼的脸,却也不理会他话中的讥诮之意,淡淡道:“现在不用逃了,你们还不动手吗?” 无仙道:“放心吧,你想死的话,待会儿就能死了,只不过现在要让你看看你处心积虑收拢来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说罢,他咳嗽一声,众当家更是严阵以待,目光如炬,甚至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倒是一向话多的蛇娘子媚眼一扫,娇笑道:“各位,想不想尝尝我的味道呢?” 她自顾自地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红唇,媚态百出。 圣钧一直低着头,也懒得理这种风骚的女人。 当家中倒是有几个也是跟着舔舌头的,身体却一动不动。 蛇娘子向着舔舌头的一个当家走去,才靠近一些,就被那当家身后的护法给一掌击倒在地,那当家回头瞪了一眼也没有抱怨,双臂一抱,再次恢复了正经。 蛇娘子倒地,杜泽向前抱住,被蛇娘子挣脱,不悦道:“死鬼,除了在床上让老娘爽一下,也没见你的真本事。” 杜泽倒是尴尬一下,还是强行扶起了蛇娘子,扫视四周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也是不说话,心念道:“本来也没打算走。” 殇无心八人不多言语。 ...... 叶秋刚才听得“嘭”的一声,闯进门内看到油猴正被主人用刀插在地上。 那柄黑色的刀贯穿了油猴的脖子。 叶秋稍微惊恐地望着油猴,再也见不到那张嬉皮笑脸的样子,旋即又佯装淡然,抬头望着主人道:“你怎么不按照计划行动?” 主人斜过头,轻轻拔出了那柄黑刀,没有任何的阻碍,然后他吐了一口气,笑望着叶秋,道:“你很聪明,让我的人先守在他们各自会出现的屋内,然后出其不意给他们一刀,而且你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是我现在有点不明白。” 叶秋疑惑道:“哪点?” 主人不怒自威的脸上森森然,道:“你为什么要来呢,混在殇无心那几个不愿意离开的人当中不是更好吗?既然你安排了这个计划就是不希望他们戳穿你的伪装,可是现在你却主动露出了破绽。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决定帮我!” 叶秋听得这番话,当下也是默不作声,明明老妖那边一切顺利,可偏偏这里出了岔子,正当他犹豫不决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骤然想起了蝉鸣,并不是屋内,而是外面不同的地方。 他靠近这里当然是想挺清楚蝉鸣,但是他当然不会跟主人讲况且现在依旧蝉鸣四起,才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殇无心能选的人当然都不是好对付的,所以我想来看个究竟,而且我一直混在他们的人当中难免露出马脚,所以我想了法子脱身了。” 主人好像还不相信叶秋,继续问道:“想了什么法子?” 叶秋解释道:“他们也知道主人似乎不会杀我,所以我就说替他们查看下周围的情况,然后我就出来了!” 主人皱眉道:“就这么简单?” 叶秋道:“就这么简单!” 主人突然露出笑容,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叶秋的旁边,搂住叶秋的肩膀,这出其不意的度让叶秋神情恍惚。 主人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在这里了,那就是因为我把邱柔带来了!” 他说得心不惊肉不跳,像是没有目的,却又暗藏杀机的样子。 叶秋知道主人的想法,就是如果他杀掉了殇无心,以及他的余党,利用邱柔也能控制住他。 但是即便叶秋知道,他还是希望看见邱柔的。 非常想! 他道:“邱柔在哪里?” 第六十八章 变脸 蹙眉轻点醉花步,一颦一笑宛如仙。 叶秋脑海中一抹回忆瞬间迭起,尽是些美好。 倘若真是美好,也算是随了人心,只是人在江湖,向来天不从人愿。 主人见叶秋神情幽幽,自知他陷入回忆,也没有叨扰,只是打了个响指,小宅内屋的门有了响动。 叶秋当下振奋了精神,目光一瞬不瞬地朝响声处望去,那种柔情似水的光竟比这夏日的骄阳还要来得炽热。 主人面容一拧,露出阴森的笑意,仿佛这一切都还在他的圈套中,就好像他创造了一个囚笼,等待着将叶秋也放进其中。 没有人能够理解主人这种让人绝望的笑容。 主人并没有回答叶秋,但是一切已在不言中。 小宅内屋的门缓缓打开,出来的人却不是邱柔,而是...... ...... 乐彩云!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叶秋浑身每一个细胞就好像炸裂开来一样,站立不安,他的瞳孔无限放大机会要撑破了他的眼睛。 他失望、惊恐、疑惑、愤怒,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顿时间彷如波涛侵袭了他的灵魂。 他突然回头,想揪住主人的衣衫,只是没有得逞,主人不知道何时站得离他几丈之远,但是他的手掌却停在半空,无奈地望着得意的主人,声音有些沙哑道:“她是?” 主人耸耸肩,尴尬笑道:“你为什么不问问她自己呢?” 叶秋重新望着...... 他还不确定对方是谁,乐彩云已然在他记忆深处埋藏了起来,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 “公子,是你吗?” 那声音温柔,像山间的溪水轻柔地拍打着岩石出的声音,像一朵花瓣飘落在潭水中泛起涟漪的声音。 主人深吸一口气,双臂一抱,将刀鞘夹在怀中,像是观看一场免费的闹剧一样,满是欢喜。 他真是一个让人非常不爽的家伙。 叶秋听得这个声音,神情变得复杂,似乎任何辞藻都不能形容,因为他听到的是邱柔的声音。 死去的乐彩云站在叶秋的面前,出邱柔的声音。 虽然是天底下让人荒诞不羁的事情,但却偏偏存在叶秋的眼前。 叶秋缓步向前,皱眉道:“彩......柔......柔儿!” “哎!” 那长得乐彩云模样的人,应了一声,果然是邱柔。 叶秋顿时加快步伐,上前拥住了这具身体,没有说话,沉默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主人偏偏在这个时候笑起来,道:“姓叶的,你不觉得你认错人了吗?” 没有人回答主人,这让主人冷哼了一声,继续看戏起来。 许久。 也不算久,只是邱柔觉得这时候并不是宣泄情绪的时候,她轻柔地推了下叶秋,然后皱眉道:“公子,你的脸,你的身体?” 叶秋早已经不是那短少年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女子。 叶秋当然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而是反问道:“柔儿,你......” 他自然知道是主人对邱柔动得手脚,但是许久不见,他竟然也不知道如何寒暄,只能如此一问。 邱柔本就纤细善良,当下抚摸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颊,低下头,柔弱道:“对不起!” 这受尽苦难的姑娘竟歉意满满,万千情绪翻涌,只化作淡淡三字。 叶秋懂! 乐彩云是叶秋心里的伤,能够深藏是好,可偏偏这不能忘记的存在偏偏又如惊涛骇浪。 叶秋根本始料未及。 主人在一旁拧着皱纹笑着。 叶秋温柔地望了眼那个熟悉的脸,嘴角虽然上扬,但是脸色并不好看,听得主人骤然而起的笑声,他先是轻轻地拍在邱柔的肩膀上,旋即度奇快,人如虎豹摆折了身子,借着气势,一拳轰然砸向主人。 这一拳突如其来,这一拳虎虎生风,虽没有招式可言,但也是苍劲有力。 主人却只是神色一动,身形一旋,轻而易举躲过了这一招,旋即左手握紧刀鞘,拇指一挑,黑刀出鞘,刀体瞬时间倒垂而下,刀刃随时都能割了叶秋的出拳手臂。 幸亏主人并没有心出杀招,而是鬼魅重重,神鬼不觉地出现在叶秋身后,然后左手一伸,刀鞘接过了黑刀。 “噌!” 主人又一拍叶秋肩膀,意犹未尽地笑道:“你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我劝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 叶秋肩膀一斜,避开了主人,主人也见怪不怪,耸肩继续道:“你别怕啊。” 然后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看到叶秋受委屈的邱柔,眼中兀自含泪,不悦道:“你究竟想对公子做什么?” 这一问不能惊起波涛,却让叶秋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叶秋耍小聪明也不能左右主人,武功上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有自知之明,却突然扭头盯着主人,严肃道:“素徒!” 主人先是停了笑容,后是一愣,旋即又笑道:“你在喊我?” 叶秋不可否认,但是他也不确定。 主人笑得更加猖狂道:“你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吧?” 叶秋无法确定,不知道跟这个丧心病狂的人交流,只能皱眉道:“我和邱柔现在这个模样都是你弄得?” 主人道:“当然,而且我提醒你,现在我给你一个出路,就是加入我桃红柳绿,然后我就可以让你们俩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否则......” 叶秋补充道:“杀了我们?” 主人笑道:“不,我突然觉得你很可爱,所以我要让你们俩一直这样下去。” 叶秋实在想不通主人究竟有些怎样鲜为人知的经历,怎么会有这样变态至极的手段。 他望着邱柔的脸,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认识彩云?” 主人笑道:“你是说那张脸?” 说着,他指向邱柔。 叶秋点头。 主人道:“媚娘告诉过我,邱柔也提过,而且......而且我亲眼见过!” 叶秋疑惑道:“你见过?” 主人道:“当然,你以为桃红柳绿出了剥皮案的时候,我会在家里喝茶吗?” 叶秋替主人继续道:“然后你从圣钧口中知道我的事情后,也调查了我,最后竟然放心将剥皮案交给了我这个外人?” 主人哈哈大笑起来,就好像他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笑容都泄出来一样。 他道:“你足够聪明,但是你也太年轻,所以你注定会卷入这场战斗中。” 他说得战斗就是桃红柳绿和殇无心之间的战斗。 叶秋知道,他曾经设想过,如果殇无心没有找到他的话,或许他还是会通过蛛丝马迹扯进这场纷争中,就好像许多河流注定会汇聚到海洋里一样,只是路不同而已。 叶秋又道:“你对我对邱柔都做了换脸,只是为了威胁我吗?” 主人笑道:“不,我还觉得有趣。” 叶秋狠声道:“你确实够狠的,就好像你经历过......” 主人仿佛想起往事,笑容骤停,厉声道:“闭嘴!” 他从来不容许别人这样戳穿他的痛,当下又迅消失,然后出现在叶秋的面前,掐住了叶秋的脖子。 叶秋咳嗽不已。 主人呼了口气,终究还是放开了叶秋的手,冷声道:“其实,你要是再聪明一点,或许也不用落得如此下场,现在这村庄大概死的也差不多了,除了守在外面的殇无心几个人。而且我确定,他们根本不是当家们的对手。” 叶秋皱眉道:“他们已经下手了?” 他实在害怕。 主人淡然道:“当然没有,我说过我要手刃了殇无心,我不出现,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此言一出,叶秋当真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现在他担心别人,谁来担心他呢? 第六十九章 开战 万般情绪如流水,不如惊涛亦难回。 几多辗转一场梦,爱恨纠缠已成灰。 若是说叶秋见得这张模样的邱柔,他是喜也难,悲也难,各种无以复加的折磨侵袭了他算不上坚强的心灵。 但叶秋就是叶秋,他知道关键时候怎么维持住自己的思想,怎么样让自己在关键的节骨眼下完成让人满意的事端。 所以他佯装淡定地和主人打起了语言上的太极,也从其中得出了一些信息,这些信息对主人可有可无,然而对叶秋而言却是莫大的鼓舞。 人也见了,话也问了。 现在叶秋的情绪算起来还算比较平和,一点不像是流落入无路可走的地步。 情绪也宣泄了,该看的好戏也看了。 主人现在也很满足这场交谈,他握住刀鞘的手上食指不停地轻点着,见得叶秋和邱柔只是彼此相望,而不说话的场景,甚是想笑,却忍住般,冷声道:“两个女人能够如此深情的对视,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一出戏,只是每场戏都有它的时间,所以下面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进入下一场男人戏了。” 他似已掐准了时间。 叶秋当然也掐准了时间。 主人走出这间小宅的时候,同样如之前的叶秋般扫视了四处,现四下安静,然后他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茅草屋望着。 这一举动让跟在身后的叶秋有些紧张。 主人突然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只是淡淡道:“你知道我在看什么吗?” 叶秋不敢思索,只能回道:“或许你不是看什么,而是在等什么!” 主人露出阴森的笑,道:“我在等一种声音。” 叶秋神经一颤,皱眉道:“什么声音?” 他害怕一种可能,就是这山间没有的声音响起。 主人回道:“蝉鸣!” ...... 这两个字好比晴天霹雳,将叶秋打的粉身碎骨。 难道主人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过? 如果是,那之前不断响起的蝉鸣到底是哪方的人出的就不能确定。 叶秋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但是主人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吧? 所以叶秋佯装淡定,他今天似乎一直在演戏,就好像这个偌大的天地就是他的舞台般,永远下不来台。 这并不是个值得骄傲的事情,反而让他觉得很受折磨。 他微微道:“为什么等蝉鸣?” 主人这才回头,盯着叶秋,而邱柔则还站在小宅的内屋。 主人希望邱柔这样,叶秋也希望。 叶秋希望任何不安的事情都不在邱柔面前生。 主人则是将邱柔作为了一个筹码。 他目光如寒冰,让这九月的天都显得凉意十足,他道:“你知道吗,这山间虽然树木繁密,却连一只蝉都没有。” 叶秋眨眼道:“哦?” 主人见叶秋不懂,得意道:“所以我让我那些手下埋伏在周围每个房间后,成功得手的话就出蝉鸣。” 叶秋自然不能一直装傻,任何一种表演太过于逼真的话就显得不自然了。 他懂的不多,却了解到了真谛。 他皱眉道:“他们得手,你完全可以让他们提着尸体出来见你,根本没有必要做这多余的事情吧?” 主人却是袖口一绕,缓步向着殇无心的方向走去,没有任何的技巧,就是这样一步步的走,因为他很自豪跟叶秋说些自己成功的计划,就好像观众可以随意点着台上的表演。 他再没有看叶秋一眼,而是慢慢地往前走,道:“我还是很有人情的,只是不希望我手下的人出现在殇无心面前的时候,让他有些尴尬。” 叶秋一直盯着主人的后背,虽然看不见那张脸,但是瞧得其刀鞘在晃动,也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微微道:“确实有人情。” 他没有多说话,深怕祸从口出,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这种巧合虽然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但好歹也能稳下局势。” 不多时,他们也来到了殇无心等人的面前。 殇无心等七人还被围在圈内。 无仙是第一个转过头的,因为阅心又附耳告诉他:“主人来了!” 无仙情绪毫无波澜,语气恭敬道:“一切顺利。” 主人这才点点头,望着殇无心,笑道:“无心,好久不见,不知道夜未初现在安好?哦?她怎么没有陪你呢?难道还在屋子里?” 他说完,竟露出一丝狰狞,似觉得夜未初的性命早丢进了他手下的手段中。 殇无心一身潇洒,他在主人面前就像叶秋在他面前一样,都是忘记年龄的,沙哑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当然不会说早将夜未初安排在了其他地方,只能露出一副落了下风了样子。 主人哈哈大笑道:“当年与我切磋,侥幸胜我一招的你怎么现在这么的不堪?” 殇无心如同当年一般,对主人虽然还算是礼貌,可是再也不是一个阵营的了。 主人和殇无心的对话,虽然平静,但终究有些令人回味的含义在里面,虽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旁人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命令。 此时此刻,过多的话已然不必多说。 主人一挑手指,势在必得地模样,道:“无心出来,我们何不在切磋一回?算来也是很久没有领教你的工夫了。” 殇无心听得此言,打量主人,心口暗吸一口气,心念道:“几月前主人还不曾有如此戾气,今日一见怎么有种骇人的气场?” 主人不知道殇无心所想,只是继续道:“怎么,不敢?” 殇无心摇摇头,回扫了一言不的六人,以及站在主人身后的叶秋,只是一个身形晃动,却已然站在了主人面前。 主人倒是不惊讶,反而笑道:“武功长进了不少,不过我希望你可以再快一点。” 这话一出,四下更是沉寂,众人无一不露出惊讶的神情,似都在想:“更快?主人现在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了?” 殇无心并没有被主人的气势所威慑,而是淡然道:“来!” 一字出口,人纵身飞去,宛如乘风,又似驾雾。 主人狞笑一声,到不着急追上,也不担心殇无心会逃跑,只是对叶秋道:“替我杀了这些不肯去吃饭的家伙,我看他们挺可怜的,如果许涟漪愿意的话!” 说罢,他一挥手,大喝一声:“杀!” 也是一字出口,身形犹如奔雷掣电,不多时也赶上了殇无心,只是他并没有过,而是一直随了殇无心的度。 主人这一手,倒是像在轻蔑地鄙视殇无心。 ...... 且说主人、殇无心二人既去,只留下不足为奇的当家、护法,叶秋竟是松了一口气。 无仙却看了眼叶秋,又回头瞧了眼拿着长枪的许涟漪,笑道:“有意思!” 许涟漪却冷声道:“主人这是在考验我吗?” 无仙回道:“或许是吧,又或许是让那人代替你的位置!” 许涟漪大喝一声:“不可能!” 然后她提枪直刺叶秋...... 这算是引了火苗,顿时间,双方动起手来。 不可开交! 第七十章 游戏 阴影遮阳光巧渗,手段高明困心神。 杀伐本是寻常事,沦为此境也伤人。 叶秋实在想不通主人当真舍弃了他的安危,随了殇无心切磋去了。 虽然是切磋,但这一次或许是用生命为代价的最终决斗。 只是主人怎么放心将叶秋毫无顾忌地搁在一群即将开战之人中呢? 主人向来行事极端,对叶秋要么是杀,要么是留,从之前各种表现可以看出,他对叶秋留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叶秋撇了撇嘴,心念道:“看来主人已经告知当家护法不用杀我了吧?” 他是这样想,可是他这美好的念头才到脑袋,就被许涟漪一枪刺来 ...... 殇无心的木剑还在屋内挂着,年代更迭似乎没有让其变得腐朽。 他一个翻身,人如同一条灵活的兔子窜进了窗门,旋即脚面一瞪墙面,挂在墙上的木剑便坠了下来,但是还没有着地,殇无心已经握住了剑柄。 木剑在手,只差回眸。 回眸已是几多愁,一眼平川断春秋。 他的身姿好像是那年的潇洒,只是神情却落寞如落叶,再也回不到从前。 “嘭!” 主人并没有像殇无心那般随性,而是径直用刀鞘撞碎了门,站在面前,阴沉着脸,道:“这柄剑让我想起了令我恶心的过去。” 他在山间每一处都安排了人手,唯独这间。 他好像知道这间屋子是殇无心专门放置木剑的地方,或许不仅仅是木剑,还有更多的回忆。 他怎么会如此了解这个山里的布置? 殇无心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只是轻轻地提着剑,淡然道:“你还是拿出了这柄黑刀。” 主人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三声后,突然又戛然而止,阴沉道:“当年那柄木剑从你背叛我后,我就已经当作木柴烧掉了,现在对你,对任何人,都不会手下留情了。” 殇无心却耸肩道:“那你还肯让我留在桃红柳绿?” 主人笑得更加得意,道:“你知道绝情纸的秘密是每个人都渴求的,而且你有软肋在我手上,我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你的智慧呢?” 殇无心哦了一声。 主人却继续道:“只是你让我很失望。幸亏有个让我很满意的人出现了!” 殇无心道:“谁?” 主人道:“你知道的。” 殇无心道:“叶秋!” 主人扭动起自己的脖子,出骨头碰撞的声音,让原本安静的屋子显得说不出的恐怖。他并不是想吓唬殇无心,就像他知道一匹雄狮吓不住一匹被逼入绝境的狼一样。他只是微微道:“我要好好重用叶秋,像利用皮影一样。” 殇无心从来是平静的,他洒脱道:“只可惜,你的自以为是有可能会让你一败涂地。” “哈哈!” 主人开始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他这一辈子都是肆无忌惮的,冷冷道:“只可惜,现在你们输的是你们。” 殇无心理解主人的皮笑肉不笑,这不是一种苦,而是一种狂妄,所以他并不打算跟主人聊太多,他们之间除了生死,没有其他可言。 主人见殇无心收了气势,当下也是轻哼一声,道:“你选地方,你选武器,这样可以让你死得服气些。” 他是如此的嚣张,似早已经掌握了生死。 殇无心突然窜出,一种极其迅猛的步伐,从主人身边擦肩而过,震得窗户都摇晃起来。 他留一句:“我就用这木剑,你随我来便是!” 他当然不会选择在这木屋内战斗,一来不愿破坏了这他精心布置的回忆,二来不愿主人现了周围房屋安静的原因。 主人哈哈一笑,身体都没有看见转动,也是走出了屋子,顿时间摇晃的窗户竟然轰然坠下。 好强大的内力! 不多时,他们二人来到了这山间最为茂密的丛林。 丛林周围有水。 他们所过之处,群鸟飞起,嘈杂一片。 主人确实眼中泛起杀意,刀鞘一扔,几个轮回,那刀鞘回旋至主人手中,只是一股强劲的气流活生生将鸟击落下来。 他甚是满意,望着还在前飞的殇无心,道:“你难道想一直跑下去吗?如果你愿意这样,我倒是肯多让你多活几个时辰。我有的是时间。” 他话音刚落,殇无心却也骤然停下,轻飘飘落在了丛林某处。 主人当然也站在对面,手中把玩起刀鞘,漫不经心道:“黑刀不出鞘,照样让你死得甘心。” 周围的树叶长草被微风轻轻吹起,出“沙沙”的声音,只是在这堆阴暗中,一双泛红的眼睛盯住了他们二人,鼻息沉沉,蓄势待。 ...... 如果说殇无心现在还是匹没有睁眼的狼,那主人无疑就是一只捕猎的雄狮。 主人刀鞘轻轻一斜,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是刀鞘处竟然若隐若现出一股气流形成的杀意,宛如波涛。 内力强劲下,杀意席卷壮大,竟将周围的树木轻而易举地砍断后,继续直打殇无心的面门。 这一击,会有怎么的结果? 殇无心皱眉,他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杀心,当下木剑一竖,左掌释放内力,右臂吸收全身而来的劲道,将起灌输到木剑之中。 主人嗤之以鼻,瞧得殇无心如此木讷的动作,更是不打算放过这一破绽,人握刀鞘而去,度之快,让人窒息。 且说殇无心如果用木剑抵挡那股铺面的杀气,必然导致剑化作齑粉,当下也是目光一沉,灌输了劲道的木剑在触碰到杀气的时候,身体一旋,带着木剑也是撇向一侧,右手往上一纵,引着杀气冲天而起。 他似乎早料到主人并不会轻易罢休,也不着急,定睛一瞧也是正好看见主人携鞘而来,猛吸一口气,身形迅一躲,却现主人突然变招,当下心中一惊,不知如何是好。 主人还有间隙露出笑意,刀鞘本可以穿过殇无心的木剑直取其性命,却又迅收起,倒翻一身,脚面一压,顿时间,他所在之处炸出一个圆形大坑,他刀鞘猛然插入地面,人金鸡独立般站在刀鞘上,纹丝不动。 殇无心冷汗涔涔,吐了一口浊气,轻声道:“这一招跟你以往有些不同?” 主人双臂一抱,闭起眼睛,神色却很得意,道:“哪里不同,招式还是原来的招式,只是内功已然是绝情纸上的上乘内功罢了。” 殇无心更是一惊,才知道主人为什么如此戾气十足,讶异道:“绝情纸是武功秘籍吗?” 主人道:“当然!” 殇无心惊道:“你学会了?” 主人道:“当然。天下武功,除我不学,无我不会。” 他嚣张气焰可烧天地。 殇无心无奈低下头道:“绝情纸不过也是凡间之物,不知为何天下人会这样争抢!” 他了解到绝情纸原来只是一纸秘籍,当下有些唏嘘,却也无奈,望着主人习惯性高高在上的模样,感觉自己少了胜算一般。 主人还是没有睁眼,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天下人为何会争抢它了!” 说罢,他霍然睁眼,人如离弦之箭,手上或拳或掌或爪,百般变化。 殇无心本已揪心,现在却见主人空手而来,木剑更紧,一剑刺去,却扑空一招。 他不甘心,如此往复,一刺一提,一扫一扬,可是明明都中了目标,却毫无反应,主人总是会巧妙地出现在木剑一旁。 他无奈撤步,主人趁胜追击。 殇无心勉强接下几招后,还没有歇息,主人一记猛抓直撕殇无心琵琶骨。 这一招来不及挡下。 主人手打几处穴道后,手突然掐住殇无心的脖子。 殇无心瞳孔收缩,木剑掉在了地上,右手想去抚摸自己的被压抑的脖子。 只是...... 主人竟然站在了他插在地面的刀鞘旁,嘲笑着望向殇无心。 殇无心“嘭”一声摔在地上,抬头望着远处的主人,吃惊着,心中所念:“怎么可能,明明还在掐住我的脖子,怎么会突然在那里?” 主人不知道殇无心所想,只是兀自说道:“再让你一招,想来当年我们切磋都是胜负一招的事情,现在你感觉到耻辱与绝望吗?” 这根本不像决斗,倒向一场游戏。 猫捉老鼠的游戏!!! 第七十一章 决战 刀剑本无眼,生死有轮回。 岂是心思起,往事不堪忆。 重捡当年剑,不使当年技。 唯恐不尽心,一招是无敌? 来不及犹豫,殇无心脚面一挑,木剑飞起,他手臂一旋,也是恰好接过这剑柄,目光如炬,久违的杀心泛起,直指远方,微微道:“主人,我且你问一件事情。” 主人何等霸气,心中虽然见得殇无心是怒火燃气,但是曾经的交情又让他放不下心思,当下他翻身纵起,右手向一侧挥去,顿时间,那侧草木被一股强横的气流刮断,然后手掌成爪猛然一转,竟将一块树枝吸到了手上,旋即一斜,自成武器,冷声道:“问。” 殇无心眸中反射,瞧得主人此举,当下也是知道了主人的意图,先是心中一惊,却也很快冷静下来,疑惑道:“你现在还有弱点吗?” 这是怎么样的问题? 主人并没有被这个听似滑稽的问题所逗笑,而是严肃道:“从我决定将你处死的那一刻起,我便再没有弱点!” 他说话的声音总是让人不禁胆战心寒,仿佛每一个字都像长了尖刺般,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别人的耳膜。 然而现在他再嚣张,再过于没有破绽,也没有刺痛殇无心。 殇无心反而突然一笑,道:“看来你武功不仅更加精湛,连心都变得越来越冷。” 主人听得出话中讥诮之意,然而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人的想法,反而附和着大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比他严肃的时候还让人骇然,道:“等你变成了我,就理解了我的做法,只是......永远不可能!” 殇无心当下脸色一沉,如同弓弦般绷紧,笑容也像被冰冻住一样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他本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却在跟主人的几次对话中变得有些动容。 他皱眉道:“素徒是你伪装的吗?” 主人哈哈大笑,道:“你是今天第二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但是我并不想回答你,因为......对于一个即将惨死的人,他没有必要知道太多的事情。” 就在此时,突听风声想起,狂风声,在如此静谧的丛林间席卷而来,主人手中的树枝向前卷去,不多时已经劈了殇无心数下。 树枝虽然干脆易断,但是此刻却像是能工巧匠打造的稀释武器一般,逼得殇无心又倒退数步。 殇无心的脚跟突然一定,瞳孔急收缩,就在这一瞬间,他手上的木剑已然挑起。 如果面对一个毫无弱点的人,他自然不能再分心,轻划几下,恰好将主人攻击来的树枝给打偏了方向。 主人却是冷笑道:“果然还是当年那个胜我一招的殇无心,不,比当年还强!” 他已又攻出了数招,树枝凭空出“嗖嗖”的风声,招法变化诡谲,刚烈蹊跷,每一招都好像没有离开过殇无心的身体周遭。 不止面前,甚至于四肢,后背。 殇无心眼皮定住,根本无暇像主人那般分心说话,他木剑格挡,身形幻化,竟也是毫不吃力地挡下了如此变化莫测的几招。 主人笑得更加得意,眼中甚至泛起微红,似先行现了殇无心的破绽,一招刺去,此招竟然是青华派“春秋剑式”当中其中一招“鲤跃门”,招有四十九式,式影荡风,直去扫打殇无心双膝。 殇无心接了数招,虽没有费多少工夫,却见得主人这招时,下盘一收,人宛如风筝后滑而去,旋即片刻,人跃向空中,木剑猛地一割,剑刃未至,剑气先达。 只听得“咔”的一声,主人手中的树枝终究断了两截。 主人见状,却不收手,手中半截树枝如石头般掷出,那刹那间的气劲比得惊涛骇浪。 幸亏前一刻,殇无心并没有得意自己的行为,已然向天窜去。 这一招不是逃,而是借势,他突然旋转身体,头朝下,脚朝天,木剑剑尖恰好碰得树枝。 根本没有任何的余地,那被掷出的半截树枝瞬间化为齑粉。 殇无心人已去,剑尖似要贯穿了主人的头颅。 说时迟那时快,主人狞笑一声,突然消失一般,一个刀鞘打了在木剑剑刃上。 殇无心瞬间感觉到手心传来强烈的震动感,身体如果硬拼下这招猛烈的一击的话,势必要死得凄惨,当下突然松了木剑。 不多时,木剑向着丛林深处飞去,殇无心见状,当下也是身体先落地,右脚刚触碰到地面,人就又窜去,竟然赶上了木剑,手掌见机抓住剑柄,脚面滑去,终于算是停下。 刚才那片撕裂的土地上再没有插着的刀鞘,也没有主人的身姿。 主人已然如猎食的虎豹从远处追来。 他手臂突然使力,刀鞘震动起来,“嘭”声一响,华贵的刀鞘四分五裂,露出一柄漆黑的刀。 刀身漆黑可比阿鼻地狱中折磨小鬼的利刃。 有清脆的落叶落在其上,都没有停顿斜飞,而是径直被划成了两半。 主人戾气更盛,不悦道:“你还有弱点吗?” 他不禁要这么问,好像殇无心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不仅武功精湛,领悟力极强的人,而且也是一个能够看穿一切破绽的人。 或许他就希望他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如果殇无心背叛了他,那么他可以重新选择。 叶秋? 或许是。 空气顿时间好像凝固一般,殇无心表面虽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中却喘起了粗气,佯装淡定,淡然道:“我当然有弱点,还有很多。” 他跟主人本就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他们是天生的宿敌,只是终究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主人哦了一声,嗤之以鼻是他一贯的脾气,他无论别人回答他什么问题,都要以这种君临天下的姿态去说话,因为他本就想成为这江湖的强者。 他哼声道:“既然如此,我的黑刀是不是应该看看你的弱点呢?” 他自从闭关修炼绝情纸以来,虽然武功上更上一层,却总感觉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他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跟殇无心这番打斗后,突然现了这种隐患。 他没有归咎于绝情纸,而是觉得是自己没有全力以赴的原因。 于是他亮出了他的黑刀。 无论殇无心有无武器,他必须亮出黑刀了。 他其实给了自己一个恃强凌弱的借口罢了。 只是......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生疼。 他咬着牙,根本没有多想,再次喝道:“我且先取了你的级,再做折磨。” 他本想活捉了殇无心后,好好虐待这个叛徒的,没想到数年过去,殇无心的武功造诣更加高,而且他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说罢,他提刀又去。 第七十二章 恶斗 阴风阵阵。 这里虽然已然是丛林深处,何故有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阵风。 不是别人。 真是主人。 主人手提黑刀,锐利如风,席卷的周围树木盘体鳞伤,不多时就纷纷折成了两段。 殇无心没有动,他试图摸索出主人招式中的破绽,就如同他曾经和主人较量时候总是输了一招半式,以此来窥探出对方的破绽。 然而,他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 主人的黑刀像叶子般轻盈,却又似闪电般迅猛,一张一合之间,仿佛有惊天之威力。 眼瞧得黑刀刀刃快要砍了殇无心的脑袋,殇无心却突然肩周一缩,双膝使力,竟然躲过了这一杀招。 一根黑色的长却偏偏落下,犹如没有了生机的蚕丝。 殇无心深吸一口气,皱眉道:“你已动杀心?” 主人攻势宛如雨下,期间却能抽空回答道:“我并无他心,只有杀心,何来动不动的道理?” 他竟然越来越快,刀刃锐利,每次都是斩向那颗他觊觎许久的脑袋。 殇无心木剑在手,只守不攻。 细细看来,才会现并不是殇无心没有攻击的想法,只是他却没有攻击的机会。 然而他几番都是顾全自己,也想保全木剑,导致他现在气息逐渐紊乱,似乎要坚持不下来。 主人却仿佛有如神助,越来越凶猛,杀心泛滥,突然一声暴吼,一刀落下,似要判决了这场决斗的胜负。 殇无心气喘吁吁,自知自己如果还心存杂念的话,势必死无葬身之地,当下木剑去挡,人灌输了些内力后,早窜到了后方。 黑刀势如破竹,自然劈柴般,轻而易举斩断了遮住自己视线的木剑。 主人目光一沉,后翻数步,黑刀却自行插进土里,人半跪在地,手扶刀柄,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心念道:“怎么回事?” 绝情纸? 绝情纸中当然是绝世无双的招式,通过修习其中的口诀,自然能够将天下武学更加融会贯通,更上一层,只是前提却是绝情。 情乃祸根,主人强行断祸根不成,自然有了后患。 他现在似有领悟,抬起沉重的头颅,望着地上断成两截的木剑,竟然少有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看来这木剑倒是勾起了我不少往事。” 他轻啐一声,也不多解释,自顾自地咳嗽起来,旋即一手捂住自己的心脏,重新站稳了脚步,望着殇无心。 殇无心不明真相,但也能猜出大概。 主人向来身体健康,虽然也是花甲之年,但却是毫无大碍,这才使得他逐渐狂傲,试图霸占江湖的原因,毕竟他以为自己空有一副好皮肉,却没有一番成就却有一些说不过去。 但是此时此刻他好端端之下突此状,自然只有一个原因。 殇无心微微道:“绝情纸看来并不简单。” 主人凛然站立,不悦道:“我比你懂得绝情纸,你又在那里装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干嘛呢?不过我提醒你,即使我这样,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殇无心点头,他甚至都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突情况。 但是这情况让他更是放宽了心。 他居然吹起口哨:“啾!!!” 这声音像波澜般迅在丛林里散开。 丛林深处逐渐有了声响。 “吼!” 不停地嘶吼声,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震碎般。 主人猛然回头望向身后,确实一片狼藉,但没有看见异样,直问殇无心道:“什么东西?” 殇无心微微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罢,远处的嘶吼声也逐渐靠近。 出现了。 那个曾经将叶秋逼得走投无路的巨型怪物“蝠狼熊”。 依旧是狼模样的面庞,后背两侧如同蝙蝠一样翅膀的翅膀蜷缩成一团,似乎怕撞毁这片丛林才刻意为之,两双眼睛泛着血红色的光,光晕肃杀。 它高高在手,将主人看得清楚。 獠牙一挥,唾液宛如豆大撒了出去,猛地向主人咬去。 主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纵横江湖数载,见过多少怪物,却是第一次见过这种生物。 蝠狼熊可不管你有没有见识,血盆大口喷出一口血腥之气。 主人哪里还有工夫管殇无心,强忍住心脏的疼痛,黑刀一斜,刀体正好挡住了獠牙,竟然出金属与金属对撞的声音。 主人力道虽强,可怎么也拼不过蝠狼熊。 蝠狼熊头颅一斜,主人便飞了出去。 殇无心望着在空中乱窜的主人,猛地向前跟去,同时面无表情道:“你让我选的地方,这可怨不得我!” 卑鄙? 亦或是计谋? 可是不管怎么样,主人对殇无心的一丝怜悯被对方所利用了。 主人在空中迅摆好阵势,不怒反笑道:“这才是桃红柳绿的殇无心,够狠!” 是啊,殇无心这种做法确实不是好人所为。 但是他没有解释,而是冷冷道:“毁我一世之名,救一人之命,何乐不为?” 主人确实戾气大盛,一边周旋与蝠狼熊的猛扑,一边笑道:“那叶秋,那这村庄上你费尽心思招来的人其实也是你的工具了?” 殇无心不可否认道:“当然!” 他竟承认了。 只要夜未初以后的生活安定,他愿意付出所有。 爱情是好是坏,有时候也是在不同人眼中的观点。 主人哦了一声,大喝道:“果然还是那个我最初认识的殇无心,惺惺作态,假仁假义!” “哈哈!” 他笑后,脸色一沉,血液突然加流动,全身穴道仿佛被剥夺,心脏跳动宛如钟鼓不停,先前的疼痛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感觉经脉轻盈,阴阳分明,心中暗喜,见得殇无心那般面无表情,冷笑一声道:“你不过也是我一颗棋子。” 这话中之意或是对自己所言,可见主人此时真得绝情天下,恨意满满。 这一切或许也是短暂的,毕竟恨也是一种情。 他不知道,只觉全身舒畅,武功更近一层。 主人提着黑刀,竟在空中乱窜,不多时,竟然变得主动起来。 地上的蝠狼熊扑腾不过,大吼一声,突然蝙蝠翅膀一张,腾空而去。 主人却不急不缓,竟然使了江湖中八种上层武功,和那蝠狼熊一阵恶斗。 殇无心皱眉,觉得主人有些控制不住,当下自己也是翻身而去。 如此一来。 主人决战蝠狼熊和殇无心已然不可停驻。 天崩地裂,可谓是前所未有。 甚至于远处的叶秋等人都听见了动静。 !!! 第七十三章 蛇蝎 草陷树断群鸟飞,风卷云残骄阳灰。 倘得半日心悠闲,何苦江湖家不归。 这边殇无心与蝠狼熊激战主人,竟然逐渐没有了优势,这让殇无心心中不免有些无奈,只是事到如今,唯有殊死一搏,再无他法。 那边叶秋等人倒显得安静了不少。 ...... 要说许涟漪的长枪当真不是吃素的,一刺一捅间,虽然看不出灌输了几层的内功,但是招式却明显沉重刚烈,长枪如龙,枪尖钻空,毫不留情地要取了跟她一模一样的人的级。 跟她能长得一模一样的,在场几位,除了一脸惊愕的叶秋,没有其他人。 叶秋哪里知道许涟漪这般暴躁脾气,身形一晃,算是勉强躲过了这一招。 要说葵楼的手段当真高明,也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竟然让叶秋的伤口疼痛逐渐减弱,乃至现在他已然察觉不到任何的撕扯感。 许涟漪倒是不吃惊,她也算跟所有人都熟悉,当然知道定然是有人解了叶秋的苦。 她瞧得叶秋笑容满面,一点没有站在悬崖边缘等死的惊恐,更是气不打一处了,早知道主人留了叶秋的活口是此等目的,当初她一枪挑了叶秋的心脏,也没有现在这般麻烦。 她这第一招要说也只是试探,并没有真得确定会夺了叶秋的性命。 但是她第二招却不同,虚实变幻,竟将叶秋浑身上下都当作突破口,同时尖锐吼道:“主人都下了命令,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说罢,她也不管左右,眼中只倒映出叶秋淡然的神情。 无仙长得气质如同说书先生,思想也是如此,最是听不得别人使唤自己,除了主人外,他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眼下听得许涟漪这新来的人卖弄忠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你个新来的,会耍两把猴枪,就在这里没有分寸了?” 许涟漪哼了一声。 只是她这第二枪眼看就要穿过叶秋的喉咙时,一支熟悉的箭破空而来。 正是老红。 许涟漪耳根一动,身形一转,长枪横扫,目标由叶秋转为那支箭矢,只听“当”,箭矢竟折回。 活佛大师一声:“阿弥陀佛。” 禅杖上的鸟儿扑腾翅膀片刻后,突然窜出,竟如一颗陨石,度之快,肉眼几乎看不清身影。 鸟儿坚喙一张一合,不偏不倚,恰好衔在了箭身上,它倒是并没有随了惯性而去,反而“咔擦”一声,将那箭咬成了两段。 许涟漪更是不悦,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新的投靠,没想到桃红柳绿的人个个都是倚老卖老的角色,再加上她本就是女儿之身,大抵是碍于面子,也不肯再求助无仙等人。 她长枪一收,竟如菩萨般一动不动地矗立那边,虽然一肚子的气,但也不动分毫。 无仙瞧得她一眼,语气稍有平缓,淡然道:“懂得些分寸就是好事。” 说罢,他又瞧了眼一旁像是没事人的圣钧,冷声道:“你又不打算动手吗?” 他每次和圣钧一同执行任务的时候,圣钧总是在一旁看热闹,虽然有时候自己落了下风的时候,圣钧会出手相助下,却不会轻易动手。 圣钧一袭白衫,冷声道:“我将功劳都给你,你不乐意吗?” 无仙在圣钧还没有说完话的时候,又抢话道:“然而主人最器重的还是你,真不知道你和殇无心到底有哪点好?” 他并不是责备,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因为他本事就喜欢那种屠杀的感觉,所以有时候他会感谢圣钧在一旁的无动于衷,因为这样他可以肆意杀伐。 然而其他当家并不像圣钧,他们每个人都泛红了眼。 无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书先生的面庞也少有的动容了下,旋即冷声道:“杀起来。” 一言既出,他先动了身法,目标却是沉默许久的老者——第五纵。 他的话语倒是有些权威,顿时间沉寂许久的诸多当家护法齐齐出手,声势也算浩大。 然而...... 他们个个怒目圆瞪,而第五纵在内的叹沙坡上的人却都安静得很,就好像等待着什么。 蛇娘子左顾右盼,急色道:“一个个死鬼,药效还没有作呢!” 杜泽先是一惊,大喝道:“这么慢,说实话,我真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 他表情苦涩,抱怨地望着蛇娘子。 蛇娘子迅瞪了他一眼,便细腰轻潜,她这娇媚女子的工夫倒是有些技巧。 她苦撑两回合,心念道:“这该死的药怎么还不作。” 心念稍有分散,她却早被人一掌拍倒在地,虽算不上大伤,但下一刻敌人的杀招再次袭来。 众人虽然瞧见了蛇娘子这边没有了招架之力,却也分不开身。 但是他们却比蛇娘子要厉害得多,躲了招式的同时也能应付几手。 第五纵好像能胜得无仙一招半式。 无仙不悦,后翻几步,沉声道:“阅心,替我看清楚。” 阅心同圣钧雨璇一样站在了外围,没有参与战斗的想法。 “左脚迈三,右脚扫膝下一寸。” 这话才说完,第五纵身体竟然真得也是按照这样的招式打出的。 “双脚迸,旋踢左肋。” ...... 数招下来,第五纵每一招每一式竟然被阅心早已提前看穿。 无仙当然会早了第五纵,终于反压了第五纵。 如此混战中。 许涟漪盯着叶秋,一瞬不瞬,要是眼神杀人,估计早把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给剐得干干净净。 不多时,许涟漪突然气血转不过来,右手本是轻握长枪,突然感觉周身受到压迫般,毫无力气,她只能撑住枪身,宛如拄了拐杖般。 不止许涟漪,除了圣钧和雨璇二人之外的所有当家护法突然都有一样的感受,本是占尽上风的他们兀自跪倒在地。 无仙抬头盯着第五纵,不悦道:“使诈?” 第五纵双腿一沉,地面的坑洼更加深,这才沉声道:“你觉得呢?” 无仙疑惑,无力地扫视四周,第一眼就看见那个笑嘻嘻站起来的蛇娘子,有气无力道:“是你!” 蛇娘子哈哈大笑,一把拉起同样摔在地上的杜泽,轻蔑地看了一眼,这让杜泽有些尴尬。 蛇娘子才不理会杜泽,只是回无仙道:“正是老娘。” 她原来先前在被众当家护法包围的时候,卖弄风骚,每个人面前晃荡了一遍的目的,竟然是下药。 无仙不解道:“我没有让你碰到,你怎么下毒?” 蛇娘子笑得更加得意,喜悦道:“我蛇娘子当年在江湖上,靠得不仅仅是美貌,还有靠域外的奇毒。我嘴里呵出得气都是能要人命的。” 她也懒得再解释再多,因为凡是倒地的都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她会无缘无故对着他们故作妖娆,原来不是她生性浪荡,而是她有着蛇蝎心肠。 好一招出其不意! 叶秋笑着,缓步走向圣钧。 第七十四章 落叶 “你明明身在桃红柳绿,但是心却不在!” 叶秋是这样跟圣钧说话的,就好像久未谋面的老友,不需要太多的寒暄。★ 圣钧扫视四周闷声倒地的众人,却没有任何出手相助的意图,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打量着眼前那个笑得天真的少年,淡然道:“你的计划?” 他并没有回答叶秋的话,反而冒出这四个字。 叶秋对圣钧的性格算是知道的,所以他不疑惑、不反感,相反,他露出了微笑,牙齿洁白,面容悠闲,嘻嘻道:“你觉得呢?” 圣钧道:“我没有怎么觉得,但是我想不通你什么时候告知他们这个计划的。” 他们自然是还站在那儿不停踢着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人。 他们听到圣钧说话,也是相继笑了出来。 叶秋笑着解释道:“当然就是我还没有离开他们的时候!” 圣钧静静地望着得意的叶秋,他当然不知道叶秋是怎么部署这个计划的,但是他却偏偏想知道,所以他猜道:“就是你刚刚被他们从暗室救上来的时候吗?” 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他猜的并没有错。 也只有那时候,叶秋才知道主人已经带了桃红柳绿的人埋伏在周围,因为他黎明的时候早跟主人见了一眼,况且当他被救上地面时候,他分明就嗅到了一丝胭脂的味道。 这里虽然气味恶臭,但能够将这个恶臭遮掩一些的话,那必定是女人的胭脂。 不止一个女人,而是一群。 桃红柳绿中分明都是女性居多。 所以叶秋当时就已经断定主人听了他的话,将那些手下安排在了每一个隐蔽的角落。 主人出现在油猴所在的屋子的原因,或许有两个原因。 一来可以像叶秋一样,都是为了方便听到蝉鸣信号; 二来或许就是生怕叶秋中途背叛自己,以邱柔为威胁。 叶秋跟主人说的计划,主人一定会去执行,就好比你找到我将我当作诱饵的目的无非就是这些。 只不过叶秋提醒了殇无心早些做好准备而已。 叶秋看着圣钧,并没有打算炫耀自己这出完美的喜剧,而是询问道:“你知道蛇娘子为什么没有对你下毒吗?” 圣钧淡然道:“为什么?” 他对眼前的少年越来越捉摸不透,就好像他不知道风下一刻会往哪里吹一样,他承认别人的聪明,所以他只有去问。 叶秋目光穿过圣钧,看向他身后那个显得柔弱的女子,与她相视一笑,然后才对圣钧道:“新护法?” 圣钧点头。 叶秋缓缓走向圣钧,附耳说道:“因为我知道你的心在哪里,所以我才没有让蛇娘子对你下毒,但是主人同样也知道你的心在哪里,所以他才会安排这个女人在你身边吧?” 说完,他严肃的脸又便得笑嘻嘻。 圣钧回头望了眼雨璇,没有说话。 蛇娘子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女子,她舔了舔自己的红唇,大声吆喝道:“喂,小鬼,你果然有几分聪明,要不这样吧,今晚我陪你!” 杜泽挡在蛇娘子面前,好像有些生气道:“那我怎么办?” 蛇娘子斜瞪了一眼,道:“你又不缺女人!” ...... “好了!现在还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们的殇老板以及其他同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叶秋也不理圣钧,刚才也只是算提醒了圣钧,并没有打算呆在这儿唠家常。 躺在地上宛如蚯蚓的无仙早没有刚才的神气劲,躺在地上,两眼翻白,说话时就好像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道:“圣钧,你也背叛了主人吗?” 圣钧听见了这个没有任何力道的话,沉声道:“我从来都是这样,没有背叛。” 无仙显然有些怒火中烧,可是偏偏提不上任何的力气,咬牙道:“你会后悔的。” 一旁的杜泽本来就有些生气,听到无仙落到如此地步还这般猖狂,神色更是凝重,一拳就轰在了那张说书先生的脸上。 “噗!” 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洒在了杜泽的手上,无仙的脸上,以及周围。 杜泽似乎还不解气,正准备又一拳下去。 只是一股清风袭来,一只老手轻拂而来,将杜泽撩拨得站不稳。 杜泽一跺脚,回头大骂:“弃卦老道,你这是干嘛?难不成想留活口?” 弃卦道人轻拂长袍,手舞八卦技,缓缓手势,一声轻叹:“得饶人处且饶人。” 杜泽却是一声闷哼,轻啐了一口狼狈不堪的无仙,不悦道:“就老子好欺负。” 他窝在一边,显得有几分小孩子脾气。 蛇娘子娇笑地抱住杜泽又亲又啃,好一番激情后,才拉着杜泽的手往住宅走去,同时说道:“走,我们去看看须文斌那些家伙能不能摆平喽啰。” 她倒是在关键时刻,听了叶秋的话,不开玩笑,一切以正事为主。 杜泽顿时间没有了脾气,兴高采烈地就跟了去了。 昔年的“浪荡鬼”,今时今日怎么倒有些妻管严的态势,只是他和蛇娘子还未穿了红纱入了洞房而已。 不过,这阵风头过去,什么事情或许都有可能生。 叶秋上前双手合十,恭敬道:“大师,道长,你们和其他人看着这里,我去助殇前辈一把。” 活佛大师右手握住禅杖,左手单掌作揖道:“小施主,我等一同前去,岂不是胜算更大?” 叶秋跳动起来,胸前似真似假的两个小白兔自然抖动,这让在场的旁人无一不笑出声音来。 叶秋才不管,更是突然收起自己的喉咙,尖锐道:“像不像许涟漪?” “哈哈,像,像极了!” 众人异口同声道。 叶秋竟然模仿起许涟漪的声音,他本来没有变声,说话就有些尖锐,再加上他刻意勒紧喉咙,俨然跟许涟漪的声音一模一样。 瘫软在地的许涟漪听得这种尖锐的声音,有些奇怪道:“你们这是干嘛?” 叶秋突然蹲在地上,扮了一个鬼脸,龇牙道:“现在我就是许涟漪,我要替主人报喜去!” 许涟漪感觉头疼,气有些喘不上来道:“你......” 叶秋一把夺过许涟漪手中的长枪道:“你什么你,连自己的武器都抓不稳了。” ...... 叶秋跟着众人道:“我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我们一同前去的话,反而让他不会恋战。” 众人道:“我们信你!” 如此,叶秋提着这杆有些重量的长枪,向着丛林走去。 余下的众人开始收拾残局。 然而,圣钧和雨璇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 山下。 雨璇问:“公子,我们这是?” 她温柔善良,但是眼神却是不解。 圣钧蹲下身子捡起一片绿叶,自言自语道:“再繁茂的树,终究会落叶。” 说罢,他食指和中指拈住绿叶,抵在了雨璇的玉脖上。 雨璇身子一颤,疑惑道:“公子......” “嗖!” 那片沾血的绿叶显然有了重量,落下的时候度稍快了些。 雨璇缓缓倒在地上,喉咙不停出“咯咯”的声响。 她的眼睛慢慢闭上,最后那一刻倒映着的是: 那苍白的头,洁白的衣衫,以及那沉重的背影。 圣钧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但这真得是最后一次。 从此江湖, 再无圣钧。 第七十五章 战败 主人手中的黑刀刀刃上鲜血不停地滴下来,他斜过刀刃,并没有试图清理上面的残余,而是目光凝重望着眼前的殇无心。 殇无心气息紊乱,早没有了之前淡然的神色,他右手捂住自己的左肩,眼中没有害怕,也没有一丝疼痛,只是淡淡道:“我以为将你引诱到这里,就可以将你擒获。” 主人黑刀一甩,一行红色挥洒在地,他却岿然不动,森然怒色道:“你跟圣钧很像,表面正义,但是做起事情来却绝不脱离带水,甚至有点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他很久没有用这样的眼神去看待一个自己欣赏的人了,即便殇无心背叛了他,但是他依旧保持着居高临下的态度。 或者说,这个江湖上,他对任何人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殇无心以前看上去像个不求闻达的大智者,又像是一个厌倦了红尘的隐士,但是此刻他显然更像一个有些落魄的乞丐,他强行运气,口中却吐出一口血迹,咳嗽道:“对你这种人,难道不应该不择手段吗?”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主人。 他们二人已经打打停停好些回合,主人好不容易黑刀斜穿了殇无心的肩头后,反而不着急了。 蝠狼熊此时不知去向。 主人扭了扭脖子,扫视了周围一片狼藉,这才皱眉道:“那种生物都能听你的话,确实让我想不到。为了我,你看来付出了不少?” 殇无心叹了口气道:“然而,我似乎低估了你如今的功力。” “哼!” 主人突然闷哼一声,道:“说实话,要不是我修炼了绝情纸,或许我还真不是你和那种生物的对手。” 他当然要修炼绝情纸,迫在眉睫,所以他才逼迫叶秋去窥探绝情纸的秘密。 叶秋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所以他觉得叶秋还有活下去的必要。 殇无心似已放下所有的不甘,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一次,我认输,但我希望......” 主人仿佛猜到殇无心要说什么,当下抢话道:“没有希望,夜未初必须死,见不到她的尸体我绝不会甘心。” 他说着说着,眼中戾气仿佛鬼火若隐若现后,逐渐喷薄,手掌不自觉地将那柄黑刀握得更紧。 殇无心哦了一声,似早有觉悟,但是他更多的是视死如归的想法。 当下,他右手一斜。 “呼!” 一股巨大的气流从空中盘旋而下,蝠狼熊出现在了上空,嘴里叼着一把剑鞘,鞘身并无特别,简单的雕花楠木。 它体型巨大,但是这次盘旋时,却多多有些别扭,细细看来会现它身上受到多出刀伤。 但是它突然松口,剑鞘恰好落在了殇无心的右手上。 殇无心紧紧一握。 主人斜过脸颊,脸上划过一丝不屑,肃杀道:“这是?凄凉剑!” 殇无心点头。 主人继续道:“这等稀世宝剑......你对我真得是费心了。”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黑刀一指道:“我倒要看看凄凉剑有多厉害!” 他身形一晃,瞬间化作团团重影,刀抹着强劲的内功,直逼而来。 殇无心右臂摇晃,“嘭”,那剑鞘也是碎成齑粉,露出一柄惊天骇世的剑。 剑身银白,其上似刻有一副夜浇芭蕉的凄凉图画。 剑柄更是奇异,分明就是芭蕉根一样粗糙。 殇无心只轻轻一划,一股强横的剑气席卷而去。 主人眼中惊讶,回身挡去,刀身被迫歪到一边。 如此紧要关头,蝠狼熊黑压压地扑下,更是给了主人当头一棒。 主人只能咬牙,收回这势在必得的招式,避得很远。 “这剑果然是好剑,剑法也比当年更加犀利。” 说罢,他脚刚着地,脚面施压后,让窜天而上,比蝠狼熊飞得还高。 殇无心本以为主人要拿蝠狼熊开刀,提着凄凉剑也是跟上。 谁知,主人却站在了蝠狼熊的背上,任由其怎么扑腾都甩不掉。 殇无心也是站稳到上面,吹了一个口哨后,蝠狼熊这才停了愤怒,腾飞在半空,不上不下。 蝠狼熊体型虽然巨大,但也勉强站了他们二人。 主人笑道:“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好好切磋一回了。” 殇无心撇了嘴,眼睛时不时扫向主人黑刀的动向,深怕主人的出其不意。 主人却是嗤之以鼻道:“放心好了,我知道暂时我还拿着家伙没什么法子,毕竟你还活着。” 殇无心半信半疑,凄凉剑剑身晃动,刹那间,剑气如匹练扫荡在空中。 黑刀也是,鬼魅无形,黑气闪现。 瞬间无常,人无影,刀剑相向,时而惊虹掣电,时而有形有状。 ...... 远处。 叶秋逐渐习惯了那柄长枪的重量,拖着枪身,沿着地上一片狼藉寻去。 他还未见到任何人影,便已经听到了巨大的轰炸声,一边加快了步伐,一边喃喃自语道:“这么大的动静要怎么样的内功对撞才能生?” 他虽然没有见过多少江湖上厉害的人决斗,但是从以前说书的口中可以听到不少打斗场面,当下也是一阵好奇。 不多时,他瞧得蝠狼熊双翅大张,缓缓在半空挥动。 叶秋定睛一瞧,双翅上竟然各站一人。 无论蝠狼熊的翅膀怎么挥动,二人似稳如泰山,攻腾身,守稳立,就好像两团火焰不停地对撞。 叶秋看得痴迷,但是紧要关头,他偏偏看清楚那团青色火焰明显弱了阵势,当下皱眉,想也不想也知道殇无心落了下风,急忙勒住嗓子,尖锐道:“主人!” 主人低头细目,现地上的女人,露出一丝狡黠地笑容,黑刀突然一竖,贯穿蝠狼熊的翅膀,他人也借机窜向殇无心,虚打殇无心,实杀蝠狼熊,黑刀插进蝠狼熊的后背。 他无视那惨烈的嘶吼,兀自拔出了黑刀,人影消失,然后站在了叶秋的面前,只微微一笑,扶住叶秋的肩膀,带着他窜到了很远的地方。 “嘭!” 蝠狼熊难忍剧痛,径直掉在了地上,哀嚎不已。 殇无心防不胜防,只能跳下,对蝠狼熊使了个眼色后,便跟了主人。 这之间虽然繁琐,对他而言,只是刹那。 如此。 殇无心面对的竟然是主人。 还有...... 握着长枪站立的许涟漪? 叶秋? 第七十六章 无解 丛深已知垂危近,只是桀骜江湖人。 潇潇几句得意起,无妨身边多少事。 主人便应了这句诗词。 此时此刻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人,反而望着殇无心微微笑道:“如此简单的考验,叶秋竟然没有活下去。说实话,我确实有心让他取代许涟漪的,毕竟我了解叶秋比了解许涟漪要多得多。” 他已经认定了旁边手握长枪潇洒站立的人就是许涟漪,没有一丝怀疑。 为何不怀疑? 许涟漪尖锐的声音太过于个性,而且她那晃眼的长枪更是少见,没有人能够在桃红柳绿所有当家面前毫无损地夺走别人最为得意的武器。 叶秋也不能。 如果叶秋活下来,或许主人会高兴,但是叶秋不幸死去,那也只能怪他的能力不够,主人同样高兴。 在主人的眼中,在最为困惑中活下来的人才有存在的价值。 殇无心打量了这女子,再他几乎也要确定那人是许涟漪的时候,女子却冲他偷偷使了一个眼色。 他当即醒悟,只能尴尬地咳嗽声,以此来敷衍住自己的演技,他手中凄凉剑一翻,白光闪动,淡然道:“你很了解叶秋?” 主人似有深意的笑容挂在了他本就阴森的脸上,就好像蜡烛烧得太猛被黑烟笼罩了的光亮,轻言道:“当然,我对傀儡向来了解很多。你也是,圣钧也是!” 殇无心道:“但是我背叛了你。” 主人黑刀拖在地上,轻轻一划,地面轻而易举地破成了一段浅浅的沟壑,道:“我了解背叛我以后的你。” 他在给自己找借口,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策,任何狂傲的人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错误,哪怕一点点。 殇无心心中冷哼了一声,他看得出人性的弱点,却从来不揭穿,只因为他觉得弱点终究会在关键时刻成为一个人致命的破绽。 高手间,一个细微的破绽就是死! 殇无心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有春风吹过他的脸庞,本来近乎失望的脸上充满了风光,手中的凄凉剑却失去了杀意。他道:“你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唯一要做的就是夺走我的性命吧?” 主人道:“不,还有夜未初,我清楚的记得。” 殇无心哦了一声,不再跟主人说些套话,转头问起叶秋道:“你背叛了我,所以我相信你也会背叛主人。” 叶秋咳嗽一声,长枪僵硬地我在手中,眼神中也是充满了戾气,哼声道:“何以见得?” 殇无心道:“人心难测!” 主人忽然挥手挡在空中,凝眉望着叶秋,疑惑道:“其他当家呢?叶秋呢?” 叶秋模仿着许涟漪,无论是尖锐的声音,还是言谈举止间,甩了下自己的头,冷声道:“那小子早成了我的枪下魂,现在主人你应该看清楚叶秋有多弱了吧?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你要让叶秋化成我的模样,只不过为了证明我才是你独一无二的选择。新人需要考验,我,许涟漪出色地完成了!” 他激昂有词,说得头头是道。 主人面容满意,微微点头,但是突然又沉下脸来,话锋一转道:“我是问你其他当家,还有其他对手呢?” 叶秋横眉怒斜,面对主人的咄咄逼人,依旧表现得似谄媚似不屑,道:“哼,当家活得好好的,第五纵那几个残余早尸横遍野了。” 主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似乎很久没有得到这个让他满意的答案了,但是说话的时候却依旧显得冰冷如铁道:“我对你很满意,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叶秋故作疑惑道:“为什么?” 主人道:“因为你足够自信,所以你想解决了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后来跟我报喜,希望得到我更多的赏识。” 叶秋没有说话。 主人却继续道:“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计划实施的,现在你且站到旁边,我立即手刃了殇无心后,让你享受至高的待遇。” 叶秋不停地点头。 主人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后,也是微微点头,黑刀再指殇无心。 如此关头,殇无心却并没有跟主人摆了架势,二话不说,凄凉剑一出,几乎又泛起了大动静。 然而,正当主人落得离叶秋不远处的时候,他后背破绽百出,叶秋身形一晃,主人察觉身后动静的时候为时已晚。 长枪窜透了主人右胸口。 主人左手握住从面前窜出的枪尖,目光一斜,看清了那张笑得有些熟悉的神态。 主人仿佛终于明白过来,突然手中使劲,径直从面前的胸口大力地拔出长枪,虽然身后叶秋怎么用力,丝毫没有办法控制,最终只能松手。 “夺!” 长枪不思弓箭,窜入空中的时候,分明听得出“嗖嗖”的风声,最后应声陷入了一棵树中。 主人咬牙忍住不甘心,斜着黑刀径直劈向叶秋的头颅,狠声道:“你竟然也会绝情纸上的轻功?” 叶秋嬉笑着,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道:“你应该问,我怎么还活着?” 主人趔趄不稳,血流不止,“咯咯”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却完全不在乎,然后苦笑道:“你怎么还活着?” 叶秋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继续道:“除了油猴,这个村上的所有人都活着!” 主人先是一愣,先是问道:“油猴是谁?” 叶秋道:“那个被你刚刚穿了脖子的瘦子。” 主人哦了一声,似乎想起,却也是简单带过,并没有想聊这个,有些不解道:“什么叫村里的所有人都活着?” 看到主人那种不可置信的模样,叶秋更加得意,虽然不是他的脸,他的身体,但还是能够隐约感觉是叶秋的影子,没有掺假。 他终于将主人既定的计划解释了一番,又将自己的计划说透后,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是种释怀,是种解脱。 然而,主人并没有失望,他却笑起来,这种时刻的笑容总是显得阴森。 他似乎知道命不久矣,所以他还极力地维持自己的那种威严。 叶秋不懂这种自尊,所以他沉默地望着主人。 主人也望着那张脸,继续笑着道:“这张脸真是一个艺术,就好像素徒一样......” 素徒? 叶秋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 主人不停地笑,然后将黑刀扔在了地上,缓缓跪下后,摸着自己的面庞,摸着自己的身体,最后一声大吼道:“这真是一场华丽的艺术表演!” “哈哈哈......” “哈哈哈......” “呃啊......” 死亡对主人来说是突如其来的,但是他最后那句话对叶秋也是突如其来的。 绝情纸并不在主人的身上。 叶秋看着主人到死也肃杀的脸,哼了声后,望向殇无心道:“我帮了你,你能不像他那样活在别人的尸体上吗?” 殇无心嗯了一声,凄凉剑也如千斤重,脱离了手掌,然后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 江湖本该如此,不是所有的疑惑能够得到解答,但又存在没有个细微末节中,倘若还活着,或许答案终将浮出水面。 江湖就是: 活着,活下去! 第七十七章 凯旋 夕阳如血,丛林更加显得阴森。 没有人愿意在傍晚的时候,长时间呆在这里。 叶秋也不例外,何况此时地上还躺着两个人。 主人明明是那般强大的人,可最终还是成了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他的死,显得太突然,却一点不简单。 叶秋被主人换了容貌,虽然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以此来将计就计。 他同样利用了主人那种桀骜狂妄的性格。 这才导致这场战斗的胜利。 主人输在了自以为是,怨不得别人。 而殇无心呢? 他当然没有死,虽然伤痕累累,但只是暂时性地昏倒。 很庆幸,他的计划中,选择了叶秋。 其实主人又何尝没有选择叶秋,只是他的方式有些极端而已,他是以自己为中心的。 好吧,既然事情已然生,再怎么去总结也只是徒劳。 事已如此,且随时间。 ...... 叶秋一刻都不想呆在这片狼藉中,但是他却没有办法。 他蹲下身子,先是在殇无心的鼻息上试探了下后,这才重重吐了一口气,一身轻松着,喃喃自语道:“现在你能睡个好觉了,但是我呢?” 他又摸着自己的脸颊,那张脸光滑水润,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触感,毕竟那不是自己的脸。 还有邱柔。 难道自己要让邱柔一直保持着乐彩云的模样吗? 分明不可能。 所以叶秋越来越有怒气,回头盯着主人的尸体,目光充满了不悦。 也罢,他也只是盯了一会儿,旋即双手托住殇无心的躯体,试图抱起来。 殇无心的身体太重,一个不稳后,便在地上滚了两圈。 叶秋尴尬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摆手道:“不好意思。” 这怎么办? “吼!” 叶秋听得这个熟悉的声音,当下面色骤变,身体连滚带爬地缩在昏迷不醒的殇无心旁边,然后使劲地摇晃,眼珠子转个不停,紧张道:“喂,喂,赶紧救命呀,那个怪物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蝠狼熊蜷着翅膀,一步一步地从远处走来,它的眼睛虽然泛红,但却没有当初的戾气,反而显得有些虚弱感。 叶秋望着那身体,慌张道:“你要干嘛?” “吼!” 一声震吼,声音稍有微弱,但丝毫不减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蝠狼熊在叶秋瞳孔不断收缩中,突然出“嘶”的一声后,竟然如闪电般窜来,后背依旧有血飘洒出来,可见它是忍受了重伤前来。 它有何用意? 叶秋来不及细想,蝠狼熊早张开血盆大口,一阵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叶秋也不是圣人,见识过这个怪物的恐怖,猛地垂下眼皮,在眯眼刹那,他恰好看见蝠狼熊原来是叼起了殇无心。 原来如此。 叶秋松了一口气,又急忙睁眼,与蝠狼熊四目相对。 “吼!” 蝠狼熊也不理会叶秋,拖着身躯,一步一步向着外围走去,那是叶秋来时的路。 叶秋恍然大悟,也不敢随意动弹,见得蝠狼熊走出数步后还回头看了他几眼后,才彻底放下一口气,拍着自己的屁股站起来,慢慢跟了去。 ...... 那片暗室外的场地上,依旧站着人。 也依旧躺着人。 躺着的人还没有死,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蛇娘子那域外奇毒好像确实作用明显,让那些人瘫软在地上,就好像一条条暴露在太阳下的蚯蚓。 第五纵是个有些本事的人,见得压制自己的无仙,反而有些惜才的模样,笑望着无仙道:“你确实有些本事,可是没有智商。” 无仙眼睛此刻好像有种惺忪的感觉,塔拉着眼皮,舌头好像也逐渐麻木,无力道:“卑鄙小人。” 他那种从没有变样的脸色,现在反而拧在了一起。 第五纵站着,居高临下的模样,依然露出笑容,道:“好好珍惜这短暂的时辰吧,天色也快黑了。” 活佛大师是个得道高僧,自然喜怒不形于色,单手作掌,右手禅杖敲了一下地面。 那只色彩斑斓的鸟儿似已经得到了命令,扑腾着翅膀往丛林深处飞去。 弃卦老道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他并不是像老吴那样是个结巴,只是他以为清修之人,口中清净,眼中清净,则万物清净。 不过如此值得喜悦的时候,他还是淡然道:“生死有轮回,阴阳各起伏。去吧!” 他“去吧”二字脱口,道袍一挥,也不再言语。 一旁老红拍了下老吴的肩膀,低声笑道:“算了,我们俩兄弟以后也没啥事情了,跟我学说话吧,以后钓鱼还可以说上两句话。” 老吴一脸憨厚模样,呵呵道:“好......好啊!” 老红会意地点头,问道:“这几个人怎么处置了?” 活佛大师道:“阿弥陀佛,还是等殇施主回来再作定夺吧!” 老红点了点头。 第五纵却深凹了自己的皱纹,又是没有好话道:“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主人的对手。” 主人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对手,又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法轻易战胜的存在。 活佛大师还是闭起眼睛,轻轻呼了一口气道:“还是等消息吧,第五施主别再说些丧气的话了,叶施主的聪慧你应该见识到了。” 听得“叶秋”二字,第五纵也是心甘情愿地点头道:“也罢!” 他如此长辈,竟然对叶秋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产生了一种极其信赖的心理。 人本来就是这样的生物,对待那些成功将自己解救于水深火热中的人,他们一向是敬爱有佳的。 何况叶秋几乎没有让他们动手,就轻而易举地将敌人在不知不觉中打败。 等了一阵,鸟儿飞回来了,后面轰隆地声音,众人也是知道:定是那山间异兽蝠狼熊前来歇息了。 原来这空旷之地就是蝠狼熊活动的场所,而老妖呆着都是些草垛的小屋子,竟然是放着蝠狼熊食物的地方。 众人目光凝重,因为他们清楚地看见蝠狼熊嘴边挂了一人,正是殇无心。 而不多时传来一阵喜悦的叫声道:“各位,我回来啦!” 这不是别人,正是叶秋。 除了叶秋,谁还能在这短短的时间解决主人,并毫无损地救出了殇无心? 没有! 这个江湖暂时没有! 第七十八章 清闲 几日后。★ “你真不打算在这里多留几天吗?” 殇无心外伤倒是不多,葵楼随意给他包扎了几下也算是没有任何的大碍,但是内伤却着实有些严重。 他与主人交手中,数次激烈碰撞,都是故作坚强,咬着牙挺下每一次强大的攻势。 绝情纸中所提及的内功之法,主人尚且没有参透完全,便已经有了毁天灭地的修为,况且他昔日所有招式也得到了强所未有质的飞升。 相反,殇无心便落了一大截,这些年虽然也是苦心修炼,但终究达到了一定的巅峰,遇到瓶颈处没有任何办法突破,只能慢慢来,如此过去,虽然有了进步,但还是成熟的竹子长出了最后一片叶子而已,算不上大起大幅。 最重要的是,他几乎已经忽略了武功的价值,取而代之的是通过收拢人心,以此对抗。 殇无心拖着虚弱的身子,硬是不要他人的搀扶,晃悠悠地钻进了当初那条船上,船上的渔夫还是当初撇下叶秋施展了水上飞的老李。 老李向来任劳任怨,带着顶斗笠,垂着头一声不吭的划着船。 船上自然不止殇无心和老李,还有一个最为熟悉的人。 叶秋! 他的脸当然还是许涟漪的模样,葵楼竟然束手无策,所以叶秋只能摆着这张脸到处乱晃了。所幸的是,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张脸是叶秋,真正的许涟漪早被蛇娘子的毒药腐蚀了身体,几天前村庄内的人便收拾好了。 蝠狼熊那日算是口福不小,或许它也藏了不少“余粮”,总之尸体除了桃红柳绿当家外,清一色的妙美女子。 “我要不是为了等你醒来,我是一天都不愿意呆着,毕竟这山上那么多亡魂,晦气太重,而且我跟邱柔的脸还得找人摆平呢?” 叶秋连连摆手,眼中扫视周围的景象,虽然自己现在还是用着别人的脸,但总归心情大好,偶尔洗澡的时候......他还能流着鼻血欣赏着自己优美的山半身。当然,他的男人之根还在,否则他怎么也不会心情大好的。 “确实晦气,虽然我的那些家人都是江湖上见惯了生死的人,但终究不想定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所以我打算和他们商量下,搬到未初那里去。” 殇无心虽然将桃红柳绿一网打尽,但心中却还是忧心忡忡,说话时候语气都显得有些压抑,幸亏现在他这是喜悦时候的忧愁,不然他天天这样愁,迟早是跟圣钧一样白了满头黑。 他突然又吐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盯着叶秋,道:“你这脸还有谁能替你恢复?” 他是在担忧,毕竟许涟漪这张脸是女人,叶秋说得却是男声,总归有些别扭,而且叶秋年纪轻轻,在江湖上的路还有很远要走,顶着这张江湖上不少人熟悉的脸闯荡,终究会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还是打心里替叶秋捏了一把汗的。 葵楼是医用上的怪人,但确实有几个手段,昔年除了“七浮屠”独孤大夫之外,就属他有些本事了,如今江湖也算能人辈出,多少有些后辈乘风而起,却也没有几个名声过葵楼的。 当年“大肚医仙”的称谓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只是他确实拿叶秋这奇怪的变脸没有办法,挺着个大肚子冲出去好远,最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反省去了。 叶秋当然不会怪葵楼无能,就好像万物都有它本身的能力,草木无论怎么生长也不过天,风雨再怎么飘摇也动摇不了日月。 他现自己越来越成熟,不仅是思考方式上,就连他承受能力上也有了不少的进步。 当然这些或多或少的成长,付诸了多少人的离去。 或知己,或青梅竹马,或陌生人,或仇敌。 如果一些人的离开还改变不了你的心智,那么这个江湖便会是你不远方的荒冢孤坟。 叶秋懂,所以他附和着殇无心的压抑,同样吐了一口气道:“邱柔说她曾经在望侠镇遇到了一个神医,希望我和她一起到那里去试一试。” “望侠镇?” “正是!” 叶秋不知道为什么殇无心突然这么大反应,便皱眉盯着他,他继续道:“你知道那位神医?” 殇无心立刻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这般长得隐士一般模样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得道神仙的韵味,眨眨眼道:“如果天下还有一个人能救你们脸的话,恐怕只有他一个人了。” “谁?” 叶秋急忙问道。他倒不是着急自己的脸终于遇到可以恢复的人了,而是在好奇是怎么样一个人有如此高的境界,就连殇无心都对其刮目相看。 殇无心咳嗽一声,他轻声吆喝道:“老李,船开慢些。” 老李得令,毫无怨言,掌中一丝内流窜出,那船豁然平缓减。 殇无心这才右手扶住船内的一张低矮的方桌,咳嗽一声后,待得气息平稳后,才继续道:“‘七浮屠''独孤大夫,他的真名没有人知道,但是他的名声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殇无心突然像是个孩子在介绍自己伟大的父亲一般,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了自豪的光芒,原本平静如水的他此刻倒显得精神抖擞。 叶秋连忙打住殇无心,尴尬道:“好啦,你可别再说下去了,我感觉天上的菩萨在你嘴里顶多也是个凡人,这个凡人倒被你说成了神仙了。” 他知道殇无心为了对抗主人,几乎走遍了五湖四海,而且他也是上一辈人中的佼佼者,自然知道的人事还是比较多的。 他当然也听说过‘七浮屠’,说书先生醒目一拍,多少江湖豪杰都是徐徐道来的,这对叶秋是再熟悉不过,他耳中皆是觉得这个独孤大夫经历的事情有些太过飘渺虚假,所以当年小孩子的他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将信将疑地当做故事听了。 现在殇无心和邱柔这不同的人对这个独孤大夫都是激动万分地描述,心里更是好奇。 他不等殇无心继续说话,手掌一拍膝盖,坚定道:“明天启程去望侠镇。” 殇无心笑望着叶秋,兀自眺望远处的风景,如此算是他陪叶秋最后的一天吧。 河中水流清澈,终究还是不能长留倒影的! 第七十九章 离别 赏花赏月终有时,不见当年血染日。 来时不过一片景,去时已然心中湿。 这日村庄格外的安静,天气也是燥热,偶尔有风吹起,但终究没有将那些紧闭的屋门吹开。 叶秋知道,几日的宴席,又哭又笑,他感觉这几日是他最为开心的时候,身边有爱人,周围有一群经历过风雨的朋友,所以的伤心事情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 “公子,他们或许也是怕见了你又舍不得让你离开吧?” 邱柔似乎习惯躲在面纱下,她不想让自己这张脸在勾起叶秋的伤心事,也不想叶秋责备那些不出来送行的人,于是温柔地解释着。 她其实心里不好受,不仅仅是因为这张脸,还因为叶秋因为她肯定吃了不少苦,所以多愁善感的她即便戴了面纱,还是将头垂得好低。 叶秋的心中的惊涛终于没有击垮他的防线,他深情地望着那般曼妙的身姿,早已知道邱柔心中所想,微微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说来轻松,但真得经历了,还当真不好受。” 他驻足村外,眼望前方,做好了不再回头的准备。 邱柔嗯了一声,透过薄纱扫视了周遭的环境,有些不解道:“公子,眼前一片乱丛高树,哪里有下山的路?” 叶秋舒心一笑,摸着邱柔的头,眼中有神,道:“正因为乱丛高树,所以这里没有任何路,却又到处都是路。” 这话确实有些绕口,但是懂得人自然懂了。 邱柔和叶秋也呆了好些日子,大抵也算有些进步,竟然听懂了叶秋的话,兀自点头后,温柔看向叶秋,哪只叶秋一直盯着她,吓得她又急忙低下头,细声细语道:“我跟公子走就是。” 叶秋拍了拍脑门,也不与邱柔并肩,善解人意地抢前一步,但却宽慰道:“柔儿大可不必忧虑,我们下山这就去找独孤大夫。” 邱柔站在原地好些时候,终究见得叶秋先走几步后,自己便也跨着缓慢的步伐跟了去。 ...... “咯吱!” 门开的时候总是会出这样刺耳的声响,只不过现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殇无心扶住门框,看着远处二人一前一后的背影,长叹一口气,然后慢慢露出笑容,喃喃道:“这对年轻人倒是挺有趣。”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从那边飞来,盘旋在殇无心的头顶。 活佛大师也是笑容满面的走来,那鸟儿自觉地栖息到禅杖之上,悠然地闭起了眼睛。 殇无心回头没有说话,因为他刚想说话的时候,村庄内所有的人都走了过来。 敢情这些人背地里“监视”着叶秋。 活佛大师禅杖猛地插进土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祝愿叶施主吉人自有天相。” 一群人听得此话更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唯独“浪荡鬼”杜泽搂着蛇娘子的小腿,半躺在地上,一脸鄙夷地望着远处道:“两个女人装什么恩爱呀,不像我跟我家蛇娘子。” 他这话说得倒是有七分道理,但是在蛇娘子跟前说这话简直是自己找罪受。当下间,蛇娘子小腿一蹬,哼声道:“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蛇娘子花才说完,杜泽贴得更紧了些。 殇无心见了此等不害臊之景,无奈地摇头道:“如今事情都已结束,当初信誓旦旦,费尽心思,也不过是想有这样的结局。现在天随人愿,我们是否?” 叶秋和邱柔的背影早已经消失,被杜泽逗乐的众人听得殇无心此番话,又个个面有沉色。 第五纵不等殇无心把话说完,便皱着眉头,凹着一堆皱纹,严肃道:“当初我等愿意跟殇老板也是觉得在江湖上在名声大噪一次后再安静地隐居,而且我们这些人当年也不见得作了些什么好事,殇老板却能够将我们这些人一视同仁,所以我已经决定留下。” 众人纷纷响应。 “就是,第五先生说得对。我们这些人当初斤斤计较,外要躲避仇家,内要争斗不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家的样子,我自然是跟定了殇老板。” “对,我们不走。” “殇老板去哪里,我们跟到哪里。” ...... 殇无心连忙摆手,众人见状也是迅安静下来,这时候殇无心才继续道:“真得放下了江湖恩怨?” “放下了!” 众人的异口同声不免感染了氛围。 老妖抡着大斧,往地上一铲,粗声粗气道:“我们这里是活得潇洒了,可怜了我油猴兄弟。” 是啊,当初计划本是天衣无缝,不巧主人也是个有些计谋的家伙,而且武功之高,心思缜密,根本没有容许油猴有丝毫的反抗能力,便死在了刀下。 所有的屋子都成功了,唯独油猴。 众人低下头,不再言语。 许久沉默,殇无心一拳敲在门上,沉声道:“我们安葬了油猴兄弟后,真得需要重新部署计划,换个更加隐蔽的地方生活了。” 没有人反对,因为这里确实有些不安全了,毕竟多少人知道了这个看似隐蔽的地方。 别人如果知道,意味着他们的生活就没有安宁。 老妖哼了一声,也知道没有其他办法,缩在人群中,回忆着自己跟油猴以前不打不相识的场景。 ...... 素徒真得好像凭空消失了,离这里最近的小镇上没有了素徒的踪影。 叶秋几乎找遍了所有可能有素徒的地方,但都是无功而返。 邱柔疑惑道:“公子,你找什么人吗?” 叶秋如实道:“素徒!” 邱柔脑海里回忆起初次去叹沙坡的时候,微微点头道:“可是当初你不是想方设法地想避开他的吗?” 叶秋温柔地望着邱柔,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叹气道:“是啊。”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想避开素徒前,曾经找过素徒。 那时候。 屋内明明传来了水流声,而且叶秋进门的时候分明看见了边侧屏障内有热气腾出。 最重要的一点,从屏障到床边,有水痕。 这说明什么? 说明当时素徒明明在叶秋敲门的时候还在洗澡,但偏偏门开了时候,素徒在这极短的时候又出现在床边。 素徒为什么欺骗自己? 叶秋突然想起什么,摸着自己的鼻尖,自言自语道:“他在卸妆,洗澡本来就是小事,偏偏被他如此隐蔽。” 事已至此,他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他自己几乎也以为素徒就是主人,主人就是素徒了。但他有点不确定:主人和素徒身高上有明显的差距,而且身材上也有出入,他们之间如何转换? 叶秋怀疑,但是他相信有这种可能。 因为他经历了变脸,所以他信这种诡异的事情了。 不然为什么每次主人出现的时候素徒就消失,素徒出现的时候,主人就消失了呢? 主人什么目的? 为什么要潜伏在叶秋身边,却好像又没有做什么事? 无人知晓! 其实叶秋知道,因为答案本来就在他经历的事件中。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陪邱柔吃顿饭,然后去望侠镇。 他也得买个面纱。 于是,二人带着面纱继续上路。 山离他们越来越远,这里的故事也离他们越来越远。 但是他们自己的故事却还在身边! 第八十章 治病 望侠镇是个有些名声的小镇,无论在任何时节,这里总是拥挤了来自各处的人。 只因为这里住着一个老人。 七星医馆。 独孤大夫好久这些日子着实有些无趣,刚从集市上买来的鹦鹉扭着脖子,只顾着啄着水喝。 他也很久没有接待病人了。 虽然说这个望侠镇上大部分人都是冲着他的名声而来,但是他却很少接待。 即便如此,很多人也是乐此不疲地守在望侠镇。 独孤大夫缓缓睁开眼睛,门外有太多的嘈杂,他似乎听不见一般,如同一尊菩萨双腿盘坐着,望着那只还在喝水的鹦鹉,淡淡道:“也就你小子不阿谀奉承我了,但我却又舍不得取了你的性命。” 鹦鹉抬起头,眼珠子转个不停,像是瞧不起独孤大夫般,旋即又低下头喝起水来。 独孤大夫面容祥和,给人总是一种祥和的感觉,兀自说道:“门外天天吵,我却独自笑。一手逗鹦鹉,一手苦逍遥。” 这真是个简单的打油诗。 “想不到脱红尘的前辈竟然念了这么无趣的打油诗,看来人也有趣不到哪里去。” 屋内某处传了嘲笑的话语,语气显得有些稚嫩。 独孤大夫连头都没有抬,反而随意翻开了一本医书,书上的内容他自然早已熟记于心,但是他还是翻到了末页,手指划过页面,淡淡道:“气虚浮躁,你好像也是个病人!” 他向来肯定自己的判断,断定别人病情的时候从来没有问句,总是果断无疑。 他毕竟已然古稀,对待任何事情也没有了大起大落,只是等待对方的说话。 “不止我一个病人,还有另外一个。” 叶秋竟然是从七星医馆后院内走进来的,旁边跟着一个女人。 他们二人都是带着面纱。 独孤大夫倒也不会怪罪别人擅自闯入自己的屋子,心境淡然的他只是耳根一动,眉头一斜,望着邱柔的方向,疑惑道:“我见过你!” 邱柔并没有隐瞒,主动拿去了面纱,露出乐彩云的模样,但是举止依旧温柔轻缓。 她微微作了揖,轻声道:“独孤前辈有礼,我......我确实来过这里。” 独孤大夫点点头,又看向叶秋,平静道:“你为何不摘下面纱?” 叶秋道:“我怕我的声音和我的相貌吓到前辈。” 独孤大夫有些不悦,直言不讳道:“我要知道数月前被恶犬咬得遍体鳞伤的人醒来说话是这种口气,当初我定然不会救了。” 他慢慢合上书,自顾自地又逗起了鹦鹉。 叶秋当下迅摘下面纱,下跪施礼道:“前辈果然名不虚传。” 独孤大夫摆手,却始终不看叶秋的模样,平静道:“人最难变的无非就是气息,脉搏,以及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人。” 叶秋点点头,知道独孤大夫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做隐瞒道:“前辈,能否将我二人的面容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独孤大夫长袖一挥,换了一个姿势坐下,手臂撑住膝盖,手指大门道:“门外每天都是些要我看病的人,你看我医治了吗?” 叶秋回头,摇摇头道:“没有。” 独孤大夫哼了一声,轻声道:“那我凭什么要医治你,还是第二次?” 叶秋却默默低下头,双膝跪地许久没有动弹,这时他双手搭了大腿之上,又深深三拜,旋即又看了邱柔一眼,只一眼后,又重新垂下头,斩钉截铁道:“谢谢!” 独孤大夫明白其中道理,只是又有些不近人情道:“好一个先斩后奏。我若是还不救呢?” 他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早已经动容。 因为叶秋的举止在告诉独孤大夫:“用我的命换邱柔的容颜恢复。” 叶秋早从邱柔口中听说了独孤大夫,也知道了独孤大夫的要求,但是他怕邱柔知道,所以做得比较隐晦。 从医多年,见惯了江湖上的人事,独孤大夫对这简单的暗语还是了如指掌,只是他的话仿佛给叶秋泼了盆冷水。 叶秋黯然失色,不知道怎么在讨好独孤大夫,只能和邱柔跪在那里,都是不再吭声。 独孤大夫冷哼一声,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忽又说道:“你要是让我这只鹦鹉学说一句话,我把你们两个都治了。” 那只不停喝水的鹦鹉好像听到了这句话,忽然抬起,竟露出一种“来呀,我就不说话”的模样,当真有些欠打。 叶秋心中大喜,抬起打量了这只鹦鹉后,说道:“前辈可有刀?” 独孤大夫哼道:“行医之人,你说有没有刀?” 叶秋嗯了一声,道:“前辈拿把刀,我分分钟让这只鹦鹉说话。” 独孤大夫缓缓站起身子,长袖一挥,手中突然就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刀身雪白,宛如鹅毛。 他一刀掷出,刀如电,道:“接住这柄刀,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的鹦鹉出声。” 这刀。 “噗!” 一股鲜血从右胸口处迸出,叶秋瞳孔猛然一缩,身体往前一顶,咬牙道:“好弱!” 独孤大夫霍然站起身体,看着这个用身体挡住自己利刃的少年后,又轻轻吐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后,淡淡道:“有趣,你去让鹦鹉出声吧!” 他心中对这少年刮目相看,本以为那些以命换命的家伙都是些只会逞口舌只能的无能之辈,没想到今天当真遇到个会把握机会的人,果然有几分魄力。 邱柔哪里见得如此之景,眼泪都快要噙出来,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急忙起身扶住叶秋道:“公子你怎么用身体挡下这刀,明明可以避开的呀?” 她眼前的模样虽然是女人,但是她内心深处看见的却依旧是叶秋当初那阳光的短少年。 面容终究只是一个噱头。 独孤大夫看在眼里,心念道:“都是些痴男怨女,如今这江湖当真变得有些人情味了。就连我......” 他没有再想下去。 大隐隐于市的他,喜欢看到这些感人的画面,或许是教导,或许是看透,总之他在望侠镇遇到了很多这样的事情。 叶秋听得邱柔嘤嘤哭泣,轻柔地推开邱柔,倒吸一口凉气道:“我若是避开这刀,真不知道那前辈还会找出什么刺来找我们的麻烦,我可不想错过机会了。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这是对你,对彩云都是最好的交代。” 说罢,他猛然拔出小刀,鲜血直流,眼中都有些恍惚,但是他依旧咬着牙,两枪地站在鸟笼前盯着鹦鹉道:“喂,说句话。” 鹦鹉扭着头,就是不说话,甚至在鸟笼里晃来晃去。 叶秋精神已然崩溃,现在他强撑住意念,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挥刀刺向鹦鹉,嘴中大喊:“连救命都不会喊的臭鸟,还不如死了算了。” 鹦鹉跳着,眼珠子突然戛然而止,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眼见带血的刀尖要穿过笼子斩杀了自己,当下翅膀一扑腾,稍显生疏地叫道:“救——命——” ....... 叶秋早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刀扔在了地上,然后整个人软在地上,看着独孤大夫道:“听到没有?你可不准耍赖!” “哈哈,有趣,有趣的很。” 独孤大夫难以抑制自己的笑,不停地在地上打滚笑着,情绪稍微稳定些后,望着那只蜷曲着的鹦鹉道:“原来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一旁的邱柔捂住嘴巴,也是笑弯了眼角。 独孤大夫这才道:“罢了,你们随我来,我救你们便是。” 说罢,他领着叶秋和邱柔就往内室走去。 幸亏独孤大夫还记得叶秋和邱柔之前的相貌,几个银针刺下,又是上药,又是火熏冰敷的,数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独孤大夫抹了额头的汗,坐在大堂上看着鹦鹉,自言自语道:“苗族换脸法,以脸换脸,真不知道是谁使如此狠毒的手段。” 叶秋手不敢碰自己的脸,站着听得独孤大夫的话语,哼声道:“这换脸,是不是要新鲜的人皮呀?” 独孤大夫冷声道:“当然。哦。不过你放心,我治这种奇症,倒不是换皮,而是‘雕刻’!” 叶秋疑惑道:“雕刻?” 独孤大夫摆手道:“这说起来就复杂了,不说也罢,反正你们放心,你们的脸决定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叶秋深信不疑,虽然他没有看见自己的脸,但是他现自己的胸已经没有了,这累赘的东西没有了,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但是他还有些问题道:“前辈,有没有人有缩小身体的本事?” 独孤大夫不停地逗着鹦鹉,像是唠家常一样道:“当然有,江湖上会缩骨功的人也不少,我犹记得很多年前就有一个人找过我治疗缩骨功的后遗症。那人倒是有些本事,我也是心甘情愿给他治疗了。” 叶秋追问道:“谁呀?” 独孤大夫摇摇头道:“不认识,我只知道他的刀是黑色的。” 第一章 陆远山偷盗名人帖 秋已深,枫叶落。 姚小娥躺在地上,枫叶肆意地覆盖住她的身体,她却一动不动,似乎是个将死之人。 远方有个落魄书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时不时转过头,凉风都不能吹干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他正在被人追杀。 “6远山,你有本事别跑,姚小姐这样尊贵的身份,岂是你这个穷小子能够靠近的?” 说话的人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面容白净,穿得雍容华贵,身后跟了十来个家丁。 “呼呼!” 6远山又不傻,连跑得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够回答对方的话。 他毕竟是个凡人**,自然是没有多少力气了,但是当他缓缓抬头,瞧得那枫叶林中躺着个女人,眼眸中泛起一丝温柔可靠的光,原本气喘吁吁的他此刻却突然来了力气,跑得更快,不久便来到了女人跟前。 是他一直等待的女人。 “小娥,我......” 6远山欲言又止,脑袋不停地往后瞥。 “人在那儿,你们谁先抓到6远山,姚老爷定会赏那人白银百两!” 跟着后面的那群人本来已经有一步没一步的跟着,听得吴管家这一诱饵的奖励,个个顿时变得像是饥肠辘辘的饿狼,纷纷吆喝着就加快了步伐。 6远山见状,突然跪地摇晃着地上的美人儿,哀求道:“小娥,救救我,姚老爷的手段你应该知道的。” 他哪里顾得上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为了生命,他似乎将尊严也同样抛弃了。 姚小娥缓缓睁开眼睛,对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嗤之以鼻着,然而无论她怎么看不起这个男人,还是阻止不了自己的心里有这男人的位置。 她轻轻掸去身上的枫叶,站起身子,那袭浅黄色镶花的绸缎包裹着她精致窈窕的身子,髻之上皆是亮闪闪的饰。 她长袍一挥,不屑道:“躲我身后!” 6远山见状,破涕为笑,竟然跪着退到了姚小娥的身后,这才站起身子,但奴才模样却始终不改。 姚小娥长叹一口气,望着十几个人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道:“吴管家怎么不在家照看,突然跑到这枫树林作甚?” “小姐,你应该问问6远山又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吴管家很少出门,所以他虽然是个仆人,但保养得还算可以,不相识的人见到他或许都有可能把它当做某家府邸的员外。 “无非是偷了些金银珠宝,他这小身板还能捅破了天不成?” 姚小娥一点都不客气,语气强硬。躲在身后的6远山听得姚小娥这般说自己,顿时间脖子到耳根都是一红,欲言又止,却因为自己的身份低贱,不敢反驳。 “他偷了金银珠宝是小事,可是这次他偷了白云裳下的‘名人贴’。” 吴管家知道自己的身份,无论自己家的小姐怎么样的脾气,他定然不敢造次,只是焦虑地解释。 “名人帖?” 姚小娥蹙眉斜瞪了6远山一眼,她是知道名人帖的。 所谓名人帖,就是九重楼楼主白云裳每年秋末时给江湖豪杰的邀请函,凡是收到名人帖的人,都可以以此进入九重楼最神秘的一重楼“推云楼”中,听闻凡是进入过推云楼出来的人,要么功成名就,要么腰缠万贯,要么一统江湖。这虽然是个相当诱惑人的好处,但并不是猫猫狗狗之辈的人能够收到名人帖的,要是近些年在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人才能够收到。 “正是白云裳的名人帖,老爷能够得到名人帖来之不易,不想被这小人偷了去。” 吴管家说得来气,指指点点起来,简直没有个好脾气。 “吴管家说是偷,偷的道理我姚小娥还是懂的,不知道他偷时被你看见了?” 姚小娥也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就是想替6远山说话,无论吴管家说得是真是假,她今天是非护着身后之人。 吴管家是个明白人,被自家小姐这般阻挠,当下也是没有了办法,语气终于缓和了不少,最终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小姐已经长大,我老吴说话自然不顶用了,只希望小姐跟6远山那小子要回名人帖,不然......” “我懂我懂!” 姚小娥不等吴管家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说话,但是她身姿岿然站立,依旧显得不可靠近。 “唉。”吴管家摆了摆手,命令道,“我们撤!” 说罢,身后十几个家丁也是跟了吴管家扬长而去。 见那些人跑走,6远山兔子般窜出来,抱住姚小娥,笑嘻嘻道:“还是小娥有本事!” “啪!” 一巴掌当真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姚小娥的手上都打红了,但是6远山的脸更红。她忽然流下眼泪,轻抚6远山那张被扇红了的脸,细声细语道:“远山,我当真是拿你没有任何办法了。” 6远山原本被突如其来地一巴掌给弄得有些恍惚,见姚小娥突然这般神色,当下也是露出关爱的模样,无奈道:“我没想到我偷名人帖的时候会被吴管家看到,以前我去你家偷些银两饰的时候,他们分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罢了,只要名人帖还在你身上就好。名人帖呢?” 姚小娥轻轻擦拭掉自己的眼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6远山,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在这儿!” 6远山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存在的价值,他开始摸索自己的胸口,然后他拼命地抖动身体,开始有些慌乱起来,因为他无论怎么摸索竟然摸索不出一样东西,他原本破旧的衣服更加凌乱。 “在哪儿?” 姚小娥比6远山还紧张,她的心都感觉跳到嗓子眼了,但是她没有看见6远山掏出任何东西,所以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点焦躁。 “我明明就放在胸口的,怎么才跑了一段路就不见了?” 6远山额头上的汗珠又流下来,比他之前被追杀的时候还要夸张,他惊恐地望着姚小娥,像一只缩在角落的老鼠看着一只伸出爪子的猫。 “你在开玩笑吗?我那么爱你,你却做那么多让我失望的事情。” 姚小娥不停地喘气,突然白皙的手握爪袭去,吓得6远山闭起眼睛,但是姚小娥却又温柔地摸着那张惊恐的脸。 “小娥,我......我明天一定将失去的名人帖找回来。” 6远山血液从没有流动地这么迅,几乎将心脏都要充盈爆炸一般,他支支吾吾,又变得斩钉截铁。 “哦,去吧,就明天。我等着你。” 姚小娥长袍一挥,要轻柔地躺在地上,看着枫叶慢慢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体上,她逐渐闭上眼睛,沐浴着大自然的和煦。 她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毕竟九重楼的邀期还有九天,名人帖还有可能重新回到她的手上! 第二章 姚广茂坏脾气,陆远山输重金 水州城。 这座城市算来也有些历史,在陈天吉(大陈国第一个皇帝)在位期间,曾经特地跑到南方的这个大城市视察,据说当时都要决定重新迁都在这里了。 不过这里虽然是江南之乡,但是民风却有些彪悍,多次生些震惊江湖的奇闻怪事,也闹出不少让陈天吉汗颜的事情,最终朝廷为了顾及皇帝的龙命,纷纷上书奏折,最终才让陈天吉打消了迁都的决定。 至于为何迁都,后有人整理了本《陈国史》,书中有详细记载。 姚广茂姚老爷子是这个水州城有头有脸的人。 他把玩着两颗上好的核桃,嘴里不停地哼着曲调,舒适地躺在自己院子里,虽然是秋末,但是他的庭院丝毫没有落叶,因为只要有一片落叶坠下,都有专门的佣人提着簸箕去清理。 凉风吹来,算不上柔和。 “老爷,天凉,还是回屋内休息吧?” 给姚广茂正在揉脚的一个奴婢温柔地提醒着,她虽然说话,但是并没有停止手上的活,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还在享受的姚广茂。她其实是自己感觉到冷飕飕的,借机说了这话。 “很冷吗?” 姚广茂缓缓睁开眼睛,一脚踢翻了正在毕恭毕敬伺候自己的丫鬟,哼哼道:“我的心冷,这破天能冷得过我?” 他的脸自然舒展的时候都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说话的时候整张脸皮都动得夸张,尤其嘴角微斜,一股土匪气息弥漫。 丫鬟是个身份卑微,家世可怜的人,即便被人这般对待,她也只能急忙跪在地上,来不及搓揉自己被踢得生疼的身体,连连磕头道:“老爷对不起,老爷对不起!” “哼!” 姚广茂蔑视地看了一眼丫鬟,也懒得计较,毕竟他也不是个十足冷血的人,别人一句关心的话倒也不至于让他大动干戈,要了其性命,干脆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淡然道:“去给我看看,吴管家回来没有?” 丫鬟嗯了一声,起身就往外走,离得远些,她才松了一口气,肚子里满是怨言,但也不敢多说。 说来也巧,这丫鬟才走到大门,吴管家带着一众家丁恰好推了门。 吴管家挥了挥手,遣散了跟着自己的家丁,面无表情地问道前面的丫鬟道:“老爷还在外面休息吗?” 丫鬟点点头。 吴管家眼珠子一转,狐狸般的表情,笑着跟丫鬟道:“你跟我继续去服侍老爷去。” 他在姚府干了有些年头了,自然知道姚广茂的脾气,现在他无功而返自然免不了一顿责罚,所以他奸诈地拉着丫鬟一同前往。 丫鬟只能继续跟了去,心中有苦说不出。 上天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就好比人和人之间,总有主宰和被主宰的关系。 “老爷。” 吴管家见姚广茂在那儿,上前作揖,语气平和,一点狠脾气都没有,反而像只温顺的狗,只知道轻声的叫唤。 姚广茂没有睁眼,甚至连动得兴趣都没有,只是简单地问道:“6远山那小子带回来没有?不,名人帖你拿回来没有?” 吴管家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推着丫鬟挡在自己面前,自己却退了三步远,用手演示让丫鬟替姚广茂按摩,同时无奈道:“没有,这事情本可以顺利完成,不想到中途被小姐给阻止了。” “混账东西!” 姚广茂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的亲身女儿,还是在骂吴管家,总是他勃然大怒,手掌猛地一捏,两颗名贵的核桃顿时间被他掌间的力道给压成了粉碎,同时他霍然跃起,眼睛出无限戾气,目光之间,一手掐住正欲靠近的丫鬟。 姚广茂本就是想惩罚下吴管家,但是当他再次看见那个刚刚惹了自己的丫鬟,心中更是火冒三丈,指间真气凝聚,稍微用力,竟然就将丫鬟扭断了脖子,然后像是扔一个石头一样,随意就扔进了不远处的河塘中,这才泄了脾气,面无表情道:“吴管家,你知道名人帖这东西的价值吗?” 吴管家一直低着头,也懒得看逐渐沉入河底的丫鬟,听得姚广茂这一问,这才缓缓抬头,但是卑贱的目光,佝偻的身子,充分显出他对待姚广茂的态度,恭敬道:“知道,除了绝情纸,江湖上最让人期望的就是这名人帖了。” “绝情纸算个狗屁,什么价值都没有还招杀身之祸,还不如名人帖来得实在。” 姚广茂哼了声,表示对绝情纸的不屑,但是说到名人帖的时候,他的表情又喜悦又复杂,最后压住怒火道:“我姚某人等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收到名人帖,这才几天,就被偷了。要是我抓到6远山,小娥敢拦我的话,我一并给处置了。” 他心狠手辣,但也是个认亲的主,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真到那时候,估计也不会对姚小娥做些过分的事情,不过6远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6远山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现在要是跑了,找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或许也免得受姚家的气,但是他这个处境,却还是需要姚小娥的帮助,不然他这嗜赌成性的人可免不了死无葬身之地。 正所谓死马当作活马医,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就委曲求全在姚小娥的庇佑下。 6远山从来不缺钱,因为风云赌坊的人都知道这家伙的后台是姚府。 但是他这人却一直穿得破破烂烂,就是因为他舍不得花钱去买些好衣服,却肯一掷千金在赌桌上。 他今天又拿了好些饰去当铺换了些银两,但是心情却不怎么高兴。 因为他这次后再也不敢去姚府偷东西了,而且他还需要替姚小娥重新找回名人帖。 可是天下之大,他的名人帖怎么丢的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回呢? 不管,他决定先赌上一把。 他感觉今天的手有些热,肯定能赢不少钱,等赢了个盆满锅满,他就立刻收手,然后也不用替姚小娥做事情,也不用被姚广茂追杀了。 “大,我压大!” 6远山挤进人堆里,思忖了片刻后将换来的银两全部放到了赌桌上。 风云赌坊里的人也都认识了6远山,笑容满脸道:“6老板好阔绰,看来快是要成为姚府的女婿了吧?” “费什么话,赶紧开。” 6远山不屑地盯了一眼对方,然后不耐烦道。 “等一下,我压......小。” 人群中一个生得俊俏的少年将一封金色的信封扔在了赌桌上“小”的位置,他皱眉了好一会儿,左看右看,最终还是将信封压在了“小”上。 “这信封值几个钱呀,拿走拿走。” “你才多大,跑来赌坊搞笑的吗?” ...... 人群顿时间骚动,本来等着开盘的众人纷纷叫嚷起来。 风云赌坊里的人大多也是些不务正业的寻常百姓,真正在江湖上混迹的人也是不多,只有少数人看出了那信封的端倪。 “这是名人帖?” “废话,上面金镶的三个字是个明眼人都看见了。” 风雨赌坊开盘的伙计也认识,斜过头冲暗处一人点点头,笑道:“名人帖一封,算这位小哥一千两白银,开......” “小!” 6远山听到“小”,竟然无动于衷,因为他早已经被桌上的名人帖所吸引,当下也是多看了几眼那个少年。 短似修草,目秀宛如星。 身畔有一女,温婉胜含羞。 少年显尴尬,少女笑开心。 多少金银里,怀中名人帖 第三章 慕容语挥金买叶秋 这真是一件让人尴尬的事情。 叶秋誓自己本意是想输掉这名人帖的,从来没有进过赌坊的他也是第一次涉足这里,所以当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瞧着他将所有的银两揽入怀中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有点不自然。 邱柔在他旁边捂着嘴娇笑着,不停地推搡着叶秋的肩膀,附耳道:“公子,我们这回又有钱吃好吃的了。” 叶秋摸着自己的脑袋,在人群吵闹中,同样附耳笑道:“早知道这个名人帖这么值钱,我还不如先换些银两呢,不过幸亏刚才赢了。看来以后我经常来这里赌赌,说不定可以成为个大财主。” 邱柔听得叶秋这句话,轻柔地在其手臂上掐了一下,继而故作生气道:“赌鬼,我不理你了。” 叶秋笑得更加开心,对着准备再次开庄的人道:“大哥,能不能用这个名人帖换钱呀?” 开庄的人刚想说话,6远山急忙将叶秋推到一边,望着他,满脸堆笑道:“这位公子, 你这名人帖是怎么来的?” 叶秋一头雾水,也不认识6远山,皱眉道:“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给我的呗。” 6远山更是不解,对眼前的少年打量了好几番,心念道:“这少年看上去虽然俊俏,但怎么如此年纪就收到名人帖了?” 他也不好直言,也不打算深究,只是揉搓着自己的手掌,谄媚地笑道:“公子,你这名人帖可以给我吗?” 叶秋当即就不乐意了,挺着腰板道:“刚才人家都说了,我这帖子值一千两,你拿一千两来,我就跟你换。” 他虽然不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但也是个懂得精打细算,等自己年纪大些,他可是要给邱柔买个上好宅院的人,从现在开始攒钱是极其有必要的。 邱柔是个懂得叶秋的人,每次叶秋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她都是会安静地守在旁边,眼光注视着。 她这样的女子,江湖之上又有多少。 6远山这下子有些犯难,别说一千两了,就连一两他现在都没有,只能咽了口气,皱眉思索。 就在这时,风云赌坊内突然炸开了锅。 一位翩翩公子,拄着一根拐杖就走了过来,他眼睛一直闭着,安详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波澜,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够平稳地向前走着,不撞到一个人,不碰到一张桌椅。 “慕容公子真是个有气场的男人。” “哼,这种瞎子,就算他再有本事,也还是个废物。” “别说慕容公子的坏话,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 人群骚动,有好话有坏话,但是无一不是在谈论缓步走来的翩翩公子——慕容语。 慕容语的拐杖就好像是他的眼睛,每次碰到地面,他都会耳根一动,旋即迈开步伐。 很快,他便站在了叶秋的眼前,但是他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等待着什么。 那个开庄的人也不再开庄,三步并两步跑到慕容语的身后,眼睛却一直扫视着叶秋,继而又在邱柔的身上打量了一番,便附耳说了些话后,自己又回到赌桌前,大叫道:“开庄了开庄了,慕容公子难得出来一回,凡是赢钱的,风云赌坊再多送他五十两银。虽然不多,但也是慕容公子的一片心意。” 说罢,那些关注慕容语的人们又重新攒聚在了各自的赌桌前。 他们这些赌徒,还有什么比赢钱更让他们提起精神呢? 有时候,未必赢钱,他们翻看着手中的牌九,叫嚷着大小,或许就能够让他们忘记所有。 慕容语的出现,顶多像戏剧前开场的主持一般,并没有影响多少他们的主要目的。 赌徒的人生交给了赌桌。 这就是慕容语开设这家风云赌坊的原因,他知道人性的弱点,也知道利用人性的弱点去赚钱。 他现在想赚叶秋手上的名人帖。 “我给你一千两,你给我你手上的帖子如何?” 慕容语说话时干脆利落,不脱离带水的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伸出手,继续道:“这里有两千两,我买你手上的名人帖,剩下的一千两买你这个人。” “买你这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 叶秋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买卖,但是心思缜密的他感觉到对方有点不对劲,当下裹紧自己的身子,皱眉道:“我不卖身的。” 一旁的邱柔本也是一愣,但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听得叶秋这话,当下也是有些好笑,无奈摇摇头。 叶秋见邱柔摇头,嗯了一声,立刻板着脸,严肃道:“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语抱拳后,将拐杖慢慢放在地上,笑道:“在下慕容语,不知阁下是?” 叶秋这下更是纳闷了,对方既然不认识自己何来买自己这一说,心中觉得好奇,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皱眉道:“慕容公子,你可别跟我套近乎了,我跟你既然也不认识,你为何说要买我?” 慕容语虽然是瞎子,但是却好像洞察了一切,不急不缓道:“你小小年纪就能收到名人帖,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人,虽然我对你还一无所知,但是白云裳对你肯定是知根知底的,既然他对你有兴趣,我慕容语为何不能对你有兴趣呢?” 感情他把叶秋当作了他跟白云裳较量的筹码。 叶秋又不是傻子,虽然对慕容语说得话不太理解,毕竟他不知道白云裳是谁,也不知道名人帖有什么作用,但是他却疑惑一点,当下仔细观摩了几眼慕容语道:“无意冒犯,慕容公子是否真得眼瞎?” 慕容语微微扬起嘴角,笑道:“千真万确!” 叶秋道:“那你怎么知道我还是小小年纪?” 没错,光从声音上来说,并不能准确断定一个人的年纪。 慕容语微微点头,倾斜着脑袋,仿佛在感知一切,继而道:“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少年。” 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一番话中,刻意说出“小小年纪”这四个字,无非就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如果说没有注意这四个字,慕容语当然也不会继续说什么,但是如果对方注意到了,这说明其定然也是个有些聪明的角色。 “我不光知道你小小年纪,我还知道你是个短,长得眉清目秀,左边站着衣衫褴褛的6远山,右边站着穿着紫色长裙的倾国女子。” 慕容语说得都对。 叶秋不解,仔细回想着从自己进入这风云赌坊开始,以及刚才生的所有事情,慢慢摸着自己的鼻尖,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霍然笑起声音,道:“刚才那庄客在慕容公子耳边说得估计就是我们这几个人的容貌吧?” 他自信的模样,不容置疑的判断。 “没错!” 虽然是嘈杂的赌坊,但是慕容语依旧听见了叶秋爽朗自信的笑声,他跟着轻笑起来道:“看来一千两是买不了你了,估计我倾家荡产也买不起你这样的角色了。” 叶秋喜欢跟这个说话直爽的人打交道,笑望着邱柔,待得邱柔理解的点点头后,他这才从怀里重新掏出名人帖,笑道:“一千两可以买这帖子,以及我这个人。” 慕容语愣住,实在没有写想到对方突然改口,旋即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将两千两银票继续伸出,道:“一千两买名人帖,还有一千两换你一个名字如何?” “值!” 叶秋笑着先拿走了两千两银票,然后将名人帖放在了慕容语的手上,笑道:“一叶知秋,我叫叶秋。” 第四章 陆远山藏心机,尹天痕亲邀客 6远山俨然是被人忘却了,许久没有他说话的份,但是他丢了的名人帖已经无迹可寻,眼下又见到了一封,当真是眼前一亮,万万不能离开的。 要说名人帖在江湖上如此重要的原因,不仅由于它本事具有的价值性,而且也在于它数量的稀少,据说每年白云裳到江湖上的名人帖也仅仅只有九封。 说是有九封,理应也会有九个不同的人会出现在“推云楼”中,但偏偏江湖是个水深火热的环境,肉少人多的情况下,总归产生厮杀,到头来每次应约出现的人也是达不到九个了。 今天到底有几个人会活着到“推云楼”,现在无从知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叶秋对这个所谓的肉是没有多少兴趣的。 这不,他真得拱手将名人帖交给了慕容语,同时也换来了两千两银票,即便6远山眼红的很,叶秋照样熟视无睹地冲着邱柔笑道:“还是柔儿聪明,当铺不要的帖子,赌坊有人要。现在我们有钱了,走,去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美食。” 叶秋跟慕容语打了声招呼后,推着邱柔的背,就慢慢地走出了风云赌坊的门。 慕容语面容淡然,听得叶秋介绍了自己,稍有皱眉,心念道:“这少年的名字......好生耳熟!” 他思忖片刻,兀自扬起了嘴角,似是已然知道了叶秋的身份,侧耳倾听,周围的环境顿时间在他脑海里浮现般,他这才拄着拐杖,宛如常人般走进了内室,喃喃自语道:“幸亏交了这个朋友,否则还不知道以后会出些什么岔子。” 6远山呆若木鸡,还没有说上一句话,就见得这二人扬长而去,心中不免有些气愤:“好歹我6远山也是你慕容语这里的常客,简直目中无人。还有那小子算什么玩意儿,等我达了,迟早要狠狠鄙视一番他。” 他心中自有大志,只是现实残酷,他摸了摸衣衫,叹了一口气,望着刚才慕容语消失的地方,早有打算后,也是没有再多逗留,扭头就走。 这天是九月廿九。 姚小娥衣着总是显得耀眼,华贵优雅如她,从丫鬟中走过的时候,总会留下浓重的胭脂味,这是她证明自己存在的证据,这是她活在人群中让人瞩目的条件,她喜欢别人这样仰望的眼神看自己。 “父亲大人,这天色也快黑了,怎么你还不回屋内呢?” 姚小娥语气冷淡,并没有因为父女的关系,也没有因为姚广茂的火爆脾气而变得收敛。 “小娥,你别以为是我姚某人的女儿,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姚广茂是知道自己女儿脾气的,但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语气自然要更加强横一点。 “父亲大人,想必吴管家也是将远山偷名人帖的事情告知了您,所以......” 姚小娥望着姚广茂这凶狠的模样,也不敢多越雷池半步,虽说虎毒不食子,但也有狗急跳墙的先例,适当地控制下自己的情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她干脆也不跟自己的父亲逞些口舌上的强弱,直截了当地问起今天最为重要的事情。 姚广茂不等姚小娥把话说完,面色一沉,毫不犹豫地抢话道:“没有所以,以前他6远山偷些金银珠宝,我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竟然趁着我不备,偷走名人帖,这件事情我是绝不会饶恕他的。” 毕竟是亲身父亲,终归还是比较了解自己女儿的。 听到这句话,姚小娥也是犯难,只能皱眉道:“你自己不看好名人帖,怎么还怪别人趁你不备了?” 姚广茂当真是生气,自己的女儿不帮自己,反而帮着一个没有用的外人,只能长叹一口气,站起身子,手掌轻轻拍在姚小娥的肩膀上,意味深长道:“女儿这是翅膀硬了,我姚某人拿你没有办法了。” 姚小娥吃准了自己的父亲是真得疼爱自己,所以之前说话的时候总是冲得很,但是父亲突然和蔼起来的时候,他当真有些别扭,摆脱父亲的手掌后,总感觉有些别扭,语气上也稍微平静了些,但还是改不了她那大小姐的脾气,不耐烦道:“好......好啦,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自己的房间了,反正你不准对6远山下狠手,不然我跟你没完。” 她实在拿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办法,撂了一句威胁的话后,踩着碎步就离开了庭院,钻进了自己的闺房。 姚小娥前脚刚走,突听一阵风声,一道人影窜来,站在了姚广茂的面前。 姚广茂毕竟也算经历了大风大浪,倒没有被这个陌生人的不请自来而惊扰到,只是有些情绪不稳定,不悦道:“我姚府好像并不是想来就来的地方吧?” 他双手负于身后,眼中却早泛起杀机,只是对方还没有开口,所以他也没有打算让对方迅地死在自己的手上。 “姚老爷,在下乃是‘白河楼’楼主尹天痕,这次叨扰,只是想烦请姚老爷做客尹某人的晚宴。” 尹天痕鹰钩鼻,面如铁,身板如松,算不上潇洒,但也有几分正义的模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岿然站立在姚广茂的面前,手中并无武器,但细细看来就会注意到他的腰间所盘并不是腰带,而是一柄软铁打造的柳叶剑。 剑如蛇,替代了腰带,盘在他的腰间,剑穗恰好成了他腰间的装饰,显得倒有几分尊贵。 听得“白河楼”三字,姚广茂便已经松了三分气,再听得“尹天痕”三字,他更是毫无杀机,顿时间恭恭敬敬,抱拳有礼道:“原来是尹楼主,闻名不如见,何不先到我这小屋内浅酌几杯?” 原来这尹天痕正是这白河楼的一把手,也是九重楼中第一重楼楼主,但此人向来爱好交友,也不是个行踪飘忽不定之人,倒也让很多人觉得这是九重楼中的一缕清新。 尹天痕当即摆手,微笑道:“姚老爷客气了,你是我们九重楼的贵宾,我能先行见到你这样的大人物已经是上天对我不小的恩赐了,希望我们也不作逗留,这就跟我去‘聚龙阁’,那里可是有不少江湖豪杰等着姚老爷呢!” 他倒也是显得彬彬有礼,但也丝毫没有减少自己的英姿,看来是个知分寸识大体的人物。 姚老爷本就是客气话,他当真求之不得和尹天痕以及一众豪杰畅快淋漓地豪饮,这才是他的真性情,当下也是不作推搡,大气道:“也罢,来日方长,我这就跟尹楼主前往‘聚龙阁’。” 说罢,尹天痕点点头,又如来时一般乘风而去,姚广茂也是不对府内的人做些吩咐,兀自跟了去。 第五章 独臂鞭救大汉,叶秋擅闯聚龙阁 傍晚时分。 聚龙阁。 水州城中最大的酒楼莫过于聚龙阁了。 不仅因为这家酒楼的名字起得称人心意,也是由于这儿的老厨子是当年御膳房退下来的有些本事的人。 他将自己伺候皇上的本事拿到了这儿,自然是让这酒楼更加门庭若市。 可是此时聚龙阁的门外去被两个身材消瘦的人用刀拦住了。 “凭什么不让我们吃饭?” 人群拥挤,却无奈被拒之门外,无论他们怎么样的叫嚷,门口那两个身材消瘦的人都面不改色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这么不讲理的主。” 说话的人满脸虬髯,一副别人欠了他银两的模样,两手互撩起衣袖,横着身子就往里面闯,同样被拦住,他早做了准备,见那两个小门童般的人不说话,怒目圆瞪,一臂宛如粗壮的柱子横着就扫向右侧的人。 那右侧的人刀刃一收,身体都没有斜过半寸,眼神似那寒星,也不见多余地动作,刀口正好竖在了面前,直要把大汉莽撞的手臂给割成两半。 大汉见状,瞬间汗如雨下,但是气势已出,力道刚起,如何收得了手,心中更是后悔不已,眼中皆是那白晃晃的刀口,兀自闭起了眼睛,免得见到自己断了一手,虽有自欺欺人之意,但也是无奈之举。 那些叫嚷着要进聚龙阁的人,见得如此,纷纷为大汉倒吸一口凉气,有些胆小的直接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生怕见到血溅当场,更有女子已然先叫出了声音。 但是拿右侧消瘦的守门人宛如门神,面色肃杀,并不打算收了刀,但也没有要进攻的样子,只等对方自取其辱。 眼见得这节骨眼上,远处传来一阵马嘶,马上一个独臂汉大喝一声:“如此喜庆,怎么能见了血?” 突然腾空而起,从马侧兀自拽出一根黑色长鞭,人踩马背,手挥鞭而去。 那鞭子像是长了眼睛,绕着人群,恰好打在了右侧人的刀背之上,但是那右侧之人手中片刻不稳后,横刀如虎,似要劈了那偷袭自己的长鞭。 独臂汉见状,手臂一收,那长鞭又如长蛇回洞,迅敏捷,当下就避开对方的一击,旋即手臂一转,长鞭收回的过程中正好缠绕住刚才已经闭眼等死的大汉的手臂。 独臂汉脚跟一踩,脚下的马竟然“扑通”一声,前蹄猛然跪在了地上,不能动弹,同时他跳将起来,手上一个起伏,那被缠绕住的大汉被拽倒在地,愣是在地上被拖了好远。 “赶紧离开这里吧,这儿今晚是接不了其他客人了。” 独臂汉缓缓站在聚龙阁门前,大喝一声,他说话时总是扯开嗓子,生怕别人听不见他说话般,一股强劲的气势似是与生俱来。 这短短工夫,虬髯大汉遭遇如此多得变故,心早跳到了喉咙眼上,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不顾全身疼痛,还没有站稳,就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其他人见此情形,哪有不跑得道理,顿时间聚龙阁前安静得不能再安静了。 就算途径这里的路人也是绕了道,唯恐避之不及,更有甚者,连正眼都不敢再瞧这聚龙阁这边了。 如此一闹,门前只剩那两个手持刀刃的人,以及独臂汉,还有那屈跪在地的马。 独臂汉将长鞭甩开,然后收成六圈,手掌握住后,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一切一气呵成,都是用他仅有的一只手完成的。 “我‘独臂鞭’彭卓来晚了些,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进这聚龙阁了?” 彭卓生在西北草原,自幼在空旷的土地上成长,说话向来直爽。 那两位身材瘦削的守门人似也见过不少世面,见得对方倒也变得温顺不少,各自收了刀,左侧人恭敬道:“尹楼主恭候您多时了。” 他们二人倒是有些眼力劲,竟认识不少江湖上的能人,更是对尹天痕请来得贵客记得清清楚楚,当下就放了行。 ...... 叶秋和邱柔出了风云赌坊,也是赚得盆满锅满,心情自然愉悦,一路上见到不少有趣的玩意儿,纷纷都买了下来。 叶秋心疼邱柔,手里拿着,嘴上咬着,背上背着,满头大汗的他倒是笑得格外开心。 一旁只拿着糖人儿的邱柔都不好意思去品尝其中的味道了,眼中尽是温柔之色,心疼地看着叶秋。她的心中又甜又苦,这让她感觉特别的幸福。 不一会儿功夫,叶秋总算看到了传说中的聚龙阁,心情更是喜悦,拖着个疲惫的身子站在了门口,也不知道是没瞧见门口的人,还是故意忽略掉,总是他愣是直直地往里面走,还不时回头冲着邱柔笑着。 “噌!” 身材瘦削的二人刀口一拦,一句话不说,只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叶秋。 这...... 这难道不是吃饭的地方? 叶秋显然有些尴尬,将东西先行放在了门口不远处,人还特地退出去抬头一看,确定是聚龙阁后,他双手叉腰站在二人中间,气哼哼道:“什么酒楼嘛,连吃饭都不让吃了?” 邱柔走到叶秋旁边,轻柔地晃了下叶秋的手臂道:“算了,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吃饭住宿的。” 叶秋虽然平时聪明,但是遇到这种平常事情,反而小孩子脾气就来了,嘟嘴道:“不行,说让你吃最好的,住最好的,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邱柔执拗不过,知道叶秋就是这个性格,也是没有再次劝阻,而是安静地等着叶秋,看他究竟会想出什么法子来。 叶秋眼珠子转了两转,心生一计,当下将邱柔拉到一侧,附耳说道:“我先进这聚龙阁看看,究竟生什么事情,柔儿,你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要说叶秋也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人,总是自以为是,望了教训,这不又让邱柔独自守在门外,自己施展绕了个圈子,施展了轻功,倒不是攀墙越高,而是径直从大门窜了进去。 这度可谓是惊为天人,门口二人以为刚才少年少女自行离开了,刚放下刀口,就感觉一阵大风刮过,眼前一道影子闪过,朝屋内看去并没有异样后,也没有多想,继续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邱柔心中隐隐有些难过,但作为女儿家,她一直支持无条件地支持着叶秋,而且她坚信叶秋真得能让他们住进这个聚龙阁,至于哪里来得信任,这或许要问她对叶秋是怎么样的感情了吧? 她守着些大大小小的东西,站在聚龙阁不远处。 幸亏这儿刚刚闹了些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人敢在这边逗留,否则就凭邱柔这样的一个人,或许人没事,东西也得被抢走不少。 这水州城民风如此,倒也是事实。 ...... 话说叶秋并不是没有考虑到邱柔的处境,当时也是考虑到周围并没有来往的人群,还有门口两位守门的人开着,所以他才放心跑进来。 当然只能待一会儿,毕竟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邱柔的,要知道任何事情总是会生意外。 可是他刚窜进聚龙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在一侧的扶梯旁,一楼由于没有人影,他正欲走向二楼,就听得楼上传来声音。 他急忙下楼,躲在了角落。 那人刚走下楼,叶秋便露出了喜色! 第六章 慕容语助叶秋,聚龙阁外迎宾主 “出来吧,我知道你就躲在这里,看在我是瞎子的份上,我觉得你应该尊重下我。” 慕容语是一个人走下楼梯的,他周围没有跟着一个人为他引路。 即便是普通人走这楼梯的时候不免会低下头看上两眼,然而他这样一个双目紧闭的人却走得异常平稳,拐杖刚一敲击到阶梯,他的脚紧随其后就落了下来。 他翩翩风度,微微浮现笑容,脑袋左摇右晃,像是在感知周围的环境。 叶秋当然会出来,他看到下楼的是慕容语的时候,他就想立刻窜出来了,不过显然他说话的度并没有慕容语快。 他大摇大摆地站在慕容语的面前,手掌在慕容语的面前晃了又晃,皱眉道:“你真得是个瞎子?” 这是今天叶秋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他觉得江湖真得是个奇妙的存在,有些有趣的事情,也有些有趣的人,他愿意跟一切有趣的事物打交道。 “叶兄弟,我并不喜欢别人叫我瞎子,因为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是我的耳朵,我的鼻子,我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比别人要看得透彻,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慕容公子!” 慕容语说话时总是不急不缓,拐杖在他手中变成了一种释放他情绪的工具,总是用手不停地摸着,像摸一柄刀剑般。他虽然指出了叶秋的错误,但并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而是笑得特别的安详。 叶秋急忙收了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知道自己确实对别人有些不礼貌,当下也是抱歉几声后,淡然道:“慕容公子,让邱柔先进屋子,我们在慢慢聊呗?” 他自然不会忘记邱柔。 幸运的是,他恰好遇到了熟人,不然他嘴里的一会儿不知会是邱柔的多少时间。 等待的人总是会觉得时间漫长难熬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吗?” 叶秋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冲着两个瞪大眼珠子看他的守门人叫嚷着。 门外守门二人面面相觑,心中不免有些诱惑:“这小子分明不是被我们拒之门外了吗?怎么现在从室内走出来?” 他们纷纷皱眉,估计也是想起刚才那阵莫名的风,那道莫名的影子,当下也是不多言语,只能任由叶秋如此招摇,毕竟这小子的身后站着个大名鼎鼎的慕容语——那可是他们楼主的贵宾。 “有劳二位了,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冒犯之处多有见谅!” 慕容语家教甚好,行为端庄有礼,即便此刻也没有忘记帮叶秋圆话。 那二人更是心中喜悦,自然放行。 “公子,你果然有法子!” 邱柔见得叶秋前脚进了聚龙阁,后脚就能够大摇大摆地出来,心中自然对他刮目相看。 “那是!” 叶秋也不知道脸皮厚薄,大方接受了邱柔的夸奖后,又如同来时般,收拾着行李就往聚龙阁里钻,大有进了自己家门的感觉。 慕容语听得耳边一阵撕心裂肺地叫声,大抵也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事情,尴尬道:“叶兄弟,还是我帮你一把吧?” 叶秋嘴里咬着刚买的东西,哪里有空回话,更是不需要慕容语帮忙,当下就是挪着身子,好不容易进了聚龙阁。 慕容语身体一侧,恰好躲到一边,稍显尴尬,冲着邱柔的方向,苦涩地扬起嘴角。 邱柔当真吃惊不已,忙着替叶秋解释道:“慕容公子见谅,我家公子一直就这脾性。” 她心中自是奇怪慕容语一个盲人,怎么能巧妙躲开叶秋的横冲直撞,又能正好跟自己相视一笑呢?但是她有她自己的对人处事的方法,干脆就忽略了这点,直把慕容语当作普通人对待。 慕容语笑道:“姑娘不过多虑,且进了楼,我们再多叙。” 邱柔点点头,嗯声道:“慕容公子,我扶你进楼吧!” 她礼貌有加,说话间满是迁就,温柔如水,让人不禁对她有几分好感。 慕容语却笑着摇头道:“姑娘进去陪你家公子,我还需在门口等几个人。” 他心领了邱柔的好意,拐杖点在地上,轻敲了几下后,柔声对守门人道:“找店小二替他们安排好住宿的房间。” 守门二人相视一眼,有些为难。 慕容语突然又补充一句道:“放心吧,我守在门口呢。” 他当真是瞎子?可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周围的情况。 一瘦削人这才点头领着邱柔也进了聚龙阁后,找店小二去了。 ...... “你在这儿等什么呢?” 叶秋估计是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将邱柔安顿好后,这才不满足于窝在房间里,又跑了出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 慕容语耳根一动,似乎情绪有些不对,继续道:“叶兄弟,我劝你还是呆在屋内,否则有些事情,即使我出面,都不见得能摆平。” 他并不是有意威胁叶秋,而是想真心劝解对方。 然而叶秋这样的怪脾气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然就讲慕容语的话从左耳朵听进去后又从右耳朵出来了。 他跟些年长的人打交道惯了,俨然现在也是一个老江湖的模样,二话不说就将手臂搭在慕容语的肩膀上,笑道:“我跟你讲哦,我进这聚龙阁,本来就只是想让柔儿吃好的住好的,没想到突然遇到这不让我进门的怪事,我自然不会放过这种事情的。慕容公子呀,你倒是跟我说说看,这聚龙阁怎么就不让人进去吃饭了呢?” 一般这种有名气的酒楼不让闲杂人等进出的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种:官差办事,大家包场。 不过照现在看来,聚龙阁应该是被包场了,至于一楼为什么空空如也这就不得人知了。 叶秋眼珠子转了两圈,目光在慕容语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自信地点点头,嬉笑道:“难不成是慕容公子要在这里宴请好友?”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是,反而觉得自己言多必失,当下也是沉默等待慕容语怎么回答。 慕容语也不推开叶秋,轻声道:“我也只是客人而已,我在等的人才是真正宴会的主人。” 他才刚说完,突然身体一转,如同一只滑不溜秋的黄鳝,轻而易举避开了叶秋的勾肩搭背,拐杖“彭”地搁在地上,脸颊一斜,耳根迅一动,面无表情道:“叶兄弟回屋,没事千万别出门,宴会的主人回来了!” 说罢,他脚步宛如扶柳,长衫摇曳,翩然而动,好似舞蹈,突右手一震,拐杖兀自如长矛飞出数丈之高远。 如此沉声戾气,叶秋当真不是不知好歹,人影一晃早消失在了门前,只不过刹那功夫,聚龙阁二楼一雅间的门“咚”地一声就合上了。 慕容语不免吃惊,心念道:“好轻功!” 只一念,他的心思又全在他那高飞在外的拐杖之上了! 第七章 尹天痕赶来,宴席开 呼!呼! 一前一后,两个人从天划来,惊得在青石板上行走的人不禁注目他们。 尹天痕在前,像是一只轻盈的飞燕,双臂舒展,平稳而来。 姚广茂在后,显然没有尹天痕如此高深的轻功,虽也是腾空而去,但健硕的身材像是块石头,看上去就给人一种要砸到地上的感觉,只是终究他还不会掉下来,勉强跟在后面。 尹天痕目光一闪,恰好看见聚龙阁门口处飞来一根价值不菲的拐杖,不觉笑意盎然,身体宛如一张白纸,随意翻转,潇洒间,脚尖恰好点在拐杖上,旋即他内劲一收,另只脚轻轻一拨,人竟然驾着拐杖前行,这活脱脱世外神仙的招式的,当真是吸引了不少百姓。 “好功夫!” “这个公子武功了得,相貌也是出众得很!” “你们看,这公子身后的那个人不是姚老爷吗?” “对,没错,就是姚广茂姚老爷,他原来也会武功呀!” “废话,姚老爷当年就是靠着一身本事才走到现在的地位,当然会武功!” ......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谈论着天上那两个会使轻功的人。 尹天痕对这些寻常人早已经是看得透彻,自然也不会理会别人的夸赞,即便是别人对他的恶语相加,他也不会轻而易举地怒,因为他现在的地位已经让他没有任何的追求。 他唯一的喜好就是交朋友,拥有一个好脾气,懂得迁就,这才是一个能交各种朋友应该有的状态。 眼见快要越过聚龙阁,尹天痕身体倒翻,一记倒挂,脚面将拐杖斜着朝等候多时的慕容语踢去,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恶意,而是笑容不断。 “尹楼主,在下恭候多时了!” 慕容语脚尖一点,人并没有飞起,而是轻盈舞步,宛若翩翩蝴蝶,就在那拐杖快要戳到他面门的时候,却恰好被他侧身躲过,他手臂一挑,拐杖正好被撞飞起来,这时候他才纵身一跃,毫无脱离带水,右手接过拐杖后,人也缓缓落地,他身子稳重,但是他还是将刚刚回到手上的拐杖轻搁在地,侧着脸,拱手作揖。 他这行云流水的招式,招得尹天痕地拍手叫好。 慕容语礼仪性地点头 ,继续道:“尹楼主身后想必就是姚老爷吧?” “慕容公子有礼,我姚某人来迟一步。” 姚广茂和慕容语同时水州城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互相认识,但他们平日里也少有来往。 “哎!哪有来迟之说,是我尹某人请迟了片刻!” 尹天痕交得朋友太多,自然知道客气之礼,在姚广茂自责之语才脱口的瞬间,他便接过了话。 姚广茂不善于说笑,也不会再客气回去,只是自顾自地拱手。 他并不是江湖上那些豪杰,但对他这种会打交道的人而言,见机行事还是在行的。 一旁的慕容语不知道姚广茂作了揖,心中好笑道:“这姚广茂毕竟当惯了老爷,说了句客套话后就没有下文了。” 尹天痕瞧得突然沉默下来,显然他最尴尬,当下摆手道:“二位贵客请去楼里小酌几杯,待会儿还有好戏要看呢!” 说罢,他拍了拍姚广茂的后背,人先行走进了聚龙阁。 姚广茂只觉不自在,目色一沉,稍纵即逝间又变得平静下来,也不管慕容语,跟着尹天痕就走了。 他是个有地位的人,无论什么人仗着有几分本事就轻易碰自己,心里一万个不痛快,但终究只能忍下去。 慕容语在水州城听多了姚广茂的凶迹,对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是知根知底,尴尬一笑,转身点着拐杖也进了聚龙阁。 ...... 聚龙阁二楼会客厅。 “各位贵客,也知道我九重楼的规矩,从今天九月廿九开始,每一天都会有一个楼主宴请江湖豪杰,只不过收到名人帖的人我皆是知道名字,但终究不能一一请来,所以只能随意邀请了几位好友。” 尹天痕站起身子,自饮一杯,他目光扫过数桌,心中满意得很,这种大好的日子,请上几个江湖上知名的豪杰,再畅快聊上几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自是每年都等着这一天。 “尹楼主能将我等视为朋友,我等自然高兴之至,只不过......我燕十一斗胆问句,今天在场哪些人收到了白云裳白楼主的名人帖了呢?” 燕十一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望,早前在西域做些贩卖人口的违法生意,现在算是洗白了,拿着以往的钱逍遥度日。 他髻之上扣有翠金雕花簪,也是他闯荡江湖的武器。论长相,他算不上出众,但是说起他的本事,那可谓不容小觑。 他这桌前一番话道也不算折煞气氛,毕竟谁都想亲眼瞧一瞧是哪些人收到了名人帖。 尹天痕微微点头,嘴角划过一抹浅笑,淡然道:“十一兄弟太心急了些,这宴席还没有开始,你便想推个**出来了?” 他了解眼前这些江湖人,他坐镇每年的第一场宴席,自然知道每一个人心里都有着这样一个疑惑,但是如果现在就直接了当地说了,岂不是接下来就没有了热闹,所以他还是撇了撇嘴,笑道:“十一兄弟,各位兄弟,我们为何不开怀畅饮,喝个痛快后,再说出来?” 他其实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将宴请了的名人帖的人名说出来,未免会导致接下来的晚宴显得尴尬异常。 风云赌坊的慕容语总是斜着头,用自己的耳朵去倾听周围的一切,用心去感受着每一个人的存在,这才慢慢摸索着桌前早已倒好的一杯酒,缓缓举起,恭敬道:“尹楼主所言在理,各位何不开怀畅饮?” 他虽然是个瞎子,但是他总是能够正常的完成所有的事情,江湖上还有谁有他这样的本事? 或许没有,在场的人无一不佩服这个年轻有为的人,纷纷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喝三杯,等一会儿,会有我白河楼的歌姬为各位献舞。” 尹天痕双臂一张,随后开怀大笑起来。 唯独那与尹天痕同桌的姚广茂显得神色凝重。 第八章 燕十一得寸进尺,姚广茂挺身而出 酒过三巡。 众人纷纷露出酒红色的神色,皆是饮酒过多的征兆,除了几个滴酒不沾的,或是千杯不醉的,无一不前仰马翻。 燕十一瞧得周围这般狼藉之景,脸上挂起一丝鄙夷,哼声道:“这要是放在当年,我早拿他们换了银两了。” 他向来滴酒不沾,只觉得酒是害人的玩意儿,没有好处的事情,他向来不干。 “哼,那几个孬家伙,再摆三桌酒席,我照样不醉。” 彭卓除了嘴里偶尔浸出些酒水,说话的时候照样铿锵有力,一只手臂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燕十一哈哈大笑,眼神如狐狸,奸诈地扫向彭卓,食指轻轻挡在自己的鼻尖下,随后又用手挥了挥四周的酒气,鄙夷道:“你那只没了的手臂想必就是被人在喝醉酒的时候给砍下的吧?” 他说话总是充满了敌对,看谁不顺眼,言辞虽不带脏字,但处处都是针尖。 彭卓是个善良的粗汉子,见不惯被人仗势欺人,见不过恃强凌弱,更见不过别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当下猛地拍了下桌子,顿时间桌沿处的酒杯都摔碎在地上,他身体一震,缠绕在肩膀上的长鞭如同长蛇般自动游离下来,他恰好握住鞭柄,正欲甩出,却被尹天痕喝住。 尹天痕一手握住鞭身,一手拦住准备架势要出击的燕十一,劝解道:“既然二位都没有醉,何妨不消消气,等着歌姬的到来。” 燕十一和彭卓各位哼了一声气,恰好楼下传来一阵热闹声。 尹天痕微笑道:“你看,说来就来,各位可得好好欣赏了!” 说罢,他身形一晃,人如天灯从二楼轻身跃下,正好站在一楼正当中的一张桌上。 他轻功倒是颇有几分技巧,从如此高处落到桌上的时候,竟然没有出任何的声响。 他双手负于身后,弯着眼角望着刚刚进门的一众女子,笑道:“都准备好了吗?” 那刚刚还在唱歌的两个站在当前的女子长裙一扬,身体宛如手中的风筝,轻盈地向左右两侧飘去,嘴里恭敬有词道:“楼主,都准备好了!” 她们二人这才散开,从外又走来四人,手中皆是些不大不小的乐器,再然后又缓步走来一个天仙模样的人,慢慢靠近尹天痕。 尹天痕更是得意,指点道:“月儿,琴在那儿!” 随着尹天痕手指的方向,也是聚龙阁正前方一侧的地方,早已陈放着一架古琴。 琴身古典,琴弦在灯下更显耀眼。 那个被叫月儿的姑娘微微点头,行了一个礼后,不做声响地坐在了琴前,温柔地撩拨了两下琴弦。 只听得婉转几声,那不同地乐器跟着响起,于是歌曲跟上,剩下的女子便翩翩起舞。 二楼还没有醉透的人早在栏杆前,俯望着一楼的曼妙身姿,各个笑容满面,似享受着人间极乐。 “尹楼主,当真是有心了,竟然为我等安排了如此绝伦的好戏!” 燕十一真是个话多的的家伙,虽然他嘴上满是夸奖之词,但是心中却对此毫无波澜,旋即话锋一转,冲着尹天痕面露质疑之色道:“尹楼主,现在酒也喝了,舞也看了,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们还醒着的几位,名人帖都在谁身上?” 他当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至于他什么目的就不得人知了。 尹天痕听得燕十一如此急迫,更是笑得有些深意,从一楼一群翩翩起舞的女子当中又是跳到二楼,一手扒在栏杆上,右腿一抬,人这才翻身站在燕十一的面前,拍着燕十一的肩膀道:“我怕让你失望了,因为今天在场中,唯独一人有名人帖!” 燕十一问道:“真的?” 尹天痕笑道:“真的!” 燕十一皱眉,略有思考地望着尹天痕,他倒是不在乎人的身份,直勾勾的眼神像是要看破一切,然而无论他怎么看,尹天痕都是用笑容回应。 他又道:“怪不得你要等到酒过三巡后才肯说,九重楼白云裳的邀期在即,尹楼主却只请到了一位收到名人帖的人,这话要传出去,确实有些丢脸面!” 他话中带刺,不怕得罪人般。 尹天痕眉头稍微一皱,懒得跟这脾气的人计较,转头看向还在小酌的慕容语,笑道:“今天最对不起的就是慕容公子了,舞蹈再好看,也看不到。” 慕容语来时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他一直举着酒杯,喝完又倒,倒了就喝,但是他的脸依旧平淡如初,听得尹天痕这语气,也是扬起嘴角笑道:“尹楼主说得什么客气话,我猜那楼下两位唱小曲的是尹楼主特地为我找来的吧?” “哈哈,慕容公子当真是我尹某人的知己。” 尹天痕懒得理燕十一,跟慕容语说话倒是让他心中释怀了不少,心中不免对燕十一多了些抱怨,然而他这种喜交朋友的人,当然是别人没有触碰到他底线的情况下,能不计较就不计较的。 但是燕十一却是不依不挠,非要继续得罪尹天痕,刨根问底道:“那在场谁有名人帖?” 尹天痕忍住心中怒火,皱眉道:“我敬你燕十一有些本事,才将你请来,你难道非要与我结怨不成?” 他本就想将名人帖这事能含糊过去就含糊过去,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不识好歹,三番两次为难他,这让他更是不悦,手掌更是握成拳头,出咯咯的响声。 明眼人都知道尹天痕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含糊其辞的目的,就是不想提及名人帖。 然而...... 同桌的姚广茂见气氛紧张,终于按捺不住,霍然长身而起,宛如一头凶猛的巨熊,踱步站在燕十一面前,一把拎住其衣领,大喝道:“小子,你认识姚某人吗?” 他一字一字从牙齿缝中挤出,可见怨气十足,其实他心中觉得这是一个讨好尹天痕的机会,顾才生气出头。 燕十一本没有在意其他酩酊大醉之人,也将一直双手撑着头休憩的姚广茂忘在一边,没想到突然被人这般举起,心中稍有起伏,继而冷冷地望着姚广茂道:“呦,原来是姚老爷,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气宇轩昂。” 他明褒实贬之意跃于话语之间,似不满意刚才说的话,更是变本加厉道:“尹楼主,你怎么能请个地方恶霸来充九重楼的宴客呢?” “找死!” 姚广茂不等尹天痕说话,手臂一甩,愣是要将手中的燕十一给摔在地上! 他大喝一声,暴怒之色,不比天神之怒! 第九章 姚广茂被压制,尹天痕出手相救 暴脾气对上犟脾气,一家横来一家倔! 且说姚广茂跟摔烂柿子般,试图将自己拎起的燕十一给甩在地上。 他那力道之沉宛如开山。 谁想那燕十一也不是个认人鱼肉的家伙,毕竟做过黑道上的买卖,身手自然有两下子,不然怎么能够安然活到现在呢! 眼瞧得燕十一身体快要摔在地板上,没想到说时迟那时快,他手掌迅拍在地板,上身一扭,恰好带着自己的双腿使力,脚面巧妙地借力扫向姚广茂的面门。 姚广茂哼了一声,倒是不急不缓,左臂一屈,挡住那投机取巧的一招。 燕十一本没想用这招制敌,只是一招简单的障眼法,以便自己旋身而起。 他兀自翻身后,手从髻间拨出那翠金雕花簪,目光一斜,宛如鬼魅一瞥,杀机骤起,手掌一挥,那翠金雕花簪好似黄蜂采蜜般,直钉姚广茂的胸口。 姚广茂是个直性子,从来都是硬碰硬,眼下见对手竟然使出阴招,暴脾气更是上了一层楼,满脸通红,身体虽然极其不协调,但还是能够勉强避开这虎视眈眈的一技杀招。 他只是稍微停顿一刻,人便如猛虎般扑向灵巧的燕十一,手作斧头状直劈将下去。 这一技若是劈到砖石都能够让其粉碎,何况人那脆弱的骨架。 燕十一却毫无惧色,冷哼一声道:“姚老爷这些欺负下人的本事拿到这种台面上,是不是有些太瞧不起我燕十一了?” 说话间,他燕十一手指突然在空中拨动起来,仿佛在撩拨琵琶般,这动作使出,那原本飞出的翠金雕花簪竟然宛如大雁回巢,在空中倒刺而来,。 姚广茂眼瞧得燕十一这一手耍皮影戏的动作,心中好笑,大喝道:“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家伙!” 言罢,他那劈将下去的手刀更是快如闪电。 燕十一嘴角一斜,露出一抹轻蔑笑意,也不多说,指尖舞动,突有一根若有若现的线从姚广茂的眼下划过,还不等对方反应,那线瞬间拉住了对方手腕。 姚广茂突感手腕处一阵刺痛,余光一扫,掐看见自己手腕处浸出鲜血,滴滴间,他同时感受到来自皮肤传到自己心脏的阵阵冰冷,当下急停,皱眉道:“金蚕丝?” 燕十一倒不轻易拽拉金蚕丝,知道自己只要再稍微使劲,对方的手势必是会断开,当下听得对方疑惑,心中得意,声势更旺道:“姚老爷果然有些眼光,也懂得分寸,不然我燕十一可不敢保证这金蚕丝会不会要了您老人家的手掌。” 他虽前方没有杀机,但是他那翠金雕花簪却还是朝着姚广茂的后背冷冷刺去,姚广茂竟然毫无察觉,心中还庆幸对方放了自己一马,殊不知再一个喘息间,他便去了阴曹地府。 这等大喜日子,又是尹天痕摆的宴席,前些年尚且没有闹出这种不愉快的场面,现下他更不能破了这片安详之景。 突听得空气中传来一种类似水流的声音,二楼会客厅顿时间闪出一道道波光粼粼的光芒。 一旁还在喝酒的慕容语耳根一动,骤然停下手中刚要碰到自己唇边的酒杯,喃喃道:“流水粼光剑,好剑!更是好武功!” 原来尹天痕自腰间抽出那缠绕自己腰间的锐利宝剑,手握剑柄,剑身宛如流水潺潺在空气中不断晃动,那软如绸缎布匹的姿态倒是让人有几分好奇这剑究竟是哪家铸剑师用了哪种材料打造。 尹天痕剑一出,人也去,剑刃先是划过一道浅浅的波光,随即他一根手指弹动剑身,剑身用如柳叶飘曳,撞击在那要取了姚广茂性命的翠金雕花簪上。 “叮!” 好一招“手缠柳!” 慕容语夸得正是这柄剑,夸得正是尹天痕的这功夫。 “夺!” 慕容语话音刚落,那金蚕丝也断了开,原来是尹天痕先前那浅浅的剑气割断了挂住姚广茂手腕的丝线。 一招破两招! 尹天痕不亏是九重楼中“白河楼”的楼主! 他当真有些本事! 姚广茂见尹天痕出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丢了性命,目光先是扫过掉在地上的翠金雕花簪,然后充满杀机地盯着在一旁假装叹气的燕十一,哼了一声后,谢过尹天痕道:“多谢尹楼主,我今日也算尽兴,现在便回府邸了,他日定当好生款待尹楼主!” 说罢,他长袖一挥,“噔噔噔”,踩着阶梯,绕过翩翩起舞的女子,扬长而去。 尹天痕刚想搭话,却没想到姚广茂竟然如此着急就走了,心中也是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不快地看着燕十一道:“今日算我尹某人瞎了眼,竟然请了你这等不良之辈,你快滚吧!” 燕十一收了收自己的金蚕丝,弯腰捡起簪子重新插回自己的髻,面容有些难看,心念道:“这尹天痕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想要混进‘推云楼’还得从长计议了!” 他沉默不语,四下打量一番,也是耸肩后,匆匆离开了聚龙阁,心中带着遗憾,消失不见。 江湖上虽然都是些好酒的豪杰,但是真正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可真没有几个,能够自在欣赏歌舞的更是少数。 尹天痕坐在慕容语旁边,看着彭卓一只手臂搭在栏杆上往下瞅,客气道:“刚才打扰了彭兄弟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 彭卓酒意微醺,斜着红脸,迷迷糊糊道:“好说好说,幸亏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不然燕十一那小子估计是出不了这聚龙阁了!” 尹天痕点点头,见彭卓也是微醉模样,再不跟他搭话,转头看向慕容语,笑道:“慕容公子,你这样的贵客,即便白楼主没有你名人帖,我估计其他七楼的楼主必定还会请你的。” 慕容语自知这是一个极为高的评价,嘴角自然挂起笑意,微微摇头道:“尹楼主说这般话,我当真会骄傲的!” 他眼扫四周,突然摆手示意尹天痕靠近自己后,他附耳对尹天痕如实道:“说实话,我现在就有一封名人帖!” ...... 尹天痕当下坐稳身子,异样的眼光看着慕容语,旋即大笑起来,弓手道:“那就更要恭喜慕容公子了!” 他知道那些醉倒在桌下椅旁的人中必定有些假睡之徒,都说隔墙有耳,这同在一个会客厅当然更是要小心谨慎,他认定慕容语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当下也是想护着慕容语的安危,只是随意客气了句,并没有多说其他话。 正当这二人笑得开心之时,二楼一间客房突有一扇门微微敞开门缝,露出一只眼睛,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 第十章 叶秋难忍肚饿,尹天痕忍气吞声 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叶秋在屋子里已经等了不知道几个时辰了,他也没有什么概念,总之他从钻进这个屋子后,就再没有出来过,也没有店小二过来招呼他和邱柔。 他自然和邱柔是呆在一个屋子里的,他们以前凡是住客栈都是只定一间,一来可以省下不少盘缠,二来他可以保护邱柔。 虽然邱柔知道叶秋是借保护自己为幌子,但是她还是乐意让叶秋跟自己独处的。 当然他们从没有睡在一起过。 从来都是邱柔睡在软软的,舒服的床上,而叶秋随意找了些被子铺在地上睡。 按照叶秋的话来说:“不到洞房那天,我一定不会跟你睡在一张床上的。” 君子! 这就是君子的表现! 但是邱柔偏偏又不是这么想,而是总是隐约觉得叶秋就是害羞,而且说不定身体上有些隐疾。 她终究是个温柔善良的少女,还是心疼叶秋每次都睡在地上的,所以她曾经红着脸劝过叶秋好几次,但是被叶秋红着脸流着鼻血拒绝了。 自此邱柔心中总会是时不时觉得叶秋有些男人的小秘密,只是她不说罢了。 现在邱柔坐在桌前,无聊地看着烛火晃动,有气无力道:“公子,你说我们真得是住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吗?为什么我们从进来开始,店小二就没有理过我们?我知道外面有人包了场,但是我们总归要吃饭的呀。难道公子你不饿吗?” 她才说完,叶秋肚子就“咕咕咕”地叫起来,以此回答了邱柔的话。 要说叶秋探头探脑地样子像是要出动觅食的小老鼠,那现在邱柔就是躺在洞里一点精神都没有的小老鼠。 邱柔真得是跟叶秋呆久了,无形中都有些沾染了叶秋的脾性,但是她终究还是那个惹人怜爱的少女! 叶秋回头做出嘘声,对邱柔道:“柔儿再忍会儿,我这就出去找点吃得回来!” 他其实从之前慕容语的话中就可以听出外面的人都是些不好惹的主,而且他刚才确实也看见了燕十一几人打斗的场面,当时他就已经探出头了,只不过又迅缩回去了而已,现在外面终于安静了后,才又贼眉鼠眼地打探周围的情况。 邱柔眼眸带水,含情脉脉地瞧得叶秋的模样,捂嘴轻笑后,瞧得叶秋出去并关上了门,只能又趴在桌前,有意无意地吹着烛火。 烛火中好像出现了叶秋的身影,她兀自露出了笑容,仿佛忘记了肚子的饥饿! ...... 楼下歌舞正热闹,楼上却只有尹天痕和慕容语偶尔笑着谈上几句话,那个彭卓一只手臂搭在护栏上也打起呼噜,嘴里却还在不停地咀嚼着什么。 “嗖!” 慕容语皱着眉头,斜着脸往楼梯的方向对着。 尹天痕见慕容语突然变得如此正经模样,疑惑道:“慕容公子怎么了?” 他这一反应反而让慕容语松了一口气。 慕容语旋即露出笑容,打着马虎眼道:“没什么,没什么!” “今天聚龙阁一聚,除了刚才有些不快外,今天总算还是圆满,等这些姑娘歌舞完,慕容公子大可回去安歇了,明日一早,想必钟子羽就要就会邀请你去他的‘闲凉楼’作客了。” 尹天痕朝慕容语面向的地方看了一眼,并无现异常,于是乎也不在追问,只是说了自己心中所想。 他自觉在场的各位宾客中,除了慕容语之外,并不会有其他人能够得到钟子羽的邀请,自己也是叹了一口气,心中叹道:“今年我真是眼拙,竟请了些庸庸之辈,哎!好生无趣。” 慕容语皱眉,刚想说道:“‘闲凉楼’钟子羽?” 只不过这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楼梯处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慕容语霍然起身,面有沉色,沉默不语。 尹天痕也是一愣,目光一扫,便看见一短少年蹲在楼梯处收拾摔在地上的盘子。 楼下抚琴的月儿听得异响,手掌轻拍在琴弦上,斜过目光。 她曲停,歌也停;歌停,舞也停。 尹天痕却高喊一声道:“月儿,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你只需抚琴,不必多虑。” 他说罢,楼下这才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尹天痕缓步站在楼梯之上,见那短少年面生,知道其更不可能是聚龙阁的伙计,当下板脸问道:“小兄弟是?” 他喜好交友,但向来注重规矩,不曾宴请的人出现在这个被他包场的酒楼内,他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我......” 叶秋来不及收拾掉在地上的饭菜,心中好气:“糟糕,度没控制好,手上的东西掉地上了,这下可真得对不起慕容公子的提醒了。” 他支支吾吾,只吐出一个字,眼神无辜地盯着慕容语。 尹天痕却并没有大罪加身于叶秋,而是稍缓脾气,淡然道:“小兄弟,我记得这聚龙阁已经被我尹某人包了,你是如何进得来的?” 他瞧得叶秋一直盯着慕容语后,也是回头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人,咳嗽一声。 慕容语不善于说谎,听得尹天痕这略有深意的咳嗽,也是尴尬一笑道:“尹楼主真得抱歉了,这位小兄弟是在下的朋友。” 他知道尹天痕的规矩,也知道九重楼的规矩,但当时眼看尹天痕邀请姚广茂快要回来,他自然不好劝走非要住进聚龙阁的叶秋,只能随意吩咐叶秋藏住在屋内不要出现,根本不曾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他跟尹天痕只能道出实话,虽然他不知道尹天痕会不会看在自己的面上对叶秋网开一面,但说了总比不说好。 没想到尹天痕却一改刚才的严肃之色,笑道:“原来是慕容公子的朋友,那就别收拾地上的饭菜了,我叫店小二重新准备一桌好酒好菜!” 他这人为了交到慕容语这样的朋友,当真是坏了自己的规矩也无妨。 慕容语这才松了一口气,淡淡道:“叶兄弟,还不谢过尹楼主!” 叶秋这才敢直视尹天痕,打量一番后,目光盯着其腰间的软剑,想起刚才打斗场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咕咕咕!” 叶秋肚子又是不自觉地叫起来,他尴尬地站起身子,摸着后脑勺,弓手客气道:“谢过尹楼主!” 说罢,他又补充道:“我去喊下邱柔!” 他这话是对慕容语说的。 当真有种反客为主的意思。 尹天痕皱眉问道:“还有人?” 没有出事还好,若是扰了宾客,他非将看门的两个人给千刀万剐。 慕容语当真有些尴尬,又实在拿叶秋这种性子没有办法,当下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还有个是他的娘子吧!” 他也是不确定叶秋和邱柔的关系,勉强解释道。 尹天痕哦了一声,便喊了店小二再备一桌饭菜后,心有怨气,脸上又不得不露出笑意坐在了一旁,看着楼下的舞蹈。 慕容语虽眼瞎,但明显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同,当下沉默下来。 第十一章 尹天痕接受叶秋 如此三更半夜,聚龙阁二楼躺了一片喝得不省人事的人,唯独剩下四人。 慕容语和尹天痕双双搁下筷子,早就饱了肚子,端坐一旁,不苟言笑,等待另外两人进食。 场面甚是尴尬。 叶秋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圈养在马厩里的马,但是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他还是毫不犹疑地在那边狼吞虎咽,好像上辈子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他向来不拘谨,更何况现在他肚子也闹起了脾气。 倒是靠在叶秋旁边的邱柔,本就是一个温婉懂事的少女,现在被人用如此眼神盯着,浑身上下或多不少觉得有些不自在,夹起一块菜都得思量片刻,搁在嘴里也要反复咀嚼,眼眸总是时不时偷瞄一眼看向自己这边的人。 “嗝!” 叶秋突然打了一个好长的饱嗝,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略显不好意思地朝尹天痕看去,礼貌一笑,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继续消灭着眼前的美食,直到他实在被咽得受不了了,才冲着楼下大喊一声:“店小二,来壶茶!” “好咧!” 店小二虽没有出面,但还是听见了叶秋这样的吩咐,恭敬地回应道。 尹天痕倒是觉得奇怪,见得桌上狼藉一片,也瞧得那原封未动的上等女儿红,淡淡问道:“小兄弟不喝酒?” “不喝。” 叶秋瞅了一眼尹天痕,实际上,他的眼睛的光一直照在尹天痕的腰间那柄奇异的软件上。 酒对江湖人而言像是一种必然的存在,在江湖上不喝酒无异于洗澡不脱衣服一般。 但叶秋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异类。 尹天痕瞧得叶秋粗鄙地喝着店小二刚刚端上来的热茶,显然觉得这小子并不是什么大家,当下斜过头,却正好看见慕容语站起身子,他也连忙站起身子问道:“慕容公子这是?” 慕容语耳根一动,笑着道:“楼下的曲也快抚完,歌也快尽,我也不便打扰尹楼主,这才想起身回了我那风云赌坊去。” 他说话显得大家风范,不急不躁,不喜不忧。 瞎子的心或许从来都是这般心如止水。 他在这聚龙阁呆得时间着实有些长,而且他隐约觉得有事要生,当下才如此想离开。 尹天痕心境早已平和,对叶秋也没有多少的怨念,但听得慕容语如此着急要离开,心里总归觉得不得劲,带着命令的口吻喝道:“月儿,再多弹几曲子!我想与慕容公子再多聊上几句。” 他本可以在月儿抚琴间,和慕容语多说上几句知心的话,不想中间突然横生一人,扰了他的雅兴,当真有些不快。 慕容语连连摆手,指着不远处还在硬往自己肚子里面塞饭菜的叶秋,笑道:“我知尹楼主向来喜交良友,也知道尹楼主宴客的规矩,所以我想向您介绍一下这个人。” 他这话说在明面上,但是又附耳轻声道:“我知道在下坏了尹楼主的规矩,倘若我就此别过,那桌上的二人估计也会身异处了。” 尹天痕当下露出尴尬的笑容,同时摆手,打着马虎眼道:“慕容公子的朋友,我坏一次规矩又何妨。” 他虽然这般好意,但心中早动了杀机。 但是他又不忍得罪了自己刚交的朋友,当下只能暂且应付了一句,没想到慕容语竟然如此了解他,他是又喜又愁。 慕容语知道尹天痕的脾气,也不便多说,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这位小兄弟正是今年春时,替皇上破了那丞相府造反的少年。” 说者随意,听者认真。 顿时间,原本尴尬的氛围好似瓦解般。 尹天痕面露疑色,见慕容语一本正经地模样,知道其不会说谎,心中更是得意,也不跟慕容语搭话,而是三步并两步站在叶秋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原本严肃的脸色更是变得笑意盈盈。 他客气弓手道:“小兄弟真是姓叶名秋?” 叶秋鼓着腮帮子,嘴里的食物无论如何就是不能一下子咽下去,只能无奈地看着尹天痕,兀自点头。 一旁的邱柔急忙轻拍着叶秋的后背,替叶秋温柔回道:“是的,我家公子正是姓叶名秋。” 尹天痕满意地点头,又问道:“剥皮案也是叶兄弟破的吧?” 他其实早已经心知肚明,却偏偏还要重提旧事,心中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叶秋嘴角不禁有些抽搐,心念道:“这些事情传得也太快了吧,不会整个大陈国都知道了吧?” 当然是都知道了,同时惊动了丞相府,薛王府,朝廷三方势力的事件,经过这段时间,自然早已经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些说书先生都已经开始胡编乱邹叶秋的事迹了。 或真或假,总之叶秋在江湖上算是有了一定的名声。 桃红柳绿在江湖上突然销声匿迹,更是叶秋所为,只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已。 叶秋见尹天痕突然这么客气,目光这才从其腰间望向面门,连忙礼貌回礼道:“尹楼主客气客气了。” 他当真有些惧怕尹天痕,不过好在他知道慕容语对他倒是有几分照顾,所以也才放松了不少顾忌。 但是他目光一扫,却突然现刚才还在楼上的慕容语突然消失不见,心中倒有几分慌张了。 尹天痕拍着叶秋的肩膀,刚想跟慕容语说话,同样没有看见人,急忙又看向二楼,恰好看见慕容语已经站在了聚龙阁的门口,便大喊一声道:“慕容公子如果真有要紧事情离开,我尹某人也不便多留,只希望慕容公子交了我这个朋友。” 慕容语稍抬头,虽然他的眼睛一直闭着,但是他还是朝着声响的地方露出一抹笑意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而且叶兄弟同样也是你的朋友。” 尹天痕笑道:“当然!” 慕容语这才用拐杖探路,面色一沉,匆匆离开了聚龙阁。 叶秋还没来得及跟慕容语打招呼,见其慌忙离开,只能耸肩,问起尹天痕道:“尹楼主,你们刚才吵得名人......” 尹天痕似知道叶秋接下来要说什么话,突然一指挡在叶秋嘴边,示意其不要说话,四下扫视,见周围并没有人起,附耳说道:“既然你手中有名人帖,倒时候你就知道名人帖的用途了!” 他这才又大笑道:“叶兄弟,吃菜!” 叶秋尴尬地摸着自己肚子,苦笑道:“饱了!” 第十二章 燕十一成死人,叶秋收邀函 一股杀机起,认尔嚣张意。 繁花占甬道,铁骑亦踏平。 多少古人书,向来不曾欺。 如今落枫祭,死人燕十一。 燕十一的髻大散,黑宛如藤蔓无力地瘫在水州城风云赌坊门外的青石道上,隐约可以看见他手中还握着一根不易察觉的金蚕丝,翠金雕花簪钉在风云赌坊外的高柱之上。 他身体上,周围的石板上散落着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枫叶,一股幽香肆意在周围的空气中蔓延。 没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他。 姚广茂也不知道,但是他很高兴听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大笑道:“吴管家这一大早就给我带来这么好的消息,真是大快人心呀!” 他记恨燕十一昨晚当着尹天痕的面,让自己出了洋相,心中不快地很。 自己当时出头想替尹天痕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燕十一,不想对方手段竟然如此让自己出乎意料,最终出头不成反被辱,丢帖事小,坏了自己在尹楼主心中的形象事大。 没想到这才一晚上时间,就有人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不免是心情舒畅。 姚小娥“嘭”地推开门,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笑得开心,随意请了安,笑道:“父亲大人这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难不成就因为尹天痕请你去吃了一顿饭?” 她一点小姐的端庄样都没有,行为粗暴,简直就像吃了辣椒一样。 姚广茂早习以为常,但听得女儿开口一句,顿时眉头紧皱,疑惑道:“你认识尹天痕?” 姚小娥不客气地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斜着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沉下脸色,那种要吃人的模样连姚广茂都没有见过一次,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道:“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你可不能小瞧女儿哦!” 她似在撒娇,却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姚广茂瞧得姚小娥这般,沉默不语,心中不少有些担忧。 他是个狠人,手段毒辣,对待下人也是一种暴君态度,但是对自己的女儿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姚小娥好像也挺乖巧,每逢姚广茂起脾气,也会知晓分寸地避开雷区。 如此关系,倒是有种同在一颗石榴中,却不在同一边的感觉。 ...... 叶秋醒来的时候,现聚龙阁二楼空空荡荡,他大喊道:“小二,小二!” 昨日给他端过茶的店小二闻声而来,将毛巾往肩膀上一甩,客气道:“客官有何吩咐?” 叶秋皱眉,手指扫了一圈,问道:“昨晚还趴了那么多人,今天怎么突然没人影了?” 店小二如实道:“昨天那个包场的客官派了好几顶轿子将那些人都抬走了。” 叶秋更是不解,询问道:“抬去哪儿了?” 店小二略微思考,最后还是摇摇头道:“我只看见他们都往东面去了,至于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叶秋哦了一声,看得店小二有些木讷的模样,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而且昨晚尹天痕已经跟自己说了“叶兄弟,就此别过,明天一早你估计就会收到邀请函,所以我也不方便带你离开了。” 他虽然不知道尹天痕这话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想知道,所以当晚他吃饱喝足,就领着邱柔回屋内休息了,至于后来屋外生了什么事情,他真得是一概不知。 他示意店小二给他准备些早点后,便坐在二楼一处靠窗户的地方,俯瞰一眼楼外,心中感叹道:“江湖多少惊人事,不如寻常开店迟。” 其实还不算迟,毕竟太阳也才露出半个头,楼下包子铺却已经摆好了场子,等待着早起的客人。 邱柔揉了揉自己还没有整理的长,坐在叶秋对面,温柔问道:“公子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叶秋这才微笑转过头,目光同样带着柔情,微微道:“我感觉最近好像会有不太平的事情生!” 他说得隐晦,但他早已经察觉自己从收到名人帖开始,就现有些异样的人事盯上了自己。 邱柔善解人意,跟了叶秋久后,也知道叶秋何来如此的担忧,竟主动将自己那白嫩纤细的手搭在叶秋的手上,逐渐握住后,柔声道:“公子是因为那帖子的事情而担忧吗?公子开心点,柔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说着,兀自红起了脸,但是手却没有离开过。 叶秋刚被邱柔的手掌触碰,瞬间一股暖流自手背上传出,顿时浑身上下一阵震颤,血液加,竟忘记说话。 这是邱柔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所以他整个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激动,就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朵白云在蔚蓝的天空飘来飘去。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邱柔见叶秋神魂颠倒的模样,不知道生什么情况,忧声喊道。 “没......没......小心!” 叶秋被邱柔推搡片刻,这才从美好的幻想中回到现实,正欲回答邱柔的话,突然目光正前方闪来一点白亮,他慌张之下屁股来不及挪开凳子,人就已经翻身前去,“嘭”一声板凳倒在地上,他却也同时轻推着邱柔往一侧偏去。 “夺!” 原来是柄锐利的飞刀,刀柄之上绑着一张纸条,刀尖深陷在窗框上。 “没事吧,柔儿!” 叶秋将邱柔端正,关切问道。 邱柔虽不明情况,但知道叶秋这是保护自己,温柔道:“没事!” 待得她说完话,这才看见叶秋手中已经从窗框上摘下了那柄锐利的飞刀,不免心有余悸,看向叶秋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爱意。 叶秋回道:“没事就好!” 他扶起倒在地上的板凳,重新坐下,扯下刀上的纸条,目不斜视地读起上面的内容道:“请叶兄弟午后去风云赌坊一叙。钟子羽书。” 言简意赅,时间地点人物都告知的一清二楚。 叶秋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对方只是通过这方式邀请自己,并没有杀心。 然而明明可以面对面邀请自己,为何对方要如此处心积虑,小心翼翼? 对方是害怕暴露自己的行踪,还是怕有人监视叶秋? 不得而知,总之叶秋一定会按照纸条上的要求去做的。 他本来就是这样一种人,因为他不想自己对无知的人事产生遗憾!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知道所有事情。 况且他听过钟子羽这个名字。 闲凉楼,钟子羽! 第十三章 陆远山死皮赖脸,钟子羽早早出现 叶秋随意吃了两口,便出了门。 他可不是个拖油瓶非得等到节骨眼上才会出现,所以他现在就直接先往风云赌坊走去,他恰好已经熟悉了位置,走起来也不必询问,倒有些本地人的模样。 邱柔如影随形,这让他更是心情大好。 正当叶秋走到半途,却被6远山截住。 6远山气喘吁吁,来不及擦掉头上的汗,便突然跪倒在叶秋面前,宛如哈巴狗般趴在叶秋的小腿下,乞求道:“小爷爷,我可算等到你了,求求你就跟慕容公子要回名人帖吧,那可是我6远山的性命呀,没了它,就没了命!” 他哭哭啼啼,一点男儿本色都没有,反而让叶秋更加反感。 叶秋毫不客气地踢开了6远山,瞧得他一副书生模样,衣衫虽然褴褛,但面貌倒是有几分秀气,叹气道:“你好歹也是读书人,怎么能如此没有傲气!” 他倒不是鄙视的口气,更多是慨叹,心中不免对那名人帖又多了几分好奇。 6远山才被踢走,却又好像衣服上的毛球忽又粘到了叶秋的腿上,这才拽得更紧,摇晃得更加厉害,根本没有将叶秋的话听到耳朵里,全然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兀自抬起头颅,快要哭出来道:“小爷爷,你大人有大量,就帮我这一回吧。如果,如果你将名人帖要回给我,我给你做牛做马,做狗也行啊,汪~汪~汪!” 他当真没有一点书生意气风的样子,不知廉耻,在街上众人指指点点中,可怜哀求。 他不要脸,但叶秋却要。 叶秋见得周遭的人目光齐聚这里,当下拍着自己的脑门,悄声劝道:“你先起来吧,我帮你要回就是了。” 他权宜之计只能先说了好听的话。 6远山心中一颗重石这才轰隆落下,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连连口头谢过叶秋。 邱柔挽住叶秋的肩膀,附耳道:“公子,你真替他要回名人帖吗?只是......” 叶秋手指一弯在邱柔鼻梁上一刮,轻笑道:“大不了我再用一千两买回名人帖不就行了?” 一旁6远山眯着眼睛,贼眉鼠眼地盯着叶秋和邱柔在那边交头接耳,本是有些担忧,但听得叶秋这句,这才完全信了叶秋,弓手道:“谢过公子,我还有事,等会儿见。” 他刚才一口一声小爷爷,如今又变得一本正经,当真是个善变的人。 他随意道谢了两句,不管行人异样的眼光,大摇大摆离开。 叶秋心念道:“算了,就当自己踩了狗屎,现在要自己洗干净鞋罢了!” 他冲邱柔一笑道:“不管这种人了,我们先去风云赌坊吧!” 邱柔点头。 ...... 燕十一的尸体还在风云赌坊的门口,却没有人来收拾。尸体周围早就围了一群不明情况的人,都只是指手画脚,权当在看一场好戏。 慕容语面无表情,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清楚地听见外面的人在吵些什么。 他从来不在乎这些人的存在,就好像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燕十一的尸体会出现,但是他还是表现得如往常般。 他就斜倚在窗台边,呼吸着清晨的空气。 风云赌坊的二楼没有赌桌,也没有饭桌,有得只是一盆一盆的水桶。 这些水桶布置在楼板上,错综复杂间形成了一道道恰好让一人通过的路。 不多时,有一个长得粗壮的男子端了一盆水桶,刚放下的时候,慕容语却突然开口问道:“楼下的赌徒什么反应?” 粗壮男子如实回答道:“他们眼里除了钱,根本不管外面死人的事情。” 慕容语哦了一声,继续问道:“所有人吗?” 粗壮男子道:“除了一个人。” 慕容语道:“什么人?” 粗壮男子道:“约莫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修着整齐的短,目光一直盯着门外。” 慕容语扬起嘴角,微微笑起来道:“你先下去吧!” 他显然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这才从窗台上跃下,脚尖一挑,站在那边。 楼下那短的男子见粗壮男子从楼梯下来时扫过自己一眼,却露出一抹笑意。 他那高贵优雅的姿态简直让人窒息。 这时他手中的折扇一叠,缓步向粗壮男子走去,用折扇拦住,客气道:“想必慕容公子已经知道我已经来了,为何不见他下楼?” 粗壮男子哼了一口气,昂着头没有礼貌道:“你为什么不自己上楼,偏偏要让我家公子下楼呢?” 赌坊里的人当然要有这样的威慑力,否则怎么能管得了那些赌徒呢? 短男子理解此人,也不见怪,鞠了一躬,退到一边,目光不在看门外,而是盯着楼上看去。 慕容语气息一沉,头即刻歪到一边,聆听周围的气息,直感觉那一盆盆水桶中的水在嘈杂的声响中轻轻跳动,纷纷泛起涟漪。 他眉头一皱,右脚抬起,左脚稳住,左脚抬起,右脚又稳住,如此循环,七绕八拐,竟比明眼人都走得稳健,不多时便从水桶阵中走出,安静地站在楼梯前,也没有打算下去。 他耳根一动,听得远处有人不停用折扇拍打自己手掌,这才故意使劲在楼上一踩,顿时间二楼所有的水桶中水面起了波澜。 短男子停下手上动作,这才大方向二楼走去,好些风云赌坊的人看见,却也不拦住,只给他放了行。 “钟楼主当真客气,竟然亲身来我这风云赌坊。” 慕容语先话,说话间总是将笑意挂在脸上。 短男子正是闲凉楼楼主钟子羽。 他模样清秀,脸颊棱角分明,目光深邃。 他笑道:“慕容公子见笑了。” 他见慕容语身后的水桶,心中佩服不已。 慕容语道:“不知道钟楼主这么早来所为何事?” 钟子羽面色一沉,疑惑道:“慕容公子当真不知?” 慕容语话到嘴边,却又不敢多说,感觉氛围顿时有些尴尬,急忙苦笑道:“钟楼主知道了?” 钟子羽见慕容语松了口,这才又客气道:“我也是今日一早就听闻昨日慕容公子重金买名人帖的消息?” 他其实心中还有一念就是觉得是哪个没有见识的人肯卖了名人帖。 他倒是不会计较别人如何如何,还是眼下的人重要些,所以其又补充道:“当然了,就算慕容公子没有得到名人帖,我依旧会请你去我闲凉楼的!” 慕容语重金买名人帖的消息早已经不胫而走。 名人帖共九封,至于最后落在谁得手上,当然没有人确定。 尹天痕昨晚之所以恭喜慕容语,其实是知道慕容语肯定也是从他人手中得到的名人帖,所以他当时表情愣了片刻。 如今水州城已然出现了两封名人帖,真是个有趣的消息! 正当慕容语和钟子羽闲聊,叶秋恰好也站在了赌坊外。 他一眼就看见了燕十一的尸体! 第十四章 姚小娥怀恨在心,慕容语沉着应对 燕十一昨晚叫嚣尹天痕,又与水州城姚老爷大打出手,为人嚣张可见一斑,不过其武功造诣并不弱,怎么却突然横尸风云赌坊外呢? 叶秋皱眉不解:“为何尸体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何没有人来收拾?这堂堂水州城,难道没有衙门?风云赌坊的慕容语难道还在睡觉?” 他心中好多疑问无从解答,四下打量也没有现任何异常,正欲上前查看尸体周围有何线索时,却被当地一位老人拦住。★ 叶秋疑惑道:“老先生,你拉我的手干什么?” 他倒不认为老人有断臂之好,而是觉得彼此不相识,突然被人拉住着实有些奇怪,只能暂且将尸体的事情放在一边。 老人倒没有什么出众地方,只是皱纹显得深了些,定然是个经历了不少沧桑的人,和蔼可亲道:“小伙子,你进赌坊可以,但千万别靠近尸体呀!” 叶秋平时不话多,但是在这个死人的关键时候,他总是有整理不来的思绪,有说不完的话,先是急忙挣脱了老人的手,上前扶住老人的肩膀,问道:“老先生。我若不靠近尸体,如何能进得了赌坊呢?” 老人着急道:“这尸体又没有挡住大门,你从旁边绕过去就可以了,看你不是本地人的样子,我是好心提醒你呀!” 他也不说明缘由,见叶秋好像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叹了一口气便走了。 叶秋耸耸肩,不知所云,喃喃自语道:“我还偏不信,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让这尸体一直横在这儿不成?” 他扶住邱柔让其站在人群中等着,自己三步并两步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到尸体前,刚想蹲下,远处一片枫叶犹如刀片飞来,直去其脖颈。 如此诡异的枫叶,又是从叶秋正前方飞来,他自然能够轻易躲开。 “你们在看什么?” 姚小娥从远处缓缓走来,朝人群大吼一声,继而道:“难不成在等死吗?” 她说得恐怖,面上却笑得开心。 6远山就跟在姚小娥的身后指着叶秋,在说着什么。 众人回头看见姚府小姐,个个像见了鬼,四散开来,原本还是热闹的赌坊外顿时间就安静了不少。 叶秋嗅到一股刺鼻的胭脂味,急忙捂住自己的鼻子,咳嗽几声,皱眉道:“能不能少擦这些化妆品?” 他是跟邱柔这样天然的美人呆久了,见到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总是觉得有些别扭,一点点胭脂味都让他有些浑身起鸡皮疙瘩。 姚小娥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媚眼如星,朝叶秋眨了一下,旋即笑道:“这位俊俏的公子想必就是叶秋,叶公子吧?” 她虽不是风尘女子,但是举止却比风尘女子还要来得风情万种。 6远山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对其他男人抛媚眼,心里置气,无辜道:“小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他不管对姚小娥大声指教,只能低三下气。 叶秋虽然没有见过姚小娥,但是对6远山还是有些印象,就在刚刚不久还被6远山死皮赖脸地拦在路上,本就对其没有好感,现在见到他对这种女人也是毫无尊严的模样,更是反感不已,讥讽道:“原来这条狗是有主人的呀。” 他说得露骨,6远山听得真切,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可无奈自己有事求于眼前之人,怒火才上心头顿时又熄了下去,真是个可怜之人。 6远山轻哼了一声,站在姚小娥身后,也不上前一步,理直气壮道:“公子之前答应我的话,可不能反悔,正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然我6远山当真瞧不起公子你了。” 他说得头头是道,倒显得他有几分书生样,但是见过他前后德行如此反转的叶秋着实有点恶心这样的人。 真是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叶秋叹了口气,懒得理这种人,只能问起姚小娥道:“刚才那枫叶是你掷来的?” 姚小娥细腰玲珑,长一甩,美丽的面庞宛如这初晨的太阳,眼中水波荡漾,含情脉脉道:“公子,对我送你的见面礼还算满意吗?” 她这般轻佻,当真是有些老练。 叶秋不禁想笑:“这二人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他没有笑, 也没有被姚小娥的行为话语给勾去了魂,他对这种女人毫无客气之说,眉头一皱,指着躺在地上的人说道:“这人是你杀的?” 姚小娥听得这句,突然抹起自己的眼角,佯装哭泣的模样,轻声叹道:“公子怎么能如此诋毁我呢?” 叶秋沉声道:“我有证据。” 他一本正经,刚想说些道理出来,没注意慕容语和钟子羽笑着从风云赌坊内走出来。 钟子羽折扇一张,也不扇风,只是挡在自己胸前,笑问道:“叶公子来得真早,明明我约了午后,你偏偏才吃了早饭便来了。” 他跟慕容语站在一起,依旧不减风采,甚至比慕容语还多了几分优雅,比昨日的尹天痕又多了几分白面小生的模样。 叶秋斜过头,只关注到钟子羽跟自己略微相同的短,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把姚小娥和6远山晾在一边,回道:“钟楼主果然气宇轩昂,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钟子羽本以为这是夸自己,刚想谢过没想到叶秋回来用多了说一句,愣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慕容语也是被叶秋逗乐,说道:“叶兄弟还真是有趣。” 远在那里不说话的邱柔当下也是捂着脸娇笑起来。 但是姚小娥却哼了一声,冷声道:“你还没有说我为什么杀了那人呢?我看你也只是个只会耍嘴皮的家伙,真不知道白云裳怎么会给你名人帖!” 她说着说着,竟又扯到名人帖上,似乎这次她来得目的就是为了名人帖。 当然是为了名人帖。 叶秋从6远山一早就缠上自己到跟着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已经知道了其真正的目的。 简单而言,6远山顶多是这个女人的傀儡。 叶秋撇撇嘴,看着慕容语,耸肩道:“反正现在该来的人也都来了,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慕容公子,我用你一千两换回这名人帖你可同意?” 说话声音不小,字字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姚小娥心都快到嗓子眼了。 慕容语安详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冷声道:“当然不同意,就算再给我黄金万两,我慕容语也不会交出名人帖的。” 他语气强硬,这话虽是对叶秋说的,却是让姚小娥听的。 姚小娥顿时间脸色一沉,旋即冷笑道:“我早知道这结果,只是闲来无事看看慕容公子这风云赌坊的生意如何,我倒不着急拿到名人帖。” 说罢,她长裙一摆,转身就走。 6远山慌张下也是跟条狗般跟了上去,不敢回头多看身后。 叶秋见二人身影逐渐走远,这才笑道:“没想到慕容公子还有如此暴躁的时候。” 如此,在场几人又纷纷笑起来。 慕容语恢复平常冷静样,淡淡道:“燕十一确实是被姚小娥所杀,姚小娥的手段估计连姚广茂都不曾见识过。” 钟子羽点点头,不曾说话,只是看着地上的尸体,露出不在乎的神色。 倒是叶秋吃惊不已道:“那女人真得那么厉害?” 慕容语点头回道:“昨晚我早早离开聚龙阁,就是猜到了燕十一的下场。” 叶秋更是一头雾水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慕容语严肃道:“很多年前开始,凡是跟姚广茂闹过矛盾的人,最后都死了,而且都死在了风云赌坊的门外。” 叶秋眼珠转了两转,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恍然大悟道:“6远山好在你这赌坊赌博,那姚小娥估计是想害了你的生意,好让你这赌坊开不长久,最后让6远山也没有了赌博的地方呀。” 慕容语斜着头,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叶兄弟果然名不虚传。” 叶秋没有因为被人夸奖而露出喜色,反而皱眉,沉声道:“那昨晚你应该看到姚小娥跟燕十一打斗了吧?” 慕容语沉默片刻,似回忆起昨晚的经过,承认道:“说来也巧,我听得打斗声后,现已在我赌坊外,当时我便意识到姚小娥的武功造诣不比燕十一低。” “如何见得?”叶秋问道。 慕容语继续道:“听声音,我判断姚小娥故意输了三招给燕十一,顺其自然将其引到我的赌坊外然后又在三招内取了燕十一的性命的。她既然能够随意控制输赢,理智和武功均深藏不露啊。” 叶秋知道慕容语虽然是个瞎子,但是判断向来是比常人亲眼看见还要来得真实,不禁想起刚才姚小娥的种种行为,倒吸一口凉气,劝解道:“那慕容公子可要小心了,这姚小娥对你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慕容语点头,钟子羽却替其回答道:“放心吧,慕容公子也是不容小觑的人物哦。” 叶秋当然看得出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绝情纸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又多了名人帖的事情。 叶秋望着眼前二人,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第十五章 丫鬟惨遭毒手,姚广茂危在旦夕 燕十一的尸体最终还是被衙门的人收拾走了。 衙门的那些人似乎收了不少贿赂,将尸体曝光在外也是替姚府警告众人。 姚广茂贵为姚府当家,但他每每与人闹了分歧后,对方都会横尸在外,他不仅不奇怪,反而得意得很。 他以为:“我姚广茂就是天佑的主,谁惹我谁救该死!” 他这种人向来目中无人,水州城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更让他变本加厉,性情更加无常。 女儿姚小娥一早跟自己吵了两句嘴,就出了门,姚广茂现在还余火未消,便听得门外有丫鬟叫嚷,更是火冒三丈,猛地拍了坐下的檀木座椅,怒吼道:“吴管家,给我出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叫唤!” “是!” 吴管家匆忙走出大厅的门,沿着过道绕了几轮,便看清了一个丫鬟宛如刺猬般缩在角落,三步并两步上前一瞧,这不瞧不打紧,一瞧顿时目瞪口呆,全身鸡皮疙瘩犹如春笋而起。 只见地上躺着的同时是姚府的一个丫鬟,只是面容青绿,右眼珠炸裂开来,甚至可以清楚看见整张脸的面皮都要脱落,血痕清晰。 吴管家来不及斥责旁边的丫鬟,跌跌撞撞就往回跑,还没有踏进大厅,他便惊恐道:“老爷,大事不好了,死......死人了!” 姚广茂却毫无反应,大笑道:“吴管家,我姚府死在我手上的人多了去了,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胆小,怎么今天突然......” 吴管家脸色凝重凄然,解释道:“不是老爷,是另有其他人!” “什么?” 姚广茂霍然长身而起,皱着眉头就赶到现场,掐住缩在角落的丫鬟的脖子,径直将其拎起来道:“是谁杀的她?” 谁敢在堂堂姚府杀人,死状还如此凄惨? 丫鬟感觉喉咙被堵塞,咳也咳不出,眼泪刷刷地就带了下来,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 吴管家这才劝道:“老爷,你掐住这丫鬟,她也不好说话呀!” “哼!” 姚广茂虽在气头,但也知道如此紧急情况,断然不能拿眼前的人出气,放下手劲一松,恶狠狠道:“说,你刚才都看见了什么?” 丫鬟这才感觉喉咙处一片畅通,不敢隐瞒,一边抚着自己的咽喉,一边梨花带雨道:“就在刚才我与兰花正准备去花园浇花,就看见一个长得肮脏的人突然飞来一根爪子,直接就拽住了兰花的整张脸,然后我就叫了起来。” 她心有余悸,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含糊不清,但好歹还是说明了情况。 姚广茂眉头紧锁,兀自怒道:“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竟然敢杀我姚府的佣人?” 他话音刚落,一只铁爪凭空飞来。 这只铁爪是如此迅敏,如此无情,又是向着姚广茂的面门抓去。 姚广茂是学过一些本事,也有些手段,但现在他当真害怕,因为这铁爪突如其来,他是真得难以避开,说时迟那时快,他顺手竟拉过一旁还心惊胆战的丫鬟挡在自己的面前。 吴管家才叫一声:“小心!” 那铁爪已然低了半个头,猛然夹住了丫鬟的脑袋,就如同一只蜘蛛夹住一个刚刚落网的飞蛾,只听得“噗”,那丫鬟整张脸顿时间血肉模糊,正当丫鬟因为疼痛,瞳孔兀自瞪大的瞬间,那铁爪宛如莲花绽开,正中央一只更小的爪子扒住一只眼珠,一伸一缩间,那丫鬟竟应声倒地,死状和那兰花几乎一模一样。 姚广茂急忙退了三步,心中心惊不已,大叫道:“什么人?” “真是山中的老虎,当真不知道江湖的凶恶。” 一个满身泥垢,头都黏在一起,显得特别乱七八糟,整个人就好像刚从泥泞中爬出来般,身上不时有琥珀色的液体滴下来,一股扑鼻的腥臭味道顿时弥漫看来。 他手中左手拿着铁索,右手拿着刚刚取了两条性命的铁爪,笑起来的时候,嘴里的牙齿脱落得脱落,即使还有几颗松动着活在牙龈上,但却也是又黑又碎的样子。 他笑嘻嘻地望着姚广茂。 吴管家皱眉,目光都不敢停留在对方身上,当下捂着自己的鼻子,缩在一边,想看看自己家的老爷如何应对。 姚广茂明白那人话中的鄙夷之意,更是冷哼一声,完全不把刚才自己差点命丧黄泉的事情放在眼里,不屑道:“哼,即便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也不屑说出你的名字。” 那人道:“哦?那我不明白姚老爷眼里还有什么?名人帖吗?” 他右手将铁爪扔在半空,然后拎住铁索将铁爪旋转起来。 姚广茂听得名人帖三字,已然知道对方来意。 江湖之中,名人帖价值比绝情纸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却同样都能招来杀身之祸,况且名人帖的存在很少能够瞒过众人,所以他的危险性更是高了绝情纸一大截。 至于九封名人帖所在何处,又会在谁的手里,总会有些人知道。 姚广茂也是见识了那人的本事,心中不免有些忌惮,但表面却强硬的很,如实道:“阁下如果是为名人帖而来,那我只能抱歉了。名人帖昨日虽然经过我手,但还是已经被人偷了去。” 那人根本不管姚广茂说得是真是假,面色一沉,灰头土脸的他顿时间冒出一股杀气,铁索盘蛇,拽住铁爪末端,他手臂一扇,那铁爪又腾空抓向姚广茂。 姚广茂本以为对方会跟自己盘问几句,抑或就此善罢甘休,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声不吭地对自己再动杀心,连连腿了三步,身形一窜,试图躲了这招。 可他才退数步,那铁索一收盘住姚广茂双腿,铁爪恰好能剜去姚广茂的心脏。 姚广茂动弹不得,冷汗涔涔,急着朝吴管家喝道:“废物,还不快救我性命!” 他话音刚落,吴管家却突然跪在地上,吓得尿起了裤子。 那人见状,龇牙咧嘴道:“这姚府原来是都些仗着势力,却连一个有本事的人都没有的地方。” “受死吧!” 他一声暴喝,手臂一扭,一股气劲沿着铁索传向前端铁爪处。 铁爪中央那小爪子突然露头,尚且没有碰到姚广茂的胸口,突然犹如乌龟又缩了回去,而且那真个铁索像蔫吧的藤蔓松开了姚广茂。 姚广茂定睛看去。 他不免吃惊不已。 但见他亲身女儿姚小娥正和那邋遢之人缠斗起来! 第十六章 季开宇技高一招,钟子羽恰好出现 姚小娥轻衫缓步,眉目如炬,左晃右闪,竟也能得心应手穿梭在那交织不已的铁索中。★ 那人不明所以,怎么会突有一只枫叶飞来,明明这庭院并无枫树,但只此一念,他来不及多想。既然对方挑衅自己,他自然全神贯注起来,铁索使得更是虎虎有劲,“咻”声不断。 姚小娥却也不骄不躁,长袖一摆,手中竟又多了一片枫叶,她脸色一沉,翻身躲过横劈自己的铁索后,猛然掷出枫叶,枫叶顿时没了软样,更似刀片,割向那人的脖颈。 她如此紧张的缠斗中,竟也能抓住地方的破绽,当真有些本事。 一旁的姚广茂见得自己的女儿竟然有如此武功,更是目瞪口呆,比他见了死人还要来得不可思议,不久后又露出得意的笑容,心念道:“不亏是我姚广茂的女儿,我以为她只会叫嚷两声呢?” 他几乎天天跟自己的女儿斗嘴,真没有见过这般武艺的女儿。 他对女儿有些骄傲之心,但对吴管家却产生了憎恨之意,当下沉下脸,张开手掌,捏住吴管家的天灵盖,力道有些沉,但还不足以能捏碎,只是威胁道:“吴天华,等我女儿解决了那嚣张的家伙,我再好好跟你聊聊。” 吴管家瘫软在地,舌头都打结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中反映着姚广茂那嗜杀的模样。 ...... 眼见一片枫叶袭来,那人迫不得已将铁索一收,铁爪倒抓自己,他退了三步,铁爪爷将将好抓住来势汹汹的枫叶,顿时间那枫叶枯黄易碎,化成齑粉。 姚小娥冷哼一声,人却已坐在屋檐下,翘起二郎腿,俯视地面上的人,微微道:“‘毒爪太岁’的阴风宝爪真是件神器。” 那人何人? 正如姚小娥所说,正是当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大怪”中排行老三的“毒爪太岁”季开宇。 “五大怪”是近年江湖上人人忌惮的邪恶之辈,他们中五人都长得怪异,身着纷纷脏乱,但是个个武功都出类拔萃,行事极端,远的不说,最近竟组团大闹了靠近水州城不远的“闲凉楼”,当真是有些目中无人。 再说这季开宇,手中那阴风宝爪是找铁匠特对定做,他心狠手辣不想别人再有此等神器,竟在武器刚刚到手之时,便杀了那铁匠。 从此这江湖除了他季开宇之外,再无其他人拥有这宝爪。 “五大怪”中,除了老大田新武外,就属他武功最高。 季开宇抬头,嘴角划过一丝戏谑,笑道:“小美人不仅貌美,没想到武功也是不弱。而且竟然认出了我。” 他说话时总是感觉嘴里漏风。 姚小娥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顺势摸着自己的脸庞,皱眉道:“你怎么跑到我姚府来惹麻烦了?” 季开宇听得“我姚府”三字,又平视了姚广茂眼,俨然猜出所以然,笑道:“没想到姚府的千金竟然有如此本事,这真是我的疏忽!” 他倒也不着急招,毕竟如果要强行跟姚小娥打起来的话,他必须要翻上屋檐,只不过他轻功并不出众,站于高处也不利于自己施展武功,当下只能应付着和姚小娥说话。 姚小娥娇笑着看着地面的季开宇像是知道对方的弱点,偏偏就是不下来,偏偏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你疏忽的事情其实还不止这一点!” 季开宇疑惑道:“哦?说来听听。” 姚小娥不停地笑,像个小女孩看着美味的零食,那种眼神让季开宇这种老江湖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眉头挑了一下,弯起嘴角道:“名人帖早不在我父亲的手上,此为你疏忽的第一点;你以为我姚府是好欺负的,此为你疏忽的第二点;至于第三点嘛......” 季开宇感觉有些不自在,急忙问道:“第三点是什么?” 姚小娥突然骤然板脸,冷声道:“你将会死在我的手上!” 季开宇大喝一声:“你说什么?” 姚小娥一字一句道:“我说,我要杀了你!” 说罢,她又一片枫叶留在手掌。 季开宇却哈哈大笑起来,瞧不起那枫叶,淡然道:“你觉得枫叶真得能向刀剑一样吗?” 他铁索再次狂龙盘山般,不打姚小娥,而是想取姚广茂的性命,铁爪仿佛鬼手,寒光一闪,长驱直入。 姚小娥见状,冷声道:“真是小人。” 她被迫翻身而下,身形如纸,兀自挡在季开宇面前,枫叶飘去,挡住其视野。 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季开宇失去目标后,却也不急,胡乱挥舞阴风宝爪。 同时他身体下蹲,上身一缩恰好避开枫叶。 他身形一动,身上琥珀色的液体滴下来,让人一阵恶心。 但是他却不以为意,开始动弹身躯。 姚小娥惊诧不已,心念道:“没想到他武器呆板,身形竟也能如此灵活,看来我也低估他了。” 她来不及多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使了一招“托月步”,人如针穿梭于铁索中,又巧妙避开了铁爪的凶猛攻势,待得逐渐靠近季开宇的时候,她长袖一甩,这举动吸引了季开宇的注意力。 姚小娥见季开宇盯着自己手中,这才冷笑拂面,身姿如舞,忽快忽慢,突然人影一闪。 季开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胸口闷疼,陡然警觉,赶紧回收了铁索,人忍住疼痛,将铁索在自己身上蹭了又蹭后,那铁索上也有了琥珀色的液体。 他看得姚小娥又闪到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地方,微微道:“姚小姐,你为何不看下自己的手掌。” “这是什么?” 姚小娥低头看去,现自己的手掌上莫名冒起青烟,逐渐感觉皮肉有些辛辣,皱眉问道。 “我不说,姚小姐估计也知道这是什么吧?” 季开宇甩开铁索,拉在地上,地面那条线上仿佛沸腾起来。 姚小娥急色道:“五绝毒?” 季开宇哼道:“聪明!看来今天谁死谁活还不见得吧?” 他逐渐露出得意之色,不等姚小娥喘气,带毒的阴风宝爪溅着五绝毒抓向姚小娥的脸。 “三哥,现名人帖了!” 一道声响传进季开宇的耳膜,他嘴角一斜,这招更猛。 姚小娥无奈道:“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顾不得右手掌的疼痛感,冲锋而起,先是避开阴风宝爪,又施展招式袭向季开宇。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招呼道:“姚老爷在家吗?”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钟子羽。 与钟子羽同行的是,慕容语,叶秋以及邱柔三人。 季开宇熟悉这声响,自知如果再久留的话,必然吃亏,当下摆脱姚小娥的攻势,收起阴风宝爪就寻了一处跑了去。 如此一来,这姚府闹剧算是告一段落了! 第十七章 姚广茂大厅等候,不巧错过钟子羽 在季开宇和姚小娥缠斗间,那声喊声正是“五大怪”排行老五的“万里音”霍天。 季开宇当时听得五弟呼唤,心中早就想脱身离开,所以当时当真是杀机更甚,只想早点了结了对方,免得耽误自己的功夫,不想中途又冒出个钟子羽。 他们无兄弟近日刚刚大闹过闲凉楼,深知那钟子羽的厉害,听得那声“姚老爷在家吗”,当下就警觉起来,糊弄了两招,便将手中剧毒的姚小娥晾在一边,人如来时一般去得无影无踪。 姚小娥本就抱了拼死的心态,没想对方竟然在稳操胜券的时候扬长而去,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身受剧毒,逐渐感觉肢体上的麻木,不免有些紧张,回头冷眼看向姚广茂一眼,也不多说,纵身便也施展轻功离开了这里。 姚广茂见那季开宇匆忙离开,以为自己的女儿占尽上风,让那贼人吃了苦头,刚想呼唤自己的女儿,才上前一步,却瞧得自己女儿兀自走了,心中不禁感叹:“没想到我这女儿的轻功竟然如此之高!” 他心中骄傲不已,目中多了几分光亮,暂且将女儿的事情搁置一边,掐着吴管家的脖子,手臂使劲,竟将吴管家这般男人身躯都提了起来。 也不是姚广茂力大无穷,只不过是吴管家阿谀奉承惯了,眼瞧得危机已除,便又逢迎着姚广茂,自己脚尖施展了不少力道撑起自己。 旁人看来,当真以为是姚广茂凭着自己的本事将吴管家提起来的。 姚广茂似根本不知道吴管家的小心机,自以为是,拧着一张脸,大喝道:“出去接客,等今天的事情忙完,我非扒了你皮不可!” 他一想到自己委以重任的管家在紧要关头尿裤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这姚府上下之前都是吴管家打理,真是现在要了他的命,往后还真难处理府内的事情,只能暂时饶了其,撂了一句狠话后,便松了手。 吴管家毕竟从姚小娥还没有出生时就已经在姚府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了,对着姚府内的每个人都知根知底,尤其对姚广茂更是了解得透彻 。否则姚广茂那种嗜杀的人身边丫鬟佣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独独吴管家还吃得好穿得好呢? “姚老爷在不在?” 门外又喊一声,声音提高了些。 姚广茂哼了一声,拂袖回了大厅。 吴管家来不及换裤子,随意整理了头后,便又变得严肃起来,威风地走去开了大门,看见四人。 他也只认识左侧微闭着双眼的翩翩公子,弓手问道:“慕容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姚府了?我听闻今早又在您赌坊外现了尸体,怎么不留下来好好看着,突然找我家老爷所为何事呀?” 他冠冕堂皇的模样倒是不为慕容语所知。 一旁的叶秋本就眼尖,恰好注意到吴管家两腿间的潮湿,眼睛倏然瞪大,笑指到:“这位,你尿裤子了?” 吴管家被人戳了软肋,神色骤然慌张起来,强作解释道:“胡闹,这是我刚才浇花不小心把水撒到自己身上了而已。” 叶秋挑着眉,阴阳怪气道:“哦?是吗?” 他已然看破,但揪着这种不害臊的事情一直说于己于人都不是见光荣的事情,他便也笑着跟邱柔低语说起了其他事情。 只不过叶秋心中有了小小疑问:“刚才这姚府内定然生了什么事情,否则这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尿裤子吧?” 吴管家哼了一声,也懒得跟那短少年计较,只是觉得自己真是丢了大面子了。 倒是慕容语体贴,面容平静,微微道:“吴管家见谅,还请问姚老爷在家吗?” 他出于礼貌,微微躬身,倒是让吴管家的脾气消了不少。 吴管家想着姚广茂还坐于大堂前候着,不能让其再火,也懒得多说些没用的话,只是回身伸手道:“姚老爷已在大堂恭候着,还请各位进来吧!” 如此钟子羽当头,慕容语扶着拐杖,叶秋和邱柔也是紧随其后,纷纷进了姚府。 ...... 路过过道前一处庭院。 叶秋看去这姚府干净异常,可唯独这庭院地上有三两片枫叶,他心思百转,迅扫视周围,却也没有现一颗枫树,当下幡然醒悟:“瞧这枫叶崭新,若不是刚刚才落在这里,定然会被佣人收拾了,莫不是那姚小娥回了这姚府?” 他且不管姚小娥回来与否,目光如炬,恰又扫见了地上那让人恶心的琥珀色液体凝成一条线,便突然蹲下打量,但他心思缜密,也不管随意用手去碰,只叫停了钟子羽和慕容语,疑惑道:“这看着让人恶心的液体是什么?” 慕容语眼瞎,自然不知道叶秋所说何物,斜过头,随心问道:“叶兄弟能否描述一下具体的样子?” 他倒是想也不想,双手撑住拐杖。 “五绝毒!” 钟子羽面色沉重,嘴里蹦出这三字,眉宇间的飒爽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那忧心忡忡,道:“季开宇来过这儿?” 他问得不是别人,而是领路的吴管家。 吴管家哪里认识什么季开宇,季关宇的,只是听得这人一提,也是缩着身体怯怯弱弱道:“刚才确实有一人跟我家小姐大打出手来着。” 慕容语心中惊诧,问道:“这季开宇来姚府所为何事?” 吴管家如实道:“听他的口气,似要来我姚府抢那名人帖,只是那名人帖已经不在老爷的手上了。” “什么?” 钟子羽尚且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本以为一封名人帖还在姚广茂的手上,这才亲自前来邀请其去闲凉楼,没想到这还没有见到姚广茂的人,就听到如此重磅的消息,当下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水州城内,一封名人帖在慕容语手中,一封本应该在姚广茂手中的。 可偏偏这姚广茂真得有些无能,这才几天就丢了这名人帖,偏偏还能大摇大摆地活着。 要知道别人抢夺名人帖的时候,向来都是会拼命的。 钟子羽兀自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头也不回道:“没有名人帖,这姚广茂我请了作甚?” 他走了三步,一甩长衫,人纵身而去,这才眨眼功夫,人已飞去了数丈。 吴管家一头雾水,摸不清楚情况,眼前这些人明明都是来寻自家老爷的,怎么还没有见了面,突又要离开了呢? 他拦住也准备离开的慕容语,询问道:“慕容公子,刚才那人是?” 慕容语笑道:“你为何不问你家老爷呢?” 说罢,他拄着拐杖,缓步走着,与叶秋擦肩后,这才驻足,皱眉道:“叶兄弟是现了什么吗?怎么还不走呢?” 他没有听到叶秋任何的动静,便又如此疑问。 叶秋道:“没什么!” 他便起身,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不是他不走,只是对名人帖愈好奇。 如今这绝情纸不知所踪,却又有这名人帖,他心中不禁热血澎湃。 正此时,姚广茂在大厅外喊道:“慕容公子,你们怎么在外面呆了那么久?” 吴管家听得老爷声,浑身打了寒颤,沉默不语了。 慕容语这才走了几步,只能驻足转身。 叶秋和邱柔也只能等着了。 第十八章 多此一举进姚府,回头却见真狠人 姚广茂听闻屋外有人叫着自己,便在大厅守候,可是时间过了很久,都不曾见到吴管家带人前来,这才走出大厅,远远就看见了慕容语的身影。 吴管家急忙跑过去,附耳说了些什么,没想到姚广茂突然大怒,一巴掌扇在吴管家的脸上,直把其打翻在地。 姚广茂还不罢休,一脚踹在吴管家的身上,哼了声,便大步迎向慕容语。 他倒不表示歉意,直言不讳道:“慕容公子怎么有空来我府上了?” 他也是一早就知道了风云赌坊外又死人的消息,却又见慕容公子亲身来到姚府,当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但刚刚吴管家又说有一人匆匆离开后,更是疑惑,继续问道:“刚才与慕容公子一同前来的是何人?” 他前句算是寒暄,后句才是真得要询问的,毕竟这一早他姚府生了不少让他惊诧的事情,现在他倒是好奇跟慕容语刚进了自己府内又突然匆匆离开的人是谁。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可那人偏偏登了殿门后也不打声招呼又走了。 更何况刚才吴管家在他耳中所言是“那人听得名人帖不在姚府便扬长而去”,所以姚广茂心中隐隐觉得那人可能是九重楼内的人。 “闲凉楼,钟子羽!” 慕容语可不管姚广茂心里想了些什么,因为他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情绪,所以他才能够空下自己的思绪去感受别人的位置,别人的动作,也能够聆听别人的声音。 他总是那么的深不可测,宛如一只正在闭着眼睛的雄狮,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够让知道他的人感受到威慑力。 但是他这个人却很温和,温和的人总是会有很多朋友,所以昨晚尹天痕才会说即使慕容语没有名人帖都会被每一个楼主邀请。 现在他却不怎么温和了,因为他本想离开,却偏偏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叫住。 姚广茂正是慕容语不喜欢的人,因为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显得趾高气扬,就好像全天下都是他一个人的佣人般,更何况他现在终于知道了那离开的是谁! 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吴管家,咬牙切齿,估计心中早把坏了自己好事的吴管家千刀万剐了。 “哦!” 姚广茂再回头看向慕容语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冷淡,他所期盼的人走了,自然再对其他人没有好感,他毫不客气道:“那我不送慕容公子了!” 他自然也懒得跟叶秋和邱柔说话,毕竟他有他的身份。 要说慕容语自己不会因为姚广茂的冷淡而失落,他本意就不想来姚府,只是钟子羽希望他和姚广茂可以一同前去闲凉楼,他又不好不给面子,只能无奈跟来,现在姚广茂下了逐客令,他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慕容语幸亏是个瞎子,不然他看到姚广茂那可恶的脸,非要用自己的拐杖在上面戳上几下,但终究他还是个瞎子,也终究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是轻声对叶秋道:“走吧,钟楼主定然还在我风云赌坊等着我俩呢!” 他并不是料事如神,只是他的感觉向来很准。 叶秋点头,他也知道钟子羽定然在风云赌坊,所以他跟着慕容语就出了门。 姚府外的空气感觉比府内要新鲜得多,姚府太过压抑了。 邱柔搂住叶秋的肩膀,不轻不重,温柔如清风吹过柳叶般,微微道:“公子,这姚老爷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她见得堂堂姚府当家竟是个如此脾气暴躁,待人处事有欠妥当的人,不禁询问。 她是个有规矩懂时宜的女子,所以她在出了姚府门,思量片刻后才说话。 叶秋耸肩道:“谁知道呢?” 他也看不惯姚广茂那种性格,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自然也不会多加评论。 倒是慕容语开口道:“这姚广茂早年当过山寨的头目,再加上他府上各个趋炎附势,更是长了他的气焰,久而久之就这般脾气了。” 叶秋想起这水州城内民风彪悍,不禁叹了一口气,道:“这地方的人都一个暴脾气!不过......慕容公子却不一样。” 慕容语笑着道:“我就当叶兄弟是在夸奖我咯!” 他特别随和,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能够吸引路上不少的姑娘回头张望。 “哦,对了,刚才钟楼主大雷霆,我没机会问,就是那个‘五绝毒’是什么东西?” 叶秋对姚广茂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却偏偏对江湖上的稀罕玩意儿感兴趣。 所以刚才他刚才在姚府内看到那条不知名的液体时才会蹲下来看。 慕容语轻描淡写地说道:“‘五大怪’听说过吗?” 叶秋眯着眼,噘着嘴道:“有点耳闻,但他们究竟长什么样,做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得是真的,毕竟他又不是“广识星”卜算子,不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 慕容语理解还年轻的叶秋,自顾自地点头继续道:“‘五大怪’中五个人都有些武功,也有些旁门左道的招式,但最让人忌惮地却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涂着剧毒,而那种剧毒听说只要人沾上就会每过一个时辰就会剥夺人的一种感知:触觉、味觉、嗅觉、听觉、视觉。‘五绝毒’故而得名。” 叶秋瞪大眼珠,惊讶道:“这么厉害?” 他神情显得浮夸,倒是让一旁的邱柔不禁掩着嘴笑起来。 叶秋也是傻呵呵地摸着邱柔的脑袋,笑着。 慕容语幸亏看不见叶秋和邱柔眼神上秀恩爱,不然真得要吐血了,他这般年纪,有钱有貌却偏偏没有家室。他干咳了一声,道:“快到风云赌坊了吧?” 叶秋这才抬头望向前方,正好看见风云赌坊的旗帜在上飘扬,盯着慕容语的侧脸看了又看,手在其面前晃了又晃,道:“唉,看你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都想变成瞎子了。” 慕容语左手握住拐杖,右手轻轻拨开还在自己面前晃着的手,微笑道:“但是你们有时候知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 叶秋疑惑道:“哦?那是什么事情?” 慕容语叹了一口气,走路得脚步也缓慢下来,无奈道:“春天的鲜花,夏天的骄阳,秋天的枫叶,冬天的白雪。大自然一切美好的存在,我都不知道。” 他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了下来。 叶秋瞧得慕容语骤然失落,当下也知道自己不该提这些话题,只能咳嗽声,尴尬道:“还是先找钟楼主吧!” “喂,听我五弟说,你身上有名人帖?” 回答叶秋的不是慕容语,而是刚刚大闹了姚府后慌张离开的季开宇。 他旁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五弟霍天。 而季开宇的阴风宝爪下竟正好抓住了一个路人的脸,笑哈哈地拖着那人缓步走来。 路上行人见得如此恐怖变故,纷纷四下逃窜,恨不得插上翅膀,片刻后,原本还热闹的街道顿时鸦雀无声。 一股压抑的气氛瞬间在叶秋等人间弥漫开来! 第十九章 谎劝慕容语,一己当二敌 霍天侏儒身形,而且显得特别的臃肿肥胖,乍看倒有几分球状,幸亏他还有四肢,还有人具有的一切器官。 他的脸油腻腻的,嘴角边还残留着一丝肉,然后他用舌头将那肉卷进自己的嘴里,咀嚼着。 如果说季开宇脏得有些过分,那霍天简直脏得无法无天,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一处可以让人睁眼多看的地方。 他的身上同样滴着琥珀色的液体,让人一阵恶心。 慕容语幸亏是个瞎子,他看不见两人的模样,所以依旧显得淡定,手中的拐杖虽频频点地,但他却不动一步,只微微道:“阁下是在跟我说话吗?” 季开宇对姚广茂如果是早有耳闻的话,那对慕容语这名字有些生疏,水州城他来得次数也只是屈指可数的几次,但敲得说话人缓缓转身,双目紧闭,不禁好奇问道:“你是瞎子?” 慕容语不怒反笑,他是个不张扬的人,所以他守着风云赌坊少有出门,除了这水州城外,江湖上对他了解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他也知道那个季开宇不认识自己,倒也不自以为是,微微道:“我是瞎子,但我却知道你是谁。” 季开宇惊讶,脸上不禁也挂起得意之色,自以为自己已经闻名于江湖,连个眼瞎的人都能认识自己,便笑道:“说说看,我是谁?” 慕容语嘴角一斜,回道:“‘毒爪太岁’季开宇!” 季开宇满意地点点头,早忘记她阴风宝爪下那逐渐没了气息的路人,依旧拽着那人的脸,冲着慕容语大笑一声道:“好个瞎子,我季开宇倒是有几分喜欢你了。” 慕容语却冷冷地道:“但是我却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 季开宇面色一沉,手腕一使劲,倏然那阴风宝爪将那路人的脸再多戳进了半寸,旋即猛地抬手,阴风宝爪晃着鲜红便犹如饱食了的毒蛇迅游开,慵懒地趴在了街道上。 一旁不曾说话的叶秋绅士风度十足,单手掌挡住了邱柔的双眸,温柔劝道:“别看!” 邱柔其实一早扫过那惨被拖拽的路人时,就侧过脸不敢再瞧,但她听得叶秋如此细微动作,心中还是泛起一丝暖意,微微点头。 叶秋这才放心,上前一步,怒不可遏道:“难不成还要让慕容公子喜欢你不成?你也不看看你长得什么鬼怪模样,不恶心你就算不错了。” 他步步紧逼,针锋相对,口舌上早把季开宇骂得无言以对。 季开宇顿时结巴起来:“你......你......” 他本想问叶秋“你是谁”,但是火气烧过头颅,心中脱口而出却是“找死”二字,一股凶煞之气弥漫而去,他手中阴风宝爪灵性甩来,铁爪寒光闪动。 他身形不动,却分明就是对抗姚小娥时候的伎俩,以便突然行动身躯时可给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他只是右手翻动,扇、打、劈、扫、撩......阴风宝爪在他手中宛如丝绸,得心应手间,那宝爪端的铁爪却如蛇头一直盯着叶秋咬去。 慕容语耳根突然一动,皮肤炸起一团疙瘩,凝眸叫道:“不好!” 他提点叶秋,自己拐杖一竖,刚想为叶秋挡住对方的攻势,没想到叶秋却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身体一晃,便双臂一伸,挡在慕容语和邱柔之前,头也不回,倒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叶秋当然不会送死,嘴角一斜,且柔声喊道:“慕容公子护好我的柔儿!” 他只说这一句,人比猎豹之,阵风而过,他人已在五丈开外,不屑道:“你们这些江湖败类,今就让我叶秋小试身手一番。” 他脑海中浮现绝情纸中要诀,食指轻佻,露出笑脸。 那季开宇攻势已出,只感觉眼神一晃,眼前的目标凭空消失般,又骤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他来不及转身,只能先行此招,无奈之下将阴风宝爪挥向正前方的慕容语,原本愣住的神色又现杀机,冷哼道:“那小子能躲我宝爪,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瞎子凭什么躲过我这招!” “百丈魔!” 这一招正是季开宇的杀招,意是人不动,爪先行,宛如林密丛林,阴风宝爪铁索纵横上下,铁爪突如破网飞蛾,直刺慕容语心脏。 叶秋已然在季开宇身后,知道对方这招是无奈之举,自己倒也根本不担心,因为他信慕容语。 没错,他对慕容语的信任一点都没有错。 慕容语斜身拐杖一扬,身体一翻,脚底一脚踢在扬起的拐杖之上,拐杖横飞撞向季开宇的阴风宝爪。 他双目虽然紧闭,但此时此刻却突然抽搐一下,面庞一斜,心念道:“这阴风宝爪虽猛,但杀心太重,只取一处要害。我只需佯装一招便可轻易制敌,但叶兄弟好似要与这二人过招,我若不能趁人之美,倒显得有几分薄情,也罢,也罢!” 慕容语想得当真周全,他身形突然一斜,躲过铁爪,纵身握住拐杖跟季开宇拼起来内力。 他不急不躁之时,那季开宇突然露出一丝狡诈之色,冷哼道:“看来你知道我这人,却不知道我这武器!” 说罢,那阴风宝爪之上铁爪中央又炸出一个小型的爪子,爪上正有琥珀色的液体。 “叮!” 拐杖的杖尖正好戳在那小型爪子上,让其动弹不得。 慕容语见季开宇没有后续杀招,知道对方如果在多出一招,必然是叶秋所不乐意,当下翻身后,拐杖又轻点在地,他平静地站在邱柔身旁,轻声道:“邱柔姑娘,我们先回风雨赌坊吧!” “可是公子他......” 邱柔美目看得数丈后的叶秋,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模样,当下心思一沉,叫声:“公子多加小心!” 言罢,随着慕容语便当着季开宇的面缓步离开。 季开宇无奈,不多言语,却见身旁的霍天拖着球形的身体,几乎暴跳如雷道:“三哥,你怎么放了他们?就是那个瞎子他手上有名人帖呀。” “五弟,休得多言,我们联手将我们身后那小子解决了再说。” 季开宇自知自己再贸然动手,势必会引得叶秋和慕容语双双联手,他刚刚深知自己不是慕容语的对方,自然只能“放虎归山”,劝了自己的五弟,转身朝叶秋不悦道:“拿我们试身手?你未免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我们‘五大怪’了吧?” 叶秋见邱柔走远,心中石头放下,其实他刚才嚣张气焰并不是说与季开宇和霍天听得,而是说给慕容语听,如此慕容语定然会带着邱柔离开。 他自己其实还不知道是不是眼前二人的对手,他只是希望邱柔能够平安离开,如此就够! 然,这一水州城一战,叶秋知道在所难免。 第二十章 叶秋占尽下风,终等来人相救 “小子,刚才听你口气,似乎有点嚣张呀?” 季开宇虽然忌惮慕容语刚才的应对,但对叶秋却是没有什么害怕,他见叶秋赤手空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停滴着的液体,语气都显得轻狂。 霍天双手叉腰,好似茶壶上多了两个把手一般,让人觉得好笑,但他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别扭,狠声道:“等下惨死的时候你就叫不起来了。” 他说话时候,声音感觉是直接从喉咙里嘣出来的异样,一股催人耳膜的感觉。 叶秋不禁揉了揉耳朵,皱眉不已,心念道:“虽说我平日闲来无事也研习绝情纸上的要诀,但除了这轻功之外,其他练起来总感觉或缺了什么。现在如果施展轻功跑路,对方必然是追不上,但以后难道都只能如此了吗?” 他着实担忧自己的日后,也担忧邱柔的以后,自己承诺过要让邱柔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如果自己一直逃跑,不曾有进步的话,他日若没了慕容语,岂不是等于让邱柔丢了性命吗? 他考虑周全后,双拳一握,势要跟这二人斗得你死我活。 只是他并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就此丢了性命,岂不是让邱柔更是一人独活,更是显得痛苦此生吗? 他年纪尚轻,终究没有明白那爱情的真谛。 所谓爱情,并不是一句承诺 ,而是要陪伴一路; 所谓爱情,并不是舍身拼命,而是要有始有终。 叶秋终究不是圣人,即便他是圣人,但还是没有领悟过来他当初为何会喜欢上邱柔,而不是和他青梅竹马的乐彩云。 他自然不是先出招,他若出招,让对方看出自己生硬的招式,未免更加毫无胜算,所以他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度,一直握拳站立,目光不敢有稍微的涣散。 季开宇见叶秋站着许久却没有说一句话,心中隐约觉得对方是纸老虎,只会耍些嘴皮子,倒也忘记了刚才叶秋突然凭空消失的本事。 他冷哼喝道:“小子,怕得不敢说话了?只不过现在无论你怎么向我们求饶,我们都不会再放过你了。” 他还没有动手,他身旁的霍天陡然甩了下脑袋,双手架在双膝之上,怒吼道:“啊~~~” 声音逐渐由弱转强,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流清晰可见地逆流而去,宛如水中荡漾在空气之中。 叶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对方这此举所为何事,当下也站立不动,但突然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他整张脸顿时间犹如被人重击般,他身体无奈后倾,但是为时已晚,他鼻孔处血流不止。 叶秋感觉鼻间一股暖意,急忙伸手去抹,却瞧见了手上的鲜红,这才幡然醒悟,感叹道:“好强的内力。好诡异的功夫。” 他这才现自己对江湖知之甚少,才导致他如今莫名受敌一招,若不是刚才他及时后撤,势必惨死当场。 霍天双手一盘,不再吐息,而是人真得团成球状,活生生地向着叶秋滚去。 叶秋没想到这胖子伸手还挺灵活,更是大吃一惊,身形晃动,总算还能抢先一步避开对方的杀招。 可是就在他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想些其他方法的时候,那胖子竟然还能滚动着继续追击,他宛如打跑后又飞回来的苍蝇,一直让叶秋毫无分心的机会。 季开宇一旁看得真切,不禁露出笑意道:“五弟好身手,我这也出手,早点解决了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 他见叶秋并没有想象中厉害,松懈下来,使着阴风宝爪都有种漫不经心地样子。 但终究是他季开宇手中的阴风宝爪,他也使出了心得,即便再怎么不放在心上,但是招式依旧辛辣,再加上他与霍天的配合,简直将叶秋逼得无路可走。 但是叶秋明察秋毫,终究还是现了对方二人有一破绽,即是那胖子从正面攻来的时候,季开宇的阴风宝爪势必会暂时缩回。 季开宇如此,自然是防止误伤了自己的五弟。 就在胖子再次从正面攻来的时候,叶秋这才抽出空间,脚跟使劲,人突然窜出,一掌想先拍住胖子后,再另想他法,只是他手掌刚一挥在半空,他目中却显出胖子身上的液体,当下只是身形一坠,强行将原本可以打中对方的手收了回来,吐气道:“浑身是毒,我该如何是好?” 他叹了一口气,心念:“我这躲是能躲,避是能避,但我终究会有失利的时候,怎么那慕容公子送了邱柔会风云赌坊这么久,竟然不知道来救自己?他不会真得以为我能单挑这浑身剧毒的二人吧?” 他无奈又开始和对方周旋,好几次他想脱身,可是季开宇铁锁当前,那胖子又翻滚在后 ,是前有狼后有虎,如何都摆脱不了。 他这才现绝情纸上的轻功也不是仅供其逃跑的招式,当下暗暗咒骂了一遍自己没有好好研习绝情纸上的内容。 许久,季开宇见叶秋竟然总能避开攻势,终究按捺不住情绪,一股无名之火冲天而起,他那阴风宝爪的铁索突然向自己的五弟扫去,同时怒道:“五弟,休要在浪费时间了。” “好的,三哥!” 那霍天听得自己哥哥镖箱骤然怒,知道不是拖延时间的时候,突然抓住铁索,迅疾地缠在自己的腰间。 叶秋这才喘气片刻,抬头却见道阴风宝爪和那胖子合二为一,心中更是觉得不妙:“都是些诡谲的招式,实在难以对付。” 但是他却意识到对方再不是呈现包夹之势,所幸拔腿就想先逃开一时。 才走三步,又顿足不退,目光一沉,瞧得自己手掌毫无老茧,念起自己隐居在外的父亲叶万丰,当即觉得人生在世,不敢拼,何来的成就?他意念才起,目光中就现季开宇狠劈带着胖子的铁索而下,而那胖子丝毫没有动静,只是张大了嘴巴,猛吸气。 叶秋遭受一次平白无故地打击,自然知道那胖子要施展什么本事,只能脚尖一点,侧滑数步,躲开地方这奇异的招式,只不过他才躲开,就听得“嘭”一声。 原来那完好无损的街道上炸出一个窟窿,不是胖子砸的,而是胖子内功所吐出的气息所致。 只是叶秋本以为躲开了这招,没想到季开宇却提点道:“小子,你什么呆?” “什么?” 叶秋这才猛然抬头看向季开宇,这刹那间,他的手臂上已然被阴风宝爪抓住铁爪勾住了衣衫,幸亏他察觉一丝不妙后,翻身越开,站得阴风宝爪距离之外。 只是终究疏忽大意,露出的手臂上也被爪子划出了数道血痕。 叶秋看出那胖子是绑在阴风宝爪正中位置,所以他当时虽然避开了胖子,却没有注意到阴风宝爪的端部。 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左臂。 “接下来我可不会在提醒你一句了。最后一招,去死吧!” 季开宇狰狞脸庞,再次挥舞阴风宝爪,那中端的霍天也等着短腿,迎面而去。 生死一刻,终究还是盼来了那人。 来人不是慕容语,而是守在风云赌坊许久的钟子羽。 折扇宛如蝴蝶划在季开宇的面庞,季开宇被突然起来的打击惊道,力道骤变,只能暂且搁下阴风宝爪,绑在其上的霍天也是倒翻后稳稳落在地上。 二人双双回头,叶秋也是松了一口气。 好一场惊心动魄,好一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第二十一章 钟子羽有事离开,叶秋赌坊等候 本就是秋末时分,路上空荡,更显凄凉,阴风割面,却不比这氛围让人来得断肠。 季开宇与霍天最是胆战心惊,瞧得来人正是闲凉楼钟子羽,当下都有些怯懦,不敢多造次。 钟子羽平稳落地,犹如手摘星辰,抓住回旋而来的折扇,一声清脆声起,他打开折扇兀自扇起,他手腕轻轻,折扇间却有一种莫名真气,秋风袭来竟不能扰了他半分。 他面色骤然一沉,折扇一收,大喝一声:“两位鼠辈,我钟子羽在此,怎么能对我的客人动如此杀心?” 季开宇哑然失声,不知如何动手,倒是霍天哼声不服气,团成球的身体倏然使劲,四肢伸展,一点威武模样没有,倒像是藏在壳里的王八突然出来活动般,面色不悦道:“钟子羽,你这厮好歹也是九重楼之人,怎么对我们兄弟求追猛打?” 钟子羽一听霍天这话,当下就觉得好笑,不禁对自己不喜欢的人露出一丝笑意,这种笑容并不是善待别人才会露出的笑,而是一种不屑,一种同情。他笑道:“你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只准你们‘五大怪’的人可以擅闯我闲凉楼,而却不准我钟子羽赶尽杀绝咯?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话,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霍天刚想说话,季开宇却突然伸手拦住,严肃道:“钟楼主,那日我五兄弟大闹闲凉楼不过是想试试身手,未曾害了楼中任何一人的性命,你是否知道?” 钟子羽折扇负于身后,缓步走向叶秋,表情平淡道:“知道,也不知道。” 季开宇可不想跟钟子羽在这边打太极,语气上终究还是弱了不少,继续道:“我等今日就此放过这小子,自行离开,你是否同意?” 钟子羽恰好走到叶秋身旁,瞥了眼叶秋手臂上的伤口,知道其不致于夺了性命,这才又叹了一口气,微微道:“同意,也不同......” 他“意”字还没有脱口,季开宇已然拖拽着自己的五弟扬长而去,徒留一句“谢了”。 钟子羽见二人不灵活的动作,冷笑道:“跑得倒是挺快!” 叶秋看得一愣一愣,打量钟子羽道:“钟楼主真厉害,眼神就吓跑了那两个家伙。” 他心中逐渐开始有了打算,便是在以后闲暇之时一定好好将脑海中的绝情纸内容反复咀嚼,否则一直这样混下去,定然不能在这浩瀚的江湖立足。 曾经他能够凭着小聪明侥幸活到现在,以后却不见得总能如此,就如今日而言,若不是他知道慕容语送了邱柔回去风云赌坊后还会派人来,否则他的小命也不保。 一想到自己没有等到慕容语,等来的却是钟子羽,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钟子羽见叶秋一旁哼哼个不停,大抵也猜出其心中在想些什么,微笑道:“叶兄弟还是别怪慕容公子了,他毕竟是个瞎子,而且我既然在风云赌坊等着你们,自然不会再让他涉险了。” 他说得义正言辞,叶秋自然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扶着自己的手臂便向风云赌坊走去。 ...... 霍天站得水州城外,双手插眼,一脸不悦地看着季开宇,道:“三哥,我们怕那钟子羽干什么?” 季开宇低头望着自己的五弟,知其暴戾的脾气,幸亏自己还懂得些分寸,这才叹了口气,缓缓道:“五弟,你这暴脾气也该改改了,那日我‘五大怪’联手才与他一人打得不相上下,今日就我二人怎么能不怕他呢?” 霍天哼声道:“哼,只不过那日我等兄弟没有使上‘五绝毒’而已,不然任他钟子羽三头六臂,也定然会命丧黄泉。” 季开宇摇摇头,也不反驳,只能说道:“五弟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现在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我们为得是名人帖,他日必然还要跟九重楼的人打交道,现在还是少惹他们为妙。” 霍天点头赞同,却眯着细眼,拍着自己的大肚子,叫道:“今日那钟子羽定然会在闲凉楼设宴,我们何不去守在暗处,正好看看还有谁得了名人帖,到时候暗中抢来,也不是不可呀!” 他说着说着,兀自露出一副邪恶的神情,侏儒身材的他颇有几分小鬼的模样。 季开宇挑起眉头,笑道:“五弟好主意,我们现在还是先跟大哥他们会合吧。” 霍天应道:“好!” ...... “叶兄弟、钟楼主,里面回来得还挺早。” 慕容语笑着端起一杯酒,浅呡一口,杯子还没有放下,就抬起头。 他是个瞎子,但不是一个聋子,他能够清楚地听见两脚步声在嘈噪声中慢慢靠近内室。 内室是在一楼偏厅的地方,这里是慕容语会客的地方。 “公子!” 邱柔忧色的脸上顿时也变得阳光,她急忙站起身子就小跑到叶秋旁边,细心的她一眼就看见了叶秋手臂上的伤,皱眉询问道:“公子,你怎么受伤了?我们看大夫去吧。” 她眼噙泪水。 “这只是皮肉伤,没事。这样吧,你们先在慕容公子这儿休息会儿,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 钟子羽劝了邱柔一声,叶秋也是摸了摸邱柔的脑袋示意其自己并无大碍。 慕容语点点头,道:“叶兄弟,坐下来喝杯酒。我这就命人给你拿些金疮药来。” 叶秋毫不客气地坐下,也拉着邱柔坐在自己的旁边,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她,时不时用手指刮刮邱柔眼角的泪,道:“慕容公子好意,但是我不喝酒。” 慕容语道:“没事,我这里茶叶不少。” 钟子羽笑着弓手道:“二位稍后,我定在午后前来风云赌坊,与二位一同前往闲凉楼。” 他也不言语,转身就走。 倒是叶秋一直盯着钟子羽的背影,不解询问道:“慕容公子,钟楼主这是去哪里呢?” 慕容语一饮而尽杯中之久,面色沉稳道:“自然是去找抢了姚老爷名人帖的人。” 叶秋哦了一声,倒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话锋一转道:“近年江湖都是哄抢绝情纸,为何我才踏进这水州城,偏偏无人提绝情纸,而都是议论着名人帖呢?名人帖究竟是什么东西?” 慕容语搁下酒杯,笑道:“好东西。” 叶秋调笑道:“既然是好东西,我跟你要回名人帖如何?” 慕容语倒不生气,依旧那副神色,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淡淡道:“一万两!” 叶秋急忙低着头,喝起刚刚送来的茶水,也不慢慢品尝,咕噜咕噜喝了一杯,苦笑道:“开玩笑的。” 如此,叶秋、邱柔和慕容语倒是有说有笑,不觉时间缓慢! 好一个午后再见,偏偏这几人都一个性子,一早就碰到了一起,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有趣的江湖,有趣的人! 第二十二章 第二封名人帖的去向 小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姓名,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明明有手有脚最后沦为成了乞丐一样。 她此时此刻就在水州城内一处破旧不堪的庙堂内躺着,她不是不愿意起来讨饭,但是她却走不了路,甚至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因为她身子骨本身就很虚弱,而且昨日还被人打了一重掌。 幸亏她平日里在乞丐圈中还算有人缘,恰好被人现后才安顿在这里。 “小幽,你告诉我是谁把你打伤的,我们虽然是乞丐,但也不能让别人这样欺负我们吧?” 说话的是个年纪比小幽大些的少年,他蓬头垢,满脸的灰尘,他习惯性地用他的小脏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小幽艰难地翻了翻身子,看清了来人,虽然有些脏乱的脸却露出最温暖的笑容,有气无力道:“不怪别人,这次是我的错。” 少年哼声道:“你哪里有错?小幽最善良了。” 他看到小幽那般让人心碎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小幽却怎么都不肯说出打他的人是谁,这让他又心疼又无奈。 小幽道:“谢谢你,曲岩。” 曲岩显得有些害羞,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喃喃道:“也不知道小东子讨个饭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小幽你等会儿,我出去找找他。” 他见小幽点头,霍然起身跑出了庙堂。 小幽眼光有神,看着伙伴的背影,心中一股暖意。 她还是想起了昨日的事情。 ...... “6远山,你有本事别跑,姚小姐这样尊贵的身份,岂是你这个穷小子能够靠近的?” 远处传来的叫嚷声惊扰了正在采野菜的小幽。 小幽告诉伙伴今天一定要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手艺,便一个人溜出城外。 但是她才了一点便听见了声音。 她放下手上的野菜,记住了地方后,便循声看去。 她躲在一棵树的后面,看清了那些人。 小幽只认识穿着破烂的书生模样的6远山,所以她的目光挺关切地注视着他。 并不是什么原因,而是6远山曾经赏给自己一碗饭,不止一碗,而是一桌。 “小姑娘,这一桌菜我6公子可吃不了,现在赏给你了。来人呐,替我将这桌饭菜打包好后给这小姑娘。” 6远山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油渍,扬长而去。 那是小幽第一次和小伙伴吃上如此美味的饭菜。 她同样记住了那张脸。 现在她的恩人遇难了,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她蹲下身子捡起一颗石子,想扔过去。 可是她刚想扔的时候却看见6远山身上掉下来一信封模样的东西,等她回过神再想扔石子的时候,已经看见6远山躲在一个女人身后和那十几个人对峙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无需再扔那石子后,便偷偷摸摸地溜过去捡走了那金色的名人帖。 她想把这东西交给恩人的手里,可是人太多,容易暴露自己,所以她还是决定暂且先避一避。 许久,她站在那里许久,向这秋天里还没有干枯的草,坚强执着。 终于她等到6远山离开了那个女人,她才想喊道“6公子”,只是一个字还没有从嘴里出来,她就被人捂住了嘴。 “小姑娘,你手里光的信封是什么?” 那人牵着一匹马站在那边,长得粗犷,最为人惊讶的是他只有一只手臂,那只手臂的肩膀上缠着一根黑色的长鞭。 “我不知道,我准备给6公子。” 小幽如实说道。 那大汉笑着道:“我跟前面那人是好朋友,你将这信封给我如何,我可以给你一锭银子。” 说着,他从怀里就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强硬地塞在了小幽的手中。 小幽支支吾吾,眼瞧得自己恩人走远,着实为难。 就在此时,远处一手持佩剑,其貌不扬的小生缓步走来,笑道:“都说‘独臂鞭’彭卓长得不怎么样,但是为人极好,怎么我看也不过如此呢?” 彭卓尴尬笑道:“你是?” 他看到名人帖时候确实对小幽出手有些粗鲁,但没想到这空旷的地方竟然被人看到了,心中确实不好意思。 小生见彭卓尴尬之态,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向他们走走近,目光是不是看向小幽手中的名人帖,这细微之举倒是没让彭卓看到。 他没有回答彭卓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要是尹天痕知道你彭卓竟然也是会为了名人帖连小姑娘都欺负的人,或许他也不会请你咯。” 他似说者无心,但是听者却有意,当下就不敢看小姑娘,似有无限愧意,尴尬摸着自己的脑袋。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人原本缓慢的步伐突然加,只是刹那间,他先是拔剑扫向彭卓,只是距离不远,所以彭卓反应过来时不能及时反击,只能倒退闪避。 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剑光一闪击溃彭卓的同时,“蹭啷”一声,剑迅入鞘,那人右掌一挥打在了小幽胸前后,人瞬间夹住名人帖,晃身消失。 彭卓醒悟过来已然晚了,他见小幽倒地不起,摸了摸鼻息,知道其还活着后,便四下扫视后,踩着马镫,匆忙离开。 他心念道:“小姑娘莫怪,我这还得去赴别人的约,来不及照看你,若是老天有意,定然会有人现你的。” 这一切来得突如其来。 小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躺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 “小幽,小幽!” 曲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身后跟了一个长得骨瘦如柴的少年,少年双手托住一个有些灰的馒头。曲岩以为小幽又睡着了,所以轻推了两下。 小幽这才回过神,看着身后那个少年,接过馒头啃着,然后笑道:“谢谢小东子!” 他们三人好开心。 欢声中,一个独臂汉走来。 小幽目光中显出害怕。 曲岩见状急忙和小东子挡在小幽面前,对来人叫道:“你是谁,想干嘛?” “拿去吃吧!这儿还有些药。” 彭卓将手里的东西一并扔在了地上,转身就想走。 只是还没走出一步,他便停下来,问道:“来人可是闲凉楼楼主钟子羽。” 钟子羽看着彭卓,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人,笑道:“独臂鞭就是独臂鞭,善良。就当是天意,今天何不去我闲凉楼喝上几杯呢?” 彭卓不客气道:“再好不过。只是......” 钟子羽疑惑道:“只是什么?” 彭卓面色沉重道:“只是你怎么会找到我呢?” 钟子羽笑道:“尹天痕请了的客人走的走散的散,唯独你一人还留在这水州城,我不找你找谁?至于我为何能找到你,这更简单了。江湖上断了根手臂还能使鞭子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彭卓回头看了眼那吃起自己的药的小姑娘,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又道:“真不亏是钟楼主。” 第二十三章 慕容公子抢了名人帖? 钟子羽倒不会因为别人的夸奖而变得自傲,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心善而忽略了自己来的目的。 他看得出彭卓对身后三个小乞丐的关怀,所以他将折扇一直紧紧地闭着,双手负于身后道:“我们何不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聊聊呢?” 彭卓性格直爽,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扭着脖子道:“钟楼主有话直说,没必要耽误时间。” 钟子羽微微一笑,心里倒是佩服这个粗犷的汉子,直言不讳道:“你知道名人帖在哪里?” 彭卓没有惊讶,因为他早知道对方找到自己的目的,也知道凡是关于名人帖的事情,九重楼的人向来都是放在位的,所以也没有必要隐瞒,哼声道:“你该知道名人帖并不在我身上。” 钟子羽道:“我当然知道,但是也知道你知道名人帖的去向。” 彭卓摇摇头,想起昨天的那人,皱眉道:“我不知道!” 钟子羽原本微笑的脸顿时变得阴沉,如晴朗的天突然变成了乌黑般,他折扇一扭,便不停地扇起来,风刮起他的长,长轻轻地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彭卓,淡淡道:“阁下何不再说一次?” 他语气平缓,一点生气的模样都没有,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的动作让对面的彭卓有些踌躇。 彭卓一只脚踩着地上,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确实不知道名人帖在哪里,但我却记得那个抢了名人帖的人的模样,而且我肯定他就在这水州城内!” 他恨不得早点把这句话说给钟子羽听,语快而为难。 钟子羽打量了几眼,看出彭卓不似说谎的样子,这才继续道:“那阁下还是说说那抢了名人帖的人的模样。” 他知道那人定然还在这水州城,否则这彭卓也不会无端留在这个自己水土不服的地方。他现在只要大抵知道抢名人帖的人的模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那个人。 因为他有这个能力。 彭卓点点头,刚想说口,他身后的小幽被小东子和曲岩扶起来,咳嗽道:“我......我认识那个人!” 彭卓话到嘴边戛然而止,急忙回头问道:“他是谁?” 钟子羽倒是不想彭卓这样急躁,轻声问道:“小姑娘,他是谁?” 小幽虽然有伤在身,但是眼眸不曾暗淡过,左顾右盼各瞧了一眼身边的伙伴,这才定睛看向前方二人,轻柔道:“是......是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 钟子羽简直不敢置信,他这个天塌不惊的人此时心中不免有些撼动,皱眉疑惑道:“哪个慕容公子?” 小幽咳嗽一声,不自觉用黑黢黢的小手挡住自己的嘴巴,许久才搁下,有些为难,她迅低下头又抬头看看,不知道如何是好。 倒是彭卓解释道:“钟楼主放心,自然不是慕容语。我亲眼见过那人的模样。” 小幽见不远处的二人还在猜度,低头瞧得自己刚刚吃得药以及食物,竟自动忽略了那大汉昨日对自己稍显鲁莽的行为,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定般,坚定道:“他经常出入最大的那个赌坊!” 钟子羽刚松一口气,却又紧张起来,心念道:“这水州城除了慕容语开了一家赌坊,还有谁?” 他信彭卓的话,自然对小幽的话有些有几分怀疑,这才淡淡道:“这样吧,小姑娘,你跟我走一趟,看看是不是你说得那个赌坊,那个人!” 一旁心疼小幽的曲岩是个人小鬼大的家伙,从来不怕那些人高马大的人,更瞧得钟子羽身形纤细一点没有剽悍的样子,更是龇牙叫道:“小幽都说过了,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非要让小幽跟你走一趟干嘛?我看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分明就是人贩子!” 小东子身子瘦,还特地猛地吸着肚子,让人清晰可见起破旧的衣服挂在排骨般的身上。他突得一叫:“就是。你们要带小幽走,我小东子第一个不乐意。” 说罢,他轻轻松开小幽的手臂,兀自窜起来,仿佛门神一样稳站在前面,张牙舞爪地耍了一套不知道哪里学的伎俩,摆了架势,又补充道:“我小东子可是练过的!” 虚弱坐在后面草席上的小幽和旁边的曲岩见状无一不露出苦涩模样,忍住不笑。 钟子羽嘴角一斜,微微一笑,倒是不说话。 彭卓却大笑起来道:“好小子,你这招式挺唬人呀!” 小东子提了提自己的裤子,重新摆好架势,哼道:“那是,我这可是跟世外高人学的。” 彭卓突得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搁在小东子面前,笑道:“赏你了!” 小东子见得银子,眼睛都要冒光,甚至咽了一口唾沫,但是回头看见小幽虚弱了模样,立即又一本正经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钟子羽点点头,不苟言笑,轻轻拍起手掌道:“好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吧,你们可以一同带我们去那个赌坊,倒时候,我再打赏你们一锭银子,还会请你们吃上一顿‘聚龙阁’的全菜宴。三位觉得如何?” 他说得句句属实,也无意去羞辱这三个小乞丐,只是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那些不愁吃穿的人听到钟子羽的话,或许觉得是挑衅、是无理取闹,但是对于曲岩他们而言,这条件简直是这辈子他们可能遇到的最为诱惑的条件了。 小东子当即也不摆架势了,转过身跟小幽、曲岩他们掉头接耳起来,最后由曲岩严肃回道:“好!不过,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幽!” 钟子羽和彭卓异口同声道:“当然!” 钟子羽又道:“小姑娘,你还能走路吗?” 小幽如实道:“能!” 言罢,她咬着牙站起来,缓缓走了两步后,感觉并无大碍,这才在曲岩和小东子的左拥右护下,走出了庙堂。 她的身体荏弱,宛如细柳,身影同样让人心疼。 钟子羽和那彭卓跟在身后,虽然他们都有些轻功本事,但此刻反而迎合着前面乞丐的步伐,一步一步走着。 彭卓斜看了眼钟子羽面无表情的脸,问道:“我听说得到名人帖隐藏起来后,到了第九天就可以直接拿着其进‘推云楼’了,其中根本不需要接受其他楼主的邀请。” 钟子羽点点头道:“但我偏偏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人,我偏要自己去请近在我眼前的拥有名人帖的人!” 彭卓哦了一声又道:“那现在钟楼主知道几人拥有名人帖了?” 钟子羽如实道:“水州城暂且只有两个!” 彭卓疑惑道:“那其他七封名人帖呢?” 钟子羽道:“那不是我要知道的事情。” 彭卓不再多说,想起昨晚已经能在尹天痕的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已然十分荣幸,当下也耸肩,大步跟着钟子羽继续走。 第二十四章 另有他人 其实小幽等人走在街道上时,被个不讲理的人拦住,说小幽他们三个小乞丐是装的,骗了他的钱,厚着脸皮要将他们送去官府。 幸亏彭卓出手才将那厚颜无耻的人一鞭子打走。 后来钟子羽和彭卓才知道之前在庙宇的时候为什么小幽他们不怎么信任自己。 那被打跑的人正是人贩子。 江湖上这些所谓的小事情数不胜数,但是终究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 他们看多了江湖的冷,才懂得了人世间的薄情。 人与人间从此隔了远不止一座山的距离。 当然这只是插曲,并不影响小幽继续往前走,很快便看到了赌坊。 钟子羽远远看见就开始询问小幽道:“小姑娘,你说得可是那个赌坊?” 小幽仔细一瞧,这才点头道:“是的!” 她简单的回答,却如重石激起千层浪。 钟子羽和彭卓无不露出惊诧之色,他们脑海里开始浮现得均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是个瞎子,那人翩翩风度,那人手下还有一根特别的拐杖。 那人便是慕容语,小幽口中的慕容公子! 而他们眼前的赌坊正是钟子羽刚刚出来不久的地方——风云赌坊! 难道真得是慕容语? 他手中不是已经有了一封名人帖吗?为何还要暗中在藏起一封?难道是怕被歹人抢走后,他可以利用那不为人知的一封顺利进入推云楼吗? 慕容语真得是这种人? 种种的疑问瞬间在钟子羽脑海中蔓延。 彭卓当时是亲眼看见过那个小生抢走名人帖的,当时他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因为那人分明是个活脱脱地正常人。 易容吗? 彭卓不知道,但是正因为他有这种疑问,所以他才会想跟着小幽去确定确定真正的情况。 现在看来,所有的疑点都在这个风云赌坊中了! 钟子羽并不没有断定慕容语就是小幽口中的慕容公子,因为他几次问过小幽,小幽都是坚定说自己只知道那人叫慕容公子,也总是见他出入风云赌坊。 钟子羽并不是没有遇到过阴谋极强,易容成真的人,所以他还需进到风云赌坊内,与慕容语对峙后才知道。 他微微道:“小姑娘,我们进去吧!” 小幽有点踌躇不前。 曲岩附耳对其说道:“进去吧,有我们保护你呢,而且这里挺多人的,大不了我们喊‘救命’!” 小东子也是双手叉腰,重重点头,其实他脑海里想得最多的还是那可口的美食以及一锭锭白欢欢的银子。 小幽得到两个伙伴的支持,这才点头应道:“知道了!” “来,押大,押小?” “哈哈,我天牌!” “我全部押上!” ...... 才进到这赌坊,一阵阵叫嚣声、笑骂声、哭喊声等刺耳袭来。 这里拥有人世间所有的情绪,甚至拥有所有的感情,但无论因为什么,这里存在的唯一真理即是利益至上。 小东子见得如此眼花缭乱的场景,刚想到处看看,被曲岩拉住了。 钟子羽指了指那个慕容语休息的内室道:“那边!” 小幽等人目光这才看向那个稍显隐蔽的地方,彭卓紧随其后。 ...... 慕容语的拐杖斜靠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桌沿上,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像是一扇窗户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但是周围却没有一丝皱褶,旁人看来就像在睡觉或是在闭目养神。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叶秋和邱柔在那边谈笑风生,微笑道:“钟楼主来了!” 叶秋当即一愣,急忙朝屏障处看出,大叫道:“不会这么快吧?我怎么还没有看到。” 慕容语拿起拐杖,笑着站起身子,恭敬道:“彭大侠竟然也光临我的赌坊,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彭卓才露出脸,就看到慕容语此等恭敬,当下也是行了个粗礼,大声道:“慕容公子客气了。” 慕容语又道:“钟楼主,你怎么带了三个小孩子来我赌坊了?这里乌烟瘴气可别带坏了小孩子。” 他耳朵听得脚步声,已经知道来了几人,来得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当然他毕竟眼瞎,确实不知道来人的模样与身份。 叶秋看了看站在那儿的几人,又多看了几眼慕容语,心里是真得对慕容语佩服得五体投地,正在呆之际被邱柔拉了几下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站起来,苦笑道:“失礼了,失礼了!” 原来当钟子羽等人出现的时候,不光慕容语,就连邱柔也早已站起身子行了一个礼。 钟子羽摆手示意没事后,面无表情地望着慕容语,指着他,对小幽道:“这位就是慕容公子!” 小幽却摇摇头,无辜道:“我说得不是他!” 钟子羽皱眉道:“可你说得这个赌坊里却只有这一位慕容公子!” 慕容语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不知道生什么事情,但还是插话道:“钟楼主此言差矣,我这风云赌坊可不止我一人姓作慕容!” 钟子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预测,所以此时他心里根本没有多少的波动,再听到慕容语如此淡定的回话后,更是像随波逐流的人,平静道:“那还有谁?” 慕容语淡然道:“我的一个哥哥,他才是这个风云赌坊真正的老板。” “哥哥?” 钟子羽还没有吃惊,叶秋却是惊诧道:“你还有哥哥,我怎么一眼都没有看过?” 慕容语却微微笑道:“你肯定见过!而且钟楼主定然也见过!” 钟子羽和叶秋异口同声道:“是谁?” 慕容语道:“就是那个开大小庄的庄客!” 惊! 惊人的答案! 叶秋突然想起昨日初次见到慕容语的时候,有个其貌不扬的小生在其耳边说话的人,开始他还觉得奇怪,一个小小的庄客怎么会和慕容语走得那么近,今日听到慕容语这答案,当即恍然大悟。 倒是钟子羽一愣道:“糟糕!” 他急忙转身站到室外,仔细扫视四周,这才现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又折回内室,问起慕容语道:“替我看好这三个孩子,我出去一趟!” 慕容语真得不知道什么情况,询问彭卓后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喊了手下,给了好些银两,吩咐其带三个孩子去聚龙阁后,自己和叶秋等人也匆匆追了出去。 今天才是九月三十,尚且还没有到午时,却已经生了好多事情。 旁人倒是不以为意,唯独叶秋心中想法颇多,更加对名人帖好奇,心中后悔给了慕容语那名人帖,不过他也知道时间还早,说不定他还能在此时间内再得到一封呢? 只是时间尚早,一切未定! 江湖如此才有趣! 第二十五章 真相大白 随便询问了几个路人,钟子羽便知道了慕容青的去向。 慕容青正是慕容语的亲哥哥,也正是风云赌坊正在的操盘老板,因为他为人其貌不扬,毫无特色,而且在江湖上也没有多少的事迹,所以才让慕容语出面掌管着风云赌坊的生意。还别说,自从慕容语开始打理风云赌坊后,那生意可谓是风生水起,逐渐地,人们对慕容语的印象是越来越深,也顺其自然认为慕容语就是风云赌坊的老板,至于其他事情就不知道了。 慕容青本还在下庄,突看得进了风云赌坊的人中恰好有小幽和彭卓,急忙低下头随便喊了个人顶替了自己的位子后,顺手抄起自己的剑后就匆匆逃窜。 可是他跑到城外不远的一处枫树林的时候却被钟子羽轻而易举地赶上。 钟子羽折扇一张,向前伸平,哼声道:“阁下,我钟子羽只是想请你去闲凉楼去喝杯茶,怎么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呢?” 慕容青汗如雨下,后退数步,惊恐道:“我......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钟子羽微微一笑,只要慕容青后退几步,他便跟上几步,笑道:“不给我面子也可以,只要把名人帖放在我这面扇子上,这事情权当没有生过。” 他没想到慕容语如此凛凛威风的人竟然有如此胆小如鼠的哥哥,心中不深嘲讽,他自觉将那世人皆视为珍宝的名人帖给了这个鼠辈简直是侮辱了九重楼的名声,所以他试图毁了九重楼的规矩,想从其手中要回名人帖。 慕容青知道名人帖的规矩,皱眉道:“九重楼的楼主向来不管名人帖在谁的手上,你今天怎么如此对我?” 钟子羽装作很无辜的样子道:“可是你不肯给我面子去闲凉楼,我只能将你手中的名人帖送给其他肯给我面子的人咯!” 他原本平缓,忽然又大喝一声道:“还不把名人帖交出来?” 他深知慕容青现在得到名人帖而不愿参加自己宴会的原因,无非就是怕更多的江湖人知道这名人帖在他手上,到时候他恐怕也撑不到将名人帖留到第九日的时候了。 既然害怕危机,为何还强行挽着名人帖不放呢? 慕容青突听得钟子羽这一声暴喝,手中长剑都有些不稳,颤抖中,他还是拔出长剑,直指钟子羽的面门,佯装淡定道:“我这辈子被我那个弟弟抢尽风头,现在又被你一个外人威胁,你们当我慕容青真得好欺负吗?” 他手心浸汗,因为他知道钟子羽的武功高于自己,但事到如今,好不容易到手的名人帖怎么可能再拱手让人,他的手在颤抖,所以他的剑也在颤抖。 钟子羽瞧得真切,不禁面露不屑,轻蔑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好欺负!” 他话音刚落,折扇一收,人刚想刺出去,远处却有四人赶来。 慕容语施展轻功,一个翻身就挡在了慕容青的前面,拐杖压在地上,微微道:“钟楼主还请手下留情!” 钟子羽见状,这才及时收手,又恢复了平常待人时候的模样,道:“慕容公子,你们来得倒是时候。” 慕容语双手撑住拐杖,像是一堵墙挡在了慕容青和钟子羽的面前,他面向钟子羽,虽然看不见,却用心在感受周围的一切变故,微微道:“钟楼主,你既然是九重楼的楼主,为何要插手名人帖的事情?” 钟子羽来回踱步,回头也瞧见了叶秋等人,似有深意地点点头,笑道:“因为我不容许在我的宴会上有些无能之辈!” 慕容语意味深长地斜过头,他并不是想看见自己的哥哥,而是希望慕容青看清自己的脸,因为钟子羽说得这话分明是见慕容语贬低得一无是处。 他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慕容青还是强硬地站出来,咬着牙道:“我不是无能之辈,我一直在努力越他,他,还有他!” 他将在场所有的人都指了一遍,眼白中泛起血丝,一肚子的不满瞬间弥漫开来,他几乎要癫狂。 钟子羽却冷声道:“然后呢?你用些卑劣的手段从姚广茂手中得到名人帖,试图偷摸着隐藏到第九天!” 慕容青在钟子羽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插嘴了,他不容许任何人这样污蔑自己,道:“我是光明正大地从彭卓手上抢来的。” 他将昨日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道来,说得时候咬牙切齿,但是他并没有否认自己想隐藏自己的做法。 一旁的彭卓听到慕容青这样慷慨陈词,有些尴尬道:“我可不是打不过你,只是......” 慕容青道:“只是你心虚自己的名声,所以你才分心了。” 彭卓无言以对。 钟子羽哦了一声道:“那个小姑娘是你打伤的?” 慕容青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喃喃道:“我认识那个姑娘,我知道她不会轻易交出名人帖的,所以我迫不得已才......” 钟子羽又道:“因果终有报,能够找到你也是那个小姑娘告诉我们的。” 慕容青微微点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乖乖从怀里拿出那个烙金字的名人帖,笑道:“我当然知道,从她跟你们一起踏进风云赌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为这水州城除了慕容语之外,也只有她知道我在风云赌坊,也只有她知道我姓慕容了!” 在场众人无一不露出惊讶之色。 钟子羽问道:“为什么?” 慕容青一脸心酸,苦笑道:“因为我虚荣,我明明是风云赌坊的老板却无人所知,所以我不甘心,我在这事情之前的每一天都会送那些小乞丐吃的。不然你们以为这样的环境下,他们还好好活下来吗?我告诉了他们,我叫慕容公子,是个赌坊里很厉害的角色。每天给他们讲这样的故事,我才感觉我还活着,我才是这生活的主角!” 他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旋即将名人帖往地上一扔,疯般继续道:“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赢了可以吗?” 好一个悲催的人,好一段悲催的故事。 慕容语突然转身,抱住慕容青,在其耳边说道:“哥哥,你知道我重金买了那名人帖吗?” 慕容青愣住,呆问道:“为什么?” 慕容语道:“就是给你留着的啊!” 是啊,既然所以人都已经知道一封名人帖在慕容语的手里,势必会利用各种手段从其手中抢夺,这样就不会牵连到慕容青。 到时候,慕容语再一转手将名人帖交于慕容青,到时候慕容青可谓是毫无任何危险,最为隐蔽地获得了名人帖。 慕容青当即跪地,仰头长啸一声。 钟子羽倒不会同情任何人,所以面无表情地向前想去捡起名人帖,却不想突然从枫树林中窜出一落拓书生模样的人,那人出其不意,抢先握住名人帖,头也不抬地就直匆匆往前跑去。 第二十六章 陆远山软磨硬泡 那人除了是6远山,不可能是其他人。 他就好像是黄鼠狼当着猎人的面想叼走一只鸡一样,这种事情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所以钟子羽二话不说,轻而易举跳到了前面,挡住了去路。 6远山虽然低着头,但是目光刚瞧得一双脚面,迅疾转过头向着另一侧跑去。 然而他已经被团团抱住,任他如何掩耳盗铃,终究是瓮中之鳖了。 他似乎还不罢休,想撞开一条路,于是斜着身子,提着肩膀就想冲出去。 彭卓当先出手,软鞭滑出肩膀后,他随意一拨,那鞭子宛如蛇缠住了6远山一只腿。 6远山一个踉跄,便摔了个狗吃屎,手上的名人帖也掉在了不远处。 彭卓适时收手,软鞭重新盘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钟子羽缓步上前,先是捡起名人帖,这才打量眼前书生模样的人道:“看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怎么也来抢名人帖了?” 6远山根本不管自己摔得什么狼狈模样,也不收拾,急忙起身双膝跪在地上,连连哭诉道:“各位爷爷对不起,小人6远山,不小心冒犯了各位,对不起,对不起!” 他虽然认识其中几人,但还是露出十分卑贱的姿态,连连磕头,一点尊严都没有! 钟子羽最是瞧不起这种人,一脚就踢翻了6远山,还张开折扇扇了扇自己的脚面,沉声道:“我是问你为什么来抢名人帖?” 为什么? 其实这是个不必回答的问题,因为人人都知道名人帖的价值,来抢名人帖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顺利进入推云楼。 但钟子羽偏偏就问了。 6远山余光扫过枫树林远处,旋即使劲摇头道:“我不是来抢这名人帖的,我......我是看它掉在地上,所以我就想捡起来。” 众人听到如此借口纷纷笑出声音,钟子羽却只是微微扬起嘴角,旋即挥起折扇,压在又起身跪在地上的6远山的脖颈上,一副行刑的姿态,肃杀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他原来早看出6远山目光总是时不时往一侧看去。 6远山这时候更加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慕容语凝眉道:“是不是姚家大小姐派你来的?” 他知道6远山时常来自己的赌坊挥霍,也知道他最近跟姚小娥走得十分近,随意联想一下便也猜出6远山和姚小娥之间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当下直戳要害。 6远山不善隐藏,目光闪烁望着慕容语,爬着抓住其小腿,哭喊道:“求慕容公子放了小娥吧,她现在已然身受剧毒了。” 慕容语还没有说话,一旁慕容青见6远山扒住自己弟弟的裤脚,十分不悦,用剑鞘猛地跳翻6远山道:“小子,别动手动脚的。” 6远山点头连连说是。 许久不曾说话的叶秋这才上前一步,摸着自己的鼻尖,略作思考状,说道:“这姚大小姐不会中得是五绝毒吧?” 他想起一早在姚府现场看到的一切,由此提出这个疑问。 6远山更是点头,哀求道:“小兄弟你救救我家小娥吧!” 叶秋耸肩,实话实说道:“我只知道她中了什么毒,却不知道怎么解毒!” 从6远山的反应上来看,他已然知道自己猜对。 他盯着钟子羽道:“钟楼主肯定有法子救人。” 钟子羽听闻叶秋如此肯定的判断,疑惑一声,笑望着叶秋,微微道:“叶兄弟如何知道我有法子救人的?” 叶秋驻足不动,目光深邃,好似看穿一切,平静道:“听闻钟楼主一人可同时敌‘五大怪’五人,想必自然有法子能够避开他们的毒咯!” 钟子羽笑着,又摇了摇头道:“那日他们并没有真正使毒招,我才能与他们抗衡,但叶兄弟确实猜得不错,我钟某确实有法子救人!” 6远山听此言,当即先磕了三个响头,再响亮地叫了三声“谢谢爷爷”,如此还不罢休,竟又想爬到邱柔面前劝说些什么。 他大抵看出在场所有人之中,唯独邱柔是个女子,而且看其面像,便认为她肯定善良好说话。 不过叶秋当即挡住了6远山的去路,阴沉脸道:“哎,你可别得寸进尺!” 如此,6远山才善罢甘休,等着钟子羽的回答。 慕容语听钟子羽许久没有回应,猜其正在犹豫,才道:“钟楼主不必在此拖延时间,我们赶紧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是为上策。” 钟子羽望了眼慕容语,又看了看6远山,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同意,势必被这书生纠缠不清,只能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带路!” 6远山这才拍着衣衫,急忙站起来,指着一处,带头而去。 慕容语对慕容青平静道:“大哥先回赌坊吧,今日我估计又不会在赌坊呆着了!” 慕容青目光柔和,望着自己的弟弟脸色一片祥和,也不知道如何说起,千言万语终究成了一句话道:“弟弟,万事小心!” 说罢,他便扬长而去。 钟子羽回头看了眼慕容青持剑而去,只是叹了一口气,对慕容语轻声道:“想必慕容公子对自己的亲哥哥说了些什么,否则他也不会就此甘心回去吧?” 他虽然不知道刚才两位兄弟相拥时说了什么,但他还是看得出一个人的脾性。 慕容语摇摇头,微笑道:“没什么!” 钟子羽笑道:“慕容公子不说,我钟某也不强求了!” 说罢,他也沉默不语,跟着6远山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就在这枫树林最为繁茂的地方,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躺在那篇枫叶堆中,而且不停有坠落的枫叶撒在她的身上。 一股扑鼻的胭脂味蔓延开。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这枫叶的重量,呸,呸,为什么我尝不出这枫叶的涩味?”姚小娥四肢伸展着,嘴里疯狂地咀嚼着枫叶,她甚至不吐出来,试图咽下去。 6远山见状,奔跑过去从姚小娥嘴里扒出枫叶的残渣,哭喊道:“小娥,你别这样!” 叶秋愣住,缓慢道:“好像已经失去触觉和味觉了!” 钟子羽道:“她现在这等死的样子倒是让我挺同情的。” 6远山跪地道:“求求你们救救小娥!” 姚小娥脸色一怔,歪着头,狠声道:“谁让你跪在地上的?” 6远山回过头,就愣在那里,支支吾吾道:“可......可是......” 姚小娥怒道:“没有可是!” 她早已经看到来人,但是她却不知道如何泄,只能对着6远山脾气 ,而6远山也一直迁就着这样的她。 叶秋没有想到一早还猖狂的女人此刻变成如此一摊,倒也有几分不忍,而且他想到自己差点也中了对方的五绝毒不免心有余悸,一直想着怎么对抗此毒,便也开口道:“钟楼主,怎么救她?” 太阳已然高挂,钟子羽皱眉叹道:“幸亏一早前来,不然午后若是出了这么多岔子,岂不是让我其他客人苦等了?” 慕容语点点头,道:“烦请钟楼主了!” 6远山也是一脸期盼地望着钟子羽。 钟子羽又叹了一口气道:“也罢,那你就背着她,跟我们一起走吧,我的药在闲凉楼!” 他指着6远山,面无表情。 姚小娥一惊,脸上虽然不屑,但是心中却是十分乐意。 她一直向往的便是像其他男子一样,在江湖上有些名望,无奈家中父亲一直约束她,她只能暗中行事,如今终于等到契机 第二十七章 闲凉楼 闲凉楼者,三层高屋,翘角飞檐宛如吞天猛兽,巍峨之姿好比天宫鬼斧,青色琉璃瓦在这午时的光辉中,更显得霞光万丈。这苍穹之间,唯此楼高然矗立,周围毫无其他建筑,甚至连杂草树木都没有。 正门不远处有一铜鼎,三脚支撑,其旁有两麒麟模样的石雕岿然迎客。 叶秋最先按捺不住,拉着邱柔便跑到面前,手抚摸着麒麟身,兴奋地想回身劝钟子羽等人快些。 正当此时,闲凉楼三层之上,左右各有一人自上而下飘来,每人手中早出鞘的剑闪着夺人眼球的碎光。 左侧那人尚且没有着地,剑尖长眼,直盯叶秋手臂,口中怒道:“何人胆敢冒犯闲凉楼?” 右侧那人当即接话道:“杀!” 说罢,他便紧随其后 ,剑扫叶秋双目。 叶秋本没有一丝冒犯之意,却突然遭遇如此变故,有苦叫不出,只能应招。 他先退五步,接连躲过左右二人简单招式,见邱柔还在自己身边,当下来不及多想,硬着头皮挡在邱柔面前。 左右二人再次联手,齐齐出招,虽使得招式不同,但他们二人似心有灵犀,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叶秋被晃得眼花缭乱,无路可走时候,突听得他身后钟子羽轻咳一声。 左右二人听得这声音,稍一抬头便瞧见了闲凉楼的楼主,剑旋即负于身后,异口同声道:“收!” 只听得这一字脱口,闲凉楼三层之上又露出两个人来,各自向上拽的姿态,如此地面上的左右二人又如风筝般飞回了三层,隐在了楼里。 叶秋看得目瞪口呆,围着左右两个石雕的口处打量了片刻,又抬头望了望刚才那两人下来的位置,这才笑道:“原来是扯了一根绳子。我就说嘛,这天下哪有一直悬在半空的轻功呢!” 钟子羽笑道:“叶兄弟见笑了。” 他自知已到家门,也不能怠慢了眼前的几位客人,但看到6远山背着姚小娥缩在最后的时候,他还是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迎客道:“各位请!” 如此,慕容语等便客气地跟着钟子羽踏着步进了闲凉楼。 这门才推开,便有一个白胡子老道缓步走来,行了一个道家的礼,微笑道:“钟楼主请了我等,自己怎么午时才肯出面呢?” 随后一个妖娆女子,髻上有白色羽毛一样的装饰,身形也是婀娜,踩着莲步,摇晃着身子,看着跟着钟子羽的几个人,皱眉道:“难不成这些人就能够让钟楼主亲自去邀请了吗?” 一楼大堂可谓是宽大,此时虽然已经坐了好些客人,但依旧还有好些人没有赶来。 钟子羽先是弓手回了那老道,说道:“左道长见谅,这九重楼的规矩你们也该知道,凡是楼主知道名人帖去向的,一定要去亲自邀请才行。” 左道长点点头,表示理解,也不多说,退坐在一张椅子上,扫了一眼钟子羽身后的几人,虽有不解,但还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钟子羽对那妖娆女子却一副没有尊敬模样,冷哼道:“白仙姑可别瞧不起人,若不是我跟你家相公熟识,我未必会让你来。” 此话一出,满堂安静。 白仙姑吃了嘴上的亏,嘟着嘴,昂着头。 倒是人群中一个身着白衣衫的青年男子慌忙站出来,拉住其衣袖,低声道:“别丢人现眼了。” 钟子羽对那青年男子笑道:“文浩啊,怪我口无遮拦,让你家内人出丑了!” 宋文浩连连摆手,客气道:“子羽哪里话,是我没有看好这个娘们儿!” 尽管白仙姑如何地折腾,宋文浩还是将其生拉硬拽地拖到了人群中,他们私底下小打了几下后,便也纷纷背着脸不说话了。 钟子羽这才站稳,向闲凉楼内所有人抱歉道:“各位,一早便命人给各位了请帖,你们来得早得请恕我钟某怠慢了,还没有来得也请别见怪,他们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 “钟楼主客气了!” “就是,钟楼主,我们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在这闲凉楼有吃有喝,高兴还来不及呢!” ...... 人群喧闹,纷纷都是表示理解。 钟子羽突得将折扇高举头顶,示意众人安静,旋即介绍身后道:“风云赌坊慕容语,想必各位大多也认识;西北草原上的硬汉,独臂鞭彭卓;至于这个少年,提到他就不得不提那惊动天下的剥皮案以及那丞相府企图造反的事情了。”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那个......” “我知道,是不是那个叫叶秋的少年?” “对对对,一叶知秋嘛,你看我这脑子!” ...... 本才安静一会儿的楼间更是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正是这个少年!” 钟子羽介绍叶秋的时候都显得底气十足,就感觉这是他自己的荣耀一般,旋即抑制住自己的心情,继续介绍道:“这个少女就是叶兄弟的玉人了。” “那最后面那两个人是谁?” 总是会有些好奇地人,如此众人,偏偏钟子羽不介绍这两个人,任谁都好奇,终究在人群中出这样的疑问。 “哦,各位见谅,他们并不是我今日闲凉楼的客人,而是病人。” 他也不多解释,继续道:“各位,我先去二楼替他们治病,你们自行欢愉!赤月赤心替我好好招待客人。” 说罢,不知从哪里窜出两个长得俊秀貌美的男子,引着叶秋等人去了一处,而钟子羽却头也不回地绕过众人走到阶梯处,道:“你把她背上来。” 他是说给6远山听的。 6远山当然知道,颠了颠背上的姚小娥,咬着牙跟了去。 当然有不少人认出了姚小娥的身份,但是有句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他们也不便多问,自行喝起酒,聊起天,角落还有不少人聚在那边下棋,也有人弹奏着琴弦。 这闲凉楼不是酒楼,但偏偏一楼又与其他酒楼无意,只不过地方宽敞了些,客人厉害了些,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必付钱! 叶秋扫视众人,慨叹这江湖上的人多,又不禁叹息自己如何才能真正立足于江湖,叹了一口气,趴在桌上,脑海里逐渐浮现出绝情纸上的口诀。 这段时间,他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绝情纸上的口诀,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只要他心中情绪稍有波动,尤其是跟邱柔靠得特别近的时候,就感觉脑袋一阵疼痛。 为了不让邱柔担心,所以他机会都是咬牙挺过去的。 至于为什么? 他不知道! 第二十八章 闹事 邱柔体恤叶秋这段时间的辛劳,见其慵懒地趴在桌上,似睡着一般,也不想打扰,便眼望一处,怔怔出神,眼眸带水好比三月绿水清波。★ “哼,就算小叶子对你有好感,但你绝对不能喜欢他,你才跟他相处多长时间呀,而且你长得......” 乐彩云好像还没有离开,她对邱柔针锋相对,像是已经知道邱柔对叶秋的感觉。 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正是邱柔住在“地富贵”,而叶秋却不经常在家的时候。 “乐姑娘,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叶秋?” 邱柔红着脸,她不想争辩,也不想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心声,只能如此婉转地问。 “因为我喜欢他,我喜欢他的时候你就不准喜欢,除非我死!” 乐彩云眼眶红,似乎有些着急,她刁蛮任性,情绪也极其不稳定。 “呸呸呸,乐姑娘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如果......如果你也喜欢叶公子的话,就......” 当时的邱柔其实非常纠结,但是她偏偏就是那种性格,可是事到如今,她还是鼓足勇气,但是说话却还是毫无底气道:“就公平竞争吧!” “公平竞争?” 乐彩云一把抓住邱柔的衣襟,生气道:“你这个丑八怪一出现,小叶子就遇到不测,现在他对我爱答不理,都是你的错,你又没有跟小叶子共患难过,凭什么你能跟我公平竞争?” “我......”邱柔被乐彩云这样喋喋不止地语气给震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什么我,我跟你讲,现在小叶子一直在调查一个案子,我一直感觉不安,所以......” 乐彩云好像感知到一些风吹草动,原本一惊一乍,叽叽喳喳的她此时此刻竟然有些犹豫。 邱柔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不准你让我看见你喜欢叶秋。我不准!” 她有些声嘶力竭,她有些杞人忧天,但是现在想来曾今她说得这句话似乎有些耐人寻味,就好像...... 就好像她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一样,就好像她在告诉邱柔一件她自己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 只是她的性格太火爆,表达方式又太狂野,所以她说话的时候,别人总因为她太过于自私无情。 可是...... 有什么她某些细节却被人忽略了。 人真得是个奇怪的生物,总是会记住自己第一眼看上去的东西,殊不知亲眼看见的也不一定是事实。 ...... “小姑娘,怎么哭啦?是不是那个姓叶的小子满足不了你呀?” 一个红脸的男人突然摸了一下邱柔的脸颊,眼光**好比饿狼见了羔羊。 邱柔当即惊醒过来,才清楚见了那猥琐之人,身形一抖,往叶秋身边靠去,顺手拉了拉叶秋的衣衫。 叶秋当即警觉起来,一把将邱柔搂在怀中,怒视着那人道:“你想干嘛?” 那红脸男人更是猖狂笑道:“你小子看不出来我想干嘛吗?” 他说着说着竟无视周围的目光,更是不停搓手。 有人劝道:“郝正经这可是闲凉楼,你可别犯糊涂,又不正经了!” 这人的名字竟然叫郝正经,但是从他神情举止却一点正经的模样都没有,看来这名字是父母早有预见,希望他能好好做人才起了这个名字吧,然而这人非到没有学好,反而变成了一个色狼。 郝正经红脸丝毫没有害怕之色,回头笑道:“钟楼主既然请我来,肯定是有意想让我勾搭几个好看的姑娘回去,不然他请我来干嘛呢?哈哈!” 他恬不知耻地笑起来,即刻又伸出手想摸着邱柔的脸。 众人叹了一口气,却也为难,毕竟这也是钟楼主的客人,如果随意动手,势必造成不好影响。 邱柔见状,身体缩得更紧。 叶秋勃然大怒,伸手抓住郝正经的手指,使劲一掰,狠声道:“你还敢动一下的话,我不敢保证你这手指会不会还会玩好无损!” 他虽然心疼邱柔,但也知道时宜,不会轻举妄动,而是出言威胁。 可是郝正经却根本不吃这一套,也不管什么狗屁时宜,咬牙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白面小子有没有能耐!” 说罢,他手指反而顺着叶秋掰着的方向一使劲,只听骨头断裂声响起。“咔擦”后,他在叶秋惊讶的时候,左手突然猛地劈向叶秋。 叶秋当即收回手。 “嘭!” 只听一声响,叶秋面前的桌子便四分五裂开。 那郝正经一点不罢休,更是用折了手指的那只手臂斜挥叶秋的面门,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的手肘已经凸出来,似乎想紧随其后来个出其不意。 叶秋是个涉世浅的小江湖,不知道郝正经这个伎俩,只看见了对方挥臂而来,但怀中还有邱柔,所以他只能身体稍微向上拔,右脚撑地,左脚后跟使劲蹬了一下椅脚,那椅子顿时有些不稳。 眼看快要摔在地上,叶秋将邱柔搂得更紧。 郝正经没想到叶秋反应这么快,但他并不记挂心上,嘴角露出一抹狡黠,挥臂竟然能够往下压去。 紧要关头,一向愤世嫉俗的彭卓一鞭子绑住了郝正经的手腕,他力气巨大,往前一拉,让毫无防备的郝正经随着力道往前旁边歪去。 而许久没有说话的慕容语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拐杖往前一抬,恰好打在了郝正经凸出的手肘上,旋即又落下,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样。 就在这边还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闲凉楼的大门突然大开,门外一人肩扛大刀,大笑着道:“哈哈,老子终于赶来了。给我来一大碗好酒。” 他仿佛进了自己的家,眼睛好似看不见任何人,随便坐在一个椅子上,将大刀放在桌左侧,将自己的右腿翘在桌右侧。 那边人还看着郝正经如何应对彭卓,这边又吸引了人的注意。 那大刀汉瞧得桌上放着些坚果类的小食,哼着突然用腿一扫,将那桌坚果全部砸在地上,旋即不悦道:“没有酒,这钟子羽会不会做人呐!” “谁说没有酒?” 彭卓见大汉,粗声喝道。 他手劲一收,软鞭飞去他桌,宛如仙人摘叶般,他那软鞭携着一小坛酒飞向那大刀汉。 大刀汉应声接过酒坛,畅快豪饮起来,一抹嘴角,大喝一声:“好酒!” 他解了渴,这才看向彭卓那边,四周碎裂的桌子他不管,躺在地上的郝正经他不管,还有扶着邱柔慢慢站起来的叶秋他也不管,更不管慕容语这个无所事事扶着拐杖的人,即刻站起,大摇大摆走过去,突然使劲一抱,粗犷道:“果然是我好兄弟,彭老弟,能在这儿看见你也真是不容易呀!” 彭卓虽然只有一只手臂,但还是用抓着鞭子的手拍着大刀客的后背,开怀大笑道:“是啊,耿同大哥!” 原来是耿同,江湖人称“无鬼大刀”! 正所谓,耿同大刀在手,小鬼无路可走! 第二十九章 无端闹剧 “耿同?” “那人是耿同,怪不得我对那把刀有些印象!” ...... 众人一阵感叹。 “竟然让我当众出糗,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倒在地上的郝正经才不管来得什么人,他眼睛已经红得可怕,因为他愤怒,所以他施展绝技,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后 ,便拳肘交替,砸向彭卓。 他双脚递进间,踩住软鞭,三步并两步。 彭卓余光瞧见郝正经这偷袭姿态,身体又被自己耿同大哥抱住,使不出任何力道,更别提收起地上的软鞭,只能叫道:“耿同大哥,小心!” “嘭!” 一股强劲的气流突然炸开,郝正经这一拳却砸在了耿同的脸上。 “耿同大哥,你没事吧?”彭卓忧虑道。 “呸,老子只是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了我和兄弟的相聚,没想到遭到如此一击!真他娘的爽快。” 耿同是听到自己兄弟喊声,这才往回看,这才一转头就吃了郝正经一记猛拳,顿时间脸颊一片火辣,嘴里已然能啐出鲜血,他吐了一口,旋即舔了舔嘴唇,不怒反笑起来。 郝正经吃惊不已,对方竟然没有倒地,心中不免有几分诧异,但是他顾不得太多,又是佯装威风道:“哼,管你们兄弟不兄弟呢,谁打扰我泡妞,我就找谁的麻烦!” 他不由分说,人又已去,脚步沉重,拳法张扬,一拳挥面,另一拳却又打耿同胸口。 彭卓见状,刚想收鞭,却被耿同长臂一拦,大笑道:“彭老弟好意,这等小辈还是让我来吧!” 彭卓自不会多言,任其长鞭被郝正经踩着。他倒不是没有力道拽开,只是想随了耿同的心思。 耿同嘴角一斜,心念一动间,那横着的长臂却是护胸,不闪不避,愣是又挨了郝正经的两拳。 郝正经见状,眉宇间先是一皱,自以为看穿对方只不过是个人高马大而没有一点真本事的人,当下更是嚣张起来。 一旁叶秋看得入神,不禁也被对方举动所惊呆了,不觉附耳对一旁的慕容语道:“慕容公子,那大汉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劝邱柔退在自己身旁,用手拉住邱柔的手。 其实这时候,邱柔已经忘记了刚才别人对她的轻薄,因为叶秋手掌的温暖足以让她沉浸其中。 她像只温顺的小猫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多一言,不多一语。 慕容公子宛如一尊弥勒,手撑着拐杖,就坐在碎裂的桌子前,就好像他不知道眼前已然一片狼藉一般,但是他真得不知道吗? 他笑着道:“那人没有一点问题,就好像眼前这碎了的桌子。只有桌子碎了一地,别人反而会忽略掉它的杀伤力!” 他像是在诵经念佛,嘴唇一张一合间,已然说出了一切。 叶秋懂,所以他又站直了身体,像其他人一样纷纷看着闲凉楼这出闹剧。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此时却没有机会倾说。 ...... “嘭!嘭!” 郝正经气喘吁吁,怒火不断上升,他竟然打了好一阵,那耿同却只守不攻,莫名间,他拳头握得更紧,弓肘直击耿同太阳穴。 太阳穴本就脆弱,若是耿同没有考虑周全,势必中招。 耿同见了那手肘的轨迹,已然猜出对方的目的,人笨重地缩在地上,上前滚去。 这姿势不雅,但好歹是躲了郝正经的杀招。 顿时间满楼嘲笑声响起道:“这耿同原来是这样一个乌龟王八的角色呀!” 彭卓气不过,刚想扭鞭,但一想到刚才大哥强硬地话语,就是不论什么情况都不希望自己出手,当下跺了一下脚以此宣泄心中情绪,哼着声。 郝正经见那耿同如此动作,更是哈哈大笑道:“能见到耿同在地上打滚,我今天也算值了!” “噗!” 一颗新鲜的头颅掉在了地上,从那整齐的脖颈中不断有鲜血溅出,像是喷泉,更像是璀璨的烟花。 郝正经话刚刚说完,他的头就这样掉了。 没错,那还在地上像皮球一样滚着的人头正是郝正经的。 他嚣张跋扈的笑还挂在脸上,但是脸却在此刻接近了地板。 而刚才还在嘲笑声中打滚的耿同却站了起来,他肩上扛着的大刀还在不断滴着血。 他扭动着脖子,笑得格外愉快道:“都不是些好货色,老子在这儿也呆着不舒服,走了也罢!若是钟楼主问起这人头的事情,让他去西北找我去!彭老弟,我走了!” “要找你耿同,现在找也不迟呀!” 钟子羽在二楼缓缓走下,他的眉毛一起一伏间,彰显着他是这闲凉楼主人的气质。 众人闻声看向二楼,纷纷行礼。 钟子羽又道:“今年的宴会果然有趣,怪不得尹天痕争着第一天接客呢,原来是怕时间长了,什么事情都容易生呐!啊哈哈!” 他是一人走向楼梯的,至于6远山正在二楼看护着姚小娥。 “钟楼主,别怪我老耿性子直,你这请得都是些什么三教九流的人呐!” 耿同横眉冷对周围一众人等,道:“我明摆着说吧,我手上有封名人帖,所以我才来拜访你,不过这闲凉楼好像都不是什么好鸟呀!” 他根本不怕得罪人,更是直言不讳说自己有名人帖,说罢,当真从怀里掏出一封烙金信封。 钟子羽皱眉一瞧,微微点头道:“耿兄弟,多有冒犯,既然有名人帖,何不等吃了晚宴再走?” 耿同大喝道:“吃个屁!” 他将名人帖放回怀中,继续道:“钟楼主,你是怎么请得客人?” 钟子羽笑道:“靠着闲凉楼近些的人,我钟子羽欣赏的人,有名人帖的人。” 耿同将那滴血大刀“哐啷”一声抵在地板上,不停扭着脖子,环顾四周道:“那这看来大多都是第一种人了?” 钟子羽道:“正是!” 耿同道:“钟楼主倒是挺会取巧呀!” 钟子羽笑道:“我可跟其他楼主不同,我就是喜欢拖延到了名人帖再请人,而不像其他楼主在名人帖还没有之前就开始邀请了。” 耿同道:“怪不得这些人对你言听计从,原来每年都来吃顿饭,跟狗好像。” “你说什么?” 众人本见了名人帖,个个眼冒金光,但听得耿同跟钟子羽对话过程中,处处针对他们,不免有些愤怒,又听得对方如此比喻,纷纷叫嚣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钟子羽骤然面无表情,怒色道:“我倒是不知道你怎么得到这名人帖的,不过你既然在我这里,那吃了这顿饭就滚吧!” 耿同反而笑道:“正有此意,但是饭就免了。” 说罢,他瞥了眼彭卓,提刀就走! 钟子羽却喝道:“赤月赤心,送客!” “是!” 第三十章 雅致的活动 “咳咳!不就是送客吗?我帮钟楼主便是。” 门外一个病怏怏的瘦子佝偻着腰走过来,他是突然和耿同擦肩而过的。 因为门刚被赤月赤心左右各开一段距离的时候,那个瘦子身材刚刚露出来,他便突然站在了耿同的身后,而耿同也站在那个瘦子的身后。 明明他们是相向而行,一个要出去一个要进来,但是他们偏偏对调了位置。 面对面顿时变成了背对背。 然后那个瘦子突然转过身对耿同微微咳嗽道:“怎么,还不肯倒下吗?难道是因为你不服气?” “嘭!” 耿同本一动不动,只是手上没有了力道,刀先掉在了地上,继而人也笔直地向前倾,旋即应声倒地。 这一切突如其来,这一切宛如晴天骤然下起了雨。 那边还目送着耿同离开的人,顿时惊得不敢多说一句话。 原本已然有了一具无头尸,现在又多了一具,这闲凉楼是不是太过于随便了些? 叶秋也不用手挡住邱柔的眼睛,而是转过身,面对面跟她说起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慕容语原本神色淡然,此刻也不禁皱眉,喃喃自语道:“是余风!” 钟子羽本不在意地上一具尸体,随便找人收拾了便好,只不过他还没有命令,却又平白无故多了一具尸体,着实有些恼火,倘若耿同刚才的叫嚣点燃了引子,那此刻余风的多此一举简直直接让其引燃了。 他折扇一张,连连扇风道:“余风,我闲凉楼似乎并未请你来吧?你为何不好好呆在你的寒水宫,跑我这儿闹什么事情?是不是不把我钟某人放在眼里。” 他说话间,人已在余风面前,折扇边锋利如刀,就差那短短一毫便可割断余风的咽喉。 众人心中不禁感叹钟子羽武功不凡,但又不敢说出声音来。 旁观者清,但却不冷静。 当局者迷,但却毫无畏惧。 余风佝偻着腰杆,缓缓将钟子羽的折扇挪到一边,继而人转过身将耿同的尸体翻了一个身,从其怀里拿出名人帖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又走到钟子羽的面前,看着那折扇,笑道:“钟楼主,我是有名人帖的人,为何不能来你的闲凉楼?若是让白楼主知道了此事,你猜你能活多久?”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停地咳嗽,再加上他本身身板就十分瘦弱的样子,旁人看来皆以为他就是一个营养不良,遇到大病等死的人。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练了一种邪功才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 钟子羽见余风此般动作,也不好多说什么,收了折扇,不理会余风,吩咐道:“赤月赤心,找些人将这儿给收拾收拾。各位不好意思,待会儿会有其他活动。” 余风不以为意,笑着坐在一个角落,跟叶秋靠得挺近。 闲凉楼的人不多时也将两具尸体收拾走了,地上也命人反复擦洗了几遍,那个碎裂的桌子收走了残渣木屑后换了备用的新桌子,旋即又有人端了好几坛酒以及一些坚果类的小食放在桌上。 叶秋手指勾了够邱柔的鼻梁,笑道:“柔儿,好啦!” 邱柔这才安心坐在位子上,忧虑道:“公子,我知道你想要出人头地,但是你千万要小心江湖上的人呀!” 她一想到刚才一个杀一个的场景就有些害怕,所以关切地提醒。 叶秋点点头,剥了一颗花生,坚定道:“为了你,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他将剥好的花生悉数放在邱柔跟前。 叶秋时不时会看向那个叫作余风的人,附耳问起慕容语道:“那人是谁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慕容语虽然双眼不见人,但却还是斜过头朝着余风的方向,随后轻声回道:“寒水宫主余风,江湖人称‘病妖’,听闻是练了邪功才导致他全身病态模样,常年咳嗽不止!” 叶秋哦了一声,又问道:“刚才那耿同是怎么死的?” 慕容语笑问道:“你是瞎子还是我是瞎子,你怎么什么都问我?” 叶秋尴尬摸着脑袋道:“因为你聪明嘛!” 慕容语却也摇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 “不管耿同大哥怎么死的,等这晚宴结束,我一定要那余风血债血偿!” 彭卓恨得咬牙切齿,手里的坚果被他捏得粉碎。幸好他还有些分寸,没有现在直接去找余风的麻烦。 慕容语却劝说道:“彭兄弟还是节哀顺变,理智打过鲁莽!” 彭卓不解气,哼声道:“哼,太气人了!” 叶秋插话道:“彭大哥还是冷静点好,那人武功确实有点高得离谱,估计这整个闲凉楼都没几个是他的对手。” 这并不是无稽之谈。 彭卓也是心中清楚,拍了一下桌子,不再说话。 如此一般,期间再没有生事情,断断续续有人从外走来,众人投了眼光打了招呼也都坐下,加入了这个集体。 大概申时。 钟子羽又从二楼缓缓走下,笑容挂脸,道:“钟某算了时间,看诸位也都到齐,现准备了一场雅致的活动供各位消遣。” 有人问道:“钟楼主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活动呀?” 钟子羽拍手道:“对对联,谁若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我便将怀中名人帖送给那人。” 拍手间,赤月赤心重新将大门打开,抬着一书桌放在门外三脚鼎前,随后又准备了好些笔墨纸砚。 钟子羽又笑道:“光是对对联也是无聊,我闲凉楼外皆是旷地,我也准备了各种棋局,以及琴谱供各位品鉴。” 人群拍手叫好道:“钟楼主果然是个优雅之人。” 他们算不上阿谀奉承,虽然他们觊觎钟子羽怀中名人帖,但他们说的话却也是事实。 钟子羽向来喜好这些文人雅士的玩意,少有在闲凉楼中跟人较量武艺的时候,所以才具备好些琴棋书画。 不多时,门外一片热闹,已经有好几个人先是围在笔墨前,旋即一人露出不屑之色,挥毫写到“松叶竹叶叶叶翠”。 围在一旁的人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叫道:“书湘子写了个好对联,谁来对呀?” 书湘子斜瞅了那人一眼,然后放下毛笔,细细品味自己的文字,露出笑意。 闲凉楼内的人也便都追去前看。 这闲凉楼外皆是客,最是人多的地方当然是这笔墨台前,毕竟名人帖作为奖品还是很诱惑人的。 这时候太阳已然在西,天色稍微阴凉,最是合适的天气。 叶秋本不愿参与,邱柔却来了兴致,拉着叶秋手往外走,笑道:“公子,我们也去看看!” 叶秋道:“这都是些小把戏,没意思的!” 邱柔柔声道:“公子难不成心里不好奇名人帖吗?我看你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总是呆,肯定是想再拿到名人帖吧?” 她如此了解叶秋,不禁让叶秋开心起来。 叶秋自然笑着跟了出去,随口道:“慕容公子如果方便也可以来看看,权当热闹看了!” 他说完,便随邱柔挤进了人群中,恰好能看清桌前陈列,也看到了那句对联“松叶竹叶叶叶翠”。 好简单的对联。 叶秋心里笑出声来! 第三十一章 文输一招武来补 慕容语是个瞎子,他能看什么? 所以当他听到叶秋不经意的一句话,心中不免起了些波澜,硬是扶着拐杖,走出大门。√ 但是他只是站在门前后便也不作任何动作,他耳边传来热闹,心中却突感寂寞。 “谁能对得出书湘子的对子?” 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慕容语一个人的身影,他们皆是围着书桌一圈,有人高喊一声,俨然将自己当成了这场对联比赛的主持。 书湘子自负清高,平日打打杀杀不行,但若论才学,他自恃自己有那千古之才,双臂一抱,笑得得意。 众人见书湘子如此底气十足的模样,纷纷竖起拇指,毕竟这些人都是些在江湖上舔刀饮血的人,少有卖弄文字的人,所以对对联也少有研究,只不过是冲着名人帖的诱惑而前来观望。 不过少有不代表没有,正当书湘子斜眼周遭众人时,见没有人答到对联,便弓手客气道:“各位,不好意思了,如果再没有人答了这对联,我可就要收了钟楼主的名人帖了!” 钟子羽此时不在别处,他命人安排好所有的大小活动后,人已然站在慕容语的旁边,笑望着人数最多的那边,淡淡道:“如今这江湖啊,都是些虚名之辈,少有雅士了!” 慕容语早知身旁站了一人,也知道那人是谁,听得如此哀叹,他眉目一皱,声音稍有同情,道:“你我皆在江湖,却不懂江湖的好。” 钟子羽目光一直望着正前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江湖哪里好?” 慕容语道:“钟楼主请得来这些或熟识或未曾谋面的人,一起吟诗作对,便是好!” 钟子羽道:“他们不是真得想为了吟诗作对而来。” 慕容语道:“但是他们终究来了!” 钟子羽没有说话,别过头看了眼一直那副神情的慕容语,猜不透这样的人心,却哈哈大笑道:“慕容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对上一对?” 慕容语微微点头,道:“杏花桃花花花红!” 钟子羽折扇一张,扇着自己俊俏的面庞,他悠然回道:“好!”不知是有意无意,他竟在此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秋。 叶秋此时笑得开心,刚想开口说出自己的对子,毕竟他自己心中当真是想重新得到一封名人帖的,如此机会,他必然要把握把握。 “杨树柳树树树情!” 不知道那6远山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本应该在二楼照顾姚小娥的,却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 “哪里来得寒酸书生?” “我记得他,他就是刚才背着一个病女人跟着钟楼主进来的人。” ...... 众人瞧不起6远山的穿着以及他邋遢的模样,但还是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那个自以为自己成了主持的家伙便突然吆喝一声道:“穷书生对上书湘子的对联了。” 那书湘子不悦地盯着6远山打量一番,哼声道:“我这是春来之时的景,你这给我对的什么下联?” 6远山吃了瘪,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如何搭话。 那书湘子见自己气势占了上风,更是咄咄逼人道:“别出来丢人现眼!” 叶秋虽然看不惯6远山的为人,但此刻不免为其打抱不平,脱口便是说道:“你这是春来之景,松叶竹叶叶叶翠,那我便是秋来一色,秋声雁声声声寒。” “......好,好一个秋声雁声声声寒。” 6远山此刻感觉自己像是从河里呛水后被人救上来一般,心情豁然大好。 “这......”书湘子目光一斜,便瞧得人群前一个短少年昂着头得意地看着自己。 他哪里容许别人如此轻狂,更是跺着脚,将自己写得这联给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踩得稀巴烂,又是不服气道:“刚......刚才我只是试试水,现在我认真了。我......上黄昏下黄昏黄昏时候渡黄昏。兄台,这可是现在这时,你如何对?” 他仰观天色,知道已近黄昏,便摇头晃脑,口中念一句,笔下便是写上一句,当真文采斐然。 笔走如龙,字迹娟秀。 众人见状,纷纷自觉退后半步,任其洋洋洒洒,皆是叫好不已,他们刀口上生活的人,偶尔见了如此雅兴的人、如此雅兴的事,更是舒畅不已,个个心中对钟子羽多了几分敬佩:“同是江湖人,能像钟楼主这样脱的真是少见。” 也有懂得文艺的人,自知不如,也不再多打名人帖的主意,转而去了那边看人斗棋斗画。 书湘子再次搁下毛笔,不看别人,只看叶秋,叫嚣一句:“兄台,你要想到什么时候天黑吗?到时候我这对联可不应景咯!” 他轻佻张狂之色跃然脸上,让人一阵无奈。 6远山虽不喜那人性格,但无奈自己见了那上联后,狼狈地缩了缩肩膀,似心中有愧。 叶秋却不以为意,即便此刻邱柔着急地拉了他的腰间衣衫,他还是岿然不动,只是闭眼沉思,待得一片催促声而来,他才霍然睁眼,温柔瞥过一眼邱柔后,又扫视一片场地,灵感乍现,笑摸着自己的鼻梁,回答道:“东文章西文章东文章地上晒文章!” 书湘子先是一愣,思忖片刻自知对方对仗工整,并无漏洞,但还是挑肥拣瘦道:“我上联对应了此时的时间。” 叶秋笑道:“我下联呼应了此时的环境。” 书湘子怒道:“我......我上联写得好。” 他不知道如何反驳,竟恬不知耻拍着自己的笔墨,夸赞自己好不容易想起的上联。 叶秋只是微笑道:“我下联说得也不赖!” “我......凭什么你一个毛头小子会出现在这闲凉楼!” 书湘子气急败坏之下,竟拿叶秋的年纪说事,咬牙切齿间,竟然徒手卷起刚才沾着墨水的毛笔,猛然一挥,朝着叶秋的脸便胡乱画去。 此时间,围在周围的人还没有弄清楚什么情况,就感觉一阵墨臭袭来,宛如雨下的墨水打了前排众人的脸上。 众人纷纷散开,对着书湘子指手画脚,大骂不已。 读书人却不以为墨水味道是臭,自当香味,6远山身子不动,只是感觉脸上湿润,用手擦了擦,顿时变成了一个花猫模样。 叶秋也是没有反应及时,只是见书湘子突然暴动,本能挡在邱柔面前,自然脸上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墨水。 他没有功夫理会这墨水,眼眸中反映出一根毛笔戳向自己。 他倒吸一口凉气! 第三十二章 妙联如何对? “书湘子,休得在如此文雅上添了血红!” 钟子羽本和慕容语侃侃而谈,此刻见得这边闹得人心惶惶,他只一个轻点纵身,便站在叶秋跟前,折扇一收,虽不见他多少力道,但偏偏将书湘子稳拿在手上的毛笔打落在地,怒目相对。八一中文网 书湘子身形骤顿,瞧得摔在地上的毛笔,笔上墨水早已然挥洒得干净,稍有墨迹沾染在地上,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钟楼主,小生冒犯之处还请原谅,只不过我对这个毛头小子不服气!” 钟子羽在其他方面或许熟视无睹,但是对他一向爱好的这些琴棋书画上面他是不容许任何一个人破坏的,江湖上对他了解的人为了讨好他,从来不会送银两,而皆是送些古人的书画等等,而且他对此是来者不拒。 他同样不忍打扰这样的活动,便先是提高嗓门,对其他被惊扰的客人,抱歉道:“各位,不好意思了,还请各位自行活动,离晚宴还是有些时候的。” 他在闲凉楼说得话就好比天皇老子在大殿前说得话,众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纷纷表示没事后,又各自热闹起来,只是这对联台前已然少了一大半的看客,他们自觉对钟子羽手中的名人帖无望,又不想惹了是非,便散到其他地方去了。 钟子羽见众人安心下来,少有惦记这边的人,便也放心下来,看着书湘子一脸可怜模样,却也不同情,因为他深知书湘子此等见人脸色行事的人多是鄙夷之人,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询问道:“那阁下怎么才肯服气?” 书湘子看了一眼叶秋,哼声道:“除非他能写个上联,我若对不上来,而他又能自行对上,我便服他!” 他绵里藏针之言,叶秋一听便知。 书湘子是个比得大多数读书人都有学问的人,他虽然性格浮躁,自大轻薄,但确实是个游历江湖,学富五车之人。有人说他不曾及第,也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朝堂上的纷争,这才没有前去考试罢了,并不意味他低了那些读书人。 他一句简单上联虽被6远山对出,他依旧能让6远山哑然无言便是佐证! 钟子羽扭过头见叶秋浑身墨点,便笑问道:“身有笔墨的少年,你能让他服气吗?” 叶秋皱眉道:“难!” 钟子羽从怀里掏出那烙金名人帖,在手上晃了晃,又道:“对对联易,得名人帖才难!” 叶秋问道:“钟楼主,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名人帖呢?我能卖名人帖就说明我一点都不在乎名人帖。”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不禁咽了下唾沫,心里那个激动,不知为何,他此刻见到名人帖时竟比当初他刚刚拿到名人帖的时候还要来得兴奋。 邱柔又拉了下叶秋 ,心念道:“傻公子,心里明明想要名人帖,却偏偏不好意思直说。” 钟子羽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当真如此?” 叶秋一本正经道:“当真如此!” 钟子羽耸耸肩,笑着转过身,看着书湘子,道:“看来,阁下应该是有望得到这名人帖了!” 书湘子原本还一脸苦涩不甘心的模样,顿时间所有晦气烟消云散,伸手便要拿过名人帖。 “等一下!” 叶秋眼见书湘子的手快要碰到名人帖的边时候,突然大喝一声,旋即咳了下道:“咳,我觉得吧,我应该试一试!” 钟子羽快将名人帖窜进怀里,让书湘子吃了灰,但他也不管,而是别过头问道:“叶兄弟要试什么?” 叶秋咧着嘴,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当然试一试出个对联呀,不过......” 钟子羽又问道:“不过什么?” 叶秋挺直腰板道:“不过我说对联,你要替我写下来。” 钟子羽问道:“你不会写字吗?” 叶秋尴尬道:“以前就知道看书了,字确实写得少,写得难看而已。” 钟子羽道:“好!” 说罢,他也不管在一旁尴尬异常的书湘子,此时书湘子正将伸直的手缓缓放下,以此来避免自己刚才太过于激动的行为。 不过在场的人早看见了他笑着接名人帖时候的窘状,只是大家憋着笑而已。 但是他们听得眼前短少年说字写得难看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连着书湘子刚才的不堪,一并笑出来。 于是乎,刚才还剑拨弩张的场面顿时间又愉悦起来,这边又逐渐聚了不少人。 他们倒是想一睹钟楼主的书法。 要知道钟子羽的笔墨在江湖上随便都能卖好几十两银子呢,所以众人无一不想在此热闹之际,亲眼目睹钟子羽的挥毫。 重新摆好了纸砚,赤月双手托着一根与寻常不一样的毛笔而来。 钟子羽将折扇别在腰间,细长的手指一捻,缓缓拿起那私藏己用的毛笔,蘸了蘸墨,笑道:“好久没有像今日这样想动笔的**了。叶兄弟,出上联吧!” 众人翘以盼,一会儿看叶秋一会儿看钟子羽,个个屏息等待。 而书湘子虽然对钟子羽敬佩,但此刻他明显感觉钟子羽有意偏向那个毛头小子,心头一阵不快,眼神如刀,不停地割剐着叶秋,早没有心思去看钟子羽了,他恨得咬牙切齿,手中拳头握得都快浸出了汗。 叶秋耸耸肩,也不看书湘子,怕其影响了自己的思绪,盯着钟子羽的笔头,瞳孔大张,一字一字道:“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著意扶持,不教风风雨雨,清清冷冷!” 前后叠词,有景有意! 还站在门前的慕容语皱眉思量片刻,兀自回了闲凉楼,他数着步伐,算了方向,竟然丝毫无差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喃喃道:“此生能够识得这一少年,足矣!” 他旁坐竟然还坐了一人,正是那‘病妖’余风。 余风笑道:“阁下说得难不成就是那个短头的小子?” 慕容语当即一惊,问道:“余宫主什么时候进来的?” 余风道:“没有离开,谈何进出?” 慕容语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心念道:“若不是他说话,我还真以为这楼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他人!” 他心中惊诧,却也不敢斜头。 余风见慕容语紧闭双眼不说话,也是无趣地重新端坐在那边闭目养神。 ...... “好字!” 众人听得叶秋说了上联,便见钟子羽龙飞凤舞起来。 钟子羽提笔问道:“叶兄弟,我写得可是你说的?” 叶秋道:“正是,一字不差!” 钟子羽满意端详自己的字,心中也在思量下联,笑着摇头,转而询问书湘子道:“给阁下些时间,好好想想下联!” 他虽这样说,但语气却有些嘲讽的意思,似料定书湘子对不出下联。 书湘子皱眉,循环往复地端详那几个大字。 好一上联、好一书法: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著意扶持,不教风风雨雨,清清冷冷! 第三十三章 暗箭袭来,觊觎已久 思忖未果,书湘子横眉弓手,道:“此联在下不会!” 他虽不能说出下联,但依旧显得底气十足,又望向众人,补充道:“但我也相信在场的各位也不会!” 虽然他的话不中听,但是在场的人皆是无言以对,他们皆是闯江湖的人,对舞文弄墨少有见解,就连一开始简单的对联,他们都迷迷糊糊的,所以即使他们再不满书湘子,却还是纷纷摇头叹气。★ 钟子羽满意点头,问道:“那我这名人帖可要送给叶兄弟了?” 他有意问着,似对书湘子此等自认博学的人不屑一顾,兀自从怀里掏出名人帖,说话间便要交给叶秋。 书湘子当即不乐意,一手压在钟子羽的手腕处,却才碰到分毫,就被钟子羽震开,他尴尬之色跃然脸上,心中愤愤不满,也无从泄,只能缩手,解释道:“钟楼主有意包庇那小子,不是有言在先吗,该对联要我对不上而他对得上,这名人帖才能交于他手吧?” 众人纷纷点头时,钟子羽的手才在半空戛然而止,皱眉问起叶秋道:“叶兄弟,你这上联自己能否对得上?” 叶秋昂起头,自信十足道:“当然对得上!” 钟子羽笑道:“哦?如此自信?” 叶秋道:“钟楼主不信?” 钟子羽道:“信!那有请了,叶兄弟!” 说罢,钟子羽将上联的纸细心往前一挪,又准备好了一张白纸,蘸墨静候。 叶秋环顾四周,目光柔情似水,定格在邱柔身上,心中百转千思,情不自禁间露出一抹浅笑。 邱柔会意,不多一言,只安静任由叶秋打量,她心中宛如苍穹之光,照得叶秋一片通透,亦然微笑以对。 刹那间,仿佛一片寂静,唯独叶秋和邱柔对面站立。 “蝶蝶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都成眷属,长此朝朝暮暮,喜喜欢欢!” 叶秋目光骤亮,脱口而出,情感迸裂,兀自抓起邱柔纤细洁白的手,温柔道:“你懂吗?” 他前言说得坚定,后语却是细音。 旁人留意了他的下联,而邱柔却只注意了他的下句。 邱柔眉宇间轻蹙一下,鼻息一阵酸,眼角竟不自觉划出一道淡淡的泪水,有些哽咽道:“懂,我懂!” 她简单回答,二人又相视笑了起来。 叶秋替邱柔擦拭干净眼角,旋即转身问道:“我刚所说下联,钟楼主写下没有?” 钟子羽最后一捺下去,笔端藏有铿锵之力,似前生所有情感得以宣泄,不住叹道:“好个喜喜欢欢,好一个美好爱情!” 叶秋见书湘子早呆了眼,上前询问道:“阁下现在还服不服?” 书湘子再看到钟子羽纸上写下这下联的时候,心思早已神游天外,自愧不如,猛地双膝跪地,呜呼哀哉道:“服,我书湘子服了!” 在见得书湘子如此自大不凡的人突然跪地后,那些或懂对联,或不懂对联的人纷纷鼓掌起来,佩服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 叶秋摸着自己后脑勺,一阵不好意思道:“不算英雄不算英雄!” 他知道什么是英雄! 英雄应该是为朝廷出力,为江湖所有不平事出力,铲奸除恶,而非耍耍嘴皮,舞文弄墨。 他也不希望自己是什么英雄,因为如果是英雄救要有英雄的担当,英雄的责任,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现在的希望是要在这江湖上有一片立足之地,还要弄明白人在江湖,真得是身不由己吗? 他竟又陷入了思考,即便钟子羽喊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钟子羽无奈拍了下叶秋肩膀,道:“该醒醒了,现在你已经拿到这封名人帖了。” 叶秋惊醒,反应过来道:“谢谢!” 钟子羽道:“怎么样,对对联拿名人帖是不是很简单呀?” 叶秋这次没有回答钟子羽,因为他深知得到名人帖简单,但守好这名人帖却很难。 就像那江湖上的至宝绝情纸一样,出现在多少人的身上,又给多少人带来了杀身之祸! 天色渐晚。 此等雅兴的活动也结束。 幸亏不是在外野炊,收拾外面的琴棋书画,笔墨纸砚还是要容易一些的。 众人笑着回了闲凉楼,而此时闲凉楼三楼上那左右二人又扔了绳子挂在麒麟嘴上,只手滑下,他们滑的过程中,会停顿片刻,然后从上空有人扔出点燃了的灯笼。 他们像是耍杂技一般,上面扔一个,挂在绳子上的人便接一个,然后将那灯笼稳定地挂在先前他们停驻的位置后,他们这才又滑下一定距离。 如此一般,这左右两端上空的灯笼便都挂好,照亮了这闲凉楼外。 而落地的二人宛如门神般,面无表情站在麒麟旁。 叶秋觉得有趣,便跟邱柔道:“这闲凉楼真是个杂技团!” 邱柔急忙轻轻挡在叶秋嘴上,摇头道:“钟楼主对我们这么好,可别取笑他!” 叶秋道:“没事!” 说说笑笑,他便拉着邱柔的手,准备回闲凉楼。 正当此时,一个女子走得极快,撞了叶秋一下后,匆忙离开。 叶秋抱怨那人不懂礼貌,见着那人的背影,皱眉道:“这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驻足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回了闲凉楼。 ...... “各位,让各位久等了,晚宴马上就开始了!” 钟子羽命人将刚才叶秋所提上下联高挂在二楼栏杆之上,白纸黑字飘在半空,在灯光下,显得朦胧有意。 余风吐了嘴里的花生壳,抬头兀自念道:“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着意扶持,不教雨雨风风,清清冷冷!蝶蝶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都成眷属,长此朝朝暮暮,喜喜欢欢!什么玩意儿嘛,看都看不到!” 他轻啐一口,别过头,问起已然坐下的叶秋道:“我杀人才得了名人帖,你说两句狗屁不通的话就得了名人帖,我怎么就那么不甘心呢?” 叶秋见识过这个余风的本事,也不管多说什么,反而是瞎子的慕容语淡淡道:“余宫主,难道你不认识这个短少年?” 余风皱眉道:“我应该认识吗?” 慕容语道:“不应该!” 余风又道:“为什么?” 慕容语笑道:“因为你靠杀人,而他靠说话!” 余风愣了一下,总感觉怎么说话才说两句,竟然绕了回去,懒得理会,虽咳嗽了数下,但还是抓起桌上的好酒豪饮一口,装作懂了的样子道:“有道理,有道理,哈哈哈!” 他其实不懂,所以他不等慕容语那桌再说话,他便扭头吃自己的花生,喝自己的酒了。 他是一个人坐在那张桌子上的,因为他一来便取走了耿同的人头,很多人都忌惮他,没有一人敢跟他坐在一起。 吵的吵闹的闹,终究还是等到了晚宴! 闲凉楼二楼的姚小娥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望着满脸黑渍的6远山,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后,又抱起他的脸,用自己逐渐红润的脸靠在他的脸上,略带哭腔道:“远山,你总是让我失望呢?” 6远山咬着牙,任由姚小娥抱着自己的脸,心跳不已,恨恨道:“都怪那个叫叶秋的小子!” 姚小娥温柔的眼睛像是深不可测的海,几乎淹没了6远山整个人,也淹没了他的心。 6远山又软弱下来,他爱死了眼前这个女人,无论这个女人做什么要什么,他都愿意去接受去帮他得到。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喜欢姚府的钱才靠近这个女人的,可是现在像着了魔一样,不能自拔。 他咬牙道:“我一定会拿到名人帖的!” 姚小娥点点头,抱住6远山,道:“现在慕容语有一封名人帖,余风有一封名人帖,那个叫叶秋的有一封名人帖,所以......” 6远山道:“今晚我一定从他们手上抢到一封送给小娥你。” 姚小娥没有说话,然后躺在这个冰冷的地板上,喃喃自语道:“算了,看在今天你对我还算忠诚的份上,我在原谅你这一次。” 6远山点点头,关切问道:“小娥,你饿了吗?” 姚小娥淡然道:“没有枫叶陪我,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快死了!” 6远山不理解姚小娥的答非所问,只能道:“等晚宴一散,我就被你去枫叶林!” “不!” 姚小娥突然睁大眼睛,猛然爬起来,恶狠狠地骂道:“我现在就要枫叶,我想枫叶想得要死了!快,快啊!” 6远山吓得倒在地上,胆怯道:“好,好,我这就跟钟楼主说一声!” 钟子羽已经命人准备了些简单的饭菜送给二楼的姚小娥和6远山,而他此刻来到这个黑屋子里,敲好听到姚小娥让6远山出去的事情,便皱眉道:“怎么,毒治好了就要走?” 6远山哀怨道:“钟楼主,小娥她对枫叶有依赖感,他不能离开枫叶。” 钟子羽笑道:“真是个怪癖!我没有恶意。既然带你们来了这闲凉楼,就是我的客人,那既然是我的客人,当然要让你们吃顿饭吧?” 6远山两眼放光,他果然看见门外有人端了饭菜过来。 钟子羽吩咐好后,说道:“吃完就离开,两个一起离开!” 说罢,他挥袖而去。 6远山不停地道:“谢谢,谢谢!” 他便不管其他,一口一口喂着姚小娥吃起饭。 ...... 闲凉楼三楼。 钟子羽并没有陪客人,而是径直去了三楼。 三楼外围是个被栏杆护住的过道,而过道之间才是一间屋子。 先前叶秋从屋外看见有人从上跃下,也都是在过道间守着的。 而三楼真正不被人所知道的是里面的屋子。 屋子是个女人住的,有铜镜,有胭脂水粉,也有一张床。 钟子羽沉声道:“外面全部下去!” 言罢,过道间数人如蝙蝠般飞离了三楼。 钟子羽等了许久,这才缓慢靠近那张床,慢慢跪地,恭敬道:“母亲大人,叶秋就在楼下,你真得确定他知道绝情纸的秘密吗?” 帐幕内,一白丝多余黑的老妇斜躺在床沿,褶皱的脸皮像是活不匀的面,双眼慢慢睁开,声音低沉道:“我何曾骗过你?” 钟子羽恭敬道:“母亲大人,对不起!” 那老妇又道:“按计划行事吧,我累了,你下去吧!” 她才睁开一会儿的眼睛,又闭了起来。 钟子羽没有说话,安静地离开了! 第三十四章 离开闲凉楼 晚宴总是热闹,有酒有菜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心情舒畅。 叶秋摸着自己的肚子,舌头舔着自己的唇角,一点儒雅模样都没有,也就吃饭的时候能看出他还是个未成年的人。 但是他看邱柔的目光总是显得温柔,像是对待一朵美丽的花朵,不敢太过用力的去抚摸。 邱柔早已搁下筷子,看得叶秋囫囵吞枣般吃了一个痛快后,见他那般模样,轻笑道:“公子,你吃饱了?” 叶秋毫不客气打了一个嗝,使得与他同桌的人都刻意避开他,但他却不以为意,回道:“饱了。柔儿也饱了?” 邱柔美目一弯,道:“饱了!” 叶秋打量一桌之人,见不少人还在不停喝酒。 酒就是这么有魔力的东西,哪怕你喝得意识模糊了,但你嘴就是停不下来,而且是这种氛围下,他们越喝越上头,越喝话越多。 叶秋自不必理会这些人,在桌角拉住邱柔柔软的手,拨动了两下手指头,一点不犹豫道:“那我们走吧!” 他如何着急离开? 一是因为闲凉楼本身处在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到水州城距离虽然最近,但也得步行半个时辰,如果要等那些人喝得不省人事再走的话,估计也得熬到半夜,到那个时候再回去的话,不免会遇到些莫测的事情。 二是他想早日回到水州城,他想一个人安静下来,去仔细揣摩揣摩绝情纸中的奥秘,毕竟他在江湖上混迹了一段时间,武功却还没有进步多少,不免心里过意不去,而且遇到的对手似乎越来越强大了,他如果不去进步,那必然会被淘汰。 邱柔心领神会,点点头。 叶秋这才回头问起慕容语道:“慕容公子是否也饱了?” 慕容语虽然喝了酒,但他却怎么也不会醉一样,夹起菜轻轻放在嘴里咀嚼,等咽进肚子后,才微微道:“饱了,我和叶兄弟一起回去吧!” 他知道叶秋就是想让自己陪着回去,但他也不想戳穿叶秋。 叶秋笑道:“那好,我们跟钟楼主打声招呼就赶紧离开吧!” 慕容语道:“嗯!” 叶秋这才抬头扫视四周,看见钟子羽正在举杯在每桌上陪酒,也不便叨扰,便傻不愣登地坐在位子上干等。 不多时,钟子羽举着一杯酒来到叶秋这桌,他不看别人,只看叶秋,但说话分明又是同满桌的人说话,道:“各位,喝得尽兴些,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站起,一饮而尽,异口同声道:“谢钟楼主款待!” 钟子羽摆摆手,道:“各位坐下吧!” 他看众人重新坐定,不急于去其他桌,而是走到叶秋旁边,问道:“叶兄弟何时要说?” 叶秋没想到钟子羽竟然看出自己的异样,便也不多虚伪,附耳直言不讳道:“天色已晚,我和慕容公子都饱了,想先行离开?” 钟子羽面容淡定,听得此话,瞬间有些僵硬,斜过头看得慕容语的碗筷早摆放整齐,不问也知情况,叹了一口气,皱眉轻声道:“难道叶兄弟不留下看看姚家大小姐的毒解了没有吗?” 叶秋严肃道:“不想,我知道钟楼主已然救了姚小娥。” 钟子羽一愣,问道:“何以见得?” 叶秋笑道:“6远山傍晚时分能跑出闲凉楼和我们对对联,这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 钟子羽觉得叶秋实在聪明,而且他不能一直和叶秋说话,免得别人以为自己堂堂九重楼的一楼主竟然疏忽怠慢了客人,传出去岂不笑话,所以时不时摆着笑脸和其他人附和两句。 他又道:“那你应该知道此刻出去,‘五大怪’定然埋伏在暗处吧?” 叶秋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慕容语,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让慕容语陪我一起走,而且正好我与他同路!” 慕容语好像对此事早已知道,一副淡然的模样,端坐在椅子上,而他此刻早将他的拐杖放在两腿间,等着离开。 他其实也不想呆在这儿了,因为他此刻身上就有一封名人帖。 名人帖无论藏在哪里,都不如藏在自己身上来得安全。 慕容语好像知道钟子羽在看自己,便斜过头,微微点了下头,以示叶秋说得没错。 钟子羽知道叶秋是个聪明人,也不敢过于强留,便为难道:“那正好和姚家大小姐一起离开吧,他们呆在我这儿也太久了!” 叶秋自知人多力量大,无论有没有点本事,好歹可以增加点威慑力,便毫不犹豫道:“再好不过了!” 钟子羽便不多挽留,说道:“走吧!” 他挺直腰杆,刚想离开,却被身后病怏怏的余风拽了下。 余风不停咳嗽,目光没有一点精神,耸肩道:“竟然如此,钟楼主,我也先行一步吧!” 因为他靠得叶秋比较近,而且他也没有喝醉,所以他听清楚了叶秋和钟子羽之间的对话,便也想和叶秋一同离开。 他这一无意之间,反而让叶秋有些不自在,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钟子羽对余风根本没有劝留的意思,沉声道:“想走便走,我自不会强留!” 他挥了袖口,和其他客人闹成一片,但心中隐隐不悦。 ...... 叶秋在门外瞧得数人还在守着麒麟,而三楼和麒麟口连接的绳子上一段间距便有一盏灯笼,回头多瞧了一眼闲凉楼。 闲凉楼一楼二楼倒是被灯光照得宛如白昼,唯独三楼漆黑一片,显得格外别扭。 叶秋虽然觉得奇怪,但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他本就要离开,自然也没必要再去细想,伸了一个懒腰,笑看着邱柔道:“走吧!” “等等!” 6远山突然在身后叫了一声。 叶秋回过头便看见6远山以及他身旁一脸肃杀的姚小娥。 他笑望着姚小娥,道:“你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人,但还挺孝顺的。” 姚小娥强压着一阵急躁,咬着牙道:“哼!” 叶秋看得姚小娥雪白的脖子上露出青筋,在看她脸色煞白,又问道:“毒没解掉?” 他细细一想五绝毒的症状以及刚才钟子羽的话,又觉不可能,便有些茫然。 倒是6远山解释道:“谢谢叶兄弟,那毒是解了,可是......” 姚小娥压抑情绪,突然暴怒,大喝道:“闭嘴!” 6远山吃了瘪,便如缩头乌龟般,不再言语。 余风哼了声,咳嗽道:“没用的男人,你大可以到我寒水宫来,让我****,不出三年,你定然会是个响当当的男人,而不是个怕女人的孬种了,哈哈,咳咳!” 他虽然瘦弱,年纪也不比6远山大多少,但却将6远山说得一无是处。 “算了,走吧!” 叶秋懒得搭理,他仔细想了想,既然五绝毒真的有办法治,而且他现在身边有这么多厉害的角色,应该不用害怕遇到五大怪了吧。 他不知道五大怪的实力,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第三十五章 横生枝节 叶秋一行人从闲凉楼一个小径往水州城走去。 半路上,慕容语突觉疑惑,拐杖一点,身形停顿,蹙眉道:“余宫主,寒水宫好像不是走这条路吧?” 余风却笑意盈盈,瘦削的身子在寒风中好像一吹就倒的样子,但是他却站得笔直,笑容中透出一种邪气,他望着慕容语,道:“慕容公子,谁告诉你我要回寒水宫了?” 他有气无力说话的模样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邱柔直感觉这人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不免抓着叶秋的手臂更紧些。 叶秋感觉到邱柔手心的力量,温柔劝道:“别怕!” 邱柔这才点点头,却再也不敢朝着余风看去。 路上阴风阵阵,唯独月色照路,并无其他光亮。 慕容语对黑夜白昼毫无感觉,一直由他带路,此时他驻足不前,又突然和余风对话起来。 他人自然会注意起余风。 慕容语微微扬起嘴角,淡然道:“余宫主是去哪里?” 余风直言不讳道:“这小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指了指叶秋,反而让叶秋有些不自在了。 叶秋本自动忽略了余风,因为他觉得自己跟余风并无交集,而他也已然有了名人帖,不应该会打自己的注意,所以从头到尾他也只把余风当作同行人,走完这条路谁也不认识谁。 然而,此刻他清楚地听到余风是跟着自己的,当下皱眉道:“干嘛跟着我?” 余风笑得更加阴森,似有不可告人秘密,主动靠近叶秋,附耳道:“听人说你知道绝情纸的下落!” 他旋即又站直身体,哈哈大笑起来,以此来缓解这种压抑的氛围。 他刚才说的话声音极微,就连邱柔也没有听清楚,旁人更是不解,纷纷看向叶秋。 叶秋直感觉头皮麻,全身鸡皮疙瘩骤然而起,打量余风数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慕容语不明所以然,问道:“他说什么了?叶兄弟竟然如此表情?” 叶秋支支吾吾回道:“没,没什么!” 他有意遮掩,只是不想让绝情纸的事情张扬出去,要知道这段时间,江湖上的人都是打名人帖的主意,少有关注绝情纸的,现在余风突然点起此事,不禁让他不敢松懈。 原来绝情纸仍然被江湖上的人所惦记。 正所谓没有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这堵墙还是人人觊觎许久的绝情纸呢? 前段时间,叶秋确实与绝情纸间有莫大的关系,而最后绝情纸落到主人之手后便杳无音信,自此叶秋也不知道绝情纸的下落。 叶秋刚被余风一问,他才知道自己尚且还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慕容语见叶秋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无奈道:“余宫主,你这么直言不讳,不怕叶兄弟对你避之不及吗?” 余风笑道:“怕什么,我这是在保护他,他求之不得呢。是吧,叶兄弟?” 他最后似有深意地看了眼正在呆的叶秋。 叶秋不知有没有听到余风说了什么,总之他还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姚小娥见一众人停止不前,有些不耐烦,道:“废话真多,你们不走,我走!” 她可没有兴趣听人在那边闲聊,心中已经强行忍了许久,便大步向着前面走去。 6远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就在姚小娥还没有走出十步之时,突然从黑暗中窜出五人。 叶秋借着月光,只看清其中二人,便是那“毒爪太岁”季开宇,“万里音”霍天。 他心思一转,皱眉说道:“五大怪?” 五人正中一人长得凶神恶煞,身形巨大,宛如一座大山,手中一巨型铁轮,铁轮外圈皆是锋利锯齿,好似虎牙,内圈空心,恰好供人握住。 那大汉将铁轮绕在手腕处,他兀自使出力气,铁轮在他手腕处转了数圈后方才停下。 他这才满意,怒目圆瞪,哼声道:“小子好眼力,在下正是五大怪之‘卷月轮王’穆雄。” 慕容语听得那般声音威武,喃喃道“五大怪之穆雄,擅使虎牙轮,力能劈石。” 叶秋挪步到慕容语旁边,低声询问道:“这么厉害?” 慕容语嗯了一声,又道:“老二‘千手观音’阮勇,四季都只穿一件厚衣,擅使暗器。” 叶秋不等慕容语继续介绍,打断道:“我看那个唯一穿了一件好厚衣服的人并没有一千之手呀,为什么叫千手观音?” 慕容语没有说话,那边穿裘毛大衣的人,尖声道:“哼,我会使一千多种暗器!” 叶秋哇了一声,佩服道:“这么厉害?” 他全然不分敌我,竟然瞪大眼珠,竖起大拇指称赞对方。 阮勇得意地笑起来,摆弄了下自己的裘毛大衣,昂头道:“那当然!” 慕容语自动略去季开宇与霍天,最后面无表情道:“五大怪排行老四的是‘追风腿’黄晞,他是五个人当中武功最弱的,但是他跑得是最快的,因为他的两只腿上好像有机关?” 叶秋问道:“什么机关?” “你们能不能别在那边唧唧咋咋,我们是来要你们命的,把我们当猴子啦?” 说话的正是被慕容语说得尴尬不已的黄晞。 黄晞自然不愿意被别人鄙视,这才不等叶秋等人把话继续说下去,直接怒起来。 穆雄瞧得叶秋这般戏弄他们五人,心中不悦道:“你们介绍也介绍完了,现在你们死得也不会太冤?” 说罢,他将卷月轮往前一挡,摆好架势。 6远山后悔不已,为什么不早点离开,现在为时已晚,只能哭丧着脸道:“五位爷爷,饶了我,饶了小娥吧!” 他简直有辱了书生这样的身份,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穆雄喜欢看见别人求饶的模样,大笑道:“你们交出名人帖,我们五兄弟也不会为难几位!” 这时候余风却咳嗽着站了出来,病怏怏的模样,一脸邪气地望着穆雄,冷冷道:“认识我吗?” 穆雄当即后退三步,被老儿阮勇看出其有些惧怕的模样。 阮勇附耳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穆雄手指余风,战战兢兢道:“余......余风!” 余风冷笑道:“正是!” 阮勇听闻过余风大名,却没有见识过其本事,附耳道:“大哥,别怕,我们五个人连钟子羽都能对付,害怕这个病怏怏的瘦子?” 穆雄听得二弟鼓舞,心中这才平静下来,站稳身子道:“我没想到堂堂寒水宫宫主竟然会在闲凉楼出现!” 余风一直在笑,笑得让人觉得他不是在笑,而是在等待着夺人性命一般。 他没有武器,因为他整个人就是最好的武器。 他笑道:“看来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还真多!那你们知道今晚以后,江湖上就再没有‘五大怪’了吗?” “什么?你说什么?” 五大怪异口同声,他们的脸均是铁青。 他们是在天色暗淡后,才守在闲凉楼外的小径边的,因为他们是冲着慕容语而来,他们知道慕容语身上有名人帖。 但是他们不知道就在此行的人中,已然有三封名人帖了。 本已胜券在握,可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余风。 这如何是好? 正当几人对峙之时,闲凉楼方向上的路上,即是刚刚叶秋等人走过的方向上,出现了一些火光。 第三十六章 钟子羽中毒? 火光近了些,便也看清了来人。 来人皆是身着闲凉楼独有的衣衫,而他们又都是从闲凉楼的方向而来。 看来,他们均是闲凉楼派出的人,手中均是拿着明亮的火把,另一只手却拿着刀,很锋利的刀。 很锋利的刀,在很亮的火光下,显得特别的刺眼,让叶秋等人不知所措。 余风刚还和五大怪叫嚣,听得喧嚣声便斜过头,邪笑道:“有意思,闲凉楼的人原来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咂巴了一下最后,将“小人”二字说得特别清楚。 那来得闲凉楼一众人等中为的一个人倒是阴沉着脸,大喝道:“钟楼主中毒了,麻烦你们再回闲凉楼一趟!” 余风鄙夷笑道:“钟子羽能中毒?谁能给他下毒?” 那为的人继续喝道:“希望你们配合一下我们,否则?” 余风道:“否则怎么样?” 他故意挑眉,瘦削的身子竟摇晃着向那人走去。 那为的人似乎有些忌惮,刀身一晃,恐吓道:“否则就是跟闲凉楼作对,就是跟整个九重楼作对!” 余风听完此言,冷笑一声,继而狂妄地笑起来,但是他确实没有再敢向那人多靠近一步,旋即,他别过头看向五大怪,森森然道:“你们今天很幸运!” 老四黄晞皱眉道:“什么意思?” 老大穆雄哼声道:“哼,余风,不是我们五大怪今天不想跟你打,只不过这半路杀了个程咬金,扰了我等的兴致!” 老二阮勇轻声对穆雄道:“大哥,别多说了,我们赶紧先走吧,再不走,真得要麻烦了!” 老大穆雄佯装威武,轻点了下头,旋即喝道:“今天就放你们一马!我们走!” 老五霍天有些不懂,叫嚷道:“可是大哥......” 老大穆雄却充耳不闻,道:“走!” 一言既出,老五霍天还不曾反应过来,竟然被老三季开宇的阴风宝爪捆住了腰,拖拽着酒消失在了黑暗中。 那闲凉楼所追赶而来的人却不追五大怪,反而看着叶秋等人,道:“别废话了,跟我们回去!” 他挥了挥手,其身后数人架着刀就欲强硬而来。 余风哼了声,瞥了眼叶秋,转而又盯着6远山,人宛如一团黑雾般袭向6远山,抓住6远山的手臂,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叶秋知道余风那充满敌意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他竟然将6远山给挟持走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姚小娥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似有些不适应,目光呆滞道:“远山被抓走了?枫叶,我要枫叶!” 她突然癫狂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这黑夜里飘荡着的幽魂,跌跌撞撞向着水州城的方向奔去,她跑一步转两圈,竟然也毫无阻碍地当着那闲凉楼一众人等的面前走开了。 叶秋更加奇怪,为何一下子走了这么些人,而对方却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 慕容语似也觉得奇怪,轻声问道:“余风你们拦不住我可以理解,为什么那姚家小姐你们为什么不拦?” 那为的人冷声道:“他们没有嫌疑,抓了也是白抓!” 叶秋想起刚才余风附耳跟自己说的话,心思百转间,好像也明白了一些,笑着答道:“那我跟你们走,让他们俩回水州城如何?” 邱柔猛地别过头,看着叶秋一脸无事的神色,焦急道:“公子这是要撇下我不管了吗?” 慕容语虽不知道来龙去脉,但听得叶秋此话,也想验证一下猜测,笑道:“邱柔姑娘,我们先走一步吧!” 那为的人却一点不介意,面无表情道:“婆婆妈妈,要走就快走!” 原来那些人真得是冲着叶秋而来,而且如果不是被人特别吩咐的话,断然是不会只想着带走叶秋一人的。 慕容语反应过来,听得火燃烧时的声响,浅笑道:“既然钟楼主中毒,我也脱不了干系,我与他一同回去如何?” 那为的人道:“随意!” 叶秋看得邱柔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安慰道:“好了,一起回闲凉楼吧,反正有那瞎子陪着呢!” 他只是说笑,邱柔却破涕为笑道:“休要拿慕容公子开玩笑!” 慕容语也笑道:“叶兄弟,我虽然眼瞎,但是我耳朵可不聋!” 叶秋附和道:“但是你笨呀!” 慕容语道:“哦?哈哈哈!” 如此,他们又不得不回到闲凉楼。 闲凉楼现在在叶秋眼里再没有一种威严的感觉,虽然它此刻还是热闹,但却没有来时那种和谐的氛围。 钟子羽就躺在刚才叶秋坐着的椅子旁,他的神情安详,全身并没有被人重创的迹象。 他的周围围着很多今晚的客人,他们议论纷纷,却不能靠近,只因为被闲凉楼的人拦住。 有人叫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跟那个短头的小子说了两句话就倒了?” 另一个人道:“真胆大,恰逢九重楼大聚会的时候,竟然对九重楼的人下手!” ...... 推开门,叶秋就被人推到了钟子羽的面前。 叶秋在路上的时候便对慕容语说:“替我照顾好邱柔,当然,如果我有危险的话,最好也能照顾下我!” 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而叶秋也不笨,让慕容语跟着的目的,自然也是可以保护下自己和邱柔。 慕容语倒是乐意,他似乎很喜欢叶秋这个朋友! “说,是不是你下毒害了钟楼主?” “你手上都有名人帖了,竟然还还钟楼主,真是不要命了!” “对,他有名人帖,让他交出来!” “对,交出来,交出来!” ...... 叶秋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不远处邱柔在簇拥的人群中焦急不已,她想挡在叶秋的面前,可是她才踏出一只脚,就被旁边的慕容语拉住。 慕容语淡淡道:“他让我保护你!” 邱柔有些恼怒,她不是恨慕容语,而是恨自己,生气道:“他还让你保护他呢?” 慕容语只微微道:“相信他!”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让邱柔逐渐安静了下来。 邱柔安静了,但是心里却越来越担忧,她不是不相信叶秋,而是不相信那些指手画脚的人。 就在叶秋被骂得体无完肤之时,那刚才带叶秋而来的人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第三十七章 演戏要逼真 那人在火光下显得阴森,但此时站在通亮的屋内反而一点让人不安的感觉都没有。 他身着闲凉楼特有的半透明衣衫,衬得他腰身笔挺,面色凝重,弓手道:“各位,在下宋伯明,乃是闲凉楼管事,平日楼主不在时,一切事务,皆由我打理。现在楼主为卑鄙小人陷害,我一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咬牙切齿,义愤填膺,虽说不知道凶手是谁,但他目光却不曾离开叶秋半刻。 他这刻意之举让不明真相的众人更是觉得叶秋就是其口中所说的卑鄙小人,但这终归是闲凉楼的家事,自然听他们的安排,众人并不能胡乱叫嚣。 这时,傍晚时分和叶秋拼对联的书湘子显得毕恭毕敬,客气道:“宋管事,既然这小子是凶手,何不先让其交出名人帖后,再大刑伺候?” 宋伯明却暴躁不已 ,怒道:“闲凉楼的事,还轮不到你这种外人指点怎么做!” 书湘子被宋伯明这一声怒吼给惊得不轻,喉咙处犹如卡了根鱼刺,不敢多言一句,兀自退到了人群中。 宋伯明这才又平静下来,语气凝重道:“各位不好意思了,我宋伯明一向这个脾气,但我也是有一说一,你们只管安静看着就行,如果不想看,大可离开。”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怎么这样对付客人,钟楼主这才中毒不久,就这样猖狂,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然而这话却正好进了宋伯明的耳朵,他当下眉头一皱,不悦道:“九重楼的破规矩,非得请些江湖人吃晚宴,要不然钟楼主也不会遇到歹人。现在你们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话是不是也变多了?当真以为闲凉楼好欺负了?” 他狠劲十足,顿时闲凉楼格外安静,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有可能能清楚地听见声音吧! 恰在安静时,叶秋总归耳朵没有了被人指点的嘈杂,他仔细端详躺在地上的钟子羽,刚想蹲下去看个究竟时,却被宋伯明拦住。 宋伯明手中不知何时又拔出了刀,刀口横在叶秋面前,怒道:“你想对钟楼主做什么?” 叶秋被人用刀拦住,自然不敢动弹分毫,眼珠一直往下瞥着那柄离自己很近的刀,旋即眼珠子又盯着宋伯明,手指头缓慢地挪动,见宋伯明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时,他的手指头才敢指着钟子羽的身体,微微道:“钟楼主应该没......” 宋伯明的刀一斜,他咬牙道:“没什么?当着众好汉的面,你可得好好说话!” 叶秋见得氛围异常压抑,思量前后生的所有事情,咽了一口唾沫,道:“我是说,毒确实是我下的,但......” “杀了他,竟敢害钟楼主!” 人群骚动。 宋伯明突然横眉扫过众人,气势十足,顿时人群又安静下来,似乎已经对宋伯明已经产生了惧怕。 他不理会那些假惺惺的江湖人,只问道:“你继续说下去,我相信其他人不敢在插嘴了!” “嘭!” 宋伯明话音刚落,赤月赤心二人竟将闲凉楼进出的大门给重重关上。 众人心中不悦,却又不敢出言反抗,只能守在这密闭的闲凉楼内,那些酒醉的人估计此时也醒得差不多了。 宋伯明倒也不是不近人情,解释道:“等事情结束了,自然会放各位离开!” 他这时候说话声音倒没有太过于大声,但已然让众人不敢有任何的反驳。 他看着叶秋,将刀收回鞘中,道:“说下去!” 叶秋哦了一声,他也不必再去蹲下身子检查钟子羽,因为从宋伯明以及一众闲凉楼的人的反应,他已然猜出**,所以接下来他的话也都是昧着良心所说。 他道:“但是这毒同样有解药可以解!” 宋伯明道:“你为什么要下毒?” 叶秋愣了下,道:“想必在场的各位不久前也看到钟楼主带着一个背着女人的书生上楼了吧?” 众人不敢说话,但却点头。 事实确实如此。 宋伯明道:“那又如何?” 叶秋笑道:“钟楼主所中之毒和那个女人中的毒一模一样。” 众人个个脑海里浮现出当时那个女人的面容,又看了看钟子羽的脸,纷纷点头。 他们虽然知道五绝毒的厉害,也却没有一人真正见识过五绝毒的症状,所以只简单对比了下,都没有否定叶秋的话。 宋伯明道:“那意思就是说闲凉楼二楼有解药咯?” 是啊,既然钟子羽能够解了那女人的毒,那想必解药就在二楼,这完全没有漏洞,众人同意宋伯明的看法。 叶秋微微点头,嘴角一扬,道:“是的!” 宋伯明道:“那你背着楼主去二楼,找找解药!” 叶秋听得此言,更是对此事了解了十之**,知道对方意图就是希望自己和钟子羽能够单独相处,但他似乎小孩子脾气又泛,笑道:“我背不动!” 宋伯明皱眉道:“我们闲凉楼有规矩,不能擅自闯入二楼!” 叶秋笑道:“那我也无能为力呀!” 就在这时,宋伯明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人一拽,下意识低头看见钟子羽的手恰好放在自己脚下,当下反应过来,道:“好,我替你将楼主背到二楼房间,如果你救不活楼主,我让你和你的朋友人头落地!” 说罢,他便背起钟子羽前往二楼。 叶秋刚才在宋伯明低头的时候,便已然看见钟子羽的细微之举,只是不戳穿,跟着宋伯明前往二楼,路过慕容语时,低声道:“照顾好邱柔!” 如此他便和钟子羽呆在二楼一间姚小娥待过的屋子里,不多时,宋伯明匆忙下来。 慕容语听得脚步声,上前问道:“阁下怎么放心让一个下毒的人跟被害的人呆在一起呢?” 他话中有话,说得时候可以慢悠悠。 宋伯明将刀提了半寸,漏出一点点口子,对慕容语道:“慕容公子话有点多了,如果他治不好楼主,你和你旁边的姑娘也出不了这闲凉楼,我想拿小子清楚的很!” 慕容语笑道:“阁下用刀吓唬一个瞎子,真是天下奇闻呐!” 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没意,逗了两句宋伯明后,也不再说话。 宋伯明哼了一声,也不再言语,而是守在一楼,扫视四周。 慕容语似乎也对此事一知半解,心念道:“漏洞百出!” 众人听得慕容语的话,也是个个面面相觑,继而又无奈昂着头看着二楼,等着结果! 第三十八章 解释一切 要说闲凉楼二楼确实比一楼显得雅致的多,如果将一楼比作喧闹的街道,那二楼无疑便是山间小路。 前者显得毫无拘谨,无论牛头马面,三教九流的人都可以留下来饮上一杯酒,说上一段话,后者却显得神秘。 虽也是灯光透亮,但那楼中屋却是紧闭。 而这屋子又是纷纷连在一块儿的,即便要上三楼,也得穿过前几个屋子才能找得到楼梯。 叶秋是个细心的人,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总是会多扫上几眼,倘若在这当中出了什么幺蛾子,他也好让自己心理上过得去,说上两句是对手的布局精妙了些,而不是自己麻痹大意的原因。 只不过,凡是他打量过的地方,尚且还没有让他遭遇到大磨难,自此他也更加喜欢多看两眼陌生的地方。 这二楼布局精巧,沿着尚且还能看清一楼情况的走道走了两步,便像是进了迷失森林般,再看不见一楼,唯独看见和人身上穿着同材料的帷幕。 宋伯明是将钟子羽放在第一间屋子便下了楼,他根本没有敢左顾右盼,便匆忙下了楼。 叶秋见得其背影,耸肩细语道:“当奴才真是什么都得听主人的话!” 他这话显得特别的突兀,但自己却不以为,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还躺着的钟子羽。 然而,钟子羽像真的中毒一样,依然一动不动。 叶秋面容苦涩,干脆不理会这个演戏演得投入的堂堂楼主,径直往内屋走去,他瞧得所有屋门打开,唯独嘴里面的一扇门是紧闭,而且色泽看上去不比现在所处屋子一样,而是有种闺房的感觉! 女人? 叶秋第一反应就是最里面那扇门里肯定藏着女人。 叶秋便加快步伐,想看个究竟,难道那钟子羽真得在这个闲凉楼内藏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 他一想到这里,情不自禁便露出了笑容。 “笑什么?” 叶秋才走到正中的屋子就被钟子羽拉住了肩膀。 钟子羽仿佛像鬼一样,无声无息地就出现在了叶秋的身后,“扑”,折扇张开,他一脸无害的模样,短的他显得比叶秋成熟可靠。 叶秋回头便清楚看见钟子羽的模样,皱眉道:“我长大后不会就长你这样吧?” 钟子羽哼声道:“你大可以留长头!” 叶秋斜着头,一脸无辜道:“为什么你不留?” 钟子羽并没有说话,他现叶秋是有意跟他说这些可有可无的话,但是他虽然现了这点,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不停地扇着扇子。 叶秋没有目的,他根本没有像钟子羽想得那么多,因为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了钟子羽的短,所以他就好奇地问了。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总是会产生这样奇妙的不同反应,只不过是因为你猜不透我,我猜不透你而已。 叶秋当然知道钟子羽不说话的原因是不喜欢这样的话题,所以只能嘟啷着嘴,心里一阵好气钟子羽不懂幽默,旋即故作沉稳道:“说吧,你把我骗到二楼来的目的是什么?” 钟子羽喜欢这个问题,折扇一收,敲打着自己的手掌,略有深意的模样,道:“为什么用骗?” 叶秋没想到钟子羽这样的人也会装模作样,便开门见山道:“一会儿中毒一会儿不中毒,难道不是骗吗?我现在终于现你为什么请那些人来你的晚宴了!” 钟子羽哦了一声,也不当先说穿,问道:“为什么?” 叶秋斩钉截铁道:“因为他们够笨!” 钟子羽并不反驳,摊手道:“当然,但这些实非我愿。” “我知道!” 叶秋仿佛已然洞悉了一切,他思忖了好一会儿宋伯明刚才的话,感觉其每句话都没有逻辑,就像是人刻意安排一样,便冷漠道:“宋伯明或许也不是他所愿吧?” 钟子羽不否认,看叶秋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有神,道:“当然,他做得事,说得话,都是我安排的。” 叶秋冷漠道:“就像......” 钟子羽听得叶秋骤然停止了说话,果断接话道:“就像什么?” “就像她安排你一样!” 叶秋霍然转身,手指那扇紧闭的红门,语气掷地有声,旋即沉默片刻,又冷静下来道:“说吧,将我骗上来究竟为什么?还非得当着那些所谓江湖人的面骗我上来?” 钟子羽随着叶秋说话声音的起伏,感觉心脏一会儿剧烈跳动一会儿不跳了般。 他不得不对叶秋这个少年刮目相看,但是他似存有不甘,依旧问道:“你为何知道我是骗你来二楼?” 叶秋当然不会隐瞒,如实道:“姚小娥中五绝毒,你带她去了二楼,她的毒治好了,而你偏偏又中了这最不可能中的毒,无非就是想让我去二楼看个究竟呗!而且刚才在一楼的时候,你偷摸着拽了下宋伯明的裤腿,就是更加想让我去二楼的铁证了。” 钟子羽不住地点头,轻声道:“何来的骗?你可上钩,那便不是骗!” 叶秋苦笑道:“随你怎么说。” ...... 江湖果真是身不由己,但叶秋还没有体会当年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叶万丰会将自己随便丢在一个财主家,也不明白叶万丰的身不由己和自己现在的身不由己哪里不同。 但叶秋十分相信,他现在的身不由己苦的顶多是自己,而当年叶万丰的身不由己苦的却不止他叶万丰。 叶秋为什么要被骗? 难道他愿意? 当然不愿意,可是如果他不愿意,兴许自己承诺要好生照顾的邱柔便再也见不得明日的阳光,而那原本就是瞎子的慕容语或许能幸免于难,但终究再也活得不像现在潇洒。 他们都说得罪了闲凉楼就是得罪了九重楼,得罪了九重楼就是得罪了江湖,而得罪江湖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叶秋或许想得有点多,但当他回到闲凉楼的时候,现那些无辜的人还被困在闲凉楼的时候,他自然更加于心不忍。 这或许是钟子羽最为高明的一点,了解叶秋心中最脆弱的一点。 很显然,钟子羽这整个晚宴都是一场他精心布局的阴谋。 不,不是他,他只是一个傀儡,而真正操控这场阴谋的人,定然在那扇红门的背后! 第三十九章 叶秋失去意识 老妇年约古稀,眼睛紧闭。即使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也不过是一片漆黑。 听得楼下有响声,老妇缓睁双眼,缓缓从床沿上坐起,一只宛如枯枝的手撑在檀木围壁上。 黑暗中,似乎因为被老妇这样的举动所惊动,一个女声道:“夫人,您怎么了?” 老妇的双眼比那猫的眼睛还要亮,她声音低微道:“飘飘呀,你任劳任怨这些年,是我该替你做些事情的时候了。” 女声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您养育我们姐妹已然是最大的恩赐,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老妇身体俨然受不了久坐,哪怕半柱香的时候,她都觉得像是坐了半年一般,急忙又躺下,好在她的手虽然瘦枯,但总归能撑着床翻身,她便又躺在床上,叹了口气道:“命都要没了,能为你们多做一件事情是一件事情吧!” 女声道:“夫人......” 老妇躺着,眼睛并没有闭上,还未等对方说下去,轻声道:“赶紧避一避吧,那个姓叶的要上来了!” 女声道:“是!” ...... 钟子羽推开了那个红门时,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这个门在整个闲凉楼这样的精致工程中,显得特别的不和谐。 叶秋从不会忽略这样的细节,笑问道:“这门真有意思,像是开门狗一样,还能提醒有人来了。” 他显得漫不经心的模样,但眼眸中早将那屋内一切看得真切。 屋内角落有一台阶,是通往三楼的唯一途径。而其他布局皆是闺房的模样,有梳妆台,有一粉红色帐幕,隐约可见帐幕内是张床。 这里有种旖旎的氛围,就好像温柔乡,男儿一进便无法自拔般。 叶秋使劲了晃了晃脑袋才清醒过来,看向钟子羽的时候,钟子羽已然面无表情地往三楼走去。 钟子羽回过头,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叶秋,冷冷道:“别乱看!” 叶秋哦了一声,只能尴尬地跟上钟子羽,无辜道:“你这态度变得太快了吧,刚才还好端端的,现在这么冷!” 钟子羽一步一步往上走,不再回头,道:“为你好!” 叶秋刚才看周围的景象时,就感觉自己有点恍惚,即刻还是遵循钟子羽的话为妙,但他的嘴巴还是闲不住道:“你要带我去三楼干嘛?” 钟子羽道:“跟我走就是了!” 叶秋当然会跟着走上去,现在就算钟子羽让他走他也懒得走了,因为他特别想知道能够让钟子羽这样的大人物都能言听计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一言不地跟了上去。 刚踩到三楼的地板上,突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叶秋本能地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旋即睁大眼睛扫视四周。他只看到这里也是个闺房。 他没有看到更多,眼前就黑了。 不是什么原因,而是这里仅存的光也骤然消失。 三楼联通二楼的台阶处原来是扇门,当叶秋刚想抵御那莫名香气的时候,门“嘭”地一声猛然关上了! 如此,叶秋无论怎么睁大眼睛,他都看不清楚任何的事物,就连钟子羽他都看不清楚。 如果那扇门还没有关上的话,或许他还能借着些许的光亮,看清楚三楼,然而这扇门偏偏关上了,像是阻断了他所有希望一样。 但是叶秋却不惊慌。 钟子羽在黑暗中,问道:“你好像不害怕!” 叶秋疑惑道:“害怕什么?黑吗?” 钟子羽道:“不,你不害怕被杀吗?” 叶秋仿佛在感受周围的黑,他已然懂得慕容语这个瞎子的痛苦,笑道:“你要杀我早就杀了,而如果别人要害我,我相信你也不会答应的!” “真是个聪明的人!”老妇突然开口,当她说话的时候,钟子羽就不说话了,甚至连呼吸声都变没有了一样。 叶秋没想到这黑暗的三楼竟然有人,惊道:“什么人?” 老妇笑起来,她的声音空洞无力,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她笑道:“你这么聪明,猜猜看我是什么人如何?” 她的话不容置疑。 她好像知道叶秋的动作,微微道:“你不必用手挡住鼻子,因为那香味一点害处都没有!” 叶秋自然不会轻信,要知道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突然有香气,就算没有一点危害,也不能不防,更何况,他对那黑暗中的人毫无了解,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呢?他只问道:“你看得见?” 老妇笑道:“看不见,但我知道你足够聪明,聪明的人一向很谨慎!” 叶秋佩服这个说话的人,道:“看来阁下也很聪明。” 老妇愣住,问道:“为什么?” 叶秋道:“把我骗到这里,却还不敢点灯,阁下也很谨慎呀!” 老妇哦了声,歉意道:“真不好意思了!飘飘,点灯吧!” 话音刚落,烛光亮起,而叶秋却来不及细心打量四周,因为他被人掐住了脖子。 叶秋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当她稍微有点警觉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光,也看见了那张美丽的脸。 他根本不能说话,他的脖子被一个女人掐住,而他连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甚至于他的思想都被掐住一般。 老妇悠然道:“灯亮了,你也看见了吧?” 叶秋毫无意识,但他还是点着头。 钟子羽看得出叶秋的茫然,像是被人掏空了灵魂,突然跪在地上,恭敬道:“母亲大人,孩儿希望你从他口中知道秘密后,放了他。” 老妇愣住,叹了口气道:“儿呀,你为什么总是心软呢?” 钟子羽道:“母亲大人,孩儿不是心软,而是欣赏这个少年!” 老妇担忧道:“那个比你厉害十倍、百倍的人也欣赏他,结果呢?” 钟子羽解释道:“那人是利用他,而我希望和他成为朋友!” 老妇斜过头,问道:“飘飘啊,你觉得他该不该死?” 徐飘飘掐住叶秋的手突然软了下,旋即重新施力,幽幽道:“夫人,我......” 老妇显然有些无奈,连连道:“好啊,好啊,他若死了,这绝情纸的秘密岂不是只有我们钟家知道了吗,以后再也不会有五大怪闹闲凉楼的江湖笑话了。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她枯瘦的手不停地拍在床上。 钟子羽劝道:“母亲大人,善待自己啊!” 徐飘飘同样道:“夫人,您别这样!” 老妇思忖许久,道:“也罢,既是为你们着想,也就随了你们的心意吧!” 钟子羽和徐飘飘明显轻松,异口同声道:“谢母亲大人(谢夫人)!” 老妇还在帐幕内,道:“开始吧!” 她无心再说,缓缓闭起双眼,昏暗的烛光下,她是那样的不可一世,又是那样的让人亲近! 第四十章 再见绝情纸 钟子羽退到一边,负手在背,观望着一切。 他有自己的原则,但是在这个老妇的屋内,他竟除了卑微地心疼着叶秋之外,不能多做任何事情。 徐飘飘应了老妇的话,瞧得钟子羽也退到一边后,便朝帐幕方向微微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当那张泛黄的纸逐渐如瀑布般展开时,钟子羽不禁惊呆了。 绝情纸! 然而这神秘的纸张上除了绝情纸这三个大字之外,其他地方均是空白。 钟子羽疑惑道:“这就是江湖上那个令人无法自拔的绝情纸?” “怎么?难不成你看不到上面写得字吗?”老妇对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是没有一点办法,她这个儿子恐怕除了饮酒作对,琴棋书画之外,江湖上的奇珍异宝,武功秘籍,他是什么都不在乎。老妇却多了心眼,儿子不记挂在心的,她权权都给操心了。此刻听到自己儿子这般一问,她确实有些生气,但终究还是没有作。 钟子羽不敢反驳,表情又恢复了平静,淡然道:“看见了!” 老妇叹了口气,褶皱的脸仿佛又添了不少痕迹,对徐飘飘道:“让子羽替你拿着绝情纸吧!” “是!”徐飘飘言听计从,美目一斜,伸手将绝情纸递交给了钟子羽后,望着叶秋,冷冷道,“桃红柳绿主人现在是生是死?” 她竟提出这个江湖上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也不敢去知道的事情,她究竟是什么人? 叶秋虽然没有自己的意识,却能勉强站着,除此之外,他全身就好像不受控制般软在半空,是倒不下去,也直不起来。 他的眼皮像被子般无力地塔拉着,在听到徐飘飘似梦似幻的询问时,他脑海里便不自觉搜索着与桃红柳绿相关的事情,然后呜呜道:“死了!是我杀死的!” “嗡!” 徐飘飘震惊了,她见识过主人的实力,也知道他练就了绝情纸上的盖世武功,所以当她听见叶秋说出这话的时候,竟不自觉地多看了那个昏迷中的少年,紧张问道:“绝情纸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她主要目的还是这个,她全神贯注地将耳朵竖起来。 而帐幕内的老妇不禁也翻了个身,让自己斜过身体,好让自己听得更加清楚些。 “火烧!” 此刻的叶秋就像一个傀儡,一只被人操控的傀儡,徐飘飘只要问出一句,他都毫无抵抗地将自己知道的说出口。 他的脖子还被徐飘飘掐着,但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是自己脑袋里塞满了棉花。 “火烧?”老妇最是不解,似自言自语道,“天下珍宝,难不成胡乱就给扔到火里?” 钟子羽拿着绝情纸,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也没有看出塞满名堂,手指不停在上面来回蹭,甚至用手指甲轻轻划两下,听得叶秋脱口而出的两个字,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先是询问徐飘飘道:“飘飘,你这催眠**确定让叶秋失去意识了?” 徐飘飘想也不想道:“确定,我那香气碰到人的皮肤后,再被我掐住颈动脉窦,意志再强的人都会被我催眠!” 钟子羽皱眉道:“这催眠还要看对方意志强不强?” 徐飘飘愣了愣,坚决道:“总之他肯定被我催眠了!” 她似乎从没有失手过,所以她不允许别人质疑她的本事。 老妇人听得徐飘飘语气有些着急,当下劝道:“好了好了,子羽啊,你去将那蜡烛取来!” 她知道自己布局这些,好不容易才将叶秋骗到这三楼,若是再拖延时间,岂不是一切功亏一篑,便决定在叶秋还掌握在她手上时,暂且一试。 钟子羽重新取了蜡烛将其引燃后,放在桌上。 老妇便斩钉截铁道:“烧!” 钟子羽对绝情纸不上心,而且也好奇如果这看似普通的纸如果放在火上会出现怎么样的奇观,便二话不说,提起绝情纸搁在了蜡烛上。 老妇稍有担忧,期间忧心道:“子羽,若是现情况不妙,就赶紧灭火!” 钟子羽点点头。 然而,神奇的事情生了。 火并没有蔓延到绝情纸上,单也没有被绝情纸完全挡住,绝情纸就好像一个筛子般。 钟子羽靠得最近,看得真切,不禁喃喃道:“哪个能工巧匠,竟能造出遇火不燃的纸!” 徐飘飘斜过头,也瞧得如此神奇的一幕,但她不能松了手,否则叶秋势必会醒来,她惊讶片刻,嘴角也缓缓扬起,笑道:“我就说我这催眠**什么人都能催眠的吧!” 而那卧床的老妇听得儿子一声细语,强行从床上坐起,扶着床壁,托着如柴的身子,缓步而来,嘴里不停嘀咕道:“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钟子羽急忙劝道:“母亲大人,您怎么起来了?” 说罢,正欲动身,却被老妇拦喝道:“别动,继续烧,继续烧!” 钟子羽心疼不已,却不敢不从,幽怨着看着母亲慢慢而来后,找了个圆凳坐下,看着火,看着绝情纸。 不多时,她瞳孔逐渐扩大,皱眉宛如山丘沟壑,起伏不已,惊呼道:“快看,有字!” 钟子羽细细一瞧,当真看清了字,待得所有的字扑满了整张纸的时候,他便细细念了一遍。 念罢,他如释重负,慨叹道:“这看似是武功秘籍,却又比寻常的武功秘籍高深得多!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好像又涵盖了所有精华!” 老妇点点头,看钟子羽的眼神变得柔和,她满脸斑点,牙齿缺落,怪不得说话时总是有种漏风的感觉。她笑道:“儿呀,怎么样,天下人追求的绝情纸你得到了,天下人不知道的秘密你也知道了,现在你还会只想着吟诗作吗?” 钟子羽端详绝情纸的内容,又看着母亲大人那炙热的眼神,不忍反驳,故作决然道:“自当研习绝情功法,不负母亲大人与飘飘的心意!” 老妇满意点点头,这才看向叶秋,当时只是隔着帐幕未曾瞧得仔细,此时一看,不禁觉得叶秋虽然年纪尚小,但眉目间却显得异常沉稳,思量片刻,还是决定道:“他若是死了,岂不是天下就我们钟家知道绝情纸的秘密了?” 她岂知江湖之大,英才辈出,前人能造就绝情纸,后人定然不止叶秋一人能破了这绝情纸的玄机。 她活得老,懂得多,却也有疏忽的时候。 她不等徐飘飘和钟子羽如何应答,枯瘦的手突然拾起烧着绝情纸的蜡烛,竟然扔向叶秋。 她年轻时定然也有些本事,所以此刻人虽老迈,但却扔地极其迅猛准确,蜡烛不熄,反而燃得更盛,似要说了叶秋。 就在这节骨眼,徐飘飘突然松开掐住叶秋的手,张开双臂挡在叶秋面前,叫道:“夫人,饶命!” ...... 第四十一章 突发事件 燃眉之时,老妇面容顿时铁青,目光皆是烛火,烛火前皆是徐飘飘的身影,她竟除了惊慌,再无念头! 说时迟那时快,钟子羽急忙松了手中绝情纸,身体窜出,试图推开徐飘飘。√ 老妇见状,这才幡然醒悟,声嘶力竭道:“儿呀,快救飘飘!” 钟子羽虽快,反应也算及时,但总归慢了那烛台半拍,眼瞧得烛台便要烧到徐飘飘身上之时,徐飘飘人却突然矮了半截,毫无预兆地往后倾去。 徐飘飘本已近绝情,没想到车到山前必有路,那烛台以及火焰顺着自己的长便飞向背后,她人失重倒在半空,本能转身。 “呜!” 徐飘飘倒下了,她的脸对着另一张脸,她的唇抵在另一个唇上,她意识过来的时候,猛然睁大眼睛,便模糊看见了那个被自己刚刚还掐住脖子的少年正用同样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自己。 她慌张推了下叶秋的胸口,急忙站起身子,手指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粉唇,脸颊上逐渐浮现出霞红。 叶秋装作若无其事,赶紧闭上眼睛,心里却不停嘀咕着:“菩萨饶命,菩萨饶命!” 钟子羽没有料到徐飘飘的变故,便稍微变招,人窜过,用折扇挑在烛台上,使了个“曼舞轻姿”,人如扶柳,几个扭转,那烛台竟安稳地立在折扇上,那烛火依旧没有灭,还在燃烧着。 待得他如提灯笼一般,挑着折扇,一转身便看见了徐飘飘早已缩在角落,不明所以,他便又看向叶秋,脸上浮现笑意! 叶秋装没事人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他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等了好久又现周围没有动静,便偷偷将眼睛眯成缝,想看看周围的情况。 钟子羽将烛台重新放在桌上,耸肩道:“别装了,我们都看见了!” 叶秋还是不动,只不过急忙又把眼睛闭得更紧。 老妇道:“不醒也好,干脆再烧一次!” 说罢,她竟真得伸手到烛台前,却也没有握住,反而斜过眼睛盯着还躺着的叶秋。 徐飘飘听得此话,不顾自己还羞红的脸,急忙看向老妇。 而钟子羽也是担忧地看向老妇。 他们二人再见老妇没有后续动作时,才知道是个缓兵之计,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双双盯着叶秋。 “别,别,我起来还不行吗?”叶秋果然不出所料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自己的屁股,多瞧了一眼刚才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徐飘飘,见其慌忙别过头,也是尴尬一笑。 老妇自知这细微之举,而且刚才她可是亲眼看见是叶秋为了救徐飘飘才拉拽她,使其身姿不稳,才能避开那个烛台,否则这闲凉楼的蜡烛非要将其烧成了灰才肯罢休吧?她自然也看清了叶秋和徐飘飘那不经意的一吻,一向不苟言笑的她,竟露出一抹浅笑。她道:“哦,原来你是装昏倒的啊,告诉老朽,你这是要躲谁呀?” 她话中有话,眼神不时去看向因羞涩而躲到一边的徐飘飘。 而刚才钟子羽因为突如其来地变故,只能迫身去接那烛台,自始至终背对叶秋,虽知道叶秋救了徐飘飘,但是却没有看到最让人眼红心跳的一幕,便也不清楚老妇的话中之话,单膝跪地道:“母亲大人,这叶秋无意冒犯于您,还请您放过他这一次!” 老妇等着许久,并未等到,便笑道:“刚才飘飘也替这个少年求情,甚至以身相救,怎么现在躲在一边不说话了?” 徐飘飘听得出老妇有意拿自己开玩笑,忸怩道:“夫人,我......” 她不能再说下去,只因为她又想起刚才的一幕,这可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脸颊间红得更加透彻,急忙低着头,双手不停摸着自己的脸。 老妇并非不通情达理,也懂得徐飘飘这个丫头是个什么性格,也不为难,沉声问道:“你姓叶?” 叶秋恭敬道:“回夫人,在下叶秋,一叶知秋!” 老妇终于缓过神,严肃道:“你可知刚才生了什么事情?” 叶秋以为是自己和徐飘飘不小心接触的事情,忙忙摆手道:“对不起啊,我刚才也是不知道会......” “好了,我不是说这个事情,我是说,你刚进这屋子的时候生了什么事情?”老妇可真怕徐飘飘会不好意思,也只能在叶秋还没有把话说明的情况下抢道。 叶秋静下心,努力回忆刚才生的所有事情,一脸无辜地摇摇头道:“当夫人要点灯的时候我只看到灯亮了下,再然后我就看到一团火飞向飘飘了!” 老妇疑惑道:“你知道她叫飘飘?” 叶秋笑道:“您让点灯的时候,就喊了一声飘飘,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她!” 老妇很开心道:“果然聪明,只希望以后你不是我们钟家的对手。” 叶秋道:“夫人哪里话,我跟钟楼主也算是相见恨晚。” 老妇满意地点点头,她突然有些坐立不安,皱眉道:“飘飘,扶我回床上吧!” 她其实早将刚刚被钟子羽扔在地上的绝情纸迅的卷起藏在了自己的衣内,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只能让徐飘飘帮自己的忙。 徐飘飘会意,便上前搀扶,好不容易才将老妇送回帐幕内后,自己才低着头走了出来。 老妇才回帐幕内,便开口道:“飘飘呀,从今天起,你便离开这闲凉楼吧!”她似有不舍,却还是咬牙说出这话。 “可是......”徐飘飘根本没有想到老妇会突然说出这话,显然有些着急,急忙跪在地上,无辜道:“夫人,我做错了什么吗?” 老妇道:“不,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徐飘飘眼噙热泪,不解道:“那夫人何出此言?” 老妇不在犹豫,似已经下定决定道:“正是因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老朽才希望你离开,你离开才有自己的生活。” 徐飘飘泪水已然落下,哽咽道:“夫人,我不走!” “你个丫鬟,老朽的话你都不听了?”老妇突然暴怒,拍了下床面,咬牙切齿。 徐飘飘不敢说话。 老妇这才又道:“子羽,带他们离开这里!” 钟子羽刀子嘴豆腐心,知道母亲的目的,对叶秋道:“下楼吧,免得让那些人等久了。否则,再没脑子的人都会产生疑问的!” 叶秋哦了声,刚想离开,却被老妇叫住。 老妇道:“子羽、飘飘,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叶秋说。” 叶秋站住,疑惑地看了看徐飘飘和钟子羽,耸肩不语。 钟子羽自然不会再问原因,劝着泪眼惺忪的徐飘飘和自己离开,路过叶秋时,在附耳道:“小心!” 他其实已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再加害叶秋,但还是警惕地提醒了一句。 叶秋点点头,便目送着二人离开后,站立望向帐幕! 第四十二章 聪明人和糊涂蛋 钟子羽领着含泪的徐飘飘缓步下楼。 等得台阶上再没有了声响,那卧床的老妇忧心忡忡地道:“关上门,接下来我说得话不想让他们听见!” 叶秋却没有遵从老妇的意思,反而选择坐在一侧的桌前,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老妇没有责备叶秋忤逆自己的要求,只是将声调低了些,微微道:“那多谢了!” 叶秋对老妇这种先斩后奏的话显得有些为难,皱眉道:“我还没有同意呢,你就要谢谢我?” 老妇笑起来,此刻的她显得自信十足道:“她已经被我赶出了闲凉楼,便无路可走,而你却是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你不觉你应该对她负责吗?” 叶秋只能苦笑,当他不能决定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唯独苦笑能够让他有些释怀。 他没有拒绝,只因为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却有了带走徐飘飘的理由。 他站起身子,转身便要离开,他其实知道老妇留下自己只有这一个要求,现在这个要求也提了,便没有必要再留下。 “其实你还有什么问题,我现在都可以告诉你!” 老妇虽然和叶秋隔了帐幕,但是她好像能够看穿叶秋一样,漫不经心问道。 叶秋刚走到门口的脚步骤然停下,旋即轻轻将门合上,但是他并没有转身,而是就那样低着头,疑惑道:“她究竟是什么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他突然记起对完对联后,被一个女子不经意撞到一下,他仿佛对那身材,还有服饰都有一种模糊的记忆,当他看清徐飘飘的时候 ,确定那撞他的人便是她。 老妇点点头道:“怪不得我刚才见你看飘飘的眼神都有一种质疑,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有疑问。” 她猜得没有错,或许不是她聪明的头脑,而是她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早看透了人心。 叶秋没有说话,他没有必要说下去,只需等待着。 果然,老妇像是想起很多陈年往事般,叹了一口气,讲诉道:“她们是很要好的姐妹,可是有天妹妹外出时被人剥去了脸上的皮,甚至连一双鞋都要抢走。当姐姐赶到时一切都来不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夺回那双鞋,然后回来找老朽哭诉。她说出了连老朽都不知道的秘密,原来她们二人皆是桃红柳绿的成员。她说若不是主人,她的妹妹也不会死,所以她决定报仇。她那些日子便离开闲凉楼,潜伏在桃红柳绿的总部,暗中监视,可是偏偏天公不作美,那段时间主人都是在外,回来时也只是潜行修炼。最近主人突然又失踪了,她苦等不来,便又无奈回到我身边!” 叶秋虽然听得绕耳,但好歹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当下神经一颤,似念起旧人,无奈摇摇头,撇了下嘴角,哼声道:“还好她不太执拗,否则她一定会后悔的!” 老妇佯装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叶秋直言不讳道:“那个恶人已经死了!” 老妇哦了声,就当是敷衍过去,但提到徐飘飘时还是有些不舍道:“为什么我要让她跟着你,你现在知道原因了吧?” 叶秋点点头道:“她知道的事情好像挺多!” 老妇不明白叶秋的意思,以为其暗示绝情纸的事情,面目有些不自然,旋即咳嗽一声,急忙道:“是啊,她已经知道你是她的恩人!” 叶秋耸肩道:“恩人算不上,她的妹妹才是她的恩人,也是那些被剥去了脸皮的人的恩人!” 他说得义正言辞,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懒得再煽情下去,重新大开门,简单道:“走了!” 说罢,他便下了楼梯。 走时,他心头还不禁念道:“江湖有相逢呐!” 老妇没有说话,她突然感觉很轻松,从怀里拿出绝情纸,端详了片刻,喃喃道:“她当然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你知道的事情好像也不少!” 她自言自语时,满是皱纹的脸浮现让人猜不透的笑! ...... 叶秋知道的事情真得不多,他不知道自己在三楼那短暂的失忆期间,究竟了生了什么。 “快看!钟楼主果然被救活了。” “是呀是呀,那小子看来还有点人性!” “管他们干嘛,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 一楼好些人已然按捺不住,他们见着钟子羽翩翩下楼的时候,显得特别的轻松。 这短暂的时间就好像坐在监牢里面一样,现在终于刑满释放了,自然说不出的高兴。 邱柔却忧心忡忡,望眼欲穿,只见着钟子羽身后跟了一个陌生美丽的女子,却始终不见叶秋身影,着实有些着急。 慕容语听得邱柔轻轻跺脚的声响,微笑道:“邱姑娘不必担心,叶兄弟定然能平安无事的!” “说得没错!”钟子羽如释重负,人前显得英姿飒爽,一点都不像在他母亲时候那般卑微,他折扇一扭,扇打胸口,笑意盎然道:“原来是伯明误会叶少侠了,其实我中了五大怪的暗算,还是叶少侠聪慧,懂得解毒,这才让我幸免于难。” 他回了慕容语一句,便向着众人解释,以便这些人追究叶秋的过错。 宋伯明同样表示不好意思,大手一挥,那些闲凉楼的守卫便纷纷散去,他才歉意道:“原来是我判断错误,幸亏叶少侠不计前嫌救了楼主!” 他终归是听从钟子羽的,所以当钟子羽有意替叶秋开脱的时候,他便毫不犹豫地替其接话。 众人一听,仿若云开雾散般,道:“怪不得呢!我当时还好奇明明下毒了,干嘛还要救人呢?” “喂,小点声,你这不是咒钟楼主吗?” “对对对,不管啦,就当什么事情没生就行了!” ...... 叶秋其实早也下楼,只是怕那些没长脑子的家伙会将自己当成杀人犯而乱棍打死,所以特地等在角落,就是希望钟子羽替自己开脱,没想到自己猜得没错。 既然误会都已经解开,叶秋自然可以大摇大摆地走下来。 众人原本还嫌弃叶秋,此刻就感觉看到神明一样,道:“真得是英雄出少年,能够调出五绝毒的人并不多!” “是啊,真了不起!” 人被一个人夸也就算了,被一群人夸就有点受不了了。叶秋当时就面红耳赤,不停弓手道:“客气客气,你们也厉害,你们脑子真不错!” 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只不过说得反话。 钟子羽也知道,毕竟今年这晚宴,他请得确实是些四肢达头脑简单之人。 他心念:“来年,可再不能请这些没用的家伙了!” 他兀自看向叶秋,扬起了嘴角! 一旁的慕容语好像比那些明眼人知道的多一样,也浅笑起来! 第四十三章 收留徐飘飘 笑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至于他们笑的内容那根本没有必要追究! 钟子羽一声令下,赤月赤心将闲凉楼大门重新敞开,许多人便将目光挪向门外。★ “耽误大家时间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钟子羽显得极其有教养,手向门那边一挥,彬彬有礼道。 那些人笑得更开心,个个行了礼,想也不想便匆忙离开。 不多时,原本还吵闹的闲凉楼阁顿时安静了下来。 独臂鞭彭卓倒是没有先前那些人着急,待得人群安静,他一手握拳,砸了砸自己的胸口,声道:“谢钟楼主了,只希望在我走时,您能将我大哥的尸体交给我!” 钟子羽不笑了,当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的心同样也静了下来。他望着彭卓那大汉的模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彭兄弟有情有义,来年一定要再来我这闲凉楼啊!耿同兄弟的尸体我早命人安顿好,彭兄弟何时都可以领走!” 彭卓突单膝跪地,面色沉重道:“谢过!” 钟子羽点点头,大喝道:“来人,带彭大侠去领尸体!” 彭卓再三谢过后,又和叶秋等人打了招呼,低沉着脸,跟着他人出了这闲凉楼! 他虽然只有一只手臂,但背影却依旧显得伟岸! 慕容语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才让众人回过神。 慕容语道:“残疾人一向都是好人!” 叶秋被邱柔搂住手臂,不好作,不然他非得抢过慕容语的拐杖,当然这些小九九他还是如实说道:“你太不要脸了,如果不是柔儿拉着我,我非得把你拐杖抢走,看你还装什么酷!” 邱柔也不知怎得,突然松开了叶秋的手臂,一脸无辜地看着邱柔,不说话,等得叶秋尴尬地看向自己时,她才捂嘴轻笑起来。 叶秋急忙又将邱柔的手抓住放在另只胳膊上,故作淡定地吹起口哨。 钟子羽和徐飘飘见得如此欢乐一幕,纷纷笑出声音。 慕容语却不知道生什么事情,皱眉问道:“你们笑得这么开心干嘛?” 叶秋急忙上前推着慕容语的后背,催促道:“终于能回去睡觉了,能不开心吗?” 慕容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道:“欺负我一个瞎子!” 他无奈摇了摇头,便面向大门,缓步而行。 他说自己是个瞎子,可是现在谁又能看得出来呢? 才走三步,钟子羽却意味深长地望着叶秋,问道:“叶兄弟,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他虽没有亲耳听见自己的母亲大人说要将徐飘飘交于叶秋,但他却已经知道。 或者说其实他不知道,但是他有着和母亲一样的愿景。 他担心徐飘飘无路可去! 叶秋当然不会忘,他看了看邱柔,附耳说了些什么,等得邱柔微微点头时,他才又注目徐飘飘,询问道:“你叫什么?” 徐飘飘因服侍老妇惯了,自身产生奴性,卑微行了个礼,轻声道:“奴婢姓徐,名飘飘!” 此刻听她幽怨的声音,叶秋直感觉自己本身就欠了这个女子一般。 叶秋哦了一声,又问道:“老夫人让你离开闲凉楼,你准备去哪里呢?” 钟子羽听得此话,刚想作,被叶秋挑眉弄眼地给搞糊涂了,当下忍住,倒要看看叶秋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徐飘飘见过叶秋,不止在闲凉楼见过。 当有一天,一个你曾经擦肩而过的路人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或许你记不起她,但是她却一直不会忘记你的模样。 徐飘飘在京城查找主人下落的时候见过叶秋,后来等到剥皮案查出端倪后,她便觉得叶秋是让她妹妹的恩人。 而且就在刚刚三楼的时候,她催眠叶秋,她本就知道叶秋和主人之间的就够,便侥幸一问,没想到从其口中得知主人也是死于他之手,她更是对叶秋有着一种感恩之情。 她沉默许久,倏然跪地连连磕头,美丽洁白的脸起伏在灯光下,额头浸出了鲜红。 叶秋根本没有预料到这变故,等意识过来,迅疾挡在了面前,双手本欲扶起她。 徐飘飘却哽咽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老夫人不要奴婢,奴婢的妹妹也遭歹人杀害,现如今已无路可去。” 她谢得是叶秋替她妹妹破了案子,绳之于法了凶手,更是谢得叶秋为天下无辜百姓铲除了祸害,但是她自己却无从着落。她心中本想着随意做过丫鬟度过余生,但又不甘心如此庸碌余生。 当老夫人劝她离开的时候,她的心就好像已然插上了翅膀。 没人懂吗?当你突然意识到你要展翅高飞的时候,你还甘愿再庸庸碌碌吗? 叶秋不懂得徐飘飘的感情,双手扶在徐飘飘两臂,也不使劲,只先道:“我刚才问你那话也是无意冒犯,只是想问问你自己的想法!而你自己也是实话实说了,正好应了我的心。倘若你故作坚强,说要随意流浪的话,或许我还觉得你这个人虚伪,现在正好!实不相瞒,老夫人和钟楼主都有心让你跟我走,我且问你,你愿意吗?” 叶秋在邱柔耳边就是说得此事,但是他没想到邱柔毫不犹疑地就答应了下来。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还真没有必要考虑太多,不然还真有点杞人忧天的意味! 徐飘飘柳眉凤眼,缓缓抬头看向叶秋一副正义的模样,虽因为俊秀而显得稚嫩些,但让人觉得异常可靠。 她额头上的鲜血沿着皮肤慢慢落下,刚滑到眼角,却被叶秋轻轻地拭去。 她感动了,真得自肺腑地感动,她不停地点头,竟哭得更凶! 叶秋却笑道:“好了,丫头,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邱柔很懂事,她此刻并不会吃醋,她有她自己的原则,所以她缓步向前,站在叶秋旁边,看着不肯起来的徐飘飘,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叶秋斜过头就看见了邱柔那张迷人的脸,沉默着。 或许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徐飘飘身体一颤,她这一辈子或许只有这一刻才感觉到自己被人真正呵护着。 她抬头右手握住叶秋的手,左手握住邱柔的手,然后轻轻地挪到一边,咬着嘴唇,好久才挤出一句话道:“让我再磕一个头,不要拦住我,就一个!” 叶秋知道,他没有阻止,拉着邱柔看着跪地的徐飘飘,点了点头! “嘭!” 这一跪! 徐飘飘许久不起! 第四十四章 再见,再见 徐飘飘还没有起,一旁的邱柔再看不下去,挣脱叶秋的手,上前急忙搀扶,温柔道:“许姑娘,赶紧起来吧!” 叶秋也点点头,附和道:“是啊,丫头,赶紧起来吧!” 徐飘飘这才缓缓抬头,稍有不稳地站起,看着叶秋与邱柔二人,再道:“谢谢!” 如此画面倒是让钟子羽备受感动,他旋即命人拿来毛巾,交到徐飘飘手中,略有笑意道:“好啦,以后呢,你就自由了!” 徐飘飘接过毛巾,擦拭着额头的血迹,谢过钟子羽,便准备与叶秋等人上路。√ 她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只化作百般不舍的目光,静静的模样如夜空之上的圆月。 钟子羽手作嘘声,更是让徐飘飘将到嘴的话给收了回去。 正是离别时,既是悲,又有喜! 可正是如此时候,慕容语却不想踏出半步,猛然回身,面对钟子羽,略有不安道:“那五大怪先前就在途中拦截我等,此刻我们又落在人后,恐被他们再次拦截,到时候凶多吉少!” 钟子羽点头称是,思量片刻也没有想出什么万全之计,哼声道:“这样吧,我派几个守卫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 叶秋摸着脑袋,尴尬道:“这样会不会麻烦到钟楼主呢?当然啦,如果钟楼主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们也求之不得!” 他此话一出倒是让钟子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言论,笑道:“好,既然叶兄弟开口了,我便多派几人送你们返回。” 慕容语倒是礼貌,微弯腰身,客气道:“那就谢谢钟楼主了!” 钟子羽笑着摆手,突又黯然失色道:“不过呢,现在你们二人都有名人帖,或许早有眼线将消息传到了尤文林的耳中了,所以从你们收到邀请函开始,你们都要时刻小心!” 慕容语皱眉道:“尤文林?” 钟子羽道:“不错,九重楼之一‘万刀楼’楼主尤文林!” 听得钟子羽字字声重,慕容语眉头皱得更紧,似自言自语道:“‘万刀楼’地处水州城偏北方,听闻那楼里的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狂魔,而且终年饮人血,就算人人向往的九重楼聚宴,唯独这一楼少有闲人敢去!” 叶秋听得都有些毛骨悚然,不禁疑惑道:“可是我们既然有名人帖,他们应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 钟子羽点点头,但面色始终不改那凝重模样,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不知道,很多收到名人帖去他们的楼后,出来名人帖就易主了。而且......” 慕容语补充道:“而且名人帖原本携带者都被挂在万刀楼楼外示众!” 钟子羽道:“没错!但是就是因为有这个容易易主的原因,偏偏又有很多自以为厉害的角色想探个究竟,结果......” 他惶恐的神情扫过在场几人,吓得叶秋他们都不禁打着寒颤。 他继续道:“结果你们可想而知了!” 他松了口气,不准备继续吓叶秋。 恰好一阵风从门外出来,犹如鬼吼,吓得邱柔缩着身子,却又不肯尖叫。 叶秋瞧得邱柔是不想惊扰到自己,便心疼地拍了拍邱柔,轻声道:“有我在,别怕!” 一旁徐飘飘也从刚才的情绪中醒过来,看着宛如婴儿般的邱柔,面有失色,旋即又微笑劝道:“邱姑娘别怕,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的!” 她虽然长得颇有几分孱弱,但胆子却比邱柔大了不少。 这让叶秋反而轻松不少,笑着打趣道:“以后有了徐飘飘,鬼怪妖魔都吓跑!” 这话说得倒是让一旁才和叶秋他们混作一团的徐飘飘无言以对,倒是邱柔看出了徐飘飘的尴尬之色,斜着眼瞪了下叶秋,嘟嘴道:“以后不准笑话徐姑娘了!” 叶秋摸着后脑勺,看了看邱柔,又看了看徐飘飘,耸肩道:“好,好,这才多久,你们都变成一伙儿了?” 他还真没有见过邱柔瞪自己,虽然那瞪自己的眼神一点威力都没有,反而多了几分羞涩,但他还是识趣地往慕容语身边靠了靠。 慕容语感觉有人楼主自己的肩膀,低头道:“叶兄弟,你干嘛?” 叶秋无辜道:“她们俩一伙,我们俩也一伙吧!” “咚!” 慕容语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抬起自己的拐杖轻轻敲在了叶秋的脑袋上,旋即转身就走。 叶秋笑着看着慕容语的背影,朝钟子羽弓手道:“感谢钟楼主今天的款待,也谢谢你刚才的提醒,我们会多加小心的!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钟子羽同样弓手道:“有缘再见!” 说罢,他便目送一行四人离开,同时命宋伯明调些人去保护叶秋他们。 他扫视满地狼藉,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 ...... 路上,闲凉楼的人服侍统一,而且均打了灯笼,照得叶秋等人心情一片大好。 叶秋抢在慕容语面前,笑嘻嘻道:“慕容公子还真是细心,若不是你跟钟楼主提了下,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身异处咯!” 慕容语向来不苟言笑,但他而言,路还是原来的路,有无灯笼皆是一般,他微微道:“五大怪现在看见我们有闲凉楼的人保护,或许不敢乱来!” 叶秋有两问,先问道:“你说他们五个人还守在暗处?” 慕容语点点头道:“他们五兄弟别的本事没有,偷鸡摸狗的本事倒是不小!” 叶秋再问:“可是他们五个人明明大闹过闲凉楼,为什么还会怕闲凉楼的人呢?” 慕容语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着,道:“你被毒蛇咬过一次,还希望再被它们咬第二次吗?” 叶秋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不会再问了,因为这一路确实安全,原本被阻拦过的地段,也很畅通无阻地过去了。 途经枫叶林。 叶秋斜过头便看见了躺在枫树下的姚小娥。 此时的姚小娥像是在吸毒般,不停地嗅着枫叶的问道。 她疯了吗? 天色如此黑,她又是姚府大小姐,偏偏不在家享受着温暖的床榻,反而躺在如此凄凉的地上。 叶秋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徐飘飘和邱柔当然也注意到了姚小娥,本想叫住叶秋。 可叶秋偏偏像是真眼瞎般,离开了! 慕容语却解释道:“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去,留给她一个人去想,无论她用什么样的方式,我们都不应该去打扰!” 叶秋头没有回,他好像想起了很多往事,他的头很疼,但是他还是要说道:“毕竟,只需要一个擦肩,或生或死都与我无关!” 这算是无情吗? 不,这是多情! 第四十五章 一男两女的夜晚时光 已然深夜,月高挂。 人心已乱! 闲凉楼派来护送叶秋的人将叶秋送到水州城城门口时便先行离开了。 这水州城的守卫以及相关的衙门也知道江湖上的规矩,每逢秋末这九天,他们向来不肯多惹事端,便给九重楼所有人提供了方便:十二个时辰皆可随意出入。 要说这城门大开,不免会遭歹人突袭,但好歹九重楼的人也不是个只赚别人便宜的人,既然官府替他们行了方便,他们也会替官府做些不少惩奸除恶的事情。 如此袒护,逐渐也少有敢在九重楼周围瞎闹的歹人了! 夜不闭城门,唯独九重楼地径敢如此为之! “这么说,这九重楼是个为民除害的组织了?那为什么会有万刀楼屠人饮血的传闻呢?” 叶秋暂且不去想曾经的伤痛,姚小娥的疯癫让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遭遇,但看到水州城大开城门的大胆之举,还是不免要跟博学广识的慕容语多打听打听! 慕容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神色淡然道:“帮官的不一定是好的,就好比同为朝政而言,有清廉的有奸佞的。” 叶秋哦了一声,驻足道:“这一路上我们说得也不少,不知不觉你便到家了!” 慕容语点点头道:“为什么我感觉这一路是我说得多,而你们说得极少呢?” 徐飘飘和邱柔本就寡言,听得慕容语这话,均有几分过意不去,羞红着脸,更是垂下了头。 叶秋看得二女表情一致,苦笑道:“那是慕容公子懂得多,自然说得就多了!我就不明白,你眼睛明明看不见,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情呢?” 慕容语皱眉,拄着拐杖向着风云赌坊走去,他走了两步,停下,淡然道:“叶兄弟,这个问题你好像问了好几次了吧?” 叶秋看着慕容语的背影,闭嘴不语,他是个识趣的人,对方那种态度定然是不想再说,所以他也不再问。 慕容语别过头,只是一个小角度,缓缓扬起嘴角,笑道:“当你看不见了,自然听得就多,想得就多。如果这个答案不满意的话,那我告诉你,我现在依旧会找先生教书!” 说罢,他便点着拐杖,准确地向着风云赌坊走去。 剩下的三个人震惊了。 徐飘飘听过慕容语的事迹,但却也不了解这样的人,只是看了他洒脱的笑,听了他自信的话,对其敬佩不已,望向怔怔然的叶秋,道:“慕容公子真厉害!” 邱柔没有说话,她只是赞同地点头。 叶秋悔不该自己对慕容语抱有一丝怀疑,自从素徒之事后,他便总是疑神疑鬼,别人哪怕一丝不妥,他都会不停揣度。 现在他看着慕容语那笔直的腰杆,叹了一口气,道:“走!我们回聚龙阁!” ...... 很显然,二女一男如何分配一张床成了一个让叶秋头疼的事情! 其实叶秋不头疼,他真得一点不头疼。 他笑嘻嘻地望着邱柔和徐飘飘,故作淡定地咳嗽一声道:“咳,要不这样,我勉为其难地让飘飘睡在地上,我和邱柔睡在床上吧?” 他此刻全然忘记说要娶了邱柔再和邱柔躺在一张床上的信誓旦旦。 邱柔被叶秋这么一提,反而害羞起来。 但是她一想到徐飘飘如同自己曾经一般,孤苦伶仃,于心不忍,咬着牙,道:“公子,还是我跟徐姑娘躺在一张床上,你睡地上吧!委屈公子了!” 她不忘安慰一句叶秋,倒是让叶秋心里暖了不少。 徐飘飘见她二人如此忸怩,以为他们以前就一直睡在一张床上,而自己的出现才让他们出现如此分歧,再加上她本就是被收留的,更不敢得寸进尺,怯懦道:“我还是睡地上吧!” 叶秋见徐飘飘还心存顾忌,立马趴在地上铺好的被子上,旋即一屁股坐正道:“我的地盘谁都不准抢!” 徐飘飘见得叶秋如此滑稽动作,心中好笑,看得邱柔目光如水,便也不多做推辞,刚想宽衣解带时,瞧得叶秋目不转睛直咽口水,当下一些不知所措。 邱柔立马扔了块枕头,恰好砸在了叶秋的脸上,道:“转过去!” 叶秋嘟着嘴 ,不情愿地转过了头。 邱柔这才附耳跟徐飘飘小声嘀咕道:“公子并不是好色之徒,他这样做也只是希望你开心点,不要有拘束!而且现在天色已晚,不能给你重新收拾一间房间,所以你只能跟我将就一晚了!” 徐飘飘懂,她看着叶秋的背,如释重负,将帷幕放下后,便脱去外衣挂在床壁之上,躺在床上和邱柔闲聊起来。 徐飘飘望着床顶,若有所思道:“邱姑娘,我感觉你好幸福!” 邱柔红着脸,斜过头看着徐飘飘,自愧不如道:“徐姑娘如此美丽,将来一定也会有个好归宿的!” 徐飘飘额头上的伤口由于敷了钟子羽替她准备的药膏,以后也不会留疤。 她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与邱柔面对面着,道:“将来我也能找个像恩公那样的男人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邱柔竟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然看着徐飘飘,刹那间,她们二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 徐飘飘意识自己说错,哎呀道:“邱姑娘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不说了!” 她思忖片刻,现自己无论如何解释都是无济于事,干脆闭口不语。 邱柔遭遇过灭村惨案,心思脆弱,但人又是善良之至,心中纠缠难耐,最终还是舍己为人,强颜欢笑道:“徐姑娘说得又没错,不必道歉,你也有你的苦 ,以后就由我跟公子一同照顾你吧!” 她说得句句属实,并不是心口不一,最是如此才让她自己断了心肠。 徐飘飘点点头,便和邱柔扯了其他话题,以此来缓解这种氛围。 她初来乍到,也不太了解叶秋和邱柔性格,便绝对来日方长,她自知自己做丫鬟惯了,以后当牛做马也要报恩叶秋和邱柔。 如此,二人同床低语,不久便睡了去。 叶秋听得帐内嘀嘀咕咕,也不知二女说着什么悄悄话,不作猜想,脑海浮现绝情纸的内容。 真气通任督,意念引死穴? 他双膝盘坐,五心朝天,愣是跃过这句修炼起来。 他感觉全身燥热,似有万虫叮咬,当下忍受不住,一口鲜血直吐而出,旋即看了下二女还在沉睡,便急忙擦拭了血迹,重新沉思。 他心中念道:“如何无情?” 仿佛有人声,透彻他天灵道:“不熟记纸上意,如何逍遥此生?” 叶秋道:“我已熟记!” 人声来自哪里,直到脑海道:“不,你没有熟记,你只记了字,并没有会了意!” “嗡!” 叶秋大汗淋漓,双眼一瞪,周围并无一人,这才叹道:“好一张绝世珍宝,好一张绝情纸!” 如此,虽累了一天,但这夜他偏偏毫无睡意,一直在盘膝领悟修炼绝情纸上的内容! 他一直修炼,一直在进步,但总感觉少了什么,至于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四十六章 叫我姑娘 一夜盘膝,头冒青烟,大汗淋淋。 叶秋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哪家的鸡鸣唤醒了沉睡中的人? 徐飘飘最先睁眼,她看得身侧那同样容貌修正的邱柔,不禁有些羡慕。 为了不惊醒还在梦乡的邱柔,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穿好了衣衫,才掀开帷幕,就惊了一跳,小声道:“恩公,你醒了吗?” 她见叶秋挺直腰板,又是头冒青烟的模样,着实有些吃惊,喊了三两声见其没有动静,便向前探去。 但见叶秋双眼紧闭,短让他显得精神奕奕,那毫不逊色任何一人的年轻帅气的模样更是让人不免要多瞧上一眼。 徐飘飘看得痴了,竟忘我地向前一趋,听得一声“呼”,她这才一颤,急忙收了念头,附耳一听,不禁笑起来,心中好笑道:“恩公这样都能睡着?” 敢情叶秋是睡着了! 徐飘飘不忍打扰,便自行推了门准备洗漱用的手,这才下了楼,便看见一个手持刀鞘的人面色凝重地向自己走来。 那人虽不是认识徐飘飘,却还是拦住了其去路,有些焦虑地问道:“姑娘刚刚从‘云水间’出来的吧,那你知道叶秋叶少侠在屋子里吗?” 徐飘飘点点头道:“不知您找恩公有什么事情?” 那人听得“恩公”二字,稍有一愣,这才猜测这姑娘是叶秋所搭救的人,便觉得他们之间关系匪浅,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求叶少侠出面救小的一命!” 徐飘飘来龙去脉都毫不清楚,听得那人这此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想这人既然能找着恩公住处,定然和恩公之间有些渊源,便上前扶起那人,客气道:“大侠赶紧起来,我这就去喊恩公便是!” 她做惯了丫鬟,当真没有遇到过被人下跪的情形,着实有些不知所措,急忙转身便跑回“云水间”,匆忙开了门,却跟刚想去小解的叶秋撞了个满怀。 徐飘飘羞红脸,道:“恩公,你醒啦?” 叶秋看得徐飘飘如此娇羞,反而自己也变得不自然起来,支支吾吾道:“嗯,那.....那个,丫头,你也会就别叫我恩公了,就跟柔儿一样叫我公子就好了!” 徐飘飘连连点头道:“是的,恩公,哦,不,是公......公子!” 叶秋觉得徐飘飘这般性格也是可爱,伸了个懒腰道:“丫头这么急匆匆的,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徐飘飘这才转身,刚想说明缘由,只是楼下那人已然赶到了二楼,同样单膝跪地,抱拳道:“叶少侠救小的一命吧!” 叶秋昨晚有心修炼,无奈等得天亮时实在困得受不了,这才不知不觉闭眼睡去。昨夜的困意还未消,现在又不明对方所言何事,他情不自禁呼了一口气,耸肩道:“我还是个未成年呀,我能救你什么命呀!” “是......”那人刚想解释,却听得楼下大喊声,顿时冷汗涔涔,甚至不敢动弹半分。 “这聚龙阁还真是大牌,这么早开了门,偏偏没有小二来接待客人!” 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摇摇晃晃地走来,手里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油腻腻的鸡腿,啃了两口,叫唤着。 这女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竟听得“咔呲”一声。 叶秋斜眼一瞧,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幻觉,原来真得是那女人把凳子坐散架了。 那女人从木块中站起身子,捡起掉在地上的鸡腿又啃起来,又大叫道:“老娘数三声,再不来人,我可要拆了这聚龙阁咯!” “一!” “二!” “哎呦呦,活菩萨哎,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来得不是店小二,而是这聚龙阁的老板。 他肯定刚刚醒来,衣服还没有完全扣好,随意拎了拎自己的腰间,连滚带爬地来到那女人的面前。 那女人突然不开心了,一把拽住老板的衣领,旋即将自己啃剩的鸡腿拼命往老板嘴里塞,老脸横肉晃动,沉声道:“叫我姑娘,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了,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喊我其他称呼,我啃得就不是鸡腿了,而是你的人腿!” 她将老板摔在地上,又笑起来道:“拿凳子,拿鸡腿来,要说这鸡腿,就是你们聚龙阁的让我满意!” 她旋即抬头看向跪在叶秋面前的那人,笑得更开心! 那人像是见了鬼,一动不敢动,但是只有叶秋他们知道,此人正在颤抖,而且眼神迷离。 老板拍拍屁股,大喝道:“春花姑娘来了,还不快去准备鸡腿!小四带几个人把春花春花姑娘的铁凳子抬来!” 他一边喊着一边笑盈盈地看着辛春花,虽然及其害怕,但还是只能保持着这种笑。 但他不能一直闲着,不仅要陪笑,还要陪着说话。 他苦笑道:“春花姑娘,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来我这聚龙阁了?” 辛春花站着的时候,就像一座山挡在老板的面前,她见老板还挺识趣,也没有多为难,笑道:“因为他!” 她指着叶秋。 老板这才随着辛春花的肥手指向上看去,便看见了短少年叶秋,他拍马屁道:“就这小子,值得您起了早来吗?” 辛春花突然又沉下脸,她的脾气比天气还让人捉摸不透,故意咂巴着嘴巴,冲着老板狠声道:“值不值是你说了算吗?” 她本欲作,见得有四人抬着一张铁铸的凳子,这才收了势,一把抓住凳边,放在地上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板感激那四人及时赶来,看着辛春花这般舒服的模样,也不敢多逗留,说道:“春花姑娘,我下去备菜去了,您和他应该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他瞥了眼叶秋,待得辛春花点着大脑袋后,他才敢屁颠屁颠地逃走了。 辛春花坐在铁凳上,等着鸡腿,但她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秋。 叶秋按捺不住道:“阁下一直看着我干嘛?” 辛春花瞳孔睁大,但她此刻却能有些压抑情绪,气呼呼道:“叫我姑娘!” 叶秋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老女人,长得又油又肥,比母猪还要让人厌恶的模样,但是他自有分寸,不会直言不讳,但他又不肯违背良心,一声不吭。 辛春花的鼻子像是在冒气,两颊处的肉因为她的咬牙切齿而开始晃动。 “春花姑娘,饶命啊!”跪在地上的人突然挪动膝盖可怜兮兮地望向辛春花! 辛春花感觉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舒坦地吐了一口气,沉声道:“下来,跪在本姑娘面前求饶,说不定我就饶了你的命!” 她抬头很累,干脆不抬头,一直晃荡着脑袋,等待着! 第四十七章 人入熊口 跪地之人听得辛春花板脸所言,面色顿时变得比土还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眼睛更是空洞如漩涡,豆大的汗粒不由自主地挂满了额头。 辛春花没有抬头看,她一直笑着等待,不仅在等待那人的求饶,还在等油腻腻的鸡腿。 鸡腿终于被送来了,是由店老板亲自端来。 辛春花眼睛都冒光了,嘴角不停流出口水,她一把拽过老板,旋即另一只肥手伸手就将鸡腿握住,咬了一口,嗯嗯点头后,又像是扔垃圾一样将老板给扔到了一边。 店老板虽狼狈不堪,却不敢有一丝怨言,来不及拍屁股就滚回了厨房。 这时,那跪地之人瞧得辛春花没有注意自己这般,突然下定决心一般,身形一立,迅爬起,刀出鞘,挟持住还不明所以的叶秋,叫嚣道:“老肥婆,你不是要找叶秋吗,如果我现在杀了他,看你怎么回去跟尤文林那老变态交代!哈哈哈......” 他人已在叶秋身后,刀虽未完全出鞘,但那部分露出的锋利刀刃却是明晃晃地横在了叶秋脖子前,他只要有心,下一秒就可以轻而易举夺走叶秋的命! 虽然他有如此的把握,但是为什么他还在流汗,而且心跳却是越来越快,就连刀都好像握不稳了。 叶秋只是不知道这一早这一出演得是什么,况且一夜修炼早让他精神颓废,自然无暇聚精会神,这才被那跪地小人抓住了机会。 然他却打了一个哈欠,悠然轻声道:“阁下,你为什么在抖?” 那人没有说话,他太害怕了,就感觉舌头都打结了! 辛春花却听见了,她虽忙着啃鸡腿,但也不妨碍她回答叶秋的问题,她根本没有将肉咽下去,就笑道:“因为他在怕!” “他可以一刀杀了我,为什么他反而会怕?”叶秋真得不惧死亡吗,他竟像是在小憩一般,悠然自得。或许他本昏昏沉沉,反而因为那人突然持刀威胁,让他清醒了过来。 辛春花即使咽下了嘴里的肉,但是她的脸却好像还在晃,她脸上的肉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她抹了抹嘴角的油渍,道:“因为我鸡腿吃完了,就会吃他的腿!” 她说得漫不经心,但是听得人却一阵反胃。 “你......你们!”那挟持了叶秋的人脸从灰色变成了死青,就好像他现在已然死了般,他的全身在颤抖,所以他说得字也在颤抖,“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并不是真有胆子去同归于尽,所以他的动作很迟疑。 正在这迫在眉睫之时,辛春花似感觉到不安,突然抬头,怒眼如针直刺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的那人,大喝道:“你敢!” 这一声怒吼,她嘴里的肉屑掺杂着口水溅出来。 好恶心! 好让人胆裂! 那挟持叶秋之人稍有一愣! 就是这时候,一股幽香弥漫,从叶秋鼻尖划过。 叶秋神色震惊,心有所思:“好熟悉的味道!”他想起这正是昨夜初踏闲凉楼三楼时所嗅之味。 他目光再一转,却已然看见徐飘飘蹙眉冷峻的容颜以及那如藕般的臂。 “放下刀!”徐飘飘说得轻描淡写,不是哀求,而是一种温柔的命令。 “噌!” 刀终究还是完全入了鞘,然后本是环住叶秋脖颈的左右手也相继垂下,那人目光无神。 叶秋感觉脖颈处的冰凉消除,这才沿着徐飘飘的白皙手臂望去,他瞧见了那人被徐飘飘纤细的手掐住了脖子。 他又迅看着徐飘飘,皱眉想起昨晚的事情,心念道:“莫不是我昨晚也是被这丫头这样对待的?” 他已有三分疑,便是不管周遭之状,凝眉询问道:“丫头,你昨晚......” 徐飘飘并不等叶秋说完,目光望着夹在她与那人之间的叶秋,充满歉意,柔声道:“是的,对不起,恩公!” 她似忘记一早叶秋让她叫“公子”的事情,或是她有意为之,只因为她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而不想靠得叶秋太近以此求得原谅般。 叶秋微微点头,并未责备,而是站得徐飘飘一旁,转而盯着被徐飘飘掐住的人,问道:“他是怎么了?” 徐飘飘从自责中回过神,如实回道:“被我催眠了!” “这本事倒是没见过,那你让他下楼来!”辛春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生气了,她笑着说。 徐飘飘道:“可是我只要松了他的穴道,他一会儿便清醒的!” 辛春花见老板又拿了盘鸡腿。这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粗鲁,而是等老板靠近了,她才拿起鸡腿,啃了一口,砸吧嘴,哦了一声道:“那就从楼梯上扔下来吧!” 老板庆幸地很,不敢打扰辛春花说话,匆忙间又下去了。 他忙得样子倒有几分店小二的模样,只是披了件老板的衣服而已。 徐飘飘心性善良,犹豫道:“可是......” “扔下来,本姑娘说扔下来!”她突然又暴喝起来,吓得徐飘飘手一软。 正此时,叶秋突然一晃,已然站在那人身后,手掌一推,“咚咚咚”数声,那人便沿着台阶滚到了一楼。 徐飘飘看着叶秋,不知所以。 叶秋面无表情道:“他差点恢复意识!” 他难道看到那人不对劲,怕其威胁道徐飘飘的生命吗,还是......他学会了,别人无义,他亦可无情呢? 正此时,他突感心脏一阵刺痛,单膝跪地,手扶胸口,口中一口血便是要喷吐而出,可偏偏这时他斜眼却瞧得房内邱柔正忧色跑来,他顿时强行吞下那到了口边的血,至此时,却感觉胸口更疼。 徐飘飘来不及管别人,上前扶住叶秋,与此同时邱柔也赶来扶住。 二人均是焦色,眼中只有逐渐闭上双眼的叶秋,叫嚷着:“恩公,公子......恩公,公子......” 只不过叶秋此时眼遮雾,耳灌风,终于不省人事! ...... 而此时那一早就来向着叶秋祈求,继而胁迫叶秋威胁辛春花的人虽醒,但是由于从台阶跌跌撞撞下来,头浸血,所幸刀还在其旁,他便用刀鞘撑着身子,好不容易才站起,晃着脑袋却看见了辛春花朝自己不停地笑。 这脸,这笑,太恐怖,仿若让那人吃了薄荷,顿感精神十足。 那人突得拔刀,直指啃着鸡腿的辛春花,支支吾吾道:“你要干嘛?” 辛春花笑了一声,肥胖的身子好不容易才被她自己抱起来,等她站直后,肥肉松软在腰间。 她将心爱的鸡腿随意一扔,舔着舌头看向那人,不知怎的,口水从她的嘴角溢出,她却不擦拭,呵呵道:“都说了,让你叫我姑娘!” 她根本不是人,像一只熊,一只人立而起的熊,愤怒地扑向了那人的腿...... 第四十八章 杀人救人 如果你本身就对一种事物感觉害怕,那当你即将遭受如此体验时,便会殊死反抗。 当辛春花躺着口水的大口贪婪地觊觎着那条腿的时候,那人终究还是出刀了。 那人此刻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即便刚才从二楼摔将下来的痛楚他都全然忘记,一刀刺去,尽管眼中全是惧怕,他还是稳稳地刺出了这一刀。 刀确实快,刀也确实准。 但刀毕竟是刀,而辛春花却不是人。 辛春花的腹部硬生生被那人的刀给刺了进去,她停下脚步看着刀,沿着刀身又看向那人。 那人笑了,笑得如此的开心,不仅是因为他刺到了辛春花,也因为他知道原来辛春花并没有传说中说得那么恐......怖! 不! 辛春花伸出了她的肥手,肥手突然斜挥而去,猛地砸在那人的脑袋上,旋即拔出那柄刺入自己腹部的刀。 刀明明刺进去了,却没有血! 辛春花狰狞地笑起来,持刀一砍,便活生生将那人的一条腿齐根砍下,鲜红的血如瀑布倾泻而下。她扔了刀,笑道:“你身上的肉也太少了点,砍一下就冒血了!” 那人呜呼叫起来,惨声炸天,惊得聚龙阁其他客人纷纷叫嚷着跑出来看个究竟,但当他们看得楼下这副屠人惨状的时候,反而倒吸一口凉气退回了自己的屋子。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连怕得心都快要跳出身体,更不可能像是欣赏风景一样,欣赏这出让人恶心的惨剧。 店老板也是匆忙跑过来,看见如此让人作呕的画面,腿瑟瑟抖,他的眼里尽是辛春花拿起那人腿的场面。 辛春花回过头便看见了店老板,她笑坏了,道:“老板,可别再忙活了,鸡腿没有人腿好吃!” 说罢,她竟真得在那条腿上咬了一口! 楼上徐飘飘和邱柔从叶秋昏迷后,便开始将其拼命挪回了屋子,悉心照料起来,外面这出惨剧反而侥幸没有看到。 那被砍断了一条腿的人自然笑不起来,他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辛春花看着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道:“还不看大夫去?在不去看大夫,你连命都没有咯!” 她并不是心善,而是又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让人感觉就是她再想着“活下去,你那条腿还足够新鲜呢” 那人哪里还动弹得来,看得自己被砍了腿如果还能忍受住的话,那看见自己的腿正在被一个人啃着,他是绝对受不了的。 他一直在地上打滚。 辛春花懒得搭理,重新坐回铁凳,心情大好,抬头再看楼上,却没有瞧得叶秋身影,哼了声,心念道:“尤老大究竟看上这小子什么了?被人挟持住,竟然真得就不敢动了!” 正当她欣喜啃得满嘴是血的时候,聚龙阁外缓步走来一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衣衫翩翩,背后背了一个箱子。 当他走进门内时,门竟然就自动关上了! 辛春花回过头,将啃得稀稀拉拉的人腿伸出来,面无表情道:“一起吃?” 白衣青年没有理会辛春花,反而走向那在地上死去活来的人,放下自己的箱子,打开后里面竟全是药物与针,他兀自给那少腿的人扎针涂药,不多时那人真得就不流血也不喊疼了。 辛春花见状,哼了一声,又道:“真不知道你这是在救他还是在害他!” 白衣青年依旧没有说话,而是合上药箱,旋即站起身子走向店老板。 辛春花觉得扫兴,干脆也不说话了,美味和不识趣的人,她选择了前者! 真此时,白衣青年已站在了店老板面前,看得他哆嗦也不笑话,只是冷冷道:“待会儿找人收拾收拾下这里吧,免得脏乱,又扰了你这聚龙阁好些时候没生意了!” 店老板忙忙点头,他是见过一次这种场面的,所以他听从了那白衣青年的话,二话不说就退了下去,吩咐其他店小二去了。 而白衣青年又稍抬音调道:“你赶紧去药店买上几副药吧,记得关门!” 那断腿之人哪敢再管其他,连眼睛都不敢看向辛春花,凭着一条腿一跳一跳地走到了门口,开了门。 他当然也顺从了关上了门! 白衣青年搁下药箱放在桌旁,坐在离辛春花有些距离的对面,但是他没有抬头。 他冰冷地道:“尤老大都说别让你在外面节外生枝了!” 辛春花哦了声,抹了下嘴角,道:“尤老大还说什么?” 白衣青年冷冷道:“他还说......” 辛春花道:“闭嘴!什么都是尤老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白衣青年不在意自己被辛春花打断了话,继续冷冷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辛春花将啃得差不多的腿拍在桌上,抬头看向白衣青年,瞧得他正在捣鼓着自己药箱里的玩意儿,这才咽了咽气,道:“吃人不吐骨头的人!” 白衣青年道:“哦!” 辛春花再道:“我顶多吃条腿,你这人到时候定然会取走那人的五脏六腑!” 白衣青年抬头与辛春花面对面,他本如薄冰的脸竟露出一抹笑,冷笑道:“只有活下来的人,他们的身体器官才新鲜,而新鲜的药引子才能做出天底下起死回生的药!” 辛春花自然不懂药学,但她却懂得生死,所以她皱眉问道:“杀了人再救人?” 白衣青年道:“堂堂春花姑娘竟也是个聪明人!” 他很识趣,称呼辛春花为姑娘,但他这话却分明是在嘲讽辛春花,也不知道他究竟怕不怕对方! 辛春花笑道:“堂堂冷面郎中竟也会夸人!” 冷面郎中一副冰冷的脸,冷笑道:“有趣!” 他们不说话了,竟各自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天色也亮得差不多了,阳光已然洒在了聚龙阁内,地上流淌着的鲜血也逐渐凝固。 店老板以及他的佣人正躲在一处拿着收拾的工具,等待着大堂内辛春花和冷面郎中的离开。 这一早对他们而言似乎有些漫长。 但对叶秋呢? 他还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昏迷着! 也许,有时候,昏迷比清醒更让人值得追求吧? 第四十九章 安顿一切,叶秋独自上路 “徐姑娘你能不能先看住公子,我出去找大夫!”邱柔用干毛巾擦拭着叶秋额头浸出的汗,转头望着徐飘飘。 徐飘飘点点头,可是等邱柔才站起身子刚要出去时,她意识到什么,突然喝住道:“不能出去!” “为什么?”邱柔转过身,目光尽是疑惑,低头看着叶秋的面庞,心弦一颤,不知所措! 徐飘飘虽没有亲眼看见外面的惨状,但从她刚才在外面见到的一切以及刚才那声惨叫,她已然断定辛春花真得说到做到了,所以她不忍让邱柔见到外面的可怖! 她拦住,将一早在门外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邱柔,继而又补充道:“邱姑娘还是你在这儿照料恩公,我去吧!” 正当她劝说邱柔时候,他们的房门被人敲响! 徐飘飘警惕性甚高,当下就窜到门前,附耳问道:“谁?” 门外是冰冷的声音,道:“郎中!” 邱柔目中有光,看得徐飘飘,轻柔道:“徐姑娘,开门吧,既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那就让他看看公子吧!” 徐飘飘看得邱柔毫无心眼,也看出她有些焦虑,便也没有多犹豫,轻轻开了门,便看见了冷面郎中。 她不认识冷面郎中,但瞧得一身打扮也不似坏人,便问道:“您真是郎中?” 冷面郎中眼中无人,直接略过二人,打量躺在地上的叶秋,缓步走去 ,又搁下药箱,便开始替叶秋把脉,他边把脉边回道:“我不像郎中吗?” 徐飘飘见此人果真替叶秋医治,不敢多质疑,歉意道:“大夫,有劳您了!” 她谦卑如此,说话向来有礼。 邱柔也在一旁端详,不敢多说话! 半盏茶的时间已过,冷面郎中喃喃道:“好诡异的脉象!” 他皱眉不已,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插在叶秋身上几个相关穴道,旋即将叶秋扶起后,竟施展内功,指尖如雨点点在叶秋背后,最后一掌将叶秋一击,收势道:“醒!” “噗!” 叶秋喉咙一阵难受,他迷糊中一口便吐出一滩黑血,缓缓睁眼便瞧得眼前焦虑的二女,有气无力道:“柔儿,丫头,你们怎么了?” 徐飘飘和邱柔未说话,身后收拾了药箱的冷面郎中哼声道:“不是她们怎么了,而应该问你自己怎么了!” 叶秋吃了一惊,忙从地上窜起来,比猴子还灵活,精神状态好得不得了,跟个没事人一样,诧异道:“你谁呀?你怎么在我们的房间?” 冷面郎中的脸好像是被冻住的一样,总是一种让人寒冷的感觉,他道:“冷面郎中吕不凡!至于为什么在你房间,那你就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她们!” 他指了指二女。 叶秋哦了一声,差不多也回忆起刚才生的一切,他来不及细想究竟什么原因,但见得吕不凡一身模样,倒也是猜出十之**,客气道:“吕大夫,谢过了!” 吕不凡哦了声,不客气道:“既然你谢过我,是不是应该帮我一个忙呢?” 叶秋恭敬道:“什么忙?” 吕不凡直言不讳道:“随我去趟万刀楼!” 万刀楼? 他是万刀楼的人? 叶秋愣住了,小声嘀咕道:“怎么这九重楼的人都喜欢这么早就来请人的吗?” 他声音虽然小,但是吕不凡还是听见了。 吕不凡解释道:“万刀楼和闲凉楼不同,闲凉楼早请客人是为了吟诗作对,而我万刀楼早请客人是怕客人不敢去!” 叶秋问道:“什么意思?” 吕不凡道:“听尤老大说叶少侠是个聪明人,今日这一见,怎么感觉不如传闻呢?” 叶秋自不会理会这种无端的嘲讽,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耸肩道:“别说废话了,我跟你去万刀楼就行了呗!” “公子!”邱柔一想起昨晚钟子羽描绘的万刀楼以及所出的事情,她便不由自主替叶秋担心。 叶秋刮了下邱柔的鼻梁,轻松得笑道:“别怕!” 徐飘飘虽跟邱柔有着同样温柔的脾性,但是她的胆子却着实大了些,她嗯了声,笑道:“就是,邱姑娘别怕,有我们呢!” 邱柔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其实并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替叶秋,她真得怕失去叶秋。 自从她认识叶秋以后,好像叶秋一直处在危险中。 吕不凡瞧得三人,冷眼冷面,先行一步道:“少说废话,走吧!” 叶秋却没有走半步,而是问道:“那个胖女人呢?” 吕不凡驻足,却没有回头道:“她怕吓着你,就让我来请你了!” 他轻描淡写后,头也不回就先走了出去。 他一点也不怕叶秋会逃跑,就好像他一开始就不担心叶秋会不会同意去万刀楼一样! 叶秋脑海中已然知道辛春花和这吕不凡皆是万刀楼的人,更是皱眉不已,心念道:“万刀楼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怎么都是这些个怪里怪气的人?” 他来不及细想,便嘱咐邱柔道:“柔儿,现在有丫头陪着你,你就不必一直跟着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邱柔听得此话,才知道刚才叶秋说“别怕”二字的意思,嘤嘤道:“可是,公子我真得不怕!” 叶秋却难得一本正经道:“我怕!” 一旁的徐飘飘看得叶秋如此模样,心中虽是不乐意叶秋的做法,但还是咬着牙拉住邱柔道:“让恩公去吧,他也是为你好!” 邱柔不吵不闹,瞧得徐飘飘也站在了叶秋一边,几经思量,觉如果自己再纠缠,非但惹了公子不开心,反而自己也不开心,再即便自己跟了公子,自己却变成了累赘更是不好,最后还是赞同徐飘飘的说话,同样咬牙道:“那公子路上小心!” 叶秋点了头,看着徐飘飘道:“我知道丫头你的本事,所以你也要注意安全,你们都要好好的,我一定好好回来!” 他现在无意戳穿徐飘飘,便希望二女能够相互照料,再三叮嘱后,这才下楼。 下了楼他并未瞧得辛春花,反而看见楼内收拾的干干净净,除了几个店小二在打理,也没有其他客人。 他不知生什么事情,也懒得再想,权当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才走出大门,便看见吕不凡和那辛春花站在了一起! 而他们二人周围,空荡一旁,无人敢靠近! 第五十章 万刀楼 原来吕、辛二人并不是如叶秋眼中那边天不怕地不怕,自是守在了聚龙阁外。 叶秋眼瞧得二人气场强大,但心中却一阵好笑,踩着小碎步,一脸随意笑着追上,套近乎道:“二位真是客气,还站在外面等我呢!” 辛春花早收拾干净,嘴里也没有肉,手上也没有鸡腿,晃荡着肥肉,哼声道:“叶少侠事情也忙完了吧?” 叶秋客气道:“忙完了,忙完了!” 辛春花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又道:“那走吧!外面不等着你,你也不认识去万刀楼的路不是吗?” 叶秋脸上一脸无辜,吸了一口气,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道:“也是!” 如此,他们三人上路,所过之处,路上行人皆是慌乱跑开! 叶秋倒是觉得此行有些无趣,便斜过头问起辛春花道:“肥......” 辛春花斜瞪了一眼,叶秋急忙改口道:“那个,春花姑娘,刚才那个被我推下楼的人呢?” 他只知道辛春花一直叫嚣着要啃那人的腿,却不知道后面究竟有没有生,饶有兴趣问起来。 辛春花咳嗽了一声,道:“你最好别提这事情了,尤其到了万刀楼,你更是连想都别给我想!” 叶秋不明白刚才还威风凛凛,一副母猪模样的辛春花此刻怎得变得畏畏缩缩,更是来了兴致,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偷吃了,所以她怕死!”吕不凡终于开口,但是一开口就感觉真个氛围就冷了下来,比冰还冷! 叶秋奸笑起来,故作懂了一切,反问道:“偷吃?” 吕不凡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倒是辛春花骂道:“姓吕的,你话真多!” 吕不凡斜过眼,道:“我说的不对吗?” 辛春花哼了一声,全身的肥肉一直在抖动。 叶秋当即不敢多看辛春花一眼,他怕自己会吐出来。 ...... 风云赌坊的旗帜向来飘得晃人眼。 由于是早晨,赌坊外并没有多热闹,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路过而已。 叶秋没有再询问辛春花,那人为什么要求救,也没有刨根问底那人的去向,他只瞧得自己又不知不觉站在了风云赌坊外,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跟这慕容语倒是有缘得很呐!” 他没有看辛春花和吕不凡,因为这两个一个长得肥如母猪,一个长得冷如冰霜,都不会让他有好心情。 “缘份天注定,只可惜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慕容语依旧那副拐杖,依旧那张天然带笑的脸,依旧那双看不见一切的眼睛。 有时候你怀疑他是装瞎的,但你却从没有证据他是装的。 叶秋也没有证据,所以他不再怀疑。 他赶忙上前站在了慕容语的旁边,笑道:“谁说男人跟男人没有缘份的?” 慕容语虽不知道叶秋的表情,但也能想象的出,他故意远离叶秋一步,道:“真的?” 叶秋哈哈大笑道:“假的!” “慕容公子倒是起得有点早呢!”辛春花眼睛带桃花,她看着慕容语竟泛起了花痴。 幸亏慕容语看不见,否则他估计得吐到下不了床,更别提能站着了。 慕容语微微道:“那春花姑娘岂不是起得更早了?” 他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但是他闭着眼。 吕不凡冷冷道:“既然慕容公子也早知道我们会来,那你们二人名人帖都带了吗?” 叶秋和慕容语异口同声道:“当然!” 吕不凡道:“何不让我看看呢?” 他似不信,竟是提出了要求,而且语气强硬,容不得质疑的那种。 辛春花收敛了情绪,也是补充道:“是啊,让我们看看,不然可让本姑娘为难呢!” 她故作嗲状,好一个要命的神情。 叶秋急忙扶住慕容语的肩膀,轻声道:“对不起,我真得没遇到过这样的女人!” 慕容语笑回道:“现在你见过了!” 叶秋又道:“真羡慕你看不见东西!” 慕容语打趣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是个聋子!” 叶秋会意,竟笑出声音。 辛春花不懂二人突然所为何事而笑,又道:“赶紧拿出名人帖吧,别耽误时间了!” 叶秋小孩子脾气,捂着肚子,好一阵都没有缓过来,但还是强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名人帖。 慕容语显得成熟稳定,早恢复神色,淡然拿出同样模样的一封,道:“你们万刀楼好像挺在意有没有名人帖的样子?” 辛春花刚想说话,却被吕不凡抢了先。 吕不凡抖了抖身后的药箱,转身就走,留下一句道:“不该问的别问!” 辛春花瞧不惯吕不凡这种自命不凡的性格,肥脸一甩,妩媚道:“因为尤老大不希望拿到名人帖的都是无能之辈!” 叶秋强忍住不笑,看向辛春花,他看的不是辛春花的脸,而是辛春花身后那万里无云的天空。 他道:“不是说有九个人有名人帖吗,你们都能请得过去?” 辛春花解释道:“自然只请请得到的!” 她看叶秋的眼神和看慕容语的眼神分明就是两个样子。 叶秋哦了一声,心中念道:“他们怎么就那么快就知道名人帖在谁手上呢?” 虽是个不解之谜,但他也没有细想,经验告诉他,走一步算一步才是上上策! 慕容语似乎没有疑惑,淡然道:“那赶紧上路吧,吕郎中都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辛春花连连点头,整张脸的肥肉就像是在跳舞一样,兴奋不已。 如此三人便加快步伐,赶上了吕不凡,踏出了水州城,向北而去。 路上叶秋问了吕不凡,才得知虽得到这九封名人帖虽都已在江南之内,但过他们万刀楼范围的,他们却不会干涉。 而当叶秋再多嘴想问这万刀楼现在都请了什么人的时候,吕不凡却又显得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他很知趣,便不问了! 水州城偏北处,草木皆是泛黄,一路枯树并排。 四人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叶秋直感觉景色骤变,眼前一副萧条颓然之景。 四周虽也是枯藤老树,但颜色却显得凝重黑红,空气中传来一阵血腥。 叶秋抬眼,便是虫蝇乱飞,更有不绝于耳的“嗡嗡”声。 吕不凡转头道:“二位,到万刀楼了!” 叶秋惊得失了魂,大叫道:“这......这就是万刀楼?” 眼前独有一座茅草盖住屋顶的楼,只有两层。 虽然不高,但是占地却是广了些。 更可怕的是: 在一般挂牌匾的地方却挂着许多披头散的人头! 第五十一章 你试过被狗咬过吗 见过了闲凉楼的雅致,再见这万刀楼确实有点让人缓不过神。 叶秋当下转过身,低着头! 吕不凡冷眼斜瞧,不屑道:“叶少侠这是在干什么?” 叶秋许久转过身,双眼紧闭,两只手凭空四处摸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恰好抓在了慕容语的肩膀上,严肃道:“没干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到万刀楼了吗?” 吕不凡哼了声,自不理会叶秋装瞎子的滑稽行为,大步跨进了万刀楼内。 楼外,辛春花拍了拍大肚子,晃动着满脸的肥肉道:“你这瞎子装得可不好!乖乖进楼吧,省得麻烦本姑娘!” 她不像吕不凡,而是守在一侧,非得监视着叶秋和慕容语。 慕容语微微点头,拄着拐杖却没有动,别过头轻声道:“叶兄弟,你这是自欺欺人呐,还是赶紧带路吧!” “带路?” 叶秋霍然睁眼,盯着慕容语一本正经的脸,这是他听过慕容语说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也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不是瞎子吗,为什么要我带路?” 他这话说得倒是有趣。 慕容语也觉得有趣,所以他笑道:“既然是瞎子,当然需要人带路!” 叶秋哦了一声,又好像对慕容语的话不太满意,旋即否定道:“可是你这瞎子在闲凉楼的时候就没让我带过路!” 慕容语一脸笑意,道:“吃过美食不代表就一定要吃毒药!” 叶秋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慕容语的话,皱眉思量了片刻,苦笑道:“呵呵,原来你是让我当挡箭牌呀!” 慕容语没有说话,笑得更加开心,拐杖推送着叶秋向前,同时道:“你可别装瞎子,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瞎子都是慕容语哦!” 他可不是在炫耀,而是在调侃叶秋。 可是在叶秋看来,这样的调侃就是炫耀。 叶秋只能一脸不情愿地睁开眼,假装看不见挂在楼上的人头,一步一步向着那黑暗的入口走去。 身后的辛春花舔着舌头跟着二人。 ...... 如果一定要形容这万刀楼的话,三个字便可以概括所有。 屠宰场! 叶秋刚踏入这扇门的第一眼,便看见了一侧有只狗突然朝自己叫起来! 不,不是狗! 叶秋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看清,那是一个双手趴在地上的人。 那人喉咙处被锁了一根铁链子,而他披头散,一直“汪汪”叫个不停。 除此之外,楼内墙壁上挂满了动物的毛皮,而半空中也纷纷落下很多锋利的弯钩。 这一根根弯钩就好像是装饰着整个万刀楼的饰品,随处可见。 地面的颜色就是那种红到一定程度的黑,那般压抑。 楼正当中是一张偌大的长形木桌。 桌上有蜡烛,有准备好的酒坛子,还有...... 还有一个双目紧闭,年约十四、五的少女。 少女浑身**,洁白的**好似黑夜中的皎月,完美无瑕的容貌堪比那春日里第一朵娇艳的花朵。 叶秋不明白如此血腥的地方为何会出现如此引人遐想的少女,他情不自禁想向前探个究竟。 他每上前一步,那如狗一样的人便叫一声。 “我听说你很聪明,所以我想让你猜猜,这如花似玉的少女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说话的是谁? 叶秋回过神,扭头便看见了说话的人。 那人身长九尺,面容狰狞,虬髯如草,虎背熊腰。他左手捏着一白骨头颅,右臂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铁钩 ,而铁钩恰好勾住那个绑着那如狗一样的人的铁链子上。 那人见叶秋看自己许久没有说话,哈哈大笑道:“在下万刀楼尤文林!” 叶秋心中自觉此人长得人高马大,名字却分外斯文,感觉有些接受不了,更是眉头紧锁,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一旁慕容语礼貌回道:“久闻尤楼主大名,果然不同凡响!” 尤文林却是对慕容语有几分不屑,说话间皆是凛凛寒气,沉声道:“你个瞎子,看不见便知道我什么模样了?” 慕容语始终恭敬,微微道:“我看不见天,但我却知道天色蓝的;我看不见树,但我却知道是绿是黄的。所以,我虽然看不见尤楼主,但我却知道你的样子!” 尤文林的冷不似吕不凡的自傲,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 他不屑慕容语的这些说教,左手猛然掷出那手中白骨头颅,旋即喝道:“我尤老大请了你三年,你不来三年,怎地今年肯来了?” 他原来因如此才对慕容语有些敌意。 慕容语不急不缓,他的拐杖缓缓抬起,出其不意地向前一刺,恰好戳在头颅的眼孔内,然后他又一个翻手又将拐杖之上的头颅甩出,轻描淡写道:“倘若尤楼主有心,今日我既然来了,何必再提那三年?” 这一次,尤文林没有接过飞来的头颅,而是一拳就轻易将那头颅击碎,哼了一声,又问叶秋道:“我刚才的问题你想好没有?” 叶秋扫视四周,最终摇了摇头道:“想好了!” 尤文林缓步走到一张虎皮椅旁,挥手,威风凛然地坐下,翘起二郎腿,而人舒适地靠在了下去,目视一切,道:“既然想好了,为什么摇头?” 叶秋直言不讳道:“想好了。我不知道她是用来做什么的!” 尤文林的眼睛盯着叶秋,就好像老虎要吃人的样子,除了介绍自己时笑得特别得意外,接下来的时间一直是一副帝王的模样。 他突然道:“你试过被狗咬过吗?” 叶秋不懂,如此时候,如此场景,对方竟然突然说出如此奇怪的话,他匪夷所思,又摇了摇头道:“没有!” 尤文林又笑起来了,脸色更加狰狞,等笑够了,他才哼了声,语气极其平静道:“那现在就试一试吧!” 他话刚说完,铁钩便漫不经心一勾,就将那扣住的铁链给勾断了。 就在这铁链刚被松下的时候,那如狗的人便暴戾的扑向叶秋。 他的度太快,简直跟真的狗一样。 慕容语听得动静,刚想动手,却被尤文林喝住道:“你最好别动,真的!” 尤文林说得好漫不经心,可是那股与生俱来的霸气却蔓延开。 慕容语不动了! 叶秋该怎么办? 第五十二章 乜鸣之孙 没有人会选择等死,更何况他是叶秋! 那只人凶恶袭来,不错,正是那只! 叶秋并不是没有被狗咬过,只是不明白尤文林话里的意思。但当那只人真如禽兽一般疯狂咬来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过来了。 所以他突然后撤,宛如一张纸被风吹走一般,旋即他开始绕着那唯一的桌子奔跑起来。 那只人竟不笨,攀爬在一张备好的凳子上,人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对面,只是扑空了而已,但是他毫不在意,依旧疯狂地抓捕着叶秋。 尤文林像是阔老爷看戏般,舒适地躺在椅子上,轻喝道:“别碰脏了桌上的少女!” 那只人伸出舌头,朝着尤文林连连点头,“汪”了一声后,目光更加暴戾,似不抓住叶秋不罢休。 叶秋自知一直跑下去不是办法,脑中油然而生绝情纸上的精要,体内一股浊流迸出一般,人露出一丝邪性,突然拿起一张凳子扔向那只人。 那只人右手一挥,轻而易举将木凳打到一边,他骤然停下脚步,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人又蹦起来。 叶秋身体好似不受控制,全身穴道燥热起来,双手不自觉挥舞起来,每打一个点,骨节便闷响一声。 如此,他竟屏息和那只人缠斗起来。 叶秋手上的力量或轻或重,或急或缓,每一招都诡异,跟江湖上各大门派的招式都格格不入。 招式虽显得奇特,但分外有效。 那只人双手并拳,叶秋就能收势拆挡。 那只人咬口撞脑,叶秋就能倒翻踢脚。 那只人双腿夹劲生风,叶秋就能斜身后侧。 如此数十回合,那只人竟拿叶秋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当如此纠缠之时,叶秋突然瞳孔大张,人突然窜起,手臂环住一根挂在半空的铁钩,人突然旋转起来。 那只人不顾一切,奋力追击。如此关头,叶秋腿一伸,便恰好踢在了那只人的脸上。 “嘭!” 那只人被踢翻好远,猛然砸在了地上,他嗷嗷叫个不停,旋即翻身而起,趴在地上盯着落地拍手的叶秋,眼里尽是畏惧。 尤文林突然拍掌叫好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眼里却都是狠劲,喝道:“还不滚回来!” 那只人顺从地爬到了尤文林的脚下,双臂搭在地上,将脑袋搁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叶秋感觉浑身轻松,不仅因为躲过那只人的攻击,也是他终于使出了绝情纸的招式。 虽还有些内容上的不懂,但好歹以后出去混的时候不至于吃亏,也不至于一个劲地跑了。 他眼睛一直顺着那只人看去,叹了口气,严肃看着尤文林,说话间都显得有底气了,道:“不知道尤楼主这是要干什么?” 尤文林身子向前一屈,左手搭在大腿之上,看叶秋宛如看一只徒手就能捏死的蚂蚁一般道:“你既然猜不到桌上的少女是用来干嘛的,就说明你不够聪明。要知道我不是太喜欢蠢人的。” 他说得狠劲十足。 叶秋哦了声,道:“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尤文林却道:“别着急嘛,客人还没有到齐,就叫嚷着打打杀杀干嘛呢?” 叶秋当真不知道尤文林这样请客的意思,也就没有必要追问下去,再次扫视着万刀楼周围的模样。 正此时,一个金女人从门外走来,走向尤文林身边,也不跪下,只道:“尤老大,乜咏来了!” 尤文林哦了声,便站起身子,望着门口。 金女人不知是何身份,往万刀楼二楼去了。 “明明是万刀楼,怎么一把刀都没有看见呢?” 乜咏右腰间拿着好似剪裁布料的剪刀,只不过这剪刀在形如此状的皮鞘中。他长得出众,束整齐,穿着浅色长衫,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尤文林见得此人,同样如叶秋来时一般,哈哈大笑道:“在下万刀楼尤文林。” 乜咏见此人高大出奇,却不以为意,摇头晃脑道:“尤楼主似乎答错话了,我是问您,怎么一把刀都没有看见呢?” 尤文林笑够了,沉声道:“刀逍遥乜鸣之孙果然有气魄,但似乎太有气魄了些!” 乜咏昂着头,得意道:“您也认识我爷爷?” 尤文林又躺在了虎皮椅上,他似见过了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辈,有意瞥了叶秋一眼,又看了眼乜咏,哼声道:“认识,当然认识!” 乜咏得寸进尺,随意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回头也看见了桌上的少女,不禁疑惑道:“这是?” 尤文林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得出这是干什么用的吧?” 乜咏思忖片刻,摇摇头。 叶秋仿佛已经预料到后面会生什么事情一样,目光突然看向尤文林。 没错,尤文林又让那只人咬去。 “噌!” 一招! 乜咏那形状怪异的刀闪了一道光,又收回了鞘中,寻常人还以为他没有动手呢! 那只人左臂不知何处多出了一道口子。 那只人舔着血口,缩在角落。 这次尤文林没有叫回那只人,反而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 乜咏同样没有说话,翘起二郎腿,看着叶秋和慕容语二人,打量片刻,笑道:“二位也有名人帖?” 叶秋和慕容语点头不语。 乜咏又道:“现在白云裳那家伙也是没眼光,什么人都名人帖了!” 他才不管叶秋他们手中的名人帖是偷还是抢来的,偏偏要说一番这样的话。 尤文林听得清楚,却不动怒,闭着眼睛。 叶秋自然不明白这个江湖的人怎么都是些如此嚣张的人,要知道他爹是“杀戮王”这件事情,他是从来也不提的,当然,别人也不知道而已。 他看着乜咏,摸着鼻尖,若有所思道:“是啊,连不是人的家伙也了呢?” 他是怎么知道乜咏身上也有名人帖的? 乜咏好奇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身上有名人帖?” 叶秋故作神秘,吊足了胃口,才一本正经道:“你怀里露出金色的角了!” 是该说叶秋观察入微,还是该说乜咏粗心无能呢? 总之,乜咏听得此话耳根一红,低头将名人帖揣得更加严实,哼了一声,不说话! 这万刀楼好像无论来多少人都是这种压抑的氛围! 第五十三章 意在杀鸡儆猴 万刀楼来得客人真得好少,比一盘象棋棋子都要少。 每一个被领进楼内的人,尤文林都笑着介绍了自己,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而那可怜的“狗”也是三番两次地去撕咬人,只不过每一个人都足够对付这一只“狗”。 狗的可怜之处不仅仅因为他被人喝来喊去,也因为他即便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同情。 但是叶秋偏偏同情这只狗了。 他坐在桌子一侧的凳子上,指着尤文林脚下趴着舔舌头的那只狗,问道:“尤楼主,他叫什么?” 有人就笑起来了,一饮而尽坛中酒,猛地将酒坛摔在地上,嘲笑道:“你真年轻,它当然叫狗啊!哈哈!” 叶秋瞪了那人一眼,没有理会,他瞧不起这样的人,因为这种人迟早要死在狗的牙齿下。 那只狗果然冲着摔碎酒坛的人叫起来。 尤文林居高临下,道:“他当然有名字,即便是狗也应该有名字。他叫天下!” 叶秋没有缘由地颤抖了下,遥望着尤文林高傲霸气的脸,恍然大悟。 “真是好名字!贫道替尤楼主占卜上一卦如何?” 一步而来,身着道家法袍,手持幡旗,旗上书“乐天知命”,两步已站门前,来人江湖人称“不问天”,名唤孙毅。 他轻言一句,便神鬼不觉站在众人面前,一副仙风道骨之姿。 尤文林识得孙毅,客气道:“孙前辈这算是不请自来吗?” 孙毅笑而不语,从怀中掏出烙金名人帖,再问一句道:“可否让贫道替您卜上一卦?” 尤文林铁钩做成的手勾住虎皮椅的护栏,下颌骨耸动,摆了摆手道:“算了,别算了!这天下虽在我脚下,但却实非我物啊!” 他竟流露出一丝无奈。 孙毅手指轻点,闭眼默念,继而微微道:“这天下在那儿!” 他霍然睁眼,手指叶秋,片刻下挪,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叶秋旁边的那只人。 叶秋吓得胆战心惊,不明所以,低头才见着那名为天下的人正在地上舔着骨头。 哪里来的骨头? 原是那个嘲笑叶秋的人,不知从哪里偷拿的肉骨头啃了半天,因看不惯叶秋行为,便故意将骨头扔在了叶秋脚下。 这才有了如此闹剧! 尤文林倒吸一口凉气,竟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眸中尽是杀机,似要扒了那天下的皮,哼了一声,铁钩敲击护栏之上。 此时,天下竖着耳朵,嘴叼着骨头,又缩回了尤文林的脚下。 尤文林忍住怒气,指着桌上闭眼的少女,冷笑问道:“孙前辈,可否知道这少女是做什么用的?” 孙毅掐指一算,幡旗无风自动,他抚过长须,轻声道:“既是摆在饭桌上,当然就是用来下酒菜的。” 尤文林甚是满意,手摸着天下蓬乱的头,刀锋一般的目光直刺孙毅,道:“前辈想必也饿了,何不坐下享用呢?” 他没有再让天下上前撕咬。 孙毅点了点头,走了一步,再走了一步,他已在桌前坐下,双眼一闭,不问所有,只不过他在闭眼之前,却多看了叶秋一眼。 叶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孙毅是怎么就坐在了桌前。 要知道从孙毅站着的地方到他现在坐下的地方明明需要绕上一圈,然后挪动好椅子,这才好能安稳坐下,然而这老道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坐下了! 叶秋盯着孙毅看着,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尤文林长得本就虎背熊腰,说话自然也是底气十足,一声喝道:“吕、辛、邓、毛,你们四人出来!” 如此,去了二楼的四人纵身一跃,纷纷抓住挂在半空的铁索,滑下后,弓手道:“尤老大!” 尤文林不理众人眼光,手指着天下,问道:“谁的肉骨头?” 他不问刚才啃骨头的人,而是问起眼前四人。 四人低头不语。 尤文林再喝一句:“平日吃些人肉也就算了,怎么今日也控制不了自己吗?” “尤楼主,你说这是......人肉骨头?” 桌前嘲笑过叶秋的那人抢话道。 他直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手指不停扣着喉咙。 “不好意思啊,赵三哥!”尤文林见赵三一副窘状,只是冷冷地说了句,实则一点心意都没有。 赵三哪里还说得出话,干脆挪开椅子躲到一边去了。 尤文林哼了声,目光似刀,一字一字道:“我问你们,是谁背着我又偷藏了?春花,你说是谁?” 他点兵点将般,手指停在辛春花的脸上。 辛春花上前一步,不敢有所隐瞒,跪地后,那肥胖的身子便像是伞遮住了她的腿。 她如实道:“我一早去水州城途中见一人当着我的面说我们万刀楼杀人不眨眼,然后我便气不过,上前拍了一巴掌将他打晕。” 若是耳闻一巴掌把人打晕,叶秋是不会信的,但是亲见过这样肥硕身材的人,也见识了其一屁股坐碎一张凳子的本事,叶秋是不信也得信了。 没有质疑辛春花。 辛春花又道:“我等他醒来,便询问叶秋下落,他告诉了我后便开始跑,后来估计他遇到了吕不凡,吕不凡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才会逃到叶秋那儿。” 尤文林若有所思,抢话道:“各位,你们不仅武艺高强,头脑聪明,而且你们有胆子,所以你们有酒喝,待会儿还有好菜。而那些我邀请了却说我们万刀楼是龙潭虎穴的人,就徒有逃跑的命了!春花,继续说下去。” 他刻意让辛春花说这么多,估计也是用来震慑在场的人。 辛春花继续道:“接下来就没有什么了,他竟敢威胁您的客人,所以我就......咬断了他的一条腿!” 咬断了一条腿? 叶秋没有亲眼看见,但也已然意识到之前辛春花所言并非所虚。 尤文林点着头,沉声道:“所以你还敢将腿肉带回万刀楼?” 辛春花目中有悔意,终究垂下了头。 尤文林并不打算惩罚辛春花以及其他三人,便冷声道:“你们午后再替我请些客人,下去吧!” 如此,死人应了声便退了下。 叶秋这才明白尤文林为何做出如此无故行为,心念道:“杀鸡给猴看!” 尤文林道:“不好意思各位,处理了一些家务,希望 没有打扰到各位。” 在坐所有人面面相觑,各有神色! 第五十四章 少年闹剧 午时。 桌上的美人儿不知因何故不曾醒来。她纤细白皙的**仿若一缕幽光照得每个人都红了眼。 唯独叶秋久久不曾平息。他的话太少,也就意味着他想得太多。 “既是摆在饭桌上,当然就是用来下酒菜的。” 叶秋脑海里又浮现出孙毅轻描淡写的话。 这可是活人呐! 尤文林叫了手下准备了一桌子的酒肉,随后有人便端着酒肉放在桌子边缘,恰好能将少女围住。 “想不到今年一早便能请来这么些有胆识的江湖豪杰!” 尤文林并没有和客人坐在同一桌上,而是一直高高在上的坐在虎皮椅上,宛如一尊长了胡子的石佛。 先前吐了半天的人总算回了座位,见着眼前的肉,愣是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忍住胃里的翻腾,疑惑道:“尤楼主,你不会用人肉招呼我们吧?” 桌上另一个长着国字脸的人笑道:“可说不准哦,那外面挂着的人头可都是新鲜的。这说明尤楼主已经准备好了新鲜......” 他还没有把话全部说完,那人又跑到一边吐起来。 尤文林不管是喜是悲,他的脸总是特别狰狞。他轻蔑一笑,道:“放心吧,这些肉都是上等的牛肉而已。” 众人这才放心点点头,各自动起了手。分明准备了筷子,可筷子偏偏像是没用的工具被搁置在了一般。 江湖上的人没有多少的约束,吃起肉喝起酒总是显得特别粗鲁。 叶秋想不明白,桌上明明还有一个人**的人躺着,他们是如何自动忽略掉的。他心头有结,目光时不时盯着那少女的脸看去。 慕容语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叶兄弟,西北上等的牦牛肉,你确定不尝一下吗?” 他这般云淡风轻,让叶秋不禁佩服道:“你好歹也是风云赌坊的老板,能不能矜持一点?” 叶秋还真不知道拿慕容语这个翩翩公子如何是好,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乜咏同叶秋一样没有动筷子,他毕竟是“刀逍遥”乜鸣之孙,定然是素养极高。 他斜眼瞧了一旁和慕容语调侃的叶秋,趾高气扬道:“只会耍些小聪明的家伙,我能问下你的名字吗?” 叶秋愣了下,回头便看见了一个那张狂妄的脸,指着自己道:“你是问我吗?” 他不是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而是相当讨厌。不过好歹靠的这么近,自然要搭话的。 乜咏嘴角一斜,稚嫩的脸装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点头道:“你叫什么?” 叶秋脱口而出:“叶秋!” 他从来没有这样潦草地介绍自己的名字。 他转而继续和慕容语搭茬起来。 乜咏本还感觉自己高高在上,突然被叶秋如此不情愿的搭话,反而有些尴尬,猛地将腰间的皮鞘摔拍在桌上,左手拉拽着叶秋的肩膀,冷声道:“喂,我跟你说话呢!” 叶秋受不了了,这人简直有病,明明自己不想搭理他,他还死皮赖脸的要跟自己说话,当下转身,极不情愿道:“干嘛?” 乜咏气不打一处来,手指桌上的皮鞘,喝道:“你知道这把刀叫什么吗?” ...... 叶秋该说什么? 他简直觉得眼前这个长得不错的少年简直是不可理喻,跟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觉得这人确实有病,突然一本正经,目瞪着那皮鞘,皱眉道:“剪刀?” “铛!” 乜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手的,皮鞘已空。而他的手指圈在镂空的刀柄上。 那柄刀真像极了剪刀,只不过双刃紧合,而本是平滑的外缘部分同样被巧匠设计成锋利的刃而已。 原本啃着牛肉的众人吃得欢快,聊得开心,没想到这两个少年却突然闹了起来,他们纷纷停下手,目中闪光,惊呼道:“燕翦刀?” 乜咏出手太快,叶秋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幸运的是他旁边的慕容语突然沉着脸,原本靠在桌沿上的拐杖不知何处被他握住。 慕容语的拐杖身挡住了乜鸣的刀,适才出一声类似钢铁碰撞的声音。 乜咏见状,刀又入了鞘,瞧得叶秋还没有缓过神来,冷哼道:“废物,少嘲讽我爷爷的刀!” 慕容语当然也收下了拐杖,又变得温和,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享受着牦牛肉在嘴里劲道的感觉。 叶秋手心已然出汗,因为他眼前不过一尺的地方突然横出两道光。 好快! 叶秋心神不宁,哑然无语,但是他的眼睛盯着那鼓鼓的皮鞘,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在桌下的手甩了甩,渐渐握成拳头。 他似决定了什么? 除了他自己,谁还会知道? 氛围顿时僵硬。 远在虎皮椅上的尤文林,突然站起身子,不怒反笑道:“不亏是乜鸣之孙,小小年纪就习得其三分实力!” 他夸赞乜咏,旁人看来也有贬低叶秋之意。 然,他既然瞧不起叶秋,为何会命吕不凡和辛春花二人一早便去邀请叶秋呢? 听得尤文林一阵夸奖,乜咏更是得意。 众人更是对乜咏多了几分羡慕眼光,他们纵横江湖,还当真没有目睹过燕翦刀的风采,今日一见当真是佩服不已,个个心念:“若是乜鸣不退出江湖,我等在江湖上更是多了个难缠的对手!” 乜咏谢过尤文林的赞许后,也不多说,转头朝叶秋靠近,露出一副不屑神情,冷笑道:“我问你名字也不过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没想到只不过是个靠个瞎子撑腰的废物。叶秋?好让人想笑的名字!” “叶秋?” 众人更是身子一震,纷纷将目光注视道叶秋身上。 “这就是那个替皇帝老子铲除丞相府的少年?” “这就是那个破了剥皮案的家伙?”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怪不得尤楼主要邀请他,怪不得白楼主亲身给他名人帖呢!” 众人似把乜咏忘得一干二净,个个对叶秋竖起大拇指,只不过那些人心中都有一个念头:“他竟然调查剥皮案,应该知道绝情纸的下落,等出了万刀楼......” 人心险恶。 尤文林瞧得众人模样,当下吐了一口浊痰,双臂抱胸,叹了口气。 乜咏见自己只说出“叶秋”二字,众人便纷纷忘了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后悔自己话多,风头尽失。 叶秋露出一抹笑意,同样不屑,轻声道:“你真好笑!” 他声音微小,再加上他刻意趋向乜咏的耳朵。唯独乜咏一人听见其声,气不打一处来。 叶秋瞧得乜咏如此滑稽模样,坐直身体,和慕容语又调侃起来。 这一闹剧让乜咏恨得咬牙。 叶秋这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五十五章 消磨时间的法子 午时除了两个少年的那出闹剧之外,再无其他枝节。 那个“不问天”孙毅似乎不用吃饭一样,总是紧闭双眼,左手握着幡旗,右手掐算着,真有种得道仙人的模样。 很快众人都吃得七八分饱了,个个抱着大肚子躺在椅子上龇着牙,聊着天。 尤文林见众人一副爽快模样,大喝道:“各位,我万刀楼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这才一早便去邀请,没想到今年请来得都是些有胆识的。在下也未曾准备什么别致的活动。现在我突然想出一个法子来让各位消磨消磨午后的时光。” 众人异口同声道:“什么法子?” 尤文林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手摸着趴在地上睡着的天下,思忖片刻,微微道:“现在我万刀楼内拥有名人帖的人是叶秋、乜咏、慕容语以及孙毅前辈。” 众人不明尤文林为何提及此事,纷纷问道:“那又怎么样?” 尤文林突然露出一副邪恶的笑,旋即站起身子,双臂一张,道:“你们可以随意去抢,谁要抢到名人帖,我保准让他直接顺利去到推云楼,要知道这种好事只在我万刀楼才能有!各位意下如何?” 乜咏突感浑身不自在,眼扫四周,不悦道:“凭什么?” 尤文林很无辜地摊开双手道:“没有凭什么,名人帖不到最后一刻交给白云裳,那名人帖就不算你自己的东西,谁都有资格拥有!要知道,这个江湖就是胜者说了算!” 叶秋深知肉少僧多,他环顾四周,果然看清众人虎视眈眈注意着他们拥有名人帖的四人,而他也是被最多人盯着的。 他沉默片刻,上前一步道:“尤楼主如此法子,岂不是让我等自相残杀?” 尤文林哼了声,食指勾了勾,示意叶秋上前。 叶秋无奈之下,走向尤文林。 尤文林并无异常之举,只是低下头,在叶秋耳边说道:“放心吧,你手上有一个我非常感兴趣的秘密,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旋即又站直身体,竟比叶秋高出了半米之多。 眼红生性嗜血的尤文林和叶秋走得如此之近,乜咏更是不服气,竟主动叫嚣道:“各位敢来万刀楼当然都是些不怕死的,有本事的就从我这把燕翦刀下抢走名人帖。” 他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转变,碍于面子,他竟将名人帖自怀中掏出放在桌上,手一抽,燕翦刀的光闪动了一下后被钉在了名人帖之上。 尤文林铁钩做成的右手猛然向前一挥,指着乜咏道:“我就欣赏乜少侠这种气概!” 叶秋显然无能为力阻止这场厮杀,他不禁想起钟子羽昨晚跟他说得话。 或许就是尤文林的这个法子,才让名人帖易主。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尤文林的脸,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其实并不以为这是自相残杀,而是自觉自己有能力得到名人帖,被尤文林所言诱惑中,再加上乜咏狂妄的举动,让他们眼红起来。 刚还嬉笑的众人,顿时一副嗜杀的模样纷纷饿狼扑食般涌向了拥有名人帖的四人。 有人伸手去抢被钉在桌上的名人帖,被乜咏一眼看穿,他翻身一脚,便是朝那人的手腕踢去。 那人也不是好惹,转身便从腰间拔出佩刀,刀刃一晃,便刺向了乜咏的腿。 乜咏哼声,眼角一斜,兀自将燕翦刀拔出桌面,同时将名人帖重新揣回怀中,燕翦刀大张,“咔擦”声,那人的铁刀竟然被生生剪断。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乜咏已然将燕翦刀并起,一闪一刺,旋即刀上见血,血渍竟不站在刀上多久便全部滴在了地上。 他收刀,那人惨叫一声,两眼一翻,竟倒地不起。 本想袭击乜咏的人见得如此犀利的刀,倒退三步,回头看见孙毅端坐掐算什么,却无人敢上。 他们深知孙毅武功造诣,自行掠过,转而扑向慕容语。 他们看来慕容语是个瞎子,定然低挡不住数人的攻势,便围住慕容语,刀剑、拳脚宛如狂风骤雨。 慕容语身子一斜,耳根一动,皮肤之上传来阵阵震动,他温和如初,卷起拐杖,施展的武功却是上层,三两招内,便一一将围攻而来的人击倒。 他并无杀心,可无奈别人倒地又起,誓不罢休的模样。 要数叶秋最惨,扑向他的人最多。 叶秋本对一个人持刀砍来的人不放心上,身子左扭右扭也能躲过那人的招式,甚至抽起一掌打在那人胸口,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人便跟吃了过期耗子药一样,个个叫嚷着砍过来。 他应付不来,便突然跑起来,度之快,无人能力。 那些人无奈之下,看到一团影子也只能胡乱砍去,砍到最后也都只是砍到空气。 一旁与人缠斗的乜咏竟抽出空,嘲笑道:“跑得还挺快!” 他的刀下从不留活口,随意攻击他的人越来越少。 叶秋耳朵很尖,竟听见了乜咏嘲讽,心想着出气,便突然窜到乜咏前甩了一巴掌,人又如鬼魅上窜下跳。 他的动作之大,导致万刀楼挂在半空的铁钩摇晃不已。 乜咏脱不开身,只能忍着这一肚子的气。 正此时,孙毅忽然睁眼,将幡旗一压,那幡旗竟然硬生生**进了地面。 他朝着众人几个翻掌,便打倒几人,旋即突然揪住还在奔跑的叶秋,喝道:“你难道要跑一辈子?” 叶秋突然驻足,本欲责骂那孙毅,却见孙毅竟然好心说教自己,当下皱眉道:“前辈是什么意思?” 孙毅道:“你脑海既有东西,就应该拿出来用!” 叶秋明白孙毅所指,却也不明白孙毅是如何知晓自己牢记了绝情纸。 他百思不解,继而眉头皱得更紧,苦叹道:“我不明白!” 孙毅突然道:“不,你明白!” 叶秋无语。 孙毅一掌将一个眼红而来的人打飞,又道:“你既然能跟狗道人交上朋友,说明你跟狗道人有共同之处!” 狗道人? 叶秋恍然大悟。 叶秋确实将自己牢记了绝情纸的事情告诉了狗道人,而当时狗道人只说了一句话:“记不代表你懂,懂不代表你会,会不代表记!” 狗道人是其忘年之交,所以当时狗道人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话时,叶秋还鄙夷地嘲笑了一番。 现在想来,孙毅难不成是狗道人请来帮助自己的? 叶秋问道:“你跟狗道人什么关系?” 孙毅没有回答叶秋,他不知何时,有端坐在桌前,闭眼凝神。 正在此时,有二人举刀砍向愣的叶秋! 第五十六章 就此改变的叶秋 那持刀二人也是在江湖上混出了些许小名的人,也能将天下那只人给打缩在角落。 他们的实力虽算不上大成,但对付尚且还在怔怔然中的叶秋可谓是绰绰有余。 可是他们错了,他们这辈子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来了万刀楼。 他们本欲证明自己有些本事,也是听闻名人堂易主的事情,所以才来碰碰运气的。 然而他们在这万刀楼遇到了叶秋! 正当他们快要得逞的时候,叶秋不知着了什么魔,左手猛然握住一人的刀刃偏去一侧,右手握拳砸了那人的胸口之上,以此同时他突然旋身一脚将另一个人也踢翻在地。 他直感觉心脏跳动迅,眼中尽是杀机,与他之前沉默逗趣的模样产生一种鲜明的对比。 他的左手在浸血,可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远处看戏的尤文林突然坐直了身体,喃喃细语道:“这就是绝情纸的威力?” 他第一次看见叶秋和他脚下的天下缠斗的时候,还以为叶秋就那点本事,没想到刚才看到叶秋紧要关头的爆,突然震惊了。 为什么震惊? 因为被叶秋一拳砸住胸口的人,瞬间口吐鲜血,胸口出似凹了些,人失重摔在地上,就连表情还是原先以为自己要得逞时候的笑。 而那被叶秋踢翻在地的人同样脸上带笑,更可怕的是整个人就好像一滩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死人的笑不会感受到一点欢快! 孙毅睁开了眼,又闭上,旋即满意地点点头。 乜咏也震惊了,他本欲上前惩罚一番刚扇了自己一巴掌的叶秋,可原有的盛气凌人一下子变成了哑口无言。 慕容语也收了拐杖,点在地上,关切道:“叶兄弟?你没事吧?” 叶秋耳边根本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他就感觉自己在一个虚无的国度,里面唯独他一人在拼命的挣扎。 那个国度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邱柔? 乐彩云? 近了。 “小叶子,你猜猜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乐彩云双手负于背后,一蹦一跳的走来。 叶秋刚想上前,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回头便看见了邱柔。 邱柔笑靥如花,温柔道:“公子,你看你,又一个人离开,不是说好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吗?” “你真是个妖精!”乐彩云嘟着嘴,上前就对邱柔骂起来。 邱柔没有说话,她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 二女纷纷看向叶秋。 叶秋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他一刀扎进了乐彩云的腹部,乐彩云手中为他带的糖葫芦掉在了地上。 他又把沾血的刀指向邱柔。 他突然哭了! “扎下去!” 哪里来的声音,“既然你能害死乐彩云,为什么不敢继续扎下去?” 叶秋哭泣道:“我不是故意要害死彩云的。” 声音笑道:“哈哈,你是故意的,因为你想被人记住,因为你想弄明白江湖的身不由己,因为......” 叶秋抢话道:“没有因为,我什么都不要了!” 声音道:“什么都不要?那你为什么要学绝情纸上的秘籍,为什么要杀死主人?你是想保护邱柔?” 叶秋理直气壮道:“没错,我就是为了保护邱柔?” 声音道:“相信我,扎下去,邱柔只要死了,你便能保护她了!” 叶秋大吼道:“我不......” ...... 慕容语扶住叶秋,不停问道:“你怎么了?” 叶秋猛地从昏迷中惊醒,他一直站在那儿没有动弹过。 此时的他满头大汗,他突感左手一阵疼痛,伸手去看,问道:“怎么回事?” 他目光直视端坐在凳子上的孙毅。 孙毅没有回答他,慕容语却解释道:“刚才你突然暴戾起来,杀了两个人!” 叶秋哦了一声,并没有理会慕容语,而是跌跌撞撞走向孙毅,近了些揪住其衣领,喝道:“怎么回事?” 孙毅并没有责备叶秋,缓缓睁眼,斜过头,掐指道:“我说过你明白,你一定明白的!” 他嘴角上扬,缓缓笑起来,看着情绪没有缓和下来的叶秋,继续道:“你很聪明,今日以后你定然不再是以前的你!” 叶秋咬牙切齿,突然握拳,可拳头刚举起,他终究还是放下,逐渐压抑住了情绪,不悦道:“看在你跟狗道人是朋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孙毅微笑,宁静如一片天上的云,他看着叶秋,道:“以后你就懂怎么回事了。” 他缓缓起身,从怀里拿出烙金信封,放在桌上一侧,拍了拍,继续道:“想要名人帖的都死人,不想要名人帖的却还活着!哈哈。” 他站起身子,缓走向万刀楼门口。 尤文林见状,叫住道:“孙前辈,你来这儿不会只是为了吃一顿午饭吧?还有你那张名人帖放在那里做什么?” 孙毅回过头淡然道:“尤楼主,这名人帖也不过是我抢来,我现在就当是物归原主吧!” 他说完话,便如来时一般,走了两步就消失不见了! 叶秋依旧佩服这仙风道骨之人,但此刻他脑海里却又对此人多了几分好奇。 这人话中有话,明面上说些匪夷所思的话,但细细将其话带入绝情纸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明显。 叶秋疑惑:“莫不是这孙毅是狗道人请来帮助自己解决绝情纸上的疑惑的?那为什么只是说了几次话就走了?” 他不知道这些,但是他知道那个孙毅对绝情纸却了解的极其透彻。 所以孙毅的话,他一定会记住的! 尤文林倒是对孙毅出现没有细想太多,突得哈哈大笑起来道:“刚刚一桌人,现在就剩下你们三人,但偏偏有四封名人帖!很好,很有趣!” 乜咏听得还在琢磨孙毅跟叶秋说得话,他以为整个江湖的眼光都应该定格在自己的身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如此身世如此武艺竟被那个叶秋抢尽了风头。 他哼声坐下,不悦道:“尤楼主,这桌上的少女不算人吗?” 尤文林笑道:“算,当然算!” 他见到满地的血,满地的四人,他的情绪就突然高亢起来。 乜咏哼道:“如果她还活着,就把名人帖给她如何?” 尤文林愣了一下,道:“她当然还活着。至于名人帖,我觉得应该就放在这个美人儿的旁边,我倒要看看接下来进入我万刀楼的人会不会看见!” 说罢,他竟又笑得更加得意,目光扫视门外! 而叶秋、乜咏以及慕容语只能坐下,等待着还会有其他什么客人出现。 地上的尸体没有人来收吗? 当然有。 不一会就有吓人拿着钩子,刷子等工具敢来,洗净好,竟当着叶秋三人的面怪在了半空的铁钩上。 尤文林数了数,笑道:“很好!恰好都能挂起来!” 叶秋三人纷纷骇然! 第五十七章 又是避免不了的打斗 尤文林欣喜瞧见原本空荡荡的钩子上挂满了死人,一改之前总是威风凛凛模样,露出暴戾之色。 他目光凶恶,狠瞪叶秋三人,嘴角一咧,狰狞道:“各位似乎很害怕?” 他嗜血模样江湖少有,他人高马大,三步并两步,越过趴在地上的天下,便走近了一个刚刚被挂起的死人,用铁钩轻轻一刮,那挂起的人顿时胸口自腹部划出一条线,顿时鲜血自上而下如淅淅沥沥小雨坠下。 尤文林旋即喝道:“拿碗来!” 言罢,天下霍然睁眼,在那蓬乱头下尽是两处凶光,忽然纵身,嘴里叼起放在台上的空碗,迅疾而去。 尤文林见状,脚力一沉,左手迎上,一接一收之间,早将空碗抵在了那滴血之下,等得碗中黏稠鲜红满了些,他一饮而尽,再道一声:“爽快!” 叶秋三人之中除慕容语是个瞎子不必别过头去,其他二人纷纷闭眼扭头。 乜咏性格直率,避开这令人作呕的画面,冷声道:“适才尤楼主喝住手下之人不得当着客人的面乱饮血吃人,为何现在尤楼主却亲身而行?” 尤文林自不必理会年纪轻轻的乜咏,用铁钩刮了刮嘴角,道:“你们敢在我万刀楼杀人见血,我为何就不能解解馋了呢?” 正当他早不顾宴会待客之道之时,门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慕容语当先警觉,皱眉不已,喃喃道:“皆是高手!” 叶秋看得慕容语如此忧虑之色,不解问道:“什么?”他问了句,自己也将目光移向门口。 先是一道道黑影从墙上而来,看不出来人的模样,但可以看出每个人之间有一根细长的东西挂住。 待得一声凶恶女声响起,叶秋这才明白是辛春花等人请客而来。 辛春花在前,手中拽着一根绳子,其后跟了十余个面色憔悴之徒。 这十余人双手皆被捆束,宛如行尸走肉般。 吕不凡便在十余人之后,总是背着一副药箱,面如冰,手中也是圈住一根绳子。 叶秋这才看得清楚,原来是辛春花和吕不凡二人牵着的长绳便是绑住了那些人的工具。 他心中好奇,转头轻声道:“慕容公子,你说谁都是高手?” 慕容语道:“自然是这些被挟持进来的人。” 叶秋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被挟持?” 慕容语温和道:“脚步轻浮,偶有惨呼!” 叶秋听得慕容语的描述,更是佩服不已,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一早一午的时候,待客的方式却是天壤之别。 尤文林见得吕辛邓毛终于回来,脸色挂满得意,笑道:“赏你们四人一挂肉!” 他所言定然是指半空中早断气了的死人。 叶秋无语。 倒是乜咏年轻气盛,故意不看空中的死人,手不觉搭在皮鞘之上,沉声问道:“尤楼主,一早你便神神秘秘,先是让猜这桌上的裸女是干嘛用的,再然后又让我们一一对抗那条狗,现在更好,又是挂起人肉,又是绑了一堆人而来。” 尤文林没有回答乜咏所有问题,只是挑了一件,说道:“现在我便让你知道我为何绑了这些人。松开他们!” 他喝声间,吕辛二人便松开手,随后踱步挪到一边,而邓毛二人不知为何突然窜出,分开而站。 叶秋自觉事有端倪,目光一扫,恍然大悟,附于慕容语耳边道:“他们这四个人好像正好将我们围成了一圈!” 慕容语淡然道:“这就是为什么没有敢来万刀楼的真正原因!” 叶秋不解,追问道:“什么意思?” 慕容语解释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叶秋似有所悟,喃喃道:“你意思是说我们又要有场恶斗吗?待得我们打得不可开交之时,那四人便会饿虎扑食?” 慕容语道:“聪明!” 他手握拐杖愈的紧,脸上却一直温润如水的模样。 尤文林见得众人各有所思,打断道:“有人说我这万刀楼是阿鼻地狱,有来无回。然而万刀楼总归是九重楼之一,要想去了推云楼,自然要来我这阿鼻地狱闯一闯,否则不便宜了一些无能之辈!” 乜咏此刻有些惊慌,他似觉事情多有不妙,声音稍有不悦道:“我刚刚不是斩杀了好些人了,难不成尤楼主还不罢休,非得让名人帖易主不成?” 慕容语倒不是害怕,他虽耳闻万刀楼种种恶性,却也不明白其中之意,但是现在看来也有些拨云见日的场面,他略有深意道:“素闻九重楼任何一楼都不能干预名人帖的去向,为何尤楼主偏偏坏了规矩?” 尤文林自当二人所言是一个问题,回道:“不是非得易主,而是你们要能活着撑过今天而已。规矩确实不能坏了,所以我绝对是不会的动手。而慕容公子所言顾虑是说吕辛邓毛四人吗?” 慕容语点头。 尤文林哈哈大笑道:“放心吧,他们可不是为了什么名人帖,而是不想让你们逃跑罢了!” 叶秋眉头紧锁,寻思:“这种谎话也说得出口!” 尤文林见这些人都没有了动静,便喝道:“桌上有一封名人帖,谁要抢到,我定然就放了谁!” 叶秋听得此话熟悉,这才想起刚才与那一众人缠斗之前,尤文林也是如此言语,当下更是觉得尤文林不仅心狠手辣,而且待客虚假。 尤文林意在何处,叶秋已然猜出**。 尤文林话从口出,犹如一声令响,被送了捆束的十余人纷纷目光齐聚桌上少女以及一封烙金信封,顿时都咽了口唾沫。 乜咏突心生胆怯,心想:“他们都是冲着桌上的名人帖所去,我何不退在一边,来个隔岸观火?” 他觉得这不失为一种计策,突然起身。 只是尴尬,尤文林露出一丝不屑,补充道:“这三人身上也有名人帖,无论谁有本事,都能得到!” 乜咏当即有些驻足,冷眼看着尤文林,咬牙切齿。 又是一场缠斗即将爆。 这次似跟先前有些不同,那被释放的十余人更是比之前之人的武功造诣高出不少。 如此死人丛中,十余人捡起地上的刀,顿时起了精气神,虎虎袭来! 第五十八章 血肉万刀楼 有人随手提刀,便能不经意砍到挂在半空中的死尸,顿时鲜血如雨,血肉横飞。 十余人目光如炬,皆是瞧准了桌上名人帖,利器相拼,出刺耳之声。 眼瞧得一无意之刀要劈向桌上不曾动弹过半毫的裸女,叶秋不知哪里窜出,突兀弯身,随手捡起一把沾血的弯刀,“铛”一声,硬是挡下了那刀。 尤文林不知何时又正躺虎皮椅上,塔拉着眼皮看着台下血肉交集,本想喝住那十余人小心伤了他的晚宴,不想为时已晚,所幸见着叶秋这一出,霍然坐起,不知所谓! 如此血腥,如此无奈,让得在场所有人忘记其他杂念,目中皆是刀下鬼,杀心更重。 人性如此! 他们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自然会不惜害了别人! 叶秋怔怔然,不停有血溅起在他脸上,他回忆起曾经易含笑临终前与自己所言的道理,眼中一红,弯刀一斜,大喝道:“杀!” 慕容语不为所动,但听得叶秋如此声嘶力竭,不明白为何其心性转变如此巨大,有心相劝时,却被叶秋横来一刀。 所幸他拐杖在手,本能一挡、一掠,人已在叶秋数丈之外。 他站得直,拐杖敲击在地,头不停扭头,耳听八方。 他喝道:“叶兄弟,你怎么了?” 他不明白自从孙毅与叶秋说了些话语之后,叶秋凡是遇见厮杀之时,便是心性大变。 叶秋并无任何回应,他胸口隐隐作疼,但却丝毫不理会,提刀便是使了些江湖之上未曾有人见过的招式。 那些人见得叶秋狂,自不敢太过近前,绕了一侧,便伸手去抢名人帖。 “嚓!” 数人伸出的手被齐齐砍下,他们惨呼不已,抬头便瞧见乜咏手中的燕翦刀沾血便落,有苦却又说不出。 乜咏抚摸玩具般,轻轻擦拭了下燕翦刀的刃,冷冷道:“既然你们无情,那就休怪我乜咏无义!” 说罢,他跃升而去,惊虹掣电,刀刃竟能看出一道浅浅的波纹。 慕容语双手握拐杖,喃喃道:“刀气!” 那些被慕容语称为高手的人悉数倒下,纵观全场,只剩下五人。 正此时,一人狞笑道:“小子,好功夫!” 乜咏手握燕翦刀,瞧得那人,道:“少废话!” 他不多一言一语,刀出手,招式便是昔年刀逍遥乜鸣独创武学“无风剪万里”。 虽说乜咏使得不算炉火纯青,但却也有出奇的威力。 那人接招,竟能与乜咏打得不可开交。 正当如此关头,狂的叶秋突然一刀劈来,刀刃恰好陷入乜咏左肩,而那人早躲开一侧,见得此状,更是叫骂道:“真是小人,竟然偷袭!” 叶秋耳鸣不清,早无意识。 乜咏没想到同在一桌还被自己嘲弄的人此刻竟一刀砍了自己,面色铁青,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有气无力道:“小人,我杀了你!” 他说话都没有力气,手中燕翦刀抬起更是不能,缓缓抬了三寸不多,又落下,眼中尽是不甘。 叶秋全然不知,又拔出弯刀,继而戳进乜咏心脏,疯癫模样惊动在场众人。 乜咏再没有说出任何轻狂之话,曾经所有的狂妄就好像在嘲笑着他一般。 他死了! 尤文林不解,心念:“虽是偷袭,但却能一招制敌,当真让我为难!” 为何为难? 他一早瞧得叶秋与天下缠斗数招才能勉强将其打退,而乜咏才一招便吓跑了天下。 如此对比,前者竟能一招制敌后者。 尤文林更是捉摸不透眼前那短少年。 叶秋现在见人便砍,那尚且还活着的五人却躲得一侧,朝着乜咏以及桌前奔去,他们眼睛此刻没有生死,只有名人帖。 而叶秋眼前却是一个瞎子! 叶秋好像愣了一下,胡乱朝慕容语砍去的时候,动作明显有些迟钝,但终究还是下手了。 慕容语百思不解,却不肯伤及叶秋半毫,拐杖一点,人已如飞燕,手指轻点叶秋胸前八处大穴。 叶秋顿时如木头板一动不动。 尤文林斜头而笑:“慕容公子这身本事,看来我想不让你离开万刀楼都难!” 慕容语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道:“尤楼主过奖了!” 正当他看着叶秋一副模样的时候,远处传来打斗。 原来是那五人为了争抢两封名人帖而纠缠起来, 慕容语听得脚步,招式,便自觉几人和乜咏都是不相上下,更是对乜咏抱有一丝无奈。他虽然不喜乜咏人品,但其武学根底如此之好,却终究宛如陨石坠落,不禁叹了口气。 他并不是关切乜咏,而对能一招要了乜咏命的叶秋猜度不透,又是一问:“叶兄弟,你究竟怎么了!” 他一早问了叶秋很多句,可偏偏没有一句得到回应。 叶秋此刻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但他依旧可以说话,然而慕容语耳中听到得却是不断的“杀”,并无其他。 就当另一边五人打斗不休之时,突然五道银光一闪。 那五人便应声倒立。 慕容语皱眉问道:“尤楼主,你终于还是出手了!” 尤文林摊开手,无奈道:“吕不凡虽说在我万刀楼呆了段时间,却并非我万刀楼之人,他想怎么出手自然就怎么出手咯!” 慕容语哦了声道:“那辛春花,邓浩,以及毛翠姑呢?” 尤文林语气很无辜道:“他们呀,自然是我的万刀楼的人咯,只不过他们却没有出手!” 慕容语并没有反驳,温和道:“尤楼主如此理解,我也是没有办法,只不过你一早到现在请了这些客人,如今却只剩下我和叶秋,而恰好我和叶秋手上也有两封名人帖,何不?” 尤文林道:“杀了你们?” 慕容语沉声道:“正是!” 尤文林点点头,哼道:“哈哈,慕容公子果然气宇不凡,我如果不出手,他们几个人也不见得是你一个人的对方,更何况,现在多了一个未知数!” 慕容语知道尤文林所言是指叶秋,便疑惑道:“那尤楼主怎么解决僧多肉少的问题呢?” 尤文林不再回答慕容语的问题,转而问起吕不凡道:“你既然能杀了这五人,那我给你一封名人帖如何?” 吕不凡上前一步,冷面如冰,冷声道:“我只是想要他们的五脏六腑去炼药,不需要什么名人帖。” 尤文林点点头,又悉数问了其他三人。 辛春花不需要,金毛翠姑不需要,而邓浩却道:“尤老大竟然他们都不需要,那给我如何?” 第五十九章 桌上的少女 邓浩身材魁梧,虽不及尤文林那般虎背熊腰,但样子却也是有几分凶神恶煞。 他见与他同地位的三人退去一边,反而有了底气。 尤文林面无表情,见得邓浩如此胆肥,询问道:“邓浩,你来我万刀楼多久?” 邓浩道:“回尤老大,半年有余!” 尤文林摇摇头,铁钩不停地敲击在虎皮椅的护栏上,敲得人心慌慌,他却不以为意,说道:“那你知道我为何让你进我万刀楼吗?” 邓浩不明白尤文林话中之意,只能如实回答道:“被人追杀,幸得尤老大搭救!” 尤文林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他的想法无人可知,就在众人看他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喝道:“那邓浩,我尤文林若是想让你一直留在万刀楼,你有怨言吗?” 邓浩忽然感觉有些不妙,欲言又止,情不自禁退了几步。 然而,辛春花等三人确实从后面拦住了邓浩。 辛春花拖着肥肚子,笑嘻嘻的样子反而让邓浩有些不自在,道:“邓浩呀邓浩,刚才尤老大说了,你是万刀楼的人,而九重楼的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邓浩道:“知道!” 他有汗从额头浸出,说话间再看向尤文林时,尤文林已然站在邓浩面漆,铁钩勾住邓浩的肩膀,露出一副同情的模样道:“我给你一封名人帖如何?” 邓浩直感觉肩膀一阵冰冷,连连道:“尤老大,我不需要!” 尤文林叹了一口气,哦了一声,松开肩膀,转身就想走,邓浩见状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此时,尤文林突然又转身一铁钩勾进了邓浩的腹部,扭了两下后,拔出铁钩放在嘴边舔了舔,道:“你就留在这万刀楼吧,永远!” 他重新坐回虎皮椅,扭着脖子,一副舒畅的模样,道:“你们三个人去把尸体处理下,记得把那些江湖上叫得上名字的人头处理后挂到外面去。” 吕不凡三人异口同声道:“是!” 说罢,他们便各自喊了些手下处理尸体血迹了。 原本挂在半空中的尸体早残缺不全,也被他们处理掉了。 如此好一会儿,这里又恢复成一早来时的模样。 只不过万刀楼楼外的人头换了,而躺在桌上的少女身上多了血迹,叶秋和慕容语的身上也是有些腥臭不堪。 尤文林见叶秋似还没有恢复过来,便问慕容语道:“慕容公子,乜咏那小子来时问过我,我这万刀楼分明没有刀,为什么要叫万刀楼呢?现在我想问问你!” 慕容语已然无心再呆在万刀楼,他若不是为了他的哥哥和这个不知江湖深浅的叶秋,断然是不会来到如此险恶的地方。 他站着那儿,脸色不似平常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不悦,道:“哪怕只是一个人,你等也会在其身上剁上万刀,岂不是得名吗?” 他实在有些愤怒,江湖上这些无论是好是坏的人,皆是生命,怎么因为他一般说辞便都泯灭了人性,当下对尤文林更是深感厌恶,皱眉继续道:“尤楼主,既然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等也如约来了这万刀楼,现在可否让我们走了?” 尤文林笑道:“你当然可以走!只不过这个小兄弟需要留下!” 慕容语显然震惊,却不知所以然,疑惑道:“为何?” 尤文林道:“慕容公子,你放心,我尤文林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们已然能够活着从万刀楼离开了!” 慕容语不是不信尤文林,但还是抱有一丝不屑道:“哦!这样说起来,我和叶兄弟的命还是在尤楼主手上咯?” 尤文林道:“当然不是,先前见你们对抗天下之时,我便从中看出蹊跷,对你们俩,我是出手恐怕也拦不住了!” 慕容语哦了一声,他向来不是个轻狂之人,从尤文林的话中也听出先前其安排的一些无端之举的意义所在,便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尤楼主不仅气概非凡,就连做事都小心翼翼!” 尤文林很喜欢和慕容语这个聪明人说话,左手玩弄着右臂上的铁钩,笑道:“当然!” 正当二人聊得有声有色,说些可有可无的话时,叶秋猛然从口中吐出一口黑血,他好似什么事情没有生,身子一软,走到桌前坐下,喘着粗气。 慕容语和尤文林顿时哑然无语,均是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叶秋明明被点了穴道,为何能够安然无恙的动弹? 尤文林问起慕容语道:“慕容公子应该没有给叶少侠解穴吧?” 他不确定,所以询问时,显得有些不解。 慕容语摇摇头,更是惊讶不已,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没有提叶秋解穴。 他敲打着拐杖,走近叶秋,问道:“叶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了!”叶秋浑身轻松一般,回头便看见裸女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面无表情地替其擦拭着。 慕容语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种人,只是亲眼所见也不便多问,只能微微道:“没事就好!” 尤文林震惊片刻,从思绪中缓过来,哈哈大笑起来道:“已然是晚宴时候了,我这就命人做些好菜!” 叶秋似不管刚才生了什么,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问道:“尤楼主,你刚说这少女是用来下酒菜的?” 尤文林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叶秋见状,竟面无表情道:“那为何晚宴时,不替我等准备刀叉?” 尤文林皱眉,轻声道:“你要......” 叶秋抢话道:“当然是吃人肉咯!” 他说得漫不经心,却吓坏了一旁的慕容语。 慕容语别过头道:“叶兄弟,你究竟怎么回事?” 尤文林却苦笑不语。 叶秋这才露出往常如阳光般的笑容,拍着慕容语肩膀,笑道:“开玩笑的!我就是想看看现在尤楼主的反应!” 尤文林道:“什么反应?” 叶秋解释道:“你一开始不让我们碰这少女,还不断让我们去猜这个少女的作用,你无非是想有人说出一个答案!” 慕容语问道:“什么答案?” 叶秋笑道:“自然是将这少女当作下酒菜的答案,所幸孙毅老前辈似看出你所想,直言了你的想法。而你那样的目的,无非就是希望我们忽略这个少女!” 尤文林愣住,哈哈大笑道:“一个裸女,你说你们这群男人能忽略吗?” 叶秋突然不笑,沉声道:“为什么不能?既然是一道菜,当然能忽略,至于裸女的目的就是,藏起一张名人帖?” 慕容语仿佛明白过来,温和道:“真是心思缜密!” 尤文林懂,却非要叶秋说出答案,道:“裸女如何藏名人帖?” 叶秋突然手指桌上一处空处道:“正因为裸女藏起名人帖,我们就不会怀疑这个裸女了吧?” 那空处正是先前放着名人帖的,现在名人帖无人所碰,却已然没有了踪迹! 尤文林没有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女儿,委屈你了,起来吧!” 说罢,那**裸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 第六十章 挺有女人缘 少女眨了眨眼皮,眼睛如夜空的月,如璀璨的夜明珠。 她咬着红唇,从桌上坐起,本是一片洁白的**,在这细微的动作中更是看呆了叶秋。 少女没有回答尤文林的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目光死死地停留在叶秋身上,旋即一手突然撑住桌面,人已与叶秋面对面。 叶秋惊醒过来,眼前却是少女绝伦的美貌以及传入鼻中的体香。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是胆怯还是害羞,含糊不清道:“你是尤楼主的女儿?” 少女在叶秋面前所作一切细微之事,竟被叶秋一一忽略,如此这般,她竟将脸挪到一侧,一口便咬在叶秋的肩膀上,松开后便嗔怒道:“现在这万刀楼,就你这小子看到我的身体了,我非要了你的命!” 她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却逐渐浮现出一抹红霞。 尤文林听得女儿说要叶秋的命,便目带凶光,铁钩一横,喝道:“这好办!” 少女却突然单腿一盘,一手撑住另只膝盖,好似一喝醉酒耍疯的人,叫嚷道:“什么好办?我开玩笑的不成吗?” 见少女这般,尤文林倒也不生气,重新躺回虎皮椅,慵懒道:“你说说看,你想出的这个馊主意有什么用?现在你这身体被人看光也就罢了,就连名人帖也藏不住了吧?” “谁说藏不住?”少女自身后缓缓拿出一封名人帖放在自己胸前,朝着叶秋暧昧一笑。 叶秋急忙将头别过一边,不知道是少年有趣,还是不已大局为重,他竟兀自问道:“你叫什么?” 少女笑得得意,道:“尤怜露,自古多少爱花客,从来无人尤怜露!” 叶秋哦了一声,赞许道:“好名字!” 尤怜露翻身,重新摆了一个姿势,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还是**的现状,调戏道:“叶少侠,名字你也问了,身体你也都看了,那这名人帖你还好意思从我这胸前拿走吗?” 叶秋很无辜,头恨不得钻进土里,心想这尤文林的女人真是剽悍,比十个乐彩云来得都猛烈,只能躲在慕容语背上,哭喊道:“我没说要拿走你名人帖啊,我只是在分析,在分析啊!” 尤怜露见状,在慕容语面前却是收敛不少,手在慕容语面前摆了摆,确定其真得是个瞎子,也只是嘴角一咧,旋即她突然纵身一跃,喝道:“拿我的衣服!” 说话间,叶秋抬头观望间,一袭烟紫色的绸缎从高处抛来。 尤怜露竟可以裸着身子不让人看见其半点不堪,百转千回间,她已然披上了烟紫色的衣服。 她站直身子,坐在慕容语身旁,打趣道:“瞎子就是不好,看不到任何的香艳旖旎;但是瞎子也好,可以避开很多不必要的危险!” 慕容语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何躺在桌上的少女会是尤文林的女儿,而他的这个女儿竟会私藏名人帖,就按照刚才的情形来说,尤文林分明可以随便将多余的名人帖交给尤怜露,而不必搞如此动作。 他思绪间,听得尤怜露好有深意的一句话,眉头一松,回道:“尤千金,瞎子幸亏是瞎子,恐怕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能活着离开这万刀楼吧?” 叶秋缩在慕容语后面,探出头来,搭话道:“废话!可是我为什么一开始没想到呢?现在好了,该看的地方也看了,不该看的地方也看了,真是罪过呀!” 尤怜露瞧得叶秋如此胆战心惊,心觉好笑,故意调侃道:“既然这么怕,你刚才明明可以选择不说!” 叶秋又探出了头,才敢看尤怜露,看她穿着完整,也无心要惩罚自己,便重新站稳了脚,但说话却还是像做错了的孩子般,道:“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你们要把这种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明明尤楼主在万刀楼只手遮天,随便就能弄到一封名人帖给你!” 尤文林回道:“九重楼的规矩便是凡九重楼内的人万不可擅抢名人帖!” 尤怜露不等自己的父亲把话说完,她微微道:“但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干涉名人帖的争抢,可它偏偏就到了我的手上,只不过......” 叶秋抢话道:“只不过被我现了!” 他补充道:“我实在不明白,现在这两封多余的名人帖要怎么处置呢?” 尤文林目光移到趴在地上不知在舔舐什么的天下,道:“天下一封,怜露一封!” 叶秋万万没有料到那个被尤文林当作畜生对待的人竟然有如此待遇,突然意识到什么,道:“你明明可以杀光来了万刀楼的人,然后随便将名人帖分配的。” 尤文林没有否认,他冷笑道:“我实话告诉你,若不是你身上还有个秘密,我定然会不留活口的。” 叶秋疑惑道:“绝情纸的下落?” 尤文林道:“你真聪明!” 叶秋道:“可我真的不知道绝情纸的下落!” 他说得是实话,因为自从桃红柳绿的主人得到绝情纸的下落,而他又将主人刺于枪下的时候,他便再也不知道绝情纸的下落。 虽然他不知道,但是很多人以为他是这个江湖上唯一知道绝情纸下落的人。 江湖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巧,巧的让你措手不及。 叶秋知道九重楼的人对名人帖没有任何的追求,他们的眼光自然会瞄向绝情纸,说得明白些,就是将自己当成了他们的一种工具。 现在来了这万刀楼,他直到此刻才明白。 尤文林哦了一声,显然是不信叶秋所言,但又好像不记挂在心上一样,微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走吧!” 叶秋简直不敢相信,他早就想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毫不犹疑道:“真的?” 一旁闷声没有说话的尤怜露终于没有忍住,咬着红唇,突然窜到叶秋面前,故意咂巴嘴巴,恶狠狠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早点走?哼,看光了人家的身体,你竟然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想走!要不是刚才......” 一想到刚才叶秋突然横刀护住自己的画面以及刚才替自己擦拭身体的画面,她便红着脸,话也说不下去。 叶秋不明白尤怜露为何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道:“好吧,对不起,尤姑娘,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说罢,他拽着慕容语就要往外走! 尤怜露笑道:“那我和天下跟着你!” 叶秋皱眉道:“为什么?” 尤怜露手中晃着名人帖,而天下也不知何时叼着一封名人帖,望着叶秋! 慕容语笑道:“你挺有女人缘!” 第六十一章 团圆饭 出了万刀楼,回过头,叶秋勉强在傍晚的光亮中还能看清楚挂在万刀楼上的人头赫然有张熟悉的面孔! 乜咏! 叶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起先前和乜咏互相嘲讽的画面,无奈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摇头?你为什么不吃了饭再走?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不敢再看我一眼?还有......”尤怜露说话就好像不费口水般,嘀咕个不停,手不停拽着叶秋。 叶秋又有了一种一个脑袋两个大的感觉,感叹着世界上为什么总是会有这种喋喋不休的人,擦拭着额头,目光望着渐渐黑去的天边,叹气道:“尤姑娘,你的话好像有点多了吧,还有你能不能别总是牵着天下,他好歹也是个人!” 天下“汪汪”叫了两声,奔到叶秋脚下,伸出舌头就要舔。 尤怜露笑道:“看来你跟他很投缘!” 叶秋没有理会尤怜露的笑,他不明白尤怜露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天下的,但是他猜出大概,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如果尤文林对天下那般如畜生,那这个尤怜露自然对天下也不会有什么好行为。 他想到这儿,便突然驻足抚摸着天下脏乱的头,道:“站起来!” 尤怜露见叶秋有意无意用一种不悦的目光盯着自己,心有不悦,叫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为我不想对天下好点吗?” 叶秋才不管尤怜露突然这般暴躁原因,就好像他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尤文林非要让自己的女儿躺在桌上一样,如果单纯是为了名人帖的话,显然是说不通的。 他来不及细想,心疼地想搀扶起天下,可是每每如此天下总是会自己双手着地,上蹿下跳。 叶秋看得心酸,对尤怜露都没有好感,道:“你们家杀人吃人已然是有悖伦常,竟然把人当畜生让其生不如死一般!” 他无从泄,而且现在已然走出万刀楼的范围,周围并无让人厌恶之景,他便对尤怜露大雷霆。 尤怜露忽然一巴掌甩在叶秋脸上,咬牙道:“那是他们,不是我!” 叶秋言简意赅道:“蛇鼠一窝!” 天下此时好似有些为难,一会儿窜到叶秋脚下,一会儿窜到尤怜露脚下,最后突然蹲坐原地,“汪汪”叫个不停,不知何意! 叶秋不懂,倒是尤怜露会意,点点头,低沉道:“我不跟他这不讲理的人吵架便是!” 如此一言,天下竟露出天真的笑,在尤怜露的小腿下蹭了又蹭,又将目光移向叶秋。 叶秋见这场景,大概明白过来,点点头后,一言不地向前走去。 路过一岔路,尤怜露喊道:“走错方向了!” 叶秋不解。 慕容语温和道:“去水州城不是向南面而行吗?” 尤怜露解释道:“去水州城去南面是不错,但是我们这几个人都是有名人帖的,定要去天香楼的,所以为了不走冤枉路,我们应该再往北而行!” 慕容语点点头道:“尤姑娘当真是心细!” 尤怜露见慕容语夸奖自己,显得特别开心。 只是叶秋突然又泼了一盆冷水,哼声道:“心细个屁,柔儿和徐丫头还在聚龙阁等着我呢!” 尤怜露听得叶秋喊出的两个名字亲切异常,脸上突又如中毒般青灰,不悦道:“怪不得不肯留下吃饭呢,原来着急回家见姑娘呀!” 叶秋根本不明白尤怜露这话里有话,自不理会,斜过头问起慕容语道:“慕容公子,风云赌坊还有要事要处理吗?” 慕容语摇摇头道:“这样吧,我随尤姑娘先往北走,倒是可以打点好一切,到时候也免得没有安身的地方!” 叶秋深知慕容语好意,也不拒绝,正好可以躲过这个尤怜露一段时间,连连点头道:“那再好不过了!麻烦慕容公子了。” 慕容语道:“谈何麻烦!” 说罢,他便转了一个方向,等着尤怜露道:“尤姑娘,走吧!” 尤怜露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叶秋马不停蹄地背影,极不情愿地牵着铁索,跟慕容语与叶秋向着反方向走了。 ...... “这都已经傍晚时分了,为什么公子还没有回来?”邱柔坐立不安,手中的筷子拿起又放下。 徐飘飘见得邱柔如此着急,劝道:“柔儿姑娘,自从恩公离我们而去以后,你便皱眉到现在,真是没有必要的。恩公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 邱柔目光幽然,叹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菜,竟没有一点食欲,知道徐飘飘是好心劝慰自己,可自己偏偏就是放不下这个心。 正当二女看着满桌饭菜无一动手之时,突然一个短少年满头大汗地坐在了桌旁,夹菜就吃,风卷残云之势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但邱柔却露出笑意,微微道:“公子,你终于回来啦,吃慢些!” 徐飘飘愣住,寻思:“这是何等的度,自己连一点察觉都没有,恩公竟已然坐在自己身旁!” 叶秋抹了抹嘴角,挥手道:“你们也吃呀!” 邱柔点点头,嗯了一声,却不见动筷子,而是心满意足地看着叶秋,露出释怀的笑容。 徐飘飘瞧得邱柔看叶秋的眼神尽是爱意,心中隐隐感觉阻塞,就好似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溪水般,她反而有些不开心,脑海里情不自禁想起昨夜在闲凉楼三楼与叶秋那一吻之事,脸上一片红晕。 邱柔瞧得徐飘飘怔怔呆,轻轻喊道:“徐姑娘,吃饭吧!” 徐飘飘惊醒,以为邱柔看出自己心中小秘密,此地无银三百两两道:“我没想恩公,我就是在想......在想明天我们该去哪里?” 邱柔愣了下,不知道徐飘飘为何如此巨大反应,看向叶秋,看叶秋摸着自己的肚子,便问道:“是呀,公子,明天应该又会有人邀请我们去其他地方吧?这次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 叶秋点点头道:“当然一起去啦,明早我喊辆马车,一路向北!” 叶秋搁下筷子,习惯性在邱柔鼻梁上勾了勾。 邱柔感觉一阵酥麻,低下头,这才开始夹菜吃起来。 叶秋满意笑了笑,再看徐飘飘心不在焉的模样,道:“丫头,你也吃饭吧,明早估计可就吃不了这么好的菜咯!” 徐飘飘回过神点了点头道:“好的恩公!” 叶秋突然板起脸道:“忘记早上我跟你说得吗?” 徐飘飘回忆了下,反应过来道:“不是恩公,是公子!” 叶秋这才笑起来,和二女一并吃了顿团圆饭,不觉就入了夜! 第六十二章 去往天香楼 这样的夜很是静谧。√ 二女同床睡去,甚是和睦。 叶秋自窥得绝情纸其中秘密,每夜皆会花些时辰去潜心修炼,虽无多少长进,但总归感觉身体相比往常有些进步。 尤以今日所出的所有奇妙之事,他更是对绝情纸中蕴含巨大的技巧深信不疑。 他摆好修炼之势,脑海反复重复那几句看似简单的句子,突然想起孙毅前辈跟自己所言,寻思道:“他说得话简直就跟废话一样!” 他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反复咀嚼其孙毅话中的道理,又念起自己无端持刀害死乐彩云,继而用刀威胁邱柔的画面。 他竟再次暴吼一声:“不!” 每每念起心中隐疾,他便心绞难耐。 邱柔与徐飘飘惊醒,便好生照看叶秋,待得他终于睡去,这才松了口气。 邱柔自言自语道:“怎么公子从闲凉楼回来后,便如此失常?” 徐飘飘忽想起昨夜催眠叶秋之行,面色难看,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道:“不知道!” 她以为自己催眠所致,竟以为有愧,劝道:“柔儿姑娘,你睡觉去吧,我看着公子!” 邱柔连连道:“那怎么行呢?” 徐飘飘硬要坚持,邱柔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多看了叶秋几眼,确定其没事,这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而徐飘飘睁眼坐在桌前,倒下一杯水,看着叶秋,不知情绪是何! ...... 一早,叶秋没事人般窜起,见得徐飘飘手撑着脑袋半睡半醒之状,不理解其中原因,便轻轻推搡了下。 徐飘飘惊醒过来,双手抚面,柔声道:“公子,你醒来?” 叶秋点头,问徐飘飘昨晚为何从床上而起睡在桌前,得知事情缘由后,自责道:“哎,怪我,我最近太急功近利了。” 徐飘飘不理解此话之意,探头询问道:“公子所言是指?” 叶秋先前破剥皮案就是从其妹妹身上得到线索,一步步查得绝情纸下落,现在不忍再提伤心事,便婉言道:“没事没事!” 要说徐飘飘潜伏主人身边好些时日,也知绝情纸下落,顾才在桃红柳绿陨落之时,在其中搜得绝情纸带回闲凉楼交于钟子羽母亲之手,见得叶秋如此敷衍了事,又知叶秋为人,适才也能猜出所以然。 她便脱口而问道:“公子,是不是绝情纸才让你像昨日那般?” 叶秋愣住,没有料到徐飘飘竟然如此聪明,加上一早他亲眼所见徐飘飘施展独门武学催眠敌人,便若有所思,微微道:“丫头,你告诉我,在闲凉楼那晚,你是不是催眠我了?” 徐飘飘听得叶秋此问,怕被责骂,甚至将自己抛于江湖置之不理,心中有碍,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叶秋见状,劝道:“丫头,你直说无妨,我让你随我而行,便不会对你置若罔闻的。” 徐飘飘见叶秋如此严肃模样,深感自己对叶秋不信任,目色一沉,将那晚如何从叶秋踏门而入,以及如何从其口中套出绝情纸秘密的事情一一道来,旋即叹息道:“公子对不起,只是夫人对我姐妹恩重如山,我不能不做!” 叶秋并不会责备徐飘飘,反而觉得她重情重义,便道:“丫头多虑了!” 他思来想去,突然现闲凉楼三楼老妇人真是有着让人无法越的缜密心思,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徐飘飘见叶秋不责备自己,甚至只字不提之前所有的冒犯,更是对叶秋好感加深,旋即看着窗外天色已亮,道:“我去喊柔儿姑娘起床!” “我已经醒了!”邱柔不知何时掀开帷帐,眼光看着叶秋和徐飘飘,似决定了什么事情般。 叶秋瞧得邱柔醒过来,急忙起身道:“那我们现在收拾收拾,我出去叫辆马车!” 二女各有所思,相视一望。 徐飘飘瞧得叶秋出门后,便示意邱柔坐下,问道:“柔儿姑娘早醒了吧?” 邱柔点头,看着徐飘飘,竟看出几分自己的影子,像是下定决心般,坚定道:“徐姑娘,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公子吧!” 徐飘飘难以置信,连连摆手,道:“柔儿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邱柔却笑起来,道:“什么这个意思,那个意思的,我的意思是公子以后在这个险恶江湖难免会遇到许多困阻,到时候我们一定要陪伴他左右!” 徐飘飘点头道:“那是当然!” 邱柔再没有说什么,握住徐飘飘的手 。 很快,叶秋叫来了马车,他们三人收拾完,便一路向北而行。 路上! 叶秋掀开车门帘,询问马夫道:“马夫,这天香楼究竟在什么地方?” 马夫驾着马车,听得客人问话,话匣子一下子便大开,道:“这天香楼就在那广陵县正当中,正如聚龙阁在水州城的地位,不可谓是大气繁华。相传楼内百花点缀,芳香四溢,就连老天都被这香气所熏染,故此赏名天香。只不过呢,天香楼这时候一般不招呼闲客,除非收到邀请,我们这些人寻常百姓就算有黄金万两都进不了这楼里。话说也说,要是我有黄金万两,我才不会非要去这天香楼呢,去哪里不是吃不是睡呢?您说是吧?” 寻常人皆是如此心思,叶秋心有所悟,自不会对马夫说教,便当是听了故事,随意道:“原来是这样。马夫,麻烦你快些,我们正要去那天香楼!” “什么?”马夫以为自己耳朵听错,竟在高驾马的同时,快回头看了眼叶秋,本以为叶秋顶多是哪家的公子哥带了两个小妞去广陵县寻开心,现在听得叶秋的话,更多是觉得不可思议,喝道:“客官一眼就不是寻常公子哥,等到了目的地,可多得赏我这穷酸人几个钱!” 叶秋大笑,合上门帘,道:“那是当然!” 马夫驾车更是开心,一路哼歌而行,车又快又稳! 钻回车内,叶秋独自沉思:“慕容公子他们会在广陵县哪块儿等自己呢?” 他看得前几次九重楼邀客的画面,也知道只要有名人帖,即便没被邀请,也是可以前去的,更何况,九重楼不可能不邀请拥有名人帖之人。 细细想来,如果有名人帖而不去九重楼其他楼,等到了推云楼时,是否会被人另眼待见呢?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有些人施展手段隐藏名人帖在手上的事实,目的无非就是可以安全前往推云楼,到时候无论别人怎么另眼待见,他只说一句:“我最后一天抢来的。”九重楼岂非也是无可奈何,为何人人还非要拿了名人帖去应其他楼的邀请呢?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之气? 叶秋不懂,所以他决定坚守手中名人帖,每一重楼都要去探个究竟!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叶秋始终还是觉得这九重楼这所谓的规矩简直就是一堆没用的陈词! 第六十三章 凭什么是我 广陵县。 叶秋去过很多的城市,却没有见过哪个城市有如此干净的环境。 整齐的房屋像是老天专心布置一般,耸立在这个一尘不染的地方。 路上的行人很多,却显得井然有序,即便有些不小心的碰撞,彼此也会相互鞠躬道歉。 叶秋很喜欢这样的人文。 徐飘飘瞧得叶秋一副享受的模样,也是不禁一副好心情,笑道:“公子,你很喜欢这里吗?” 叶秋当然喜欢,他喜欢一切让他心旷神怡的事物,他也喜欢徐飘飘这样问题,因为这样他才会有机会将自己对这个城市的热爱给描绘起来,微微道:“当然喜欢!我去过很多地方,唯有这个地方让我感觉心安,让我眼前一亮。你们闻,空气中好像还有一种大自然的清香。” 他说着,双臂情不自禁打开,似想让自己完全融入这里。 邱柔他们没有再去打扰叶秋,而是看向这个城市的每一处。 “你看见没有,那个女人牵着一个人在路上散步呢?” “你现在才知道啊,我昨晚去药店买药时,在路上就看到他们了。” ...... 广陵县某个茶铺桌前坐着两个人,他们一早便来这儿吃喝闲聊了。 他们只是为了能找上几个朋友坐在这儿唠嗑,而喝茶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叶秋听得不远处这番闲聊,心中也已经猜出他们所指何人,便跟二女一同坐在茶铺其他桌前。 徐飘飘心细,想着一早他们都没有吃早饭,担心叶秋会饿,便道:“公子,我去买些包子过来吧!” 邱柔念头比较多,总是感觉让徐飘飘忙碌,心里过意不去,起身道:“我陪你去吧!” 徐飘飘愣了下,笑道:“你还是陪公子吧!” 说罢,她不做逗留,心情愉悦地朝外走了。 邱柔心里有坎一般,心不在焉坐下。 叶秋见状,刮着邱柔鼻梁,笑道:“别想多了,既然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就不必太把小事情放在心上了!” 邱柔点了点头,看着路上行人。 那桌的客人还在谈论最近遇到的奇闻怪事。 叶秋觉得好奇问道:“两位前辈,刚才听你们说有个女人牵着一个人散步,真有此事啊?” 一人见有人搭话,高兴还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瓜子,一本正经道:“这位小兄弟是刚从外地来的吧。我刚才讲得可都是真的,那个男人就是这样被人牵着的。” 他说着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好像是他自己的事情一般。 另一人道:“小兄弟,他就这样的人,你别见怪,不过呢,确有此事!” 他们二人互相打趣,倒是让叶秋觉得人心暖暖,自觉人生浅酌一杯茶,嗑上一捧瓜子,交上三两个知己,便已然是人生圆满。 无奈江湖路远,总有一处是心酸呐! 叶秋感有所悟,回过神又问:“两位前辈,他们现在哪儿呢?我倒要去看看。” 那二人便纷纷指点广陵县街道深处,道:“你就一直沿这条路走,看到哪儿人多,他们定然就在那儿!” “就是就是,那些百姓就喜欢看热闹,真没有意思,还不如咋哥俩在这儿喝茶呢!” 说罢,二人便自顾自又聊了起来。 叶秋谢过二人。 正此时,徐飘飘恰好拿着热乎乎的包子而来。 叶秋见得徐飘飘归来,付了茶钱,拉着邱柔便走,对其道:“我们走!” 徐飘飘不解问道:“怎么了?吃了包子再走吧公子!” 叶秋着急道:“不吃了,晚了说不定就碰不到他们了。” 徐飘飘跟着叶秋后,道:“他们不是应该在天香楼等着我们吗?” 叶秋解释道:“我们是要去天香楼,但他们此刻一定不会在天香楼内!” 徐飘飘问:“为什么?” 叶秋露出自信的笑容道:“慕容公子一定会等我。” 他不知为何如此确定,但是一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慕容语相识的时候,便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如此他竟对慕容语有种莫名的了解。 徐飘飘打趣道:“可公子不是说那个野蛮的女人你再也不想见了吗?” 叶秋耸肩道:“我当然不想见,我只不过去找慕容公子,但是吧,那个野蛮女一定会缠着慕容公子的。” 徐飘飘笑道:“原来公子也有对付不了的人呀!” 叶秋愣了下,似有深意道:“你们我谁都对付不了!” 一路快步,不多时他们便看见不远处有人群围绕在一店铺前。 叶秋抬头便瞧见店铺名为陈记成衣店。 叶秋牵着邱柔的手,徐飘飘手提包子跟在一旁,他们好不容易一齐挤进人堆里,明眼便看见慕容语持着拐杖站在尤怜露身边。 尤怜露手下正牵着天下,而此时天下的衣服已然换了一件。 尤怜露双手叉腰叫嚷道:“陈掌柜,这衣服不行,太难看了,能不能再换一件?” 她不由分说,从怀里掏出一锭足足有十两的银子,放在手上不停掂量着。 陈掌柜当了十几年的成衣店掌柜了,头一回看见顾客肯花十两银子买一件衣服的,当下红着眼,道:“有,什么衣服都有!” 说罢,他推开那些他雇来的佣人,亲自钻到衣服堆里挑选起来。 他们在店内不管外面如何指指点点。 外面围观的百姓无非就是觉得这个尤怜露就是富家千金,有钱没处花,养了一个男人当宠物,给他花钱都不眨眼的。 他们皆是平民百姓,对这种小事情也是议论纷纷。 一旁的慕容语斜过头,面容朝向门外,露出会意的笑容。 叶秋看见,便知道慕容语一定是知道自己来了,所以他不禁也笑了笑,虽然这样的笑容慕容语并看不见。 尤怜露却看见慕容语傻笑,在其脸上晃晃了,道:“喂,你笑什么呢?” 慕容语温和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当衣店的老板还挺赚钱的!” 尤怜露不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拍着慕容语肩膀,得意地笑道:“你这瞎子要能当衣店老板,那天下也能当衣店老板咯!” 她拉了拉铁链,天下便欢快地叫起来。 这一叫更是让门外围观的百姓觉得有趣。 就在门外嘈杂一片时,从人群中翩翩然走来一人,那人如何走得洒脱? 原来是因为他身旁围住好些彪形大汉,见着挡路的就举起就扔,撞了还踢,如此那人才能如进了无人之境。 他身长七尺,面色姣好,龙眉凤眼,左手持一镶玉剑鞘,剑穗随身晃荡,好不扎眼。 他三两步走进店内,笑容挂脸,道:“陈掌柜,你这儿有什么适合我美男子的衣裳,我可是被天香楼邀请了的人。” 他自夸之时,挑眉瞪眼,瞧得尤怜露有几分姿色,更是露出好色神情,只不过他并没有动作而已。 他低头又瞧见天下时,才笑道:“呦,小娘子,你这条狗还挺别致呀!” 天下忽然叫起来,要不是尤怜露拉着,估计早把那纨绔子弟模样的人给撕咬成碎片了。 尤怜露佯装抱歉,脸色却阴沉沉,道:“他是狗模人样,你却是人模狗样!” 那纨绔子弟突得脸色一沉,不悦道:“小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尤怜露装无辜道:“没什么意思!” 就在二人吵得不开开交时,陈掌柜替天下挑了一件深黑色纹理清晰的衣服,道:“二位别吵了,这位姑娘,你看看,这衣服适合不适合这......这......” 他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天下,竟愣在那儿说不出话了。 尤怜露还真不指望这陈掌柜继续说下去,对慕容语说道:“替他换衣服去。” 慕容语皱眉道:“又我?” 尤怜露理直气壮道:“不是你,难道是我?” 慕容语一想到刚才替天下换衣服时候,便不停受到天下乱吼乱咬的骚扰,当下有些踌躇不前,思来想去,突然朝着门外叫道:“叶兄弟,你跟天下熟,你替他换衣服吧?” ...... 这算是出卖朋友吗? 叶秋简直无言以对,硬着头皮走进了衣店,朝着慕容语瞪鼻子使眼色,小声嘀咕道:“还算不算朋友?” 慕容语轻笑不已,却不置一词。 就当叶秋如此尴尬之境,尤怜露提起而来,掐住叶秋的耳朵,叫嚷道:“喂,姓叶的,你朝个瞎子使眼色有什么用?看来你是早就来了,就是不肯见我对不对?” 正热闹,忽一阵异香而来。 叶秋猛然回头瞧得徐飘飘眼色不对,当即甩开尤怜露掐住自己耳朵的手,拦在徐飘飘面前道:“都是朋友,你别乱动手啊!” 徐飘飘委屈不已,道:“可是他竟然欺负公子你!” 叶秋没想到徐飘飘竟也是一根筋的女子,当下苦笑道:“没事没事,都是闹着玩!” 邱柔拉住徐飘飘的手,附耳道:“别冲动!” 适才,徐飘飘才松了口气,对尤怜露却没有好脸色。 尤怜露不知前后事情缘由,但见叶秋和二女有些亲近,心中一沉,不悦道:“姓叶的,去给天下换衣服!” 叶秋叫苦不已道:“凭什么是我?” 正当他不乐意之时,天下已然咬着陈掌柜挑选的黑色衣服,一脸见着主人的模样在叶秋脚下跳来跳去。 叶秋瞧得众人目光移向自己,顿时耳根一红,抢过尤怜露手中的铁链,牵着天下就直奔一处暗室去了! 第六十四章 再生事端 尤怜露看得叶秋拉着天下的背影消失,这才双手插腰站在邱柔和徐飘飘面前,一副唯舞独尊的模样道:“怪不得姓叶的昨晚连饭都不肯吃,就要着急赶回去,原来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呀!” 她说话间,不经意让人感觉一阵酸意。 邱柔和徐飘飘在赶来广陵县的时候,早听叶秋说在万刀楼的时候遇见一个野蛮的少女,没想到亲眼一见,竟比叶秋口中所听到的还要多了几分暴脾气。 徐飘飘本对尤怜露没有什么好脸色,现在听得她冷嘲热讽,便想作,所幸被邱柔拉住。 邱柔温柔道:“早听公子说过尤姑娘了,今日一见,倒是有几分个性!” 尤怜露一听这个姑娘长得貌美,说话还中听,瞪了眼徐飘飘,对邱柔却笑容相向,道:“那家伙跟你们说过我?” 邱柔笑道:“当然说过!” 尤怜露这才心情大好,心里美滋滋。 正当三女说得开心,被晾在一边的纨绔子弟缓步而来,笑着介绍道:“在下韩伟,江湖人称‘俊俏剑客’,幸会三位姑娘,也算是老天开眼呐!” 尤怜露没想到这个叫韩伟的简直是个蚂蟥,叮着人就不松口一般,便感觉好心情都被这一个人给搅没有,当下跺脚道:“你这称号是你自己封的吧?我真没有看出你哪儿俊俏了,反而觉得你呢,有点......” 她故意不把话说透。 韩伟挑眉道:“有点怎么样?” 尤怜露笑道:“有点不要脸!” 这话一说,围观之人纷纷大笑,让韩伟颜面尽失。 韩伟气不打一处来,正欲拔剑,叶秋恰好从暗室走来。 尤怜露见状,小兔子般蹦蹦跳跳跑到叶秋旁,朝叶秋抛了一个媚眼,不由分说抢过天下的铁链,抚摸着天下的头,称赞道:“天下就是长得好看,比那个俊俏剑客俊俏多了!” 叶秋倒是奇怪,询问道:“谁是俊俏剑客?” 尤怜露若有深意地将目光移向韩伟,却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子和天下逗玩起来。 叶秋随着尤怜露目光看去,便瞧得韩伟在那儿摆出一副我是美男子的神情,缓步上前,看了好几遍,突然大笑起来道:“哪里俊俏了?” 他在暗室替天下换衣服的时候,其实已然听见韩伟和邱柔他们之间的对方,对这种人并无一点好感。 “你......”韩伟听得叶秋如此调戏自己,终于按捺不住压在剑柄上的手掌,猛地拔出剑,吓得陈掌柜躲在了柜台后。 韩伟再喝道:“给我上!” 他本被三个女人嘲笑的时候,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不会真得拔剑,但叶秋这一调戏,他终于作。 数名彪形大汉本在门外听得自家主人一声喝下,纷纷提袖冲进来。 韩伟见彪形大汉护住自己面前,得意忘形道:“本美男子真是生气了,你们给我往死里揍那个短头的小子!” 说罢,他又将剑插回了剑鞘,朝着邱柔那边露出邪淫的笑容,道:“陪本美男子吃一顿饭,保准你们俩不亏!” 可是他的话刚说完,徐飘飘还没有出手,叶秋已然站在了韩伟的面前,甩了他一个巴掌,道:“你说什么?” 韩伟愣了一下,直感觉脸上一阵火辣,旋即看向叶秋身后,现几个大汉已经倒在地上,一下子倒吸凉气,像看见鬼一样看着叶秋道:“他们是被他打趴的?” 叶秋回过头看着地上哀声不断的大汉,眨眼道:“你说呢?” 韩伟不敢相信道:“怎么可能,我才说一句话,他们就被你一个人打趴下了?” 叶秋哦了声,道:“不信,那再试一试!” 话音刚落,韩伟顿时又感觉自己的双颊一阵火烫,但却现叶秋始终是嬉笑着看着自己,真得缩着往后撤,问道:“你是人是鬼?” 叶秋没有回答他,而是朝邱柔和徐飘飘微微一笑,突然回头喝道:“滚!” 韩伟当即也不管那几个大汉,撞着人群便跑来了,只留下一句话:“你等着!” 邱柔是跟随叶秋时日最长的,对叶秋知根知底,没想到其进步这么多,当下露出欣慰笑容,走近身边,微笑道:“公子现在真厉害!” 叶秋嘴角一斜,道:“那是当然!” 这时候尤怜露若有深意一笑,问起邱柔道:“他哪里厉害?” 邱柔顿时脸色一红,不敢多说一句。 尤怜露便哈哈大笑起来,牵着天下,看着叶秋道:“要不我也给你买一件衣服吧?” 说罢,她又扔了一锭银子在陈掌柜的面前,自己走到一处,目光一扫,从中挑了件浅紫色的长衫,笑道:“就这件了!” 叶秋一看,这明明跟她身上所穿衣服颜色差不多,自觉尤怜露倒真是有小心眼,再瞧得邱柔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着实有些为难! 徐飘飘讲得叶秋踌躇不定的模样,显然不乐意,拉过叶秋到一旁,小声道:“公子,你对柔儿姑娘既然是一心一意,你就不应该接受其他女子的礼物!” 叶秋看得徐飘飘一本正经的模样,看邱柔的模样多了几分歉意,摆手对尤怜露道:“多谢尤姑娘了,我觉得我身上的衣服挺好!” 这边尴尬至极,慕容语待不住,敲着拐杖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钱也付了,还待在这儿干嘛呢?让别人看你们的家事呀!” 他才不理会叶秋他们,自顾自走出了门。 叶秋只能跟上慕容语。 尤怜露走出去时,看得众人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与天下的身后,叫嚷道:“有什么好看的!” ...... 他们并没有在天香楼,而是在一间算不上豪华的小客栈,名为“桃花源”! 叶秋坐在桌前,笑道:“慕容公子就是会挑地方,这桃花源还真是雅致!” 这里客人不多,安静闲适,最适合那些喜欢清静的人带着了,这里独酿桃红酒,甚至有桃花茶! 叶秋问道:“明明已是秋末,哪里来得桃花?” 慕容语一饮而尽杯中酒,心情甚是愉悦道:“是谁规定了桃花一定要在春夏开?” 叶秋不解,却嗅了嗅杯中的茶香,道:“上天规定的!” 慕容语微微道:“那陶孟然岂不是比上天还要厉害了?” 叶秋询问道:“陶孟然是谁?” 慕容语道:“天香楼楼主!” 叶秋哦了声,问道:“这天香楼会不会派人邀请我们?” 慕容语总是一副跟谁都亲近的模样,他的样子让叶秋感觉就算天塌下来都像是不小心死了一只蚂蚁一般。 慕容语道:“当然会,我们既然来了,他们天香楼的人肯定是会知道的,但是现在还早。” 叶秋在之前遭遇过闲凉楼邀请,万刀楼亲自派人邀请等事情,皆是一早生的,这次却什么都没有等到,反而觉得无趣。 徐飘飘将包子放到桌上,指着道:“反正还早,公子吃个包子吧!” 尤怜露一把抢过徐飘飘手中的包子,嗅了嗅,旋即扔在地上道:“都快午时了,应该等着吃大餐,而这包子就给天下吃吧!” 天下果真爬着用手拨弄了包子两下,狼吞虎咽起来。 徐飘飘本是和邱柔同性格的人,但是她从不收敛自己的脾气,当下拍了下桌子,叫道:“你不吃,公子还吃呢?” 尤怜露哼着道:“姑娘,别公子前公子后的,经过刚才我就现啊,你再怎么对姓叶的溜须拍马也得不到他。你看看人家,安安静静,知书达理,你怎么就不好好学学呢?” 她指着邱柔,对徐飘飘教训一通。 叶秋简直脑袋都大了,但是终究还是偏袒徐飘飘一点,对尤怜露道:“你能不能别叫嚷了!” 他转头又对徐飘飘,细声细语道:“丫头,别跟她这种人计较,她吃错药了!” “你说谁吃错药了?”尤怜露简直吃了炸药般,说话噼里啪啦,语气蛮横,一点道理也不讲,倒是跟之前乐彩云有几分相似。 叶秋认输,不理会尤怜露。 尤怜露总归不能一个人在那儿飙,见几人都不搭理自己,拍着慕容语的肩膀道:“嘿,哥们儿,你不觉得这些人不讲道理吗?” 慕容语自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连点头,应付道:“是是是!” 尤怜露喝了一口茶,笑道:“这还差不多!” 她是万刀楼千金,自小在人肉堆里长大,没有变成凶残暴戾的杀人狂魔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叶秋也就容忍了尤怜露的野蛮。 但是让叶秋心中始终觉得别扭的就是他脚下的天下。 天下也是一个人,为什么却不做人事呢? 他劝过却也无济于事,便以为天下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意识,只剩下狗的生活方式。 叶秋对尤文林,对尤怜露不禁更是多了几分芥蒂! 正当他们几人闲聊之时,门外一人跌跌撞撞走来,他身中数刀,鲜血溢出。 那人撞翻一处桌椅,一命呜呼! 叶秋急忙从桌前走去,仔细观察起来。 浑身伤口七处,致命伤是腹部处。 叶秋掀开死者腹部,惊呼道:“怎么可能?” 第六十五章 精彩,实在是精彩 叶秋反应突然如此过激,当真让慕容语也不禁惊奇,拐杖点地,三两步便也站在跟前,疑惑道:“叶兄弟,这人怎么了?” 叶秋略有沉思,将自己所见一一道来,旋即奔出桃花源,四处扫视,并无其他异常,这才又重新回了,皱眉问道:“慕容公子你见识广,你见过这种伤口吗?” 慕容语无奈摇头,喃喃道:“腹部伤口呈曲状,若非利器形状怪异,便是那人有邪功!” 叶秋听得慕容语这般推测,本也觉得有理,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不解道:“这两种情况都说明对方武功高于死者的情况,可是明明可以一招制敌,为何非要如此凶狠,造成死者身上共七处伤口呢?” 尤怜露见着死人跟见了宝贝一般,兴奋不已,但对叶秋的话却不苟同,笑问道:“姓叶的,你怎么知道对方的武功一定高于死者呢?” 叶秋斜过头见尤怜露还有心情笑出声音,更是低沉着脸,哼了一声道:“有其父必有其女!” 尤怜露见叶秋不仅对自己,而且对自己的父亲也有意见,当下拉了拉铁链,生气道:“天下,咬他!” 天下显然有些不听话,左右为难,不肯去咬叶秋,便可怜地抬头看着尤怜露。 尤怜露一咬牙,哼声道:“好啊!姓叶的,我好好的跟你说话,你竟然这样对我,还有你这个畜......哼!” 她本欲拿着天下泄, 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狠话,双臂抱胸,将头斜过一边。 慕容语倒也不是偏袒尤怜露,觉得尤怜露所言有理,便也疑惑道:“尤姑娘所问确实也是我想知道的。” 叶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微微道:“我看这人手掌之中有一红印,定是与歹人决斗之时,手中所持之刀剑被人一击击飞,此时手掌被物柄所摩擦才会产生如此浅印。” 慕容语佩服叶秋观察入微,却还有疑点,再而问道:“如果按照叶兄弟这样推测,那此人刚刚与人打斗了不成?” 叶秋确定道:“一定,所以我刚才立刻跑出去看了看,无奈没有现任何人的踪迹!” 正当他们二人分析尸体之时,门外一员外模样的中年人缓步而来,他脚步低沉,威风凛凛,眉目间皆是一阵霸气。 他身后跟了一人,正是一早在陈记成衣店和叶秋闹得不欢而散的韩伟,还有五六个穿着家丁服的下人。 中年人踩过门槛,不怒自威,中气十足道:“小兄弟,你既然对尸体分析个头头是道,怎么不去问下过路行人呢?” 叶秋斜过头便看见了中年人,以及那韩伟,觉得都是一条路上的人,便没有给什么好脸色,见此人又冷嘲热讽,看似提了意见,实则讽刺了他一番。 他心知肚明,不予理睬。 中年人瞧得叶秋小小年纪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长袖一挥,冷声道:“不识抬举,要不要我让个下人替你问问?” 叶秋无奈这中年人似有穷追猛打之势,哼声道:“你没瞧见行人如往常一般吗?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应该知道他们没看见任何事情吧?” 中年人没想到这少年倒是有几分魄力,便叫下人端来椅子,端坐在其上,冷眼相视,道:“照你这么说,难不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闹鬼了不成?” 尤怜露虽气不过叶秋对自己的态度,但是当别人对叶秋有意相逼,她还是叫嚷道:“你谁呀?我看呐,这凶手就是你!” 天下也附和着叫了两声。 叶秋并没有感谢尤怜露,反而觉得她是吃饱了没事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便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添乱?” 尤怜露简直没有遇到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心想:“要不是当初你帮我擦拭身体,还好心替我挡了一刀,我非在万刀楼的时候就把你千刀万剐了,哪里还受现在这个气。” 她哼了声,竟不知道该怎么和叶秋口角上对说了。 除了一开始看了尸体一眼,再没有敢多瞧一眼的邱柔见得叶秋对尤怜露确实有些过分,觉得尤怜露虽然有点毛病,但终归也是女儿家,她不禁想起和她性格差不多的乐彩云,似心中有愧,将尤怜露拉到一边,劝说道:“尤姑娘,公子在想事情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惹他!” 尤怜露不悦道:“说得好像谁愿意惹他似的。” 她不是气邱柔,而是气叶秋。 但徐飘飘眼中把邱柔当作家人,对尤怜露把脾气在邱柔身上也是不乐意,但想到公子说过不要多生事端,便也没有施展自己的本事,而是替邱柔出气,道:“柔儿姑娘也是为你好,你这态度是不是太过分了?” 尤怜露感觉自己在这一群人中就是多余的,当下冷眼看着徐飘飘,也懒得搭理,坐在刚才的位子上,喝起茶来。 叶秋看着三个女人一言一语,叹了一口气,脑海中一直在想着尸体怎么会一个人跌撞撞死在桃花源的事情。 尸体的伤口确实是半个时辰内所致,伤口内窄外宽,显然是被刀所伤,最离奇的就是致命伤竟然是条如蛇形的曲状,其他并无异常。 不对! 怎么没有鲜血? 尸体在进入桃花源的时候明明伤口鲜血溢出,应该会有血滴落在地上的啊? 叶秋在地上看了三遍,却没有看见一滴血,更是浑身一颤,不解道:“是谁呢?” 中年人坐在椅子上看得叶秋全神贯注模样,本没打算说话,但是注意到叶秋突然把目光扫向自己,他便有些不自在,问道:“小兄弟,你不会以为是我杀的人吧?” 他身后的韩伟也补充道:“我用得是剑,显然也不是我杀的!” 他晃了晃左手的剑鞘,得意样子甚是让人想在他脸上再甩几个巴掌。 叶秋突得问:“韩伟?” 韩伟惊讶道:“啊?” 叶秋再问:“你会验尸体?” 韩伟不解道:“不会啊!” 叶秋三问道:“你进这桃花源看过尸体一眼没有?” 韩伟突然愣住,不知是该答还是不答,犹豫道:“没......有......” 叶秋冷笑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尸体不是剑伤所致?” 韩伟冷汗涔涔,无言以对:“这......” 他身前端坐的中年人始终面无表情,突然拍手叫好道:“精彩,实在是精彩啊!” 第六十六章 探听虚实 叶秋瞧得那中年人此般神情,威风凛凛的模样和韩伟形成鲜明的对比,面无表情道:“你敢说他不是你杀的?” 中年人见叶秋如此厉言厉语,也不生气,只是微眯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证据呢?” 叶秋见中年人一副慵懒的模样,便对此人多了几分不悦,手指地面道:“若非此人在这桃花源门口被杀,沿途一定会有血迹,但你自己看,现在地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中年人打了一个呵欠,漫不经心道:“说明什么?” 叶秋咬牙,恨不得将这个中年人碎尸万段,只可惜他不知道这个中年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这个中年人的目的,更不会知道中年人的实力,所以他只能忍住自己的怒气,稳重道:“说明他前后死的时候也只是一瞬间,而他只有在门外中了致命伤后,被你们推倒在桃花源内的情况才会是一瞬间。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中年人并没有继续隐瞒叶秋下去,而是拍手叫好,旋即站起身子,在叶秋面前来回踱步,道:“你猜得一点都没有错!” 叶秋本可以在真相大白之时,突然又摇了摇头,越过中年人,手指一手持刀鞘身着家丁服的人,有力道:“是他!” 那人生得不胖不瘦,右臂粗于左臂,他突然拔刀,刀光一闪,就连慕容语还没有反应过来,白晃晃的刀刃已然抵在了叶秋面前。他冷声道:“在下庄晨,师承钟离雪!” 慕容语抬起的拐杖缓缓点在地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诧异道:“‘刀狂’钟离雪?” 庄晨显得谦卑,并没有因为别人对自己恩师认识而喜形于色,露出恭敬模样,道:“正是!前辈想必就是大家口中的慕容公子吧?” 慕容语点点头,并没多说什么,但是他心里不禁感叹着天香楼真是江湖缘好,任何江湖豪杰都愿意前来和陶孟然交个朋友,一起喝上一杯酒。 其实仔细想想,一方面或许是陶孟然人缘好,另一方面应该就是这天香楼会客是安排在万刀楼之后的。 庄晨没有要害了叶秋的命,所有刀重新入鞘,站在家丁中,如果不是这一举动,或许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他的特别。 但是叶秋却注意到了。 家丁能持刀是一点,右臂粗于左臂显然是常年练刀所致,此为第二点。 叶秋战兢兢看着庄晨重回家丁中,质问中年人道:“他如此本事,怎么肯在你手下当个家丁?” 中年人驻足,哈哈大笑道:“叶少侠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谁规定穿了家丁服,站在我丁某身后,就是我家家丁了?” 叶秋追问道:“那他是?” 中年人看着庄晨,相视一眼,微微点头,似得到同意后,这才理直气壮道:“他昨夜便赶来这广陵县,只不过是应了陶孟然陶楼主的邀请了?” 叶秋惊诧,询问道:“已然下了邀请函了吗?” 中年人摇摇头道:“没有,只不过庄少侠手中有名人帖,随时都可以进那天香楼而已!” 他好像自己得到至高无上的荣誉一般,竟得意起来。 叶秋听了中年人一番话,多看了庄晨一眼,心念道:“难道是怕被人盯上,所以才这样吗?” 他觉得好奇。 中年人看得出叶秋眼光中的疑惑,解释道:“叶少侠想的不错,要知道,人在江湖,多一份谨慎就可以多活一天呐!” 叶秋点点头,对中年人的说法表示一万个同意,但是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望着还趴在桌前的尸体,皱眉道:“既然谨慎,为何要杀人?” 中年人笑道:“那你就要问问庄少侠了!” 庄晨没有隐瞒,冷冷道:“我就是想见识见识这些时日声名雀跃的叶秋究竟是真才实学还是徒有虚名!” 叶秋终于恍然大悟,但对庄晨却也没有多少想证明自己的意思,只是微微道:“那你见识了?” 庄晨点头,他并不是觉得叶秋跟自己说话不配,而是他本身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的恩师告诉过他,除了对刀要有感情之外,对任何事物都别表现得大喜大悲,情绪会影响你出刀的度。 他学会了。 他的脸总是低沉,道:“刚才我用刀威逼到你面前时,你竟连眼睛都没有眨,我便知道这个江湖有你这样的人会有趣很多。” 叶秋没有高兴,道:“你不会为了见识我的价值,而枉杀无辜吧?” 庄晨没有说话,倒是中年人又开口替庄晨解释道:“这人可不是无辜,他可是江南一带的恶霸,杀人放火无所不干。庄少侠可也是跟叶少侠一样,有一颗正义之心的。” 叶秋哦了一声,他再没有管尸体,因为他知道既然对方有意在自己面前使出这一手段,自然也会收尸,当下耸耸肩,扶着邱柔便回了原先的座位之上。 中年人瞧得他们皆是坐回原位,目光看见他们桌上除了些包子外,并无其他填肚子的食物,便笑道:“都是闹剧,叶少侠,丁某主要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去我府上吃个午饭,叙叙话。” 许久没有说话的尤怜露见叶秋他们终于坐回位子,刚才也听得事情如何解决的,心情顿时又好起来,早把叶秋起自己的事情给忘干净了,笑道:“那好啊,那好啊,你家在哪儿啊?” 徐飘飘和邱柔简直拿这个不说话就难受的姑娘没有一点办法,干脆低头喝茶,随她去了。 叶秋本不想同意的,没想到尤怜露自作主张,但是一想到刚才自己对这个女子着实有些过分,当下也再懒得跟她吵闹,只能点头。 中年人不住叫好,哈哈大笑道:“在下丁天威,家住广陵县城中,离那天香楼倒也没有几步。” 叶秋这才知道此人名讳,人如其名,威风的很。 慕容语也打了招呼,浅酌一口酒。 众人皆是脸上挂笑,唯独一早受尽侮辱的韩伟,忍了一肚子气,却无从泄。 他本以为丁老爷子亲自出面是为自己讨公道,没想到只是替那个叫庄晨的人试探叶秋而已,当下对庄晨和叶秋都没有一丝好感。 如此这般,众人也不多做逗留,丁天威凌然傲气走在最前,气势之下,叶秋倒像是跟班一样,若不是尤怜露总在一旁逗他,或许旁人以为这丁天威又收了几个小子当佣人呢。 除了庄晨,那些真家丁果真留下收拾那具尸体了。 或许他们心里也有梦想,只不过终究没有奇遇,没有本事,无奈沦为任人使唤的角色。 其实,他们不该这样! 第六十七章 一言不合就决斗 要说叶秋这段时间就没有怎么自己花钱吃饭,都是要么这楼请,要么那楼请的,他拍了拍胸口处的名人帖就心想:“要是这以后都是通行证就好了!” 想归想,但是除了这前后九天,据说这名人帖就算扔在大街上也是没有人会去捡的。 叶秋叹了一口气,抬头便看见了“丁府”。 按理说,叶秋看到这个府邸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他却垂头丧气,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邱柔关切道:“公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叶秋看得邱柔眼眸中总是温柔泛滥,心情总是会一阵大好,摇了摇头,苦笑道:“哪天要是我能有个‘叶府’就好了。” 说到这儿,他不禁就想起自己那个号称“杀戮王”的爹,一肚子的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邱柔瞧得叶秋分分钟出神,轻柔挽住了叶秋的手臂,安慰道:“公子又聪明,又努力,将来一定会有自己的房子的。” 尤怜露见得邱柔挽住叶秋,脑子不知道缺了哪根弦,硬是拉住叶秋另外一只手臂,笑道:“就是,到时候本姑娘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朝叶秋抛了一个媚眼。 叶秋浑身一颤,想也不想就挣脱开,佯装看天,笑道:“柔儿,丫头,你们看,今天这天气还真不错!” 只不过太阳高挂,算不上炙热,但猛地抬头看去时,总归会刺到自己的眼睛,当下他又低下头,无奈转着眼珠。 尤怜露站他前面,他便斜过头看旁边;尤怜露站他旁边,他又一本正经看前面。 如此嬉戏,倒是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慕容语笑出声,道:“你们没注意丁老爷和庄少侠一直盯着你们吗?” 他没有看见,但是听得这二人一言不,便也能猜出大概,没想到还猜准了。 叶秋突然严肃起来,咳嗽一声道:“失礼了,丁老爷!” 丁天威不怒反笑,笑起来也是有种气动山河的气概,道:“叶少侠真是好福气!” 尤怜露抢答道:“就是!” 叶秋一脸嫌弃,可是终究没有摆脱尤怜露的纠缠,最终任其撒野。 徐飘飘一直咬着嘴唇,看着这般场景,替邱柔不值,但是邱柔却轻声劝说道:“徐姑娘,公子心中想什么,我是知道的,你也别总对那尤姑娘抱有敌意!” 徐飘飘虽点头,但心里还是对尤怜露有几分不喜欢。 已然是午时了,天香楼陶孟然似乎根本没有像之前的楼主一般积极去邀请自己,反而让叶秋有些别扭。 丁天威命下人准备了好些菜式,便微微道:“听闻叶少侠和慕容公子是从万刀楼平安出来的,而且就连手上的名人帖也护得周全,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慕容语点点头,温和道:“这就多亏叶兄弟了,还得多谢这万刀楼的千......” 尤怜露忽然拿起慕容语面前的酒杯往他嘴里倒,也不管酒水有没有滴出来,抢话道:“千万要小心万刀楼啊,我也是冒死才从里面逃出来的!” 她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苦笑不已。 慕容语擦了擦嘴角,微笑道:“是啊,这个姑娘可不简单呢!” 丁天威也不明白慕容语刚才到底想说什么,听得尤怜露如此一言,当即对其刮目相看,佩服道:“小姑娘看来也有几分本事啊,竟然能从万刀楼活着出来。” 叶秋不会戳穿尤怜露的身份,只是接话道:“我们就是侥幸,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不曾进过万刀楼的人,自然不知道万刀楼内真实的情况,但如果像昨日那般情况的话,若非尤怜露护住自己,若非自己身上有绝情纸的秘密,恐怕现在也坐不到这儿了。 叶秋一想起乜咏这少年也是有几分本事,最终成了过去,不免有些叹息。 丁天威见叶秋不说,也不好再问,他原本还想探探万刀楼的虚实,以此来年还可以去斗胆闯一闯,但现在看来这一打算还是就此作罢吧。 下人们准备了好菜而来。 叶秋饿了半天,见得此等美食,当下咽了口水,也不客气便动起筷子。 正此时,韩伟似装着把柄,冷笑道:“这位叫叶秋吧,你怎么这么不礼貌呢?” 尤怜露见得韩伟这个好色之徒竟然还能跟自己一个饭桌,嘲笑道:“丁老爷,这个人怎么也做这桌上呀?” 丁天威呼了一口气,瞪了眼韩伟,歉意道:“这是我远方表亲,多有得罪了!” 尤怜露哦了声道:“原来是狗仗人势的主呀!” 韩伟听得此言,拍桌而起,刚想拔剑。 幸亏丁天威压住了韩伟的手,虽然他也是不太喜欢尤怜露这种话,但毕竟是客,江湖有相见,他只能忍住,道:“午饭时间,别吵架!” 尤怜露幸亏被叶秋在桌下拉住,要不然一定会翻桌子。 叶秋真的受不了尤怜露这般暴脾气,只能敲着她面前的碗,道:“赶紧吃饭!” 尤怜露哼了声,夹了块肉扔在地上给天下吃起来。 天下倒是乖巧的很,若不是别人太过分,他是不会乱吼乱叫的,只顾着趴在地上,东望望西望望。 叶秋似乎吃饱了,擦拭了下嘴角的油渍,笑望着韩伟,道:“阁下,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啊?” 韩伟直言不讳道:“当然,除了能动两下嘴皮,还能有什么本事,凭什么全江湖都巴不得跟你交朋友?” 他年纪高于叶秋和庄晨,但没想到这两位的名声都高于自己,对庄晨他是不敢言,所以他只能拿叶秋撒气,以此来消除他的嫉妒之心。 叶秋挑眉,笑道:“你忘了一早被谁甩巴掌了吗?” 韩伟一想到之前的耻辱,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喊了丁天威,没想到丁天威带着庄晨只是去考验叶秋,反而把自己受辱的事情给丢在一边不管, 现在再听叶秋重提此事,面色一沉,摸着自己的脸颊,狠声道:“哼,有本事你跟我去单挑,要是我赢了你,你把名人帖交出来!” 他说完这话,也不知是后悔还是怎么的,却突然没底气了,一屁股坐下,吃起菜来。 没想到叶秋想也不想,笑道:“好!” 韩伟刚夹上筷子上的菜掉在了桌上,他缓缓抬头,看向丁天威。 丁天威心中自觉韩伟不知天高地厚,但细想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收不回了,当即避开韩伟目光,一拍桌子道:“我当公证人!” 第六十八章 比试开始 叶秋非常有把握,虽然他对绝情纸中的招式还不是太懂,但总归尝到了些甜头,尤其在万刀楼的时候,他可谓是风生水起。 他面色红润,一副得意地望着垂头丧气的韩伟,笑道:“刚才你就顾着朝我撒气,倒是有没有吃饱呢?要是没有吃饱,到时候输了你可别赖账。” 韩伟见得叶秋如此兴高采烈,就好像遇到什么喜庆日子一般,心中更加没有底气,手中的剑鞘都有些颤颤巍巍的,故作淡定,咬牙道:“谁输谁赢谁知道?告诉你,决斗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我非把一早受的侮辱给还回去。” 言语上的较量,显然叶秋比韩伟要高出了一个天际。 叶秋懒得搭理韩伟。 这时,丁天威左右手摆了摆,示意二人别逞些口舌之能,问起叶秋道:“叶少侠,你需要兵器吗?” 兵器? 叶秋突然愣住,想起自己自从决定闯荡这个江湖开始,就没有想过手上佩戴些兵器的事情,但是他每每看见手持刀剑的人时,总归有些羡慕,自觉那才是江湖上应该有的气势。 但是此刻,他若是胡乱要了兵器,岂非有种揠苗助长,弄巧成拙的可能。 所以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摇摇头,笑道:“我就不用兵器了!” 丁天威一言他已然印在心间,他决定若是决斗之后,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搞到一把称心的武器。 至于是刀,是剑,还是其他,他便也没有考虑那么多。 丁天威并没有认为叶秋不会使兵器,反而觉得他有种谦让的气概,满意点头,旋即看向韩伟,见其握着剑鞘始终不肯放开,这才皱眉问道:“小伟啊,你需要这柄剑吗?” 韩伟想也不想,沉声道:“要,当然要!” 他心想:“一早时你偷袭我让我受辱,现在你倒好不用兵器,是不是又想羞辱我?哼,这次我非要用剑砍了你的轻狂。” 他想着,心底处的怒火蔓延至神情,他便目光凶狠直刺叶秋。 丁天威略有为难道:“叶少侠,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用兵器应该不妨碍他使用兵器吧?” 他说得好听,实际内心所想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尤怜露当即不悦,拍了桌面道:“老头儿,我开始还敬你三分,现在你这话就有些让我对你没好感了。什么叫不妨碍?” 邱柔本欲听叶秋说话,没想到尤怜露先行说出自己的心声,而且气势铿锵,当下斜过头看了眼尤怜露,身子重新坐直。 徐飘飘见得邱柔如此细微之举,当下瞥了一眼尤怜露,附耳道:“这人好讨厌,一来就嘀嘀咕咕,害得我们都没有机会说话!” 她只是看不惯尤怜露这般脾性,更是心疼邱柔,所以也算是邱柔泄了心中闷气。 虽说邱柔性情温和,为人善良,少言寡语更是让叶秋觉得她是十分懂自己,但是此刻徐飘飘一提倒是说了自己的心声,她无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替尤怜露开脱道:“她也是为公子好,我们不必太记挂心上!” 也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故作优雅,徐飘飘哼了声,却还是对邱柔佩服得五体投地。 丁天威被尤怜露一语中的,他竟也无从反驳,口中无语:“这......” 眼瞎心明的慕容语对尤怜露终究是约束不来,也不愿去惹这样一个暴脾气的大小姐,只能劝说丁天威,微微道:“丁老爷,你何不问问叶兄弟意见呢,以我看啊,他是绝不会介意的。” 尤怜露又要作了,幸亏被叶秋拦住。 也就只有叶秋能够把她这脾气给压住了。 叶秋笑道:“本来就没介意,江湖上好多招式若是没了称心武器,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了,我总不能因为我练得赤手空拳,就硬逼着别人也赤手空拳吧?”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里知道江湖上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更何况他这个赤手空拳,还练得不算透彻的人呢? 只不过他有信心自己能赢这个恬不知耻的韩伟罢了! 庄晨依旧穿着家丁服,真得好像没有人注意过他一样。 他很欣喜叶秋会有如此宽阔的胸襟,脸色虽冷,但是说话却没有那么咄咄逼人,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叶秋笑道:“多谢!” 众人没有异议,丁天威的面子也算挽回了不少,他便道:“丁府前庭正是一处宽敞之地,平日也是犬子练武习剑的地方,现在我们去那边会合吧。丁春,带客人去前庭。” 说罢,一个小家丁便弓着腰,引着众人而去。 唯独叶秋好奇,寻思着:“明明丁天威在这边,直接走前面带路就好,为何非要让家丁带路?” 他故意走慢了,缓缓回头便看见丁天威和韩伟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护犊子? 叶秋的第一反应就是接下来的决斗定然不会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 丁府前庭。 丁天威命下人准备了些坚果类的小食放在桌前,让闲着观看决斗的人坐在庭前。 这时,他站起身子,长袍一拂,威风之色立于众人之前,左顾右盼,看得叶秋懒散模样站于左侧,看得韩伟剑身平持,一副肃杀之色,站于右侧,朗声问道:“二位准备好了没?” 叶秋和那韩伟同时看向丁天威,纷纷点头道:“开始吧!” 随着二人说完,丁天威这才坐回桌前,正对二人,双臂一张,淡然道:“比试开始!点到即止。” 他说得随意,但是前庭二人纷纷热血沸腾起来。 叶秋最是激动,他从没有在别人面前真正意义上和别人动手过 ,听得“比试开始”四字之时,所有血液似加快,目光一沉,竟无之前慵懒模样。 对面韩伟不似叶秋沉寂,他且不管三七二十一,人已随势而起,剑尖寒光一闪。 韩伟使剑便也罢了,但是口中却也毫不示弱,叫嚣道:“你输定了!” 他何来的自信? 叶秋斜身轻而易举避开对方一击,余光瞥见丁天威在那边漫不经心地嗑着花生,自以为自己多虑了,便全神贯注盯着韩伟,笑道:“还没开始打,你就这般自信,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他不由分说,人已窜出,比那饿狼还快,气势带着劲拳直轰韩伟面门。 韩伟一早便见识了叶秋这般奇,心中不免有些后怕,但是他毕竟手中有剑,便胡乱旋转起来,好似一块盾牌一般。 叶秋眼光一瞧,寻思着:“这家伙还挺有几分聪明!” 他一个后翻,身体站稳,瞧得韩伟还在周旋宝剑,便看起热闹。 众人瞧得有趣哈哈大笑,倒是丁天威面无可悦之色,咳嗽一声,提醒道:“小伟,看清对方!” 此言一出,庄晨更是搁下手中刚刚剥好的花生,斜眼盯着丁天威道:“丁老爷,既然是比试,你就不要乱提醒了!” 丁天威不是怕那庄晨,只是能不得罪自然不会去得罪,当下皮笑肉不笑道:“没忍住,没忍住,接下来我不说话就是了!” 尤怜露见着本欲作,见着庄晨也是站在叶秋一边,搭着其肩膀,笑道:“你还挺正义的!” 庄晨肩膀一震,将尤怜露震到一旁,冷眼道:“别说话,看比试!” 尤怜露差点摔在地上,天下叫唤了两声,也被庄晨瞪了一眼。 如此闹剧,反而让徐飘飘心灾乐祸。 话说他们这边闹着,叶秋那边定然不会因此停下。 那韩伟听得丁天威提醒,当即反应过来,为了不让自己这可笑一举在被人记住,他剑尖压在地面,宛如扫帚一般快扫地,直攻叶秋。 叶秋始终觉得韩伟招式太慢,便有心戏弄,脚面一踩,只守不攻。 韩伟哼声,手腕一提,剑身一扭,便是要弹起。 叶秋却在此时已然窜到韩伟身后,提醒一句:“我在你身后!” 韩伟寻声转头。 “啪!” 这才转头,叶秋的巴掌已然甩在了韩伟的脸上。 韩伟的脸颊顿时一阵火辣辣,目中一片杀机,提剑又刺又劈,可是始终碰不到叶秋一点,当下咬牙切齿。 就在这当方面欺辱的情况下,叶秋本再行一掌,没想到韩伟竟然还不罢休,胸口一沉,手臂一横,剑挡住自己的脸。 叶秋心觉好笑,刚想收势,没想到就在他刚刚落地的瞬间,他竟无法动弹。 他连说话也说不出来。 遇到如此诡谲情况,他当下便是怀疑丁天威,眼珠子幸亏还能转动,余光便瞧得丁天威磕着花生,露出一副奸诈神色。 叶秋当下又低头寻找异状,瞧得身前散落了几颗花生粒,当即反应过来,心念:“定然是丁天威耍诈,用花生粒点了自己穴道,怪不得自己刚才落地的时候,直感觉身前几处大穴有压迫的感觉。” 韩伟才不管叶秋如何情况,剑又欲刺来,最为简单的一招,他却势在必得,笑道:“向我求饶,说不定爷爷会放了你!” “做梦!”如何求饶,叶秋连话都不能说出一句,他巴不得慕容语能够提着拐杖一下子把那个向自己刺来的韩伟给打趴下,然而他除了心底的呐喊,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何况,他根本没想着求饶。 他闭着眼前,等待死亡,可是脑海里突然回荡着绝情纸中的话,顿时间感觉穴道像是被血液冲走一般,突然睁眼,身体竟然动弹了! 又一次让人无法置信的事情生了! 第六十九章 给你名人帖 “铛!” 韩伟的剑像是脆弱不堪的玩具,应声倒地。 原来叶秋能动弹后的瞬间,他便意识到这场不公平的比试不能再继续下去,所以他身子一斜避开那致命的一剑,手掌击打在韩伟手腕处。 韩伟感觉一股冲击,手一软,剑便落下了。 叶秋攻势未完,一招更比一招要快,只是瞬间功夫,已然使出数招诡异的招式,继而手肘劈在韩伟的脸上。 “嘭!” 本就是一刹那的时间,韩伟手腕处还没有缓和过来,脸上便又中了一招,当即人如草被风吹一般,飞出去好远,恰好摔在了丁天威的面前。 韩伟哭喊不已,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的样子就似王八翻了跟头般。 叶秋拍了拍手,跃跳在前,喝道:“韩伟小儿,你还敢再嚣张不?” 韩伟哎呦呦不停,脸颊都被打肿了,说话不清道:“不敢了!” 叶秋再厉声道:“还敢欺负她们吗?” 他手指邱柔、徐飘飘以及尤怜露三女,目光却死死盯着哀嚎不已的韩伟,他非得问个清楚,非得让韩伟不敢再胡乱造次。 韩伟哪里还敢再撒野,他本就没有多少本事,也是仗着丁天威有几分势力,这才敢在这广陵县耀武扬威,没想到这次算是碰到了刺儿头,就连丁天威暗中帮助自己,也没有将叶秋狠狠对付一番,当下除了哭喊,和乖乖地答着:“不敢了!”他也无可奈何。 邱柔刚才见着叶秋突然不动弹,以为他又想出什么歪点子,并没有多想,现在见着叶秋赢了比试,心疼一热,露出欣喜笑容。 徐飘飘当然也是开心,笑道:“公子好样的!” 尤怜露和那二女想法似不一样,眼泛桃花,上前蹭着叶秋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对付这个小子的吧?” 她故意嘟嘴,趁机踢了两下韩伟。 叶秋简直感觉尤怜露是个异类,却也不好挣脱,只能尴尬看着邱柔。 邱柔点点头,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叶秋好像得到宽恕一般,松了一口气,也不理会尤怜露如何挨着自己,看向目瞪口呆的丁天威,沉声道:“丁老爷,你看我这算不算欺辱了你的亲戚?” 他将“您”字刻意说成“你”字,但是也不捅破窗户纸,和丁天威说着一些明面上的话。 丁天威手中的花生落入了盘子,就好像他的心坠入了谷底一般,这名人帖没有借机得到也罢,还搞坏了和叶秋之间的关系,思来想去,直感觉这顿饭就不应该请叶秋前来。 只不过是有意外,无论如何安排总是安排不过天意。 他实难想过叶秋竟然能在自己被点血的情况下动弹,当下看得丢尽自己脸面的韩伟,无奈道:“不算,技不如人,活该如此!” 叶秋突然又问道:“丁老爷如此费心安排,是否为得是在下的名人帖?”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一不愣住。 丁天威呵呵一声,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道:“叶少侠此话怎么讲?” 叶秋嘴角一咧,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道:“我刚到这广陵县,就能听见两个看似普通的百姓在那边喝茶闲聊,而他们所聊内容无非就是一个女子牵着一个人。” 丁天威不明白叶秋要说什么,微微道:“那又怎么了?喝茶闲聊本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去做的事情。” 叶秋点点头,并没有否定丁天威的话,但是他补充道:“丁老爷说的不错,可是一大早不吃早饭而去茶馆喝茶,最为关键的是茶也不喝,只顾着闲聊,这是不是有点问题呢?” 丁天威道:“什么问题?” 叶秋道:“问题就是这是你有意安排的。” 丁天威直感觉叶秋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思路太异于常人,目光中皆是不可思议,一点都不否认,微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叶秋直言不讳道:“从我们刚刚踏进这广陵县我就奇怪,为什么很多人都把目光移向我们,而恰好又有人坐在茶馆里闲聊那么大声呢。既然大声,我当然会去听个究竟,恰好就听见了慕容公子的下落。我当时就在想,既然他们一直议论女子牵人的事情,为何不去看热闹了?” 丁天威哦了声,道:“他们为你指路不是好事情吗,省得你走冤枉路,找不到慕容公子的下落。” 叶秋点点头,突然沉声道:“丁老爷真是神通广大,我活着从万刀楼出来不过一夜,你竟然知晓的一清二楚,如此你便也知道我跟尤怜露相识,继而分道扬镳的事情。” 丁天威看着尤怜露,又看着窝在桌下休憩的天下,笑着道:“还真是有趣,我头一回见着一个人肯当狗的情况,这种事情最容易让我注意了。” 叶秋承认,继续道:“所以我去了陈记成衣店,恰好碰见了他们,而此时你让韩伟和我们生冲突,以便现在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比试。” 丁天威忽然鼓掌,佩服叶秋分析地头头是道,皮笑肉不笑道:“好了,不必再说了!” 他知道如果再说下去,叶秋一定会将自己暗中帮助韩伟的事情说出来,那样不但丢了自己的面子,就连跟庄晨好不容易大好的关系也一并瓦解,当下阻止住了叶秋。 叶秋从一开始都没有要戳穿丁天威的意思,因为他还活着,既然还活着,就没有必要以一种赶尽杀绝的态度去处理这种事情。 这时,尤怜露好像才从叶秋中的分析中走出来,还是有些不懂,询问道:“那不用丁天威安排,我们也能相遇!” 叶秋这次没有反驳尤怜露,反而觉得尤怜露还是挺有脑子,并不是一味的盲目,当下扬起嘴角道:“可是时间不够,他需要尽快让我们相遇,尽快让我和韩伟决斗,尽快让韩伟赢我!” 原来一切的一切,韩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他怪不得在桌前不顾丁天威家主的威慑,毅然决然对叶秋破口大骂。 慕容语恍然大悟,微微道:“他想进天香楼?” 叶秋点头道:“没错!他这么着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进天香楼!” 尤怜露也明白过来,一脸厌恶地看着还在地上打滚的韩伟,哼声道:“就他这样哪赢得了姓叶的!” 说罢,她又露出崇拜的神色盯着叶秋。 叶秋没有说出比试中丁天威横插一手的事情,只是叹了一口气,看着丁天威突然暗淡下来的脸色,上前问道:“你为何如此想要在今日进入天香楼?” 丁天威摇了摇头。 正此时,一男子坐在轮椅上,慢慢前来,他丝丝缕在微风之下拂动飞扬,时而打在他的额角,时而掠过他的唇。他眼中无神,虽一副病态,却不减丝毫气度。 他道:“不是我父亲,而是我要进天香楼!” 叶秋斜过头便看见了如此美貌的男子,但是他的眼睛一直停在那空荡荡的轮椅前,不置一词。 男子苦笑道:“别看了,我确实没有双腿!” 尤怜露在内的女子,纷纷惋惜。 连尤怜露都安静下来,这男子究竟有何魔力。 他苦笑道:“在下丁竹洲!” 叶秋点头,并没有介绍自己,他觉得没有必要说话,因为他此刻只想听着眼前这个长飘飘的俊秀男子说出自己的故事。 丁竹洲总是很苦涩,他的脸虽然绝无仅有,但是他没有腿,他有高兴不起来的理由。他微微道:“她在天香楼,所以我想见她!” 叶秋问道:“她是谁?” 丁竹洲愣住,回忆起往事,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他眼角稍有泪滴,道:“她是我的梦,我想得起,却看不见,也摸不到!” 他说着,凭空伸出纤细的手,抚摸着眼前的虚无,竟兀**出一道轮廓,就好像眼前真有一个人似的,他如痴如醉。 叶秋瞧得丁竹洲失魂落魄的模样,竟掏出怀中的名人帖,笑道:“所以你需要这封名人帖去见你的梦?” 丁竹洲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目光移向轮椅下的一旁空处,幽然道:“那封信上说:竹洲,你双腿已断,再无养我之能,我又不力养你,如此这般,我们各奔东西,从此天涯路远,永不相见!” 尤怜露难得语气低沉,道:“真是不要脸的女人!” 丁竹洲狠狠看向尤怜露,吓得尤怜露不自觉闭了嘴。 他继而又露出那般苦涩的笑,道:“紫玉不是那种女人,所以我借着关系,多方打听才得知紫玉在那天香楼内。我一定要问清楚,当初那封信究竟所言何意!” 叶秋恍然大悟一般,扫视丁府各处,微微道:“你们搬来这里不足一年吧?” 丁天威斜视道:“你怎么知道?” 叶秋耸肩道:“我看这里布置不算完善,猜测的。” 丁天威没想到叶秋会是如此细心之人,更是佩服不已,当下早没有了觊觎他手上名人帖的心思。 但此时,叶秋却缓步走向丁竹洲,将手中名人帖伸出,笑道:“喏,给你!” 震惊了,所有人都震惊了! 庄晨百思不解,冷冷道:“你可知道这名人帖的价值?” 叶秋笑道:“知道,又不知道!” 庄晨不理会叶秋的话,哼了一声,不多言语,他心中是佩服叶秋,却也不赞成叶秋这样做,因为他希望叶秋这样的对手可以一直和他过招。 慕容语虽然震惊,但还是笑了,他微微道:“看来这天香楼我是只能一个人去看看了。” 天香楼不似其他楼,还可以请些亲朋好友一起见识见识,除了特别邀请,其他都是拿着名人贴才能进去的。 叶秋到底知不知道天香楼的规矩呢? 总之他还是伸出了手。 丁竹洲看着眼前的名人帖,又看向叶秋的笑脸。 沉默了! 第七十章 你去敲天香楼的门 名人帖的价值究竟有多高叶秋不知道,但是从别人趋之若鹜的情况中可以看出,名人帖一定有着和绝情纸不相上下的秘密。 至于这个秘密,定然就在那所谓的九重之楼“推云楼”内了。 起初叶秋因为好奇,恰好重得名人帖,已然是万幸,何况还能带着名人帖从万刀楼这种水深火热之中平安出来,可见想要从他手中得到名人帖是件多么难得事情。 然而,一切就好像注定的。 无论是丁天威巧施计谋,故布疑阵,暗中偷袭,还是此刻没有双腿的丁竹洲含情脉脉,都决定了叶秋此刻的行为。 叶秋笑着,就好像这江湖人都追求的名人帖只不过是一张空白的纸一般。 丁竹洲从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他看着叶秋那张笑得自然的脸,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低下头,叹息道:“谢谢,也许梦就是梦,我根本就不应该奢望。” 叶秋的笑凝结了,他不懂梦还是现实,他只知道如果你想就应该去追求,所以他突然将那名人帖毫不犹疑地扔在了丁竹洲的眼前那块空地,转身就走,边走边道:“你煞费苦心想要这封名人帖,现在摆在你面前你却不需要了?你明明在害怕,害怕得到的答案是让你更加心痛的,所以你选择逃避。我告诉你,别将逃避说得那么委婉!” 他说完,也已经站在了邱柔的面前,他看着邱柔,眼里的光就好像来自苍穹,那般深邃与坚定,他伸出手紧紧握住邱柔的手,一切显得那般自然。 他想起了什么? 别人的故事,别人的举动,又触动了他内心的哪个弦? 他的心跳得好快,甚至感觉心在疼,比针扎还疼。 但是他咬牙忍住了! 徐飘飘偏过侧脸,望向一边的风景,风景惨淡犹如人心。 尤怜露狠狠跺着脚,转身就坐下,使劲地摸着天下的蓬乱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情绪,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情。 丁竹洲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不喜不悲,就那般怔怔然,旋即仰天长啸,待得宣泄过后,他右臂一拂,地上的名人帖好似有引力一般无风直起,他一把握住名人帖,死死地捏在手心,喃喃道:“谢过!” 他或许在跟叶秋说对不起,或许在跟自己说对不起,无论对谁,总归是他迈过了心底的一道坎。 正当气氛有些压抑之时,庄晨突然出手,他的刀快得像闪电,寒光一闪,刀刃扫向丁竹洲的胸前。 丁天威始料未及,身体反应不过,根本追不上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沉声道:“庄晨,你要干嘛?” “嗖!” 丁竹洲缓缓伸出两指,不偏不倚捏住了庄晨那杀气逼人的刀,旋即左掌一拍轮椅,轮椅竟如风车般旋转起来。 庄晨似乎料到这点,猛然收刀,刀尖指向丁竹洲,冷声道:“希望你完成你的事情后,还上名人帖!” 丁竹洲再拍轮椅,轮椅又停下,他看着庄晨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又扫了一眼叶秋,微笑道:“那是自然,我这废人留着名人帖也没用!” 庄晨这才收刀,但见丁天威虎视眈眈看着自己,却不以为意,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踏步而行,徒留一句道:“多谢丁老爷款待!” 他走过叶秋身边,并没有多说一句,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施展轻功消失在了这丁府前庭内。 ...... 要说这天香楼还真是与众不同, 其他楼巴不得天还没亮就请了客人,好吃好喝一天,而这天香楼到此刻还毫无动静。 此刻已然傍晚,天色昏暗,所幸还有一抹残阳强撑着趴在天边,露出一些额头。 叶秋出了丁府大宅,往前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了那闻名不如见面的名楼。 整个广陵县,叶秋走了不少地方,要数这天香楼最为璀璨。 但从门外看去,天香楼就好似万花丛中的蜂巢一般,万花点缀,五彩缤纷。 除了窗户,大门之外,无一处不是鲜花。 尤其一股扑鼻的芬芳缓缓缠绕住叶秋,让他好一阵迷离。 耳边传来嚷声:“哇,这就是天香楼,这个我......不是,这跟万刀楼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啊!” 叶秋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尤怜露那个会撒泼的女人叫的。 “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慕容语的声音叶秋当然也知道。 他叶秋听了慕容语说话这才睁开眼,总不能一直站在大路上呆吧,便一本正经道:“嗯,按我这个专家说呢,这天是......” 尤怜露鹦鹉上身,扯着嗓子,兴奋不已道:哪个是天,哪个是天?” 叶秋故作沉思,突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天香楼!” 他说得是实话,尤怜露自己也承认,所以她没有理会叶秋,反而嘟着嘴,很羡慕的样子看着慕容语道:“慕容公子,慕容哥哥,倒时候你进了这天香楼一定要给我描述描述你们的景色哦!” 慕容语很无辜,手指自己的眼睛,道:“我看不见!” 尤怜露连连鞠躬表示歉意,出其不意掐住叶秋的耳朵道:“你是不是傻?” 徐飘飘见得尤怜露又对叶秋不敬,脸色一沉,又欲动手。 叶秋急忙惹着耳朵上的火辣,劝说道:“丫头,别冲动,一家人都是开玩笑!” 徐飘飘不悦道:“谁跟她是一家人?” 尤怜露知道她在说自己,松下叶秋,双手叉腰道:“小丫头,你是姓叶的什么人呐,怎么什么事情都要管?你看看人家柔儿姐,比你温柔,比你懂事!” 她说着,扮起兔子,吐着舌头。 徐飘飘简直是一肚子苦水,望着邱柔,哭诉道:“柔儿姑娘,你看她!” 邱柔一直没有说话,此刻才轻笑道:“我们三个年纪差不多大,好好相处吧,省得让公子心烦!” 她倒是体恤叶秋,说出了叶秋的心声。 叶秋连连点头,低声道:“好啦,别闹了!” 他劝住了三个女人,走到慕容语旁边,嘀咕道:“你说这天香楼奇怪不奇怪,到现在还是大门紧闭,要不你现在去敲门看看?” 慕容语点点头,道:“那你们怎么办?” 叶秋装得很无所谓的模样,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天香楼看,坚定道:“你去吧,别管我们!” 慕容语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去敲了天香楼的门! 第七十一章 丁竹洲和陶孟然之间 慕容语敲了一声,第二声的时候便有一穿得如花般的少女开了天香楼的门。√ “嘎吱!” 门是开了,但是少女却拦住了慕容语的路,银铃般的声音道:“公子,您是来做客还是赏花的?” 慕容语拐杖点了一下地,身子站得笔直,脸上挂起一抹浅浅的笑,若有所思道:“既不做客也不赏花!” 少女觉得疑惑,蹙眉好似含羞草闭起了叶子,好奇询问道:“那你来天香楼作甚?” 慕容语听得耳边少女的询问,笑得更加开心,淡然道:“做客,赏花!” 少女啊了一声,心念:“这是哪家的公子,竟跟我打起了哑谜,说些听不懂的话!” 她不理解,正欲关门,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 “青衣,别关门,这是我的客人!”陶孟然疾步而来,恭敬将慕容语请进了天香楼。 青衣瞧得是主人的客人,当即庆幸自己没有将其避之门外,摇了摇头,正想关门。 无奈一只手臂挡住了两扇门板之间。 青衣开了门,疑惑道:“你又是谁?” 叶秋装得一本正经,板脸道:“我是他的客人!” 他手指那挺直背影,好似真得一般! 青衣疑惑不解,目光随指望去,问道:“可是我家主人却没有亲自迎接你的样子。” 叶秋忘了午时已将名人帖送给了丁竹洲,在怀中摸了又摸也没有什么名堂出来,假装咳嗽,道:“你们这儿有个叫紫玉的吧?” 青衣小鸟可人,微微点头,道:“有是有,但是她不会见你的!” 说罢,她竟板着脸推搡起叶秋。 叶秋虽比青衣力气大,但好歹知道个男不跟女斗,当下半推半就,无奈还是被推出了门。 尤怜露当即叫嚷起来:“喂,里面的,你这天香楼到底是怎么招待客人的啊!” 如此一喊,当真进了陶孟然的耳朵。 陶孟然拍着慕容语的肩膀,笑道:“公子在这儿等会儿,我去看看!” 慕容语点点头。 陶孟然见多了来天香楼撒野的小鬼,他一般都是一巴掌抡圆了就将其打飞。 他不是什么高贵的圣人,才没有那种和气待人的性格,此刻他已然起了手,大喝一声道:“滚!” 叶秋扫了一眼,当即将尤怜露拉拽到一边,自己挡在了面前挨了这下打,顿时鼻血直冒,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陶孟然一见,笑得开心,他不曾见过人鼻血还能非要撑着自己门的人,问道:“你还真有魄力,说你是谁?” 叶秋抹了抹鼻血,哭丧着脸道:“叶秋,一叶知秋!” 他其实就是希望陶孟然能够问自己的名字,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名字就是江湖上的通行证,每次遇到大事小事的时候,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姓,总能起到有些作用。 然而陶孟然只哦了一声,便说道:“你有名人帖吗?” 叶秋摇了摇头。 陶孟然再次哦了一声,生性懒散的模样可谓是叶秋第一次见,转身就走道:“青衣,关门!” 青衣恭敬道:“是!” 正当如此时,一向不说话的邱柔缓缓走向前,柔声道:“您是陶楼主吗?” 陶孟然听得如此酥心的一声问,当即眼睛转过身,眼睛里说不尽的浪荡神色,笑道:“是,正是!” 青衣见陶孟然此般神情,当即咳嗽道:“主人!” 陶孟然如遭雷劈,突得一本正经,哦了一声,回道:“在下天香楼楼主,陶孟然是也!” 邱柔觉得陶孟然似浪荡之人,拉起叶秋在其耳边说了些什么。 叶秋突然道:“知道了,打扰了!” 说罢,他便领着三女向着一侧走开。 正此时,陶孟然倒吸一口气,道:“这样吧,我破例让你们进我这天香楼,但是前提是你们只准看,不准说话!” 叶秋才走一步,一只脚还在半空突然又收了回来,倒退转身,笑着道:“那当然,那当然!” 如此领着叶秋,附耳对邱柔道:“柔儿长得好看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邱柔没有说着,只是捂着嘴笑着,因为她早看出陶孟然看着她们三个女人时,眼光明显不对劲,当即邱柔才使出了这招欲擒故纵。 要么没事,要么事情一大堆。 叶秋不能说话,拍了拍慕容语肩膀,示意其自己也进来了,其他哪怕他不拍肩膀,慕容语也已经知道,他的笑容足够说明一切。 正此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陶孟然简直要抓狂,不等青衣开门,他便隔空一掌而去,大门先是一震,旋即自行大开。 门外不是别人,正是那坐在轮椅之上的丁竹洲。 陶孟然旋即一愣,喝道:“是你!” 丁竹洲滚着轮椅,遇到门槛,他竟如履平地一般,进了这天香楼,将怀中名人帖放在陶孟然的面前,微微道:“没错,是我!” 叶秋远在一旁,这才看出二人原来早已认识,便更是奇怪,心念道:“既然认识,他们怎么彼此都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因为紫玉这个女子的原因吗?” 他不能说话,便四下乱看,突然看见尤怜露正面对面看着自己,当即吓了一跳。 尤怜露手放在唇边,示意其不要说话。 叶秋无奈,心念:“女人真是麻烦,把这当成游戏一样了!” 正他想起不能说话之时,猛然想起什么,低头一看,并未看见天下的踪影,疑惑着做起滑稽可笑却也显而易见的动作。 尤怜露想笑,却只能硬生生憋下去,最后也指着门外,不知道表达什么,反正一副很放心的样子。 既然尤怜露都不紧张,那叶秋自然也没有杞人忧天了。 “你是不是想不到,我这个坐轮椅的人也能得到名人帖?”丁竹洲打破了这个安静。 陶孟然总是慵懒的神色骤然变换,顿时显得阴测测,冷冷道:“既是九重楼的规矩,我当然会招待你,只不过,我希望你吃了这饭,马上滚!” 旋即他也不招待丁竹洲,有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领着慕容语和叶秋等人去了二楼。 楼梯扶手处也是鲜花蔓延直上的,让人舍不得用手去触碰。 陶孟然踩着台阶走了半途,回过头,抛给丁竹洲一双冷冷的目光,哼了声。 一楼四处皆有花,青衣看着丁竹洲,似同情他,眼睛眨着,幽然道:“没有人可以帮你,公子你自己能去二楼吗?” 丁竹洲斜眼,黑遮住了一只眼,让他更加显得帅气。 他笑道:“当然!” 说罢,他滚着木轮,猛然一拍,轮椅似乎被人牵引一般,直上二楼! 青衣惊! 二楼深处探出好些客人的头,他们同样震惊! 第七十二章 令人别扭的存在 没有人见过这种诡异的画面:一个双腿断去的人坐在轮椅上,竟能够平稳地从一楼来到二楼。 天香楼二楼的客人无一不惊奇万分,其中一人叫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庄晨不知何时已在这天香楼内,冷冷地看了眼丁竹洲,他虽没有见过如此诡谲的情况,但是他却显得异常沉稳,扭了下脖子,便看见站在陶孟然身后的叶秋,他露出一抹冷笑。 叶秋感觉脊梁骨直凉,便扫视了眼前所有人,同样看见了庄晨,他礼貌性地点点头。 丁竹洲并没有因为众人异样的目光而显得不安,相反,他像是进了自己的家一般,移动着轮椅看着桌上早摆好的名贵好菜,笑着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自己嘴里,道:“味道真不错!” 陶孟然见丁竹洲没有闹事的样子,便也不理会他,将慕容语安排在屈指可数的客人中,客气道:“慕容公子就坐那边吧!” 他安排好了慕容语,便笑着去招待所有客人了,徒留叶秋和三个女人站在原地愣。 尤怜露本不想掏出怀中名人帖,见陶孟然一副伪君子的模样,当即怒不可遏,将怀中名人帖举在手上,叫道:“你堂堂天香楼就是这样招待九重楼的客人的?” 陶孟然回过头这才看见那烙金的大字,不免多看了尤怜露几眼,觉得有些眼熟,微微道:“我怎么觉得你好眼熟?” 他似想到什么,自顾自地哦了一声,当即身子一挪,人已然站在了尤怜露的面前,而他手中握住的筷子夹住了尤怜露举在半空的名人帖。他轻声道:“即便你是那人的女儿,我照样可以杀了你!” 他声音微弱,但是气势却着实吓到了尤怜露。 尤怜露渐渐没有了脾气,手渐渐往下落,才落得半空突然戛然而止。 尤怜露这才现陶孟然在筷子上使出了力气,偏不让她收回名人帖。 陶孟然说得话只有尤怜露听见,他没有要戳穿尤怜露的意思,所以他刻意压制着自己的音量,他的内力已然把控的炉火纯青,破空传入尤怜露的耳中而不让旁人所听见也只是小事一桩。 他微微道:“怎么?九重楼难道允许你这样的身份拥有名人帖吗?” 尤怜露耳膜震震,她看陶孟然一副笑嘻嘻模样,却没想到他说话竟能如此具有威慑力,当下觉得匪夷所思,瞥了眼叶秋,不知所措。 叶秋听不见陶孟然说话,也不懂尤怜露为何露出那般紧张兮兮的神情,皱眉不已。 尤怜露一跺脚,心中把叶秋臭骂了一万遍:“臭姓叶的,没看到我被人欺负了吗?还不赶紧来帮我!” 什么情况? 尤怜露本欲说话的,怎么无论嘴唇怎么上下闭合,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当即反应过来,原来是被陶孟然点了哑穴。 陶孟然手中筷子又是快一点一收,他人又端坐在刚才的座位之上,桌前是尤怜露手中的名人帖。 尤怜露愣在原地,感觉喉咙有通畅了,刚想破空大骂要回自己的名人帖,却被叶秋摇头拦住。 她不懂叶秋所谓何意,叶秋便附耳劝道:“我们就躲一边吧,我感觉又有一场避免不了的打斗!” 尤怜露不明白叶秋所指,但是她还是挺相信叶秋的判断,跟叶秋等人站在角落。 他们几人也算是可怜,想法设法进了这天香楼,最后沦落为躲在角落看人家吃喝谈笑。 叶秋倒也不是为了吃喝,他自己曾经也想过一定要闯闯每一重楼,看看这九重楼到底是什么,其中又有怎么样的蹊跷! 二楼大厅之中,只摆了两张八仙桌,其他凡是空着的地方皆是摆了些鲜花,让人吃饭时都有一种置身世外花园的感觉。 除了叶秋和三个少女站着之外,两张八仙桌上总共十人。 一张八仙桌上除陶孟然独坐一张长凳之外,皆是两人一张长凳;而另一张半仙桌上却只坐了三人,一人一方向,一是慕容语,一是庄晨,一是丁竹洲,还有一面空无一人。 尤怜露曾多次低声抱怨陶孟然不识趣,明明有空位,却偏偏让他们站着,被叶秋劝说道:“慕容公子那桌都是有名人帖的人。” 尤怜露小声嘀咕着:“陶孟然真不配当天香楼楼主,还私自抢我名人帖!” 叶秋斜瞅了尤怜露一眼,心里其实想着她家的万刀楼也是半斤八两。 正当晚宴进行的差不多时,一楼大门突然传来一阵狗吠。 尤怜露听得出其声,兴奋地要跑下楼,没想到被叶秋拦住。 叶秋这一夜拦住尤怜露好几回,只是希望她能忍住自己胡乱暴躁的脾气,她此刻听到天下的声音,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躲开叶秋。 青衣刚开了门,天下便嗅着味道,蹿上了二楼,正欲栖在尤怜露脚下。 尤怜露不知天下去了何处,此刻再见,心中着实欢喜。 众食客看得疑惑不已时,陶孟然又是板着脸出现在尤怜露面前,喝道:“你是有意要在我天香楼闹事吗?” 他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也没有不让尤怜露说话。 尤怜露终于忍无可忍,叫嚷道:“你这挨千刀的,就是看我不爽才总是挑我的刺吧,既然要挑刺,干嘛还放我进楼?姑娘我今天就把话说明了,我就是来找你麻烦的!” 叶秋当即拍着自己的额头,心念:“这人脑袋是缺根弦还是进了水呀?” 徐飘飘实在也是按捺不住,对叶秋道:“公子,自从碰到这尤姑娘,我们就麻烦不断,是不是?” 她没有把话说透,但是意思显而易见。 叶秋也点了点头,可是无奈他摆脱不了。 一旁的邱柔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不停叹气。 陶孟然哼声道:“尤姑娘,我劝你别把话说得太明!” 他当然认识尤怜露,数年前他跟尤文林饮酒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个性格暴躁的少女,此刻她虽已长了岁数,但那熟悉的服饰,那熟悉的面庞却无多少变化。 天下开始冲着陶孟然叫嚷,越叫越凶。 陶孟然却不在乎,旋即转身将名人帖扔在花堆中,笑嘻嘻道:“赶走这疯子,我将这花和名人帖都送与他!” “好!”人数最多的那张八仙桌每个人都叫起来。 在众人摩拳擦掌之际,尤怜露迅从天下怀中掏出名人帖,道:“他有名人帖!” “住手!” 陶孟然的眼睛都亮了,他没想到这人身上居然也拥有名人帖,当下喝住了所有动身的人。 他从来只邀请自己想邀请的客人,从不会刻意去找拥有名人帖的人,但是拥有名人帖的人,他还是会留下的。 此刻叶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说不出的别扭,就好像这天香楼的存在有些不自然,而且这天香楼生的事情都有些不自然,他看着陶孟然,又看着在场的客人,最后看向那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度出现的天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笑容! 第七十三章 陶孟然的目的 尤怜露替自己拿出名人帖的时候,陶孟然不给其一点说话的机会,就从他手中抢过了名人帖,而在场的众人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跟叶秋在其他楼看过的场景是截然不同,大相径庭。 尤怜露替天下拿出名人帖的时候,陶孟然竟然当即喝住了众人,而那些原本连眼睛都不眨一样的人似乎又变得特别渴求名人帖。 这两者间的差距,到底隐藏了怎么样的一种秘密? 叶秋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目光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在陶孟然身上乱剐,待得自己思考完所有的前因后果之后,他一副自信地模样站在了天下的面前。 陶孟然本欲邀请天下与慕容语等人同坐一张八仙桌,但是才露出一丝恭敬之时,叶秋却像是一块大山挡在了他的面前,他站稳身子,皱眉道:“小子,你想干嘛?” 既然陶孟然问了,那就意味着忍了好一阵没有说话的叶秋可以答了。 叶秋扯了扯嗓子,从尤怜露的手中接过名人帖,笑得特别诡异,道:“陶楼主,您堂而皇之地抢了尤姑娘手中的名人帖,是否有违九重楼的规矩?” 陶孟然这时候突然面无表情,缓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示意其面前刚刚站起的客人都坐下,旋即喝了一杯酒,微微道:“小点声说下去,我倒想听听你看出了什么端倪!” 他好像意识到叶秋要说很多话一样,没有回答叶秋的话,反而希望叶秋继续说下去,这跟先前在天香楼门口生的事情也是截然不同。 他脸上毫无血色,就好像一个将死之人等待着最后的救赎一般。 叶秋还是站在原地,他看着在场的人仿佛被花围绕一般,说不上的别扭,直言不讳道:“除了那一桌的人,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什么意思?”尤怜露听得叶秋此番分析,觉得有些云里雾里,便是露出惊讶神色,声音犹如雷鸣。 陶孟然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尤怜露。 叶秋拉了拉尤怜露的衣角,小声道:“别大声说话,你没现这里从我们一进来开始就显得特别安静吗?” 尤怜露本欲作,但仔细一想,顿时现叶秋所言非虚,想起刚才他们吃饭谈笑之时都显得生硬而安静,旋即眨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叶秋,又看向那桌用异样眼光看着自己的众人,她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不仅是她,就连邱柔和徐飘飘也察觉到氛围的异常,甚至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叶秋为了缓和这及其尴尬的氛围,当即摆了摆手,继续小声道:“你们的目的有三,第一,招待拥有名人帖的客人。但是为了不让那些客人大吵大闹,你故意这样安排坐席,你们故作压抑,那些陌生持有名人帖的人定然也会稍有安静,而你从尤怜露抢走名人帖的原因,估计就是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人性格开张,容易带起气氛,所以你又是让我们不要说话又是让我们不要靠近那张只有持有名人帖才能坐下的位置。” 陶孟然一杯皆一杯的喝酒,却没有接叶秋的话,他似乎意识到所有的计划在一晚饭还没有吃完的时候就已然被揭穿。 邱柔说话本就温柔,所以她见尤怜露难得在那边愣的时候,上前问道:“公子,那他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多此一举了。陶楼主完全可以不让我们进天香楼的啊?” 叶秋看邱柔的眼神永远是那边柔情似水,现听了邱柔的疑惑,更是赞许地点了点头,旋即又看向眼前众食客,继续严肃道:“这就要说到陶楼主的第二个目的了。” 邱柔细语如微风,轻声道:“什么目的?” 叶秋知道邱柔是怕自己说话没有人接话,这才体恤接话,当下更是觉得邱柔懂得自己真正的想法,不免心中感动一番,沉声道:“第二个目的就是......我猜测应该是希望把你们这些少女留在天香楼!”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因为这也是他无凭无据,看着周围鲜花繁盛,以及丁竹洲一直要闯入这天香楼寻找紫玉,凡此种种猜测的。 丁竹洲的轮椅就在这时因为移动响了一下。 陶孟然猛地目光移向丁竹洲,一股戾气散布全身,低沉着声音道:“你要干嘛?” 丁竹洲面无表情,他能够忍受如此之久,当然也不急于这一时,所以他淡然道:“不干嘛,就是想听清楚叶少侠说得话!” 陶孟然哼了一声。 “为什么要留住我们?”邱柔有些糊涂了,她实在不明白这前后生了什么,听得叶秋说出这无凭无据的一句震惊的话,她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叶秋没有打算卖关子,略有深意的神情,打量了一番整个场景,微微道:“就好像尹天痕好客,钟子羽好诗,尤文林好杀一样,陶孟然陶楼主也钟爱一样东西。” 端坐许久没有说话的慕容语,仿佛听到了一件他终于明白了的事情,当下接话道:“好美!” 叶秋道:“没错!正因为好美,他的天香楼布置的处处是鲜花;正因为好美,他的天香楼每一个屋子的门都紧闭,而门外却都挂着女子的衣服,我猜屋内都是些绝美的女人吧;正因为好美,当他看清柔儿等人容貌的时候,露出一副舍不得的神情。我见过这种神情!” 邱柔好像明白过来刚刚闯天香楼时,为什么如此明显的以退为进、欲擒故纵之法对堂堂天香楼楼主如此管用,但是她不知道叶秋在哪里见过如此神情,追问道:“哪里见过?” 叶秋看着邱柔,微微道:“我刚刚说过,前面三个楼主见到自己喜好之时,就是那边神情。我还见过狗道人看见美酒、牛肉之时也是这神情。” 众人都明白过来,虽明白叶秋这一切都是推理,但还是觉得跟真的似的。 当人们看到一些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情时,第一个听见的解释或许就是他们最为相信最为坚定的真理吧? 陶孟然不承认,也不否认,明亮的眼睛时而有神,时而又暗淡下去。他低声道:“那第三个目的是什么?” 叶秋沉默片刻,咬着牙道:“我不知道,但我却相信一定有。” 陶孟然微微一笑道:“当然有,第三个目的就是我想让你们现在就滚出我这天香楼!” 第七十四章 比花美的女人没有花妖艳 此言一出,与他同桌之人纷纷站起,从桌下拿出各式刀剑。★ 桌下藏刀剑? 桌前隐人性? 果真如此! 叶秋却不急不缓,越过这些虎视眈眈的人,坐在了慕容语那桌,徒手捏起一块鲜嫩的肉放在嘴里,咽下去后,这才笑道:“怎么?事情败露了就准备鱼死网破?你堂堂天香楼楼主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 陶孟然没想到叶秋如此年纪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沉稳,当下冷哼一声,人已蹿出,一招“蜻蜓点水”的轻功,从花中捡起刚刚被他扔下的名人帖,旋即一个翻身,人已稳稳站在叶秋面前,将名人帖往桌上轻轻一拍,道:“名人帖给你,你走,她们三个留下!” 他提的要求实在简单,正好印证了刚刚叶秋的一通胡乱分析。 叶秋不理会桌前的名人帖,把手当筷子夹着菜吃了一阵,本是笑嘻嘻的脸犹如晴天变阴天般骤然板着,沉声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陶孟然斜过头,手指丁竹洲,微微道:“看到了吗?” 叶秋骤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道:“你干的?” 他意味深长看向丁竹洲,直到丁竹洲无奈点头,他这才明白过来,但他却不害怕,反而淡然问起丁竹洲道:“紫玉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 丁竹洲不明白叶秋为何突然提出这样一个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但是他沉默了片刻,手指向一处挂在深紫色薄纱的屋门道:“就是那样的衣服!” 叶秋想也不想,沉声道:“快去,紫玉定然就在里面!” 丁竹洲相信叶秋,他听到叶秋说出这句话之后,脑海里甚至没有一点思考,人便一拍轮椅,轮椅竟掉头便向着那边滚去,度虽不是极快,但却也不慢。 “站住!”陶孟然见状,手掌一震,桌面上的一双筷子便凭空而起,他再喝道:“去!” 言罢,那双筷子宛如长了眼睛的两条毒蛇,直挺挺刺向丁竹洲的后背。 叶秋没想到陶孟然竟然内功深厚到如此地步,竟不必殇无心弱,当即感觉不妙,眼中尽是那双木筷,本能直呼道:“危险!” 丁竹洲迫于去见紫玉,根本无暇顾及身后,他甚至已然感觉背后一阵寒风,但是他却咬着牙,拼命滚动着轮椅一直向前,焦虑的他一点都不畏惧死亡。 “嚓!嚓!” 两声,只需要一刀,两根致命的筷子在半途之中被纷纷成了两段,旋即无力地摔在了地上。 庄晨的刀收回了鞘。 慕容语听得声响,虽不见如此壮观,但耳根一动,心叹道:“竟比乜咏的刀法高出三层有余。他们都是跟叶秋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这个江湖似乎有些不适合我们了!” 他叹了口气,将才提到一半的拐杖重新敲在了地上。 陶孟然突然鼓掌,笑望着一脸无情的庄晨,道:“见名人帖如见白云裳,倘若不是这个死规矩,我非好好领教领教刀狂之徒的刀法。” 他只能目送丁竹洲进了那挂着深紫色衣服的屋子,旋即盯向尤怜露,搓手笑道:“好美的人,好美的颜色,倘若你肯留下,我必然不会泄露你的身份!” 尤怜露一脸茫然,不知如何是好,正此时,叶秋突然一手挡住了陶孟然的眼睛,沉声道:“泄露了又如何?” 陶孟然原本还正常的脸顿时狰狞起来,他实在没料到叶秋这样的人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不动一根手指,一番话便将他所有的想法说光。 但是他没有动手,他的实力再强,也不能同时对付眼前这些人,他只能避开叶秋的手掌,看向叶秋,微微道:“你很聪明,那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 叶秋思忖片刻,问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你们一直保持安静吗?” 陶孟然笑着,他的笑很不自然,道:“你很聪明!” 叶秋想也不想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跟那些屋子里的女人有一定关系吧?” 陶孟然承认,点点头,自己解释道:“当然,艺术品惊不起一点吵闹,只要一吵,她们便容易凋零?” 叶秋不明白陶孟然话中的意思,他实在搞不懂这种扭曲的人性,就像他不明白江湖的深浅一般。他凝眉,他霍然站起,一声不吭走着刚才丁竹洲走过的路。 没有人拦住他,没有人拦得住他! 他想起曾经的云瑶,那种极端的存在,他感觉陶孟然和云瑶有几分相似,不,还有那个叫姚小娥的女子,他们之间虽然经历了不同的事情,但是却有些类似的结果。 对一种事物极端的渴求! 叶秋看着屋内! ...... 丁竹洲果真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身姿。 但是他高兴不起来! 紫玉赤身**地被吊在半空,**的部位皆是用鲜艳的花遮蔽着,那些花好像还有生命,竟开得如此蓬勃生机。 没有土壤的花开得妖艳? 紫玉是被红绸缎缠绕住四肢横躺在半空的,她的乌如云垂落而下。她的睫毛好似蝴蝶栖息在一处还没有开放的花朵之上,她的薄唇轻闭,宛如海棠,她的皮肤白皙竟照亮了这间独有一种花色的屋子。 花都不及她半点美艳。 但是她身上的花却例外! 她身上的花好似在攫取她的美,她的芬芳,开得异常妖艳! 丁竹洲不懂,所以他心疼,但是他无论怎么费尽心思想将紫玉从半空放下都无从下手。 他只能留下一滴又一滴由浅入深的泪,他低吟着:“紫玉!” “紫玉!” 紫玉是花,一朵睡着了的花! 既然睡着了,那小声的呼唤又怎么叫醒? 许久...... 好像有人在呼唤?这般熟悉的声音? 紫玉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自从那次写了那段话,自从那次进了这天香楼的门之后,她再没有笑过。 此刻,她缓缓露出一抹浅笑。 丁竹洲看见了。 他开始声嘶力竭地喊,大叫道:“紫玉,你醒来,你告诉我,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 这扇门外,除了叶秋,早已站了好些人。 他们表情一致,看着屋内的一切。 唯独陶孟然露出想要阻止的神色! 第七十五章 故事都只留给回忆 围观的不外乎是都有名人帖的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观而诡异的景色。 慕容语由于看不见,便问起叶秋,道:“叶兄弟,屋内什么情况?” 叶秋将自己所见娓娓道来,让慕容语听得都有些一惊一乍的。 正当屋内的丁竹洲吵得声嘶力竭之时,陶孟然竟突然作,全身一震,隐约有股内劲从体内喷薄而出,一股气流从他全身散去。 就在这看似不可收拾的近况执行,庄晨再次出手,他不管屋内生什么,他只需要挡住陶孟然的爆。 庄晨的刀斜劈向陶孟然,一种无名的气场震得门窗摇摆不定。 刀气! 要是换作其他人,或许这种强大的刀气足以将其四分五裂 ,但是这刀是劈向陶孟然的。 陶孟然坐镇天香楼,虽平日不惹是非,但实力却不容小觑,只见他横眉怒目,身子本欲冲进丁竹洲所在屋内,没想到竟遭遇横来的刀气,当下警觉,右臂只一横,硬生生挡下了庄晨势如破竹的刀气。 旋即他斜过头,几近疯狂,全然不理安静与否,大喝道:“别逼我!” 庄晨收刀一掠,人已然退步,他虽心惊陶孟然强大的内功,但表情依旧冷淡,扫了一眼自己的刀身,道:“逼你又如何?” 叶秋双臂护着徐飘飘和邱柔,将二女挡在自己身后,眼睛不停在丁竹洲和陶孟然之间转换,他又想弄清楚屋内的情况,又想制止陶孟然和庄晨之间的打斗,当下劝道:“陶楼主,你真敢跟手持名人帖的人动手?我虽不知道你们九重楼具体规矩,但我知道只要你再动手,不仅会毁了你身为九重楼楼主的身份,而且还会毁了你苦心经营的艺术!” 他看得真切,陶孟然显然比初出茅庐的庄晨要老道的多,招式虽简单但总能逼着庄晨转攻为守。 陶孟然耳畔听得叶秋一说,心思一转,当即反应过来,收了内劲。 正当他才收了内劲之时,叶秋突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急忙道:“慕容公子,点穴道!” 陶孟然恍然大悟,可是为时已晚。 慕容语左手握着拐杖撑在地上,人已点了陶孟然胸前八处大穴 ,顿时让陶孟然眼看着屋内,而全身动弹不得。 庄晨再欲偷袭陶孟然,那些与陶孟然一伙的人纷纷将刀抵在其脖子上,异口同声道:“别动!” 陶孟然虽不能动弹,他也疏忽大意轻信了叶秋的一番鬼话,当下后悔不已,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然觉得尽量少惹事端为妙,就让丁竹洲毁了这紫色花屋,他还可以另觅良人,若是再大闹,难免连整个天香楼都被捅个窟窿。 思量再三,他咽了口气,恢复起初的淡定模样,但是依旧心疼地看着高悬在半空缓缓睁眼的紫玉,呼了一口气,道:“都别动!庄少侠也是知轻重的人,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其中一人道:“可是楼主您被点了穴,他们随时会......” 陶孟然稍微加重了口气,皱眉道:“不会的,我让你们别动手就别动手!” 那些人最终还是留着一肚子气,将刀剑放了下。 庄晨听得陶孟然此言,也无心趁人之危,也知道自己若是此刻偷袭陶孟然,非但去不了推云楼,就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一个问题,当下刀入鞘,冷冷看了眼叶秋,便望向屋内。 一番闹剧之后,叶秋总算了松了一口气,重新将目光定格在丁竹洲和紫玉身上。 ...... 且说那紫玉如含苞待放的花蕊终于见了天日般,她的眼皮逐渐蜷缩,宛如星辰明亮的眼睛看着房梁屋脊,她的神情如水般不起波澜。 “紫玉,你醒了?”丁竹洲一直看着,若不是他没了双腿,或许他一定站起来,仔仔细细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 紫玉缓缓斜过头,她没有高兴,反而颤抖起来,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多年未见的爱人突然相逢,本应该泪如雨下,倾诉衷肠的啊?可是紫玉为何如此反应? 丁竹洲难以理解,他恨恨道:“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紫玉第一反应就是扭着脖子将目光望向屋外,由于她四肢被束缚,她只能靠脖子扭转的程度和眼珠转动来看向其他地方。 她看到了陶孟然,她开始挣扎,哭诉道:“我说过让你放过他的,你这个骗子,竟然还将他抓过来!” 陶孟然冷笑道:“我没有抓他,也没有为难过他一次,是他自己凭本事进来的。” 紫玉不信,她除了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谁都不信,她拼命吼道:“那你把他赶走啊!” 陶孟然道:“不好意思,我办不到!” 他确实办不到很多事情,不然他也遭到如今的境遇。 丁竹洲根本不知道紫玉和陶孟然在说些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曾经只留下一封让人绝望的信便头也不回的紫玉现在正在自己面前。 他伸出手,恰好能够握住紫玉被捆绑住的手,那种温暖依旧存在。 “嘶!”丁竹洲手感觉到一阵疼痛与冰冷,但是他却握着更紧。 紫玉修长的手,锋利的指甲掐进了那宽大的手的皮肤中,她忍住不哭,呜咽道:“你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丁竹洲眼角有泪轻划,宛如晨曦的露珠从一片翠绿的叶子上轻柔而下,那般自然。 紫玉安静了,她手上的力道也轻了,温柔道:“对不起!” 丁竹洲见紫玉终于有些情绪稳定,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当年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紫玉眼眸扫过丁竹洲,往下便看见了轮椅,露出一抹浅笑,轻轻道:“很好,你活得很好!” 丁竹洲咬牙道:“没有你,我即便走出了失去双腿的阴影,依旧过的不好!” 紫玉微微闭上了眼睛,似在回忆过去的事情。 丁竹洲看得出紫玉心有余念,便停止了追问以及哀诉,他在等着紫玉开口,因为他了解紫玉。 紫玉实在没有办法,如果让丁竹洲一直留在这里终究会有危险,她顾不得太多,也不想让丁竹洲一直活在憎恨自己的世界里,既然来得终究来了,那她唯有面对。 屋外,尤怜露本等不及,想劝紫玉说出当年事情之时,叶秋似早察觉不对,当即一手捂住其嘴巴,轻声道:“别说话!” 尤怜露根本没有开口,狠狠瞪了眼叶秋,但是心里却美滋滋地想着:“姓叶的还真了解我!还有,他手掌的味道还挺......香!” 她竟泛起了花痴! 此时此刻,无论身处何处。 丁竹洲和紫玉就好像处在一个只有他们俩的国度,周围一片寂静无人!!! 故事总是留给回忆! 第七十六章 花开了 紫玉念,紫玉说。√ 那年。顺源县。 这个县城离广陵县有些距离,具体多远说不上来,但是寻常马匹若是日月兼程的话也得需要上两日。 这里没有太多让人印象深刻的人文,与大多平地而起的城市一样,皆是普通的高楼低宅。 但是这里却有着一条贯穿了整个县城的河,纵横交错。为了便于这里的人往来,由此也造了不少的桥。 离人河畔离人桥。 “你真美,但是你的美却不能永恒!”陶孟然信誓旦旦,比过往的行人要耀眼的多,他的服饰上永远标致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每一朵都极其的妖艳。他的眼睛很亮,头很黑,轮廓本就是一幅画。 “你是谁?我需要回家!”紫玉根本没有在乎挡住自己去路的人说的故作神秘的话,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刻被这个陶孟然的装扮所惊艳,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沉沦,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人。 丁竹洲? 丁竹洲就是紫玉心中唯一的那个存在,他穿着简单,但相貌却异常出众。 有人常说,人靠衣装,但是在丁竹洲的身上这句话却显得有些反了,于他而言,衣靠人装才是有理的。 他今天穿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素白色长衫,长如丝调皮地压在他的肩头。 丁竹洲轻柔地撩拨了下肩头长,在自家府前翘以盼。 ...... 陶孟然没有着急告诉紫玉自己是谁,他只是依旧神秘,忽然伸出一只经过细心呵护的手,纤细的手指准备去勾起紫玉的下巴。 “啪!” 一巴掌不轻不重,但足够打醒轻薄自己的人,紫玉有些愤怒,大庭广众之下,此人怎么能如此无礼,当下她转身,绕个远路也不愿招惹这样的是非。 可是她总是要越过这条河,换了一座桥,却还是碰见了陶孟然,她开始有些焦虑,心里渴盼丁竹洲前来救她。 她才想了半盏茶的时候,丁竹洲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条桥几乎已然荒废,残破不堪,就好像是一个古稀的老人面前弯下了自己的腰身一般。 这条路,这条桥,除了他们三个人,并无其他。 “竹洲,你怎么来了?” 紫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但是她始终没明白为什么自己感觉到不安的时候,平常都会在家等候的丁竹洲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丁竹洲笑容如一抹春风,那般不容人拒绝,他微笑道:“不知怎地,我感觉到有些不安,然后就出来找你了!” 紫玉听得丁竹洲这番解释,这才明白世上果然有心灵感应这一说,当下感动至极,拥住丁竹洲,忘记一切。 陶孟然的脸色显然有些难看,他原本还宛如晴天的脸顿时乌云密闭,道:“阁下,麻烦你放开你眼前那朵美艳的花!” 花? 这里没有别人,当陶孟然说话的时候,丁竹洲当然立刻就意识到对方再跟自己说话,但是他不理解其中的意思,安慰了紫玉后,便客气道:“兄台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陶孟然目光充满渴求,一直盯着紫玉,他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丁竹洲面对陌生人向来谦卑有礼,既然对方问,他必然回答,但是他还是愣住了,因为他看见对方虽然在跟自己说话,但是目光一直盯着身旁的紫玉,当下有些皱眉,稍微向着紫玉前靠去,弓手道:“兄台请说!” 陶孟然一字一句道:“我想让她跟我走!” 丁竹洲没想到对方提出如此要求,当下没了好颜色,全身挡住紫玉,斜过头劝紫玉躲在自己身后,而自己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提如此无礼的要求?” 陶孟然并不难,反而来了兴致,朗声道:“这样吧,我保你周全,你将这位姑娘跟我走。” 这里哪般无理取闹的话? 丁竹洲从没有遇见如此一个身着端庄说话却如此蛮横无理的人,干脆不理,拉着紫玉便向着离家相反的地方走,低声道:“紫玉,今天我们就在外面找间客栈随便住下吧,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紫玉温顺地点点头。 正此时,他们二人刚刚转身,陶孟然已然飞身跃到二人之前。 丁竹洲急不可耐之下,终于出手,挥掌直击对方胸口。他是个公子哥,平日里读书居多,偶尔无聊才学起一些三脚猫的功夫,那一掌下去,既无内功拥护,又无刁钻技巧,简直稀松平常宛如小孩子过家家。 陶孟然乃是天香楼楼主,功夫自然了得,尤其内功深厚更是江湖上层,他冷哼一声,只是一股劲风袭来,推掌迎住丁竹洲的一掌,旋即握住,喝道:“我再问一句,你是答应不答应。这样的美留在你身边也是浪费。” 丁竹洲直感觉手腕一震辛辣痛楚,咬牙道:“不答应!” 陶孟然冷言道:“很好,很好!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言罢,倏然横扫一腿,这一腿势大力沉,一股无形之流宛如一把锋利的刀缓缓划在丁竹洲的腿上,陶孟然不罢休,屏息出力。 陶孟然的腿硬生生撞在丁竹洲腿上。 丁竹洲这才感觉腿上一阵剧动,咔擦一声,膝盖往上三寸,骨头应声折断,当即摔倒。 陶孟然瞧得丁竹洲一副狼狈模样,伸手便去拉住一旁的紫玉,笑颜道:“跟我走!” 紫玉瞧得真切,鼻尖一酸,扭过头就在陶孟然的手臂之上咬了口,挣脱后,猛然蹲腰扶住丁竹洲,哭喊道:“竹洲,你怎么了?” 丁竹洲一条腿残废,另一条还能动弹,使劲挪动甚至,双手抱住紫玉的脸,忍住疼痛,大喝道:“快跑!” 陶孟然瞧得对方惨状,露出得意之色道:“跑不了的,我说过你一开始答应让她跟我走,我可以保你周全,但是你不听!” 他并未因为紫玉胡乱咬了自己而脾气,反而揉着自己的伤口,像是见惯了这种场景般,淡然道:“我问这位姑娘吧,你肯跟我走吗?” 紫玉如何回答?她哪里还有空回答! 她哭喊着让丁竹洲忍住,试图凭着自己荏弱的身子将其脱去医馆,然而这根本不可能。 陶孟然不着急,他已然势在必得道:“你肯跟我走吗?” 紫玉拼命地摇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就是让丁竹洲不受痛苦。 “咔擦!” 陶孟然什么时候突然动手,猛地将紫玉拉拽到一旁,旋即一脚踩下,又一次猛如象击,将丁竹洲那条完好的腿给折断。 “啊!” 除了吼叫,丁竹洲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世道,为何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紫玉此刻已然顾全不得自己以及丁竹洲,脑海一阵嗡嗡声之下,她试图与陶孟然拼命。 可想而知,她连半招都没有出,人就被陶孟然擒住。 陶孟然面无表情道:“姑娘,我劝你还是跟我走!” 紫玉还是摇头,她已然说不出一个字。 陶孟然当着紫玉的面,缓缓抬起自己的腿,直直地对向在地上喊叫的丁竹洲,道:“这一脚下去,他的命也算到头了!” “嗖!” “我跟你走!” 几乎同时出的声音。 脚风。这脚恰好停在丁竹洲的胸前一寸。 紫玉几乎拼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她的话音刚落,人已然昏厥。 ...... 一月后! 紫玉终于被陶孟然领进了这么一间满是鲜花的屋子。 陶孟然很兴奋,像是一个终于得到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调皮地褪去紫玉的衣服,笑着道:“你知道吗,花的颜色有很多种,每一种我都喜欢。” 紫玉面无表情,她很少这样的,但当她进了天香楼后,无论是看见鲜花,还是进入每一间屋子看见了那些被挂在半空的女子,她始终那副等待着死亡的表情。 但是她不会死,这是她第一次感觉死亡是那般值得人去追求的存在。 她道:“我知道我的宿命,但能否让我再写一次信,再看他写的字?” 她的话很明显,要求也不高。 陶孟然居然同意了。 紫玉重新披上了衣服,坐在陶孟然安排好的一间屋子,前面摆好了笔墨纸砚,她思量许久,哭着写道:“竹洲,你双腿已断,再无养我之能,我又不力养你,如此这般,我们各奔东西,从此天涯路远,永不相见!” 她揉碎了多少张纸,最后只写了如此伤害恋人的话。 陶孟然托人送往顺源县,等了好几日,他虽急不可耐,但也是无可奈何,他怕紫玉轻生。 信回了。 丁竹洲信中道:“倘若天涯有路,处处都有相逢。你若还在,我便永不放手!” 紫玉看着看着哭了,她此刻多想那心灵感应就此了断,她是多么希望丁竹洲从此好好活下去。 她希望的需要用自己余生去换,所以她现在必须褪去所有的衣衫。 陶孟然搓搓手开始了他精巧的嫁接。 人与花。 以人为盆,以人体的营养为载体提供给花生命。 花的美来自同样美丽的人,花的没有同样芬芳的人! 一场算不上惊天动地的爱,一场人神共愤的癖好! 快看啊! 紫玉身上的花......开了! 第七十七章 一拳 一切的原委众人听得恍然大悟,时间的沙漏坠下再也难以回头。 丁竹洲明白了紫玉杳无音讯的缘由,也知道了为何紫玉要流泪写下那段让人伤心欲绝的诀别信。 丁竹洲去了医馆,渴求大夫截去了自己的双腿,坐上了自己设计好的轮椅之上,他过得并不好,因为无论是对陶孟然的怨恨,还是对紫玉的一点愧疚,都让他要求自己的父亲丁天威准备了好些武器,他要练武。 断腿之人如何练武,定心,循规蹈矩练就的也不过是些三教九流上不得台面的功夫,于是他又要求丁天威请来许多武学大家,咬牙磨炼,总归达到了如今的境界。 半年前,他听闻陶孟然在广陵县的一处天香楼内,于是他与丁天威舍弃了顺源县的老宅,毅然决然搬到了离天香楼不远的府宅。 天香楼真是个奇怪的楼,四处鲜花,大门紧闭。 丁竹洲好几次前去,也遇到过好几次陶孟然,较量几番后,落得伤痕累累,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听闻名人帖是九重楼重要的凭证,于是丁竹洲巧设疑阵,无奈不能从庄晨手中得到名人帖,便只能朝叶秋下手。 前因后果,叶秋大抵也算明白过来,叹了口气,对陶孟然更是多了几分恶意。 丁竹洲和紫玉纷纷诉说完彼此的事情,终于泪如雨下。 就在这潸然泪下的故事后,陶孟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知道吗,这种方法我也是从西域一位老者身上学来的,那位老者死后,这整个江湖也只有我陶孟然能够利用足够强大内力保持着人和花的共存,我不让你们大吼大叫的原因就是怕你们吵醒了被我灌输了内力的姑娘。但是,你们就算醒了,你们也救不了她,反而会加她的衰老,直到死亡!” 他解释了一大堆,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他的眼角缓缓有一滴泪落下,旋即喃喃道:“我的杰作啊!” 他自认为这是他最为得意的一件艺术,然而就此被丁竹洲所唤醒。 他气血逆流,身体一股强大的气流迅冲破了他胸前八大穴,旋即他挺身而起,人如风,手握爪,直去丁竹洲的脖颈。 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没有料到他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内功,既然能够自解穴道,当下纷纷惊诧。 丁竹洲直感觉身侧一股宛如狂风的劲气而来,似曾相识,顾不得和紫玉诉说衷肠,当即一拍轮椅,人旋转而来,他一掌相迎,竟当下了对方的虎爪。 如此攻势,他们二人面对面,掌对掌,拳对拳,竟能打得不相上下。 他们所处之地,四处狂风阵阵,真气外露,甚至周遭的花瓣都迎风飘散,旁人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半步。 旁人看来或许二人打斗数十回合不可开交,但是丁竹洲自己知道自己虽苦练多时,但始终不及陶孟然,逐渐有些落了气势。 就在此时,陶孟然突然瞧准时机,人如大雁回旋,一脚揣在丁竹洲的胸口,而他自己倒翻后根本不留余地,人又纵身而去,宛如一匹嗜血的饿狼。 丁竹洲没想到自己一个分神,竟然被对方抓住破绽,顿时一股鲜血喷口而出,沾染地面,人失去控制直直向后滑去,他目光中又是对方凌厉的攻势,当下知道自己不过片刻须臾,只微微闭眼,浅笑一句:“紫玉,别再说永不再见了!” 说罢,他已然将手瘫软在轮椅之上,不作任何抵抗。 陶孟然见得此景,更是露出狰狞笑意,度更快。 “嘭!” 一道破耳的声音震得整个天香楼都晃动起来一般。 叶秋不知何时起脚,何时动身,他本应该站在邱柔身旁的,但是此刻已然双臂交叉,挡住了陶孟然的那灌输了所有真气的一拳,他虽挡住,但是手臂剧烈疼痛,一咬牙,大喝一句:“我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为何,他紧要关头,心脏再次宛如针扎,口吐鲜血,他全然不顾,双臂一甩,一股前所未有,空前绝后的劲道传入陶孟然的拳头之内。 “轰!” 陶孟然直感觉拳头打在一块千年玄铁之上,当即憋住一口气,收势之下,揉搓自己的拳头,惊诧道:“什么武功?” 他尝试握拳,可是竟不能使出力气,手掌宛如离了树木的枯枝一般荡在手腕之上。 叶秋根本没有回答陶孟然,他身子几乎站不稳,摇摇欲坠。 正当众人表情不一之时,慕容语点着拐杖,人如飞燕,手点叶秋几处大穴,松了一口气道:“他没事!” 慕容语这才扶正叶秋,叶秋便缓缓睁眼,他来不及顾及自己身体的情况,当即上前揪住陶孟然的衣领,怒色道:“你简直毫无人性!” 陶孟然几乎扭曲的脸就这样昂在叶秋面前,笑得让人不寒而栗,道:“事已至此,一切都挽回不了了。哈哈哈......” 叶秋根本不愿意跟这种人多说什么,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 说罢,他右手已然举高拳头,对准了陶孟然那张狰狞的脸。 “姓叶的,不要啊,他可是天香楼楼主!”尤怜露本听得紫玉的故事有感而来,难得安静,但见陶孟然自己将此事搞到如此境地,心中不免厌恶,不过她毕竟是万刀楼尤文林的亲身女儿,自知得罪九重楼的后果,当下劝说道。 邱柔与徐飘飘也是心疼叶秋,当下点头道:“公子,不要啊!” 她们虽然知道陶孟然可恶,但是事情总归是生了,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好好考虑考虑以后的事情呢。 庄晨冷眼看着屋内的一切,他的刀还在刀鞘,他根本没准备做任何事情。 那些陶孟然请来的所谓的客人,无非就是他的手下,纷纷面面相觑,不敢多动。 而离叶秋最近的慕容语性情冷静,遇事少有轻举妄动的,此刻也是温和相劝道:“叶兄弟,她们说的不错,九重楼虽地处江南,但其威慑力可谓震动整个江湖。倘若你现在杀了陶孟然,势必惹来更多祸事啊!” 他说得句句在理,他是知道叶秋此举的目的,所以说出了危害。 但是叶秋仿若充耳不闻,死死盯着陶孟然,拳头握得更紧。 陶孟然不知趣,嘲笑般的眼神,宛如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另一只还能动弹的手早已然蓄势待,不屑道:“毛头小儿,真当自己是块玉了?我告诉你,你顶多就是一块石头,又臭又硬的石头!” 叶秋没有说话,他在思考什么,当他思量再三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松开了陶孟然的衣领。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但是叶秋神色没有变,直到他缓缓转身看向丁竹洲的时候,才露出一抹久违的冷静,沉默片刻,叹息道:“我很佩服你!” 丁竹洲从得救到看着叶秋暴戾的模样,他表情几乎在最短的时间内便了无数次,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个眼前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巨大的能力以及魄力,他起初遇见庄晨的时候以为整个江湖,庄晨是最为年纪轻轻却作为颇深的一人,但是从一早到现在,他见到了叶秋,无论是智慧还是武功,无论是冷静还是暴躁,都显得异于常人,当即失了神,赞许道:“我应该佩服你才对!” 叶秋没有因为丁竹洲的赞许还显得实力分寸,也没有被其打断说话,自顾自地道:“你应该你陪陪紫玉,如果陶孟然说得没错,我估计她撑不过今晚!” 他如此紧要关头还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简直难能可贵。 丁竹洲佩服叶秋,当即也没有继续和叶秋说下去,挪着轮椅便向着紫玉那般靠近。 就这时,陶孟然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叶秋注视着丁竹洲的时候,他全身真气蔓延全身,目中闪过杀意,人借势而去。 “小心!”慕容语已然察觉情况不妙,挡在叶秋面前,拐杖在手,直刺陶孟然。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对于手无利器的陶孟然,慕容语这一刺明显是最好不过的攻击方式。 然而陶孟然并非等闲之辈,眼如鹰,那废了一半的手虽不能动弹,但是手臂依旧孔武,人稍微一斜便避开了慕容语,同时手肘直打慕容语面门,同时道:“多管闲事!” 慕容语察觉不妙,只能避开一侧,但是所幸给叶秋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然而叶秋并没有跑,他而是转过身,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恐怖,一股就连远处的邱柔都不禁一颤的暴戾之气蔓延而来,屋内屋外仿佛陷入了寂静。 陶孟然感觉到一丝不安,但是他别无退路,冲身而去,招式变幻,再加上他强劲的内功,所有招式更加变得宛如暴风骤雨。 庄晨虽然看呆了,他看得出叶秋动了杀心,但是气势谁都会装,所以他并不觉得叶秋能跟陶孟然能对抗,当下准备拔刀准备暗中帮助叶秋。 “嘭!” “嘭!” 庄晨的刀才移到一半,陶孟然已然中了一拳,旋即倒地,一口鲜血从嘴里不受控制流出。 好强! 当时,叶秋在陶孟然看似完美的攻势中,竟然一眼瞧出破绽,身形微晃,似漫不经心,又似精心设计,毫无章法,待得他目光一沉,一拳轰然而去,直逼陶孟然。 陶孟然始料未及,瞳孔缩小,已然看见自己的死状般,更是少了一股气。 正在如此关头,叶秋的拳头已然砸中了陶孟然的胸口。 陶孟然只留一口气,笑道:“你完了!” 说罢,便一命呜呼了 第七十八章 火烧天香楼 陶孟然死了?九重楼天香楼楼主死了? 在场众人无一不露出前所未有的惊诧之色。 与陶孟然一伙的人当即举起刀剑,便欲杀了叶秋,但被其中一个人拦住道:“这小子连陶楼主都能一招杀死,我们千万别自寻死路,反正这小子算是死到临头了,我们不必如此心急报仇!” 那伙人听了此番话,面面相觑,都觉得说得合情合理,当下又瘪了一股气,连陶孟然的尸体都没有抬走便匆忙离开了这里。 他们嘴上口口声声叫嚷着报仇,但是打心底不愿意再招惹这样的是非。 没有人拦住这伙人,也是知道这些人充当的不过是看戏的角色,为了不牵连无辜,还是让他们这般信誓旦旦却堂而皇之地逃之夭夭了。 庄晨根本不在乎这些宵小之辈,他的眼睛尽是不可思议,他实在搞不明白叶秋道理哪里来得内功,哪里习来的招式,明明有种上不得台面的即时感,但是却收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更让他惊奇的是,叶秋这种招式,这种出其不意的效果竟然活生生将号称九重楼内功第一的陶孟然给一拳打死了! 一拳! 庄晨的刀收了鞘,他看着宛如高山耸立在这间鲜花屋内的叶秋,骇然无措,但是他毕竟是钟离雪的徒弟,所以很快他便恢复了那种只会对刀产生敬畏的态度,一个前倾,人如飞燕已然站在了叶秋面前。 他此举的目的无非就是避开慕容语,他现如果在门外直接出刀的话,一侧的慕容语势必会提拐挡住自己。 思量片刻,他最终还是先前靠近了叶秋。 叶秋没想到庄晨再次袭来,目光呆愣。 刀光一闪,刀轻而易举地抵在了叶秋的脖颈上。 庄晨不明白为何一招致陶孟然死地的叶秋为何连自己的一刀都挡不住,若是他真得劈了下去,叶秋的人头便会应声倒地。 他好奇道:“叶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叶秋根本没有理会庄晨的刀,他空洞的眼神死死地定格在陶孟然的尸体之上,微微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自己也不了解自己。 他不了解现在的自己,自从得到绝情纸的秘密,自从开始苦心修炼绝情纸上的秘籍之时,他只要一动心便感觉一种死亡的气息弥漫而来,即便那时候他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在透支自己的余生。 庄晨不明白叶秋为何如此反应,以为他是害怕,便有些不屑,冷冷道:“人都死了你还怕什么?” 叶秋失了魂,他迷茫地看着自己那砸死陶孟然的拳头,喃喃道:“我怕什么?” 庄晨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叶秋都是重复着。 屋内三女纷纷奔向屋内,唯独天下守在门口,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邱柔扶住叶秋,她今晚一连见了叶秋好几副面孔,都是她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所以她突然感觉到害怕,一向矜持柔和的她突然焦虑起来,轻喊着:“公子,公子!” 她跟叶秋何等的关系,她平日里何等的寡言少语。 然而她此刻如此简单的动作,如此简单的话,让尤怜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在叶秋和邱柔两人之间来回看着。 徐飘飘从没有有过取代邱柔的想法,她一直都只想着好好照顾自己的恩公,所以她倒是并无他想,只是不忍心看见叶秋如此神情。 庄晨见众女竟然无视自己,将自己推搡到一边,还不停地瞪了自己几眼,毕竟年少多愁善感,当下有些别扭,急忙将刀收回了鞘,略显尴尬,但离开时还故作潇洒,一步接着一步,走到门口回过头冷声道:“叶秋,这个江湖有你这样的人才有意思,希望有机会能和你切磋切磋!” 说罢,他人已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然而没有人太注意庄晨,他们只是心疼着叶秋。 叶秋当然没事,他只是突然意识到绝情纸潜在的威胁或者说是恐怖,他现在终于明白在万刀楼时候孙毅跟自己说得一番若有深意的话,也终于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能够成功偷袭习了绝情纸的主人。 他慢慢挪动自己的脖子,深情看向邱柔,一言不。 他该说什么? 如果放弃邱柔,放弃一切感情,他便等于丧失了活下去的意义;如果一味修炼绝情纸,他必定如绝情纸上所说:尸骨无存! 放弃邱柔,意味着不能保护。 放弃绝情纸,同样意味着不能保护。 自古昼夜两难全,岂道庸人自扰之? 邱柔不知道叶秋内心究竟想了什么,但她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安,一种冰冷的感觉蔓延全身,她霍然睁大双眼,与叶秋四目相对,急切道:“公子,你......” 叶秋没有理会邱柔,而是转头看向了丁竹洲,他看着丁竹洲就好像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 叶秋这边杀陶孟然,失魂落魄。 丁竹洲眼前唯有紫玉,同样失魂落魄。 紫玉的脸本是那般年轻貌美,此刻逐渐现出浅浅的皱纹,旋即皮肤也渐渐褶皱起来,她的脸就好像一张洁白的纸突然扔进了水里一般拧巴! 她的眼像是星辰遇见了太阳,逐渐黯淡;她的鼻像是山丘崩坍,逐渐皱垮;她的唇像是凋零的花,逐渐失去色泽。 她的整张脸最终定格着满是沟壑般皱纹的模样! 她无力,但是却微笑道:“竹洲,真高兴再看到你!” 她说一句话,从口中便有一股朦胧的气蒸到半空。 丁竹洲轻轻地握住紫玉的手,将自己的头轻轻倚靠在紫玉的**之侧,哭道:“紫玉,我也高兴能再看到你!” 紫玉斜过头,她到现在都没有从那个红绸缎的捆束中脱离。 如果一开始陶孟然在的时候,别人忌惮他的实力,而不敢拔刀救出紫玉的话,那现在或许就是因为她孱弱的身子,这才没有人有丝毫的念头去触碰着仅有最后一丝气息的紫玉。 丁竹洲再没有想过要将紫玉放下,他怕自己只要稍微用力,紫玉便香消玉殒。 紫玉一直是笑着的,她很想去摸丁竹洲的长,但是她无能为力,只微微道:“真想再替你梳一次头,然后将我的饰盘在你的头上,那真的好好玩!” 她在说些什么? 弥留之际的她似乎很开心地在回忆以前的美好。 但是对丁竹洲去一直哭着,他缓缓抬起头,缓缓滚动自己的轮椅,将自己移到了紫玉的头前,然后他拼命地伸出脖子,没有腿的他只能用收手撑住轮椅,拼命地将自己的唇靠近紫玉的唇。 他的眼泪滴在了紫玉的胸前! 紫玉没有任何的遗憾,只笑道:“真调皮,你的长弄得我痒痒的。” 丁竹洲重新坐在了轮椅上,他刚准备移向紫玉一侧的时候,突然看见紫玉身上的花竟然变得出奇的妖艳,比他刚进来时还开得妖艳,旋即当那些花似乎拼命开到最为繁盛的时候,缓缓垂下了花瓣,花色也慢慢暗淡。 他突然意识到不妙,迅挪动了可以看清紫玉的脸位置的时候,紫玉已然闭上了双眼。 她在笑! 他却哭了! 花也枯萎了! “啊!!紫玉!!” 丁竹洲声嘶力竭地哭着,在这灯火通明的屋子内,他趴在紫玉身上放纵地哭起来。 ...... 叶秋注意到了紫玉身上的花,仔细回想着刚进入天香楼的种种,旋即回头扫视满屋子,现那原本娇艳的花也开始凋零枯萎。 所有人都看见了。 尤怜露见状,当即猛吸一口凉气,拉着叶秋,着急道:“我们快出去吧,这满屋子的花都枯萎了!” 叶秋没有回答,他不想说话,他只是茫然地看着丁竹洲。 正此时,慕容语脸颊上划过好些残瓣,皱眉不解道:“陶孟然死了就没有人给那些像紫玉这样的少女灌输真气,而且我们这样大声肯定也紊乱了她们的气息,难道这天香楼?” 叶秋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目光一直在丁竹洲那边,他微微道:“没错,这天香楼再也不会存在了!” 尤怜露见叶秋终于有反应,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眯着眼睛道:“赶紧逃出去吧!” 叶秋不走,邱柔也不走,徐飘飘也不走。 尤怜露简直不知道说这些人什么好,憋了一股气,一跺脚,哼声道:“不走,都不走!迟早被埋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人却也已然守在了叶秋面前。 叶秋微微一笑看着丁竹洲,开口道:“一起走吧!” 丁竹洲看着早如枯树般的紫玉,许久才转过头,才看向叶秋,叹气道:“嗯,走吧!” 如此一言,叶秋总算松了一口气,道:“好,我们赶紧冲出去吧!” 说罢,慕容语便不多逗留,待得叶秋等人奔出数步,耳根一动,寻声跟上。 就在众人不喜不悲,冲出天香楼的时候,佯装冲出丁竹洲才出紫玉的屋子时却突然停止,急忙转回了紫玉的屋子,将自己靠在紫玉的**之上,旋即目光斜视一处烛火,右掌施力一吸,那蜡烛竟然凭空飞到了他的手上。 他再看一眼紫玉,毫不犹豫将蜡烛扔在了满是枯萎花瓣的地上。 他此刻,才终于笑了出来! 第七十九章 今夜注定无眠 熊熊大火迅蔓延,整个天香楼顿时间便淹没在了一片火海。 曾经的繁华只不过一瞬,此刻宛如焰火照亮了夜的黑。 叶秋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的火,像是攫取了他灵魂的地狱使徒,他终于明白刚才为什么丁竹洲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慕容语突然叹了口气,微微道:“或许他知道你能泄他情绪上的破绽,所以才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冲出天香楼!” 他好像知道叶秋心里在想什么,他果然是个懂人心的瞎子! 叶秋转身就走,头也不回,淡然道:“是的,我太自以为是啊!” 尤怜露的名人帖也回到了自己的怀里,天下的名人帖也重新放回他的怀里,此刻尤怜露跟上叶秋的步伐,不解问道:“喂,你要去哪里?” 叶秋只留一句:“丁府!” 黑暗中,一道凌厉的身影突然窜出,望着眼前的火光,露出笑意,他抚了抚肩膀上栖息的白鸽,道:“去报信吧!” 白鸽便扑腾着翅膀,向着偏北的方向飞去。 ...... 丁府天香楼离丁府着实不远,叶秋站在地府门前转过头依旧能看见火光,当下叹了口气。 亥时。 丁府内尚且没有闭灯休息。 叶秋才敲了门,不多时门就开了。 叶秋一眼就看见丁天威就站在门前的大道上,自行缓步上前,面色凝重。 丁天威不怒自威的神色此刻却有些忧心忡忡般,翘看了许久也没见到一个滚着轮椅的人,便皱眉道:“我儿呢?” 此言一出,众人无一不低头不语。 丁天威不明白,或者说是装糊涂,他瞧得天香楼处火光冲天,眉头皱得更紧道:“天香楼那边怎么回事?” 叶秋一行人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将头垂得更深。 气氛真是压抑。 即便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见得此情此景大抵也明白过来,更何况深谙世事的丁天威呢? 丁天威横眉一怒,突然冲上前,拽起叶秋,沉声道:“我儿呢?” 叶秋缓缓抬头,无奈摇头道:“丁竹洲和紫玉,他们......” 叶秋还没有说完,丁天威便抢话,语气肃杀道:“他们怎么了?” 他知道结果,却不肯承认。 他为丁竹洲在广陵县置办府宅,为丁竹洲能够进入天香楼请了庄晨,又千方百计想从叶秋手上得到名人帖,最终都是为了他的儿子。 叶秋始终没有戳穿丁天威暗中使阴招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叶秋知道骗不过丁天威,便将自己进入天香楼后所有的事情一一说来,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丁竹洲最后骗过我,与那紫玉一起归天了!” 丁天威丧失了所有的霸气,一副丧气神色,将叶秋松开后,突又暴躁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怎么我儿就能骗过你,你分明就不想救他吧?” 叶秋没有说话,倒是慕容语替其解释,温和道:“丁老爷,叶秋确实尽力了,只不过最后丁少爷故作释然蒙骗了我们,这才......” 尤怜露也有些着急,气呼呼道:“就是!天阴了,谁知道它会不会下雨啊?” 叶秋旋即盯着尤怜露,已然无心再跟尤怜露计较下去,只是稍有不耐烦道:“大小姐,您能不能闭嘴?” 这番话此刻竟比骂尤怜露还要来得揪心。 尤怜露直感觉心里被人扎了针一般,哼了一声,劝着天下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回头道:“姓叶的,我告诉你,你彻底让我生气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不知去了哪里。 邱柔瞧得尤怜露的背影,感觉有些不忍,在叶秋耳边轻柔道:“公子,你别这样对她!” 叶秋哼了一声,竟推开了邱柔。 邱柔一个趔趄,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秋。 徐飘飘扶住邱柔,更是不知所措。 丁天威才不理会这些人如何吵闹,他脑海里皆是他儿子的模样,突然仰头叹道:“天不如人愿呐!” 服侍丁天威的丫鬟急忙搀扶住,劝道:“老爷注意身体!” 丁天威站稳身子,目光沉淀,霍然一掌打向叶秋。 慕容语察觉一丝戾气,刚想抵挡,却被叶秋喝住。 叶秋挺了挺胸,沉声道:“慕容语,不准动!” 他第一次直呼慕容语的称呼。 慕容语神经一崩,当即松了气势。 “嘭!” 一掌打在叶秋胸口,叶秋飞出,猛然摔在地上。 丁天威长袖一拂,转身而去,冷冷道:“关门送客!” 叶秋这才有种释怀的感觉,虽感觉胸口撕裂之痛,但却异常轻松,强行撑住身子,苦笑道:“慕容公子,柔儿,丫头,我们走吧!” 他跌跌撞撞走出了丁府,目光不经意扫过天下,却露出少有的轻蔑之色。 ...... 今夜的月色暗淡了不少。 叶秋看到远处有一微亮的客栈,微微道:“今晚我们就去那边住宿吧,明天就赶去另一重楼。” 邱柔显然有些心情不好,一想到刚才叶秋推开自己的画面,她的心隐隐就在滴血,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所以当叶秋说话时,她并没有听见,已然神游。 徐飘飘见叶秋是跟邱柔说话,而邱柔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为了缓解尴尬,当即关切道:“公子,我觉得这九重楼的事情我们完全没有必要牵扯进去的啊!” 叶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丫头,你说的没错,但是既然走到这步,我们也没有退路了!” 慕容语却高深模样,悠然道:“我看呐,你是根本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叶秋承认,他从不想要名人帖到想得到名人帖是一个转变,这种变化就来源于他对九重楼最本质的好奇。 任何的存在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叶秋既然已经决定在这个江湖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就必须走别人不敢走的路,他就必须弄清楚这条路上究竟存在着怎样的恐怖。 无论生死,只求问心无愧! 他笑望着慕容语,虽说心里还不停想着丁竹洲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事已至此,不管怎么忧心都已然无济于事。 叶秋微微道:“知我者莫若慕容公子也!” 徐飘飘却面色更加不安,解释道:“可是公子你刚刚杀了陶孟然,还将他的天香楼给毁了啊!” 叶秋皱眉,显然将这件事情都没有记挂在心,抓了抓自己的脸颊,无奈道:“这又怎么了?” 徐飘飘恨不得跳得三丈高,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公子你听说‘五大怪’闹闲凉楼的事情吗?” 叶秋点头,认真地看着徐飘飘。 徐飘飘继续道:“自那时后,那五人几乎天天会被追杀,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晚间行动,就算白天出动也会调查好周围的情况才敢出来,他们最近就是怕了这种日子才想法设法地去偷抢名人帖的。” 叶秋露出听懂了模样,笑道:“怕啥,我现在就有名人帖!” 慕容语却突然给叶秋泼了一盆冷水,沉声道:“可是你杀了陶孟然,还毁了天香楼,这意味着你手上的名人帖有可能就等于一张白纸了!” 叶秋猛然回头,惊恐地看着慕容语,瞳孔扩大,憋着一口气道:“这九重楼的规矩也太草率了点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也不知是真后悔还是假后悔杀了陶孟然。 慕容语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一本正经道:“再往北就是傀儡楼了,那里我也没怎么去过,具体是什么样就不知道了,但是听说里面都是假人?” 叶秋悚然一惊,道:“傀儡楼?假人?” 徐飘飘见叶秋对自己所讲之事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当下也没有办法,但是她也不后悔,无论叶秋去刀山火海,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跟上,不仅是因为叶秋曾经替她的妹妹查出真凶并将其绳之于法,也因为她对叶秋产生了一种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上来的情愫。 她听了慕容语这番话,更是不解,斜过脑袋,疑惑道:“什么叫假人?” 慕容语顿足,露出一副恐怖的神情,在这夜色以及微亮的灯光下,他的脸更是阴森。 他语气宛如鬼哭,道:“假人就是你怎么砍都砍不动,怎么刺都刺不死的人!” 徐飘飘被慕容语这般描述,这般语气给惊吓得不轻,当即叫着拉着叶秋的手臂躲在后面,道:“慕容公子,你别吓我!” 慕容语突又哈哈笑起来道:“逗你们玩呢!” 叶秋松了口气,道:“想不到一向温和的慕容公子也这么风趣!” 慕容语重回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微微道:“生活嘛,不能总是哭丧着脸,既然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了,为何不笑着面对呢?” 叶秋赞许地点点头道:“就是!” 正当一行人已然站在这灯火还亮着的客栈前时,突然从黑暗的高处飞下来十数人,他们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是缠绕着叶秋等人的鬼魅! 他们已将叶秋等人团团围住。 客栈的伙计本打算打烊了,见得门前这般景象,吓得跑进了内堂。 叶秋知道今夜算是不能好好休息了,当下护住邱柔和徐飘飘。 这时候,邱柔才缓过神,看得身前叶秋高大的背影,这才有些释怀,露出一抹浅笑。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今夜注定无眠!!! 第八十章 不死不罢休 提刀而来的十数人皆是疾风劲装,个个蒙面提刀,刀在客栈仅有的光亮中出瑟瑟寒光,晃得人心悚然。√ 叶秋年纪虽轻,但也见识过不少这样的阵仗,不过此刻他却显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人到底是什么? 他护住邱柔和徐飘飘,面容如水,坦然道:“诸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似乎是为的一人隔着黑布,说话间总是透着一种诡异的声调,道:“杀你的人!” 叶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他踏入这个江湖以来,没有人真正意义上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所以他才能勉强活到现在,但是此刻他耳畔所听到的语气却是如此的坚定。 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是因为自己杀了陶孟然,毁了天香楼,这才导致了这场面。 他皱眉道:“给一个杀我的理由怎么样?” 他很老道,遇事竟显得从容有余,似乎想在与对方说话间找出破绽,或者是尽量让对方不要动刀动枪。 为之人显然也不着急动刀,他没有下达命令,他手下那些隔着面布都能感觉到杀机的人自然又而不会轻而易举地动手。 他的气息很平和,冷笑道:“听说你很聪明,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叶秋听得此言,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但他始终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之快的知晓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心疑对方定然暗中窥视,再加上先前几次名人帖的轮替总是会迅传到九重楼其他楼主耳中,他恍然大悟,身子一稳,准备迎敌。 九重楼每重楼都有自己的地域划分,但是天香楼以及楼主都毁于大火,这块地域自然也自行土崩瓦解。 为之人见得叶秋已然准备接招,却突然收刀,哼声道:“沈楼主不在乎陶孟然那家伙的死活,只是想让我等来问问你,明日你还敢再去傀儡楼吗?” 原来如此! 叶秋终于明白这些人披星戴月赶来的目的,当即毫不犹豫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无比自信道:“有何不敢?” 为之人点了点头,他握住刀柄,刀尖朝下,旋即弓手道:“佩服!沈楼主还让我等再做一件事情。” 他说话间竟是语气决然,但叶秋听来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叶秋虽见此人收刀恭敬,身姿却不改备战之状,倒吸一口凉气,欲言又止道:“什么事情?” 为之人道:“将我等性命奉上!” 说罢,他刀已然重新端好,喝声下,十数人踩着碎步,直夹击叶秋等人。 任何人都应该知道,能够将内攻极强的陶孟然一拳就打死的人是万万不可胡乱动手,但是那些蒙面好汉却毅然决然地提刀而去。 叶秋早有防备,但他终究也没有明白这点,身形晃动间,已然躲了好几刀,他由于要护着邱柔和徐飘飘,自然分不开身,不能使劲全力。 慕容语此刻却微微道:“放下吧,她们二人有我护着呢!” 他提起拐杖便当下直面砍来的一刀,旋即一个转身将那人踢倒在地。 叶秋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吩咐道:“柔儿,丫头,你们别乱动就行了!” 他知道慕容语是个瞎子,所以尽量保证慕容语不能判断失误,而且此刻场面混乱,很容易受伤。 他话音刚落,又来两刀拦腰而来,他轻易翻身已然跃到二人身后,各击一掌。 那二人应声倒地。 叶秋这段时间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情况,他都能够将绝情纸上的内容付诸于行动之上,人如惊虹掣电穿梭在数人之间。 那些人皆感觉眼前一晃,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被莫名一掌、一脚打翻在地。 叶秋见得众人惨倒在地,并无杀心,拍了拍手掌,笑道:“你们应该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 为之人咳嗽一声,撑着身子站起来,眼光更显凌厉,冷然道:“那又怎样?” 说罢,不只是他,剩下的人也纷纷一声不吭地站起来,他们的刀还在手上,他们的心脏还在跳动。 “杀!” 他们再一次宛如狂风骤雨般杀向叶秋与慕容语。 很显然,他们虽然有着兵器,有着执着的念头,但是他们还是再一次倒地。 叶秋以为对方就此会善罢甘休,没想到那些人根本察觉不到疼痛与恐惧一般,再一次一声不吭地站起来。 这时候叶秋有些累了,气息不匀称不说,就连额头也浸出了汗水,一阵凉风吹来,让他感觉一丝瘆人的凉意。 他喘气道:“你们不怕死吗?” 为的人似乎有意想跟叶秋解释,没有再次出手,而是冰冷冷地回答道:“死?” 叶秋解释道:“就是停止呼吸,停止心跳!” 为的人露出一副渴求的目光,呵呵道:“我们追求的就是这个!” 他们的刀又来了,像是没完没了般。 为之人砍向叶秋的同时又一次道:“除非让我们死,否则你就会死!” 这句话好熟悉! 叶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会想起那次梨花树下第一次杀人的场景,那是段很唯美也很让他真正意识到这个江湖存在的意义的场景。 他面色一沉,手上竟不知觉地灌输了力量,这股力量比他刚刚显得漫不经心的攻势要猛烈地多,他根本没有去想,一拳已然打在一人的一处死穴之上。 不差分毫! “嘭!” 那人的刀落地,便没有了知觉。 那些人根本没有看到同伴的死,他们没有停下的打算,继续前仆后继地与叶秋等周旋。 叶秋这才略微清楚状况,避开一刀,快吩咐道:“丫头,催眠那个带头的!” 他没有收手,人终于加快了度,顷刻间便将除了为那人之外的所有人杀死在地。 他并无一丝同情,因为有人教过自己:“过分的仁慈便是残忍!” 慕容语也已收了拐杖,又如寻常时候的温和模样。 徐飘飘见只有一人还提刀砍来,旋即长袖一拂,一股幽香弥漫而去,似一只女人温柔的手抚摸着那人的脸。 为之人明显有些恍惚,就在此刻,徐飘飘已然出现在那人面前,纤细的手掐住其穴道。 为之人顿时变得毫无力气,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双眼逐渐闭起! 第八十一章 沈千机的死士 这间客栈或许今晚都不会有人敢来关门了,灯火照亮了地上的尸体,那些人除了嘴角少有的血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叶秋跨过尸体,站在徐飘飘旁边,不免赞许道:“你这本事一般人还真防不了!” 徐飘飘之前还觉得没怎么,此刻被叶秋这么一夸,反而真觉得自己这样的本事还真是有点用处的,当下便脸颊上泛起一阵霞红,羞涩道:“其实主要是我那迷香厉害些,碰到人的皮肤就容易让人麻痹!” 叶秋点了点,露出欣慰的笑容,又道:“你对穴位好像也懂得挺多啊,不然就算**让他麻醉,也不至于让他意识失控吧?” 徐飘飘不能不承认,但是她当初学习这种催眠方法的时候,特地记住了人脖颈上的穴道,对人体上其他穴道确实一概不知。 其他不管,此刻她已然控制住了为那人,斜过头,轻声问道:“公子,你希望问些什么?” 叶秋嗯了声,揉捏了几下自己的下巴,略有思考,旋即点头道:“我只问他两个问题。一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二是他们为什么要寻死?” 徐飘飘温顺地点了点头,她自从跟了叶秋,还没有好好报答过他,现如今难得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她更是露出一副前所未有严肃的模样,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何企图?” 被徐飘飘控制的那人脑袋摇摇晃晃,像是摇摆不定的蒲公英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有气无力道:“我等是沈楼主手下,沈楼主怕叶秋因杀了陶孟然而不敢再去傀儡楼,这才派我等前来询问!” 徐飘飘与叶秋相视一望,这才又问道第二个问题,沉声道:“你们不怕死吗,为什么我们有意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非要拼着去死?” 那人继续道:“我等生死效忠傀儡,我等死而无憾,死而永恒!” 这句话看起来像是一句宣言,像是被人灌输了意识。 叶秋一脸茫然,甚至隐约有种愤怒,他寻思:“九重楼里难道就没有正常一点的人吗?” 他实在难以相信江湖上竟然有人毫无情由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就好像放下酒杯那般随意。 酒杯放下可以再次拿起,然而生命真的是一去再也不回啊。 他握了握拳头,当即咬牙道:“放在他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傀儡楼,我倒要看看这沈楼主究竟又是怎么样一个变态的人!” 徐飘飘点头后,松开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意识恢复挺快,刚被徐飘飘松开,他便握紧了刀,转身向着叶秋砍去,喝道:“拿命来!” 他这话究竟是说给叶秋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呢? “嘶!” 慕容语的拐杖何时刻意一抬,一道浅浅的气流恰到好处地将那人蒙面的黑布给割成了两半。 那人稍微一愣,旋即又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攻向叶秋。 叶秋本以为慕容语出手是要杀了那人,没想到只是简单割开其面上的黑布,当即也是朝慕容语叫道:“你能不能别总是做事做一半?” “嘭!” 叶秋一斜伸,那人的刀便从上砍下,扑了一个空。 正此时,叶秋一拳打在其一处死穴,当即那人便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应声倒下。 他根本不做停留,大步走向邱柔,拉着一手冷汗的邱柔便钻进了客栈内,大喝道:“掌柜的,有没有空房了啊?” 徐飘飘也急忙跟上。 慕容语叹了一口气,转身也跟了进去。 “嗖嗖嗖!” 数道破空之声传来,又一群人拖拽着地上的尸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慕容语耳力极好,已然察觉一切,但是他却没有跟出去,而是像没事人一样跟上了叶秋。 这家客栈算不上大,若是平时早就打烊了,但是此刻闹出这般事情,哪有人赶出来。 “掌柜的,掌柜的!” 叶秋其实并不想带着这家客栈,外面全是尸体,要是被报了官,他是想去傀儡楼都不可能了,别说傀儡楼,剩下的几重楼估计也见识不到了。 他倒也不是害怕没事情做,只要名人帖在手,他感觉就算躺在监牢里,照样会有人找上他。 但是此刻他现四周仅此一家还亮着灯,去傀儡楼也不知道要多久,考虑到邱柔和徐飘飘两个女子,这才装得若无其事一般吵着要住房。 叶秋心里盘算现在就算这家客栈的人要去报官也得等到明早吧,现在大半夜胡乱敲衙门的门,寻常百姓说不定还会挨上几个板子呢,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或许正常的人都不会做。 掌柜怕事,但为了不让人吵醒其他客人,他还是一副担惊受怕地模样走了出来,脑袋不住往外面探看,皱眉道:“咦,难不成我眼花了不成?” 叶秋没想到掌柜竟然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当即喝道:“喂,掌柜的,还有没有客房啦?” 掌柜一惊,站直了身体,手指叶秋身后,疑惑道:“客官,你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外面杀人?” 他不敢置信,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甚至壮大了胆子,径直走出去看个究竟。 地上一片干净! 叶秋这才明白过来,冲出门外,惊诧道:“什么情况?” 慕容语缓步走来,微微道:“就是这个情况!” 叶秋看着慕容语,他的神色简直跟慕容语形成了鲜明的对面,一副像是见了鬼的模样,但是他从慕容语的神情中看出其已然知道了大概,便是问道:“你刚才察觉到了吧?” 慕容语点头道:“傀儡楼沈千机,身边皆是死士,生是傀儡楼的人,死是傀儡楼的鬼。他们行动向来分两批,一批是必死之人,一批是收尸之人。” 叶秋突然板着脸,沉声道:“你知道?那你怎么不说?” 慕容语淡然道:“说了有用吗?况且我以前也以为这只是传闻,没想到真的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命!” 他说得有理,叶秋并无从反驳,而且慕容语当时就算告诉了叶秋会有这样的事情生,他必定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最后顶多使他不会想太多后续如何处理的事情。 现在有人替他们将后事料理的干干净净。 屋外的风刮过这条寂静的路,谁曾想过这条路上躺过多少尸体? 第八十二章 茶亭老人 叶秋劝说了几句掌柜的,说其眼花或是做噩梦了,他们一路走来路上都是静谧无比,并未看见什么任何人打斗,最后才糊弄过去。 想必掌柜也是不想牵扯是非,这才假装事情没有生过一样,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眼花也没有做噩梦,但是作为事市井小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图个安宁就好! 如此你骗我,我骗你,叶秋他们总算能好好休息一晚了。 叶秋自然和邱柔、徐飘飘一间屋子,他可以保护二女。 慕容语自然单独住了一间。 叶秋今晚没有修炼绝情纸,他只是想着最近生的事情以及以后可能生的事情。 绝情纸他已然掌握了一些形,但是却总是不能参透其中的意。 与其说不能,还不如说现在就在这个坎上做着抉择。 他知道其中有一根羁绊如果自己不斩断的话,势必万劫不复。 但是他如果轻易斩断的话,于情于理,于己于人,都将是一次痛苦不堪的结果。 他如何抉择? 绝情纸? 绝情? 绝情! 他恍然大悟,再细想几次爆出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威力时候的场景,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邱柔没有睡去,侧过身子,目光温柔如水,透过帷帐看向躺在地上的叶秋,想起今天生的事情,有些心酸!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事! 夜晚本就属于自己。 ...... 一早天还没亮,叶秋就被二女吵醒,说要赶紧离开这个广陵县。 叶秋摸着脑袋,蹙眉想起昨晚自己可是杀了陶孟然的罪魁祸,火烧天香楼的事情虽不是他干的,但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思来想去,他这才明白过来,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就准备去喊慕容语。 慕容语早坐在楼下一处恰好看见朝霞的地方,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能感受到清晨第一抹温暖。 他此刻就着小菜吃着稀饭,好不惬意。 他听得一人脚步急促,这才笑意盎然地抬起头,手里的包子也不着急送进嘴里,便微微道:“早啊,叶兄弟!” 叶秋三步并两步从二楼蹿下,抢过慕容语手里的包子便囫囵吃了起来,鼓着腮帮子道:“赶紧跑,赶紧跑!” 慕容语清楚他们此刻的境地,沈千机派来打听他们动向的人虽被处理地干干净净,但是天香楼的火后残骸估计还是会惊动了衙门,他却显然不放在心上,悠然道:“昨晚那场大火,报官的肯定不少,但是也没有听见衙门的动静。所以我估计现在他们还躲在被窝呢!” 叶秋很满意慕容语地分析,点点头,示意邱柔和徐飘飘梳洗好后也下来吃饭,自己也慢条斯理起来。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快快快,听说昨晚天香楼失火了,我们赶紧去处理处理,否则大人怪罪下来,我们非得被扣了俸禄不成!” “是!” 脚步整齐,叫声威武。 叶秋一听就知道是衙门的捕快们出动了,当即慢条斯理又变成了仓促不已。 邱柔一夜心酸,此刻又恢复了如往常一般清风拂面的柔和神情,她见叶秋如此可爱,便不禁和徐飘飘相视一笑,也是一口一口吃了早饭。 ...... 广陵县这衙门的办事效率当真是低得可以,如此大事,城门也不封锁。 叶秋等人见状,说说笑笑也算蒙混出了广陵县。 路上。 叶秋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正好闲来无事,便询问慕容语道:“你说这九重楼难不成要一直往北走吗,自从我问你下一楼怎么走,你都说往北!” 慕容语没有驻足,而是慢慢走在叶秋身旁,无论怎么样的坎坷之路,似乎也能如寻常人一般走过。 他朝叶秋摆了一个表情,微微道:“小叶子,我相信你不止这一个问题要问我吧?” 叶秋承认,但是他不明白慕容语为什么突然要喊自己如此亲昵的称呼,当下浑身一抖,连连躲得远远道:“你想干嘛?” 他双手抱着胸口的模样,让在一旁的邱柔和徐飘飘都不禁笑出声音来。 慕容语却不笑,他走得总是那样从容,扬起嘴角道:“怎么?你年纪比我小,我喊你小叶子有问题吗?” 他跟叶秋之间仿佛倒是心有灵犀,竟知道叶秋为何突然躲开自己。 叶秋跟慕容语在一起的时候已然不把他当做一个瞎子,甚至每次有事在身的时候,他还会毫不犹豫地让慕容语出手帮忙。 叶秋眼珠转个不停,觉得这个解释未尝不可,稍作严肃,重新靠近慕容语,微微道:“说实话,曾经也有一个人喊我小叶子,那段时间我甚至都觉得我的真名就叫小叶子了!” 他眼睛的光暗淡下来。 邱柔知道叶秋所指是谁,所以她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变得说不出的落寞。 慕容语感觉氛围不对,拐杖点地的频率本平稳此刻也有些紊乱,他深吸一口气,道:“那我就不喊你小叶子了。” 叶秋为了不让气氛压抑下去,他知道生活要继续,总不能让曾经的事阻断现在的路,他便故作笑意,道:“就叫小叶子吧,显得亲近,那我就直接称呼你慕容吧!” 他见慕容语不反驳,这才话锋转回刚才的问题之上,微微道:“你说的不错,我其实还想问你,为什么当初尹天痕会在聚龙阁设下晚宴,而不是去他的白河楼呢?按照最近的情况来看,每个楼主好像都是邀请我们去他们所在的楼吧?唯独这个尹天痕。” 慕容语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隐约觉得事情越往后越蹊跷。” 叶秋承认这一点,他实在搞不明白推云楼内究竟隐藏着怎样巨大的秘密让人能够脱胎换骨,他搞不懂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这也是他想要闯遍每一重楼的原因之一。 其实,从往年九重楼的聚会来看,也不曾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将每一重楼走遍的。 如果叶秋真得能如他所想做到了这点,无论有没有名人帖,他终将是这个江湖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可不管再想以后的事情。 人嘛,总不能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他耸肩道:“慕容,你干脆告诉我这九重楼接下来几重路的名字以及楼主吧,省得我到时候不停地问你。” 慕容语这点还是知道的,毕竟九重楼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每一个楼主在江湖之上也能独当一面。 他点头,淡然陈述道:“除了这沈千机的傀儡楼外,依旧还会遇见项霆渊的食满楼、唐巧玲的烟雨楼......” 叶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慕容语继续说下去,愣了片刻,然后还有手指了拨了拨算了算,摇头不解道:“九重楼九重楼,还有怎么不说了?” 慕容语继续道:“白云裳的推云楼你也听说了,还有一个楼就比较神秘了,至少我是不知道它在哪里。” 叶秋睁大眼睛,搞得向自己知道一切而慕容语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道:“你怎么这么笨,不是一直往北走吧,往北呀!” 慕容语当然知道叶秋这般浮夸并不是刻意为了嘲笑自己,他虽跟叶秋只相处了几天,但已然知道这个短少年的性格,便也不着急,摇头道:“虽都处于北面,但也不是正北,就比如万刀楼其实在闲凉楼的西北方,而接下来的食满楼又会在傀儡楼的东北方,还有......” 叶秋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当即还没有等慕容语把话说完便打断了对方,指着前面一处绑着几匹马的草屋,微微道:“快看,前面有间茶亭,我们走了这么久,要不喝口水再走吧?” 其实也没有走多远,只是他实在听不下去慕容语嘴里的东北方、西北方的,随便找了理由避开而已。 慕容语只苦着脸,无奈不再继续分析下去,反正不管他怎么分析,也不知道那少说的一重楼究竟在哪里。他附和着叶秋,以此缓解自己的尴尬,微微道:“也是!” 说罢,一行人便来到了这茅草搭棚的茶亭。 外面栅栏上绑了几匹马。 看这茶亭的是个长得有些沧桑的老人家,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在这天地间的缘故,他脸上显得格外疲惫。 “客官,你们这一路是要去哪里啊?” 像这种在路上随意搭棚做买卖的老人家一般都是个话唠,他并不如县城的那些客栈茶社般可以跟自家小二闲聊上几句,只能抓着一个路人就像是见了自己亲人一般聊起天来。 他边说边忙。 叶秋很喜欢这种像是进了自己家的感觉,笑道:“老人家,你听说过傀儡楼吗?” 老人家将沏好的茶一一斟上,可以看出他这活做了不少年头了,得心应手。他笑道:“当然听过,每年这时候去这个楼的人就很多,所以我呀,还想起来做个副业了!” 叶秋恍然大悟,这才明白那些马匹的作用,当下了然,却有些无奈道:“听老人家这话的意思,我们如果不驾马的话,这傀儡楼暂时还到不了?” 老人家如何回道:“是呀,沿着那条小路一路而去便是傀儡楼,驾马而行需要一个半时辰呢!” 他说着,枯如树枝的老手便指着这条路分叉出来的小路。 小路绵绵进入树林,分辨不清楚里面的形势。 叶秋倒是佩服老人家做生意的头脑,一听需要一个半时辰,当即扔了银两,道:“老人家,我们买马?” 老人家皱眉道:“茶不喝完就要赶路吗?” 叶秋道:“是啊,早一步路早一个打算嘛!” 老人家这才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突然将叶秋并没有喝一口的茶兀自摔在了地上。 “嗡!” 一阵轰鸣声在茶亭中响起。 正此时,茶亭就好像颤抖起来,顶上不断有茅草掉下。 叶秋回头恰好又看见从茶亭四周的檐下冒出粗大的木柱。 这一切他根本没有想到过,当即想拉着邱柔及徐飘飘一同奔出亭外,可斜眼一瞧却现邱柔和徐飘飘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当即来不及反应,只能驱身而去,人如箭,窜到了茶亭之外。 慕容语同样窜出。 叶秋目睹着这茶亭顷刻间变成了一间小型的监牢。 监牢中不是别人,正是露出奸诈笑意的老人,他站于邱柔和徐飘飘背后,伸出手直向二女后颈,一手掐起邱柔,一手掐起徐飘飘。 他笑望着叶秋和慕容语,沧桑的声音此刻听来说不尽的嘲讽,道:“二位,好身手!只不过这两位姑娘......” 好一个茶亭老人,好一手出其不意! 第八十三章 有趣,很有趣 一切显得自然的事物到此刻却尤其让人别扭! 为何这茶亭周围一开始的时候就散落了许多的茅草? 为何在这个前后都需要好些时候的路途中会突然横亘出一间如此精致的茶亭? 老人如何能一早便将所有茶具、马匹安顿在这里? 叶秋思来想去,倏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抱怨道:“我早该想到的。八一中文网” 那茶亭老人宛如狐狸的眼睛细眯着,似乎想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他渐渐扬起嘴角,露出一副极其狡黠的诡谲笑意,缓缓道:“很有趣!在我要挟住这两位姑娘的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说些让我想笑的话!” 他说话的语很慢,刻意地将每一个字用尖细的声音说出来,而那种语调在抑扬顿挫间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心脏被指甲划了好几下一般。 叶秋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茶亭老人说话都给人一种摸不透的感觉,与之前那般温和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事已至此,叶秋自然知道没有必要和这个茶亭老人兜圈子了,他瞧得邱柔和徐飘飘二女被茶亭老人掐住后颈,虽没有大恙,但总归让他有些心疼,怒色道:“老家伙,放开她们!” 他一开始对这个茶亭老人还有几分敬意,念想他如此年纪还这么辛苦维持生计也不容易,没想到却遭到埋伏,更见这老家伙变本加厉对邱柔二人动手,心中早把这老家伙千刀万剐了一遍。 茶亭老人当然不会因为一个晚辈的出言顶撞而暴怒,他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早知这江湖深浅,话多话狠只不过也是气了自己。 他斜了一眼叶秋,依旧那种语气,阴阳怪气道:“为什么要放开?” 叶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眼神中好似藏了千万根锋利的针一般,直刺茶亭老人,面容阴沉,但语气却显得平淡,皱眉道:“因为你并不会伤害她们!” 茶亭老人点了点头,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不会因为叶秋说出他自己的想法而显得惊奇,微微道:“这真是很有趣!我很喜欢跟有趣的人较量,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有活下去的价值!” 叶秋有些不明白茶亭老人所说“较量”的真正含义,他也不明白为何这个茶亭老人会无缘无故将自己困在自己的监牢里,心思百转间,他最终还是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不会已经猜到我和慕容语会窜出茶亭吧?” 茶亭老人目光中有种睥睨万物的高傲,他的整张脸此刻早没有了刚才的疲惫,取而代之的是那狐狸般的狡诈神色,他给人一种总是在笑的感觉,而那种笑又不禁让人感觉冷。 谁都怕冷。 他就是希望别人怕! 他承认叶秋的猜测,高傲如他,并不会去赐予叶秋这晚辈一点夸赞。他撇着嘴角,轻蔑道:“你很有趣!当然,即便你们没有意识到任何的危机而被我困在茶亭里,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叶秋现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便是这个茶亭老人总是会用“有趣”代替“聪明”,这并不是叶秋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聪明,他只是看出了茶亭老人的不可一世。 他看着茶亭老人那般自傲和奸诈融合在一起的脸,略有所悟道:“确实是该说抱歉。若不是刚才我着急赶路,或许还真着了你的道。” 他还有话要说,只不过被茶亭老人打断了。 茶亭老人不容许别人在他面前说太多的话,因为那样会显得自己很被动,很无知,所以他打断了叶秋的话,微微道:“当你着了道,便是你的末日!所幸你很有趣,不然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生了!” 叶秋皱眉不解道:“什么事情?” 茶亭老人心满意足地奸笑着,但是没有出任何的声响,他很享受一个他自认为很有趣的人能够询问自己问题,道:“就是......” 他只说了两个字,便用脚踢了下桌腿。 如此简单的动作刚一完成,叶秋直感觉地面开始震动,他来不及多想,人宛如一张纸往后飘去,旋即脚面抓地以此来保持平衡。 慕容语并不如叶秋那般,他拐杖一点,人好似芦苇被风吹向一边,驻足后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叶秋看得眼前场景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向慕容语解释清楚。 只见那茶亭内整块地面震动后缓缓下沉,就好似在这地面之下有东西牵引着一般,隐约有齿轮出地“咔擦”声。 茶亭老人这时候才松开邱柔和徐飘飘的后颈,将二女安放在桌前,露出一丝得意,看向叶秋远离这茶亭时更是得意不已,笑道:“这杰作怎么样?” 叶秋简直惊呆了,如果说茶亭屋檐下突然冒出木柱是能让他接受的事情,那这地面突然下沉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就算他此刻亲眼看见了这个场景也还没有缓过神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吞吞吐吐道:“这......这......” 茶亭老人见叶秋如此神情,煞是大块己心,哈哈大笑道:“哈哈,小子,这茶亭外的马匹就当是我送给你见面礼了,正如我所言,沿着那条下路走下去,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罢,他与邱柔及徐飘飘竟真得完全没入了地下消失不见。 待得好一阵,有一阵机械声,那桌椅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地面,而茶亭四周的木柱旋即收回了檐下。 叶秋看得怔怔然,被慕容语喊道:“叶子,我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人定然是傀儡楼的人。” 叶秋点点头,他现在还没有回神跟慕容语闲聊,当即跑向茶亭,抬头端详着这个茶亭檐顶,现其构造较其他工程要厚实,又顺着摸起桌子,上下勘察却并未找出任何的破绽,当真唏嘘不已道:“鬼斧神工,鲁班在世!” 慕容语不知何时已然坐在了茶亭的长凳之上,问起:“叶子,你难不成要继续惊叹下去不成?” 他见叶秋许久沉浸在如此巧妙的技艺之中当即提醒了一句,他虽跟邱柔及徐飘飘没有多少渊源,但好歹也有一段同路之情,也知道叶秋并不是不在乎邱柔及徐飘飘,而是知道其年纪尚轻,涉世尚浅,对任何稀奇的事物都有着一种好奇,便漫不经心提点了下。 叶秋却同样一屁股坐在了慕容语的对面,答非所问道:“不是说喊我小叶子的吗,怎么突然改口叫叶子了?” 慕容语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震惊,他遇见过很多人,也同样遇见过很多事,但当他都替叶秋有些着急的时候,没想到叶秋却如此的气定神闲,当下疑惑道:“你好像从一开始都没有担心过她们两个?” 叶秋直直看着慕容语,旋即又扫视了四周的景,眼中除了一条大道之外也有不少曲延的小道,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茶亭老人所指的一条宛如长蛇蔓延进丛林的小道。 他想着什么没有跟慕容语说,他只是像是没事人一样,曾经邱柔被人莫名其妙拐走的时候他焦虑难过,如今邱柔再一次被人当面挟持走时,他竟心如止水。 他微微道:“并不是不担心,而是我知道那个老家伙不会对柔儿她们动手罢了。” 慕容语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茶亭老人如果要动手的话,早可以在那茶杯中下毒了,他演技如此出众,寻常人定然不会察觉杯中毒,一饮而尽,一命呜呼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再提醒叶秋一句,道:“假若邱柔和徐飘飘姑娘睁开眼睛现你不在身边的时候,你觉得她们会怎么样?” 他并不是有意要戳中叶秋的要害。 叶秋心里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个,他实在猜不透茶亭老人的目的,也不知道茶亭老人会将柔儿和丫头带去哪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叶秋叹气了,慕容语却笑了,他知道叶秋已然将认真起来,反而笑道:“喊你叶子恰到好处,既不让你想起过去也不显得太肉麻!” 叶秋愣住了,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始终闭眼宛如一尊活菩萨的慕容语,释然道:“真希望你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慕容语温和道:“已经是了!” 他早已把叶秋当做朋友,不分年龄,不计阅历。 叶秋自己想起之前那段时间,很多经历过沧桑,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的人要跟自己交朋友,但是他们都是具有目的性的,而是真心实意。如今,他竟主动想跟慕容语交朋友,真是个有趣的少年,他懂得事情好像也越来越多。 叶秋很满意慕容语的回答,突然一本正经道:“慕容,你会骑马吗?” 慕容语浑身颤抖了下,他被叶秋这么一叫还确实有些肉麻,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他还是严肃回道:“会!但是作为瞎子,并不认识前面的路!” 叶秋耸肩道:“那不等于白说吗?” 慕容语承认,点了点头,笑道:“你可以带我一程!” 叶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很无辜道:“可是我不会骑马!” ...... 慕容语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已然无语,千算万算,果然是自家兄弟最难提防,当下戏谑道:“看来那不可一世的茶亭老人算准了一切,却忽略了这一点啊!” 叶秋尴尬一笑,看向拴在亭外的马匹,兀自点头,喃喃自语道:“或许他没有忽略!” 说罢,他屁股迅抬起,后脚跟一抬,长凳顿时凭空飞去,而他则是窜出亭外。 长凳未落,他人已站在马前,目光如刀,大喝一声:“断!”他一拳轰断拴住马匹的木柱。 他看向自己完好无损的拳头,满意点头,心念:“这绝情纸真是有点作用,稍微用点力气,那么粗的木柱都能断!” “嘶!” 马人立而起之后,长嘶一声,便纷纷沿着茶亭老人先前所指小道奔跑过去。 慕容语这才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些忧心问道:“真的要按照那人所指之路而行吗?” 他看不见,但从叶秋所言之中他也能猜出那脱缰的马定然是跑向茶亭老人先前所指之路。 叶秋毫不犹豫道:“既然要较量,那就勇往直前吧!” 慕容语露出笑意,便跟随在了狂奔的马匹之后。 前面群马开路,后有叶秋和慕容语轻功随后。 果真是江湖奇人怪事多!倘若哪个寻常百姓见了这人都能赶上马的步伐,还不当场昏阙? 正是如茶亭老人所言啊。 有趣! 很有趣! 第八十四章 深陷危机 马蹄带土人扫叶,丛深树高无人别。 偶得余足惊扰梦,敢讽苍天乱戏谑。 几匹马好似着了魔,竟在无人赶驾的情况下,犹如有了人的意识般穿梭而行在蜿蜒坎坷的小道之上,它们越跑越快,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这里显得尤为的阴寒潮湿,清晨逐渐苏醒的太阳都只能洒进一点点的光在这片土地。 斑驳,沧桑! 叶秋及慕容语紧追不舍,这才看出这里少有人烟,若不是前方马匹带路,他们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沿着这条路前行的。 茶亭老人似乎预料到了这点,才会守在那个鬼斧神工的茶亭内。 他究竟将邱柔和徐飘飘怎么样了? 路途漫漫,叶秋越来越焦躁,他并不担心邱柔和徐飘飘的生命,但是他却担心茶亭老人会对他们施展一些狠手段。 也不知行进了多久,前面的马匹倏然人立而起,旋即徘徊在周围。 叶秋急忙收势顿足,旋身而起后稳稳落地,他的轻功如今竟能如此娴熟高,竟不比当年以轻功闻名于江湖的路轻舞弱。 慕容语因为是瞎子,所以他刻意将自己的身形慢了叶秋半截,靠着聆听叶秋的动向,来判断前路的状况,幸亏他反应也是灵敏,当即拐杖点地,人宛如风筝落下,最后竟好似从半空缓步走到地面一般,不一会儿走在了叶秋身旁。 他脑袋四转,疑惑道:“到了?” 叶秋瞧得眼前的马匹好似散步一般,心生好奇,目光直视前面并无异样,却顿觉不安,皱眉回道:“应该没到,但是这几匹马却停下来了!” 慕容语点头,他确实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是一点认知都没有,对于看不见任何事物的他而已,他却感觉浑身的不自在,因为周围除了阴冷的感觉,并无他感。 一切显得太正常了! 慕容语虽感觉全身不自在,但是他却很心安,心安的时候,他的表情依旧是那般如水的温和。 他问道:“还在树林中,怎么这些马不跑了?” 叶秋若有所思的模样,手心逐渐浸出冷汗,深吸一口气道:“谁知道!” 正当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仿佛被永困这里之时,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人声,人声在如此幽僻之境散开,由强至弱直至消失,仿佛水中涟漪。 人声道:“给你们四个时辰,到酉时晚宴那刻,你们若还没有出现在傀儡楼,那两个姑娘可就真得遭殃了!” 慕容语都不能判断这种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更何况叶秋呢? 叶秋听得那人拿邱柔和徐飘飘威胁自己,当即心里一沉,怒叫道:“你要是敢伤害她们,我一定饶不了你!” 人声还在,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傻站着说些没价值的话。” 叶秋从这话中听出了无尽的嘲讽,他被人嘲讽过很多次,但他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难以忍受。 他有些手足无措,四处张望,好似陀螺般不停地搜索着周围的异样,然而他并未现任何的异常,神经上的焦躁导致了他心神上的紊乱,宛如一只无头苍蝇般。 他感觉头昏眼花,当即双手撑着膝盖,佝偻着腰身,抬起眼睛,目光中竟似多了无尽的暴戾,心脏此刻又开始作痛,咬牙道:“藏头缩尾的畜生,柔儿她们究竟怎么样了?” 人声语气上说不出的得意,微微道:“她们现在很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我刚才说得你没有听进去的话,那么那时候她们一定很不好!” 他说“很不好”的时候是一个字一个字嘣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好像被赋予了杀机。 “嗡!” 叶秋直感觉脑袋一阵轰鸣,前面的故作淡定也只不过是将所有的忧虑身藏于脑海,当时只是为了保证和茶亭老人对峙之时不落下风,但是此刻所有的不安瞬间如惊涛骇浪袭涌自己的脑海,当即一阵头疼,手失控握拳,人旋即窜天而去。 慕容语本就察觉到叶秋在听得人身威胁之时就有些异动,忽想起在茶亭之时,不禁恍然大悟,寻思道:“真是个有心眼的少年,竟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如此深。” 他并不是在贬低叶秋,而只是实在找不到更加贴合叶秋的词而已。 他耳根一动,突听得身侧一阵猛烈声,当即抬头,喊道:“叶子!” 他只能喊出称谓,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暴戾之中的叶秋,任何的词语似乎只能加深叶秋的暴动,他记得万刀楼之时。 那真是让人胆颤的时刻! 慕容语劝解叶秋不成,便是皱眉道:“阁下,敢问你是谁?” 人声没有因为叶秋的上蹿下跳而变得有丝毫的紊乱,得意道:“为何要告诉你?” 慕容语没有希冀对方会说出真实的身份,他知道一个只敢躲在暗处的人是不会将自己的信息透露给别人的,但是他还是要问,因为此刻他正在仔细聆听,前所未有地聆听! 他淡然回道:“其实我想我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 人声沉默了片刻,继而如寻常道:“哦?是吗?” 慕容语斩钉截铁道:“傀儡楼!” 人声如实道:“没错!” 慕容语又道:“沈千机!” 人声听得这三个字停顿片刻,旋即哈哈大笑道:“真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他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 慕容语耳根一直倾动着,他其实说话都没有进过大脑,只因为他的神经全部全神贯注在判断那人声究竟是从何处传来。 任何声音都不可能凭空而来,一定会有个源头的! 但是...... 慕容语没有像现在这般窘迫,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跟空气聊天,当即吸了一口气,无奈了! 人声却得意起来,笑道:“哈哈,你这种浅显的试探就连三岁小儿都不会上当。我就算在这里跟你说上三天三夜的话,你信不信,你一样找不到我的位置?” 他已然知道了慕容语与自己说话的目的。 慕容语震惊! 人声又道:“时间不等人,相信我!” 声音越拉越长,看来是那人已然离开。 他在提醒叶秋和慕容语时间在慢慢的流逝,而当时间流逝到酉时之时,那便是邱柔和徐飘飘的死期! 更是叶秋的死期! 叶秋刚刚由于暴戾又得不到泄,而只能自行乱窜,旋即又猛然落地,面色宛如铁,目光犹如刀,鼻息粗喘间,他突然大叫一声:“啊!” 如此泄并不见好,他竟对一棵桦树拳打脚踢起来,顿时轰声四起,金叶飘落。 “咔呲!” 正当叶秋突然斜过一个手刀砍向树干之时,只听得一声响,那号称最硬之树的桦树被生生折断。 桦树斜倒下,压在了另一棵树的枝干之上。 慕容语听了好一阵叫唤,此刻终于安静,也知道叶秋应该是从刚才的暴戾中缓解过来,当即缓步走去,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毛病?” 叶秋现在已经知道这其实就是绝情纸的副作用,每次自己稍微动情之时,总会感觉心脏的疼痛,人好似失控一般,虽残留一丝意识,去非常人能够掌握。 他不准备给慕容语解释,他宁愿绝情纸的秘密烂在自己的脑海。 他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耸肩道:“家族病,见怪不怪了!” 这谎撒得并不完美,因为他这样不仅说了自己,还将自己那个“杀戮王”老爹给牵涉了进来。 为了不让叶秋再次暴躁起来,慕容语决定调节一下气氛,微微道:“怪不得之前跟你闲聊时你说四海为家呢?” 叶秋一头雾水不解道:“什么意思?” 慕容语一本正经道:“既然是家族病,一家都作起来,那群魔乱舞的时候,就算是铁打的房子估计也能被你们拆了,既然房子都被拆了,当然只能四海为家了吧?” 叶秋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觉得这个笑话有些冷,一脸茫然地看着还很正经的慕容语,倏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我想象了一下你说得画面,还挺有趣!” 有趣? 叶秋自己说出这两个字时就好突然被一块锤头敲击了自己一下,他当即仔细回想所有的过程,疑惑道:“刚才那人是茶亭老人吧?” 慕容语瞧得叶秋终于恢复了先前的冷静,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皱眉道:“应该是!” 叶秋这才想起了茶亭老人之间所言的“较量”之意,扫视四周。 马匹依旧还在徘徊,只不过它们却拥挤在一个小小的区域,也不散开。 周围明明有许多空间,那些马匹却偏偏像被囚禁在一个固定的区域般。 叶秋瞧得奇怪,却没有着急走过去。 既然茶亭老人已然开始了所谓的较量,那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充满危机,就好像茶亭一般。 有了警觉,叶秋行事当然会谨慎起来。 他站在来时曾经马匹经过的那条小道上,仔细勘察周围的异样。 他越快越觉得别扭。 倏然,叶秋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茶亭屋檐下冒出的木柱,在仔细端详被自己砍断的桦树,旋即向后看向他们来时的地方,恍然道:“看到没有,从这条线开始,前面全是杨树,后面全是桦树!” 他好像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用手指着一处不明显的痕迹,旋即自己站在这个痕迹之上,指指划划。 慕容语扬起嘴角,道:“我看不见!” 叶秋可算是投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现中,根本不理会慕容语,摸着自己鼻尖,喃喃自语道:“如何能将这桦树运到茶亭呢?” 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痕迹以及周围横生的丛草,推断桦树木必然不可能沿着路途运送着茶亭! 当即想起茶亭凹陷下沉的机关,他若有所悟。 这里定然有类似的机关暗道! 可是在哪里呢? 第八十五章 下沉机关 这里一切看似不寻常的存在此刻又显得正常起来。★ 若不是叶秋在茶亭遭遇了那巧夺天工的机关设计,他当真不会相信坚实的大地会凹陷下去。 眼前的马匹为何会止步不前,一直在那块小小的区域徘徊呢? 难道那块区域真有什么秘密不成? 小心起见,叶秋最终准备试探一番,他捡起路边一块石子朝着马身扔去,然而尴尬地是稍微有点距离,他竟没有打到马身。 慕容语耳边听得石子落地之声,忍住笑意,淡然道:“你可以尝试靠近一点扔!” 叶秋翻了一个白眼,重新捡起石子,这次他选择往前挪动了几步,同时哼声道:“要你说!” 这次他沉住气,凝住目光,准确打在了马身之上,那马匹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微微转动着马脑袋看向叶秋。 慕容语等了半天也没见马匹有任何的反应,反而现一开始反应强烈的叶秋此刻像是瘪了气的气球般,他觉得这个少年还挺幽默,当下扬起嘴角,微微一笑道:“我帮你一把!” 话音刚落,他人已如箭般窜出,手握拐杖直敲一最为靠近的马匹后背,一声敲击肉身的声音响起,他便又倒掠而去,宛如回风大雁,稳稳落地,此时拐杖也压在了他的手下。 那挨了一记重击的马匹毕竟有血有肉,当即哀嚎不已,却也不左右乱奔,只是猛然人立而起,旋即前蹄猛然砸在地上。 这其中端倪煞是窍门,如此广阔之地,前有路后有路,这马匹却只是人立而起,若非专人调养,势必在前路之上有不可告人之秘。 叶秋思量已过,由不得多犹豫,时间紧迫,倘若他一直在这里宛如无头苍蝇乱摸索下去的话,定然不能在酉时之前赶到傀儡楼,若是赶不到傀儡楼,那邱柔和徐飘飘真得有可能会和自己成了永别。 他一哼气,鼓着勇气窜到马匹中,刚才马匹如此巨大的动作都不曾引起任何的异常,自然可以确定马匹所在区域应该是安全的。 他注目眼前之路,同样看到一条浅浅的凹痕,若有所悟,再次捡起一颗石子,扔在不远处的空地之上。 正此时,叶秋顿时感觉眼中有一道道白芒,本以为这段时间劳累原因导致的眼花,刚想揉一揉,可手刚抬一半,他便吓得目瞪口呆。 原本宛如寻常的土地之上突然冒出一道道明晃晃的尖刃,好似竹笋受到什么药物的刺激一下子窜出来般。 过了片刻,那些尖刃又平白无故消失在了叶秋的眼前,而叶秋眼前的土地除了翻起一些新土之外,并无异常。 好一个精妙的设计! 这些马匹定然是受到过专业的**,否则它们怎么如此乖顺不敢越雷池半步,甚至连退路也不打算再走! 叶秋思来想去,最终要找到定然会是在自己现在所处的脚下,当下低头寻找起来。 他蹲下时恰好看见刚才了刚才被马蹄砸得凹陷了的土地,霍然眼前一亮,惊呼道:“有现!” 慕容语这才再次提拐而行,站得叶秋面前,同样蹲下,手不停摸索地面,皱眉不已,旋即起身将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几下,微微笑道:“这里好像很空!” 叶秋点点头,旋即不顾泥脏,双手拨动着泥土,果然不出所料,那些泥土就好像是被人铺上去的一般,此刻也能轻而易举地拨开。 不多时,叶秋眼前就看得真切,原来马匹所处之地竟是木质材料。 可是机关设计在此,那控制机关的设备究竟所在何处? 总不能将这区域所有的泥土都翻开查找吧? 叶秋念起那茶亭老人自以为是的模样,旋即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寻思着:“破绽在哪里?” 他心思百转,目光定格在那浅浅的凹痕之上,手指不停地摸着自己的鼻梁,来回好几次,待得脑海中一根神经突然绷紧,他手上骤然停止,目光如火,急不可耐道:“慕容,把拐杖借我一用!” 慕容语的拐杖可谓是他自己的眼睛,他却毫不犹豫地交给了叶秋。 叶秋拿过拐杖,将拐杖末端沿着浅浅的凹痕不断划。 “咯噔!” 好像有东西卡住了。 叶秋又尝试了好几次,才确定这地方有东西存在。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还没有看见任何东西的时候,他却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淡淡道:“我应该现了这机关的控制处!” 说罢,他将拐杖归还给了慕容语,自己则是经过好一阵的拨动,竟真得看见了一个压着的把手。 欣喜之下,他来不及细想,毫不犹豫地拉动了这个把手。 “轰!” 果然,地面突然晃动起来,旋即慢慢下沉。 叶秋简直不敢眼前的一切,此刻他的双眼逐渐看得低矮,直到只能看到地面后,他抬头,看见了只是一方光亮以及稍有的尘土落下。 他迅收回好奇,将目光扫视周围! “轰!” 再一声响起,这踏板算是着了地。 正此时,那几匹马顿时像是遭受到巨大打击一般,向着隧道一深处奔跑而去。 几匹马刚刚离了踏板,这踏板便又缓缓升起。 叶秋一惊,连忙从上面跳下。 慕容语当然也已然站在了叶秋旁边。 最后巨大的机械声终究停住,踏板重新回了上空。 叶秋眼前一片灯火,他简直对设计这暗室的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很有趣不是吗?” 那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带着笑意。 叶秋这才回过神,扬起嘴角,不禁佩服道:“你很厉害!” 那人声得意道:“那是当然,而且我厉害之处还远远不止这些!” 叶秋沉默,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他眼前左右都是精巧打磨的铁壁,而唯一的出路便是这隧道。 若不是铁壁之上每十步便安置了蜡烛,他定然会以为这是一个蜿蜒曲长的山洞。 人声自然是从那唯一的出路传来的,在如此密闭的空间显得格外的空洞阴森。 人声继续道:“你是怎么现这个入口的?” 他很想听叶秋说下去,但是他却不怎么开心。 如此精巧的布局以及宛如天然的设计怎么可能就被叶秋现了呢? 可是一切人为的存在必定会存在设计的痕迹。 叶秋决定告诉那人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来到这里的,并不是为了耀武扬威,而是他希望以此来得到那人对邱柔和徐飘飘的饶恕。 他微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想法,你会放过柔儿她们吗?”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你这算是求饶吗?” 叶秋耸肩道:“算是吧!” 那人仿佛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得意道:“有趣的人向我求饶,我当然会仔细考虑考虑的。放心吧,四个时辰足够长。你说吧!” 叶秋这才松了口气,微微道:“这现最主要还是感谢你的帮助。” 那人不敢相信,语气间都有种不可思议,道:“哦?我倒是没觉得我帮助了你什么!” 叶秋此刻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得意,当然也没有失落,他只是目光深邃,脑海皆是刚才生的一切,以及自己是如何透过小细节现秘密的画面,淡然陈述道:“你在茶亭使用的机关皆是桦树木,而桦树所在偏偏又离那茶亭有些距离,我勘测了下周围并未有其他痕迹,便猜测茶亭那下沉的机关定然也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马匹所跑向的地方定然就是茶亭方向!” 那人听得一愣一愣,他精于设计,但对推理却是似懂非懂的感觉,听叶秋说来头头是道,自己也觉得有理,但他知道如果让他自己凭空分析的话定然是一头雾水,当下有些不乐意,哦了一声道:“很有趣,你说得很有趣,我承认!还有啊,我明明可以改变了声音,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茶亭老人的?” 叶秋毫不犹豫道:“很简单,因为只有你知道柔儿和丫头不在我身边,也只有你知道我们会走那条不起眼的小道!” 那人愣住,反驳道:“我可以告诉任何一个人这些信息啊!” 叶秋哼了一声道:“你很自负,也很狂妄,所以你一定不会告诉别人,因为你想跟我较量!” 那躲在隧道深处的人深吸一口气,忽然拍掌,掌声传进叶秋和慕容语的耳朵。 那人边拍边道:“很有趣!我就是要跟你较量较量!” 叶秋不理会那人说了些没用的话,继续解释道:“当我意识到这里有个下沉机关的时候,我便会想法设法找到机关之处以及开关的地方。由于我知道你桀骜的性格,再加上马匹始终不敢乱跑的奇怪现象,我便试探了前路。果然没错,前路一片杀机。而且你设计这机会之时肯定会自己试验上好几次,所以开关在一个你自己应该能找到的地方,很显然那条看似寻常却又是唯一一处不寻常的凹痕定然就是开关所在。最终我猜得都没有错,所以我现在已然站在了这里!” 那人听得叶秋一阵讲解,大有一种自己都被拨云见日的感觉,心中寻思若是自己置身于那种处境该是如何处理,最后终究还是无奈叹了一口气。 或许他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挫败,但是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他终究还是沉声道:“然而你再有趣,这些线索也都是我给你的!” 叶秋承认,如实道:“是啊,如果你不训练那些马匹的话,它们即便不继续走向满是尖刃的陷阱,也会回头狂奔而去。那时候,我看不见始终徘徊的马匹,就不会看出它们脚下的下沉机关。” 那人经叶秋这么一说,似乎得到了慰藉,觉得也是有几分道理,旋即恢复了那般狂妄,冷声道:“这条隧道可以通向傀儡楼,四个时辰足够长,继续加油了!哈哈!” 声音渐渐消失。 叶秋深吸一口气,望向那看不到头的黑暗,再次陷入了茫然! 第八十六章 门 近处的亮才会显得远处的黑。 见识了下沉机关的精巧,叶秋才会感觉到前途更加的凶险。 马匹是回茶亭的方向,叶秋自然不会再去,回头或许安全,但终究得不到自己希冀的,也看不过自己渴望看见的人。 路永远在前方,眼睛也永远只能看向前方。 可前方一片黑暗,可心里一阵迷茫怎么办? 已入迷途路,何惧经历苦! 叶秋只是感觉到迷茫,但是迷茫并不代表害怕,他顺手敲了敲隧道的铁壁,皱眉不解道:“慕容,我们走吧!” 慕容语本就是个瞎子,瞎子的好处就是再黑的地方,他也没有丝毫的感觉,所以他连迷茫的感觉都没有,他总是那般的温润如水,耳听得叶秋一声,他便是点了点头,跟上了叶秋的步伐,微微道:“你不怕前面的机关吗?” 叶秋摇了摇头,他知道茶亭老人既然选择要跟自己较量,那势必在所设计的机关上安排些许的提醒,否则就算是天上的菩萨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现所有的机关要密。 茶亭老人不停出现,看似嘲讽,实则也是提点了叶秋,他并不是在乎叶秋的命,而只是想见识见识叶秋的本事。 他的聪明来源于对设计的自信。 叶秋不认为茶亭老人是自信,而是自负。自负是个贬义词,因为自负的人都有些高估自己低估别人的坏毛病。 叶秋的手一直摸索在铁壁上,即便他此刻已然沿着这条隧道走了些许的距离,但是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墙壁。 他目光不管怠慢地看向深处,语气却显得尤为轻松,道:“为什么要怕?” 慕容语遇见很多人,也遇见过很多事,但是他从没有遇见过像叶秋这样时而耍孩子气时而又沉稳得可怕的人,也没有遇见过像这样随时都提心吊胆的事。 他此刻多希望能睁开双眼看看这人是多特别,但是他不能,他只能担忧道:“我相信前路一定很黑,而且你比谁都清楚机关的精妙与危机,最重要的是你还迫切见到邱柔姑娘和徐飘飘姑娘。当这所有不美好的事情都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应该会感觉到害怕的!” 叶秋还是摇头,他摇头并不是给慕容语看的,而是在提醒自己要时刻警惕,不能因为任何的杂念而影响了分析。 有时候,一堵矮墙也能拦住风,一颗最不起眼的石头也能绊到你的脚。 他沉稳异常,淡然道:“如果害怕能够解决眼下所有的事情,我会去害怕的,但是它偏偏什么都不能替我解决!” 慕容语震惊了,他何曾听过一个少年像是一个经历过沧桑的老者一样在说教自己,自愧不如之感油然而生,语气中稍有不可思议,道:“我突然想起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叶秋耳边传进慕容语的话,虽然他能够全神贯注注意着皱眉的布局以及种种设计,但是他依旧能够跟慕容语正常交流,一心二用之能已然高人一等。 他回道:“我记得那是九月廿九,到现在也才五天不到的时间啊,我怎么感觉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呢?” 他说得是实话,否则他也不会想着改口叫慕容语昵称,而且叫的时候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 慕容语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点点头,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正当二人聊得正欢之时,叶秋却突然驻足不前,皱眉不已道:“一堵门!” 慕容语当然也停了下来,他始终走在叶秋一侧偏后一点的距离,这不能说他害怕危险而让叶秋当其冲,只能说这是他的习惯而已,因为瞎子只能通过别人的动作声响来判断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离得叶秋很近,已然说明他判断的时间足够短,反应力不是常人所能比拟! 以前即便是这样,他的拐杖照样会频繁地点地,以此判断路况等,但是自从他跟在了叶秋一侧之后,他的拐杖竟没有以前使用的那么勤快了。 叶秋成了他最为相信的一双眼睛! 叶秋所见所说,慕容语自然深信不疑。 慕容语深吸一口气,疑惑道:“门怎么了?” 叶秋严肃道:“我在考虑我该不该推开它!” 慕容语仿佛知道叶秋的心里所想,直接道:“你说了这个问题,但我知道你并没有考虑。” 叶秋回过头,借着烛光看着慕容语的脸,沉默片刻,笑道:“你真了解我!” 慕容语同样也笑了,他感觉自己在潜移默化中变得不像以前那般不苟言笑了。 他笑道:“或许那个茶亭老人才是真正了解你的人。” 他们的对话已然说明叶秋无论如何是要推开眼前这扇铁门的。 可是怎么推? 叶秋听得茶亭老人四字之时,便不禁想到邱柔和徐飘飘已然被劫持走了一个多时辰了,他此刻更加觉得茶亭老人的心机是如何的深如大海。 他的笑顿时变得苦涩起来,怔怔然望着那扇满是尖刃的门,微微道:“这机关很明显!” 慕容语哦了一声,不解道:“什么意思?” 叶秋这才将自己眼前所见告知了慕容语。 眼前的这扇门就好像是凭空拦下的一般,无缘无故挡在了这隧道之间,门是同样是铁质的。 门上每一寸都有长半寸的尖刃,门缝紧阖,根本看不见另一边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 叶秋觉得尖刃有些眼熟,抬头望了望头顶,问起慕容语道:“先前在地面上的尖刃,我只要随便扔一块石子就触了机关,但现在门上的尖刃却直接暴露出来了!” 慕容语不明白叶秋这番话的意思,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可以用我的拐杖抵开这扇门。” 叶秋觉得慕容语还挺不可思议,随便问道:“你知道这扇门有多厚?” 慕容语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叶秋夸大道:“万一这门比十个我的身板加起来还要厚的话,你就算内功再强也不能推开这扇门吧?” 慕容语一听就知道叶秋又不正经起来,当即再问道:“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叶秋一撒起泼来简直就是不讲理的主,当下也不开玩笑了。 这二人还挺有默契。 叶秋旋即恢复了冷静,如实道:“我这话的意思就是这门我们千万别碰!” 慕容语有些迷糊了,不解道:“不碰门怎么开门?” 叶秋端看了四周之样,同时说道:“像这种铁门,若非有暗格机关,定然不可能打开的。” 慕容语思忖片刻,想起在地面之时的那种机关布置,当即询问道:“难不成又跟刚才在地面上的机关一样的道理?” 叶秋其实也不知道,他根本没有现这扇门有什么端倪,就连一点破绽都没有? 正当二人站在门前苦思之时,就在他们刚刚经过的路上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叶秋心中宛如雷劈,惊呼道:“这是什么声音?” 慕容语淡然道:“石块撞击地面滚动而来的声音!” 他越是如此淡定越是让叶秋感觉到惊慌。 但是好奇比惊慌更让叶秋感觉到有趣,他瞪大眼睛道:“这你都能听出来?” 慕容语平静道:“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会拿各种事物做实验,久而久之就听出来了!” 叶秋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耳边轰隆隆声愈的响动,他急忙再看那扇门,呼了口气道:“是不是我再打不开这扇门,我们就得被压死?” 慕容语不害怕死亡,他能替他的哥哥慕容青将名人帖守在自己身上,这就可见一斑了。 他哼笑道:“应该是!” 他想起了什么? 叶秋顾不得太多,只能更加专心,但是额头浸汗,手心热。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他还年轻,前面还有很多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弄懂。 可是现在难道真的要死了吗? 他死了,那邱柔和徐飘飘岂不是...... 他没敢继续想,拼命了晃晃头,就在这晃动之间,他突然不经意的余光定格在一处高挂在铁墙上的蜡烛。 他眼睛有光,霍然问道:“为什么那根蜡烛要比其他蜡烛要短一些?” 他并没有看错。 所有的蜡烛皆是粗长的,大抵是为了避免那些小蜡烛容易燃烧殆尽,总是需要人换上的原因。 但那根短小的蜡烛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百思不解,终究还是伸手去触碰那短小的蜡烛。 “轰隆隆!” 石头滚来的度似乎越的快。 慕容语证实了这点,道:“石头度加快了!” 叶秋明白定然是自己的缘故,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咬牙,毅然将那短小的蜡烛给拔出,握在满是汗的手上,喃喃道:“赌上一把!” 慕容语是个开赌坊的,听得叶秋如此不自信,担忧道:“赌博的人都是十有九输的!” “轰!” 叶秋还没有说话,就在叶秋拿下蜡烛后没多久,石头滚动度更快,但是那蜡烛后的某堵铁墙突然出一声响,旋即开了一道口! 叶秋骤然回头,看见了那扇隐藏在暗处的门,同样也看见了宛如猛兽的石头,惊呼一声:“快!” 说时迟,那时快,他人向着石头方向奔去,旋即身形一折,恰好钻进了那暗门之内。 慕容语也进来了,他的反应足够快,就好像跟叶秋是连体一般,叶秋的反应即是他的反应! 好一个柳暗花明。 第八十七章 迷宫 蜡烛还在叶秋手中。 这里远不如外面通亮。 若不是叶秋那般紧急情况下还能考虑到后面的窘境,他早将蜡烛丢在一边了。 手里的蜡烛是他们唯一的光! “咚!” 一声响后,耳边再没有了轰隆隆的声音,那声音真是要了人的命,就好像一个人拿着刀拼命在你耳边磨来磨去。 惊魂已定。 叶秋露出一副早在预料之中的的模样,冷笑道:“你说十赌九输?” 慕容语知道叶秋要开始吹牛了,但也没打算制止他,毕竟他真得救了二人的命,当即扬起嘴角问道:“是啊!” 叶秋故作淡定,威风凛凛道:“我只赌一把,而这一把我赢了!” 慕容语打趣道:“那还剩下九把呢?” 叶秋瞬间瘪了下来,笑嘻嘻道:“以后不赌了!” 他刚才还威风凛凛,连自己都感觉好像站到了群山之巅,可是慕容语的一句话又将他从山上打了下来。 其实事情告一段落后仔细想想,那看似赌博的行径终究还是叶秋对周围异样的入微观察以及对事物作用的了解。 叶秋的手一路都在沿着铁壁摸索着,他在看到那扇满是尖刃的铁门时,已然触碰到了些许的凹凸不平。 那凹凸不平即是现在所处位置的暗门。 慕容语根本不会现叶秋这个极其细微的动作,所以还有些不明白,透过叶秋手中的烛光可以现他疑惑的脸。 他不解道:“你是怎么现这个暗门的?” 叶秋很喜欢别人询问他这些问题,那样会显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年少轻狂谁都有,只是他比较内敛而已。 他自信满满地将自己如何摸索到墙壁上一处凹凸不平的事情说出来,继而又道:“如此精巧的设计怎么可能会出现凹凸不平?若非无心,定是刻意!” 慕容语点了点头,他想不到叶秋竟能如此临危不乱,即便落到了机关密布的通道,也能找出逃生的路。 他微微道:“那你怎么知道控制这扇暗门的机关就在那根蜡烛之上!” 叶秋先是一惊道:“我拿蜡烛的事情你也知道?”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慕容语经历了多少生活坎坷,早不像叶秋那般少年心性,他对自己能够像正常人般知道好些事情的能力并没有太多的得意,反而淡然道:“叶子,你还问这些可有可无的问题啊?” 叶秋无辜耸肩道:“其实我已经后悔问了,因为你根本就不瞎。” 慕容语一怔,旋即露出一抹浅笑,他明白了叶秋这话的意思,吸了一口气道:“假如上天给了我一双眼睛,或许我也会变成睁眼瞎吧?” 叶秋跟慕容语聊天简直不用解释太多,因为他只要说一句,慕容语总能清楚地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 他微微道:“江湖上多得是眼亮心瞎之人,却少有慕容你这种眼瞎心亮之人。” 他想起自己初入这个江湖所遇到的种种事情,所遇到的所有人,打从心底凉了半截。 慕容语自觉他们处在如此危险之境并不是应该继续讨论江湖现状,只能转了话锋,再次问道:“坏境如此,人力难为,不提也罢。叶子,你还是说说你是怎么现那根蜡烛是机关的?” 他很想知道答案,他现自己自从和叶秋一路同行后,自己潜移默化中已然对那些难为理解的状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叶秋乐此不疲地告知道:“那根蜡烛比其他蜡烛明显短小了一些,这说明那根蜡烛定然是经常被换的。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我之前摸索到的凹凸不平和这蜡烛是有一定联系的。” 慕容语不觉认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道:“那扇挡住我们去路的铁门难道不能打开?” 叶秋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至少从门这般是不能打开的。” 慕容语追问道:“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在地面之上时遇到的宛如春笋出土的尖刃吧?”叶秋试图提点慕容语。 慕容语点头道:“当然!” 叶秋继续道:“这些机关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般杀机必现的,开关定然掌握在不备让人察觉的地方,甚至连开关都没有!” 慕容语若有所悟。 ...... 这一出小插曲算是落了下来,但是接下来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那看似是条出路的铁门尽是置人于死地的死路,而那暗门看似一堵墙实则又是真正的活路。 任何状况果然不能用常理的眼光去看待,你所看到的,所以为的或许并都是你希冀的。 人要理性而真实的活着。 不要幻想。 叶秋和慕容语他们二人并没有幻想,所以他们此刻还活着,还能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这里很安静,除了蜡烛燃烧时出的滋滋声,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太安静就反而让人觉得这里出奇的恐怖。 可是无论多么恐怖,叶秋必须向前走。 于是他手握着大概还能燃烧一两个时辰的蜡烛,毅然决然地向着前路而行。 慕容语紧随其后。 蜡烛燃烧出的滋滋声不绝于耳,叶秋听得有些腻了,突然停下脚步,皱眉道:“我们好像走了很久了!” 慕容语点点头,脱口而出道:“应该有半个时辰了!” 叶秋哦了一声,他没想到自己竟能走了这么久,可是还没有走出去,旋即他看了看蜡烛,继续走了下去。 叶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停了下来,提着蜡烛四处照着,皱眉道:“看着蜡烛都烧得差不多了,我估计我们又走了半个时辰了吧?” 他不太确定,因为他毕竟不是慕容语,所以他没有慕容语那般灵敏的感知。 慕容语点头同意了叶秋的说话,他也觉得有些奇怪道:“说实话,我感觉我们好像刚刚才走过这里!” “什么?” 叶秋听得慕容语这一说,和自己所想一致,当即寻思道:“两个人都有这种感觉,应该是没错。” 他是觉得这里布置精巧,而且皆是一种色调,给人一种重复的感觉,不免心有不安,听得慕容语一提点,他这才确定了他们应该处于一不算巨大的迷宫中。 所谓迷宫,无非就是一种充满复杂通道的建筑物,很难找到从其内部到达入口或从入口到达中心的道路。 很显然,叶秋他们是在从入口寻找出口的道路之上。 他本以为这暗门就是出口,没想到却突然进入了更加让人难以逃出的精妙迷宫。 叶秋怔怔然道:“慕容,我们现在应该在一间迷宫之中。” 慕容语嗯了声。 叶秋继续道:“我以前从一本书上看到说,进入迷宫后一直往左或者往右走就行。” 慕容语并不担心,若是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或许还会考虑下如何摆脱迷宫,但是现在有叶秋,他甚至连思考都不愿去思考般,漫不经心道:“叶子说了算!” 叶秋本还认真思考,突听得慕容语这样说,一脸尴尬道:“你真懒!” 慕容语不客气道:“还行!” 叶秋现在真是后悔自己强出头了,现在苦活累活都得自己干。 他一点抱怨慕容语的心都没有,他知道慕容语其实还在思考,也知道其是为了调节气氛而已。 思考不如行动。 叶秋意识到这是一间迷宫后便刻意注意起周围的墙壁,遇到岔路时,他用蜡烛燃烧下的烛油滴在一处,旋即人往右贴壁而行。 无奈的事情还是生了,叶秋虽还是不断走回头路,那些阻断了叶秋去路的死胡同变得异常的嘲讽。 叶秋看着还在燃烧的蜡烛,陷入了迷茫,叹息道:“书上的东西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啊!” 慕容语却不着急,他显得尤其的漫不经心,道:“你好像放弃了?” 叶秋咬着牙,明显感觉到鼻息出不断呼出。他哼声道:“放弃二字从来不存在我的脑海。” 他才说完这话,旋即迅回头用蜡烛照着慕容语的脸,微微道:“慕容,你是不是现了出口?” 慕容语不急不躁道:“叶子为何这么问?” 叶秋突然来了劲,道:“快说吧,我看你这表情也能猜出来了。而且刚才我还说呢,你不是瞎子,你是比菩萨还要能看透一切的神人......” 他一口气把慕容语夸赞得上了天,还不尽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准备大开赞词。 慕容语连连将拐杖敲在地上,微微道:“好了,你别夸我了。” 叶秋急不可耐道:“快说,快说!” 慕容语如实道:“我只闻见一股异香,在那个方向!” 他说罢,手提起拐杖指在一堵厚厚的墙前。 闻见异香? 那定然说明这迷宫并不是完全密闭的。 叶秋本能举起蜡烛,抬头一看便看见了这顶棚与墙壁之间并未完全封闭。 他一拍脑门,心念道:“茶亭那老家伙设计这迷宫的时候估计也怕太密闭,所以故意透了些缝,以此保证空气能足够流通吧?” 他不管茶亭老人为何如此设计,当即面色一沉,问道:“那异香是?” 慕容语抢话道:“猜不得不错,正是徐飘飘姑娘昨晚对付沈千机时所散出来的异香。” 叶秋点点头,当即松了一口气。 他很庆幸那茶亭老人果真没有对邱柔和徐飘飘下手,而且也知道了徐飘飘定然醒来,这才故意留下线索。 叶秋得到了准确的方向,再结合之前所走的路,当即脑海里形成了一幅迷宫图。 他皱眉不已,寻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既然从起点处找不到终点,为何不反过来,从终点找起点呢? 脑海宛如一张图,思绪便是一支笔。 果然,经过一番细划,叶秋脑海中竟真得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路。 叶秋突得道:“走!” 如此,经过少许时间,他们果真看见了一段台阶。 那定然是通往地面的出口! 第八十八章 木头人 那台阶之上或许就是邱柔和徐飘飘的所在,但是究竟要不要去踩上这台阶呢? 叶秋很为难,他先前遇到的几个机关皆是有明显提示的,所以他才能安全抵达现在之境。 茶亭老人并没有非要了叶秋命的意思,当真只是较量较量。 倘若叶秋在较量中失败了,那就意味着与茶亭老人的较量已然落下阵,那才代表着死亡。 而失败者的死亡是根本不值得人去同情的。 叶秋思来想去还是对慕容语问道:“你说我该不该上去?” 慕容语面色柔和,只扬起嘴角,淡然道:“上去!” 叶秋没想到慕容语此次竟然毫不犹疑地就回答了这两个字,这让他着实有些吃了一惊,不免多看了两眼慕容语,看了够了,这才重新将目光移到那台阶之上的光亮处,他猛然嗅了嗅鼻子,笑道:“我也闻见了异香。” 说罢,他竟踩上了那台阶。 然而这才他猜错了! 正当他才踩下第一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台阶的晃动,旋即这种晃动感传到了叶秋的脚底。 他下意识地施展轻功,借力而起,直跃台阶之口。 这台阶慢慢重叠得向上收拢。 叶秋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机关也只是个唬人的玩意儿,当即心里的压迫感松了下去,他宛如蜻蜓点水,落脚总在第一个台阶之上,度竟与那台阶收拢的度达到了一个极度相同的程度。 而慕容语呢? 他很聪明,就站在第一个台阶之上,借着机关的力道,倒也是惬意得很。 很快二人便完全离开了地下迷宫。 “轰!” 一声震耳声,那台阶便完全将那出出入口给完全合上。 慕容语再也感受不到压抑,适才确定他们二人到了地面之上,心情大好道:“刚才你是为了显摆轻功才跟个蚂蚱一样跳来跳去吗?” 只能说叶秋的轻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竟能完全把控住自己的身体各个部位,轻重缓急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这才能将别人看来多此一举的事情做得那般脱俗。 慕容语知道这点,所以他所言语气并没有一点嘲讽,由于他早将叶秋当成了自己的知己,随意说上两句玩笑也是无伤大雅,反而还能调节下气氛。 叶秋其实一开始是担心自己倘若一直站在台阶之上,可能会又莫名其妙从下面冒出尖刃,到时候自己是想反应也反应不过来,这才一步一跃。后来慕容语久站无事,叶秋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突然现自己在一步一跃之间可以对气息进行完美的把控,那时候想到:“绝情纸上所言‘内功为主轻功辅,招式百变阴阳憷’莫不就是这个意思?轻功可以辅助自己进行一些深层次的修炼。” 如此他才不如慕容语那般偷懒。 叶秋哼声道:“你不懂我不怪你!” 慕容语哈哈一笑,旋即面色却骤然一沉,谨慎问道:“我确定徐飘飘姑娘那异香就在这附近,可是为何人不在?” 他知道如果叶秋看见了徐飘飘定然不会理会刚才自己说的话,所以感到十分的惊诧。 叶秋却耸肩道:“谁说人不在的?” 慕容语更是一愣,他没想到叶秋竟然会有如此气定神闲的态度,当即皱眉道:“那你还有空跟我闲聊?” “慕容公子你看你又自作聪明了,你以为人不在但是人却在,你以为叶秋本应该紧张起来但是他却偏偏气定神闲。” 叶秋没有说话,而是那茶亭老人。 这间屋子空旷地让人觉得处处杀机。 叶秋和慕容语站在一端,而茶亭老人坐在另一端。 茶亭老人手中把玩着一把细长的匕,时不时用拇指轻轻地在匕的刃上划上一划,旋即翘起二郎腿,那副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模样简直潇洒极了。 他这般模样和在茶亭时装出来的落魄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慕容语看不见,但是他却同样不能听见和感知到茶亭老人的存在。 他惊诧道:“你什么时候在的?” 茶亭老人太喜欢看见别人无知的样子了,他缓缓抬起双眼,轻蔑二字就仿佛专门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他趾高气扬道:“我一直在!” 慕容语继续追问:“那我为何不知道你的存在?” 茶亭老人不可一世道:“因为你不像我,你只是一个凡人!” 他并没有给出慕容语任何有价值的答案。 慕容语对茶亭老人抱着难以置信的态度,对叶秋同样抱着难以置信的态度,茶亭老人不对他说,他便只好去问沉默在旁的叶秋,疑惑道:“徐飘飘姑娘在?” 叶秋如实道:“是!” 慕容语再问:“邱柔姑娘也在?” 叶秋再道:“是!” 慕容语眉头皱的更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叶子,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叶秋当然不害怕,他既然看见柔儿和丫头还活得好好的,终于不必争分夺秒了,所以他才那般跟没事人一样。 当他刚踩上这地面之时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邱柔和徐飘飘,看到她们二人匀称的呼吸,适才松了口气,但是同样也看见了茶亭老人,所以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好像看见了屎壳郎般,唯恐避之不及。 他其实很奇怪为何慕容语突然连人存在都不能感觉到了,当即也不理会慕容语所问,提问道:“慕容,你难道感觉不到人都在吗?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是懒得搭理那老家伙,这才自动将他忽略掉了呢?” 慕容语摇了摇头,这才明白叶秋为何明明看见邱柔和徐飘飘二女而变现得一副没事人一般,想必他心里已然激动只不过被茶亭老人浇冷水罢了。 慕容语深吸一口气道:“除了异香,我连一点感知都没有......” 正当他说完此话,他直感觉自己身体有些颤颤巍巍,浑身像是被马蜂蜇了后一样,麻痹感蔓延而来。 叶秋重新将目光盯着茶亭老人,他有着跟慕容语相同的感受,所以他想也不想就认定是茶亭老人使得什么鬼把式,当即怒色道:“真是小人!” 茶亭老人突然凭空掷出手中的匕,匕宛如长了眼睛般直去慕容语的面门。 慕容语的拐杖还在地上压着,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幸亏叶秋还看得见,所以他旋即身形一侧,人已掠出,同时喝道:“往左闪!” 慕容语耳听得一声,人已闪到左侧。 而叶秋则是害怕慕容语躲闪不及这才试图拦住那匕,眼瞧得慕容语避开,他收势也算及时,那匕便刺向后面一堵厚墙,应声落地。 茶亭老人瞧得二人倒是有些默契,笑道:“配合的不错啊!” 叶秋根本不知道茶亭老人的目的,问道:“你究竟想干嘛?” 茶亭老人不急不缓道:“让你试试我的机关,以后我好改进改进!第二就是想让你试试我的新假人!” 假人? 叶秋从慕容语口中听说过假人,但自己并未亲眼所见,所以具体是什么东西他还是一概不知,但是从茶亭老人语气中他知道那定然不是一个善类。 他倒是有些好奇,但还是有些关切问道:“如果我都试过了,你会放过她们?” 茶亭老人双手一摊,头一动不动,只是将眼珠子塔拉下去看着二女,旋即又笑看着叶秋道:“当然,这就是我傀儡楼的规矩!” 叶秋听得茶亭老人如此一番话,当即觉得此人非同小可,疑惑道:“你是?” 茶亭老人很得意地笑了笑,片刻停顿后他一字一字道:“沈千机!” 慕容语吃惊不已,他没想到堂堂傀儡楼的楼主竟然是如此的待客之道,当即叹息道:“既是江湖上傀儡楼楼主,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在世公输’,怎么做人做事却总是如此阴险?” 茶亭老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露出得意之色道:“都是虚名,别人武功高,我比不了,所以我只能靠智慧了!你说我阴险,我也只当是你对我的敬佩。” 他从不会因为别人的一言一行而变得忧虑。 一旁的叶秋对这个沈千机大抵有了些许的了解,他见多了不可一世,恃才傲物之辈,他年纪尚轻见识了这些人的下场,所以他才懂得做人要学会收敛的重要性,当下对沈千机戏谑道:“苍蝇总是以为屎是香的。” 沈千机听得此番比喻,本欲作,但最终还是忍住。 他以为聪明的人不应该被任何被自己玩弄于鼓掌间的人左右情绪,他只能咽下这肚子气,咳嗽后重新摆正了姿态,沉声道:“没时间跟你们逞口舌之能了,你们最好能活着出来,我就在隔壁等你们!” 说罢,他右手掌拍了下椅子的扶手,旋即他所在之处的地板开始往他身后的一扇门挪去。 当然,邱柔和徐飘飘也在那块地板之上,自然而然也跟了出去。 正此时,那扇门突然滑过来十数个人形木架。 人形木架很逼真。 叶秋目光一沉,仔细打量着人形木架,心内惊呼不已:“娴熟的技艺!” 他来不及细想,那木头人便滑了过来。 为什么是滑? 因为它们其实并没有像人那样走动,而是宛如被扔到了冰块上的木头般。 但是它们却活动的及其有规律。 此刻,十数个木头人正滑向了叶秋和慕容语二人。 危机再次袭来! 第八十九章 里是危机外是宴 叶秋根本连跟沈千机对话的机会都没有。★ 沈千机就好像左右着叶秋和慕容语的主宰者,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每次出现都带来了一次危机。 叶秋不喜欢危机,所以他更不喜欢沈千机,如果可能的话,他非要跑到沈千机面前扇上几个巴掌,那样他才会觉得爽快。 但是没有如果,所以他很不爽。 可是有时候遭遇总是让人为难的,叶秋本多想抱怨一会儿沈千机的时候,滑过来的木头人已然向他们袭击了过来。 这些木头人的动作虽然并不十分敏捷,但是他们就好像表演前已经演习过一样,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更可怕的是这些木头人虽然脚被固定在一块块木板之上,但是它们的手臂却能够僵硬地动弹,有的伸拳,有的横臂,但无论是那种攻击招式,它们都只打出一招后,旋即绕开了叶秋和慕容语。 不多时,这些木头人已然将叶秋二人团团围住,但是它们没有生命,身体像是扇门般竟然转换了前后,旋即继续如出一辙的攻势,它们再次四面八方的扑过来。 刹那间,叶秋的气还没有喘匀,又得迎来木头人的攻势。 即便木头人单纯的招式可以躲,但是叶秋知道自己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势必会气弱力竭,到时候这些坚硬的木头人一定会将他压成肉饼的。 叶秋可不想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变成肉饼。 他遇到过很多武功出色的人,但是从没有害怕过,但是面对着这些像小孩子过家家的木头招式,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他尝试了一下用在茶亭将马栏击断的力道去打这木头,但是结果却是那些木头人只是稍微卡了下后继续致命而来。 它们这般执着反而让叶秋想起了昨夜客栈前的那些死士。 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活生生的人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呢? 他学不来,也劝不了,死士终究是人,尚且可以说上几句话,但是眼前背后的皆是坚硬无比的木头。 两者之间的对比,是叶秋无法想象的。 这些木头人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说教就可以豁出去,没有生命在此刻成了它们最大的优势。 这些木头人比蜀汉丞相诸葛亮所制造的木牛流马更坚硬霸道,不但铜臂铁骨,招猛力沉。 叶秋迎手挡了一下便感觉到手臂的剧烈疼痛。 然而这些木头人根本是不会在乎的,它们继续施展着简单的攻势,威力虽不大,但因为它们打不死,所以就算打断它们的一条手臂,拗断它们的一条大腿,它也不会倒下去,所以它们比任何人都要狠。 更何况那些美好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生。 可是它们一拳打在你身上,你却是万万受不了的,所以它们出拳招之间,可以全无顾忌,你既难闪避,也不能硬拆硬拼,若想闯出去,更是难如登天。 叶秋忽然现自己竟只有挨打的份儿,直到被打死为止。 你打它,它一点也不疼,它打你,你却疼得要命,你打不死它,它却可以打死你。 这种打法实在不是生意经,就好像强盗们打官司,有输无赢。 何况他就算打赢了,也算不了什么本事,就算把这八个木人都打得七零八落,劈成一片片做柴烧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种愚蠢的事,叶秋一向不肯做的,只可惜现在他想不打都不行。 叶秋不笨,所以他不准备举拳,只是施展极巧妙扭转在木头人中。 幸亏这里还不算太黑,他能看清木头人的出手。 他看清了,旋即身形一侧已经到了其中一个木头人的背后,同时喊道:“慕容,知道我在哪里吗?” 慕容语在这密闭的房间内,最为敏感的感知已经逐渐变得和寻常人一般,他当时察觉不到沈千机等人的气息,但是却能听见木头人移动时所出的声响,每次总能轻而易举地避开所有的攻势。 他听得叶秋这一声高喊,知道是叶秋有意为之,当即反应而来,回道:“当然知道,我还没有聋!” 叶秋知道慕容语从一进这个屋子开始就好像对一些存在不再敏感,这才刻意提高了声音。 他满意点头,说道:“我眼前半丈有一木头人背对我,你能不能用拐杖抵住?” 慕容语根本没有听懂叶秋的话,但是他却已然出手。 他的拐杖就是他的手。 拐杖的尖端打在木头人的后背。 慕容语动作极快,但是当他还没有来得及再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他的身后又滑来两个木头人。 一个横劈,一个数砍。 叶秋凝眉喊道:“收腰,后撤半寸,向左移动一丈!” 他话音刚落,慕容语已然照着叶秋的话施展了动作。 叶秋先是松了一口气,无奈自己自作聪明,根本没想到那些木头人竟然配合得如此紧凑,当下左闪右避之间,不容置疑地说道:“慕容,借我拐杖一用!” 慕容语根本不作犹豫,只道一句:“接着!” 他已然将拐杖高空掷出。 叶秋一个折身,避开一个个木头人,一个纵身接过了拐杖。 他又瞧得一个木头人快要接近墙壁之时,人飞身而去,将拐杖斜抵在其背后。 为了方便木头人可以借由木板的移动而移动,那些木板与地面之间必然有些缝隙,叶秋便是抓住了这样一个细微的破绽,将拐杖尖端抵在木头背上,而将拐杖柄抵在了地面上那细微的缝隙之间。 如此那木头人竟只能在那墙壁前不能动弹。 叶秋看得这木头人果真被控制住了,当即心情大好,便喊道:“慕容,站我这边!” 他已经站在这个木头人的一旁,而这里竟是个死。 其他木头人虽然还动,但却没有了章法,也没有先前那般具有阵法的模样,那片区域是怎么也不过来。 慕容语当然也站在旁边,他不知道生了什么,倘若他知道叶秋是这样对待他这柄拐杖的话,非要吐了一口血出来。 幸亏他不知道。 他微微道:“你做了什么,竟然让这水泄不通的木头人阵变得如此破绽百出?” 叶秋咳嗽了一声,看了眼斜倚着木头人的拐杖,没有说话。 慕容语不明白,所以又问:“我的拐杖呢?” 纸是包不住火的。 叶秋也没打算隐瞒慕容语,但是为了避免尴尬,他脑海里反复思量了后,笑道:“你的拐杖救了我们!” 慕容语当然知道,不然叶秋也不会借走他的拐杖,要知道这拐杖可是他的眼睛,借走了拐杖就等于借走了他的眼睛。 他早把拐杖当成了自己的身体一部分,现在突然离手这么久,他总感觉自己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皱眉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叶秋意味深长看着一旁茫然无措的慕容语,露出浅浅的笑,挑眉道:“放心啦,马上还你拐杖!”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因为他察觉这拐杖好像也撑不了多久的样子,逐渐有些颤动。 他急忙站到那木头人旁边,斜过头,因为他怕那个木头人单纯的动作还是会打到自己。 没错,虽然这个木头人被阻止了前进,但是上肢却还能动弹。 叶秋看见了那个木头人的脸,仔细看。 他看得呆,想得出神,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他忽然惊呼一声,道:“这木头人的脸!” 慕容语当即问道:“木头人的脸怎么了?” 叶秋如实道:“像一个人!” 他越说越没有底气。 慕容语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沉声道:“像谁?” 叶秋道:“那个死士!” 没错,就是昨夜带头袭击叶秋的人。 叶秋直感觉浑身哆嗦,当即不知道如何是好,余光恰好看见那沈千机刚才刺杀自己的匕,便弯腰捡起。 他先是用匕柄敲击了下那木头人的脸,感觉是空的,心里不禁一抖,不自觉冒出一个想法:“这木头里面不会有人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既然已经产生,他当然会想方设法的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如何撬开这木头的脸呢? 叶秋注意到看出这个木头人脸上的异样,便是那看似坚硬的四周唯独那双唇显得脆弱,并不是用同一木材所制。 叶秋怔怔然,脑海灵光一闪,便用这匕却试图割开那嘴唇。 可他刚刚割开时,那木头人内突然出一股青色的烟。 他慌了。 本能之下,叶秋喊道:“捂住鼻子!” 慕容语照做。 而叶秋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手握着匕从嘴唇处撬开了那木头人的脸。 这张木头脸很松动,稍微使力就掉了下来。 木头人内果然有人,正是昨晚那带头的死士! 只见他双目紧闭,四周被股青烟包裹,随着木头掉落,那青烟便四散开了。 待得青烟散尽,只听得“嗤”的一声,木头人上肢停止了下来,而站立在木头人内的真人俨然像是睡着一般。 刚才还颤颤巍巍的拐杖此刻也没有了动静。 叶秋这才拨动了下,伸手也算轻松地拿起了拐杖。 没有拐杖相抵,那木头人却也没有动过。 他恍然大悟,将拐杖交给慕容语,笑道:“我说过,马上还你拐杖就马上还你拐杖!” 慕容语顺手摸了摸杖柄,感觉有些粗糙,用手揉了揉,同样微微一笑道:“对你这样的人,我完全没有生气的机会!” 叶秋耸肩道:“当然没有,物归原主了你还生气那就简直不像话了,嘻嘻!” 他知道慕容语所言,也看到了慕容语手上的动作。 有时候,他厚起脸皮来当真是比城墙还厚。 慕容语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叶秋自然也不会说话,他知道这股青烟虽没有毒,但是好像在攫取空气般,他总感觉有些喘不上气,便急切道:“赶紧解决这些木头人!” 慕容语同样察觉到了呼吸困难,便问道:“这种解决方法是解决了这些木头人,但是这青烟?” 叶秋不等慕容语话说完,便道:“顾不得这么多了!” 说罢,他人已然窜出,既然已经现了木头人的端倪,他当然毫不犹豫移动在其他木头人之间,果然现每个木头人的嘴唇处都有些异样,当即用匕割开口子,旋即纷纷撬开。 顿时间,十数个木头人纷纷冒出青烟,而且每个木头人都是死人,旋即“嗤嗤”声不绝,最终全部停了下来。 他根本没有得意这些,而是紧张地绕过这些木头人,看着刚刚沈千机离开的出口。 他根本不犹豫,手扭动了门上的开关。 门果然开了。 叶秋迅疾地掠出了这里。 慕容语当然也跟了出去。 “轰!” 门才开片刻竟自动关上。 叶秋回头看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外面的空气真是新鲜,但是待得他重新转过头,回过神时,他却怔住了! 他的眼前尽是一堆人正在喝酒聊天。 是晚宴! 欢声笑语的晚宴! 第九十章 狄不让的《江湖第一》 “这是哪家的少爷,竟然长得这么俊!” “骚婆子,你都快成腊肉了,就别卖弄风骚了。” “你们不问他们是怎么闯进傀儡楼的,反倒在这儿说些废话,简直有辱了江湖人的名声。” “小子,你是谁,胆子可真不小,连傀儡楼都敢乱闯?” ...... 晚宴是特别好的,但是晚宴再好也好不过热闹。 晚宴只能填饱肚子,而看热闹则可以丰富了人心。 所以这群人本是欢声笑语的时候,听得那边传来了灌耳的响声,纷纷将目光扫向叶秋和慕容语。 沈千机端坐在正中的一个圆桌之上,他一直注视着那边的墙壁,待得看到叶秋和慕容语无事地从木人阵中走出来,他显然有喜有苦涩,他略有不悦道:“各位可别小看了两个人。一个是堂堂风云赌坊的掌柜慕容语,一个是小小年纪就断了剥皮案、丞相谋反案的叶秋叶少侠。” 他虽将二人抬得很高,别人也从一开始的戏谑变得有些敬佩了,但是唯独他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他目光如火,又道一句:“二位,真可惜了,你们来晚了半步,已经没有位置了!” 叶秋扫视一圈,其实现还有不少空位,但是听得沈千机如此有心计地说出此话,他当即便知道对方是故意刁难自己,他知道他强由他强的道理,自顾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耸肩道:“无所谓啊,我只想你将那两位姑娘交出来,只要交出来,我立马就走!” 沈千机瞧得叶秋竟如此不识抬举,人人都想在九重楼混上一顿饭交上三两个江湖豪杰,可他竟说走就走的态势,当即露出一副狠态,挑眉怒色道:“如果我不交出来呢?” 叶秋根本没有让沈千机再多说一句话,直接露出肃杀之色,冷冷笑道:“你认识陶孟然吗?” 这句话宛如天打雷劈。 虽说叶秋一拳打死陶孟然,火烧天香楼的事情还是昨晚,但是此刻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一样,皆是对叶秋有些忌惮般,旋即这些人又将目光挪向沈千机。 沈千机的脸就好像涂上了腊,僵硬而无色,曾经潇洒一时的此刻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儿威胁,他那自尊心当即泛起,但思量再三,他总感觉如果脾气作,自己这傀儡楼也可能会遭遇,考虑到这十数年的成果,他手死死捏住椅子扶手,咬牙忍住道:“老朽在江湖上数十年,可不是被吓大的。” 叶秋年纪虽轻,但却早已懂得察言观色,瞧得沈千机这般隐忍,便乘胜追击,脚跟一顿,人本站在原地,刹那间已然站在了沈千机的面前,手揪住其衣领,大喝道:“老家伙,我可不是再跟你开玩笑!” 沈千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在傀儡楼的地盘没有人敢跟他这般撒野,但是真正被人突然如其来地要挟了,他还当真有些怂了下去,语气稍有平和,但是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却始终挂在脸上,冷笑道:“你们能活着走到这傀儡楼,没现都是我给了你线索吗?” 马匹原地徘徊,蜡烛异于其他,迷宫异香领路,木头人阵前留下匕...... 细细想来确实如此! 叶秋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无论沈千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总归是不愿意看见别人将邱柔和徐飘飘用来威胁自己的工具的。 但是他还懂得感恩,松开了手,淡然道:“一码事归一码事,如果你不用她们威胁我,我也不会走上那条路。” 沈千机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展现出了狂傲的姿态,他站起身子,高于叶秋的身高下,让他看叶秋时都是低着眼眸的。 他很喜欢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所以心情也好了起来,微微道:“我只是怕你不敢来傀儡楼而已。我从没有见过有人惹了九重楼还有胆子出现在这个江湖上,更何况你这种直接毁掉了一重楼的人。” 叶秋这才想起昨晚为何会有十数人前来袭击自己,当时他们就已经说明了来意,而且从那些人的招式上来看简直就是送死去的。 叶秋想起那些袭击自己的人此刻纷纷被装进了那木头人中,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再看沈千机狡诈笑容时候总感觉一丝寒意,哼声道:“你这老家伙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现在既然我已经来了,那你就放了邱柔和徐飘飘。” 沈千机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要跟叶秋执拗下去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如果再逼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时,势必要惹来祸端,便想也不想拍了拍手,道:“把她们带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一个暗处走来两个如同屋内一般的木头人,但是它们是走过来的。 它们的背后背着的就是邱柔和徐飘飘。 近了些,沈千机才衣袖中拿出两片类似叶子的东西在二女的鼻尖处扇了扇。 旋即二女一一醒来。 邱柔睁眼的一瞬间便是恶狠狠地盯着沈千机,她红着眼睛,一下子就从那木头人背上跃下来,全然不顾周围的一切,哭诉道:“你究竟把公子怎么样了?” 而徐飘飘也是睁眼,同样熟练地从木头人上跳下,又是挥袖,顿时异香散去,只可惜沈千机却跟没事人一样。 沈千机笑道:“徐姑娘可别白费功夫了!” 徐飘飘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更是挥拳要跟沈千机拼命般。 “柔儿,丫头!” 叶秋此刻再见邱柔和徐飘飘,心里竟突然酸了起来,年少如他,眼睛里竟泛起些许的泪光。 邱柔和徐飘飘纷纷愣住,听得如此熟悉的声音如此熟悉的称呼,当即转头,便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刹那间所有的情绪如同决堤之水汹涌而来。 邱柔哭红了眼,上前打量了好一阵叶秋,最后摸了摸叶秋的脸,哽咽道:“公子,你没事吧?” 她看见叶秋的神色显得有些疲惫,而又知道沈千机对叶秋设计了几个陷阱,心里害怕得紧,即便此刻她亲眼看见叶秋站在自己面前,她还不怎么放心一般。 徐飘飘自知自己身份特殊,既不是叶秋的爱人,又不是叶秋的丫鬟,她此刻却有些手足无措,默默站在叶秋身边,待得邱柔问完了话,这才哭笑着道:“公子没事就好!” 叶秋刮了刮邱柔的鼻梁,又朝徐飘飘笑着点头,微微道:“委屈你们了!” 他从刚才邱柔及徐飘飘和沈千机的对话中,以及刚才她们熟悉下了木头人的动作中,便已经猜出了这几人在之前一段时间内定然是醒过来的。 他又想起不久前在迷宫中闻到的异香,当即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将二女重新护在自己身后,看着沈千机那副嘴脸,面无表情道:“老家伙,这傀儡楼我也来了,我感谢你将她们还给我,所以这一次我不跟你计较。” 沈千机稍有一愣,若有所思道:“你这话的意思......” 叶秋哼了声,冷冷道:“意思就是如果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正当他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之时,一个白须白眉老人突得翻身站于众客之中。 他得突然到来引得在场众人目光再次转移,但是不像看见叶秋般那般胡闹,而是个个露出敬意。 那白须白眉老人笑看着叶秋,微微道:“好一个年少轻狂!” 沈千机见得此人,当即顾不得跟叶秋说话,弓手道:“天仙老人这一现身,让我这傀儡楼蓬荜生辉呀!” 这白须白眉老人正是江湖上的“天仙老人”狄不让。 狄不让纵横江湖数十载,正如叶秋那般年纪时已经名噪一时,想到如今也是六七十个年头了,他比沈千机这把老骨头还要年纪大,当从外貌就能看出。 狄不让造化非凡,闯九州越十湖,昔年不知道牵涉了多少江湖大小事,这才有了如今这般无一不精无一不通的本事。 他为人行踪诡谲,比狗道人还要更加让人捉摸不定。 最主要的事,狗道人会被美食美酒所吸引,真正要找起来并非难事,可这狄不让却当真神龙见不见尾。 除非他自己现身,否则就连他的一根头都休想见到。 此刻他却出现了。 所为何事? 大概从他撰写了《江湖第一》后,每年他都会挑上些时候出现,为得是修改这《江湖第一》的内容。 最重要便是告知江湖,现如今究竟什么才是真正江湖第一。 《江湖第一》其实就是一个排名,将这个江湖上所谓的武功排名以及兵器排名写成的文章。 说是文章也不全是,因为这《江湖第一》也只是别人听说的,从没有真正的文稿。 然而狄不让的名声以及阅历让别人对《江湖第一》深信不疑。 凄凉剑、燕翦刀何以闻名江湖? 一方面是它们确实有一定的威力与价值,另一方面却是《江湖第一》赋予了它们名声。 而桃红柳绿的主人、狗道人、孙毅、白云裳其实也都在这《江湖第一》的排名之中,但是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这《江湖第一》所言大多是近十年来有些本事的人。 叶秋也是晚辈,他却还不在《江湖第一》之中。 狄不让身份之高,地位之权威无人撼动,无论是叶秋父亲“杀戮王”叶万丰,还是“七浮屠”独孤大夫都不能。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自不理会沈千机,笑看着叶秋,问道:“一叶知秋,叶少侠?” 他明知道叶秋名讳,却还如此问起,而且语气平和,并无嘲讽之意,反而显得客气不少。 叶秋以前看书时看到过别人对这个天仙老人打介绍,今日一看果然是有些仙风道骨,当即谦卑道:“回前辈,正是在下!” 狄不让笑得更开心了,道:“很好,很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仅文武双全,而且胆识过人。我对你不甚了解,但对你却有兴趣得很呐。所以这《江湖第一》暂且就把你排在第十一位吧!” 什么? 听得此言,在场众人无一不露出惊诧,他们不会对狄不让产生怀疑,而是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叶秋。 叶秋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微微道:“啊,才第十一位啊!” 这什么话? 平常人想在《江湖第一》上留名都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叶秋直接就排到了十一位。 叶秋这一席话让得在场之人在此张大了嘴巴。 而狄不让却略有深意道:“会长的,会长的。” 说罢,他转过身目光移到一个目无表情的少年身上,微微道:“这位该是钟离雪的爱徒庄晨吧?” 庄晨急忙站起身子,抱拳握刀道:“前辈,正是在下!” 狄不让满意点点头道:“深得刀狂真传,当得起排行第七的名声了!” 庄晨从没有叶秋那般浮夸,他总是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无论喜悲,即便此刻他的内心是高兴的的,但是他依旧那副宛如冰山的脸,鞠躬道:“谢前辈夸奖!” “不得了,刀狂的徒弟哎。我要是学了刀狂那一招半式估计也能出现在《江湖第一》之上了,到那时候我回家见我的老母亲都有底气了!” “瞧你这点出息,我要是上了《江湖第一》,还不是到哪儿都能吃喝都不花钱呐!哈哈,想想都美滋滋的。” ...... 议论太多,早已冲淡了对叶秋的关注。 叶秋刚想再问狄不让一些问题之后,却只感觉一道白影闪过,眼前就没有了狄不让的踪影。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老前辈还真有意思,出来夸我们两句就走了!” 沈千机耳朵尖,听得叶秋这话,当即露出冷色道:“小子,你就是个牛犊子,什么都不懂!” 有人附和道:“就是!” 叶秋一脸茫然。 沈千机继续道:“天仙老人夸了你,允你在《江湖第一》之上,就说明从现在开始十个江湖人中九个人都会认识你了。” 叶秋不解道:“那又怎么样?” 沈千机对叶秋这脑袋是怎么长得产生了兴趣,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刚想在解释,但看得叶秋那般无所谓的模样,当即淡然道:“算了,懒得跟你解释!” 叶秋哦了一声道:“行了,既然没话说,那我就走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身后邱柔和徐飘飘紧跟不舍! 第九十一章 会飞的棺材 从来都是主不留客,如今却是客不留主。 而这主偏偏还是堂堂九重楼之一傀儡楼楼主沈千机。 沈千机算起来估计是九重楼楼主中武功最弱的了,但是他却硬是凭着自己那点削木造人的本事在这江湖上有了名声。 他出众的地方并不是武功,而是他对机关设计的精通才是让人胆寒的。 为何胆寒? 他的机关设计从来不是造福百姓,而是置人于死地的。 进了这傀儡楼,要说你一个陌生人想寻常一块安心的地方都不可能,即便是老鼠洞都有可能冒出几十根毒针出来。 此刻叶秋在傀儡楼内对沈千机如此嚣张简直就是等于在狮子脸上拔胡子。 众人听得叶秋一声要走,均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眼光随着叶秋走动而动,待得叶秋走到慕容语身边之时,这些人又纷纷将目光移到了沈千机的身上。 沈千机只是眯着眼看着叶秋的脚下,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仅仅简单的神色就让旁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吃饱喝足的人看来很害怕沈千机的机关暗器会伤及他们这些无辜。 然而沈千机并没有动作,他只是露出这种不可一世的笑,微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特别招待吗?” 别人不懂沈千机这话的意思,但是叶秋懂。 叶秋经历过特别招待,就是那些从茶亭马匹到木头人阵的机关。 他只轻轻回过头,好奇道:“不知道!” 其实他猜测过很多种可能,但一一被他自己否决了。 沈千机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听得叶秋说出“不知道”的时候,心里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直感觉自己就是这天下最聪明的人。 他点点头,道:“因为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 叶秋其实想过这样的可能,但是为什么会被他自己否决呢? 因为他觉得这样想总是一种不要脸的表现,所以当时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急忙就不敢往这方面想了。 此刻沈千机却果断说出了这样的想法。 叶秋只能咳嗽一声,以此缓解一下心里的尴尬,故作淡定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沈千机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双臂抱胸,后背舒适地靠在椅子上,哼声道:“一个有趣的人!” 他到现在也没有承认叶秋聪明,只用有趣代替,或者说从他创造出第一个机关开始,他便觉得天下无人能越自己的智慧,自负如他,怎么可能去夸赞别人聪明呢? 叶秋哦了一声,冷冷道:“我就当你在夸我,不过我并不会食言,如果还有下次见面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千机不害怕,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人如何害怕其他人呢? 他耸肩,无所谓道:“其实不必如果,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叶秋若有所悟道:“白云裳的宴会上?” 沈千机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跟叶秋这样的人较量,你不能多说一句话,也别多做一件事,否则那便是你的破绽! 叶秋见沈千机不再搭理自己,从鼻子间呼出一股气息,心中骂道:“老家伙,装什么深沉?” 若不是沈千机暗下**挟持了邱柔和徐飘飘,他或许会对沈千机有一丝敬意的。 毕竟沈千机虽对叶秋设计了很多陷阱机关,但都没有真得下狠手,而是每处都留下了破绽。 叶秋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沈千机真心想要自己性命的话,或许自己在茶亭时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沈千机这种故露破绽或许是好的,但是他终究还是对叶秋身边的人造出了或多或少的伤害。 叶秋不容许这点,权量了善恶好坏,他这才说出那般轻狂的话。 他知道自己是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辈,也知道江湖之上冤家易结不易解朋友易解不易结的道理,但是他却也有自己的原则。 在自己的绝对原则面前,无论是事实还是道理,叶秋全部都要打破。 他要得很简单,希望跟在他身边的每个人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更何况叶秋现古人所言的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其实只不过是迷惑人心的假道理。 倘若没有生那件事的话,叶秋或许会和易含笑成为老死的朋友,但是那件事生后,他现自己宁愿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认识易含笑,即便认识,那最好也是以敌人的身份。 一切顺己心,而非信道理。 不闻蒲公英,已落火堆里。 叶秋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他晃了晃脑袋以此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回头看着邱柔和徐飘飘又跟在自己身后,感觉一切又失而复得一般,心情大好,然而心脏却再次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感。 为了不让她们担心,他硬是撑住,强笑道:“委屈你们了,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二女纷纷点头。 慕容语也微微补充道:“没错,这傀儡楼虽然看上去和寻常楼相差无几,但是却处处机关。” 叶秋当然知道,所以他也怕节外生枝,这才道:“我知道,看那些人对这楼的畏惧神情我就知道了!可是我搞不明白一件事情?” 慕容语很显然懂得叶秋所言,细语道:“你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九重楼都是杀机重重,还有那么多人想来?” 叶秋笑道:“知我者莫若慕容也!” 慕容语同样笑,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从来都是不露牙齿的,温文尔雅道:“你也知道九重楼杀机重重,为何你却来了?” 他抛给同样的问题给了叶秋,以问题回答问题是聪明人才会想到的最好的答案。 叶秋并没有愣住,他跟慕容语待了这几天,现慕容语这个人平日里虽表现极其冷淡,但总是会出其不意的冒出一句极为深奥的话。 他决定回答慕容语,同样是回答自己的疑惑,扬起嘴角道:“我现这个江湖之上的人都有各自的追求,无论是对事物的好奇,还是对地位的追求,还是对自己的相信,总之一点,人的贪过对死亡的恐惧!” 慕容语却愣住了,他比叶秋多活十几二十年,看淡很多事情,实在难以想到这番大道理是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口中听到的,当即惊叹道:“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就是认识你!” 叶秋脸都红了,摆手道:“好说,好说!” 二人说说笑笑之下,也慢慢向着一处大门而去。 正边走边聊之时,叶秋忽然意识到什么,旋即回头看向角落里一声不吭宛如冰山的庄晨,微笑道:“你也来啦,有空我们再切磋吧,听说你是那个《江湖第一》上排行第七呢?” 他想起庄晨昨日和他离开时所说的话,便是客气回了礼。 他其实一点嘲讽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像是老朋友之间的开玩笑。 但是庄晨不这么以为,他觉得叶秋就是在嘲讽自己,当即脸色更冷,这让叶秋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庄晨才不理会叶秋是什么样的反应,只冷冷道:“你连我的一刀都挡不住!” 一刀都挡不住? 叶秋一拳打死了内功深厚的陶孟然,而这样的人竟然连庄晨一刀都挡不住。 庄晨究竟有多厉害,他的师父钟离雪究竟又是怎么样传奇的人物? 众人无一不惊,这些人似乎从来都是无所事事的样子,都是慨叹别人,而自己却什么事情都不做。 大多庸碌之人都喜欢羡慕着别人,殊不知自己只要在努力一点也能达到别人的境界。 只可惜肯努力的人终究还是少数,能成为别人口中传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叶秋还不在这些人的口舌之中,或许刚才狄不让的出现让他稍有一丝光彩,但此刻已然全部被庄晨抢占了去。 叶秋要是早知道庄晨这般让自己下不来台,他定然不会无趣招惹这样带刺之人的,当下只能苦笑道:“不好意思,你吃好喝好,我们就先走了!” 他并不是在乎谁强谁弱,只是她觉得自己这般热情换来的总是冷漠,确实对不起自己,当即大步就往门外走去。 就在这人群中,尤怜露拉着天下脖子上的链子,示意其不要乱叫嚷,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她是多么希望叶秋能够转身注意到她一眼,只可惜事与愿违。 其实叶秋早就看到了尤怜露,要知道牵着一个人的女人是多么的扎眼,他想起昨晚,其实尤怜露是对自己好,但是他却说了那般伤心的话,此刻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当做陌生人。 走到门口,叶秋终究还是回过头,扫视了一下傀儡楼晚宴内所有的人,只不过他多看了一眼尤怜露罢了。 他如此做法,只不过是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但是慕容语什么都知道,他只喃喃道:“人啊就是奇怪,口口声声说的话,最终还是会被情绪左右!” 徐飘飘不知道慕容语突然说这句话的意思,便好奇问道:“慕容公子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伤感的话?” 叶秋急忙笑道:“他就是神经病!” 慕容语不怒,反而笑得开心。 他们都笑了! 正当他们刚刚踏出傀儡楼之时,一个檀木棺材突然飞向屋内。 慕容语听得呼啸风声,急忙喝道:“小心!” 说罢,他人已经斜过一边,而叶秋则是迅疾地将二女拉到一侧。 所幸慕容语喊得及时,叶秋看得也比较及时,所以才能有足够时间安全将二女拉到一边。 “嘭!” 棺材就落在傀儡楼中! 众人惊! 叶秋和慕容语也纷纷收拾了情绪,将目光移向傀儡楼! 第九十二章 机关对机关 本目送叶秋等人离开的沈千机似早已料到棺材会飞来一般,只慢慢站直了身子,不走向前去观看,只在原地沉声喝道:“是哪个长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把棺材送到我沈某人的晚宴之上。” 那些宴席上的客人本来就是害怕傀儡楼的机关,只想着好好吃上一顿饭,交上三两个江湖上的豪杰,以后出去混还算有个照应罢了,没成想事与愿违,人不找事,事却找上了人。 他们个个面面相觑。 在这一众人中就有这样一个人,他长得贼眉鼠眼,细腰细胳膊,穿得是上好的绸缎编织的全色长衫,但却丝毫不能掩盖住他那佝偻如弓的腰。 他名为崔大海,平日里靠着巴结江湖朝廷上有名望的人为生。 他能穿得好,就已然说明他确实有张抹了蜜的嘴。 崔大海揉搓着双手,急忙奔走到沈千机的身边,刻意将自己本就佝偻的腰弯了半截,旋即抬头看着沈千机,眯着眼道:“沈老爷哎,您老可别气着了,我替你看看是什么人敢这么造次?” 他说话时,语气把握的恰到好处,不多一分越俎代庖的嫌疑,也不少一分溜须拍马的本事。 沈千机本就没有生气,他只是远远盯着棺材看而已,也只是说了句长了自己威风吓唬了别人胆子的话。 此刻见得崔大海这般,当下哦了一声,斜瞪着眼,无所谓道:“那你就去看看吧,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能擅闯我傀儡楼定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崔大海根本就没有见到什么人擅闯傀儡楼,只看见了那个棺材,所以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皱着眉头,拍着自己的胸口,卑贱道:“管他是什么角色,就算是天王老子,定然也不是沈老爷您的对手!” 他说了这番话,瞧得沈千机并无得意之色,当下只能把握好自己拍马屁的分寸,旋即后退而行,待得靠近了棺材,他这才转过身,用手摸了摸棺材盖。 可是他摸棺材盖第二下的时候,突然从盖上冒出齐齐如竹笋扮的尖刺,直接就刺穿了那崔大海的手掌。 “哎呦!” 崔大海的手掌鲜血淋漓,但是他却不敢自己拔出尖刺,只能任由自己的手摆在棺材板上。 有人见了愣了片刻,旋即露出一丝不屑道:“就知道拍马屁的东西,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但大多数人还是道:“这棺材里不会有人吧?” 棺材不可能凭空飞来,定然是人为。 既然外面看不见有人,那棺材里自然是有人了。 而且还是活人。 棺材不装死人,装了一个活人。 众人虽这般疑惑,但是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如此晦气的事情谁肯做? 崔大海猜到里面有人,但却偏偏没有猜到棺材盖上竟然还有如此险恶的机关,当下就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沈千机,哎呦道:“沈老爷啊,您老可得救救我,这傀儡楼的人若是被欺负了,传出去多不好听呀!” 他已然把自己归类到傀儡楼的门下,殊不知这傀儡楼除了傀儡外,并无会说话的人。 沈千机露出一些奸笑,道:“你希望我怎么救你?” 崔大海是个细心的家伙,见多了人的脸色,着实不明白沈千机如此时候为何露出那般模样,心中暗叹自己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的苦,语气更似哭诉,微微道:“您老......最好杀了这个乱闯傀儡楼的人!” 沈千机重新坐回椅子,故作为难模样,问道:“你这是祈求我,还是......指挥我?” 他有时候说话会刻意停顿下,旋即又加重语气,似乎这样才能显得他的魄力。 在叶秋看来这样的人就是神经病,一个总显得自己特别厉害的神经病。 叶秋在门外看得好奇不已,本欲离开的他此刻也拽着门注意着傀儡楼内的一切。 慕容语当然也不会走,他有点习惯和叶秋同行了,毕竟他知道自己是个瞎子,所以还得靠着叶秋才行。 他此刻虽看不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什么都知道。 只因为叶秋看得时候还不停嘀咕着生的事情。 徐飘飘瞧得叶秋这般绘声绘色描述,好奇问道:“公子,你干嘛把你看见的都说出来啊?” 邱柔拽了拽徐飘飘的衣襟,旋即目光看向慕容语。 徐飘飘这才恍然大悟。 慕容语却笑道:“他这是在为自己将来当说书先生做准备呢!” 二女听得慕容语的话,纷纷眼含桃花,扬起嘴角,矜持地笑着。 倒是一旁的叶秋不以为意,只“切”了声后,继续讲着屋内生的一切。 ...... 崔大海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处理的不太好,哭诉道:“当然是求沈老爷您呐!” 沈千机哦了一声后便不再理会。 崔大海犹如吃了闭门羹,肚子里一肚子的委屈,多年的奴性让得他在被别人无视的时候也不会生别人的气,只是用空着的左手扶住钉在棺材盖上的右手,又开始叫个不停。 如此晚宴,竟生如此事件,是谁都不应该有好心情,但是沈千机却突然鼓掌起来,哼声道:“老东西,你最好给我从棺材里爬出来,否则的话,我不敢保证接下来会生什么事情!” 他不是危言耸听,在傀儡楼的每寸土地之上,只要他肯,完全可以不用动半步,便可以将所以他看着不顺眼的东西毁掉。 他这是在提醒棺材内的人,可见他应该跟那人认识。 崔大海憋屈的很,听得这话只能认栽,心想他此次冒险前来就是想攀上沈千机这一根高枝,没想到手被扎成了马蜂窝不说,就连自己“一世英名”也毁于一旦了。 棺材并没有动静。 沈千机哼声道:“一!” 当沈千机喊出一声数字时候,崔大海直感觉后背一阵凉意,当即哭喊道:“沈老爷啊,你这喊数字做什么?”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些看热闹的则是往后撤了数步,只想离得棺材远远的。 而棺材旁除了像是被饿狼咬了一口后又被扔进了狮子面前的崔大海之外,并无他人。 棺材依旧没有动静! 沈千机停顿片刻,再道:“二!” 这是死亡的倒计时还是其他? 无人知晓,所以众人再退三步,他们目光一会儿看着沈千机一会儿看着独独落在傀儡楼中央的棺材。 崔大海真是倒霉催的,在众人眼光中他是想瘫下去都不可能,那只手掌他当真不敢拔出来,但是他隐约感觉到一股杀机,心念道:“要是喊三的话,我就一咬牙一跺脚,不要这只手了!” 他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非得等到最为迫在眉睫的时候在放弃那只手。 殊不知早点放弃有时候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三!” 这一声算不上大声,沈千机脱口而出后,手猛地一拍扶手,顿时间棺材所在范围处突然震动起来。 而棺材此刻才算有了反应,从前端伸出两把刀刃,直接刺进了崔大海的身体。 白刃进,红刃出。 这还不算完,两把刀刃倏然向外撕扯,刹那间崔大海便被那两把刀刃截断了身体。 上半身由于一只手被盯着的原因还挂在上面,下半身则像是一滩泥般软在了地面。 崔大海到最后都没有来得及做出舍弃。 众人见得如此血腥之状,纷纷作呕,倒吸一口凉气,极力往沈千机那般靠去,但是他们似乎早有阴影,又不敢靠的太近。 而叶秋当时早察觉不对,自行一手捂住一女的双眼。 二女当时还不知道生什么事情,但是她们知道叶秋此举意义何在,当下也知道傀儡楼内定然是生了什么血腥之事,便也任由叶秋捂住自己的双眼,心里皆是美滋滋的。 叶秋并没有继续描述下去,而是皱眉道:“九重楼难道就不能有一次正常的晚宴吗?” 慕容语只淡淡道:“正常的事物并不能在江湖上引起轰动,九重楼本就是不正常的存在!” 叶秋谢看了慕容语一眼,觉得他说得话好有道理,当下点点头,不再抱怨。 他再看傀儡楼的时候,那棺材已然滑向端坐在前面的沈千机,而那两把刀刃此刻像是野兽的獠牙,不停地出声响。 而刚才棺材所处的地面倏然冒出和刚才棺材盖上一样的尖刺。 棺材滑过尖刺之手,皆是将尖刺咔擦咔擦得折断。 清脆的金属声不绝于耳。 眼瞧得棺材快要撞向沈千机,两把刀刃也会像截断崔大海一样去截断沈千机。 正是如此时候,沈千机露出一丝不屑,与此同时从他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铁人,挡住了刀刃。 铁人的形状和那些木头人长得差不多,唯一区别或许就是材质不同吧! “嘭!” 棺材撞碎了桌椅,差点要了沈千机的命,幸会这个铁人挡住。 就在这一瞬间,棺材盖突然翻了十数圈,旋即掉在了地上。 一个与沈千机年纪相仿的人本是躺着的,立马直起了腰杆,睁开眼睛就不停地笑。 他笑,沈千机也笑!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第九十三章 篡夺 那端坐棺材中的人长得面容如腊,胡子拉碴,虽然笑得春风得意,但是眼神中明显有种疲惫。 黑白相间的长就像是柳树枝脱了所以从催的绿色一般,就那样随意地搭在他的头颅之上。 沈千机对这个朝自己笑的人也笑了,但是却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对一个坐着棺材闯进自己傀儡楼的人,他怎么可能笑脸相迎,只能如此演戏。 人生如戏有时候一点也不假,总是活在别人的眼睛里,而少有是为自己的。 那棺材中人的笑突然戛然而止,目光比那冰刀还要冷还要肃杀,沉声道:“沈老头,你这铁人是什么时候造的?” 他可不想一直盯看着沈千机那张假的笑脸,干脆上下打量着刚刚挡住了他棺材攻势的铁人。 沈千机本就是假笑,只是脸皮一收,人就露出先前的不可一世模样,哼声道:“鲁老头,你这棺材又是什么时候造的呢?” 鲁老头就是棺材中的人,全名则是鲁绝。 这名字其实也不是鲁老头父母所赐之名,而是他自己称呼自己的,久而久之江湖上认识他的人也都忘了他的旧名,只记得鲁绝了。 何为鲁绝? 鲁班之后再无可越他的人。 鲁绝性情诡异,每每心思达到一个点却创造不出自己所满意的东西之时,他总会在自己的胸前不轻不重地留下一道刀痕。 现如今他倏然将自己衣衫扒开,露出那数不胜数的刀痕,刀痕如网竟包裹了胸前。 他看得沈千机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之时,冷笑道:“沈老头,我们俩也别管谁造了什么稀奇玩意儿。我只问你,你有我对机关的执着吗?” 沈千机早知道鲁绝那对自己不客气的毛病,只是没想到这才一段时间没见已然又多出这么多的刀痕,当下只能倒吸一口凉气,听得鲁绝一言,只哼声道:“你这是吓唬谁呢?自残谁都会。” 鲁绝打断了沈千机的话,冷声道:“但是你不敢!我劝你,今日傀儡楼晚宴之际,当着众位江湖豪杰的面,就把这傀儡楼交给我吧?” 沈千机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突然放口大笑,旋即双臂张大,目光扫视傀儡楼周围一切场景,等看遍所有角落,他又停止了笑,目光如刺般扎在鲁绝身上,沉声道:“我的傀儡楼,你今天来了就让我交给你,是不是太不把我沈某人放在眼里,也太不把白云裳白楼主放在眼里了吧?” 鲁绝听得沈千机此言,当即翻掌拍在棺材沿边上,拼命捏住时明显看见手背之上暴出的青筋。 他咬牙的时候,下颌骨紧贴着他的脸颊,似乎要扎出来般,怒色道:“这傀儡楼当初明明就是我设计的,而你只不过夺人所好罢了。” 这话说完,门外看得兴致盎然的叶秋也算明白了一些事情,寻思着:“怪不得我从下沉机关开始就感觉有些别扭,原来是因为沈千机在别人设计好的机关之上又加了些自己的理念。机关不协调的原因原来是两个人的思想用到了一处罢了!” 沈千机收回了刚才的不可一世,只耸肩道:“你说你设计的傀儡楼?那你有本事在我这傀儡楼走上一遭还能完好无损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这么说。” 鲁绝深知沈千机是个奸诈小人,也是个跟他一样精于设计的巧匠,想也不想就知道对方势必对傀儡楼原有的机关做了别的手脚的,当下也不敢妄下豪言。 要知道机关设计可不比和面蒸馒头。 你会吃馒头,也可能会自己和面蒸馒头。 但是你会造机关,不一定就能自己走出别人的机关。 鲁绝瞬间瘪了下去,但是不甘心,似想起自己的辛劳,当即抬头,顿时抬头纹宛如山丘沟壑般明显异常,几近疯癫道:“你废话真多,我今日来就是要夺了这傀儡楼的。” 沈千机不屑道:“就凭你这一口棺材?” 鲁绝没有回答沈千机,而是用手触碰了棺材内的一处,旋即棺材前那两把刀刃径直飞了出去,直刺沈千机。 沈千机只轻微将身体一斜,人便躲在了刚才的铁人之后。 也不知道铁人究竟是什么原理,竟然又自行动了起来。 “铛铛!” 两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两把刀刃掉在了地上。 鲁绝自然知道自己这点小把式根本对付不了沈千机创造的铁人,只是当作一种试探。 他不急不缓,只笑道:“铁人确实难对付,但是很不幸的一个事情就是我这些年研究出了一种‘天毒’。” 沈千机根本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名称,他对毒药是有一定研究的,对设计机关的巧匠们而言,对毒药的把控也算是他们的技艺之一。 他皱眉道:“什么是‘天毒’?” 鲁绝故作神秘道:“‘天毒’就是......” 他拉长音调同时,人突然在棺材里用脚面连连踩了好几下。 若是寻常时候旁人看到这出,一定以为是哪个没有吃饭的老乞丐饿肚子了才有如此激动的行为,但是此刻却是在傀儡楼。 傀儡楼一切人为看上去都正常了,因为随便一个动作都可能引来让旁人大惊失色的异状。 铁人救主是的。 棺材杀人也是的。 不寻常的东西在傀儡楼时都变得正常起来。 众人正想着鲁绝此举又会引起什么大动作之时,那棺材前丢了两把刀刃的凹陷处突然喷出一种黄绿色的黏稠液体。 顿时间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众人无一不掩鼻。 沈千机皱眉不已,他从没有见过颜色如此华丽的液体,当然也不知道这液体的危害,当即闪躲了更后的位置,而他身前的铁人则又开始迎向那液体。 “滋滋滋!” 这种类似滚烫的铁落进冷水里时候的声音不绝于耳。 旋即那铁人被那液体所碰到的地方逐渐开始融化。 一股股黄烟冒出。 沈千机看得骇然。 而鲁绝瞧得沈千机这副无知的模样,得意起来,微微道:“除了靠被人的智慧造些没用的东西之外,你还有什么本事?” 沈千机无言以对,只言一句道:“你......” 鲁绝见沈千机有气急败坏的态势,更是叫嚣道:“你除了整天靠着傀儡楼这些老本,也就会说上两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了吧?” 沈千机根本听不进鲁绝的嘲讽,他眼见得自己的铁人慢慢溅出黄色液体,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思来想去也搞不明白天下间竟然有如此迅将铁融化的液体,惊呼道:“这‘天毒’究竟是什么东西?” 鲁绝当然不会告诉沈千机自己这一惊世的研究,只冷冷笑道:“跟你说白了吧,沈老头。白楼主已然同意我替代你了。” 沈千机难以置信道:“什么?” 鲁绝解释道:“早在去年的九重楼聚会时,我就曾偷偷见了白楼主,向他展示了我这‘天毒’的威力,他毫不犹豫就答应我,只要我杀了你,就能取代你的位置。” 沈千机没想到白云裳明面上对自己那般看重,暗地里竟然伙同自己的宿敌,当下间,他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问道:“你为何非要挑今日?” 鲁绝并没有离开过棺材,他所有的胜算就靠着这一口让人既好奇又害怕的棺材,只是双臂压在膝盖之上,懒散地坐着。 此刻的懒散说不出的狂傲,他所有的疲惫之色顿时化成了骄傲之情。 打从他随了这棺材进了这傀儡楼后,他心里就一直信心满满着。 他笑道:“九重楼的晚宴,当然要让九重楼的客人见见傀儡楼的新主人吧?” 众人这才明白所有,议论起来,他们倒不是在乎傀儡楼是否换主人的问题,而是在好奇沈千机的下场。 他们都是看热闹的人,既是看热闹,当然希望这热闹越大越好。 沈千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不甘心,才送出去轻狂的叶秋,这就又来了跟自己较量了半辈子的鲁绝。 他忽又想起昨夜听到陶孟然的死讯,自己还笑了好一阵,今日自己就又走到了绝望的边上。 他大叫道:“九重楼昨日已死一位楼主,难不成你鲁老头还想再杀我?倘若你杀了我,这九重楼恐怕从此威严就不在了吧?” 是啊,一连死了两位楼主,这九重楼岂不是成了人人都可以冒犯的地方了? 九重楼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严难道就要分崩离析? 鲁绝却笑了,他冷冷道:“九重楼只有换更强的人来镇守才能更加有威慑力,你的死只不过是告诉在场所有人,九重楼更强了!” 此言既出,全场震惊。 鲁绝说得没错。 沈千机终究不能劝住鲁绝,他眼中泛起血丝,大喝道:“只要我还在,你就休想得逞,今日我杀了你,我也不等十月初七了,明日就杀了白云裳!” 他已然语无伦次,曾经不可一世的他此刻显然有些惊慌失措,目光若有深意地看向傀儡楼门外的叶秋,又高亢道:“姓叶的小子,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现在跟一个傻子一样只会站在门外看热闹,而真正的阴谋你却什么都不知道呢?” 叶秋惊诧,他嘀咕着:“真正的阴谋?” 他不明白沈千机这话的意思。 但是他知道沈千机跟他自己说的话比第一句不切实际的话要重要的多,也真实的多。 没错,沈千机第一句话的豪言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他才会突然又冒出第二句话。 就好像是他临死前的一种委托? 叶秋还不知道。 而鲁绝似乎觉得沈千机的话说得太多,只回头看了眼深思着的叶秋,便急忙转头道:“你废话真多!” 说罢,他再没有懒散样子,而是紧张起来,棺材也开始有所震动。 正当时,沈千机也现自己不能空闲出时间多说一句话,人退到一处台阶之上,人猛地往上跑去,旋即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很多木头人来。 木头人只是为了替沈千机逃跑多出些时间。 二楼自有逃跑的暗道。 然而暗道终究也是条路,需要人走过去才行。 沈千机已然不能多走一步。 他的后背突然被扎了三把刀,旋即人还没有踏上二楼就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那些木头人已然动,自然还是会攻击鲁绝。 而鲁绝却露出一抹浅笑,人突然蹬腿离开棺材,霍然站在了台阶上,手扭动了刚刚沈千机趁机拨动的按钮。 “咔擦咔擦!” 木头人果然都停了下来。 他目光如刀注视着惨死的沈千机,冷笑道:“也就这木头人有点意思,就让我这个老朋友以后替你改进改进吧!” 这木头人阵倒是沈千机单独想出来的把式,让鲁绝也是眼前一亮。 众人看得真切那棺材再次射出三把刀刺穿了沈千机,慨叹江湖之险,险比地狱。 鲁绝坐在台阶之上,将他的头拨到肩后,笑道:“在下傀儡楼楼主鲁绝!” 没人应答。 鲁绝沉下脸,又道:“刚才诸位也都听说了,傀儡楼是我一手设计的,所以哪里有机关我都知道。所以,你们觉得这具尸体是傀儡楼的楼主,还是我鲁绝呢?” 他这话威胁之意特别之重,抑扬顿挫间说不出的杀机。 人群中有聪明人知道倘若自己今晚不认鲁绝的话,势必不能活着走出傀儡楼,知趣道:“谢鲁楼主的款待。”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附和道:“谢鲁楼主的款待!” 角落的庄晨一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即便所有人围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旁若无人地坐在那边,他哼了声后,霍然起身,转身就走。 鲁绝看到庄晨要走,微微道:“今日来我傀儡楼拥有名人帖者有五人,叶少侠,庄少侠,尤姑娘,慕容公子,以及尤姑娘身边的那个男人。我很庆幸遇到诸位,以后有事找我打声招呼就行。” 他算是在收买人心,也是在说名人帖的好处。 庄晨停住,回过头,冷声道:“鲁楼主,晚宴很不错,不过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不劳烦楼主挂心了!” 鲁绝似早打听到了庄晨的性情,自然不觉尴尬,点头道:“那就不送庄少侠了!” 庄晨路过叶秋时,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一句话,扬长而去。 众人瞧得这一出,再看傀儡楼内桌椅也碎的碎坏的坏,以及地上被棺材碾断的尖刃,纷纷弓手,要离开了。 鲁绝没有再威言拦住众人,只是自顾自地坐在台阶上看着沈千机的尸体,哈哈大笑起来! 第九十四章 夜半船家,繁华虚假 傀儡楼后面的事情叶秋是不知道的,但是鲁绝既然成了楼主,也比沈千机有本事,自然能够处理好地上那些狼藉以及其他事宜。 夜晚总是显得出奇的安静,或许正因为白昼时候的喧闹,才让这样的深夜安静了不少。 出了傀儡楼。 与叶秋同出傀儡楼的有许多人,但是唯独一人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衫。 叶秋本以为是尤怜露,带着说不上情绪转过身时却看见一个长得倒有几分俊秀的青年男子。 他很遗憾尤怜露没有找他,当即踮起脚尖扫视了那些出来的客人,并没有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只能叹了一口气,这才疑惑地望着那青年男子,不解道:“兄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青年男子搓了搓手,似乎有难言之隐,不知道如何开口,话到嘴边却又被他斜过头咽了下去,就好像吃到了什么烫嘴的东西。 叶秋露出和善的笑容,他对人对事有着自己的方式,该张狂时张狂,该温柔时温柔,所以他没有对青年男子有一丝丝的厌烦,又问道:“兄长,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我叶秋能帮的一定帮。” 青年男子顿时眼睛有光,略微调整了心态,微微道:“叶少侠,食满楼所处位置是傀儡楼的东北位,而其间根本没有休憩的地方。” 叶秋显然不明白这个青年男子为何要将这件事情说给自己听,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看了看邱柔以及徐飘飘。 倒是慕容语显得平常,淡然道:“这个我听说过,好像主要原因就是项霆渊命人建了一庞大的酒河肉林。” 叶秋斜过头:“酒河肉林?” 慕容语微点头,道:“项霆渊此人喜好酒肉,胃口又极大,所以他曾托人请沈千机为他设计了这酒河肉林。所谓酒河肉林,就是以酒为河以肉为林。” 那青年男子插嘴道:“慕容公子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他们九重楼的人本就和官府的人有一定关系,竟无视王法征收了我们的土地,旋即将我们这些人赶出了这块土地,将我们的房屋夷为平地,然后将一部分土地挖凿成了一条看不见头酒河。” 叶秋若有所悟,问道:“那另一部分呢?” 青年男子因自己身处傀儡楼地径,虽说傀儡楼刚刚换了楼主,但是所谓多长一个心眼多一条命,所以他四下打量一番后,这才小声道:“就都成了这傀儡楼的地盘了!” 叶秋哦了声,因已经离开傀儡楼一段时间,被青年男子拉住,这才驻足于此,向前观望,之间前面茫茫空地,不禁对沈千机以及九重楼之人多了几分反感,当下对青年男子多了几分同情,沉声道:“我看前面也都是空地,为何不让你们住?” 青年男子一肚子气无从泄,刚想作又回头看了看周围,只能像是泄气的皮球,叹了口气,小声道:“叶少侠,刚在傀儡楼你应该也见识到了那些杀人的机关了吧?” 叶秋承认,而且叶秋不仅见过,自己也经历过,倘若沈千机没有留下破绽,倘若自己没有多一份谨慎的话,或许此刻也不能站在这儿,想到这些,他心有余悸,直感觉后背凉,连忙点头道:“见过!” 他似是想到什么,目光直勾勾望着前方所有人都不敢越足的空地。 青年男子瞧得叶秋这般模样,当即道:“叶少侠果然聪明,这空地里全是机关。现在天黑看不见,若是到了白天,一定会看见很多尸骨的。” 邱柔听得此番话,不禁打了寒颤,看着徐飘飘听得出神,好奇道:“飘飘,你不害怕吗?” 她跟徐飘飘被沈千机挟持期间,似乎遭遇了些什么,对徐飘飘的称呼也变得亲切。 徐飘飘同样亲切道:“柔儿,以后有机会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倒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害怕了。” 她的故事似乎不太美好,讲出这话的时候明显情绪低沉了不少。 邱柔点了点头,看出徐飘飘的异样,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秋为了不让徐飘飘陷入以往的悲怆回忆中,打趣道:“丫头以后跟了我,你就应该多害怕害怕,不然以后我保护谁呢?” 徐飘飘听得叶秋这玩笑,面颊上现出一抹霞红。 而邱柔多愁善感,虽心里吃醋不已,但终归藏在了自己心里。 她本就是一个不善于将自己的事情说与别人听的人。 叶秋回眸看见了邱柔黯然失色的神情,习惯性地在其鼻梁上刮了刮。 他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邱柔懂,所以她只微微点头。 正当时,慕容语知道叶秋正在安顿二女,便也不打扰,只是不能冷落了这个青年男子,所以他温和道:“怪不得那些客人都挤在一块儿走呢?” 青年男子很惊讶,他虽不是江湖上的豪杰,但也能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一些有本事的人,瞪大眼睛道:“慕容公子真看不见?” 慕容语笑了,他这一生可能回答这个问题要回答上成千上万次,但是他从来不会厌烦,只会认为这是别人对他的赞赏。 看不见风景的时候,要学会自我欣赏,周围的一切才会美好。 慕容语从不怨天尤人,所以他活得很开心,微笑道:“当然看不见!” 他似乎还很自豪自己是个瞎子。 青年男子还是不信,用手在慕容语的面前摆了摆,确定无误后,才惊诧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人挤一块儿的?” 慕容语没有说话,叶秋却抢话了,特别自豪道:“这还算是简单的了。估计他现在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就只有天上有几颗星星吧?哦,对了,慕容,天上有几颗星星呢?” 他夸慕容语的时候像是在夸自己一样,但是也不忘调侃。 慕容语早习惯了叶秋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脾性,微笑道:“天上有一个月亮,还有很多星星!” 叶秋鼓掌。 一行人笑得开心。 氛围一下子又被带回来。 叶秋没有继续拿慕容语开玩笑,而是看向青年男子,道:“兄长你应该不会只是提醒我们不要向前走吧?” 青年男子很佩服叶秋,当下多看了几眼,他果然没有找错人,他眼里的叶秋和慕容语真得大有本事。 他语气中带有崇拜之意,道:“叶少侠果然聪明,我之前也说了,这傀儡楼和食满楼之间并无休憩之地,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去我家住上一晚!” 叶秋不懂,哪有人会请陌生人去自己家住一晚上呢? 他当即疑惑道:“兄长,有事就直说吧,不必这么含蓄的。” 青年男子点头,看来他确实有所隐瞒,听得叶秋似有答应自己的趋势,便直言不讳道:“叶少侠,从傀儡楼去食满楼若是直走定然不可能,一来有傀儡楼的机关,二来又有食满楼的酒河横着,所以刚才那些人都是按着原路绕回去的。除了有名人帖的人,一般人不会被傀儡楼和食满楼两楼同是邀请的。” 叶秋一头雾水,感觉这个青年男子解释的事情有点太多,而是都是自己知道的事情,当下心里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道:“兄长,你就直接说为什么希望我们去你家吧!” 青年男子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多没有用的东西,贼眉鼠眼瞧得好些人都走远了,还不放心,附耳低语道:“我家就在酒河之上!” 叶秋一惊,因为刚才青年男子说了一大堆已然说明了这周围并无人家,但此刻为何又说自己家在酒河上呢? 他同样低语道:“刚刚你不是说这周围一家人家都没有吗?” 青年男子嘘了一声,继续道:“我那是船。” 叶秋信有人会将船当作自己的家,但是他不信这船能一直安稳无恙地存在在酒河上,而且若不是有一定的途径,绝对不可能将船安放在酒河内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疑惑道:“那需要我们做什么?” 青年男子顿了顿,突然咬牙道:“杀了王高鹏!” 叶秋皱眉问道:“王高鹏是谁?” 青年男子情绪有些不稳定,颤然道:“王高鹏是项霆渊十三护法之一。” 叶秋现在已经不避讳杀人这件事情了,他从不杀人到杀一人再到杀了桃红柳绿一群人,这过程时间很短。 不避讳,只能说明他懂得多了。 邱柔虽见不得那些残忍的画面,也不希望自己的公子牵扯到这些恩怨当中,但她也知道一些事情无论怎么样的逃避是逃避不了的。 既然逃避不了,为何不能咬着牙去接受呢? 她看向叶秋的时候,叶秋正好也看着她。 叶秋似乎在等着邱柔的答复。 邱柔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双手低垂,将衣襟紧握。 叶秋这才看向青年男子,问道:“为何要我杀王高鹏,你又是谁,我又凭什么替你杀人?” 曾经有人让他去杀一个人,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只因为他知道那人该杀。 此刻同样的要求,他却没有先前那般决绝。 他不了解的,他不会去妄加干涉。 青年男子如实道:“那王高鹏现了我在酒河上的船,威胁我说,项霆渊已经现了我们在酒河上的船,幸亏他多方劝阻才让项霆渊没有火。如果我们每月不交百两白银给他,他就再不管我们,而且是一个月不交钱就杀我们一家,两个月不交钱就杀我们两家。” 叶秋听得气愤不已,但理智还在,沉声道:“那酒河上不仅你一艘船家?” 青年男子点头道:“是的,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不曾离开,而是偷摸着住到了船上。” 叶秋还是有些不明白,心念:“这些人是怎么有船的?而且这酒河究竟是怎么样的对方?” 他其实也不算直接答应青年男子,而是觉得晚上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去,干脆随青年男子去探个究竟,当下点头道:“你带路,我还挺想看看这酒河是什么样子呢!” 青年男子以为叶秋答应,高兴不已,趁着客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突然窜进了所谓的傀儡楼禁地,领着叶秋而行。 也不知道这青年男子是怎么在这个机关密闭的空地上七绕八绕的,总知一路平安,并没有触任何的机关。 不多时,他们便闻到一股扑鼻的酒味,旋即再走几步,他们便看见了一条河。 河畔确实有船家,船船相连,从这岸边沿着船走恐怕都能走到彼岸。 船灯通明,好一片繁华! 第九十五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青年男子见得叶秋等人一副震惊模样,当即露出笑容,自豪道:“天不容人人自容,小草都能在石缝中求得一丝生机,何况我们这些有手有脚的人呢?” 他说得倒是有几分魄力,说完也不敢让自己所请的客人呆在寒夜里,领着叶秋等人便踏上了一艘船,顺着这艘船又走向连着的几艘船,如此一来,算是走到了酒河中央的一艘船上。 叶秋自然欣赏这样的生活态度,但是他心中疑惑颇多,好似一团麻绳束缚了他的脑袋,不解开是难受的很。 他点头问道:“兄长说的不错,但是我有几个问题不清楚。” 青年男子很是懂礼,只道:“叶少侠,你们先去船内吧,我给几位倒上润口的茶水,我慢慢告诉你们所有的事情。” 叶秋倒是不拒绝,笑道:“再好不过了!” 如此一来,青年男子这才先行钻进了船房内。 叶秋却不着急,只让慕容语带着邱柔和徐飘飘也进去,而自己则是观察着周遭的情形。 月朗星稀,一如玉盘的圆月倒映在这酒河之上,定是风羡慕这出静谧之境,非要使劲吹散了水中倒映,吹得累了,圆月却依旧安然无恙。 抬眼四望,酒河之长长于目光,常人是看不到尽头的。 叶秋勉强能看到这酒河绵延而去的岸边有屈指可数的灯光。 看得近了,也就剩下叶秋脚下的船只了。 这些船四周皆是用绳索绑缚,而绳索末端则是笔直地陷入了河里。 叶秋并不笨,他知道这些绳索的用途,无非就是防止这些船随波逐流。 船只有大有小,叶秋脚下的这艘船算是这些船只当中比较大的了。 船房内有人喊道:“叶少侠,快进来吧。” 叶秋这才从思绪中走出,带着笑脸钻进船房,本是笑容可掬顿时又变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道:“这是船?” 青年男子笑道:“当然是船!” 邱柔和徐飘飘早替叶秋留了一处好位置,叶秋直接就走过去坐下,稍有恢复,打量下周围布置精巧的船房,同样笑道:“你们这船一不用来远航,而不用来打渔,怎么能算船呢?我看呐,顶多就是在河上放了一块大木板,再然后在木板上建了这房子吧?还挺不错。” 青年男子听得叶秋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这番话,当下没有了笑意,虽然替叶秋斟上了一碗茶,但自己却没有倒上,而是将茶壶放在桌案上,稍有愁绪,道:“倘若有个土地,谁还愿意住在这满是酒味的河上呢?” 叶秋当然也不会笑了,正好有空,当下便问道:“难道这酒河里真得全是酒?” 青年男子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是食满楼的人夜夜笙歌之后总喜欢将酒倒进这河里而已,按他们的话说就是,让鱼也跟他们大醉一场。久而久之,这酒河就算不全是酒,但也有五分是酒水了。” 一旁听得入神的徐飘飘当即露出不悦,她曾经侍奉的钟子羽那般文雅有礼,怎么同是九重楼之人,做人处事的方式如此大相径庭,当下哼声道:“他们这样,鱼不死才怪呢!” 青年男子像是遇到知己,望着徐飘飘,提高声调道:“谁说不是呢?现在这河里估计是一个活物都没有了吧?” 他看上去就是气愤不已,倒是无论他怎么不悦,即便是提高了些许音调,但还是稍有克制。 叶秋现了这一端倪,便问道:“这船内还有别人吗?” 青年男子没想到叶秋连这件事情都知道,如实道:“不瞒叶少侠,我身后这厚布内就是我那可怜的妹妹!” 叶秋喃喃自语道:“怪不得!” 待得茶水入口已然三四轮,话题也是换了又换,叶秋大抵对这个青年男子有了些许的了解。 这青年男子名为李焕,原本就是这傀儡楼附近的人家,只不过后来沈千机和项霆渊联手霸占了这片土地后,他们无路可去,无奈之下只能铤而走险在这酒河之上建起了这看似繁华实则被压榨着的船家。 闲话说归说,叶秋的问题还是要问,李焕的问题也需要解决。 叶秋晚饭并没有吃,现在一连喝了很多茶水也算能垫吧垫吧了,当下也顾不得这事情,只望着李焕,摸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李兄,你不是说刚刚我们所行的空地皆是机关吗,怎么你带我们走得路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生?” 许久没有说话的慕容语也是呡了一口茶,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有这个疑惑,其实他也有很多疑惑,但是他并没有开口说,因为他知道叶秋这个人小鬼大的人一定想得比他还要多。 他只需要听着,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焕回头看了眼身后,并无动静,这才微微道:“是沈千机自己告诉我们走哪儿安全的,当时他假慈悲地说是怕征用了我们的土地,我们没地方,这才替我们暗中建了这些船家!” 叶秋总感觉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听得李焕这番话更是若有所思起来,当即追问道:“这沈千机是一边替项霆渊挖凿酒河一边替你们建了这些船家?” 李焕咬牙切齿道:“是的。” 叶秋眯着眼,陷入一种沉思,旋即摸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着李焕,叹息道:“怪不得那沈千机那老家伙在傀儡楼晚宴时还请你去呢,原因就是为了稳定你们这些人心吧?” 李焕如实道:“对,乡亲们信任我,让我代表他们去,其实说实话,百姓们估计是害怕见到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这才让我去的吧?” 叶秋承认,他虽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这种明面上的事情,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猜出来。 他本有很多问题,被李焕这么一解释,反而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一样。 他思来想去,总感觉哪里别扭,但是自己偏偏又说不上来,皱眉问道:“那你为何找我杀那个叫王高鹏的人?” 李焕一直盘坐在地上,从一开始就没有动过,显然是经常这样坐的人,毕竟这船房设计得矮小。 他将手臂放于膝盖之上,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旋即又霍然抬头,鼻息浓重,沉声道:“因为你能杀了九重楼的陶孟然,因为你敢在傀儡楼公然叫嚣沈千机,所以我觉得你同样不畏惧项霆渊。” 叶秋当然不畏惧项霆渊,他连项霆渊的面都没有见过。 其实他不畏惧任何一个人。 他感觉自己确实不能盘坐很久,已经换了很多次姿势了。 连绝情纸的时候其实就是保持这种姿势,但是当时心境不同,全神贯注之下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但是此刻无所事事的叶秋感觉腿有些麻。 他敲了敲自己的大腿,摸着自己的鼻尖,缓缓道:“李兄,你看我分析的对不对。就是沈千机和你口中的王高鹏勾结,让你们故意在这酒河长居,待得你们安定后更是不能随意换了地方,这便开始找你们索要钱财?” 李焕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慕容语显然不赞同,他倒不像叶秋那般,只稍微挺直了下腰板,继而又弯下腰,摩挲着横放在大腿上的拐杖,淡然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为何项霆渊没有现呢?这酒河本就是食满楼的地径。如此庞大的船只队伍,项霆渊怎么可能不去管?” 叶秋觉得慕容语说得有道理,深知自己还没有弄清楚所有事情的原委就乱下判断,当下点头,转而问李焕道:“这王高鹏是怎么现了你们这些船只的?” 李焕看着眼前这些人都急于知道答案,便如实道:“这酒河北侧都是食满楼的地径,岸边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房屋,共计十三所。这十三所对应的就是十三个护法,每一个护法守护一片区域。而我们这片最靠近傀儡楼的地方就是王高鹏所管辖的地方。” 叶秋点点头,他明白了一些事情,冷笑道:“这沈千机跟王高鹏肯定暗中勾结了,否者不可能等你们安定下后他们才现。至于王高鹏和项霆渊之间一定也存在着某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慕容语点点头,他承认刚刚叶秋猜得也不错,但是他就是不明白为何项霆渊会不管这种事情呢? 叶秋给不了解释,他并不处在其中,也没有多方调查,根本也是一头雾水。 倒是李焕懂得多,陈述道:“酒池到食满楼间要经过一段肉林,项霆渊如果不来王高鹏这地方的话,定然不会看到我们这些船只。但是王高鹏告诉我们,他已经将我们造船为家的事情告诉了项霆渊,但是他并没有如实禀告,而是说我们这些船只其实就是王高鹏为了守护这片地径所造的机关。然后王高鹏又说,如果我们每月不交够钱的话,便杀死我们的人。” 叶秋露出一副森然神色,低语道:“这王高鹏倒是有心机的很。李兄你们一定是怕家毁人亡这两道利刃,这才忍辱负重下来了吧?” 李焕承认,终究长长叹了一口气,许久才到:“每年也就这时候我能有机会碰到些厉害的角色。以前找人去帮我们忙,但是要么不答应要么就惨死于王高鹏的手上。” 听得此话,叶秋忽然沉住气,冷冷道:“王高鹏一般时候会来找你们要银两?” 李焕感觉叶秋正在为自己生气,当下有些欣慰,但却无奈道:“每月都是不确定的,但是一般我们都会在每月初就将钱准备好!” 叶秋哦了一声,沉声道:“我们明日一早便去找他麻烦!” 李焕眼睛有光,倏然收起盘腿,跪下后,连连磕头道:“多谢叶少侠,但也希望叶少侠小心为上!” 如此一来,事已定下,当即还是休息。 叶秋等人正好感觉到一丝困倦,纷纷闭眼睡着了! 他们随意趴在了桌案上。 正此时,李焕却露出一抹狡诈的笑意,走向刚闭眼就沉睡了的叶秋,伸手掏出了一封名人帖,旋即又走向慕容语,同样掏出了一封名人帖。 他将两封名人帖收回自己的怀中,迅窜出了这船房! 第九十六章 情感是破绽 夤夜。 最是不解凄凉夜,费尽心思水中月。 要说这夜晚总是无情,又是风吹又是水流,拼了个全能,最终连水中的倒影都斗不过,何谈去斗那高悬于半空的玉盘呢? 叶秋等人根本没有提防这个叫李焕的青年男子,确实都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人的身影倒映在了船板之上,拉得很长。 此人双手负于身后,缓缓钻进了船内,看得叶秋这四人皆是伏案而睡,便露出一丝不屑,他且不喊醒他们,也没有对他们有任何的坏心思,只是寻了一处空地,随意躺在那儿。 叶秋从没有感觉自己睡得如此踏实,自从他踏入这个他满心期待的江湖以后,现所有的人事都不是他期盼的那种,他看到的听到的,无一不跟杀人沾边,他那段时间时常做起噩梦。 后来他接受了杀人这一回事,他并没有以前那般快乐了。 尤其这段时间,九重楼各种事情的生,就好像被人一辈子都不见得经历过的事情他一下子就都经历过了。 他而且每当夜色降临,他脑海里皆是绝情纸的内容,他希望练成当中的技巧,所以他大有悬梁刺股的趋势。 如此繁杂的事情交叠在一起,让叶秋已然没有像现在这般睡得安逸了。 睡得舒服的时候,睁开眼睛都显得懒散,叶秋眼皮眨了好几下,这才揉了几下,看得身旁慕容语以及二女睡得正香,并没有打算吵醒他们,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所处是李焕的船家内时,这才幡然醒悟,霍然睁眼,皱眉道:“难不成那李焕是个骗子?” 他先前听得李焕那般诚恳,根本没有一点防备,现在意识到这点之时,他伸手就摸索了胸前,这才确定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一个圈套。 “他也许是个骗子,也许不是。” 说话的正是那个躺在一侧的陌生人。 叶秋猛然一惊,回头就看见了那人,打量一番。 那陌生人长有一撇个性十足的髭须,束如松,人长得倒不是俊俏,但是却尤其精神,即便他此刻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时,叶秋看他都觉得这个人有很强的气场。 此人身着浅蓝色长衫,双臂抱于胸前,怀内是柄剑鞘。 叶秋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到这个船内的,但是他知道这人一定会跟李焕有一定的联系,当即问道:“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陌生人没有睁开眼睛,他有地方坐下的时候绝对不会选择站着,他能闭着眼睛的时候,绝对不会浪费力气张开眼皮。 他伸了一个懒腰后又如刚才的姿势,懒散道:“叫我王高鹏就行!” 嗡! 叶秋直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敲了一棍子,他听得那人叫王高鹏的时候,当即便联想到刚才李焕口中的恶徒,不可思议此人竟会半夜三更来到这儿,惊诧道:“你大半夜来这儿干嘛?” 王高鹏依旧闭着眼睛,他只是有些不耐烦叶秋这个小鬼头擅自跑到这傀儡楼和食满楼的交界处还如此多的问题,耸肩道:“你已经问了我两个问题了。我听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如果我是你这样聪明的人就不会问那两个没用的问题,而是会问......” 叶秋三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这问题其实并不是废话。 如果李焕给叶秋下了迷-药,还偷走了他们的名人帖,那这李焕定然也不是一个善茬,佯装那般可怜,说得头头是道,到头来的目的确实居心叵测。 结果说明了过程。 李焕的行为说明了他的话并不能完全相信,甚至一句都不能相信。 王高鹏没有责备叶秋断了自己的说话,但也没有回答叶秋任何一个问题,只是撇撇嘴继续道:“而是会问,李焕那家伙真得就是个被压迫的寻常百姓吗?” 叶秋嘴角一扬,稍有不屑道:“他能下迷-药偷了我们的名人帖,自然不会是寻常百姓!” 王高鹏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叶秋,旋即鼓掌叫好,又道:“聪明!” 叶秋脑海里已然转了好几圈,最后得到一个结论,自己也不确定,疑惑道:“李焕有可能并没有说谎,说谎的人而是你!” 他猛然抬起手指指向王高鹏。 王高鹏的微笑逐渐变得冷漠,他鼓掌到一边也戛然而止,冷声道:“你果然聪明。说实话,李焕只是我的诱饵,我告诉他只要能将你们怀中的名人帖偷走,我就会省去他们一年的安家费!” 叶秋哦了一声,原来事情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他还是感觉事情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甚至王高鹏所言他也是半信半疑。 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有所悟道:“怪不得李焕所讲的故事还挺真实,原来确实是他们经历过的。” 王高鹏点点头,道:“只有真正的存在才能骗过你这个被许多人认为聪明的人。” 确实如此,确实存在的东西自然没有破绽,没有破绽所以叶秋才会陷入此彀中。 叶秋并没有继续和王高鹏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意识到一个问题,旋即站起身子,由于船家并不太高,所以他只能佝偻着腰身,走向眼前的帐幕。 才走几步,王高鹏却露出一丝不安,提高音调道:“你要干嘛?” 叶秋如实道:“既然李焕所言都是真的,那这帐幕内定然有他熟睡的妹妹。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干嘛激动?” 王高鹏此刻没有刚才那种潇洒的姿态,将剑鞘随便就扔在地上,同样站起身子,半弯着腰,他快跑到叶秋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不安道:“你看李焕的妹妹做什么?” 叶秋却没有理会王高鹏,身形只是往左侧一晃,人已经站在了王高鹏的身后,他兀自掀开了帐幕。 帐幕内真得别有洞天。 粉红色的装饰,到处都是拨浪鼓之类的小玩具,确实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睡着了。 叶秋放下帐幕,回头看向王高鹏,倏然笑嘻嘻道:“项霆渊是谁?” 王高鹏捏了一把汗,看得叶秋这般模样,自行恢复刚刚的洒脱,冷声道:“食满楼楼主。” 叶秋拍了拍手掌,猛然加快了语调,道:“项霆渊有十三个护法,皆是守在这酒河之畔?” 王高鹏稍有一愣,犹豫片刻道:“是的!” “你也是其中一个?”叶秋问。 “是的!”王高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回答。 他真是受不了叶秋这小子为何一惊一乍,转身探头,时不时望着帐幕。 叶秋突然笑,只一闪,人便消失在了王高鹏这漫不经心的眼下。 王高鹏只看到帐幕动,却没有看到叶秋的人影,但是他察觉到一丝不安,当即掀开帐幕,他木讷了! “哥哥,这个人是谁呀?” 是小女孩的声音,那般纯粹空灵。 她躲开叶秋,睡眼惺忪又显得害怕地钻到了王高鹏的身边。 王高鹏顿时哑然无语,望着搓着手笑意浓浓的叶秋,终于泄了气,用手摸着小女孩的脑袋,露出慈祥的笑容,微微道:“小妹,那是哥哥的客人,真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明天哥哥给你买糖葫芦!” 小女孩天真地笑了,她笑得时候就忘记了刚才的害怕,兀自用小手抓住了王高鹏的手掌,可爱地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王高鹏的小拇指,道:“那我们说定了!” 王高鹏笑道:“去睡吧,我跟客人在外面说几句话,这次一定不把你吵醒了!” 小女孩道:“好!” ...... 船外。 风很冷,但是人心确实暖的。 叶秋就站在王高鹏的身边,他等着解释。 王高鹏却没有解释,他只是时不时看向叶秋,又看向水中的月亮,长长叹了一口气。 叶秋决定先说话,他微笑道:“很小的时候我也喜欢糖葫芦,只不过我没有哥哥。” 王高鹏没想到叶秋会说这样的话,只是斜过身子,盯着叶秋那俊秀的侧脸,苦笑道:“你真的很聪明。” 叶秋耸肩道:“不是我聪明,而是你的演技没有李焕好!” 王高鹏愣住,旋即又点头道:“是啊。还有,我不叫王高鹏,我才是真正的李焕!” 叶秋却不惊讶,他只是望着水里的倒影,一会儿破碎一会儿完好无损, 微微道:“我知道!” 李焕正是那屋内小女孩的亲哥哥,也是现在和叶秋并排站着的人。 他今晚经历了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看似简单实则又让人接受不过来。 他不解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才是真正的李焕的?” 叶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自信道:“从你强调自己就是王高鹏的时候开始,你总是会时不时将目光挪向帐幕,而且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李焕点点头,道:“我很担心我妹妹!” 叶秋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关心一个人的时候本来就会情不自禁地全身心投入。 叶秋继续道:“如果你是真得王高鹏定然不会重回这船家,即便要来也不会挑这个时间。” 李焕没想到叶秋会有这般缜密的想法,当即佩服不已,微微道:“王高鹏让我扮作他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否则......” 叶秋冷哼一声,只道一句:“欲盖弥彰!” 李焕感觉不安,他直感觉凉风吹着自己有点寒,双臂裹紧自己,道:“其实王高鹏虽然让我扮作他,但是没有让我半夜回到这船家。” 叶秋点点头,他看着李焕眼中的慈祥之色,继而叹了口气,皱眉道:“你现在已经忤逆了王高鹏,而且也暴露了身份。” 李焕咬牙道:“项霆渊今天会举办聚会,聚会上,王高鹏让我跟他一起出现。” 叶秋知道事情的展趋势一般,笑道:“他这样做是因为知道我会出现在聚会上,看到你们二人之时,自然就不会怀疑他的真实身份,而且到时候我一定会认定名人帖就在你这个假王高鹏手上!” 李焕承认道:“他很会演戏!” 叶秋摸着自己的鼻尖,露出一丝笑意,附耳说道:“那我们就来个戏中戏,来个将计就计!” 第九十七章 踏上食满楼地径 李焕是想见自己的妹妹一眼,这才不顾王高鹏的威胁,毅然决然半夜跑回船家的,但是为了不让叶秋等人怀疑自己的身份,这才故布疑阵,按照王高鹏先前的吩咐摆出一副潇洒姿态,那柄刀鞘估计也是王高鹏提前给他的。 王高鹏料到很多点,但是没有料到李焕会半夜偷回船家,也没有料到叶秋一眼就看穿了李焕的身份。 他此刻早将名人帖放于自己屋内一处机关暗格内,自己则躺到床上打起了呼噜,看起来睡得格外香! 李焕多看了自己的妹妹两眼,抚摸着妹妹的脸颊,不禁流出一抹热泪,喃喃自语道:“哥哥誓一定让你不受一点点的苦!” 他们这些船家被迫居于这酒河之上,受着王高鹏和沈千机的压榨,又提心吊胆着项霆渊有朝一日的暴怒,生活早已经不堪。 李焕将自己的船家装饰的精巧不过是做给自己妹妹看的一种假象,每每他妹妹在船内吃着红烧肉的时候,自己则躲在船外一处啃着窝窝头,待得肚子有了三分饱,这才钻进船内,笑望着妹妹道:“吃饱了吗?” 如果妹妹说得一句吃饱,他便收拾碗筷,却又偷偷躲起来舔舐着碗盘内的残汁,也算是尝到了一点荤。 繁华背后总是欺骗,欺骗背后皆是心酸。 李焕独自吞了所有苦,并未对任何人讲起,他只是此刻替自己的妹妹盖好了那粉色的小棉被,又将一个毛线娃娃放在其枕边,旋即又迅离开。 叶秋虽自幼被生父抛弃,也未曾谋面自己的生母,但从小在财主家长大,也算得上衣食无忧,若不是遇到了土匪屠家,成长路上并不会遇到任何坎坷。 他看得眼前李焕那些看似寻常的细节,不禁念起自己的曾经,只叹了一口气,深知往事不堪回,人生几多风雨。 任何一个悲伤的背影必然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叶秋没有问,直到李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夜太深了,一个人还醒着就会太孤独,所以他想睡去。 叶秋看了眼身旁的人,心满意足地扬起嘴角,正欲重新伏案而睡。 此时,慕容语虽还是一副沉睡的模样,但是喉结却动了下,旋即微微道:“你睡得着吗?” 叶秋没有惊讶,而是兀自趴下,然后闭起了眼睛,语气平淡,道:“跟你学,闭目养神!” 慕容语停顿了片刻,他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还是不解道:“你难道知道我没有被迷晕?” 叶秋只道一句:“我知道狼从来不会被羊咬,所以我知道你慕容也不会被一个区区王高鹏所迷倒。” 慕容语听得叶秋这番话,露出一抹浅笑,但是他依旧是趴在桌上的,姿势并没有换,他不理解叶秋从哪里看出了自己从一开始就在装睡,而且还跟没事人一样不戳穿自己,当下疑惑道:“你竟然知道我没有被迷晕,为何不喊醒我?” 叶秋确实不习惯睡在这船家内,虽然里面还算宽敞,但是他心里总感觉别扭,当下干脆从桌上挪了下人,人毫无顾忌地躺在了船板上,双手交叉作为枕头,舒适感瞬间袭来。 他显得漫不经心道:“有人说,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慕容语倒不像叶秋那般追求舒适感,他始终保持着一样的姿态,就像是一尊石像。 他咂嘴道:“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根本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叶秋很喜欢这种船家内和朋友闭目闲聊的感觉,即便他的鼻子总会闻见自己不喜欢的酒味,即便他的脑海里反复想着绝情纸上的事情,但是他又能和慕容语正常沟通。 他笑道:“年纪只能证明你老,而不能证明你懂得多。” 慕容语承认,他虽然懂很多,但也没有过一次骄纵跋扈,他隐藏着自己的所知是现实教会他的隐忍。 隐忍之人才是大成之人。 所以他活得开心,也活得潇洒。 他要是能睁开眼,一定会好好看看叶秋究竟长得什么样。 但是他不能,所以他只能问道:“你既然懂得多,那你告诉我为何假装被迷晕?” 叶秋并不是神,他不了解别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别人做事情的目的,他没有继续回答慕容语说得话。 他睡着了! 慕容语等了半天,听到叶秋鼻息测测,这才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自言自语道:“因为我在等你跟我真相,而我也等到了!” 他竟如此信任叶秋,将自己替哥哥守着的名人帖也拱手让人了? 并不是拱手让人,因为他知道叶秋一定会重新将名人帖拿回来的。 ...... 今日已是十月初四。 尹天痕的白河楼就算是有名人帖的人,也未曾去过。 除此之外,叶秋已经走过了四重楼。 然而就在今日,他却没有名人帖,如何进得了这食满楼? 天色大亮。 邱柔和徐飘飘双双醒来,直感觉脑袋晕,打量四周,并未见到假李焕,却看见叶秋正在跟一个小女孩嬉笑着。 慕容语则是端坐在船家靠门的地方,用手摩挲着自己的拐杖,虽看不见,但却像是看着房外的一切般。 叶秋不经意间看得二女醒来,笑道:“你们醒来?” 二女双双点头。 其中邱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露出那般灿烂的笑容,温柔道:“公子,这就是李大哥的妹妹吧?” 叶秋点头。 邱柔见得小女孩可爱异常,更是欢喜得很,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睁大了圆眼睛,说话的时候肉嘟嘟的脸让人不禁陷入喜欢中,她天真可爱,一字一字如实道:“我叫李船儿!” “船儿?”邱柔没有听过女孩子起这样的名字,好奇问道,“你父亲母亲怎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呀?” 虽然这是无心一问,但是小女孩心思脆弱,听得此问,不禁眼含泪水,终究没有忍住后,哇哇大哭起来。 叶秋这才告诉邱柔,附耳轻声道:“她一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名字也是李焕替她取的,大概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船上,这才起了这名字吧?” 这一说不打紧,邱柔顿时耳根一红,直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也不顾得多少,当下走到小女孩身边,低声道:“小船儿,不哭啦,姐姐......” 她其实是想给李船儿拿出个小玩意儿,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她现自己并无其他给小朋友玩的东西,不禁脸色更好,哑然无语。 李船儿哭了一会儿却,突然咬着自己的嘴唇,硬是不哭了,她旋即擦拭着自己的脸颊,露出一副勉强的笑容道:“船儿最坚强了,只要船儿乖,哥哥就会买糖葫芦,还会买肉肉!” 她显然在和李焕的生活中学到了不少,但是叶秋知道,这些学到的都是那些经历强迫的。 她还小,但是她却坚强! 邱柔没有继续脸红,她已经无需为自己所说所做而自责,面对如此一个懂事的小女孩,她只能上前拥抱住,然后哭笑着道:“真乖!” 看得邱柔和李船儿一起挺和谐时,叶秋这才说道:“李焕大哥今天估计是没空回来了,所以我希望你们柔儿和丫头能留在这儿照顾小船儿。” 邱柔和徐飘飘虽不知道昨晚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李焕大哥今天不会回来,但是既然叶秋说了这番话,她们就会毫不犹疑地答应。 一切安顿好,叶秋便走出了船家,跟邻居的船家打了招呼。 这里的人都是很和善的。 叶秋沿着船板走过,直到走上彼岸,也没有人说出一句嫌弃抱怨的话,反而跟叶秋打招呼。 这里的船家很快就知道他们是李焕的朋友,答应了叶秋会照顾好船房内的邱柔、徐飘飘及李船儿。 一片和谐,让叶秋心情大好! 岸边。 回头再看这连成一片的船家,显得萧瑟起来,夜晚屏蔽了的荒芜此刻映入眼帘。 叶秋长叹一口气,问起身旁的慕容语,道:“如果你天天住在这满是酒味而又吃不好住不好的地方,你会不会还会像现在这般温和?” 他说得是慕容语那令人称道的性格。 慕容语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同情,叹息道:“如果有这样的如果,我一定就不是现在的慕容语了,而有可能变成了另一个李焕!” 叶秋点头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怪李焕大哥骗了我们!” 慕容语似乎想到叶秋会继续说什么,他隐约感觉到一股说不上来的戾气。 叶秋没等慕容语说话,自己冷声道:“我一定会杀了王高鹏!” 杀人有了理由,那杀人这件事情便不再是不可为之了。 慕容语虽看不见,但还是斜过了头,将自己的脸朝着叶秋的方向,微微道:“他自己的要求,我们帮他实现,对他也算是有了交代!” 是啊,王高鹏假装李焕的时候,为了表现出自己是个受压迫而实在难以忍受被人压榨的人,竟希望叶秋帮自己杀了王高鹏。 如果叶秋蒙在鼓里的话,叶秋就可能杀了李焕,而让王高鹏逍遥法外,而且只要王高鹏到时候稍微添油加醋告知自己随意动手杀了处在傀儡楼和食满楼地径上的人,定然也会得罪这两重楼。 实乃一箭双雕之计。 只可惜没有如果,叶秋知道了一切,所以他决定杀了王高鹏。 谁让王高鹏自己要求叶秋杀了王高鹏呢? 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正当二人逗留岸边不知道去路之时,李焕持剑而来! 第九十八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李焕又恢复了那般懒散的模样,他的左手握着剑鞘,右手负于身后,他像是从没有见过叶秋和慕容语一般,只是扫过一眼,旋即面色一沉,沉声道:“二位,沈楼主不是替你们留了一条去城镇的路吗,今天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竟然擅上食满楼的地径?真不把我这护法看在眼里了是吧?” 他倒是有底气,演戏都这般逼真,都不给叶秋使上个眼色。√ 叶秋幸亏昨晚早跟李焕有了交代,自然也知道计划,不然真以为这李焕是王高鹏呢? 看来李船儿是李焕的软肋,才导致他露出了太多的破绽。 叶秋不胜唏嘘,心念人情可贵。 他当然知道住在这酒河上的人不能踏上这食满楼的地径,路过船家时,也有不少好心人提醒了他,只不过都被劝服。 他瞧得李焕有板有眼,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只熟视无睹,充耳不闻,对慕容语笑道:“慕容,这往前走是不是就是肉林?走过肉林,穿过肉林是不是就是食满楼?” 慕容语温和一笑,道:“正是!” 他其实对食满楼具体布置也不清楚,只是叶秋问了,他就这样答了而已。 叶秋显然很满意,便也说话,大步就向前走,同时叫嚷道:“我们都是项楼主请得贵客,只是不想绕远路,这才从这里走来,你可千万别拦着我们,否则后果自负!” 李焕露出不屑,冷声道:“原来是远来的客人,但是不知道二位是有项楼主的邀请呢,还是有名人帖呢?” 叶秋并没有驻足。 正当李焕和叶秋谈不到一块儿的时候,王高鹏跌跌撞撞地远处而来,待得近了些,他急忙跪在李焕的面前,拉住他的衣襟道:“王护法,求求您别动手。” 他倒是演得有模有样,喊别人自己的称谓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李焕当然不会动手,只要他动手就会露出破绽,他这种不会武功只会摆摆架子的人,若是真拔出了剑,估计也是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王高鹏恰到好处的出现,正好隐蔽了这点,他自以为这一切天衣无缝。 然而他不知道,现在只有他是蒙在鼓中的一只白鼠。 李焕一把就把王高鹏踢到了一旁,眼色中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安,他如此对待王高鹏虽然是其安排的,但是他还是害怕王高鹏会报复自己以及船家所有的人。 他并不是不信任叶秋,这只是一个寻常老百姓应该有的忌惮。 王高鹏偷瞧得李焕这般担惊受怕的模样,旋即使了一个眼色后,急忙拍着身子站起来,跑向叶秋,双臂一张,委屈道:“叶少侠,为了我们这些船家,你们就不要再往前走了吧?” 他说完这话,又对叶秋使了个斜眼,寓意叶秋动手杀了李焕。 但是叶秋怎么可能会动手,只扶住王高鹏,忽略了他的眼色,只露出冷色,询问道:“李大哥,昨晚你不是跟我们一同喝茶的吗,为何今早见不到你人了?” 王高鹏没想到昨晚跟叶秋说了那么多话竟然没有说服对方,当下有些尴尬,但是为了不露出破绽,他只能任由叶秋,苦涩回道:“是这样的,估计叶少侠你们太累了就都在船内睡着了,我为了省点空间,就随便在外面找了一个地方住下了。” 他这种毫无逻辑的回答,简直是欲盖弥彰。 叶秋此刻却深信不疑的模样,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对名人帖突然不见的事情也是只字不提,只是劝说道:“李大哥,你大可现在就回船家内,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此言一出,王高鹏顿感为难,因为他此刻若是听了叶秋的话返回船家,定然露出天大的破绽,到时候自己的命不但没有,而且巧施妙计得来的名人帖也会再次回到叶秋的手中,他踌躇不前,只能等着李焕说话。 李焕就是才是最关键的点。 他知道李焕一定会替他说话,而且说得不露痕迹。 李焕果然开口了,他冷声道:“这家伙如果敢回船家,我保证,只要你们一消失,我定屠了这船家,反正天高皇帝远,项楼主也不会管到这里,就算管到这里,我也可以随便糊弄两句。” 王高鹏不等叶秋说话,便故作愤怒,忍无可忍道:“叶少侠,你看他好轻狂,杀了他吧?” 叶秋叹了一口气,眼中说不出的深意,语气淡然道:“李大哥,你也是个朴素的百姓,怎么一开口就是杀人呢?” 王高鹏苦笑,连连摆手,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现如今这种尴尬局面,唯一能打破的人也就只有叶秋了。 叶秋此刻宛如主宰,他心中想笑,却忍住不语,更是迈着步伐走向了肉林。 此时的王高鹏定然不会拦住叶秋,而此时的李焕当然也不会拦住叶秋,他们各有心机,各有打算。 在这整个事件当中,最辛苦的莫过于李焕本人了。 他一方面要随了王高鹏先前计划的意,另一方面还得按照叶秋所言进行行事。 王高鹏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自己设计的彀中。 他不让李焕动手就是最大的破绽,而叶秋也不肯动手杀了李焕,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和李焕只能跟上叶秋的步伐。 王高鹏沿途不曾说话,只是在叶秋身后不停地给李焕使眼色。 李焕显得很随意,漫不经心道:“我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是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样擅闯食满楼的下场只有一个!” 叶秋没有回答李焕的话,他回望着周围的环境,瞧得周围皆是低矮的木架,木架之上斜出很多的尖刺,而每一根尖刺之上又都挂了一块熟肉。 他看得怔怔然,走向一木架,试探性地拔出一块肉,他并没有着急放进嘴里,而是看着慕容语,微微道:“你猜这肉新鲜不新鲜?” 慕容语笑道:“新鲜!” 叶秋又问:“有没有毒?” 慕容语继续道:“当然没有!” 叶秋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旋即将手中的肉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了好一阵,他抹了抹嘴角,慨叹道:“味道真不错!” 他的眼眸却扫视着看了看王高鹏以及李焕。 这时候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出谁真谁假。 因为真的李焕见到这满林的鲜肉之时,已经咽了好几次唾沫,眼光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恨不得将所有的肉都抓到自己的面前,但是他还是忌惮王高鹏,只能不让自己的哈喇子留下,故作淡定。 而那假的李焕,便是真的王高鹏,此刻却一脸嫌弃的模样,他似乎就连闻都不想闻到这肉的味道。 叶秋不会打草惊蛇,只偷摸了看了一眼,又恢复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神色。 正当每人各有心思之时,肉林远处传来阵阵风声。 这声音并非自然之力,而是人为。 这肉林都是肉架,并非真的丛林,所以也没有遮眼的高树。 叶秋听到声音,抬头便看见六人从天飞来。 这六人皆是穿着黄色长袍,手持杀猪刀。 其中一人在落地之后,又迅疾向前走了一步,“噌”一声,杀猪刀晃着白光横在叶秋等人面前。 此人面无表情道:“项楼主今日要在这肉林摆下宴席,尔等怎么敢造次?” 李焕此时从叶秋身后斜站出,而王高鹏也站到了一个比较让前人看见的位置。 李焕一点都不害怕,沉声道:“怎么,不认识我们了?” 他不提自己的身份。 而提着杀猪刀的人本欲作,此刻似乎就是因为听到了李焕的话,变得敬畏起来。 他们纷纷收刀,弓手道:“原来是王护法。” 李焕却没有继续说话。 提刀而来的六人再没有起初的怒色,见王高鹏没有说话,也是没有抱怨之色,怎么来得又怎么去了。 叶秋经过这事情,算是现为什么王高鹏敢让李焕冒充自己的身份,原来这食满楼的人都是些只做事少说话的人。 见得六人离去,李焕和王高鹏又都缩在了叶秋身后,他们不拦住叶秋,只因为知道他们拦不住。 叶秋现在顾不得太多,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去见项霆渊,否则即便中途再遇到什么人都无法拆穿王高鹏现在的身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叶秋在挂肉的木架丛中七绕八绕,总算看见了一栋高楼。 这楼没有什么特别,就跟寻常城镇中一般的酒楼差不多。 时间尚早,离得午时还有一个时辰。 但是从门外就可以听见楼内的喧嚣声。 这食满楼的客人就是多,这时间已经拥挤了这么些人。 突听得一人喊道:“诸位,请前往肉林,我的手下会带各位去的。” 此人底气十足,话语间洋溢着得意。 叶秋想也不想就知道此人就是项霆渊。 有人问道:“项楼主,什么是肉林?” 项霆渊哈哈大笑道:“诸位去见了就知道了!” 如此人群更加哄乱起来。 叶秋心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正当一群人兴高采烈走去,叶秋也不混进人群,却突然上前揪住李焕的衣领,旋即大声高喊道:“王高鹏,你身为堂堂食满楼的人,竟然偷我的名人帖!” 嗡! 真的王高鹏愣住,根本没想到叶秋突然提及此事,他本以为叶秋先前只字不提名人帖是因为他也害怕得罪项霆渊,没想到此刻却当着众人的面高喊。 他手心冒汗,拉扯叶秋衣服道:“叶少侠,别喊了,你这样的话,以后王高鹏非屠了我们全船家不可啊!” 叶秋若有深意地一笑,哦了一声道:“哦?是吗?” 正当此时,他又一脸叫嚷好几声,终于惊动了兴高采烈的众人。 众人驻足,项霆渊也缓缓走向人前。 他沉声道:“这位少侠,你刚说什么?” 第九十九章 暴露的王高鹏 项霆渊燕颔虎须,豹头环眼,威风凛凛,站于众人中好似烈马立于羊群,好不扎眼! 他瞧得叶秋正揪住李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问一句:“少侠,你刚刚说什么?” 他不认识眼前这个胡闹的两个人,但是却对叶秋口中所言的王高鹏却极其熟识。 叶秋装得很可怜的样子,先是松开了手,旋即指着李焕的鼻子就是一顿骂,叫嚷道:“这个王高鹏威胁船家,然后给我们下药,待我们昏睡过去后,那船家偷走了我和朋友的名人帖交到了他的手上。” 此刻的王高鹏已然缩在叶秋身后,也不露出整张脸,只畏畏缩缩,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心里早已七上八下,心念道:“他怎么会知道这点?” 他殊不知昨夜叶秋和李焕早已经见上了一面,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了十之**。 此刻他是万万不敢反驳的,只要他露出了头,项霆渊定然会认出自己,旋即事情的真相也会浮出水面,自己到时候即便不死也是惨。 叶秋暂且不拆穿王高鹏,不然王高鹏定会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 他只故作心酸,脸色昏沉,一副可怜的模样。 项霆渊听叶秋这话,便沉声道:“胡闹!来人呐,把这几个人给我扔出去。” 他大臂一挥,便从一处飞来四个拿着杀猪刀的人。 这些人喝道:“是!” 言罢,这四人目怒凶光,摇晃着虎背熊腰,直向叶秋。 叶秋倒吸一口凉气,寻思:“这项霆渊怎么也是个不肯听人话的家伙,真是头疼!” 他刚想再行解释,可无奈那些提着杀猪刀的人已经挡住了自己的视野。 躲在叶秋身后,故意将头偏过一侧的王高鹏不禁露出奸笑,得意叶秋的自以为是,心念:“活该!” 正在这刀剑相向之际,慕容语却点着拐杖缓缓站到了叶秋身前。 提着杀猪刀的四人面面相觑,也是一头雾水,只喊道:“滚出去!” 他们根本就没有给叶秋他们机会,他们人已经冲上去。 其中一人左手强而有力地拽住慕容语的右臂,直欲将这瞎子拉走,他并没有动杀心。 另外三人刚想绕过慕容语的时候,慕容语却出手了。 慕容语内息一沉,内力旋即聚在右臂,只轻轻一震,那握着慕容语右臂的人就感觉自己的手掌生疼,随后人便不由自主退去三步。 慕容语这才露出微笑,将拐杖竖在自己身前,一动不动,只温和道:“对待客人的时候要客气!” 这时候四人才明白过来这瞎子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有可能这紧闭的双眼也是故意不睁开的。 他们不知道慕容语眼睛是真瞎。 他们更不知道真瞎的慕容语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强。 所以这四个人受到突如其来的一招之时,他们宛如受到刺激的公牛,提刀而去,纷纷喝道:“休怪我等了!” 项霆渊并没有制止这四人,而是回身,大臂张平,看着人头攒动的客人,笑道:“哈哈,各位不好意思了,处理点私事!” 那些恨不得把项霆渊捧上天的人,欢呼不已道:“没事,这几个人真是胆大,没有项楼主邀请就敢闯进食满楼的地径,简直就是找死!” “没错,项楼主这么做也是应该的。我们就当是看场好戏了。” ...... 项霆渊只是在笑,他很喜欢这种放肆的感觉,即便在场众人露出不屑,他依旧不会制止那四人。 “嚓!” 这四人个个凶神恶煞,杀猪刀晃着银光。 其中一人横刀而去,朝着慕容语的脸砍去,他气势如虎,目光如刀。 慕容语却嘴角一斜,拐杖不知何时提高了半截高,恰好挡住了这如此狠毒的杀招。 慕容语旋即将拐杖在手中绕了半圈,往下一压,直把那人的刀给压到腰间,此时他再接一脚,顷刻就让那人丢了刀,摔在了地上。 剩余三人当然不会像不远处的众人那样看戏,他们可是戏中人,自然要全力以赴,看得自己的同伴竟被如此简单打倒,更是心火骤生,一同而去。 他们三人有人跃劈,有人绕身,有人削骨,看似老道,却都是些屠夫宰猪的伎俩,上不得台面。 耳边听得呼呼声,慕容语只冷笑道:“我可不是猪!” 叶秋也不动手,只躲在慕容语身后,听得慕容语这般话音,打趣道:“我也不是!” 慕容语却不急不缓,微微笑道:“你是!” “刀来了!”叶秋没想到慕容语竟然还有空跟自己开玩笑,眼瞧得三人提刀而来,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果断提醒一句。 慕容语身体只是一斜,人瞬间躲过三人招式,得空笑道:“我知道!” 叶秋露出不屑的表情,哼了声道:“切!” 他心里简直对慕容语佩服得五体投地,为了不让慕容语骄傲,他这才露出这种不屑,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嫉妒! 慕容语没有再跟叶秋说话,原本笑脸也顿时阴沉了些,拐杖材质特殊,竟跟一刀刃相拼,却将刀刃打钝了,旋即打狗一般,敲着三人的脑袋。 那提着杀猪刀的几人再看慕容语时,慕容语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站在原地一副温和模样,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般。 那四人宛如毛毛虫般,不敢上前。 正当时,项霆渊横眉怒起,大喝一声:“没用的东西!” 那四人回头,纷纷跪地,异口同声道:“楼主......” 这四人还准备再说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因为他们就在刚刚的刹那间全部应声倒地。 项霆渊度并不是太快,但是他在生气的时候就已经走向了四人,旋即一人一拳。 他又喊了人将地上的尸体收拾好后,这才又笑望着众人道:“客人们,家事家事!” 众人见状都是害怕着附和,反而没有之前那种激动的心情了。 叶秋看呆了,他没想到这项霆渊竟然如此嗜杀,对自己的手下也不放过,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项霆渊直勾勾望着慕容语,沉声道:“阁下并非凡人,若是我项某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慕容语吧?” 慕容语自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也没有因为项霆渊这样的高估而露出骄傲,依旧那般温文尔雅,淡然道:“正是在下!” 项霆渊点点头,再看叶秋,瞧得他标志性的短,这才道:“那这位定然就是现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叶知秋咯?” 叶秋简直脸都红了,咳嗽一声,摆手道:“说得我脸都红了。项楼主好,我叫叶秋!” 他已经习惯江湖上所有人都能叫出他的称谓以及名字了,他并没有骄傲,只是小孩子脾气般接受了别人的夸奖。 项霆渊在江湖上经历的风风雨雨多得数不胜数,自然对叶秋这点名声也没有多少羡慕,只是想想起刚才叶秋一开始所言,再看李焕一脸茫然的模样,当即也不犹豫,直切主题道:“叶少侠,慕容公子,刚才多有得罪。刚才项某不知道是你们二位,以为是些无名小辈借名人帖的事情闹我食满楼。” 他说得没错,所以他才会找人想赶走叶秋他们,但是见得慕容语的本事后,他这才细细打量了下后,确定了叶秋他们的身份。 叶秋知道这点,他见得项霆渊能够停下来听他一句话,心里也终究落了块石头下来,笑望着项霆渊道:“而且我口中所言的王高鹏也不是项楼主的手下吧?” 项霆渊承认,看着那畏畏缩缩的李焕道:“他当然不是王高鹏。既然叶少侠知道他不是王高鹏,为何还在我食满楼叫嚷?” 他一想到刚才叶秋当着众人的面说食满楼的人下药偷名人帖就气不打一处来,要知道九重楼的规矩就是九重楼内的任何人都不得借用各种途径得到名人帖,否则定然粉身碎骨。 不仅是得到名人帖的人,而且附带着的楼主以及重楼定然也会受到冲击。 叶秋看得项霆渊露出一丝愤怒,不禁想起万刀楼时尤文林利用手段帮自己的女儿尤怜露和天下得到名人帖的时候,不免奇怪,寻思着:“尤文林倒是聪明,利用客人的自相残杀,继而自己得到了名人帖,这也不是破坏规矩。” 他不管九重楼的规矩不规矩,只知道要解决眼下的事情,当即挪开身子道:“那这位是不是王高鹏?” 王高鹏没想到叶秋做事情都是这么决绝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当知道自己暴露在了项霆渊的面前,他没有任何的借口,跪地道:“项......项楼主,我......” 项霆渊见得王高鹏,眉头皱得紧锁,他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却知道刚才王高鹏躲在叶秋背后,当即怒色道:“你就别说话了,见到我也不下跪,只敢躲在一个少年的身后?” 王高鹏满头大汗,沉默不语。 项霆渊不理会王高鹏,也不让他站起,只望着叶秋,疑惑道:“究竟生什么事情?” 叶秋这才将王高鹏串通沈千机的事情说了出来,以及王高鹏如何利用手段得到名人帖的事情都一一道来。 第一百章 斗狠 项霆渊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哼道:“王高鹏口口声声说那些船家是他的手下,一来方便我和沈千机的往来,二来可以替我守护那片区域,当时我还没有放下心上,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心思!” 叶秋点头道:“王高鹏这种行为就是背叛了食满楼,倘若有人现了那船家连成桥的地方,定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攻入食满楼的地径。” 项霆渊何尝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只是觉得沈千机跟自己的关系也算不错,而且替自己建了这酒河,所以当时也没有多放在心上,毕竟酒河之岸有十三护法。 他现在听得叶秋说出各种弊端,细思恐极,咬牙切齿,但终究还是忍住,疑惑道:“可是我不明白王高鹏这么费心思干嘛,他完全可以在昨晚杀了你们然后偷走名人帖!” 叶秋自信道:“他不会!” 项霆渊不懂,问道:“为什么?” 叶秋道:“如果昨晚我死了,他偷名人帖的事情定然不会包不住,到时候他成了众矢之的后,活不过今日。他整个计划的目的,其实就想嫁祸给李焕,然后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得到名人帖,到关键时刻他只要随意编个借口说自己意外得到名人帖的话,倒也不算坏了九重楼的规矩。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切我从昨晚就知道了。” 他想起尤怜露通过手段得到名人帖的事情,这才觉得九重楼那看似硬性的规矩似乎只不过是一张薄纸,一点作用都没有。 既然没有作用,为何这规矩还不停挂在他人的口中? 项霆渊是个粗人,也不知道叶秋这般话到底讲了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如果名人帖无故重回九重楼手上之时,九重楼除楼主外的人也可以去往推云楼。只是事已至此,所有真相浮出水面,王高鹏暴露出了自己的野心。 他绝对不会放过王高鹏,只看着王高鹏,问道:“名人帖在哪里?你一个人要两封名人帖干嘛?” 众目睽睽之下,犯了重规,王高鹏冷汗涔涔,不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他一咬牙,猛然双膝一抬,人突然窜出,顺手拔出了李焕手中的剑,但是他并没有动手,反而是向着一处飞身而去。 项霆渊瞧得王高鹏狼狈逃窜之下,更是坚信了叶秋的分析,当即哼声,吼道:“小子,你以为你跑得了?” 声如雷,势如虎,如此铿锵唯项霆渊何人能为之? 王高鹏即使脱离了人群,本还得意,但听到项霆渊这声暴吼,身子不由一颤,直感觉整个心脏跳得猛烈,情不自禁回头看去。 “嗖!” 是什么? 王高鹏余光还未看清任何东西,眼前一晃,从半空踉跄落地。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叶秋就像不曾离他远过般,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 此时的叶秋在王高鹏的眼里显得尤其的高大。 王高鹏惊呼道:“你是人是鬼?” 他飞身而去十数丈的时候,并未察觉到任何人追自己。 他的察觉是正确的,但是他低估了叶秋的能力。 叶秋已经站在了王高鹏面前,耸肩道:“当然是人!” 他显得很漫不经心,这样反而让王高鹏觉得恐怖。 王高鹏自知无路可退,终于按捺不住,剑刃一斜,寒光骤起,他提剑扫劈叶秋腰身。 叶秋只屏息一收,心无杂念之下,竟轻松躲过这一招,旋即见招拆招,腿扫下盘,同时问道:“名人帖在哪里?” 王高鹏没有那么好对付,也不是一个轻易束手就擒的人,只哼声道:“打赢我再说!” 他其实早看出叶秋高出自己数招,但既然已经出手,就无路可退。 他后掠半步,同时剑如惊鸿,快划向叶秋。 正当叶秋和王高鹏打斗数招,占尽上风的时候,项霆渊却匆匆而来,一拳直打王高鹏的面门。 王高鹏始料未及,根本没有预料到项霆渊会突然出手,他尚且还吃力地对抗着叶秋,现在更是对项霆渊此招无能为力。 眼看王高鹏也如先前提着杀猪刀而来的人般命死拳下,但是本根王高鹏较量的叶秋却突然帮助了王高鹏。 叶秋身形一掠,右掌包裹住项霆渊的拳头,人并没有硬抗下此招,而是向后倒退数步,待得项霆渊拳势稍弱,他掌心一震,人稳站其面前。 项霆渊大吃一惊,喝道:“你想干嘛?” 他当然不会将叶秋这种小伎俩放在心上,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叶秋会拦住自己。 叶秋解释道:“因为他的死只能由我决定!” 小小年纪就如此轻狂。 在场众人无一议论纷纷。 项霆渊稍有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不觉得你有点太猖狂了吗?别以为你在江湖上有那点名声就了不起,要知道人外有人。” 叶秋嘴角一撇,耸肩道:“我当然知道人外有人,但是现在,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上!” 项霆渊很好奇,问道:“为何?” 叶秋道:“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曾经让我杀了王高鹏,而我答应了!” 他手指宛如笼中鸟的王高鹏,露出一副很坚定的表情。 项霆渊当然不会因为这样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就任由叶秋在自己的食满楼地径放肆,当下哼声道:“王高鹏可是我食满楼十三护法之一,你一句话就想要他的命,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此时王高鹏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颤抖道:“就是,我可是项楼主的人!” “闭嘴!”项霆渊喝住了王高鹏,他听见王高鹏说话就感觉听到乌鸦的叫声般,实在觉得难受。 王高鹏此刻简直两头不是人,顿时闷声,想再次寻找机会逃跑,但是他此刻却盯着叶秋看,生怕叶秋又像刚才那般神鬼不觉地追上自己。 叶秋自觉将王高鹏忽略了,只望着项霆渊,倏然沉声道:“项楼主,我并没有对食满楼不敬,但是我对着王高鹏确实不能饶恕的!” 他想起船家艰苦的生活以及李船儿可爱的模样,更是怒由心声,不等项霆渊说话,再次红着眼嚷道:“项楼主若是再不理解,休怪我不客气了!” 所有人都觉得叶秋在胡闹,是不把项霆渊放在眼里。 项霆渊虽然早知道叶秋一拳打死陶孟然的事情,但是作为食满楼的楼主,他怎么可能就因为对方一句话就弱了气势。 他本就性子直,更是跟叶秋对吼道:“小子,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忍耐性!” 叶秋气势更盛,冷声道:“彼此彼此!” 他此刻本想不顾项霆渊的举止,也不想跟王高鹏周旋,刚想动手时,心脏却又不争气地疼了起来。 他又动情了。 同情! 第一百零一 章 名人帖的去向在哪里? 他同情李焕那种任人摆布的不幸,同情李船儿小小年纪便要活在那一方小小的船家,同情整个船家人每天活在满是酒味的河流之上。 不应该有人活在痛苦中。 叶秋的心脏就好像有一万根针齐齐扎住了般剧痛难忍,他顿时踉跄,单膝跪地,目光却丝毫不减决绝。 他已经有了不少的进步,曾经他每当面临如此痛苦之时,总是不受控制的昏厥过去。 而如今,他挺住了。 他的进步,或许意味着他的内心已经有所变动。 项霆渊不明白叶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也无需知道,对他而言,凡是在食满楼闹事的人都不应该有好下场。 他只喝道:“别装可怜!” 四字已然蹦出嘴,他人也已经追上了叶秋,一招势大力沉的拳击宛如天降陨石。 叶秋目光如炬,双眸之中尽是那硕大的拳头,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血液急流,刚想运行内力之时,直感觉全是无力,喉咙一阵血腥,旋即吐出一口鲜血。 他无奈之下,目中尽是无奈,遥望李焕。 千钧一,慕容语察觉到一丝不安,猛然窜出,然而他知道自己根本赶不上,只是拼命离开人群,只听到一声刀出鞘的“噌”声,他这才驻足在原地。 没错,就在这紧要关头,庄晨不知道何时出现,然后出鞘的刀在空中划出出一道诡异的曲线,旋即一股无形的气流夹杂劲风剐向项霆渊。 项霆渊江湖阅历深,出招之时从来会给自己留有余地,就是生怕有人偷袭或是对手的恶突袭,耳根一动,听得如此诡谲之声,当下划拳为掌,掌面下压,“嘭”一声,掌面压在地面时出震地之音。 他借力之下,身体宛如弹弓弹出,倒翻两个跟头站在不远处,猛然朝着庄晨的方向喝道:“什么人?” 庄晨从怀中掏出名人帖,旋即扔在半空,那名人帖似落叶毫无规律可循般摇晃在半空。 庄晨嘴角一斜,刀只是在名人帖的周围划了几下,顿时那名人帖变得像石头般,直直落下。 他再下挪刀,刀身恰好接住了名人帖。 刀尖却冷冷地对着项霆渊。 庄晨冷声道:“在下庄晨!” 庄晨这两个字已经代表了一切。 “他就是刀狂的徒弟?” “他的刀法好厉害啊!” “项楼主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这两个轻狂的小子!” ...... 众说纷纭。 庄晨始终那副冷如冰霜的神色,他见项霆渊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将刀身上的名人帖收回了怀中。 项霆渊从不会奉承任何人,但也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他容忍了庄晨刚才出招挡住自己杀招的行为,面无表情道:“既有名人帖,我当然会欢迎庄少侠!” 庄晨虽不知道生什么事情,但是看见不远处叶秋正痛苦不堪的模样,当下喊道:“到哪儿都有你的事,你倒也不闲着。” 叶秋扶住自己的胸口,心中感激庄晨,知道庄晨说话就这模样,也没有多想,只苦笑道:“怪我?” 要不是当初庄晨为了考验叶秋的本事,而设计了一出案子,他们或许还不会认识。 庄晨没有回答叶秋,而是客气地弓手,对项霆渊恭敬道:“项楼主,听闻九重楼消息灵通,你难道不知道这小子手上有名人帖吗?” 名人帖就像是护身符。 项霆渊不以为意,冷笑一声,狰狞望着叶秋,并没有再次出手,森然道:“他手上可没有名人帖,就算有,凭他杀了陶孟然这件事,我照样可以无所顾忌地杀了他。” 庄晨很好奇为什么名人帖就一夜的时间就不在叶秋的手上,不禁皱眉不已,他多看了一眼叶秋,跟叶秋道:“你不管生什么事情,到时候一定要跟我切磋切磋!” 叶秋没想到庄晨对这件事情竟然这么较真,苦笑道:“当然!” 事情显得突如其来,项霆渊也没有了动手的**。 叶秋恢复了情绪,缓缓站起身子,咳嗽道:“项楼主,请给我一次机会,解决了王高鹏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项霆渊只冷哼声,自不理会叶秋,只是回头走向客人群,笑道:“让各位见笑了,都已经午时还没有让各位饱食一顿,真是对不起食满楼的称呼,现在我就带各位前往肉林!” 说罢,他便向着一处走去,众人尾随其后。 他再次走过叶秋之时,只冷眼一瞥,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会给我什么样的交代!” 他同时也看了看在一旁冷汗涔涔的王高鹏,面色如铁,也不多言语一字。 就这样,就在食满楼外不远处的空旷之地上,站着叶秋和王高鹏,以及拄着拐杖等着叶秋的慕容语和李焕。 慕容语松了一口气,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叶秋眼神如钩,就宛如地狱的使者来到人间勾魂般,森然面对这王高鹏,沉声道:“我再问一遍,名人帖在哪里?” 他心里其实不在意名人帖,只是觉得王高鹏这种阴险小人的做法有失地道,更何况他自己不在意,但是慕容语在意啊,所以他决定问一问。 王高鹏见项霆渊走远,这才抹了抹自己额角的冷汗,心念自己不该走这一步险棋,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咬牙,目露凶光,手中的剑稍微一斜,故作淡定道:“我也再回你一遍,打赢我再说!” 他根本没有想说出名人帖的下落。 叶秋也没有打算跟王高鹏墨迹下去,而是握拳而去,跟王高鹏再次打斗起来。 王高鹏的剑本是进攻,却不知为何,在跟叶秋打斗过程中不觉成了防守,他直感觉叶秋攻势越凌厉,他预料事情不妙,突然将剑掷出直刺李焕,而自己则是一脚蹬向叶秋。 那柄飞掷而去的剑很显然就被慕容语的拐杖轻而易举地大落下来。 叶秋知道慕容语会好好守好李焕,根本就没有多想,而是侧身躲开王高鹏的一脚。 原来王高鹏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声东击西,人借势逃往一边。 可是一切总是迟的。 叶秋一脚踢在了王高鹏的后背之上,将其踢翻在地。 旋即叶秋根本没有给王高鹏再次行动的机会,拳脚相加之下,就让王高鹏一命呜呼了。 他看着王高鹏的尸体,终于松了一口气,笑望着李焕道:“替人出气的感觉真不错!” 李焕看着叶秋天真的笑,自己却笑不出来了,无奈道:“可是......” 叶秋打断了李焕的话,自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下吧,我一定会跟项霆渊说清楚,保证让你们能继续住在酒河处。” 李焕听得叶秋这般懂得自己的心思,当即跪地,哭道:“谢谢!” 他没有太多要求,只要还能在酒河之上安稳活完此生就足够,他看着王高鹏的尸体,感觉自己再也不用受压迫,最终还是露出了舒心的笑! 第一百零二章 错过食满楼 这种凉爽的时节,最适合在外面吃着肉喝着酒。 很多人不远外里来到食满楼就是为了见识见识肉林的豪阔。 食满楼之所以客满天下的原因就是这里拥有天下最鲜美的食物和吃不尽的肉。 而项霆渊向来以此为豪,所以他几乎只要遇上个人,都会毫无避讳地邀请其前来。 所以这里尚且还没有到了傍晚时分就已经聚了一大片人,这些人的数量比前几楼的客人加起来还要多了多。 他们欢声笑语,随手就拈起挂在木架上的鲜肉,然后猛嗅一番,最后才送进嘴里。 他们很享受这样的午时。 太阳的光没有温度,凉爽的风恰好协调了这热火朝天的氛围。 项霆渊就站在一处,他的身边没有人,只是偶尔有人路过奉承他几句后,也不敢多说话,自行去了其他地方。 他那势如烈马的模样简直让人不敢太亲近。 他在想:“哼,叶秋和庄晨这俩下子真得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他虽对叶秋和庄晨怨恨在心,但着实没有办法。 要知道江湖人都在,他倘若包庇了自己的手下王高鹏,定然会使得自己处于风口浪尖,得不偿失。 正当他愁眉不展,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站于那边时,叶秋终于缓步走来。 项霆渊却嘴角一斜,顺手将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嘴里,就当是叶秋的肉般,狠狠咀嚼了起来。 叶秋正巧看到,心中甚是畅快,笑嘻嘻走过人群,不顾人群异样的眼光,站于项霆渊眼前,抹了抹自己的鼻子,笑道:“我是来给项楼主交代的!” 项霆渊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冷声道:“王高鹏死了?” 叶秋平淡回道:“当然!” 他是一定会杀了王高鹏的,为的不仅仅是王高鹏自己的要求,还是船家百姓的可怜生计,他并不是个贤者,但他至少还能为他自己所不愿看到的痛苦做出一些绵薄之力。 人分善恶。 除掉恶人,岂非大快人心? 这是易含笑教会他的,只不过他现在做得更加果断而已。 项霆渊当然不会知道叶秋是怎么样的转变,只觉得这个小子生性狂妄,甚至比自己还要来得嗜杀,当下露出一副森然模样。 他的脸顿时青绿,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扩张,一字一句道:“说,你要给我什么交代?” 叶秋耸肩,他不惧怕项霆渊这般神色,微微道:“我希望项楼主能够宽待船家人,他们已经无处可去,只能继续住在酒河之上。当然,他们还会像以前那样绝不会踏上食满楼地径半步。” 项霆渊呼出浑浊的气,他下颌骨明显突出,显然是他咬牙的结果。 他似乎在忍! 叶秋观察入微,更加看得出项霆渊这明显的变化,继续道:“项楼主当然可以不听我说的,但是你倘若动了船家的话,估计自己甚至整个食满楼都不会有好日子了吧?” 项霆渊本就没打算听叶秋的话,他深知叶秋这种杀了自己人还跟自己提条件的做法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他早打算动手了,只是他也有他不动手的理由,所以他这才一忍再忍。 他咬牙道:“哦?我倒要听听我若是宰了船家的人,会有什么不好的日子?” 他还挺关心如果自己对船家人动手后,食满楼会有什么后果的! 叶秋哼声道:“沈千机当初替你挖凿酒河之时为了方便控制船家人,定然在酒河之上设计了陷阱。即便现在沈千机已死,但是你若是冒犯了船家,势必对新楼主鲁绝产生前所未有的冲击。” 项霆渊是个粗人,听不得拐弯抹角的话,当即喝道:“说直接点!” 叶秋点头道:“项楼主和傀儡楼新楼主鲁绝的关系定然和沈千机的关系不同,你若是冒犯了船家,岂非就是和鲁绝闹僵?同是九重楼的人,却将关系搞得如此僵硬,后果我不必多说了吧?” 听得叶秋一番解释,项霆渊这才想起傀儡楼就在昨晚已经换了新的楼主,当即皱眉不已,顺手将一块打肉捏得扭曲,全然不顾手中的油腻,由怒转为无奈道:“很好,好一个交代!” 他想到叶秋所言这一点,便已经对船家没有了动手的**,深思之下,也寻思:“不仅这小子说的,倘若我真杀了船家所有人,岂不是江湖人都要将我项霆渊当成尤文林那样的噬血狂魔了?到时候,食满楼再也不负如今风光了吧?”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叶秋的话。 项霆渊只能暂且将这件算不上太大的事情搁置一边,看着叶秋和慕容语,冷声道:“王高鹏也已经死了,那二位的名人帖呢?” 李焕早被叶秋劝回了船家,所以此刻叶秋倒也没有太多顾虑。 叶秋早算到这一点,耸肩道:“我们没有名人帖,也没有项楼主的邀请,当然是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咯!” 他至少也见识了食满楼的酒河肉林,虽不曾真正进了食满楼内,但也是不虚此行,心中也算得到满足,倒也不想多逗留在此了。 项霆渊当然没有留下叶秋和慕容语的意思,他也不在乎名人帖在谁的手上,只看得叶秋和慕容语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声道:“你们很识趣,那还不快滚?” 叶秋和慕容语只能纷纷露出一抹笑容,向着来时的地方走去。 项霆渊知道他们是去往船家,倒也没有阻拦,只是高喝道:“如果再让我看见船家人敢踏上食满楼的地径,我一定不会客气!” 叶秋伸出手臂,留给众人一道潇洒的背影。 人群中的庄晨左手持着刀鞘,目送着叶秋的背影,无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是觉得叶秋不配做他的对手,还是觉得自己不是叶秋的对手呢? 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项霆渊像是忘记了这出,招呼着众人大吃大喝,而他众多手下依旧在外邀请着可以及时赶到食满楼的客人。 叶秋和慕容语最终还是返回了李焕的船内。 他告知了李焕以后生活的一点事宜,并笑道:“沈千机也死了,王高鹏也死了,以后你们就不必担忧些没钱上交了!” 李焕捏了捏李船儿的肉嘟嘟的脸,笑道:“还不用为喝酒愁!” 他倒是能将恶劣的环境说得如此淡然,倒也是一种洒脱! 慕容语笑了笑,旋即沉下脸,淡淡道:“叶子,看来我们也要分道扬镳了!” 叶秋不明白慕容语为何突此言,皱眉道:“什么意思?” 慕容语却黯然失色,轻声道:“你是不在乎名人帖的,而我慕容语却在乎,所以我决定前往再弄到一封名人帖。” 他不禁想起那心地善良却活在自己阴影下的哥哥。 叶秋不明白慕容语非要得到名人帖的目的,但却知道他对名人帖的渴望,听得慕容语为此要跟自己分道扬镳,当即转忧为喜道:“真不巧,我弄丢的东西从来都是会找回来的。” 慕容语神情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 叶秋耸肩道:“你会去烟雨楼吧?” 慕容语点头。 叶秋没有说话,但是慕容语却一下子懂了! 他们二人纷纷笑起来,笑总是感染人。 李焕船内的所有人也跟着笑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臭流氓 叶秋对食满楼已经没有什么好奇感了,他也不知道在食满楼内究竟又招待了哪些拥有名人帖的人,但是他坚信王高鹏偷走的名人帖断然是不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食满楼了,所以他决定离开这里。 趁着还有半天的时间,他完全可以绕过酒河前往烟雨楼。 李焕对这个恩公是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试图让他留下吃上几口粗茶淡饭再走,可是无奈留不住心切的叶秋。 叶秋捏了捏李船儿的小脸,笑嘻嘻道:“以后吃肉的时候记得留点给你哥哥哦!” 李船儿骨碌碌转起来眼珠,歪着脑袋看着李焕,一本正经道:“我想把好吃的留给哥哥的,可是我的肚子它不同意!” “哈哈!” 众人皆笑。 叶秋摸了摸李船儿的脑袋,果断地钻出了船家,旋即伸了一个懒腰,回头道:“李大哥,回去的路还要劳烦你带领下了。” 李焕点点头,安顿好了李船儿后,便踩着船板,在傀儡楼的地径上七绕八绕之下,终于将他们带到了正路之上。 他弓手道:“谢谢!” 叶秋知道自己无论怎样都不可能阻止李焕的感谢,当下也没有刻意阻拦,同样弓手,微微道:“李大哥,有缘再见!” 慕容语、邱柔和徐飘飘也纷纷弓手,异口同声道:“有缘再见!” 人生多了邂逅,自然也就多了离别。 叶秋整理了情绪,转身就走。 李焕看着这四人的背影,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终究叹了一口气道:“哎,船家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恩公咯!” 他只是感觉叶秋太天真,项霆渊口中说着不会伤害船家人,可是真正的结果谁知道呢? 他心有感恩,也有忌惮。 总之后来的事情叶秋无从知晓! ...... 路上,慕容语点着拐杖,说道:“烟雨楼跟天香楼差不多,也是处在一热闹的城镇内。” 叶秋别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慕容语,微笑道:“什么城镇?” 慕容语道:“新乐镇!” 叶秋哦了一声,他并不在乎城镇的名字,只是好奇,疑惑道:“你来过这里?” 慕容语当然没有来过,他一个眼睛瞎了的人才不会像正常人一样可以到处闯荡,所以他基本都是留在风云赌坊,但是他就是那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人。 他摇了摇头,淡淡道:“今年我才决定出来走走!” 叶秋没有追问下去,他对慕容语的过去以及内心的秘密没有兴趣,他只觉得慕容语这个朋友简直是太好了。 正当他扬起笑意,像看宝贝一样看着慕容语时,远处传来打斗声。 叶秋顿时屏气凝神,嘘声道:“小点声!” 慕容语早没有了动静,因为他很早就听见了打斗声,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放在心上,这才没有说出来,但是听得叶秋这嘘声,就知道他来了好奇心,当下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恐怕老鼠生孩子你也要管吧?” 叶秋斜瞪了慕容语一眼,但是知道他看不见,也只是瞪了一会儿后,这才对邱柔和徐飘飘道:“你看看,他就是神经病!” 邱柔和徐飘飘这段时间见叶秋和慕容语斗嘴的次数多了,现在也见怪不怪,她们只是偶尔插上几句话后,倒也是闷不做声,安安静静跟在后面。 或许就是因为存在感的薄弱,邱柔最近的内心总是有些混乱,她想了很多事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有关叶秋的,她都想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样的情绪。 叶秋这一言,逗笑了徐飘飘,但是邱柔的笑却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叶秋没有太在意邱柔和徐飘飘脸上的神色,他也已经习惯有人跟在自己后面的感觉,或是温暖,或是依赖。 他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带头躲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 “苏雪薇,你非要逼我动杀招吗?”一男子手持巨剑,凌空倒掠数丈,面色如冰。 苏雪薇长得娇美,左眼下眼睑处天生有三颗浅浅的黑痣。 她听得男子如此冰冷声调,挑眉跻身,一个旋身,双手各持一峨嵋刺,动作娴熟,将圆环套于双手的中指上,屈指握紧,旋即摆好架势,怒色道:“潘彬,你要杀就杀,休要这么多废话。” 说罢,她已经将峨嵋刺刺出,旋即做拦、刺、穿、挑、推、铰、扣等动作技法,眼花缭乱。 可见她运用这峨嵋刺已然得心应手。 但男子却只躲不攻,待得目光一闪,看到峨嵋刺快要戳进自己双眼的时候,他将巨剑竖于眼前。 “叮!” 峨嵋刺恰好打在剑身,苏雪薇有恨在心,空余的手再次出招。 男子只将巨剑一压,轻轻一挑。 “夺!” 苏雪薇手中峨嵋刺顿时飞出一枝,直刺叶秋藏身处的一颗大树之上,吓得叶秋大气都不敢喘。 苏雪薇恨得咬牙,一跺脚,干脆将手中另一只峨嵋刺扔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名人帖,交给潘彬,哼声道:“你真敢动手呀?” 潘彬刚想接过名人帖,却没想到苏雪薇性情突变,从袖口中掷出三根银色长针。 苏雪薇面露得意。 可是得意之色停留片刻,骤然僵住。 潘彬身子一斜,巨剑宛如鹅毛轻,轻轻一扫,便将银针打落下来。 暗处的叶秋惊诧不已,寻思:“这么短的距离都能打落这突如其来的杀招?好厉害的人!” 潘彬手指一夹,接过名人帖,将巨剑插入土中,微笑道:“怎么?你难道想杀了我?” 苏雪薇一脸稚气,哼声道:“我杀得了吗?” 潘彬却是大笑,一个垫步,人已窜到苏雪薇身旁,将其揽入自己怀中,单臂支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便稳住了苏雪薇的红唇。 苏雪薇顿时心跳加,胸口起伏不已,她倒也不反抗,只是任由潘彬的放肆。 “不准动!” 苏雪薇真是个妖精,此时她右手多出了一柄匕,看柄端就能看出是女孩子护身的武器。 此时匕正抵住了潘彬的腹部。 潘彬却不理会苏雪薇,试图再次亲吻上去。 苏雪薇再次提醒道:“我说不准动!” 潘彬这时候才停下,笑道:“你的武器还真多!” 苏雪薇哼哼着,得意道:“对付你,就要出其不意!” 可是她的话才说完,就不能再次说话了,就连动都不能动! 她被点穴了! 潘彬站直身子,打量了宛如石头的苏雪薇,哈哈大笑起来,旋即拈手将其手中匕扔在地上,又肆无忌惮地亲了下苏雪薇的脸颊,笑道:“好一个出其不意,这名人帖我就拿走了!” 说罢,他也不管被点穴在路途之上的苏雪薇,扬长而去。 苏雪薇的表情还是得意地,但是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自己,其实她恨不得吃了潘彬,只心中骂道:“臭流氓!” 不多时,叶秋确定潘彬没有回来的可能,便领着慕容语等人从暗中走了出来。 他们四人围住了苏雪薇,沉默片刻,纷纷笑出了声音! 第一百零四章 女人的弱点 苏雪薇被人盯着直毛,却有苦说不出,只能转着眼珠子。 叶秋曾经看过书本,对穴道也算了解,但真要他解穴着实有些难上加难,他只能喊道:“慕容,解穴!” 慕容语倒是挺听话,双指一出,旋即便让苏雪薇恢复了起初的模样。 苏雪薇得救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其他,而是破口大骂道:“臭流氓!” 尴尬的是,叶秋此时正好就站在苏雪薇的面前。 他听得苏雪薇这般任性模样,觉得好玩,但被人骂总归面子上过不去,他无奈地看着苏雪薇,手指着自己的脸,皱眉道:“我?” 苏雪薇摇了摇头,知道再也追不上那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潘彬,笑望着叶秋,摆手道:“对不起啊,我可不是说你!” 叶秋见苏雪薇正常过来,联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他不禁又笑出声音来,问道:“姑娘,刚刚那个调戏你的男人是谁啊?” 苏雪薇顿时脸色黑了一片,哼声道:“谁说他是我的男人?像这种为了名人帖不择手段的人,就应该孤独终老!” 众人一脸茫然,倒是徐飘飘提出了疑惑,微微道:“姑娘,我们也没有说他是你的男人啊?” 叶秋倒是理解苏雪薇,笑其错断句子,但片刻后也恢复了冷静,问道:“姑娘,刚刚你所交出的名人帖是来自哪里?” 他和慕容语的名人帖被王高鹏偷走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着实让他见到名人帖都好奇不已。 苏雪薇听得名人帖三字,便打量起叶秋等人,知道他们也不是寻常百姓,昂着头,道:“当然是我凭本事得到的!” 她说得虽底气十足,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装着有本事。 叶秋也不戳穿她,只是追问道:“从哪里得到的?” 苏雪薇皱眉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好些岁数的少年,似乎意识到什么,当即倒掠数丈,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叶秋,大叫道:“小孩儿,你叫我姐姐都不为过,现在怎么像是审犯人一样审我了?” 小孩儿? 邱柔和徐飘飘一下子就没忍住,双双捂住自己的嘴,笑了起来。 倒是慕容语显得淡定从容,他听得笑声,一脸茫然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本来就是小孩儿!” 叶秋现在恨不得将慕容语的脑袋埋进土里,好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只瞪了眼慕容语,随后平息了自己被人“侮辱”的情绪,右手下压,以此表示自己在控制情绪,苦笑道:“喊你姐姐总行了吧?” 苏雪薇右手也叉到了腰上,满意点头道:“快喊!” 叶秋没有喊,他面色倏然一沉,露出不屑的笑意,嘴角一斜之间,人已然站在了苏雪薇的身后,他右指成爪,掐住了苏雪薇的玉脖,冷声道:“人得意的时候总是破绽百出的时候!” 苏雪薇根本没想到这个短少年竟然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本事,当即一阵悔意,但是此刻脖子间的压抑感让她来不及多后悔,只皱眉不已,拼命声道:“名人帖就是我从潘彬身上偷来了,我这个没有名声的女流也想赶着明天去烟雨楼见识见识!” 她来不及表达她的情绪,但是叶秋知道她一定很不甘。 叶秋松了手,一脸没事人的模样,笑嘻嘻地走到了错愕不已的邱柔和徐飘飘面前,笑道:“放心吧,我也就是吓吓她!” 二女点头,重新看向苏雪薇。 苏雪薇咳嗽了好一阵,再看叶秋时也有种看见老虎的感觉,不敢再多造次,她小声嘀咕一声:“怎么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子?” 她想起潘彬,因为潘彬也总是故意露出破绽让自己得意一番,然后又将自己调戏。 但是对潘彬,她可以为所欲为,对叶秋这样一个陌生人,她只能忍气吞声。 叶秋并没有回答苏雪薇这个看似浅显实则深奥的问题,他这样对待苏雪薇的原因是他从潘彬刚才的行为上学来的,照葫芦画瓢的效果还算不错。 苏雪薇见叶秋沉默不已,哼声了“罢了”后,便一边捡起地上的匕,一边陈述道:“我是跟潘彬躺一张床上的时候,趁他睡着后,便偷偷拿走了名人帖!” 她又强调了一遍,免得叶秋不信自己又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最后将匕收在了袖口中,同时又去捡一对峨嵋刺。 叶秋见苏雪薇捡东西的动作也挺娴熟,心中好笑,觉得苏雪薇肯定经常和潘彬闹,当然他不会干涉别人家的事情,只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当即哦了一声,他推断潘彬手中的名人帖并不是他自己和慕容语的,当下只露出笑意道:“苏姑娘,这样吧,你对新乐镇肯定也熟,你带着我,我保证你能见识一下烟雨楼!” 苏雪薇这下子激动不已,但旋即又沉下脸道:“你怎么知道我姓苏,你们刚才偷听我跟潘彬的说话?” 她以为自己运气好才会在遇到几个过路人,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些偷窥狂,当即有些不信任叶秋,又道一句:“我凭什么信你们?” 叶秋若是没苏雪薇带路,一个下午的时间也能找到新乐镇,但是为了省些时间,当然有人带路是最好不过的。 他也没有强求,故作无所谓的神色,转身就走,同时挺高嗓门道:“我们走,让她见识见识梦寐以求的烟雨楼都不要,我们没不信她就已经不错了,她还不信我们?” 说罢,他领着三人继续往前走去。 慕容语他们知道叶秋这计策,当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背着苏雪薇轻笑着往前走。 “站住!” 苏雪薇果然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嘟嘴道:“我带路!” 说罢,她倒是自然熟一般,抢在了叶秋等人的面前,沿着这条路走了下去,时不时跟叶秋他们说些这里的人文风景,倒是让她着实威风了一把。 ...... 这天还是食满楼聚会的时候,烟雨楼当然不会随意让人闯进。 但是烟雨楼向来是个让人神往的地方。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男人。 烟雨楼是男人们最想进去的一处香艳之所。 不仅是为了目睹九重楼唯一的女楼主唐巧玲,还是为了让自己沉醉在女人们的芳香中。 烟雨楼内的人都是女人。 男人向来喜好女人。 唐巧玲斜躺在一满是花瓣的香榻之上,她的腿纤细白皙。 一个男人红着脸,抚摸着唐巧玲露出外面的腿,迷醉道:“唐楼主,你的身体真棒!” “嘶!” 唐巧玲一脚将男人便踢飞,旋即人如毒蝎而去,涂红的手指甲猛然戳瞎了还在半空中的男子的双眼。 她舔了舔手指甲上的鲜红,看着地上惊悚乱爬的瞎男人,露出冷魅般的笑,笑声越来越大。 但是笑声瞬间又戛然而止,她将一薄纱扔在半空,人又保持着斜躺的姿势,只让人看见侧脸。 薄纱落下,恰好遮住了她过分暴露的身子! 第一百零五章 旧人相识 新乐镇和其他镇没有多少的区别,除了街道上时不时传来宫商角徵羽,偶尔能看见哪家的小女翩然起舞外,最多的还是小贩,卖艺人,算卦的...... 叶秋微闭双眼,手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脚也跟着旋律不停地抖动,一副陶醉的模样。 苏雪薇瞧得叶秋这般神色,显得尤其自豪,昂着脑袋道:“我可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叶秋没有抬头,依旧跟着旋律沉醉其中,只是稍微睁开了眯着的眼睛,瞥了一眼苏雪薇,不信道:“那你应该也不会唱上一歌,或是跳上一曲舞咯?” 他以为苏雪薇就那般争强好胜的性格,也不怎么认为她这个动不动耍刀弄暗器的女子会温文尔雅,只戏谑一问。 这一问还不打紧,邱柔和徐飘飘纷纷盯着苏雪薇看去,透着期盼的眼光,让苏雪薇一阵脸红。 苏雪薇沉默不语,羞涩地将一杯茶倒进了嘴里,反复咕噜了一会儿后吐到地上,突然情绪一沉,悠然唱道:“那年河畔东西岸,小雨湿残柳寒。君不见,水有心,桥无情,最是伤感离人音。吾不甘,君远行,叹近景,独守眺望指苍鹰......” 情绪所到,苏雪薇眼眶泛红。 清调显得苏雪薇的声音那般动听单纯,让得这客栈众人无一不停下手中的筷子,纷纷看向苏雪薇。 正此时,琴瑟不知从哪处出来? 苏雪薇耳听得迎合自己音调的曲子,更是全神贯注,唱道:“那年河畔东西岸,霞光洗衣白鸽传。君不见,塞北惊,江南盈,只等佛前念归经。吾不甘,抚长钉,眯短影,皆是挑灯盼天明......” 叶秋简直陶醉了,他眼睛再不是对苏雪薇的第一印象,认真地听着歌,待得苏雪薇最后一声长调,他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酥了,旋即长叹一声,拍手道:“好词,好曲,好姑娘!” 慕容语杯中茶没有品完,却将茶杯慢慢搁在了桌上,头斜过,耳根一动,他在听哪里传来的琴瑟声。 邱柔和徐飘飘早已经红了眼,似身临其境般,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叮!” 琴弦断了的声音。 这一声让人们从伤感中反过神来。 慕容语皱眉道:“楼上的客人,为何断了琴弦?” 弹琴的人声音是个男声,熟悉可辨,道:“琴弦断,实非我意!” 慕容语不敢苟同,他淡然解释道:“若非琴弦自己要断?” 弹琴的人叹息一声道:“当然,歌罢曲终,实在恰到好处!” 慕容语还没有说话,但是苏雪薇却哭喊道:“潘彬,你也就会躲在这‘临轩居’了?” 弹琴的当然是潘彬,也只有潘彬才能懂得苏雪薇内心所想。 他并没有露面,依旧躲在客栈二楼的一处,右手压在用白布包裹住的巨剑之上,微微道:“是这些人解了你的穴道?” 苏雪薇咬牙,手捏紧,沉声道:“当然,他们是好人,我这才能好端端的,若是遇上什么不怀好意的歹人或是猛兽......” 潘彬冷声道:“你不会有事情的。” 苏雪薇恨不得要将这个总让自己生气的潘彬给打死,但是她即便有这个机会,却一定不会动手的,她只是气不过,气呼呼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没事?” “因为......” 潘彬话还没有开始说,就已经戛然而止,他不会说穴道其实一会儿就会自行解开,也不会说自己在将苏雪薇点住后,一直守在暗处。 他知道叶秋他们救了苏雪薇,但是他却没有一点高兴。 潘彬倒吸一口气,没有决定继续跟苏雪薇说话,反而整理了情绪,沉声问道:“你们真能带雪薇进烟雨楼?” 叶秋没有肯定,因为他当时也只不过想让苏雪薇替自己带路,毕竟他对新乐镇没有一点了解,而且他知道新乐镇中定然会出现拥有名人帖的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说不定还能遇上。 他摇了摇头,不承认也不否认道:“只能说很有可能!” 他现无论是哪重楼,只要你不怕送命,大可拼了命往里面冲。 潘彬沉默了片刻,旋即手握巨剑,人从二楼宛如轻盈的燕子快而稳地落在了叶秋的面前,裹着白布的剑就搭在叶秋的肩膀上,他沉声道:“别带她进烟雨楼!” 苏雪薇顿时暴跳如雷,大叫道:“凭什么?” 潘彬没有回答苏雪薇,而是略有威胁的口气道:“小子,你信我能在一招内要了你的命吗?” 此言一出,邱柔和徐飘飘顿时站起身子,盯着潘彬不似开玩笑的脸。 邱柔目光如水,柔声道:“这位公子,我家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太过分了吧?” 潘彬当然不会因为邱柔一句话,而放松情绪,只是手握着巨剑柄更加稳重,沉默看着一点都不害怕的叶秋。 叶秋似乎看穿了一切。 徐飘飘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长袖一挥,便有一股异香像是有目的地飞向潘彬。 潘彬冷哼一声,巨剑突然一扫,一阵风竟将异香打散,旋即人已经坐在了叶秋的旁边,而巨剑就那般冰冷冷地放在了桌上。 他笑道:“姑娘,你这小伎俩对付些没防备的人倒还行,但是对我却没有什么用。” 徐飘飘虽然遇到过不少能够抵抗她这种异香的人,但却没有遇到用这种方式的,当下倒吸一口凉气,无奈道:“我知道你不会对公子动杀手,但是你凭什么不让公子带苏雪薇进烟雨楼?她有自己的想法,你凭什么要阻碍她?” 潘彬沉默片刻,旋即声音稍有提高道:“像九重楼这种危险的地方,女人还是不去的好!” 叶秋自始至终就没有惊慌过,他斜过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潘彬,露出浅浅的笑,认同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起初没有想到九重楼竟然是如此危险的地方,每一个楼主都有些异于常人的诡异性格,每一天都会有人死去,就好像这几天这几个地方都是地狱。 他当然不愿意让邱柔和徐飘飘跟自己进入地狱,所以他总是会在能预料到危险存在的时候,让二人不要跟着自己。 只是事情并不是总能预见的,就好像傀儡楼的时候。 他有意地看了眼邱柔和徐飘飘。 二女懂得叶秋心中的矛盾,所以她们总是听从了叶秋的安排。 苏雪薇显然不是邱柔和徐飘飘那样好说话的角色,她当即喝道:“你们这种男人就会自以为是!” ......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然而尴尬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因此就在这时候,临轩居的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 紧接着,走进来三人。 叶秋一见这三人便呆住了,因为这三个人他都认识! 分别是“讲理扇三郎”东方月,“关公斧”宗海以及柳如风。 第一百零六章 事端前 “小二,来一壶好酒,再来点上等牛肉和花生!”柳如风穿着总是华丽的过分,说话间总是透着轻狂的口吻。 “好咧!” ....... 叶秋此时此刻当然是不会跟这几个人扯上点矛盾的,当下低着头喝起了茶。 苏雪薇以为叶秋认错了,露出喜色,哈哈道:“叶秋就比你潘彬好太多了,你看他都低头了,这就说明他已经认错了!” 潘彬从不与人比较,但终究还是斜过头看了眼叶秋,旋即又斜过头看向刚刚进来的三人。 而那三人恰好也都看向了叶秋这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柳如风将本是搁在桌上的金雕剑鞘重新拿回了手中,人站起来,直勾勾盯着叶秋看,不屑道:“小子,当初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如今名声在外,都赶了我们!” 叶秋叹了一口气,目光闪动间是对苏雪薇的抱怨,要不是其得意时叫出自己的名字,自己或许还能免得让他们看见,现在就算有个地洞,或许也逃不了了吧? 他只能缓缓抬头,苦笑道:“柳公子好!” 柳如风微微点头,旋即昂着头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姿态,冷声道:“我当然好,不过你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 叶秋看得这三人看到自己时露出的兴奋之色,当即也判断出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撇嘴道:“柳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宗海是个粗汉子,手拿巨斧,面容就跟别人欠了他钱不还的样子,牙一龇,大喝道:“格老子的,柳公子说得这么明显你多不知道,还被人称聪明?我看啊,就是个屁!” 东方月算是这三个人中稍微有点正常的人,遇事也不是急于求成,见人也不会把话说得太绝,他将手中折扇一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略微思考后,附于柳如风的耳边,轻声道:“柳公子,别跟他废话!” 柳如风要说目中无人那是当然的,但是他做事倒也有几分分寸,听得东方月中肯的告知,当即沉色,冷声道:“小子,听说你知道绝情纸的秘密?” 叶秋恍然大悟,原来对方目的在此,当即觉得好笑,身子一转,坐在长凳上翘起二郎腿,面对这站着的三人,笑道:“你们不是有那个所谓的‘广识星’卜算子吗?他难道不知道绝情纸的秘密?” 他其实对卜算子这种传说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并没有太多的羡慕,说实话,他有点不信那种不出帷帐便知天下事的本事,总认为卜算子是江湖人吹捧起来的,就好像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江湖上有些名声的人。 柳如风他们曾经吃过叶秋的亏,知道这小子有点本事,心中也是有些忌惮,并没有着急出手,反而继续叫嚣着道:“他老人家岂是你这小子能够亵渎的?” 叶秋表示很无辜,耸肩道:“我哪里亵渎他了?” 他真是很无奈,自己是正常人说话,没想到别人总是会歪曲自己的意思。 宗海真得太生气了,他的鼻息沉重,手握着巨斧更紧,也不管柳如风和东方月,擅自冲将上去,举斧就劈,同时叫道:“格老子的,好话不听,真是找死!” 柳如风见宗海又莫名其妙地冲了上去,鄙夷地啐了一口,叫骂道:“真是不怕死!” 东方月倒是不以为然,因为上一次的较量,他已经找到了理由,一个将叶秋人头斩于自己折扇之下的理由。 他对绝情纸没有多少的兴趣,对叶秋的性命却颇有兴趣。 他冷声道:“叶秋只要一动手,便是我动手的理由,我绝对不会再跟他说话的机会!” 柳如风猛然斜过头,惊诧道:“东方,我知道你的本事,但你不能杀了他,否则我们如何跟卜算子交代?” 他自命不凡,但是比他身份高贵的人不在少数,不论是卜算子还是他的哥哥柳如烟,相对比较起来,他顶多就是一个跑腿的。 他若不能完成任务,命虽然不会丢,但是可能受到生不如死的惩罚。 东方月嘴角一斜,满脸阴沉,冷如冰霜,目如尖刀,折扇一横,缓缓瞄着叶秋的脖子,慢慢一划,冷声道:“卜算子就会动嘴皮,就凭这一理由,我连他都不会放过,更何况这小子!” 柳如风听得东方月如此暴戾,浑身寒毛直竖,冷汗涔涔,有话又不好说,当下低声劝道:“东方,我劝你别失去理智!” 东方月当然没有失去理智,他这种讲道理的人当然什么事情都精心算好的,就连说话也不会乱说。 东方月没有回答柳如风,而是看着宗海。 宗海的度真是他最大的弱点,看得人都有种不耐烦的感觉。 但是叶秋当然没有不耐烦,他毕竟是宗海的目标,眼看的巨斧猛然劈下,他刚想闪身躲开。 “噔!” 潘彬那包裹着白布的巨剑挡住了宗海的巨斧,就离叶秋眼前不过数尺。 宗海皱眉不已,大喝道:“格老子的,你是什么人?” 潘彬手中的巨剑上白布划开了一道口子,旋即白布落下,露出了锋利打剑刃,旋即那巨剑完全暴露在了宗海的面前。 潘彬手腕一斜,轻而易举便将宗海的巨斧给打开,自行将巨剑横放在自己的双腿之上,旋即看着叶秋,微微道:“你能不能换个长凳坐?” 叶秋觉得这个潘彬还挺会耍酷,当下点头,自己缓缓站起来,挪着步子跟慕容语坐到了一起。 叶秋斜着头,对慕容语道:“你能不能换个长凳坐?” 慕容语喝了一杯茶,微笑道:“不能!” 叶秋耸肩,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苏雪薇道:“你看吧,男人跟男人有时候是不一样的,像我这么好的人已经不多了!” 苏雪薇没想到叶秋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当即哼声道:“你仇家还真多,早知道就不给你带路了!” 叶秋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眼前。 眼前是耍酷的潘彬,还有怒火中烧的宗海! 第一百零七章 止事端 宗海在江湖上虽没有太大的名声,但是他手中的斧头却不是个吃素的东西,所以平常人见到他拎着一五十几斤的斧头,向来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像潘彬这种不躲反而跟他出手抗衡的还是少数。 宗海脾气暴躁,宛如在田地里刚耕完田的黑牛般,哼出一股戾气,他也懒得跟潘彬周旋下去,目光带火,提斧再次砍去。 潘彬嘴角一斜,但见双眸中倒映中锋利的斧刃,只轻蔑笑道:“不自量力!” 说话间,他人已经将巨剑轻轻提起,随手一挡便将宗海势大力沉的一招给拦截了下来,他不罢休,巨剑挥洒,好似作画一般,直把宗海晃得趔趄。 宗海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他心中怒上加怒,可无奈自己技不如人,当下脸色一沉,冲身带斧,欲要来个鱼死网破。 但是从来都是鱼死,哪有网破? 潘彬的巨剑搭在宗海的肩膀上,而宗海本是完整的衣衫瞬间窟窿尽显,破碎不堪,碎衣布宛如这秋日里的落叶毫无生机的落在了地上。 好快的剑。 不远处见得这番场景的东方月顿时间将折扇一收,手臂一抱,皱眉喃语道:“能将如此巨剑使得这般出神入化之人,当世只有一人!” 说话声音小,但还是被靠在他旁边的柳如风听见了。 柳如风心惊不已,抱怨卜算子和自己的哥哥总是让他出来冒险查找绝情纸,可是事已至此,他再多抱怨也无济于事,只斜过头,瞪大眼珠问道:“是谁?” 东方月面无表情,沉声道:“‘剑如竿’潘彬!” 柳如风顿时木讷,待得看清了潘彬气定神闲的模样以及他手中巨剑之时,倒吸一口凉气,心有三分敬七分惧,说话都有些瑟瑟抖道:“没错,就是他,就是那个用剑如用鱼竿般的人。” 东方月却是没有理会柳如风这般胆小之言,只觉其是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冷哼一声,再看潘彬,弓手高呼道:“潘兄,您如此声名,怎么跟一个无名小卒这般动手呢?” 他对宗海性命没有多少重视,只是觉得少一人对任务的完成是不小的打击,当即喊住了潘彬,他心中还有一点小心眼就是想跟潘彬交上个朋友。 江湖上多得是不打不相识的事情,只要他稍微说点好话,说不定日后借着潘彬的大名,更能将自己推上江湖的巅峰,甚至于将东方家的地位再提上一提。 到那时候,他东方月也不必屈居在薛王府内,也不必整日跟着这胆小如鼠却嚣张异常的柳如风身后了。 他想到这里,眼角泛起得意之色。 潘彬闯荡江湖向来独来独往,除了红颜苏雪薇之外,并无好友,但无心再交好友,他直觉一个苏雪薇就够麻烦的了,倘若再认识了些没本事的人岂不是害得自己在江湖上左右为难了? 他从来都是这个想法,所以对东方月的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问道:“你想救他?” 他动了动巨剑,吓得宗海不敢动弹。 东方月摇头道:“不想!” 宗海本还感激东方月求情,没想到竟遭遇如此尴尬,当下头不敢动,只高喝道:“格老子的,东方月,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动过一次手,就会耍嘴皮,真是个窝囊废。” 东方月对宗海这种四肢达头脑简单的人向来懒得搭理。 潘彬目光一扫,见着同行而来的三人此时此刻皆是各有心眼,只觉这些人都是些小人,不禁心有不屑,将搭在宗海肩膀上的剑收回,从袖口中拉出一根白绫,然后低头裹着自己的巨剑,同时淡然道:“今日我劝你们还是别自找麻烦了,否则就不只是一个人碎了衣衫那么简单了!” 东方月没想到潘彬竟如此难以亲近,再不敢多说一句,即便心中再想跟潘彬交朋友也只能将折扇握在手中,退回了原先选好的座位之上。 讲道理的人向来都是见机行事的人。 宗海急忙也跑回了柳如风的身边,倒也不敢造次,只高声喊道:“小二,给我拿件衣服来!” 店小二本对这提着巨斧的人有些畏惧,而且刚才的打斗早让他躲在一处,听得宗海一声吼,慌忙赶来,支支吾吾道:“这位大侠,我们不卖衣服!” 宗海脸如黑熊,不讲理道:“那你就替我出去买一件,否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别过头看着不远处的潘彬,见其只是包裹着巨剑,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巨斧往桌上猛地一拍。 店小二吓得屁滚尿流,人已经跑到了门口,胆怯道:“几位客人,我去去就回!” 柳如风直感觉耳根一热,心念着:“自从我带了孟家兄弟,宗海之后,我这脸也算丢尽了!” 他不禁啐了一口,只拿起桌上一杯茶一饮而尽,喝道:“我们走!” 宗海道:“柳公子,我的衣服!” 柳如风根本没给好脸色,只哼声道:“那你就在这儿慢慢等你的衣服吧。东方,我们走!” 说罢,他便大步而行,只露出不悦之色,多看了一眼叶秋后,气愤离开。 东方月当然也跟着,而宗海则是犹豫了片刻,猛地拍了下桌子后,也只能带着这一身破烂衣服,追了上去。 ...... “哈哈,真好玩,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 苏雪薇本还是害怕不已,现在却突然一改性情,大笑起来,旋即又道:“我一定要去烟雨楼,那里面一定会有很多这样有趣的人!” 潘彬却冷哼道:“有趣?我看你才有趣吧!” 苏雪薇脸一斜,昂着头不悦道:“潘彬,你这话什么意思?” 潘彬此时已经将巨剑裹好,重新摆放在自己顺手就能拿起的地方,看着叶秋,道:“你身上好像有什么秘密?” 他知道绝情纸,也知道那是个江湖上人人觊觎的宝贝,但是他偏偏不感兴趣。 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苏雪薇! 叶秋耸肩,趿拉着嘴唇,显得自己特别的无奈,苦笑道:“好像有点吧!” 他话其实还没有说完,潘彬就已经抢话道:“所以我希望以后你离苏雪薇远一点!” 叶秋懂得潘彬的心思,他只点点头道:“当然!” 正当时,苏雪薇却不高兴了,突然搂住叶秋的肩膀,哼声道:“气死你!” 她这一举动其实也就气了自己。 叶秋是一脸茫然,邱柔和徐飘飘也只是觉得莫名其妙,而潘彬则是突然站起身子,站在了苏雪薇的面前,低头看着她抬起的得意的脸,不假思索地亲了上去。 苏雪薇又是一阵酥麻,自然松开了叶秋,也不挣扎,只是迎合着潘彬的吻,旋即她猛地咬了下潘彬的嘴唇,然后嘟嘴道:“我看你能不能阻止我进烟雨楼?” 潘彬手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嘴唇,无奈摇了摇头,拿起巨剑一个跃起,便重新回了二楼。 不多时,似乎琴弦已经装好,他又弹了起来! 曲起! 苏雪薇露出得意之色,又换了欢喜的歌,唱了起来! 潘彬谈得曲子悲惨凄切,但苏雪薇偏偏不迎合,反而自顾自地唱得喜悦。 最后,潘彬终究落下阵了,手压琴弦,叹了口气。 而苏雪薇更是得意,唱得更加大声! 歌动听婉转,无论表达的是喜是悲,总是会吸引懂的人来。 这不,门外走来了两个女人。 她们边走边鼓掌! 第一百零八章 接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烟雨楼唐巧玲座下左右青衣,一名唐巧儿,一名唐玲儿。 这二人自跟随了唐巧玲后便将父母所赐的名姓皆抛于脑海,取了别名,以此来表示对唐巧玲的忠诚。 她们终究成了唐巧玲座下让人胆战心寒的青衣。 何为青衣? 古有唱剧分生旦净末丑,旦角又分青衣、花旦、花衫、武旦、老旦。 而烟雨楼唐巧玲有一爱好,便是唱曲,所以她将烟雨楼所有人都分了类。但与唱剧不同的是,青衣却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角色,而是有些大本事的狠角色。 唱剧毕竟和江湖不同,所以万不可凭着唱剧的行当疏忽这些人真实的实力。 青衣在烟雨楼的地位是一人之下的。 但偏偏是这一人之下的二人竟笑靥如花地走来。 这二人,左侧站着巧儿,乌如瀑落在自己后背,束之上镶金簪白玉,衣是青色女帔,其上纹织大红牡丹,左手持一白巾,右手轻轻拍在左手上。 右侧站着玲儿,盘端庄,站得笔直,身着黄色女帔,其上编织桃花连枝,双手拍掌,倒也跟巧儿在一个韵律之上。 二人的服侍皆是唱剧之上的装扮,跟周围显得格格不入,但她们却不以为意,只笑着缓步而来,附和着苏雪薇轻快的曲子拍着手。 “哎呀呀,真是美妙绝伦的歌儿,吾甚是喜欢啊!” 巧儿白巾一撇,旋即一个转身,人抛了一个媚眼后,便用戏剧的音调半唱半说道。 玲儿也是附和,抑扬顿挫道:“是啊是啊,吾已然爱上这个女子了!” 她们二人好似站在戏台上一般,说完后,二人竟自顾自地将水袖一扔,随后绕起圈来。 苏雪薇被这二人阴阳怪气的模样给吓着了,当下停了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穿着戏服的二女,沉默不语。 倒是叶秋好奇,也不认识这二人,只觉得新乐镇果然是个喜好歌曲艺术的城镇,当下鼓掌起来,叫好道:“真不错,真不错!” 正此时,巧儿步伐戛然而止,水袖一收,兰花指一竖,娇滴滴说唱道:“这位公子,汝莫非正是一叶知秋啊?” 玲儿附和说唱道:“正是正是,他便是一叶知秋,叶——秋啊!” 她们这样半说半唱,语调从不是正常人能够体会的,皆是古怪不已。 叶秋耳根一动,听得对方这般一说,当即便知道对方不是寻常戏子,笑脸一沉,站身弓手道:“两位姐姐,有礼了!” 巧儿连连摆手,水袖遮面,嘤嘤一笑,说唱道:“小弟弟有礼,有礼!” 玲儿却不笑,也只是面无表情,左手抓住右臂水袖,随后一甩,弯腰说唱道:“有礼了!” 她们内心像是带了些敲锣打鼓的人,时而拖长音,时而猛地一顿,让旁人不免听得不耐烦。 叶秋此时就有些不耐烦,所以他也没有给这二人好脸色,如实道:“两位姐姐,能不能好好说话?” 巧儿愣了片刻,心中鼓点又起,踩着碎步靠近叶秋,脸贴近叶秋,微微说唱道:“小弟弟,你生气了啊?” 玲儿也是翩翩而来,接着道:“他当然生气了,他的脸甚是难看,吾好心疼啊!” 说罢,她自顾轻抹着没有泪水的眼眶。 叶秋顿时感觉到一股扑鼻的胭脂味,当下一拍桌子,一个纵身,人已经躲开了巧儿和玲儿,站到二女身后,冷声道:“你们究竟所来何事?” 他已然没有耐心跟着两个阴阳怪气的女人闹下去。 巧儿其实心惊叶秋这奇快的度,但却不表现在脸上,只恢复了声音,好似已然从戏台上走下,声音动听如百灵,微微道:“叶少侠,好身手!” 玲儿也没有继续唱下去,板着脸道:“身手再好却也丢了名人帖!” 这时候巧儿又补充了一句道:“不仅丢了名人帖,还被项霆渊赶出了食满楼呢!” 玲儿再道:“真丢人呢!” 叶秋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知道自己丢了名人帖一事,当即判断这二人视九重楼内的人,分析之下,他露出一丝不屑,冷笑道:“二位是烟雨楼的?” 巧儿点头道:“奴家唐巧儿!” 玲儿道:“奴家唐玲儿!” 叶秋没有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无知,只是微微点头,旋即直切正题道:“二位所来何事?” 他其实觉得这二人是唐巧玲派来邀请自己去烟雨楼的,内心有一点点的激动。 巧儿说得话却给叶秋泼了一盆冷水。 她目光一斜,好似勾魂的狐狸般直勾勾望着邱柔和徐飘飘,细声细语道:“当然是......请两位姑娘能够赏脸去烟雨楼了!” 玲儿兰花指一手,食指点着苏雪薇,冷声道:“这位姑娘也要跟我们去烟雨楼哦!” 不仅叶秋和慕容语,一向不牵扯任何事情的邱柔和徐飘飘也有些茫然。 她们没有说话,因为她们想说的,叶秋一定会替她们说。 叶秋略有失望,本想着自己曾经被人邀请的时候,再想到现在这种被泼冷水的境地,当下有些无奈,但这种无奈只存在了片刻,随后他便恢复了冷静,果断道:“她们是不会跟你们去烟雨楼的!” 巧儿媚眼一眨,手半捂自己的嘴唇,轻声道:“放心吧,只是唐楼主的特别邀请,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玲儿道:“男人就是多管闲事,总喜欢替女人做决定!” 叶秋斩钉截铁道:“没有危险也不行!” 九重楼并不是什么友善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放心让邱柔和徐飘飘离开自己独自进了烟雨楼呢? 正此时,一直在旁听着的苏雪薇却露出了笑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微微道:“我,我跟你们走!” 巧儿满意点头,手收了收水袖,然后将食指勾在苏雪薇的下巴上,笑道:“真乖!” 玲儿冷声道:“她再乖,楼上的人却也不同意!” “我当然不同意!”潘彬虽没有现身,但是他的声音却相当的果断。 巧儿笑而不语,玲儿也板着脸不说话。 她们在等人说话。 果然,苏雪薇怒色道:“潘彬,你这种自私的人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潘彬却言简意赅道:“保护你!” 苏雪薇不领情,喝道:“你这不是保护我,而是......而是把我像只畜生一样囚禁了!” 她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所以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有了底气。 但是畜生这两个字却深深地刺痛了潘彬。 潘彬以为:“你骂我可以,为什么偏偏骂自己?” 他不敢说话了。 他第一次有不敢做的事情。 苏雪薇回头站到了巧儿和玲儿的身边,看着邱柔和徐飘飘道:“你们难道想一直不吭声地让他保护着?” 她在劝邱柔和徐飘飘。 她没有劝动,只能斜着头对巧儿和玲儿道:“我们走!” 巧儿和玲儿除了唐巧玲的话,其他人的话一概不听。 巧儿没有动,只是冷笑道:“再等等!” 玲儿道:“再等一会儿,总是会有收获的!” 叶秋走到邱柔旁,拉着她的手,继续道:“等在久,她们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秋感觉自己的手似被挣脱当下看着邱柔。 邱柔也看着他。 她还是那么温柔,目光如水温润着叶秋。 她柔声道:“公子,我决定跟她们走!” 叶秋愣住,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任由邱柔挣脱了自己的手。 邱柔也站到了巧儿和玲儿那边,只是头低得很低。 巧儿和玲儿似乎也完成了任务般,笑道:“女人总是懂女人的。” 玲儿道:“收获就是女人能够有自己的主见!” 说罢,巧儿和玲儿领着邱柔和苏雪薇便走出了临轩居。 独留叶秋木讷地看着还守在自己身旁的徐飘飘。 慕容语没有说话,也没有喝茶,他感觉此刻无论多小的动作都会惊到叶秋,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 楼下有人神伤,楼上有人黯然。 都是多情人,总被无情伤。 无情是女人,天道有沧桑。 第一百零九章 凄凉夜色凄凉情 徐飘飘不懂邱柔为何会突然性情大改。 邱柔明明一直保持着温柔善良的姿态,像是池塘中的一朵青莲无论如何都不曾被污染般。 然而此刻这朵青莲变了,变得连跟她相处最久的叶秋都一脸茫然,手足无措。 叶秋低着头看着刚刚握住邱柔的手,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都是一些美好无暇的事情。 他觉得美好,却越觉得心脏的刺痛感。 待得这种刺痛感达到一种极限时,他突然回忆起自己在丁府时推搡邱柔的场景。 当时邱柔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在之后他总感觉邱柔变得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他本以为只是一种正常的情绪,现在想来,心中已经能够无限放大先前邱柔的种种异样,当下他握紧手,猛地砸在了饭桌上。 “咔擦!” 这张完好的木桌顿时碎了一地。 叶秋目光无色,右拳不停地砸在自己的心脏处,大吼一声:“啊!” 旋即片刻,他便不省人事了! 徐飘飘看得心疼不已,急忙扶住叶秋,问慕容语道:“慕容公子,我家公子他究竟怎么了,之前在聚龙阁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莫名其妙地晕过去!” 慕容语的手在空中摸索,皱眉道:“把叶子的手腕伸过来。” 徐飘飘连连点头,一手扶住叶秋,一手将叶秋的手臂抬起来。 慕容语手搭在叶秋的脉搏之上,手指宛如弹琴般跳动几下后,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这可能与绝情纸有关!” 他一语中的,但他毕竟不知道绝情纸之中究竟蕴藏了什么样巨大的秘密,所以他不敢妄加揣度。 徐飘飘想起自己在闲凉楼初次见到叶秋时候的场景,想起自己的老夫人想法设法地让叶秋说出了绝情纸的秘密,当即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对自己照顾这么多年的老夫人和钟子羽过得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因为绝情纸遭遇和叶秋同样不幸,无奈叹了口气,看着叶秋,微微道:“慕容公子,求求你救救公子吧!” 慕容语并不是不想救,他也知道叶秋的昏厥也只是暂时性的,只要他稍加运功便能让其醒来,但是他这时候偏偏没有出手,只是扶起拐杖,站起来,淡淡道:“叶子没事,现在还是让他趁机睡一会儿吧,睡着总比醒着轻松不是吗?” 徐飘飘想起刚才邱柔地果断离开,不免心中一缩,心疼地望着叶秋。 她没有怪邱柔,虽然对邱柔的异举感觉奇怪,但却相信邱柔一定遇到了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事情。 ...... 临轩居的住房都显得尤为的雅致,最适合那些喜欢安静的人居住。 慕容语决定就住在这里,给叶秋和自己一次放松。 那买了衣服回来后没有现手握巨斧的大汉的店小二轻啐了一声,也不敢将情绪骂出口,只是在掌柜的吩咐下将碎木块收拾掉,对慕容语道:“我们掌柜的说了,只要赔一两银子就够了,毕竟你们赶走了那几个滋事的人!” 慕容语旋即就掏出十两银子,淡然道:“安排两间上房,顺便将我兄弟搀扶到房间吧!” 店小二顿时眼冒银光,龇着牙就拿过了白银,笑嘻嘻道:“好的,好的!” 他也不多犹豫,便喊了些打下手的人,一同搀扶着叶秋去了二楼。 路过二楼,潘彬已经不在,只有一古琴悲凉地摆放在那儿,古琴旁是空了的酒杯! 没有人去管这狼藉的景,自然就没有去管那凄凉的人。 最后慕容语单独住在了一间客房里,而徐飘飘则为了照顾叶秋而和其共处一室。 徐飘飘和邱柔一起的时候,她跟叶秋在一个房间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她却突然脸红,手握着温热的毛巾,却久久不好意思放在叶秋的额头上,她看着叶秋那俊秀的脸,竟然有些痴了。 慕容语敲了敲门,微微道:“叶子就拜托徐姑娘了,有事情只要喊一声就行!” 徐飘飘这才惊醒过来,应了一声后,这才替叶秋擦拭着脸。 ...... 夜晚总是来得很快,去得也快。 不仅是夜晚,日子过得也快。 不知不觉,徐飘飘跟着叶秋已经四天之久了。 徐飘飘本抱着报答叶秋的心去服侍左右,可是现在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对叶秋产生了一种无法明说的情愫。 她拿了张圆凳坐在床边,手握着叶秋的手,就感觉一阵温暖,自言自语道:“公子,你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总是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呢?” 她不仅说得邱柔离开的事情,也说得叶秋一路遇到的所有人事。 叶秋没有回答徐飘飘,一个昏迷沉睡的人怎么可能会回答人的话呢? 徐飘飘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能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 她犹豫了片刻,目光宛如鹅毛撩拨着叶秋的面庞,手不禁握得更紧,眼不禁更加动情。 她羞涩道:“公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柔儿姑娘不要你,我徐飘飘也会对你不离不弃的。” 她说得缓慢,声音越来越小,而脸却与来越红。 正当她羞涩之色,叶秋的身子却忽然动了下,旋即他的手猛地抓住徐飘飘的手,颤声道:“柔儿,别走!” 徐飘飘本事惊诧不已,听得柔儿二字,她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不仅是羞涩,还有悲伤、无奈,还有接受...... 她最终接受了叶秋始终爱着邱柔的事实,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呼唤道:“公子,你醒了吗?” 一连喊了好几声后,叶秋猛地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 情绪平复了一会儿,他这才回过头看见一脸担忧的徐飘飘,微微道:“丫头,现在什么时候了?” 徐飘飘见得叶秋终于醒来,当下喜极而泣,哭道:“已经是子时了!” 叶秋哦了一声,心疼道:“辛苦了,你应该早点休息的!” 他刚想撑床而起,这才现自己的手正握着徐飘飘,当即松开手,从床上爬起坐在了不远处的桌前,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叹息道:“谢谢你陪着我!” 徐飘飘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感觉到离开了叶秋手的手掌正逐渐变凉。 叶秋当然也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然望着手中的空杯,不知道想些什么。 徐飘飘别过头,看着失神的叶秋,同样失了神。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无奈? 但愿你眼中的那个他同样在看着你,而不是徐飘飘这样的结果。 只叹一句: 江湖真是身不由己! 第一百一十章 形同虚设的规矩 徐飘飘太累,终究还是睡着了,她的脸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显得那般平静,她一定梦到了她所希望的人事,所以才会露出灿烂的笑容。 叶秋缓过神的时候,走进帷帐替徐飘飘盖好棉被后,坐在原先的位子上皱眉思索着邱柔离开的理由,无奈他什么都没有想到。 他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于是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他决定夜探烟雨楼。 按照先前苏雪薇的指点,他大抵也知道了烟雨楼在新乐镇的什么位置,便趁着夜色,施展轻功后,不多时便站到了烟雨楼附近一处隐蔽小巷。 烟雨楼此时还没有熄灯灭火,里面虽灯火通明,却看不见人影。 正当他摸着下巴,试图找到一处可以偷进烟雨楼的地方时,抬头就看见了两道身影映在窗纸上。 叶秋也不多寻思,决定偷听二人说话,便一个翻身来到了烟雨楼门前,他将腰身低于窗纸,左顾右盼确定路上并无异状后,附耳于门。 门内。 两个声音都是女声,而且均是细声细语。 左侧人影冷声道:“食满楼聚会的日子也算过了,所幸那王高鹏有几分血性,没有说出名人帖就在我们手上,否则......算了,事情既然过去就不提了,现在只要我们再熬过烟雨楼的聚会,就到我们出头的机会了。” 右侧人影连连点头,随后手作嘘声道:“小点声,我们今晚就离开烟雨楼,到时候自然有人护着我们,省得一直在唐楼主手下提心吊胆的!” 左侧人影同意,便蹑手蹑脚开了门,左顾右盼没见到任何人,当下松了口气。 原来叶秋听得这二女似乎要逃出烟雨楼,便早早撤回了暗处小巷,这才没有被这二女现,但是他本是来寻找邱柔的,现在却听到了这两个人跟王高鹏所偷的名人帖又关系,当下竟决定先跟着二女。 然而事情总是显得特别的凑巧,叶秋刚想窜出尾随上去的时候,烟雨楼的大门突然重新震开,出轰隆隆的响声,宛如惊雷。 随后从门内缓步走来一身着鲜红色纱衣,纱衣下若隐若现是雕花肚兜,香艳之色让叶秋不禁瞪大了眼珠。 跟随美艳女子左右的正是今天白天所见的唐巧儿、唐玲儿,她们依旧分别穿着青色、黄色戏服。 如此阵势,叶秋想也不想就知道这居中之人便是赫赫有名的烟雨楼楼主唐巧玲。 唐巧玲手指修长,指甲尖锐,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背,在光下显得格外诱惑。 可是越诱惑的女人越有杀机。 她藏着杀机,微微将红纱一抛,裹紧自己的身子,笑望着眼前两个冷汗如雨的女人,阴测测道:“两位花旦,如此深夜,这是要去哪里呢?” 其中一女身材还算合格,只是因为穿着夜行衣,到没有多少出众可言的地方,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直将额头浸出血,这才颤颤巍巍道:“楼......楼主,我们......” 另一个女子听语气应该便是刚才在屋内左侧的人影,她同样穿着夜行衣,但是说话却不像旁边的女子那般害怕,只弓手道:“楼主,我们这是去早些打探那些有名人帖的人,好趁着天一亮就替楼主将他们请来烟雨楼作客!” 唐巧玲只哦了一声,她高贵的姿态就连天上的月都自愧不如。 她抬头,弯着手腕,手指银月,森然道:“这月亮真亮,照得孤家一阵心烦意乱。” 两位毕恭毕敬的女人不明白唐巧玲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当即也不敢多插嘴,只能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喘。 她们二人同样随着唐巧玲的手指处望去,却看见月光中一只红色的蝙蝠扑面而来。 不是蝙蝠,而是唐巧玲身上的红纱遮住了月,然后缓缓落下。 二人终究败下阵,急忙低头,任由红纱盖住了自己的头。 唐巧玲这才缓步靠近二人,居高临下地蔑视着,冷如冰霜道:“倘若接下来你们说得哪句话和孤家知道的不一样,孤家一定忍着这心烦意乱,让你们看不见这明亮的月。” 她说着,伸出手,将她们头上的红纱重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等待着。 死亡有时候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那让人窒息的气场使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不怕死亡的女人只能从怀中掏出名人帖,双手奉出,双膝依旧跪地,低头如实道:“我跟食满楼一护法间存有男女之情,借着这关系,我魅惑他从别人手中偷了名人帖给我和茗儿。” 茗儿便是她身旁那胆小怕事却还坚持将事情做了的女人。 茗儿说话显得底气不足,似乎觉得自己本就是低人一等,就应该低声下气般,而且此刻她还被自家楼主抓住了把柄,更是手足无措,颤颤巍巍。 她低声道:“碧儿姐说得都是真的!” 唐巧玲当然相信,她了解到的也确实如此,但是她却不知道跟自己呆了这么长时间的二人怎么会有如此胆子,当下红纱一拂,将二人掀翻在地,看得二人四目均是另有隐情的望着自己,嘴角一斜,滑身而去,身形如鬼,五指齐出,指甲如针闪着寒芒。 紧要关头,那叫碧儿姐的女人倒吸一口凉气,闭眼惊叫道:“您不能杀我们!” 唐巧玲收势很快,指甲恰好停在碧儿的眼前。 碧儿屏息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那透着寒光的指甲离自己的眼珠只不过一寸的距离。 唐巧玲手没有放下,就那样好似毒蛇盯着食物般搁在碧儿的眼前,她微微道:“倘若你对孤家说了一句求饶的话,或许你们二人现在已经在阎王殿了。但是孤家没想到你会说这样的话。” 碧儿还活着,所以她只能匀气后,不敢动弹地道:“拥有名人帖的人九重楼是不能干预的。现在这夜色下,一定有探子注意着这一切,楼主如果现在动手了,后天如何在白楼主面前交代?” 唐巧玲觉得这理由还算合格,便缓缓收回威胁在碧儿眼前的手,哼笑道:“你倒是对九重楼的规矩知道不少,所以才敢暗中设计得到两封名人帖!” 碧儿虽逃离了魔爪,但她不敢松懈,因为她眼前的魔鬼只要想,依旧能够轻而易举将自己的眼珠子给刺掉。 她只能急忙扶起身子,将掉在地上的名人帖捡起,随后又将茗儿扶起,她为了避免这样凶险的事情再次生,当机立断道:“我们已经不是烟雨楼的人了,所以还请唐楼主放我们一马!” 茗儿缩在一边,匆匆从怀中拿出名人帖摆在胸前,生怕唐巧玲看不见般,跟着碧儿向着一处走去。 正当她们二人快要消失在暗处时,唐巧玲却突然动手了。 叶秋只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划过,随后便听到了两声惨叫声,他心中一惊,寻思道:“这么狠的女人,邱柔跟她们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情!” 说罢,他趁机翻身,只是迅猛一闪,绝情纸上的轻功加上他那宛如闪电的度之下,他竟不被察觉地窜进了烟雨楼内。 才进去一会儿后,他听得唐巧玲传来一声:“出来吧,孤家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唱戏 够狠的角色永远不会害怕所谓的规矩,即便此刻白云裳站在唐巧玲的面前,她依旧敢动动手指将背叛烟雨楼的人粉身碎骨。 她舔舐着指甲处的鲜红。 一侧的巧儿从怀中拿出一干净白布交于唐巧玲手中,皱眉道:“楼主,你在跟谁说话?”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叶秋早已经溜进烟雨楼,适才询问唐巧玲莫名迸出的话。 玲儿也同样疑惑道:“难不成真是白云裳派来的眼线?” 唐巧玲一手接过白布,一边擦拭着手指,一边斜过头望着烟雨楼,扬起嘴角,微微道:“男人总是喜欢往有女人的地方钻!” 叶秋当然不会一直藏着,终究还是挺了挺腰杆,走出门外,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耸肩道:“女人总是能现有男人的地方!” 唐巧玲很喜欢叶秋这样的花言巧语,嘤嘤笑了声,旋即又忽然止住,阴测测道:“少侠是来找邱柔的?” 她认识眼前这个特别的少年,虽没有见过,但耳朵已经听得太多。 巧儿和玲儿双双回头,也看见了叶秋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当即惊诧不已。 叶秋若有深意地朝巧儿和玲儿抛了个眼神,摸着自己后脑勺,如实回道:“当然!” 唐巧玲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兰花指一竖,指如疾风,猛地将从死去的叛徒中夺回的名人帖飞掷出去,随后摆出妖艳的姿态,昂头直望着叶秋。 叶秋嘴角一斜,似乎早料到这一点,脚尖一点,身子一旋,宛如迎风树枝,眼瞧得名人帖锋利而来,他突伸手接过一封,旋即又将这封名人帖甩向前方,恰好打在了第二封名人帖之上。 他也不得意,人身窜出,顺手就轻而易举地接住了这两封名人帖,好似长枝绕树,收臂入怀,显得得心应手! 他笑道:“我是个贪心的人,即便你还了我名人帖,我还是会要回邱柔的!” 唐巧玲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然她也不会做到九重楼中唯一的女性楼主,如此深夜她还没有睡去的原因,其实就是等待着叶秋。 她知道叶秋会来,就像她知道天会下雨一般。 秋雨让人触不及防,但是幸亏有屋子,有屋子的人,从来不怕雨。 唐巧玲已经进了屋子,亲手替叶秋倒上了一杯上好的普洱茶,随后站到了一处戏台上。 没错,这烟雨楼内竟然有一方方正正的戏台。 “噔噔噔噔!” “咚咚咚锵咚咚锵!” ...... 这般时候,突然想起了紧闭的敲锣打鼓声,随后又有人拉起了二胡。 不多时,从右侧帘布后走出六人,皆是手持乐器,有节奏地演奏起来。 “戏曲《岳彩蝶弃忧人》。”有人报幕,清脆赶紧。 “咚咚咚锵咚咚锵!” 一人走三步停一步,走三步停一步,悠然站在台上,浓妆艳抹,让人辨不清楚她原来的模样。 她走到台中央,右臂一横,怒目瞪眼,唱道:“真真是可恨的男儿,我今日便要讨个说法呀!” 她唱着,转了两圈后,便坐到台前早摆放好的一椅子上,面无表情。 “咚咚咚锵咚咚锵!” 又一女子斜着身子伴随着鼓点声走出,锣鼓一敲,她敲好摆好姿色,看着台前唯一的观众叶秋,稍有一愣,左顾右盼见并无旁人,当下倒吸一口凉气,哀声唱道:“江湖男人皆可恨,哪管人心向晴天。” 随后她绕着台子走了两步,突见得一人端坐前面,收袖指点,唱道:“你......你是......岳彩蝶?” 她有板有眼,伴奏地总能准确地敲中节奏点。 那一早出来的便是戏中人物岳彩蝶。 岳彩蝶这才站起,斜望着眼前之人,猛然起身,水袖拖地,哀声唱道:“吕青丝,今日河边赏花为何独独你一人前来?” 吕青丝美目一扫阴霾,斜身屈膝,兰花一指,得意唱道:“你看!” 正当时又一浓妆艳抹的女子,她可谓是这些人当中最为璀璨的一个,衣着华丽比天地。 她缓步走来,其旁跟着一紧闭双眼,手持拐杖的男人。 除了台下的叶秋外,也只有这一个闭眼的是男人了。 他同样化了戏妆,似有不情愿。 岳彩蝶见得所来二人,当即面色一沉,叫喝唱道:“卓开云,你为何三番两次离我远去?难道真是为了这妖艳女子?” 她唱罢,佯装抹泪,随即手指吕青丝,清唱道:“离我而去是护我,带女而归是何为?” 卓开云虽是男名,但所演者却是女人。 卓开云面容无辜,手扶住吕青丝,一本正经对岳彩蝶唱道:“我与你情天可鉴,青丝本是可怜人。昔年尔等同屋住,如今为何出恨言?” 吕青丝听罢,轻靠卓开云的怀。 岳彩蝶见了,哼声而转,眼不见心不烦,掩面唱道:“当年你是凭好心,如今却赠男儿身。自有青丝缠于侧,哪管彩蝶哪边飞?” 唱罢,一阵紧密的伴奏想起。 忽从帘后有三人穿着黑色戏服,一瞧便是武旦。 她们绕着卓开云和他身旁的男子绕了几圈,一人猛然将道具的刀刺出,同时喝唱道:“歹!卓开云,江湖之恶不如你,如今便要你级。” 说罢,卓开云眉目一斜,看向不远处的吕青丝和岳彩蝶,唱道:“我且分身斗匪类,不想连累你二人。他日我能完好归,不负她来不负你!” 她唱罢,竟领着身旁的男子和三个武旦边打边退,终究离了台。 正此时,灯暗下。 岳彩蝶目中含情,看得吕青丝,幽幽唱道:“我自知己如缰绳,缚了野马奔前程。倘若一跃荷花池,从此不是烦心人!” 吕青丝掩面,露出多情双眼,唱道:“原来彩蝶有心护,怕是误了开云路。我且对于你不起,如今随波化涟漪!” 岳彩蝶叹,吕青丝叹。 二女遥望后台露出脸的卓开云,携手一跃,震得台动后,她们二女便翩然下台。 不多时,卓开云捂着胸口而来,未见有人影,当即手作波浪状,跪地哭道:“从此只一人,不学风多情。” “咚咚咚锵咚咚锵!” ...... 叶秋看得台上灯光骤然都暗淡下去,虽只看了一出生离死别的戏,但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当即不品普洱茶,直接将杯子摔在地上,大喝一声:“唐巧玲,你究竟什么意思?难不成邱柔也会死不成?唐巧玲,我劝你现在就把邱柔交出来,否则......”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从暗处走来一身影。 近了些,竟然是刚才扮演卓开云的女子。 此人弓腰,柔声道:“公子!” 叶秋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从此只一人 现在叶秋正在临轩居的屋子,他斜过头就朦胧看见了还躺在床上沉沉睡着的徐飘飘。 他今晚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想起刚刚在烟雨楼生的所有事情,他终究叹了一口气。 邱柔依旧没有选择和叶秋回来,她是自愿留下的,就像《岳彩蝶弃忧人》里的故事一样,她没有选择死,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她最后跟叶秋说了很多话,此刻叶秋却不愿再提,就好像一阵风吹过后追不回来一样。 幸运的是,叶秋手中还有名人帖,所以他明天依旧可以毫不避讳地走进烟雨楼,再看一眼那张熟悉的面庞。 或许也看不到,但是至少能感受到邱柔所存在的气息。 如今,这便足以! 叶秋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不算乐观,他同样想到如果走过了烟雨楼,与邱柔擦肩而过以后呢? 他该何去何从? 传说中九重楼不为人知的一重楼究竟在何方? 总不能随波逐流吧? 叶秋想到如此,便从一柜子中拿出了纸笔,潦草地画起了之前所走过的重楼位置,待得他画到烟雨楼的时候,他总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凭着这感觉,他曲笔将纸上所有点连了起来,顿时惊诧不已,喃喃自语道:“北斗九星?九重楼?” 他心思至此,当机立断之下,在纸上所绘烟雨楼的位置左侧偏上一点的位置浓墨重彩地画了起来,笔锋一顿后,露出笑容,自言自语道:“如此看来,烟雨楼后的那重楼还并不是最神秘的。最神秘的楼便是白云裳的推云楼以及尹天痕的白河楼!怪不得当初尹天痕宴客是在聚龙阁,而非白河楼!” 他心惊九重楼的完美布局,兀自将这画好的图收了起来。 ...... 十月初五! 天色亮了好些时候,叶秋单臂撑着自己的脸,双眼微闭。 徐飘飘替叶秋准备好了洗漱的用具,随后又下来招呼小二准备些早餐后,这才敲了慕容语的房门。 慕容语开门,伸了一个懒腰后,点着拐杖就径直下了楼,也不喊醒叶秋,便坐在楼下桌前,淡然问道:“叶子睡着了吗?” 他看来早就知道叶秋从昏迷中醒来,甚至也知道叶秋在昨夜子时后出了临轩居。 徐飘飘倒是对叶秋昨晚究竟做了什么一概不知,只是点头回道:“睡着了,但是公子即便睡着了也好想在思考问题一样!” 她心疼叶秋保持着那样的姿态睡去。 店小二此时敲好端来了馒头稀饭。 慕容语随意拿起一个馒头,刚想塞进嘴里的时候,突然眉头一皱,耳根一斜,扭身出手,便夹住了一破空而来的名人帖。 他却不以为意,将那名人帖揣回怀中,咬了口馒头,又喝了口稀饭,这才微微道:“人生如此,千金难求啊!” 叶秋缓步走下楼,他一晚上似乎沧桑了不少,竟然在嘴唇的周围冒出浅浅的胡渣。 “公子,你醒啦!”徐飘飘本以为生了什么事情,待得循着名人帖所出方向望去,便看见了缓步而来的叶秋,顿时露出了笑容。 叶秋点了点头,似没有看见徐飘飘,自顾自坐在桌前,喃喃道:“今天我该用怎样的姿态去见邱柔?” 慕容语不过问名人帖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回到了他手里的,只觉得昨晚叶秋必定在烟雨楼遭遇了什么才会有今朝的颓废,只道:“昨晚是什么样的姿态,今天就什么样的姿态!” 叶秋斜过头看了眼慕容语,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慕容语,苦笑一声后,又变得没有力气般,幽然道:“昨日和今日已经不同!” 慕容语第一次感觉和叶秋说话就像在跟一个经历了无数春秋的老人说话般,叹了口气,道:“天还是天,地还是地,你还是你,她还是她,有什么不同?” 叶秋似乎接受现实太过于快了,这是寻常少年不能达到的一种境界,他像是一棵参天大树汲取着土里的养分一般,无时无刻。 这或许与他从小的经历有关吧,所以他成长的也快。 从刚踏入江湖的雏鸟到如今天下闻名的一叶知秋也只不过是短暂的数月光景。 他嘴角一斜,淡然回道:“正因为所有都没有变,所以我才决定......” 慕容语道:“什么决定?” 叶秋斩钉绝对道:“不见!” 慕容语很难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也不急着吃桌上的早餐,皱眉道:“不去烟雨楼便见不多邱柔姑娘了吧?你的意思是......” 叶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当然还会去烟雨楼,但是邱柔一定不会再见我,而我也不用太执着见她了!” 慕容语轻声道:“顺其自然,随波逐流?” 叶秋承认跟慕容语说话很轻松,因为他不必解释太多,对方就能知道他所想。 他低下头吃起了早餐。 ...... 无所事事了一天,终于还是再次挨到了傍晚。 叶秋领着徐飘飘和慕容语前往烟雨楼。 烟雨楼已然传出朦胧的曲调。 叶秋想也不想便知道有人又在用着别人的故事演着自己的戏。 门是虚掩! 叶秋毫不客气便推开了门,轻车熟路找了一处便坐下,看着台上的旦角掩着戏。 旁人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一脸鄙夷。 有人性情暴躁,当下便站起身子,指着叶秋鼻子大骂道:“你们是什么人?堂堂烟雨楼岂是你们这种人想进就进的?” 叶秋拾起一颗花生剥开,扔进嘴里,看得台前精彩,兀自拍掌道:“好戏!” 那人被人忽略,顿时火冒三丈,一拳砸向叶秋。 叶秋哼了声,只一斜便躲过了这花拳绣腿,旋即一巴掌将那人打翻在地,继续剥着花生,从怀中掏出名人帖扔在桌上,叫道:“爷爷我是什么人不是你这种废物该知道的!” 慕容语倒也是会陪衬,继续嘲讽道:“蝼蚁窝在家当然不知道苍穹间还有老鹰!” 如此,穿着稀少,魅惑异常的唐巧玲鼓掌而来,冷笑道:“要是某人看见你变得这么暴戾,她真是会伤透心呐!” 叶秋不以为然,一脚将刚刚打翻在地的人踹到一旁,冷声道:“从此只一人,不学风多情!” 他竟面无表情,字字杀机! 一旁的徐飘飘没来由打了一寒战,她不明白叶秋怎么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却也不敢多问。 唐巧玲知道叶秋的话是昨晚戏曲的词,笑道:“你领悟的还挺快,变得也挺快!” 叶秋冷声道:“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何须领悟,何须变!” 唐巧玲哦了一声,也不多说,只再拍三掌,眉目一斜,魅惑道:“今日盛举,九位名人帖的得主都已然来到了我这烟雨楼,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九封名人帖都出现了? 众人顿时左顾右盼,议论纷纷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九个人 其实往年到烟雨楼的时候,基本上九封名人帖就齐齐出现。 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人们只是好奇名人帖所得者究竟是哪些人? 台上戏曲精妙,但已经少有人听。 一人兀自将手中精致青瓷杯捏得粉碎,随后掸了掸手,食指抠着鼻孔,冷声道:“我听说九重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藏了名人帖不参加聚会,待得推云楼再突然冒出来,也能混个不错名声。今日倒好,全都是像我这样铮铮汉子,不藏头露尾。” 唐巧玲一个倒掠,人已然站在台上,而原先唱戏的纷纷停下了嗓子,缓步走下了台。 唐巧玲兰花指一斜,宛如雨点荷叶,凭空一指,顿时锣鼓变奏。 她这才点头,身姿绰约,舞步曼妙,旋即嘹亮唱道:“‘逆苍天’卷马原,出手便斩朝廷官,踏脚碾碎将军剑。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少年,好一个狂妄不羁的别号!” 那单手捏碎瓷杯的人便是唐巧玲口中所言的卷马原,他比叶秋大了几岁,容貌却异常老道,眉头总是如剑般横在眼上,印堂凝重,他听得唐巧玲介绍,也不起身,只道:“过奖了,唐楼主!” 唐巧玲当然不会把心思只放在他一人身上,又翩翩一舞,手指一方,唱道:“‘一叶知秋’叶秋,凭空响雷天可震,一举一言断凶险。好一个有勇有谋的少年,好一个成名之快的过程!” 叶秋现在心情很不好,他对唐巧玲这般花言巧语简直恶心,但他却并不会在此刻动手,而只是嘴角一撇,冷声道:“装神弄鬼!” 唐巧玲并不生气,只娇媚一笑,再唱道:“风云赌坊慕容语,做人当如慕容语,不见风雨但见月。好一个生性豁达的人,好一个眼瞎心却明的高人!” 慕容语没有说话,他感觉到众人的眼光齐聚到自己的身上,这让他很不自在。 唐巧玲是要把这九封名人帖拥有者都介绍过来。 众人倒是个个期盼,唐巧玲只要介绍一个,他们便会朝着唐巧玲的目光移去,随后议论一番。 唐巧玲又唱道:“刀狂钟离雪之爱徒庄晨,刀不离身身如刀,决然无比断逍遥。” 庄晨脸眼皮都没有抬,只是喝着自己杯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每每重新斟酒时,他才斜过头看向叶秋。 除了叶秋,他眼中似乎再无旁人! 唐巧玲唱道:“尤文林之女尤怜露,万刀楼下皆头骨,虎女不屑人无辜。” 原来尤怜露也早早便来了烟雨楼,此刻她正坐在一处,脚下正是那被当做狗的人。 她听得介绍,耳根一红,不悦道:“喂,我现在可不是万刀楼的人,而且这名人帖可是我凭着自己的计谋得到的,所以你最好别再提万刀楼了!” 她这名人帖得来不算光彩。 众人对她突感畏惧,纷纷缩着身子,指指点点道:“九重楼不是不能干涉名人帖的去向吗?” 他们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 尤怜露哼了声,朝着那些人瞪了眼后,也沉默了,只等着唐巧玲将所有人介绍完。 唐巧玲正在唱戏,自然不会回答任何的人话,她只是继续完成着自己的介绍,提喉再唱:“有人如狗唤天下,岂知圣上不可得。” 天下倒是理解人话,欢愉地叫了声。 唐巧玲唱:“‘病妖’6远山,寒水易主无人知,杀师夺学有天赋。好一个秀才成魔。” 叶秋听6远山这名字,顿时惊诧不已,随着目光看去,终究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6远山! 他本是个落拓书生,如今却穿着一袭黑衣长袍,身子比数天前瘦了不知多少,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他眼圈深凹,手捂住嘴唇咳嗽了起来。 有人表示疑惑,皱眉道:“寒水宫宫主,号称‘病妖’的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余风吗,怎么现在换成了这个病怏怏的小子?”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这人简直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当即站起身子,指着6远山的鼻子,骂喝道:“病鬼,赶紧滚出烟雨楼,否则把病传染给大家怎么办?” 6远山还在咳嗽,他听得众人的叫骂,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带头的人,那人被看得一阵惊恐。 那人却依旧咬牙,颤颤巍巍道:“看......看什么看,我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很可惜,他话这句话本应该能够说完的,但是此刻他再没有说下去的可能。 6远山突然伸出手,人像是一条黑色的毒蛇窜向那人,手指径直一划,他眼睛都没有眨。 那叫嚣着的人刹那间脖子处就多了一条鲜红的痕迹,旋即出咯咯的声响,鲜血溢出。 他倒地的瞬间,6远山又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咳嗽起来,就好像他没有出手一般。 四处喧嚣顿时戛然而止。 叶秋暗暗寻思:“这怎么可能......余风挟持走6远山的那几天究竟生了什么?” 慕容语同样也有叶秋这样的疑惑,但是他却没有叶秋那般惊诧,只是心念:“6远山和余风武功招式好像有点相同!” 他也不确定。 正当时,青衣唐巧儿、唐玲儿翻身而来,拖着死人离开了人群。 唐巧玲兀自拍掌,唱道:“休惹事端!” “咚咚咚锵咚咚锵!” 震耳的锣鼓提醒着众人应该安静了。 即便没有这样点醒人的锣鼓声,就刚刚6远山出手杀人就已经让周围不敢喘大气了。 看来看似柔弱的人,并不一定就是认人欺负的若角色。 也可以说,能拥有名人帖的人,都不是人们眼中看到那么简单的。 众人终究安分下来,他们此刻估计是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再多插嘴一句话了! 唐巧玲嘴角微微一扬,终于没有任何干扰地唱全了所有戏。 她唱道:“‘剑如竿’潘彬,剑在手人如鱼饵,隔岸依旧笑春风!” “薛王府内薛苏安,门徒千百稳如山!” 薛苏安? 薛王府世子殿下? 那个喜欢游离江湖,擅使双环,扮猪吃老虎的少年? 没错就是叶秋所认识的那个他。 真真是,若是没有剥皮案,知己难求是苏安呐! 薛苏安一直在旁边鼓掌,笑着叫道:“唱得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暗流涌动 唐巧玲将九人一一介绍完毕,从台上纵身如蝶,稳稳落地后,娇媚一笑,幽然道:“今年的聚会分外有趣,堂堂世子殿下都能大驾光临,真是孤家的荣幸啊!” 虽说薛王府由于丞相府的风波导致了威严大不如前,但依旧是不容人小觑的存在。81中文网 薛王腰牌如果是薛王府一立足朝廷的根本,那薛苏安本人无疑就是薛王府立足江湖的根本。 薛苏安此刻一直是嬉笑模样,他回道:“唐楼主这是说得哪家客气话,苏安我都有点害羞了!” 他像是受到夸奖而无法掩饰自己喜悦的幼儿一般,摸了摸后脑勺,一副弱不经事的姿态。 既是宴会,当然不能只顾及一人,唐巧玲深谙其中道理,轻拍手掌,笑道:“各位吃着 ,孤家的旦角儿们马上为各位献上歌舞!” “好!”众人一片欢愉! 不多时,舞台上又敲锣打鼓,有人前来表演着不知谁编写的戏剧,也有人放声歌唱。 看似波澜不惊的晚宴,却是暗流涌动。 酒过三巡,舞看多曲。 一人喝得似醉非醉,一手提壶一手提杯,摇摇晃晃走向叶秋,左顾右盼后打了一个嗝,旋即将与叶秋面对面坐着的客人给推翻在地,自行坐下,神志不清道:“你就是叶秋?” 叶秋还没有说话,说话的是那个被推翻在地的人。 那人本吃得好好的,无端被人推搡,心中不悦,拍拍屁股就站起来,手拎住喝醉之人的衣领,耸着鼻子骂道:“竟敢打扰我的雅兴,真是找死!” 他目光射出杀机,空着的拳头宛如沙包轰响喝醉之人的脸。 这一拳若是击中,定叫中招人面目全非,一命呜呼。 然而喝醉之人是真的喝醉了,他简直都撑不起自己的脑袋,不禁一个后仰,竟然躲过了对方的一拳,旋即他将酒杯伸出,迷糊地看着惊若木鸡的对方,傻呵呵道:“来,喝酒!” 那人化吃惊为恼火,大叫道:“喝你妈妈的奶去吧!” 说罢,他拎着喝醉之人的手更加使劲,直想将那人拽起来,另只手再次挥拳,选了个对方躲无可躲的角度,再次出击。 喝醉之人打了个嗝,将杯子往空中一扔,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身子一震,便将气势汹汹的人给震开,小腿一绊,再一次让那人摔了个人仰马翻。 他眯着眼,伸出手指,正好也接住了刚扔向空中的杯子。 杯中竟还有酒。 他一饮而尽,大呼一声:“好酒!” 这漫不经心的动作,让得人仰马翻之辈顿时没有了底气,只能忍住一顿子火,看得众人对自己露出鄙夷的目光,当即灰头土脸窝在了一处有位置的角落。 再没有人干预这个喝醉酒的人。 唐巧玲虽瞧得有人滋事,但她偏偏不阻挡,佯装看不见,只跟众人道:“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喝我们的酒就是!” 烟雨楼的楼主都不管,他们这些客人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喝酒的心思没有了多少,时不时斜个眼看个热闹。 那边桌上,一喝醉人手扶酒壶,面对叶秋三人。 他再问道:“你是叶秋?” 叶秋点头承认。 喝醉之人满意地笑了笑,大声叫嚷起来,道:“虽说我没有名人帖,但是我却不着急!” 叶秋不知道这个喝酒耍横的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他今天的心情本来也不好,便冷声哦了下后,正欲起身离开。 他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来邱柔,自然不愿意再呆下去了。 喝醉之人没有觉得叶秋这是不礼貌的行为,他只是缓缓抬头,旋即拍桌而起,但是由于酒水入脑,根本站不稳,立刻又坐了下来,笑呵呵道:“你们这些有名人帖的九个人哦,知道推云楼在哪里?” 叶秋倏然驻足,别过头,微微道:“你知道?” 他其实大概已经知道了推云楼缩在的位置,但是他现在还不确定,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昨晚推测的是否正确。 喝醉之人摇了摇头,打了个嗝,苦叹一声,道:“我不知道!”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又笑起来道:“所以我们在场的人都是一样的,接下来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慕容语是个聪明人,他同样微笑道:“我们不知道,但是九重楼的楼主们却知道!” 喝醉之人抬起酒壶,倒了倒,现酒壶已空,便冷不防地摔在地上,回头指着唐巧玲,呵呵道:“她不会告诉你们的,九重楼的人都是一伙的!他们有个......” 他还想说什么话,但是已经说不出口,因为此时唐巧玲突然拂袖而来,尖细的指甲像是铁皮般径直刺进了喝醉之人的心脏。 唐巧玲拔出手指,舔了舔血迹,挥手让人将尸体抬下去后,这才冷笑道:“话多的人总是死得快!” 人群顿时骚动,有人叫道:“唐楼主,您这是?” “那人就是活该,九重楼的坏话也是他能说的?” “以后少喝点酒,少说点话!” ...... 叶秋不明白那人究竟知道九重楼什么样的秘密,竟然会被一直熟视无睹的唐巧玲一招致命。 他冰冷地看着唐巧玲,直感觉那人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嗜血的恶魔。 不仅是她,九重楼所有的人都是恶魔。 他突然觉得好奇怪,自从参加了九重楼的聚会,无论是在哪重楼,都会死人。 这种奇怪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安排? 他现在还不好说,但是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巧玲对叶秋这般冰冷的态度并没有多少的忌惮,只是伸出手接过巧儿拿来的丝巾擦拭着手指上的鲜血,笑道:“叶少侠,还有诸位,酒足饭饱,你们该回去了!” 这是逐客令! 唐巧玲又补充一句:“很高兴诸位前来,在座的各位,以后有事只管招呼孤家,孤家定然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诸位!” 她这话说得很漂亮。 怪不得江湖上的人总是喜欢参加九重楼的聚会呢,原来原因在此! 众人即使是被赶走的,但是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 有人追求不高,有人护着自己就好。 但是江湖上终究还是有追求高的人。 而这追究高者,正是留下的拥有名人帖的人。 叶秋瞧得众人纷纷离开,却又不着急了,重新坐回位置,让徐飘飘坐在自己左侧。 慕容语自始至终就没有站起身子过,即便一开始叶秋要走的时候,他都没有动弹片刻,似乎知道叶秋还会重回座位一般。 他笑道:“我还是很聪明的!” 叶秋只有跟慕容语说话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一丝开心,他回道:“那是你跟我呆久了的原因!” 耳濡目染吗? 二人会意一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多事之夜 其实一开始那喝醉酒的人找叶秋并不是为了说九重楼存在的秘密,只不过当时酒入大脑,神志不清,脱口而出罢了。『8Δ1』中Δ文网 他起初只是想跟叶秋打听打听绝情纸的下落。 然后他连绝情纸这三个字都没有说出口,甚至说没有想起来,就一命呼呜了。 酒并不是好东西,因为它能要人命! 但在场的人,除了叶秋和徐飘飘外,似乎都在喝酒。 他们只喝不醉。 卷马原性情直爽,直呼道:“我说各位,能不能别喝酒了?” 薛苏安踏足江湖时从来都是个浪荡不羁的模样,他嬉笑着夹起一块菜放进嘴里,边吃边说道:“不喝酒那就吃菜!” 卷马原顿时剑眉一横,强臂一甩,他桌前一装着素菜的盘子竟凭空而起,随后他力道一,盘子飞向薛苏安,而盘中的菜竟纹丝不动。 他同时喝道:“那世子殿下就吃个够!” 薛苏安面目一沉,脚尖轻踢桌底,他桌上也有一装着荤菜的盘子飞起。 “咔擦!” 两个盘子正好相撞,碎了一地,那些上好的菜混成了一起。 薛苏安好像没有人一样,继续吃着桌上的其他菜,微微道:“荤素搭配才是最好!” 卷马原只哼了一声,便也不管薛苏安,只扫视了周围坐在不同桌的人,径直道:“我也不跟各位豪杰废话,我只想知道推云楼究竟在什么地方,别说推云楼了,九重楼中最神秘的一重楼我竟然连名字都不知道!” 其他人没有人回答卷马原,他们显得漫不经心,也不知道各自心里在想些什么。 正当时,尤怜露突然挪开凳子,走到叶秋那桌,随便找个位置就坐下,双手撑着下巴,像是看宠物一般看着叶秋,笑嘻嘻道:“你们都不知道九重楼的秘密,但是我相信他一定知道!” 卷马原顿时来了兴致,目光如火直勾勾望着叶秋,叫嚷道:“叶秋是吧,我觉得你就别卖关子了,最神秘的楼不去也无所谓,但是这推云楼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6远山消失的那段时间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说恐怕已经没有人知道。 他病怏怏的模样,咳嗽不停。 他没有说话,就好像一座孤立在房屋中的坟冢一般,阴森可怕。 庄晨虽也没有说话,但丝毫不给人一种骇然的感觉。 潘彬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他死死地盯着端坐在楼中央的唐巧玲。 恰好唐巧玲也微笑着望着他。 叶秋呢? 叶秋当然会说话,自从将尤怜露赶走之后,他心中确实有些愧意,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打算道歉,只笑道:“尤姑娘,好久不见啊!” 尤怜露脸庞一红,笑道:“昨天在食满楼的时候我就见到你了,只是你没看见我罢了!”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没有听见我说话?”卷马原被他们二人自动忽略,当即没有好脾气,叫嚷道。 叶秋只哦了一声,竟然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心里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却不知何从开口。 尤怜露打量了一番叶秋,又看了看他旁边的人,疑惑道:“邱姑娘呢?” 叶秋脸色顿时暗淡下去。 一旁的徐飘飘不悦道:“尤姑娘,你的话怎么总是那么多?” 尤怜露不能忍徐飘飘,自己本就是好好说话,没想到这女人竟挑自己的刺,当下就喝道:“要你管!” 她还是那般大小姐脾气。 天下在一旁也交换着,似乎替自己的主人出气。 卷马原被冷落了一次两次就算了,竟然从头到尾都被人忽视,当下暴脾气涌上心头,突然窜身而出,顺手提起靠在椅旁的刀,直刺向叶秋这一桌。 叶秋这一桌上人数最多,有四人。 卷马原这一刀会刺谁? 他的度不慢,刀刃也锋利。 只见寒光一闪,他的刀已近在咫尺。 他的目标竟是尤怜露。 他喝道:“就算你是尤文林的女儿,也不应该这么多废话的!” 尤怜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才会过头,便看见了杀机,但是她已经无从可躲,只露出惊恐的模样。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天下突然跃身而去,双拳齐出,一个出其不意就化解了卷马原的攻势。 卷马原一个倒掠,站在烟雨楼满是空桌当中,摆了阵势,冷哼道:“养过畜生果然有点好处!” 天下则护在尤怜露前,四肢皆是坐地,头前屈,不停吼道:“汪汪汪!” 此时已经没有人敢忽略卷马原了。 卷马原果然性情中人,一个情绪不满就要大打出手,怪不得他手中杀了不少那些贪污受贿的朝廷命官,甚至有出征战场的将军都败死于他的脚下。 他满脸震颤,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吼道:“唐楼主,你可别怪我让你这烟雨楼沾了血腥!” 唐巧玲这时候才将看着潘彬的目光移向卷马原,阴测测一笑,冷森道:“打打杀杀本就是江湖的寻常事,再烟雨楼更是一场真实的好戏,我当然不会怪罪,反而会拍手叫好!” 卷马原当即嘴角一斜,刀再次刺向天下,这次他全神贯注,刀法一施展,竟变换出不同套路,让人辨不清楚是刺是砍是劈! 天下的武功叶秋在万刀楼就已经领教过,知道其没有多少能力,只无奈摇头。 叶秋究竟怎么想,面对一个十拿九稳都会死去的人,他竟熟视无睹,连一丝想要解救的心都没有。 其实只要他想,他一定能救了天下。 但是他没有。 天下辨不清楚卷马原的招式,硬着头皮扑将上去。 尤怜露也现事情不妙,大叫道:“天下,不要啊!” 可是事已至此,并不是她简单一句话就能收回的。 卷马原目露精光,嘴角一斜,寻了天下一处破绽,携刀而去。 “当!” 两道寒光一闪! 什么情况? 卷马原直感觉自己手腕强烈的震颤,本得意的脸上顿时挂满了不可思议,当即转头,便看见了冰冷的庄晨的脸! 卷马原皱眉不已道:“庄晨,你这是多管闲事!” 庄晨摇了摇头,将刀重新入鞘,站在不远处,哼声道:“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用刀!” 卷马原瞪大眼珠,喝道:“我就用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庄晨只言简意赅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事情似乎像是星星之火,突然燎原,一不可收拾。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潘彬却趁机翻身想去烟雨楼二楼。 唐巧玲却不阻拦,只笑道:“堂堂‘剑如竿’也想学漏网之鱼了?” 说罢,二楼上空突然飘下一巨大的鲜红长布。 原来唐巧儿唐玲儿早已然在二楼恭候多时,一左一右,像是撒网捕鱼般。 然而潘彬不是鱼,而是垂钓者。 他的巨剑虽还裹着白绫,但是他却依旧竖着一扫,好似弦月的弧度,直破长布。 鲜红长布落,唐巧儿和唐玲儿却纵身飞向,齐齐甩出水袖,攻向潘彬。 潘彬并不是鸟,不能一直留在半空,终究还是在二女的攻势下,被迫落地。 他剑撑着地面,目色斜向唐巧玲,冷声道:“这一手倒是有趣。说,苏雪薇在哪里!” 卷马原和庄晨那边事情还没有解决,这边潘彬又闹起了事情。 第一百一十六章 撕毁名人帖 卷马原和庄晨都是晚辈中的佼佼者。81Δ中文Δ网一人性格直爽,好打抱不平;一人爱刀如痴,冷眼旁观一切。 二人若是真大打出手起来,定会有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的情形出现。 而那最容易受伤的一虎便是卷马原。 卷马原在狄不让所著《江湖第一》中排行第八,正好落了庄晨一等级。 然而这等级看似小,但却犹如鸿沟。 卷马原是个识趣的人,当即将刀掷向一侧。 只听“夺”一声,刀便深陷一木柱当中。 卷马原掸了掸手,重新回了自己的位置道:“反正我也不是使刀的,懒得跟你拼个鱼死网破。我还是看戏好了!” 他深知钟离雪之徒定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心中隐隐有些怯意,说这话也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庄晨依旧那副冰霜一般的模样,慢步走回,将刀鞘放在右手边,自顾自地喝起酒来,只是时不时看向潘彬那边,好像刚才他跟卷马原之间并未生任何冲突一般。 卷马原哼了声,一肚子火也只能自己咽,目光也定格在潘彬那边。 潘彬跟庄晨其实都属于一种我行我素的性格,但是前者却比庄晨情感丰富得多。 或许女人能让一个男人变得不像他自己吧。 潘彬从以前的冷血无情变得多愁善感,即便故作不在乎,但是也不能掩盖他那由心而生的忧伤。 他眨了眨眼,等待着唐巧玲的回答。 唐巧玲不喜欢男人这般质问自己的态度,当下面目一沉,冷声道:“男人真不是好东西,在的时候不珍惜,不在的时候又跟哈巴狗一样穷追猛打。” 潘彬已经心里正承受这折磨,他再听不进唐巧玲的闲话,猛然将巨剑用脚尖一踢。 巨剑旋即伸平后,他内劲一震,顿时巨剑之上的白绫宛如雪花片片。 白绫片还在半空摇曳,但是潘彬的剑却已经舞出。 他的招式势大力沉,动作却没有受到任何的约束。 唐巧玲当然早有防备。 她倒掠数丈,随后用脚面抵在台子前,她喝道:“巧儿、玲儿!” 唐巧儿、唐玲儿异口同声道:“在!” 说罢,二女已经各自飞出水袖,双双捆住潘彬持剑的手腕。 唐巧玲目光一斜,露出得意之色,一个后空翻,人又站在了戏台之上。 她大手一挥,斜着兰花指,唱道:“哎呀呀,痴情人苦战青衣!” “衣”字她拖了很长。 潘彬顾不得唐巧玲,只能将手腕一扭,手中剑脱手一转,试图碾碎捆住自己的水袖。 巧儿、玲儿并非常人,早察觉不妙,双双收手,水袖好似有生命的生物,缩回手中。 她们不做逗留,纷纷跃入潘彬的招式内,和其打斗起来。 她们的招式中水袖时而长时而短,武功好似舞蹈,让旁人看得目不暇接。 潘彬使巨剑早已得心应手,自然能对付过来这二女巧妙地配合。 若是换作旁人,恐怕就连三招都不能对付。 数十回合已过,潘彬自知一直拖将下去不是办法,对方的招式他也已经摸了个大概,便趁着间隙,冷声道:“不能再跟你们耗下去了!” 巧儿水袖试图缠住潘彬的脚踝,心觉好笑,道:“可是你却没有办法脱身。” 玲儿飞腿而去,直攻潘彬胸口,同时补充道:“真是个大言不惭的男人!” 她们以为能跟潘彬打斗数十回合就是莫大的成功,心念二人的体力自然比一人要撑着久,在如此下去,她们一定会占了上风,当即攻势更加凌厉。 潘彬很巧妙地避开了二女的上下齐招,目光一闪,一股让人喘不上气的戾气喷涌而出,他的巨剑似早已经按捺不住,宛如柳叶轻柔。 他的这一剑简直出神入化,虚守实攻。 巧儿、玲儿察觉不妙,可是已然晚矣,她们只能收手防身。 眼看一剑就能夺了二女的性命,唐巧玲依旧站在台上哼唱着戏曲。 正此时,突听得二楼一声熟悉的女声道:“住手!” 潘彬听得二字,直感觉身子都酥了,手上的劲道顿时烟消云散,要人命的巨剑猛地没了气势,缓缓落下。 巧儿、玲儿现潘彬这巨大破绽,当即出手,水袖皆是打在潘彬胸口。 潘彬手中巨剑落地,人如薄纸飞去数丈,随后嘭地一声摔在桌上,咔擦一声桌子也碎了。 他再次摔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噗地吐出。 巧儿这才收势,浅笑道:“你本可以杀了我们的,但是你却被干扰了!” 玲儿呵呵道:“男人真是贱!” 潘彬哪里还有力气说话,他只能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擦拭着嘴角的鲜血,遥望着屋梁。 眼前的光真是虚无缥缈,像是不可触摸的梦。 苏雪薇匆忙走了下来,蹲在潘彬的身旁,急切道:“潘彬,你没事吧?” 潘彬突然看见了那张脸,难道这张脸也将成为梦吗? 他笑了笑,有气无力问道:“你没事吧?” 他这一问,让苏雪薇怔住了。 苏雪薇哭诉道:“潘彬,你真是天下最大的笨蛋!” 潘彬哦了一声,从怀中掏出名人帖交到苏雪薇的手中道:“你为何要进烟雨楼?” 苏雪薇哽咽道:“我想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地方。” 潘彬哦了一声,似在自言自语,道:“越传说的地方越危险。你根本就没有武功的啊。” 苏雪薇道:“可是她们保证不会要我们性命的!” 潘彬笑得很苦涩,道:“是吗!” 他再一次吐了一口血,生命已然弥留。 苏雪薇意识到什么,突然伸出手将手中的名人帖握住,目光盯着。 唐巧玲远在戏台瞧得这幕,本是欣喜,现在突然怔住,大喝道:“苏雪薇,你要干嘛?” “嘶!” 苏雪薇直接就将名人帖撕成了两半,直到撕成碎片。 唐巧玲浑身颤,怒上心头,人突然飞出,伸出锋利的指甲,直刺苏雪薇的后背。 苏雪薇全然不知。 潘彬却看到了,猛然推开苏雪薇。 “噗!” 指入心脏! 潘彬再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死死拽着唐巧玲的手。 苏雪薇疯了,她拼命爬向潘彬,叫唤不停,可是再也唤不醒那个死不瞑目的潘彬。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瘫软在地,望着面无表情地唐巧玲,道:“我错了,我真得错了!” 她错在不该信了唐巧玲的花言巧语。当她进入烟雨楼的时候看见她期待的人事后便已经没有那么好奇了。 事已至此。 对错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你觉得正确的在别人眼中未必不是错误。 不要否定别人的好意是我们对他最好的尊敬。 苏雪薇留着泪,吻住了那冰冷而又熟悉的双唇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叶秋被袭中死穴 唐巧玲的手指上沾染了潘彬的血。81中Ω文┡』Ω网 她似乎还没有罢休,舔了舔手指上高手的鲜血,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升华,眯着眼睛颤抖着,待得这种充实感散去后,她猛地低下头,狠狠盯着苏雪薇道:“孤家好心让你来烟雨楼唱曲演戏,不曾亏待你吧?” 苏雪薇情绪难控,泪如决堤,根本不可能去回答唐巧玲的任何一句话,她只是第一次主动地亲吻着潘彬的嘴唇,虽然那好看的嘴唇已然变得冰冷。 唐巧玲是个看淡了生离死别的女人,她对这种感情向来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只看着散落在周遭的名人帖碎片,目光宛如刀刃,直刺苏雪薇,冷声道:“孤家让你去陪他怎么样?” 苏雪薇这才缓缓抬起头,回想着潘彬生前极力阻止自己来烟雨楼的场景,当即哭得更加惨烈,并不是她怕死,而是她一下子明白了一些道理。 她咬着牙,强忍着悲怆,道:“好!” 她只说了这一个字后又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潘彬。 唐巧玲稍有一怔,低声道:“好一个痴情的女人!” 说罢,她伸出尚且还沾染着鲜红的手指。 然而她只是伸出了手指,却并没有刺下去。 不是她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她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短少年。 那个短少年清秀如水,冰冷似冰。 他正是许久没有动过身子的叶秋。 唐巧玲根本没有看清楚叶秋是怎么样移动到自己面前的,她稍有一惊,旋即恢复冷漠,只将想杀人的手搭在了叶秋的肩膀上,妩媚一笑道:“叶少侠,难道你已经移情别恋,爱上这个死了男人的女人吗?” 叶秋顺手将唐巧玲的手给掸开,面无表情道:“我根本就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人,何来的移情别恋?” 烟雨楼二楼,邱柔身子一颤,仿佛遭受到雷劈一般,身子瘫软在地,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股清流自脸颊滑落。 唐巧玲倏然鼓掌,笑道:“叶少侠真是善变,也不知你这话要是让人听见了,那人可怎么办?” 叶秋只道一句:“废话少说!” 他已经没有耐心听唐巧玲说些可有可无的话,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也知道邱柔也会有自己的打算。 任何事情的生从来不会是突然的,只是他领悟得晚而已。 他如此决绝,好似没有任何的牵挂,心脏突然加跳动,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席卷全身。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突然撩拨手掌,人如风,掌如雷。 唐巧玲却非等闲之辈,瞧得叶秋出其不意,当下脚面一点,人后撤数丈,翩翩一舞,妖媚道:“叶少侠,你杀了陶孟然已经是罪无可赦,怎得,你还想杀了孤家吗?” 叶秋啐了一口,大骂道:“爷爷我就算杀了九重楼所有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他看似丧失理智,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还清醒得很,循着九重楼的位置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已然按捺不住心中对九重楼的厌恶,当下冲身而出。 他越往前走,越现九重楼并没有想象中的友善,所谓的晚宴也不过是场杀鸡儆猴的游戏。 那些死去的人便是鸡,而活着的人便是猴! 杀鸡儆猴,谁还敢对九重楼的人不敬? 叶秋火从心头起,出招之快,可谓是眼花缭乱。 唐巧玲根本无暇出招,只能防守。 巧儿、玲儿瞧得楼主身处不妙,当即卷起水袖,出手相助。 今日一叶知秋并非昔日只会拍屁股逃跑的主。 叶秋一个斜身,再使出绝情纸上的口诀,巧妙避开二人的突击。 不远处,尤怜露看得心惊肉跳,叫道:“慕容语,你不是跟叶秋是好兄弟吗,现在怎么不帮忙了?” 徐飘飘终于听得尤怜露一句中肯的话,当下点头附和道:“是啊,慕容公子,再这样下去,我家公子肯定要败下阵来的!” 慕容语耳根动了动,露出看穿一切的笑容,淡淡道:“你们难道没有现,叶子这突飞猛进的武功已经不是我们所能相信的吗?” 尤怜露大声道:“什么意思啊?” 慕容语喝了一杯酒,自愧不如道:“如果我将在场的人比作苍鹰的话,那叶秋无疑便是龙!” 苍鹰? 龙? 这是何等的评价! 叶秋以一敌三,游刃有余。 他虽不能打破这种僵局,但却依旧不给对方一丝机会。 唐巧玲根本没想到叶秋会有此等武功,传闻中其不过是个会耍些小聪明的胆小鬼,没想到今日一对,当真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英才,她得空寻思道:“起初陶孟然被杀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她终于沉下心,出手更加狠辣。 敢情刚才她所有的招式只是试探。 叶秋打斗中逐渐感觉一丝不协调,总感觉自己落下阵,目光一斜瞧得唐巧玲宛如变了一个人,当即心中凉气猛袭,连连退了数步。 尤怜露见状,焦虑道:“叶秋他快不行了!你们俩身为他朋友都不帮他?我去帮帮他!” 说罢,她就要起身。 天下开始叫起来。 慕容语喝道:“再等等!” 尤怜露是个性急的少女,不悦道:“等什么等!” 她不由别人分说,起身就要上前。 正当时,慕容语无可奈何之下,飞身而去,站到刚刚起身的尤怜露面前,拐杖点地,轻声道:“叶子正试探这些人的武功招式,他紧要关头都会逆转的。你难道忘记他在万刀楼时候的疯狂表现了吗?” 尤怜露似乎被说动了,跺了跺脚,哼声道:“反正叶秋他有危险的时候,你一定要出手!” 慕容语笑道:“这还用你说?” 但是他忽略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 他还在劝尤怜露的时候,一旁咳嗽的6远山竟不知何时出手了。 6远山宛如鬼魅,一股阴森席卷。 他的目标正是叶秋。 徐飘飘注意着一切,突然大叫起来:“不好!” 慕容语当即警觉,但为时已晚。 庄晨想出手相助,拔刀横劈一道刀气。 6远山黑袍一挥,竟轻而易举化解了庄晨的凌厉刀气。 他眼中唯独叶秋一人,咳嗽一声道:“拿命来!” 叶秋身处险境,无奈间,只是避开了前面三女的狠辣招式,却无从避开身后的6远山。 “嘭!” 6远山这一掌巧妙正中叶秋背后命门穴。 势大力沉。 众人骇然。 命门穴乃是人体死穴。 6远山这一招,便是冲着叶秋的命去的! 好阴险的人,好阴险的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怎么可能? 慕容语耳听得叶秋一声惨呼,当即纵身赶上,和6远山缠斗一番。81Ω中文网 6远山似无心跟慕容语过招,只稍微抵挡两手,人便已经窜到原先的座位上,他并未离开。 他屁股刚碰到凳子,又开始咳嗽起来,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有气无力道:“我暂时还不想杀你!” 慕容语刚想出手,倏然又戛然而止,半空中的拐杖猛地砸地,狠声道:“你一定不是6远山!” 他这个怀疑是正确的。 一向羸弱,靠女人吃饭的落魄书生怎么可能在消失了几天后就变得如此武功群? 6远山看上去像是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的猫头鹰,眼睛那般深黑,面庞那般森然。 他只扬起嘴角,并未多做其他表情,只淡淡道:“我当然是6远山,但是此刻的6远山却又不是从前的6远山!” 这话着实有些绕口,但却说进了慕容语的心中。 慕容语没有再计较下去,他不知道余风将6远山拐走的目的,也不知道那段时间生了什么。 他面目一沉,转身蹲下,手摸索到叶秋鼻尖,屈指一探,现叶秋早没有了鼻息,当即没有了神色。 徐飘飘注意到慕容语这一细微的动作,猛地冲向叶秋,大叫道:“公子,你醒醒啊!我还没有好好报恩呢!”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庄晨心弦一颤,终究将刀收回了刀鞘,无奈摇了摇头,喃喃道:“少了你的江湖或许不会再那么有趣了!” 卷马原跟叶秋没有多少交集,他叹服叶秋能以一敌三对抗烟雨楼的人,更惊悚于6远山那狠辣的阴招,目瞪着6远山,心有寒意,再也不敢低估这个病态百出的瘦削青年。 薛苏安惋惜一叹,心念道:“你这一死,恐怕这些等在烟雨楼的人就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他所言之意便是这些人肯留在烟雨楼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叶秋来得知推云楼的下落。 其实他自己就知道接下来一重楼以及推云楼的位置,但是他不会说。 为了避免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他依旧留在了烟雨楼,等待着最后的落幕。 尤怜露是个直性子的女子,她贝齿紧咬薄唇,泪水旋眶不落,猛地拍了桌子,手指6远山喝道:“天下,替我咬死这个畜生!” 天下顿时目露凶光,四肢着地,宛如猎豹。 如此关头,二楼传来声响道:“住手!” 当然不会再是苏雪薇,而是和苏雪薇一同来到烟雨楼的邱柔。 苏雪薇知道叶秋的死是因为他为了保护自己才造成的,心中愧意无限,手虽搂着冰冷的潘彬,目光却看向了邱柔。 邱柔匆忙下来,奔向叶秋。 徐飘飘本和邱柔情同姐妹,此刻却一把将其推倒在地,怒色道:“你陪公子这么久,为什么突然抛弃公子?若不是你,公子或许就不会遇到那么多事情!” 她把所有的罪过都怪罪到邱柔的身上。 此刻,任何的理智都不复存在。 邱柔没有起身,只是哭着,任由徐飘飘责备着自己,嘤嘤道:“我知道,所以我才离开公子,只希望他活着潇洒,没有我这样的牵绊。只是,只是......” 慕容语面无表情,冷静道:“只是你选择的方式太极端,太突然!” 唐巧玲心中好笑:“两个本可以独当江湖的男人竟然都是为了女人而死,真是可笑!” 她虽这般想,但是内心深处却颤动了下,似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忧伤道:“如果一开始男人和女人就是平等,那就不会存在现在这种情况了!” 慕容语心寒,但还是问道:“什么情况?” 唐巧玲道:“同床异梦,生离死别!” 慕容语缓缓站起身子,语气虽平和,但气势却异常铿锵,淡淡道:“你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却说些你以为正确的道理,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唐巧玲仰天长笑,旋即又恢复冰冷,冷声道:“挑拨?你何不问问苏雪薇,何不问问邱柔,她们究竟是孤家挑拨的,还是她们自己内心就有一种憧憬?” 苏雪薇、邱柔二女此刻虽都护在所爱之人的身边,但听得唐巧玲这番话,内心一阵翻涌,各有所想。 苏雪薇心念:“我觉得潘彬约束了我的自由,所以才向着摆脱他的枷锁,寻求自己所谓的好奇。” 邱柔心念:“我觉得我约束了叶秋的行动,所以想着割断这绳索,让他有着更多的前途!” 她们二女性格不同,想法自然不同,但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慕容语沉默片刻,还是问道:“你似乎很了解她们?” 唐巧玲微微道:“当潘彬、叶秋闻名江湖时,谁会注意跟随在他们身边默默付出的女人?” 慕容语摇头。 唐巧玲越说越激动,亢奋道:“只有我!从潘彬被江湖人称为‘剑如竿’开始,从叶秋被江湖人称为智慧少年开始,我便一直命人盯着他们女人。不出所料,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是有着心事重重的女人!” 她一定有着悲伤的往事,才会感同身受说出这番激动的话语。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都在思考着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 尤其是6远山。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掩面大哭起来。 但是没有人敢嘲笑这一个男人的哭声,因为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6远山哭得嚎啕,待得片刻,他又抹去眼角的泪,不知是哽咽还是咳嗽,微微道:“女人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想到了那个在枫林里躺着的姚小娥。 也不知道姚小娥现在过得如何? 没有人知道。 他们只知道这场戏剧终究要收场。 慕容语当然不再被唐巧玲的女权主义所洗脑,只是抱起叶秋,冷声道:“各位,我不奉陪了,我得葬了我兄弟!” 卷马原一拍桌子,叫道:“慕容语,叶秋死了,但是他死之前一定告诉你推云楼的位置了吧?” 慕容语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他只想将叶秋安葬后,自己凭着自己的本事去寻找。 他曾经失去过一双眼睛,所以他再一次失去“眼睛”的时候,显得尤其的平静。 卷马原不信,喝道:“在场所有人谁知道推云楼的位置?总不能拿了名人帖,就是为了混吃喝?” 唐巧玲拂袖转身道:“孤家先去睡了,你们的事情与孤家无关!哦,对了,苏雪薇,你如果还肯留在烟雨楼,孤家对你撕了名人帖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但是孤家以为你已经将孤家视为仇人了吧?” 苏雪薇没有吭声。 她盘算着什么。 邱柔呢? 唐巧玲又道:“邱柔,跟着孤家,忘记那个看似将你视为珍宝,却将你约束囚禁的男人吧!你的美貌,足可以让天下所有的男人拜倒!” 邱柔竟然真得没有跟上慕容语的步伐,而是转过头看着唐巧玲,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徐飘飘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甩在了邱柔的脸上,不多说一句,转身跟上了慕容语。 正在这众人心事重重之时,慕容语突然驻足不前,将叶秋轻轻放在了门前。 他瞪大了眼珠,不可置信,问道:“叶子?” 叶秋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众人惊。 6远山更惊讶,只有他知道自己刚才那招没有留有生机的一掌存有多强的威力,更何况那掌还精确地打在了其命门穴上! 怎么可能? 叶秋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非 只见门前,叶秋手捂胸口缓缓站起,推开慕容语的搀扶,微微道:“我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见到了阿鼻地狱的黑白无常。8『Δ1中文网” 慕容语摇了摇头,心中情绪万千,却也不知道从哪头说起,只轻声道:“但你还活着!” 叶秋点了点头,打趣道:“看见你我就知道我还活着了,毕竟阎王爷那边不收你这样的人。” 慕容语哦了一声,觉得好奇,问道:“我是哪样的人?” 叶秋思忖片刻,不知是该说慕容语云淡风轻,还是该说仙风袭身,只笑道:“是个好人!” 慕容语笑了,因为他知道叶秋是真得回来了。 叶秋转过身,便看见了众人异样的目光,他没有觉得奇怪,只看着那满是泪水的邱柔,沉默不语。 邱柔当然驻足看着叶秋,她本以为叶秋已然魂归天堂,但听得慕容语一声惊呼,自己便迅疾转身看向门口,她这一眼用尽了这辈子的情。 但是当叶秋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她还是弱了气势,像是陌生人,依旧温柔却也让人觉得冰冷,道:“公子,昨晚我说得一切,你可听进耳朵里?” 叶秋回忆起昨晚邱柔演完戏后下台跟自己说得一番话。 当时。 灯火朦胧,曲终人未散。 邱柔还没有来得及卸妆,便着急站在了叶秋面前,像是大家闺秀,行了一个礼道:“叶公子,刚才的戏曲可否满意?” 叶秋除了吃惊,再也多不出其他的表情,只点头。 邱柔缓缓垂下眼皮,做错事情般,微微道:“公子,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叶秋宛如五雷轰顶,心神一震,当即摇头,不知所措道:“柔儿,你并没有做错,错的是我。我遇见过这一对人,他们说过爱花之人不摘下花便是爱!” 邱柔虽知道叶秋看似孩子脾气,但是人世间的大道理都懂,所以她并不需要解释太多,也不需要说明自己为何会选择突然离开叶秋。 说是突然,但也不突然。 叶秋如果想得明白,定会醒悟。 很显然,叶秋是个聪明人,早已然知道。 他温柔地看着邱柔,不提其他,只深吸一口气,微微叹道:“以后你要像只鸟儿,活得自由些!” 邱柔点头道:“公子也是!” ...... 他们还说了很多话,以前的、现在的、甚至将来的,但这一切的美好只是停留在昨晚,并非永远。 叶秋惊醒,看着下定决心的邱柔,笑道:“你说得每句话我都记住了!” 他一动情,心就痛,心再痛,他却偏要动情。 邱柔同样笑了,一种释怀,只留一句:“活得自由些,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说罢,她转身便对唐巧玲说道:“唐楼主,我能先去休息吗?” 唐巧玲先是震惊叶秋得起死而复活,现在听得邱柔和叶秋的离别之言,当即如获至宝一般,笑道:“当然!诸位,孤家也不多伺候了,你们记得早些离开烟雨楼就是。” 她果真没有停留,领着邱柔就去了二楼,身后跟着唐巧儿、唐玲儿。 叶秋目送至爱之人消失眼前,再次跪地,心脏能够承受的极限仅此而已,眼看就要再次昏厥,他却眉目一沉,顿时体内血液急流动,承载着他心脏。 他这一次竟没有昏倒。 他体内耗费巨大,只得重回原先的座位坐下,手撑着桌子,面无表情。 卷马原性子急,见得叶秋醒来,大喝道:“小子,你倒挺会装死,不过现在既然醒过了,就快告诉我们推云楼的位置!” 这时候心疼叶秋的尤怜露性子更是直,指着卷马原就吼道:“喂,你催什么催,你家里丧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急!” 卷马原顿时火冒三丈,猛地拍着桌子喝道:“臭**,你说什么?” 他当即就想动手。 然而此刻6远山倏然咳嗽一声,便站起身子后,卷马原立刻没有了嚣张的气焰。 6远山宛如一根芦苇摇晃,待走到叶秋面前时,他也坐了下来,手捂着嘴巴咳嗽了好几声,这才抬起头看着叶秋,微微道:“叶少侠,好久不见!” 叶秋哼声道:“也才几天的时间,并没有好久!” 他知道自己刚才被6远山偷袭了一掌,以前对6远山就不待见,此刻更是不然。 6远山哦了一声,阴测测道:“你刚刚那是什么功夫?” 叶秋不答反问,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道:“你刚刚那又是什么功夫?” 他这话外之意更多是对6远山偷袭人的嘲讽。 6远山却不记挂在心,冷笑片刻,如实道:“余风的功夫。” 众人惊,怪不得总觉得6远山出手的动作有些眼熟。 一向对江湖奇闻怪事好奇的薛苏安来了兴致,插嘴道:“听闻寒水宫宫主余风练就一身邪功,他也未曾收过徒弟,怎么你就会他的武功呢?” 6远山终于得到了可以倾诉自己那几天事情的机会,当即露出回味的神色,微微道:“寒水宫宫主现在只有我6远山,而余风现在只不过是一具尸体了!” 叶秋不明白。 6远山继续道:“那晚他将我劫走后,扔给我一本武功秘籍,说我是怕女人的孬种,估计练武功都不敢练。在他的激将法下,我便练了寒水宫的那本秘籍。我本还感激他让我有一丝崛起的机会,不过现在想来他当初让我练这秘籍的原因不过是他不知道练那秘籍的后果,所以才让我以身试险。哼,那武功竟然是吸取别人的功力的邪功,所以,我第一个当然不会放过余风。” 叶秋听得6远山阴森之言,当即理解过来,微微道:“余风也是个异类,练得武功都比较阴邪。” 6远山咳嗽一声,摇了摇头道:“他是什么武功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吸了他的武功后,我就变得咳嗽不已,而且一夜之间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但是......” 他本是煽情,突然又阴森起来道:“呵呵,但是我不后悔!” 叶秋知道6远山心里想得无非就是自己曾经被欺负现在却能翻身的事情,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这种将自己变成这般变态之举实非人性。 6远山瞧得叶秋怔怔然出神,突然就出手,度之快让人咋舌,瞬间他就掐住了叶秋的脖子,附耳道:“你刚刚那死而复生的本事一定就是余风口中所说绝情纸的秘密。” 他渴望变得更强,所以他必须这样要挟叶秋。 可是叶秋并不是木板上的鱼肉,他右手呈刀状直劈6远山伸直的手臂。 6远山本欲吸取叶秋功力,但没想到叶秋竟还有力气反抗,当下收手,掠到一侧。 他冷声道:“看来你比余风难对付的多!” 叶秋咳嗽了下,道:“如果你不使阴招,或许余风也不会死在你的手上吧?” 他看出6远山武功确实长进不少,但却还不太娴熟,当即出口嘲讽。 6远山哼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说罢,他一起一落之间,竟突然窜出了烟雨楼,消失在了黑暗中。 叶秋一脸茫然,不屑道:“胆小鬼!” 薛苏安本还有兴致,想看看叶秋跟6远山的正面较量,没想到6远山这般懦弱性格,当下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卷马原见6远山这个妖怪走了,便又开口,只是此刻他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微微道:“小子,你这么有本事,就请告诉我们在场的各位推云楼的位置吧?” 只有他那般急切。 叶秋不会隐藏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只重新坐定,微微道:“好!” 他知道如果不说,今晚势必要一直僵持下去。 黑暗中,6远山又折回暗处,隐藏在角落偷听着。 第一百二十章 北斗九星 聪明人向来都会借助别人的能力去解决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81Δ中文Δ网 当叶秋道出一声“好”字时,包括慕容语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慕容语从起初踏上九重楼这条路的时候就一直与叶秋同行,他知道叶秋一开始连九重楼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当叶秋斩钉截铁答应了卷马原的要求后,顿时便现出诧异,手摸索着拐杖,皱眉道:“叶子,你确定你知道推云楼的位置?” 叶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露出自信的笑容,微微道:“明日应该不是推云楼的聚会吧?” 慕容语点头,淡淡道:“当然不是。” 叶秋耸肩道:“在座的各位难道都不想知道明日我们该出哪里混吃喝吗?” 没有人回答,因为烟雨楼后的那重楼至今为止少有人知,即便先前参加过九重楼聚会的人知道,但他们却并没有透露过一点口风。 叶秋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同样都是混吃喝,为何推云楼让诸位如此记挂在心?” 卷马原目闪金光,似看到无穷尽的财宝般,一掌拍在桌上,呵呵道:“去过推云楼的人要么权倾天下,要么富可敌国,这种好事谁不想遇到?” 叶秋摇了摇头,觉得这些传闻就好比是九重楼那些凭空冒出的规矩一样,形如浮云,当即反驳道:“卷兄,是谁告诉你去过推云楼的人成就无人能及?” 卷马原一时语塞,道:“这......” 叶秋再问道:“你见过那些人?” 卷马原当然还是摇头,他只知道传言这样说,所以他极力获得名人帖,然后来到了这烟雨楼。 他思量片刻,再不想跟叶秋耍嘴皮子,当即又捏碎一个酒杯,大喝道:“小子,别废话了,你告诉我们推云楼的下落就是,是真是假,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叶秋并不是想跟卷马原说这些可有可无的话,只是把自己心中所想对那些穷尽手段得到名人帖讲明。 此刻,听得叶秋一席话的慕容语似有些坐立不安,脑海中皆是他哥哥慕容青的颓废模样,竟一时失了神。 他知道叶秋这样的判断并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他现在怀疑如果将自己的哥哥送上推云楼后遭遇不幸,那岂不是更是有愧在心? 他握着拐杖更紧! 叶秋扫过每一个人,现每个人神色各异,立马摆了摆手,微微道:“各位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名人帖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不应该让各位这么搭上性命,当然啦,说不定传闻是真的呢?” 他说得并没有错。 在一切你所不知道的秘密中,都极有可能存在着巨大的宝物,就好比江湖人所觊觎的绝情纸。 他们虽不知道绝情纸中蕴藏着怎么样的秘密,但是他们却还是耍尽心机,拼尽全力,试图得到这所有人都希望得到的绝情纸。 叶秋得到了绝情纸,所以他确定绝情纸真得存在,也确定绝情纸的价值实乃天下之最。 若不是绝情纸上所述:“死穴亦活”,也亏得他对其上秘籍小有成就,他恐怕早已经见了阎王。 想到这里,叶秋不禁心叹绝情纸的好处。 正当他沉浸在得意之中,卷马原却又急不可耐道:“小子,快说推云楼的位置吧,你的废话说得已经够多了!” 不远处的庄晨手滑着刀鞘,缓缓抬起眼皮,冷声道:“你的废话也不少!” 卷马原眉头一紧,鼻孔一张,怒色道:“庄晨,别以为老子真怕了你手中的刀,只是懒得跟你计较而已!” 庄晨哦了一声,他并没有动手,只是依旧抚摸着自己的刀鞘,斜过眼角,冷声道:“试试?” 卷马原大喝道:“试试就试试!” 说罢,他抬起屁股,气势冲天。 看似又要动手的时候,叶秋却突然从怀中拿出昨夜他画好了一张纸摆放在桌上。 尤怜露立马靠近,手指着纸上的几个点,疑惑道:“叶秋,这些点是什么?” 慕容语看不见,只能竖起耳朵。 叶秋指着最开始的一个点,得意道:“这就是钟子羽的闲凉楼!” 卷马原耳朵尖,指着庄晨的鼻头喝道:“先不跟你打了!” 说罢,他踩着重步便站到了叶秋那桌前,伸着脖子看着纸上的黑点细线,一脸茫然道:“哪个是推云楼?” 尤怜露顿时一脸鄙夷,哼声道:“赶着去投胎啊?” 卷马原手握拳头,捏得咯咯响,咬牙道:“找死!” 天下当然不能容易陌生人欺负自己的主人,再次难,咬住卷马原的小腿。 卷马原一阵痛,当即踢翻天下,喝道:“畜生!” 尤怜露不乐意了,当即挡住叶秋那张纸,冷声道:“叶秋,咱不给他看!” 这一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只因为其他人也都纷纷挤到了叶秋那桌前。 原本坐在烟雨楼各处的人一下子聚成一团。 黑暗中的6远山想要咳嗽出声音,但是他手拼命一捂,算是忍了过去。 叶秋见众人都围聚一起,小小年纪的他心中有了一丝指点江湖的得意,手划一圈道:“你们看,这些点连起来像什么?” 众人仔细端详。 一旁徐飘飘插嘴道:“北斗七星?” 众人立马把目光移向徐飘飘。 徐飘飘顿时脸红不敢说话,躲在了叶秋的身后。 叶秋微笑道:“丫头别害怕,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庄晨冷声道:“确实是北斗七星!” 薛苏安似乎对九重楼的事情知道一些,所以显得不怎么上心,但是他是个擅长装糊涂的人,只皱眉道:“北斗七星跟九重楼有什么关系呢?” 叶秋笑了,微微道:“北斗七星原本是北斗九星,只不过最后有两颗星隐去了,有‘七现两隐’之说。我也不卖关子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九重楼的位置对应得就是北斗九星的位置。” 众人惊呆,像是看见活佛般盯着叶秋。 尤怜露欢快,一把搂住叶秋的手臂,笑嘻嘻道:“你真聪明!” 徐飘飘对尤怜露本没有好感,但是刚刚邱柔的表现让她觉得尤怜露反而更招人喜欢,只是其坦诚直率,当即附和道:“公子一直聪明!” 叶秋被夸得脸红,一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呵呵道:“过奖过奖!” 薛苏安佩服叶秋人的智慧,心中暗叹,脸上却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慕容语若有所悟,喃喃低语道:“也就是说,推云楼其实在水州城附近?” 叶秋恢复理智,一本正经道:“没错!” 慕容语一脸苦,无奈道:“那我们岂不是走了很多冤枉路?” 叶秋摇头道:“我倒没觉得走冤枉路,至少我去了很多地方,也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他说到最后,想到了今晚和邱柔闹出的事情,心中一片黯然,心脏剧痛。 卷马原知道水州城的位置,当即哈哈大笑,道:“各位,我就不客气了,先行一步!” 说罢,他大步便往门外走了去。 叶秋是想劝也劝不住,低声道:“万一我猜测是错误的,那卷兄岂不是回头要杀了我?” 庄晨冷声回道:“应该不会错,我看这九重楼的位置安排确实和北斗九星极为相似。” 正当这些人还在研究着九重楼的位置时,忽听得一侧苏雪薇一声哀叹:“潘彬,我来陪你了!” 她记住了潘彬那张脸,便也没有留在世上的念想,香消玉殒,不多一句遗憾。 众人目光定格在这一对情人上,心中又叹:“有情人终不成眷属,真是江湖多无奈!”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继承巨阙,继承使命 若不是苏雪薇那一声哀叹,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8Ω1中Δ文网 待得众人意识到她的存在时,她却已经魂归奈何桥。 徐飘飘瞧得苏雪薇对潘彬如此这般深情,转头便看着叶秋,她知道这多情的场景总会触动伤情的人,低声细语道:“公子,我们离开这里吧?” 叶秋宛如一尊石佛站在原地,目空一切,心无杂念。 徐飘飘扯了扯叶秋的衣服,见叶秋终究是陷入了沉思,当下不去打扰,只抬着头看向二楼,心中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她毕竟不懂邱柔,所以她觉得邱柔的离开就是一种罪恶。 正当时,庄晨持刀而走,消失黑暗,他向来不喜欢逗留在没有一点意义的地方。 既然烟雨楼的戏已经落下了帷幕,他又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呢? 他此刻一定会寻找一处静谧的地方,拔出鞘中的刀,练得满头大汗后才会安稳睡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天赋及努力融于一身的人。 薛苏安笑嘻嘻地走向叶秋,拍了下叶秋的肩膀,呵呵道:“叶秋,其实你这样的才智,跟着我才能有更大的挥呀!” 叶秋被拍醒,嘴角一咧,对薛苏安根本没有攀附的心思,他摇了摇头道:“谢世子殿下了。” 他自知自己能活到现在一大部分原因就是远离了薛王府,若是为了江湖之义,贸然狼入虎穴的话,势必有去无回。 他深知其中关系,便只能拒绝。 当然,倘若叶秋他先前没有和皇上计划夺了薛勤仁的腰牌的话,他或许也不会答应薛苏安的话。 他有自己所追求的事物,当然不会跟随了别人。 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薛苏安和叶秋之间势必不会扯上更近的关系。 薛苏安参透了这一点,但他又不肯善罢甘休,只转身走到门前,待得他站住脚步,他突然一改笑嘻嘻的模样,变得异常冷静,冷眼一斜,微微道:“我在将军府等你!” 叶秋一脸茫然,全然不知薛苏安为何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刚想询问时,对方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当即皱眉思索,寻思道:“莫不是接下来的那重楼就在将军府?” 慕容语似乎也猜出了这层意思,淡然道:“薛世子似乎知道你会依照北斗九星的布置去寻找下一重楼。” 叶秋点头,他当然知道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不弄清楚事情真相就决不罢休的人,所以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当然就是那神秘莫测的一重楼。 他心惊,喃喃自语道:“薛苏安恐怕从一开始就知道九重楼的位置!” 慕容语点头。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本是热闹非凡的烟雨楼,此刻变得冷清了不少,地上的尸体更是烘托着着周围的肃杀。 尤怜露见还留在烟雨楼的人突然默不作声后,耸耸肩,笑望着叶秋道:“反正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我跟天下决定跟着你了!” 叶秋走过尤怜露,看得地上躺着的苏雪薇和潘彬,不说一句,只叹了口气,心中似联想到自己,终究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二楼。 尤怜露聒噪得很,见叶秋不理会自己,哼着声就高喊道:“喂,姓叶的,我不生你气了,你可别生我气!” 叶秋回过头,不解道:“我干嘛生你气?” 尤怜露支支吾吾,旋即跺了跺脚,似乎下了重大决心般,哎呀道:“就是......就是我在丁府的时候乱说话让你心烦了!” 他大小姐脾气竟然一下子没有了,一副真得做错事情的模样。 叶秋开怀一笑,轻轻道:“当时是我心情不好,说了气话,其实并没有生你气。是我的错,并不是你的!” 尤怜露当即就昂着头,笑道:“认错就好!” 一旁的徐飘飘急忙捂着嘴笑起来,她第一次觉得尤怜露还挺可爱,或许是因为邱柔的背叛,才让她觉得真实的丑陋远比虚假的美好来得打动人心吧。 话或许说得不恰当,但确确实实是这样的道理。 众人团聚一起,氛围甚是暖心。 二楼说是休息的邱柔只躲在一边,默默留下了眼泪,心念道:“我这样的累赘是自愿离开公子的,为何我现在却又不舍?再不舍也不能继续捆绑住公子了,他的江湖路才刚刚开始!” 她回忆起初次和叶秋相见的场景,也回忆起那晚自己对叶秋主动的告白。 她回忆起美好,接踵而至地却是阴暗。 她被主人挟持,导致叶秋遇到各种坎坷。 她呆在叶秋身边没有帮过一次忙,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她的存在似乎牵绊住了叶秋。 一想到这里,邱柔越咬紧牙关。 楼上传来响声,是邱柔坚定转身回屋时,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出的。 叶秋抬起头,面无表情,喃喃一句:“谢谢!” ...... 尤怜露扯过叶秋的手臂,晃了晃,像是个撒娇的孩子,笑道:“叶秋,咱们离开这里吧?” 叶秋点点头,却低声道:“等下!” 说罢,他捡起潘彬用过的那把巨剑。 叶秋是咬着牙,使出几分力气才将巨剑勉强撑起来的。 他惊叹潘彬将如此沉重之物使得像鱼竿般轻盈,呼声道:“好沉!” 慕容语一旁解释道:“潘彬所使巨剑传闻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名为巨阙剑!” 叶秋看过书中记载巨阙剑是春秋时期欧冶子替越王所铸,由于时代的更迭,早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他今日一见巨阙,倒觉有几分相似,惊呼道:“真的是一把好剑!” 慕容语点头道:“穿铜釜,绝铁砺,胥中决如粢米,故曰巨阙。此剑挥之,剑气纵横。当然是绝世好剑!” 叶秋听了慕容语所言,便使劲抬剑,朝着一处砍去。 只见巨阙刚一指向不远处,一道剑气破空而去,直将完好的木桌裂成两半。 叶秋目瞪口呆道:“刚刚潘彬使剑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吧?” 慕容语点头道:“潘彬的武功之高可见一斑,他能以己之力克制巨阙剑气,相辅相成,实力深不可测!” 他所言潘彬真是旷古无一。 潘彬确实如慕容语所讲,他能凭着自己的内功压制巨阙的天然剑气,已然说明他的功夫登峰造极,他刚刚不显山不露水的跟唐巧儿、唐玲儿周旋数招,也恰好印证了他“剑如竿”的称号,杀人如钓鱼,切不可一招制敌,要耐得住性子,要享受其中的乐趣。 然而即便如此强大的人,却还是死在了别人的手上。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情。 所以绝情才是王道。 叶秋若有所悟,从潘彬袖口中摸索出一根白绫,旋即学着潘彬之前的模样,将白绫裹在巨阙之上。 他手撑巨阙,朝着潘彬深深鞠躬,幽幽道:“你的剑,我继承了!” 继承的何尝只是剑? 还有那守护着至亲的使命感。 他们本就是一眼知己。 不同的人,相似的情感。 潘彬的死唤醒了叶秋的绝情。 绝情便是有情! 不是吗? 他扛起巨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烟雨楼!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从此只一人 尤怜露当真跟着叶秋一路到了临轩居。81中文网 叶秋喊醒早在睡梦中的小二,让其重新安排了些空房。 他没有再跟徐飘飘独处一屋,而是选择一个人安静地度过这一夜晚。 叶秋端坐桌前,手抚巨阙,他心中自有打算。 待得他沉思片刻,旋即就拉了一条被子往地上一铺,然后盘坐其上,脑海中荡起绝情纸的内容。 他将绝情纸上的每一个字都记得牢牢,其中精髓也掌握不少,要不然他三番两次被人点了穴,也不能这么活着好好的了。 他潜心修炼片刻,似意识到什么,猛然睁开双眼,将巨阙上的白绫慢慢卸下,仔细端详起来。 他脑海中的绝情纸字句之间隐藏着的异样图案竟然和巨阙完全重回到了一起。 “嗡!” 叶秋脑海一阵共鸣,他霍然扶起身子,利用绝情纸上的内功心法使劲拿剑。 然而他使出一开始的力气时,巨阙却好像没有重量的棉花一样,他一失策,人便后仰倒地,而巨阙轰隆坠地。 他悚然心叹:“这巨阙剑究竟是怎么到了潘彬的手中,而潘彬又跟绝情纸之间有何联系?” 他只是想到这一层已经埋进土里的秘密,却再也找不到答案。 人活于世,渺如大梦,追不到根溯不了源也是常见的事情。 叶秋叹息的便是这人生的无奈。 无论如何,或巧合或实力,他总归将绝情纸上所有的秘密参透明白。 当别人还在穷尽手段得到绝情纸的时候,他已然将绝情纸上的武功要诀,绝世武器都在握在了手中。 这晚,他潜心着绝情纸,竟不曾想起离他而去的邱柔。 ...... 十月初六。 清晨。 天色昏沉。 叶秋一夜没有睡,自从九重楼聚会的这段时间,他是没有哪一天能安稳睡去的。 但没有睡有没有睡的好处,他至少成长了不少。 叶秋每次清晨推开门准备吃早餐的时候总能看见慕容语已经坐着了。 今天也不例外。 慕容语心情如同这天气一般,忧心忡忡。 叶秋喊了小二准备了些填肚子的早点后,便一手搭在慕容语的肩膀上,笑道:“慕容,你是不是也没有睡觉啊?” 慕容语跟叶秋虽然年纪上差了十几年,但是他们之间却从没有隔阂,他对叶秋这没大没小的行为自然也不会记挂在心,只淡淡道:“叶子,我今天就准备回风云赌坊了!” 叶秋皱眉,搭在肩膀上的手缓缓挪开,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诧异道:“你难道也只是为了去推云楼?” 慕容语若有所思,将筷子放在碗上,拿起拐杖,旋即站起身子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道:“是的!” 叶秋怎么想也觉得慕容语这种举动不合理,便追问道:“既然你的目的如此明确,为何你要与我同行?” 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觉得目的地是推云楼的人没必要一直跟着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慕容语虽跟叶秋呆的时间不长,但对叶秋却很了解,微抬起头,淡淡道:“我只是不知道推云楼的位置,所以我跟你一步步走到现在。” 叶秋不能接受这样的回答,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当下心脏一疼,咬牙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慕容语当然有难言之隐,但是既然是难言之隐,他当然不会轻易说出口。 他感觉到叶秋的异样,当即不敢说过重的话,只苦笑道:“我们还是朋友!” 他说得有些伤感,就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在遇见异样。 叶秋深吸一口气,他心中一直低吼着:“绝情,绝情!” 慕容语察觉叶秋稍有缓和,便不逗留,点着拐杖就迈出了门,可是没走两步,他却还是转过身,对着压抑着的叶秋笑道:“邱柔姑娘和我似乎都有一样的想法!” 他跟了叶秋一路,早觉叶秋每每狂或是昏厥的时候都有一前提条件,便是动情。 所以他此次的离开不仅是回去告知他的哥哥慕容青推云楼的所在,也是和邱柔一样,远离叶秋。 远离并不是伤害,而是另一种保护。 叶秋一咬牙,他忍住心痛,甚至太阳穴处都能看出青筋。 他哼声道:“我知道!” 慕容语哦了一声后,便没有多说什么。 叶秋瞧得慕容语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流之中,心绪总算缓和下来。 他现在似乎已经能够将自己控制在一个点上,不至于昏厥不至于狂。 或许是他的情变得冷淡了吧? 叶秋一口便将温了的包子咽进肚子,自言自语道:“从此只一人,不学风多情!” 徐飘飘愣在叶秋身后,温柔地拍了拍叶秋的后背,低声道:“公子,我......我错怪了柔儿姑娘!” 叶秋不知道徐飘飘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他急忙转身露出笑容,让自己尽量表现的快乐。 他笑道:“没事的!” 徐飘飘却依旧忧伤,道:“公子刚刚的话我听到了!” 叶秋疑惑道:“什么话?” 徐飘飘重复着刚才叶秋的话,道:“从此只一人,不学风多情!” 叶秋一脸苦笑,却不知道如何回应。 徐飘飘见叶秋有些为难的样子,思量片刻,最终还是支支吾吾说出了口,道:“公子,我......我也准备重新回到闲凉楼,回到夫人身边!” 叶秋大惊失色,道:“你也要离开我?我答应过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而且我相信,如果你离开我,你一定不会再回闲凉楼的。” 徐飘飘确实不会再回闲凉楼,她不想让叶秋陷入不义之中,所以她只是扯了一个谎,然后四处漂泊。 徐飘飘没有说话,她似乎也下定了决心。 叶秋哼了一声,冷眼看着昏昏沉沉的天,不悦道:“走吧,都走吧!” 他心里竟然没有起多少波澜。 徐飘飘感到十分对不起叶秋,当即跪倒在地,哭道:“恩公,奴婢未曾报恩就要狠心离你而去,对不起!” 叶秋没有扶起徐飘飘,他失魂落魄,拍在桌上,喃喃道:“都是为我好,谈何对不起?” 好心? 恶意? 短短两天,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就好像预谋好的一样。 徐飘飘还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秋霍然起身,一个游龙蹿升,人已然从自己二楼的屋子里拿出巨阙,旋即破窗而出,一声道别都没有! 徐飘飘还跪着,她低着头,不知道等着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她感觉自己做错了! 她没有错,只不过她领会地晚了些,所以她执意地离开显得要更加绝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邢一寒 叶秋脑海里规划好了接下来要去的路,他忍着心痛一路狂奔,度奇快。81中文』网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只觉一道风吹过。 不多时,他便看见一名为“庆安城”的城市。 他站得不远处,看得庆安城戒备森严,每每有人出入都要上下检查,他不禁露出欣喜,寻思道:“这里倒不像水州城!” 他所想正是官府和九重楼暗中有交易。 如今这个世道,倘若江湖上的人跟朝廷的人扯上了关系,势必民不聊生。 所幸庆安城还算一方净土。 叶秋庆幸之至,背着巨阙便大步向前而行。 “站住!” 守城的将士身着黑铁铠甲,左侧腰间挂一军用刀,手一横便拦住了叶秋的去路。 叶秋显得尤为客气,自行张开双臂,微微道:“官爷,我可是良民!” 守城的将士顿时来了兴致,指着叶秋身后的剑便笑起来,哈哈道:“你这背了一柄这么大的剑,竟敢还说自己是良民?” 叶秋有理说不清,只能苦着脸。 守城的将士不由叶秋想些什么,当即要动手卸下叶秋背后的巨剑。 他手已然碰到了巨阙。 可是叶秋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脖子一缩一扭,便将将士伸出的手给挤到了面前,旋即他伸手握住其手腕,心平气和道:“官爷,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来人啊!” 将士没想到这个看似眉清目秀的少年竟然有如此两下子,顿时感觉心情不悦,凭着一生气大吼道。 刹那间,守城将士们纷纷拔刀围住叶秋,吓得还想进城的百姓退得好远。 那个被叶秋抵抗了的将士似乎是带头的,当即呵呵笑道:“小子,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叶秋从昨天邱柔的离开到今晨徐飘飘和慕容语的告别,一直都处于不顺心的状态,他直感觉自己要崩溃般,甚至有种粉身碎骨的感觉。 所幸他参透绝情纸上的要诀较快,早懂得身体异样的缘由,当即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情感。 此刻,他的心早已经冰冷。 他领悟力太快,所以绝情纸上所有的瓶颈一下子被他冲破一般。 他斜过眼,扫视着周围虎视眈眈地人群,不悦道:“你们是官,还是匪?” 并不是穿了官服便是官。 叶秋本以为这庆安城治理地不错,此刻亲身其中,才感天下乌鸦一般黑。 为那人可不管叶秋心中怎么想,瞧得叶秋这般飞扬跋扈,更是怒上心头,拔出军刀,喝道:“我是你爷爷!” 说罢,他愣是推开一旁挡住自己的一名将士,出刀就砍。 叶秋早已不是当初的叶秋,天赋的群以及独有的领悟力,再加上他曾经的遭遇,所以的一切融合在他的身上,他变得更加如鱼得水。 他脚尖一斜,人便直起腰板躲过了这一刀。 为将士霍然睁眼,冷声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他变得认真起来,啐了一口口水在地,旋即手抚着刀身,再喝一句道:“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不多思量,有些招式地耍起了刀。 可是无论他怎么费尽心思,却不能碰到叶秋分毫。 为将士来了气,喘匀了气,吼道:“你们是眼瞎了吗,还不跟我一起擒住这个歹人?” 他叫上他的兄弟。 其他人当即反应过来,举刀便要夹击叶秋。 如此节骨眼,换作寻常人肯定会被刺穿成为马蜂窝,但是他们夹击的是一叶知秋。 叶秋能想出十数种摆脱的方式,但是他刚想避开时,城楼之上忽然出来一声稳如雷鸣的叫喝声。 声道:“放肆!” 这要是摆在市集上传来这一喊叫,旁人定会以为又是哪里闹事了。 但是这里乃是庆安城城口,而且这一声贯彻天际的怒吼宛如神雷。 看热闹的百姓都被吓得停止了呼吸,纷纷抬头望向城楼之上。 那些快要乱刀砍死叶秋的将士们顿时停了刀,心惊胆战。 他们再熟悉不过这个令人丧胆的声音了,当下无一人敢动弹。 待得一切宛如定格一般,城楼之上一道黑色身影天降落地。 “嘭!” 那身影落地之后,顿时四处炸开一股浊流。 将士们见此人站在城口,当即收刀跪地,道:“邢都尉!” 众人口中所言邢都尉正是将军府上一人之下的邢一寒。 他缓缓转身,双手负于身后,出口便是杀意,气势十足道:“百姓之地,岂容尔等放肆,你们说你们该不该死?” 久战沙场的人向来性格粗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将士们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只无奈道:“该!” 邢一寒森然一笑,哼了一声,便突然动手,瞬间就从那为将士的腰间拔出军刀。 再然后,只见得空气中荡起寒光,旋即众将士的铠甲便四分五裂。 “噌!” 刀入鞘的声音。 邢一寒像是没事人一样,走过这些狼狈不堪的将士,站在了叶秋面前。 他冷声道:“今日,尔等不准穿着铠甲执事!” 众将士哦了声,便自觉退到一边。 那为的将士直感觉寒风抖擞,却也不敢叫苦,只咬着牙让等待许久的百姓们通行。 邢一寒这才没有再对众将士做些过分的事情,只望着叶秋,沉声道:“世子殿下说他有个朋友会来庆安城,我想那人一定是你吧?” 他不仅武功群,更是慧眼识人。 叶秋对薛苏安并无多少坏感,但是自从他得知易含笑是薛苏安派来杀自己的事情后,对其也没有多少好感了。 他不认为世子殿下是自己的朋友,因为当他了解到一个人的虚假,便也知道这个人与自己不搭,只如实道:“只有一点错了!” 邢一寒也是个直性子,直问道:“哪一点!” 叶秋道:“薛苏安并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朋友!” 邢一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兜圈子道:“我喜欢你这种性格。来吧,我是接你去将军府的!” 此言一出,叶秋倒是放松了不少,他好些天没有享受过被人邀请的感觉,只微微一笑,背着巨阙就跟在了邢一寒的背后。 可是才踏入庆安城,邢一寒突然纵身跃起,踩着楼瓦一起一落,头也不回,腾腾腾地度好比闪电,所过之处,瓦砾震碎。 叶秋目瞪口呆片刻,当即冷笑一声,解开腰间结扣,将巨阙剑单手扛在肩膀,点地而起,度更快,但所过之处却从无损坏。 他不邢一寒,只面目笑容紧随其后。 只一夜功夫,他竟能轻而易举握起巨阙剑,同时还能施展如此绝妙的轻功。 绝情纸当真是天下之宝! 一叶知秋当真是独一无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君安府 坐落在庆安城一隅的地方有一磅礴非凡的府邸,那便是将军府。81中文『网 将军府前牌匾上为隶书所雕写“君安府”。 三字镶金,更显地位之尊。 邢一寒轻功施展,落地有声,刚一落地,便手负于身后,别过头,对着也刚刚落地的叶秋道:“英雄果然出少年!” 叶秋成熟了不少,不喜不悲,只轻声道:“过奖!” 他抬头便看见了这所将军府,瞧得府前是精壮男子身披铠甲,手持军刀,当下露出疑惑之色。 邢一寒并不是莽夫,他的智慧和他的武功可以说是在一条线上的。 他瞧出叶秋这一丝异样,却也不点拨,横眉问道:“你迟迟不敢上前,难道是因为怕这将军府里有埋伏?” 他一脸鄙夷蔑视的模样。 叶秋摇了摇头,脑海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张纸,思绪为笔将九重楼的位置画了出来,结合北斗九星的布局,他确定自己此刻就站在了那神秘莫测的一重楼不远处。 他左顾右盼却现周围并无异样,当即将目光直勾勾望着君安府的大门,微笑道:“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好奇?” 邢一寒仿佛知道叶秋好奇什么,哈哈大笑一声,大步走向台阶之上。 守门的将士顿时齐声叫道:“邢都尉!” 邢一寒地位何等高,当然不必回了这些将士,只大步进了君安府,只留一句话,道:“既然好奇,为何不随我进来看看?” 叶秋撇了撇嘴,只能跟了邢一寒进去。 他思来想去,心中矛盾骤起,寻思:“难道那神秘的一重楼会在将军府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九重楼和将军府之间又存在怎么样的关系?官和匪之间能有什么样的关系?” 从先前九重楼遭遇的种种人事,他已然将九重楼这样被人神化的组织定义为匪类。 叶秋这一寻思,不由就想到数月前武林盟主何旭川和丞相施康伯之间的勾结,不免心中多了一个心眼,直感觉自己落入一个还不曾看破的圈套之中。 邢一寒毕竟不是神仙,不知道叶秋所想,只觉得他一路上都是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如何交流,便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听世子殿下说你已经知道了这最神秘的一重楼所在何处了?” 他此言若有深意。 叶秋早已看穿,冷笑道:“难道邢都尉不知道?” 邢一寒也不说破,再次爽朗大笑。 叶秋跟着笑。 正当他们笑得不知所谓之时,薛苏安缓步从门外走进,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前些日子出现过的柳如风、东风月以及宗海。 薛苏安径直走向堂前,端坐其上,俨然是这府邸的主人般,翘起二郎腿,不似寻常嬉笑的模样。 而柳如风等人则退后站在堂下,连位置都没有得坐。 薛苏安拨撩拨了几下自己的头,突然将手臂压在膝盖上,曲着腰身,望着叶秋,面无表情。 叶秋同样面无表情,他早觉得薛苏安不是善类,所以无论对方表现得什么模样,他都不会惊讶。 薛苏安倏然笑起来,就像第一次和叶秋相遇时的那种自然纯真的笑,呵呵道:“叶秋,我这样没吓到你吧?” 叶秋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有!” 薛苏安虽是世子殿下,但是骨子里却是追求江湖豪气,终于摆出嬉笑的姿态,马上离开了堂前座,坐在了邢一寒旁边,不停地抖着腿。 他望着叶秋微笑道:“叶秋,我对你还算了解,知道你一定会来将军府的。” 叶秋立马接话道:“世子殿下这话的意思想必在告诉我那重楼就在将军府吧?” 薛苏安直言不讳道:“没错!” 叶秋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待得薛苏安如此斩钉截铁,当即露出了担忧,径直问道:“这将军府难不成也沦为了九重楼的工具?” 薛苏安并没有因为叶秋说如此贬低的话而生气,毕竟他不是将军府的当家,只耸肩道:“你应该问6叔叔,我什么都不知道!” 叶秋似乎听过这样的称呼,疑惑道:“6叔叔?6剑涛?” 薛苏安点头。 邢一寒猛地拍了一下茶案,喝道:“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叶秋见识过6剑涛的本事,当时自己也是险些死在他的斩马刀下。 虽心有余悸,但是他并不是孬种,当初敢没多少本事的时候就敢称6剑涛为“屁”,此刻习得绝情纸各种精要的他更是不惧,只是手抚摸着放在一侧的巨阙,冷声道:“难不成还让我叫他‘屁’不成?” 邢一寒跟6剑涛征战沙场多年,对其更是敬佩有嘉,更是不能容忍别人侮辱自己钦佩之人,当下突然窜出,屁股下的椅子顿时被弹出数尺,而人已然宛如毒龙直去叶秋。 他出手成龙爪,便要抓住叶秋的脖颈。 叶秋并不是等闲之辈,目光早清楚看出对方的猛袭,当下一个纵身,人飞半空,他再猛地踢出一脚。 邢一寒微抬额头,瞧得叶秋竟能反应如此迅猛,当下手冒青筋,不躲反迎,手爪直直握住叶秋的小腿,顿时面目得意,冷声道:“小小年纪,如此轻狂!” 叶秋小腿受到束缚,他便内功一运,身子一转,小腿也犹如钻头般挣脱了邢一寒的龙爪。 叶秋翻身落地,出手便要化被动为主动。 柳如风和东方月当初见识到叶秋的时候,虽察觉那小子没有多少本事,但是度奇快也是不容小觑,今日再次见其动手,竟然跟邢一寒能有来有回,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宗海是个犟脾气,无论对手是强是弱,他都会提斧就上,此刻见得叶秋这般本事,只是哼声道:“格老子的,老子三板斧就能解决了这小子。世子殿下,让我助邢都尉一臂之力。” 说罢,他便提起了巨斧。 薛苏安看得正起劲,便听得宗海暴脾气,只呵呵一笑,摆手道:“宗海啊,放心吧,他们都是在试探对方,并没有真要动手!” 他猜得果然没错。 叶秋出手和邢一寒较量了十数个回合后,便故作累状,抱拳道歉道:“邢都尉真是好本事,在下佩服了!” 邢一寒哼了一声道:“你小子也不赖,只不过我提醒你,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 叶秋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在别人家的地盘胡乱动手,更何况九重楼和将军府勾结在一起,高手定然更是数不胜数,自己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估计也只不过是片刻功夫就能全部落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急忙点头,坐回椅子,笑道:“世子殿下,6将军人呢?我倒是有些时日没有看见他了。” 薛苏安回道:“不急,我们吃了午饭,相信6叔叔就能出现了。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你问他就是!” 他越看叶秋目光越是聚神,直有一种要把叶秋吃掉的感觉。 他倒是依旧爱才。 然而叶秋却不爱攀附,只斜过头,望着裹着白绫的巨阙,若有所思! 第一百二十五章 府内风波 秋色总是萧飒,何况深秋。『81中文网 屋内美酒佳肴,屋外寒风抖擞。 幸亏叶秋来得早些,不然路途都会被这风给耽搁了。 叶秋在饭桌上的时候向来不客气,大口吃肉,大口吃肉。 邢一寒瞧得奇怪,心念江湖儿女皆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这小子怎么就只顾着吃肉,就好像上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一般。 他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举起酒杯,沉声道:“小兄弟,别只顾着吃肉啊,来,喝酒,暖暖身子!不然啊,别人看起来,以为君安府请了个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呢?那多没面子,是吧?” 他看似好客,实则将叶秋讽刺的一点颜面不剩。 叶秋才不管邢一寒如何冷嘲热讽自己,目光盯着桌前一芙蓉蟹肉,齐了齐手中的筷子,正欲动手。 正当时,邢一寒猛地将手中酒杯一倾,烈酒洒出,恰好淋在了叶秋的手背之上。 叶秋缓抬眼皮,不喜不怒。 邢一寒打起哈哈,耸肩道:“不好意思了,小兄弟,在下是个粗人,手滑!” 他心里那个得意。 叶秋没有理会,挑起蟹肉,手一滑,那筷子上的蟹肉宛如灰尘不偏不倚地弹到了邢一寒的脸上。 “哎呦,邢都尉,不好意思,我年纪还小,还不太会使筷子!” 叶秋佯装搁下筷子,起身就要替邢一寒擦拭。 邢一寒急忙喝住道:“算了,你吃你的。” 叶秋屁股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椅子,听得邢一寒作罢声,他坐得更加踏实,话锋一转道:“世子殿下,这将军府怎么就这么冷清,吃饭也就我们三人?” 薛苏安吃惯了山珍海味,对眼前的这些美味提不起半分兴趣,对叶秋却兴趣盎然。 叶秋和邢一寒一少一老在饭桌上明争暗斗时,他并没有出手制止,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叶秋看,看其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反应。 是忍气吞声还是以牙还牙? 很显然,叶秋并不是好欺负的人,当然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 薛苏安很看好叶秋,听得叶秋跟自己聊起天来,急忙回过神,将没有沾染任何汤水的筷子放在嘴里含了片刻,嗯了声,笑道:“将军府是个纪律严明的地方,柳如风他们虽是我的门徒,但同样不能坐下吃饭,所以我命他们在外面对付着吃饭去了。” 叶秋其实不是在乎饭桌上的氛围,只是不想再跟邢一寒这样的沙场匹夫勾心斗角,这才勉强和薛苏安聊起来。 他随意哦了一声,搁下手中的筷子,嘴角一斜,低声道:“世子殿下,你总是这样一直看着我,让我觉得我欠你钱一样!” 薛苏安露出些许笑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道:“并不是你欠我钱,而是你欠我命!” 叶秋并不好奇,觉得往事此刻也该做个了结,只冷声道:“哦?我不记得我欠你一条命吧?” 薛苏安长话短说,嬉笑模样不复存在,将筷子同样搭在碗上,站起身子走到一旁大厅中坐下,翘起二郎腿,微微道:“想当初我薛王府再朝廷何等神威,如今沦落为如今这田地,都是拜你叶秋所赐!” 他不再是市井时候的混混姿态,一股英姿席卷全身。 他双臂缓搭在两侧椅栏,一副高人一等的气概。 他再喝一声道:“你叶秋还敢说不欠我一条命?” 叶秋虽知道薛苏安和施茂一样都是隐藏自己的好手,但是他从没有见过如此气势十足的人。 薛苏安和自己年纪相仿,但是那无论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培养的威慑力是任何人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叶秋当然也无法达到。 但是叶秋就是叶秋,不是别人,也不需要去达到别人所谓的境界,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 他顺手抬起巨阙扛在肩头,大步越过薛苏安走向门前,转身道:“然而薛王府还在,但是易含笑却不在了!” 嗡! 薛苏安感觉到头脑中一阵鸣响。 他听了自己父王的话,派易含笑去要叶秋的命,但是事情反转,易含笑最终却命丧叶秋手上。 他皱眉道:“我此刻并不是要跟你理论,而是要告诉你,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杀你!只不过父命难违。” 叶秋耸肩哦了一声,道:“所以说你请我来将军府的目的就是要杀了我?如果是这样的话,趁我还没有离开,快点动手!当然,前提是你有足够的本事。” 他的森然桀骜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生活所逼。 薛苏安摇了摇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说,如果你肯留在我的门下,我一定会说服父王不再为难于你!” 叶秋冷笑一声,道:“你这是好言相劝还是威胁于我?”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块香馍馍,无论是殇无心、主人,还是世子殿下都有心要收自己,他自己当然搞不明白这些人内心所想,所以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处理事情。 此刻他的意愿便是我自逍遥,不参合任何组织。 现在他想想自己当初听了殇无心的话而惹出一大堆事端的事便有些后悔了。 薛苏安不管叶秋内心所想,只说出自己的理由,他真得渴望叶秋这样的人才,他觉得叶秋一人能抵千军。 他道:“殇无心当初为何随便说了自己的要求,你便同意了他的话?” 此言一出,叶秋当即震惊。 叶秋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殇无心之间的事情?” 他本想扛着巨阙在将军府内晃晃,说不定自己就找到了那神秘重楼的下落,到时候心无遗憾,也可以赶回水州城了! 但是他听得薛苏安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话,当即打消了念头,想跟薛苏安再多聊上两句。 薛苏安感觉找到留下叶秋的话,来了兴致,刚想解释。 “当然是我告诉世子殿下的!” 从远处走来八人,一人脸上横着伤疤正是6剑涛;尾随其左侧一人生得眉清目秀好似女子,轻妆淡抹,阴阳怪气模样;右侧那人正是说话的人,长得白白须,颇有仙家之姿,长袍锦绣。 跟在这三个人更后面的都是些熟面孔。 柳如风、东方月、宗海以及孟家兄弟。 这孟家兄弟似乎完成了任务,这才又出现在了人前。 那好似道家人露出笑意,再道:“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叶秋大抵猜出此人的身份。 薛苏安从椅子上站起来,出门迎上,恭敬道:“6叔叔,你可算赶来了!” 6剑涛身着铠甲,当即跪地,其后数人也一一跪地。 他道:“世子殿下,臣来迟了!” 薛苏安笑着扶起6剑涛道:“6叔叔,这可是您的府邸,别这么客气!” 如此一来,叶秋更没有要走的心思,转头便坐在了厅内。 第一百二十六章 楼外楼 6剑涛冷眼瞅了瞅端坐厅下的叶秋,他的脸色一变,脸上的伤疤就更加可怕。81中文网 他冷声道:“小子,一段时间没有见,你现在混得不错啊?” 叶秋耸肩道:“托你的福!” 他对6剑涛并无好感,觉得此人倚老卖老,想起当初自己差点命丧其斩马刀下,心中不免倒吸一口气。 他并不是害怕,只是走南闯北这段时间,他并未现任何一人能够如6剑涛般隔空点穴,确实觉得6剑涛有些本事。 思量间,那白白须的人仔细打量着叶秋,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旋即手掐算一番后,笑道:“叶少侠,你小小年纪竟能助殇无心铲除桃红柳绿,甚至亲手斩杀主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他谈笑间就将世人少知的事情脱口而出,一副身临其境之姿,袖口一收,身子笔挺,真好似天上广识星。 叶秋本应该惊讶,但是从别人口中的了解以及他现在的推测已经十之**猜出此人是何等人物。 他撇过嘴角,转望此人,微微道:“卜前辈客气了!” 卜算子依旧笑春风,云淡风轻,并无人间多少感情,只一副慈悲姿态,笑容可掬道:“你知道我是谁?” 叶秋道:“久仰之人,我自然知道!” 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他客套后,便斜过眼偷瞄着一旁不置一词的怪人。 那怪人似乎和卜算子有着同等地位,也是坐在堂前位。 没有人注意到叶秋这种细微的眼神,除了那怪人。 那怪人都没有睁开眼,兰花指一直保持着,轻柔地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他细声细语道:“我身上难道有宝贝不成?” 他突然说出此话,众人一片疑惑。 6剑涛皱眉道:“柳大人,你这是?”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叶秋惊诧不已,当下只能摇了摇头接话道:“没有!” 柳如烟缓缓睁眼,丹凤眼细长如柳,他骨子里透着一种女人都无法企及的高艳。 他细声细语好似太监,轻轻道:“那你千万别看了,否则我会生气的!” 阴阳怪气让叶秋一阵难受。 叶秋果真不看柳如烟,只哦了一声,瞧得气氛异常冷清,直切主题道:“听闻九重楼内有一重楼就建在你的府上?” 6剑涛虽长期驻守在薛王府,但是每逢秋末,他都会请假数天赶来参见这旷世盛举,多年不变。 只因为他本人确实就是九重楼那神秘一楼的楼主。 他听得叶秋斩钉截铁的询问,当下哈哈大笑一声,粗犷道:“听你这口气,你已经确定这江湖人都不知道的一重楼就在我府上了。既然你确定了,你还问我干嘛?” 叶秋没想到这个老骨头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不说,只哼声道:“不说也罢,反正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 说罢,他起身就走! 正当时邢一寒却突然拍桌而起,人瞬间拦住叶秋的去路,喝道:“小子,君安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叶秋驻足盯着邢一寒一本正经的模样,转身看着又在一旁看热闹不说话的薛苏安,哼声道:“世子殿下,你领我来将军府不会就不打算让我走吧?” 薛苏安摇了摇头,他可没有这个想法,也不知道6剑涛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起初他派邢一寒去接叶秋的目的就是怕叶秋就算找到了那神秘重楼的位置,但也不敢闯将军府。 现在他现叶秋站在这一些地位非凡、武功卓绝的人面前丝毫没有胆怯的心理,便知道当初自己天真的想法是个极大的错误。 他苦笑道:“其实只要你肯跟在我身边,我保证你能随意进出将军府。” 此刻他还有招贤的心思,而且透着一种威逼利诱的感觉。 叶秋不比那些欺软怕硬的江湖人,他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才不管生死穷富,只哼了一声,似看透这群人,当下一个游身便站在了门口,只留一个后背给了邢一寒。 邢一寒本就全神贯注,当然看清了叶秋的步伐,当即便要动手。 “住手,一寒!”6剑涛轻声一喝遍制止了邢一寒的行动,他这才笑道,“小子,你不想见识见识楼外楼吗?” 楼外楼? 这莫不是九重楼内那江湖人少有人知的最为神秘的一重楼。 叶秋刚想窜出,身体却僵硬在原地,心中来了兴致道:“说了这么多废话,还不是要领我去?” 他直感觉自己又莫名其妙陷入了一种旋涡中,此刻想要逃脱已经不可能了,更何况他本意就没有想过偷跑。 ...... 将军府外。 尤怜露牵着天下本就特别显眼,更何况此刻她站在几个倒地的将士面前。 尤怜露拍了拍手掌,双手叉腰道:“本姑娘才不管这是不是将军府呢,谁挡我路我就要谁好看!” 天下附和着叫了两声。 地上将士哎呦呦个不停。 一人扶着腰身急忙就跑来汇报了。 他进了厅内,跪地道:“将军,诸位大人,门外有个泼妇和一个疯子打伤我等,硬要闯入府内!” 叶秋当即猜出门外是谁,一脸错愕,跑步而出。 邢一寒再次挡在叶秋面前道:“将军已经同意带你去楼外楼,你还要跑?” 叶秋将裹着白绫的巨阙突然刺出,惊得邢一寒闪到一侧,他才道:“我不跑,我只是出去见见老朋友!” 卜算子捋了捋胡须,笑道:“不必紧张。如果我猜的不错,门外的人也是拥有名人贴的。” 薛苏安点点头,他当然也知道。 尤怜露性格本就火爆,再加上有个像狗的人跟着,旁人是想不知道都难。 6剑涛刚刚赶回君安府,对今年拥有名人贴的人知道的甚少,也没有兴趣知道,只哼声道:“既然有名人贴,那就一并请进来吧。往年楼外楼可没有请过这么多人。” 三个人就已经算多了? 怪不得这楼外楼神秘呢? 6剑涛心情似乎很不错,所以也没有多制止。 很快,叶秋就领着尤怜露进了君安府,边走边喝道:“我说大小姐,你不要命了?” 尤怜露故作撒娇道:“我要你!” 叶秋急忙离得叶秋数步开外。 尤怜露一见更是怒上心头道:“昨晚还答应让我跟着你,今早我一起床就现你不见了。你真是个骗子。” 叶秋哦了一声,他现在不想跟尤怜露争辩什么。 如今对他而言,他不需要任何人跟着。 尤怜露见叶秋不理自己,四处扫视一番现慕容语以及徐飘飘也不在其身边,当即迷惑,但也不提,只哼着往叶秋边上蹭。 卜算子见状,笑道:“杀人不眨眼的尤文林竟然会有这般可爱的女儿?” 6剑涛当即惊呆,皱眉道:“这少女是尤文林的女儿?” 卜算子笑道:“正是!” 6剑涛旋即哼了声,看尤怜露也是有几分赞同,道:“想必她有几分本事吧?” 他不提九重楼那众人皆知的规矩,只说出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柳如烟走了几步,转过身对自己的弟弟柳如风等人道:“今明两日将军都不会在府上,如风,你就先代为照看一下君安府!” 柳如风喜上眉梢,感觉自己的权力又大了一番,殊不知自己只不过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他连连点头。 孟家兄弟贼眉鼠眼,一阵拍马屁。 然而除了柳如风这五人守在空荡的大厅内,再无其他人。 其他人呢? 叶秋他们早已前往传说中的楼外楼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见鬼斧神工的机关 君安府占地硕大,其内山水皆有。』81』中文网 水在池中,山在水中。 山是假山,虽不高耸,但也不是常人所能随意能够攀爬的。 6剑涛站在池边,遥望水中的山,露出得意之色。 叶秋摸了摸鼻尖,略有疑惑道:“难不成楼外楼在这山里?” 薛苏安顿时鼓掌起来,眼中带光道:“果然是叶秋,想旁人不敢想!” 叶秋听了薛苏安的话,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所想,但是他细细思量却丝毫没有现这假山有任何破绽,只得望着6剑涛道:“6将军,抓紧时间吧,否则明日推云楼的聚会我会赶不上。” 6剑涛确实对叶秋的才华有些许佩服,但他却丝毫不喜欢这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小子,哼声道:“我把你留下自然有我的目的,既然我也是九重楼的人,你就没必要担心那些时间上的事情。” 他自然知道从君安府去往推云楼需要多少时辰,作为九重楼倒数第二天聚会的主事,他向来是将能找到将军府而且敢进将军府的人留下,然后带他们从捷径去往推云楼。 叶秋哦了一声后,便也沉默不已,等着6剑涛他们自己的安排。 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由最初对九重楼的好奇演变成如今的重视。 任何看似无害的存在越往深处探究越会现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叶秋将这些天的经历仔细揣度一番后,现确实有一种不安。 这些天每天都会有不相关的人死去,所有的事情生的也太巧合。 世上没有绝对巧合的事情,有的只是人心的算计。 正当叶秋思索之际,忽听得一阵哗哗声。 叶秋猛地回过神,目光中看清了池中的水开始下陷。 他眼中泛光,寻思道:“这一幕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刚有疑惑,便已经想起初入江湖时,在何庄所见的莲花池机关,当即身子一颤,总感觉历史在重演一般。 难不成6剑涛也和施康伯的谋反有关系? 现如今虽然施康伯已经命丧黄泉,手下精兵也已然全部被朝廷收编,但邪恶的种子已经洒在大地之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再次触曾经没有完成的野心。 叶秋从这异曲同工的机关之中猜测着6剑涛,盯着6剑涛的眼神也不仅仅只是一种不屑了。 6剑涛没有注意到叶秋看自己的异样目光,只是继续蹲着身子拨弄着什么。 待得他站起身子的时候,岸边突然伸出一条宛如桥状的路,恰好引伸而去,接住了池中的假山。 这一机关跟傀儡楼中叶秋被困迷宫关时如出一辙。 只不过一个是伸,一个是缩。 6剑涛笑得得意,脸上刀疤让他狰狞不已。 尤怜露没有见识过这种精巧绝伦的机关,心中一阵欢喜,哈哈大笑道:“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天下总是很合事宜地叫上两声。 6剑涛靠近假山时,又按了一下假山上一处,假山正对桥路的那面轰隆隆看出一扇仅供一人进入的洞门。 他当下先行走了进去,同时回头道:“跟上我就行了。” 众人点头进入洞门。 但是此时由于天下没有被尤怜露牵着,所以他故意放慢了些步伐。 留在假山外恰好就是叶秋和天下。 叶秋看得天下突然不动,耸肩道:“说吧,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天下惊诧不已,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突然将双手离开地面,掸了掸手,站直身子道:“你什么时候现我的?” 叶秋摸了摸鼻尖,显得自信非凡,微笑道:“在天香楼的时候。” 天下不解道:“哦?” 叶秋打算解释解释自己一开始就有的疑惑。 他道:“在尤怜露进天香楼的时候竟然不见你的身影。” 天下哼声道:“那又怎么样?” 叶秋微微道:“一条真狗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主人,除非那条狗有心护主。当时我就猜测,你似乎应该知道陶孟然的脾性,所以这才故意不露面,好让我们能够顺利进入天香楼。” 天下觉得叶秋所言两者间并无多少联系,却没想到叶秋竟能推测出这一点。 叶秋瞧得天下还是一辆茫然的模样,继续补充道:“其实当时我也只是猜测,但有了上次的猜测后,我时常会多注意你几眼,现你每每看我的时候,眼神透着一种光。” 天下佩服叶秋的观察入微,终于松懈了心中防线,道:“起初尤楼主安排我跟在小姐后面的目的有二,一是保护小姐,二是暗中从你身上得到绝情纸的秘密。” 叶秋恍然大悟,心念:“怪不得当初尤文林会不假思索放走自己呢!” 天下见叶秋对自己这种潜伏并没有多少的话要说,只叹了一口气,道:“我现从你口中得到绝情纸的秘密已经不可能,所以我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保护小姐。踏入这个洞门后,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保护小姐的安全。” 叶秋瞧得天下眼中含情,想起自己的遭遇,当即就知道天下对尤怜露的感情并非一般,只微微一笑道:“你使眼神让我留下就为了说这句话?” 天下点头。 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希望得到叶秋的帮助,他深知接下来的凶险,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这才出此决策。 叶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门内,尤怜露许久没有等到天下和叶秋,便大叫一声,洞内空洞声响起道:“你们俩快点,再不进来门就关了!” 天下汪汪叫了两声后,回头对叶秋感激道:“谢谢!” 说罢,他又双掌撑地,爬着进入了洞门。 叶秋跟了上去,不多时便跟上了尤怜露等人。 一行人没走几步便看到了火光。 假山内竟然有如此布局,其内宽敞磅礴。 火光最亮处,叶秋霍然看清一牌匾,上有“楼外楼”三字。 叶秋当即确定这就是那神秘的一重楼,四下扫视,但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皆是各方武器。 6剑涛再按墙上一处,其中一兵器架旋即转开,后面又分开一道门。 他这才找了一方椅子坐下,旋即摆手示意众人都坐在桌前。 他见众人坐定,便笑道:“我身后这扇门便是通往推云楼最近的一条密道,内有数匹汗血宝马,直去推云楼只需四个时辰多些时候。” 叶秋真得佩服此等机关布局。 6剑涛得意道:“初建九重楼时,沈千机设计出如此精巧的北斗九星布局,同时命数百人花费十数年光景才完成如此庞大工程。” 叶秋哼声道:“可惜沈千机已经死了。” 6剑涛却一点都不在乎,扭了扭脖子,道:“鲁绝比沈千机有过之而无不及,最重要的是鲁绝比沈千机听话。所以,沈千机的死一点都不可惜。” 叶秋哦了声,道:“别说废话了,我们现在就往推云楼走吧!” 说罢,他才起身,就听得一声女声传来。 女声略有熟悉,似在唱戏,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众人目光挪向那扇门,女人走来。 竟是唐巧玲!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考验 烟雨楼楼主唐巧玲怎么会从这扇门后走出? 叶秋百思不解道:“阁下可是唐楼主?” 唐巧玲笑出声,道:“一夜不见,就连孤家都不认识了?” 叶秋这才确信站在眼前的人并不是易容而成,而是真的唐巧玲,当下思量片刻,转头看向6剑涛,若有所悟道:“6将军,难不成你这里的机关暗道与其他几重楼都相通?” 6剑涛哼声道:“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现在这么多的问题?” 叶秋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当下沉默不已,站起身子就朝那扇门走去。81Ω中文网 尤怜露见状,也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 他们才走几步,便被唐巧玲拦住。 叶秋皱眉问道:“我杀了陶孟然,你们不找我麻烦;得罪了几乎所有楼主,你们也不找我麻烦。我还以为你们会一直对我客气下去呢,没想到现在突然又不让我走了。” 唐巧玲手挽水袖,一手遮住半面,说唱道:“叶少侠,你既敢来这将军府,就要敢接下面的事。哎呀呀,究竟是什么事情?且看——” 她唱着唱着,便舞动起身姿,待得唱罢,纤细手指一指邢一寒。 邢一寒霍然起身,顺手抄起架在武器架上的一把刀。 6剑涛不制止,只轻笑道:“一寒,别留手!” 邢一寒铿锵道:“是!” 他只握刀后,转身便使出杀招“剔骨剥皮”,招式狠辣,每一招都带有刀气,他此刻的模样与在君安府大厅时天差地别。 他翻身直去叶秋。 叶秋幸亏有所提防,否则估计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所幸,他倒掠数步,慌乱下,手臂渗出巧劲,劲力成刃,竟将包裹在巨阙见上的白绫顿时震碎。 他手握巨阙,迅疾一斜一挡,准确无误挡住了邢一寒的数招。 邢一寒目色如刺,攻势凌厉,根本不给叶秋思考的机会,又一招“翻江刀法”使出,他如毒蛇,长刀扫地,自下而上铲去。 叶秋被动之下只能护住小腿,轻点脚尖,纵身跃起后,蹬在一墙面之上,反手为攻,巨阙剑好似天降神雷般,才伸出一尺有余,一股铺天盖地的剑气席卷。 邢一寒刀法皆是沙场上杀敌时的致命招,少有余力,瞧得叶秋转守为攻,心中一阵不悦,提刀就挡,但是显然力不从心。 “叮!” 邢一寒手中的刀被叶秋剑气一劈便碎成两半。 他大惊失色之下,突然蹿身平去,躲过后续的巨阙本身。 他大汗如雨而落,久久不肯承认自己败阵,心中自我安慰道:“多年不曾征战沙场,刀法也生疏了不少!” 他大喝一声:“小子我让你一招半式,你就嚣张起来了?你真想杀了我不成?” 叶秋斜过巨阙,重达数十斤的剑竟像是鱼竿一般。 唐巧玲骇然一惊,道:“除潘彬外,还有人能将巨阙剑使得如此轻盈而不失威力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吧?” 叶秋不理会唐巧玲的夸赞,只将巨阙剑指邢一寒,哼声道:“让我?如果我不是有巨阙剑的话,估计早死在你的手上了吧?” 邢一寒被人戳中心门,哼了声,却也不说话,翻身站在了6剑涛的身后。 6剑涛当然不会指责邢一寒,只哈哈大笑,脸上伤疤好像也笑起来一般,甚是瘆人。 他的斩马刀还在鞘中,但他的鞘却突然飞向了叶秋。 叶秋实在不明白这些人究竟为何突然大打出手,但如今也顾不得太多,只能出手保命。 “嘭!” 刀鞘四分五裂,斩马刀好似闪电直劈叶秋。 叶秋取剑便挡。 可是6剑涛不是邢一寒,他倏然握住刀柄,刀一扭,就好像柳叶突然被风吹向了其他方向般。 他人猛然滑到叶秋身后,刀刃闪出明晃晃的杀气。 叶秋心惊之下一个弯腰,躲过那凌厉的刀气。 他不能坐以待毙,巨阙剑挥舞起来,数道参差不齐的剑气同样如网般包裹向6剑涛。 6剑涛哼了声,将斩马刀一刀劈去。 顿时,二人之中刀气剑气相撞开来。 一旁天下目露忧色,早将尤怜露蹭到一侧较为安全的角落。 尤怜露这才缓过神,这才看清自己刚才所站之地已然也被殃及。 柳如烟和卜算子等人他们却不动声色,即便此刻刀气剑气席卷而来,却丝毫不能伤及他们半毫。 薛苏安坐在二者正中同样看着热闹,眉头紧皱,也不担心受到伤害。 且不说旁观者。 叶秋和6剑涛在伯仲之间,不可开交。 叶秋知道这样一直脱下去不是办法,余光扫过一侧兵器架。 他似在迎敌,实则退到一侧,脚跟一勾,兵器架上数种兵器凭空而起。 巨阙剑一挥,剑气之下,兵器宛如箭雨直打6剑涛。 他同时也不是逗留,提着巨阙以闪电般的度移到了6剑涛身后。 6剑涛料得不料,如此左右夹击,他稍有松懈必然命丧黄泉,当即认真起来。 斩马刀围身一绕,他身上铠甲突然炸开。 他露出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旁人心惊,但他却引以为豪。 6剑涛不仅是嫌弃铠甲重,也是想利用铠甲来抵挡前方兵器,这才出此一招。 叶秋巨阙剑眼看就要在6剑涛背后留下一道口子时,6剑涛却突然转身,啊了一声,一招似曾相识的招式。 叶秋没有办法避开,只能抵挡。 然而他手中巨阙才抬起,他人已经动弹不得。 “擒贼擒王!” 叶秋身体动弹不得。 6剑涛当然来不及对叶秋出手,只“呛呛”数声,将空中的兵器一一打下,旋即斩马刀一斜,便要对叶秋来个了断。 如果是以前,叶秋此刻已经站在了奈何桥。 可是没有如果。 叶秋体内血液急流动,血液冲击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穴道。 “叮!” 刀剑再次相撞。 6剑涛当即骇然,刀尖直指叶秋。 叶秋同样举剑直指6剑涛。 二人刚才还不可开交,现在又纷纷停下手。 6剑涛猛地将斩马刀一翻,手掌出力,将刀打入一墙内,拍掌道:“想不多短短数月光景,你竟进步如此神。若不是江湖传言中的绝情纸,恐怕还真不会有人这等本事。” 他智勇双全,当然知道功夫不会凭空而来,当即就想到了绝情纸这层。 叶秋不否认道:“当然!” 6剑涛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有种,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动手去推云楼了!” 唐巧玲终究没有再次拦路,而是缓步跟叶秋等人一同走着。 她笑道:“你果然有些本事,孤家都有点喜欢你了。” 叶秋哦了一声,旋即道:“好好对待邱柔!” 唐巧玲道:“孤家从了你便是!” 叶秋沉默不已,他知道刚才6剑涛和邢一寒出手的目的就是测试自己的本事,当下庆幸自己还算聪明,也够幸运。 得了绝情纸,得了巨阙剑,同时他一刻也不曾松懈修炼。 所以他还活着,还活得很好。 邱柔、徐飘飘用离开这种方式让自己成长,他当然不会辜负。 邱柔还在烟雨楼,她跟叶秋最久当然知道叶秋自从修炼了绝情之后出现的各种后遗症。 她很聪明,早懂了绝情纸的含义,所以她才用自己的绝情唤醒叶秋的绝情。 她现在活得不好,但她却不后悔! 有些事情,对方割舍不掉的话,你一定要去帮助他。 这或许伤害了自己,但却成全了对方。 自古没有两全事! 江湖,身不由己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逢 进门后,叶秋总感觉周围布局若有熟悉的感觉,当下斜过头询问6剑涛,道:“6将军,这暗道怎么跟傀儡楼的暗道有些相似?” 6剑涛还沉浸在刚才和叶秋的过招中,右手在腰间比划着,旋即叹了一口气,心念道:“刚才我若是使出这一招,那小子一定防不住!真没想到,小小年纪就会冲穴解穴了。” 他想不到的还有很多。 叶秋所使非冲穴解穴那般简单,而是别人所点穴道皆是虚无,就好像叶秋体内早无穴道这一说话,自然也不存在所谓活穴死穴,冲穴解穴的道理。 叶秋瞧得6剑涛一副认真模样,当下又提高嗓门喊了一声道:“6将军!” 6剑涛回过神,支吾片刻,为了不丢面子又意气风不减英姿道:“小子,你说什么?” 叶秋再问一遍后,6剑涛露出笑意。 一旁唐巧玲觉得氛围略有尴尬,淡然道:“九重楼本就是一体,可不管什么傀儡楼,楼外楼什么的。” 叶秋哦了一声,寻思这庞大而精巧的暗道若不是沈千机和鲁绝,当世也不会有人能有如此绝伦的手艺,也不多问,只跟着他们一路向前。 路过一处,此处明显可以看出左右墙壁的不同,刚刚路过之处墙壁坑洼,偶有刀剑悬挂,而尚未涉足之地却给人一种旖旎之感,烛火氤氲,香气扑鼻。 6剑涛手指明显结界,喝住邢一寒道:“一寒,你守在这里,无论是谁都不准其通过。” 邢一寒弓手道:“是!” 唐巧玲捂嘴轻笑道:“将军,孤家可不放心邢都尉,我烟雨楼皆是倾国之女,他一人岂不是会趁我们不在时偷摸着进我烟雨楼?” 她话中有话,只斜着眼看着邢一寒。 邢一寒一改易怒模样,竟哼声不反驳。 6剑涛见不得别人欺辱自己手下,当即就要拔刀。 唐巧玲兀自伸手,水袖绑住了6剑涛的手腕,弯腰道歉道:“将军羞怒,孤家看玩笑的!” 她也不敢多捆束6剑涛多久,当即收起水袖。 6剑涛也没有拔刀,只冷声道:“往年也都是一寒守楼,怎么也没见你说这风凉话啊?” 唐巧玲再次行礼后,多看一眼邢一寒,旋即看着6剑涛,笑道:“将军,孤家烟雨楼内有两位姑娘,一名碧儿,一名茗儿,您可知否?” 6剑涛怒目斜视,不知唐巧玲这究竟什么意思,当下喝道:“你的手下我一个都不认识!” 唐巧玲立马言辞极极道:“但是邢都尉却认识!” 邢一寒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额头浸出少许的汗水,当即哼声道:“唐楼主,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巧玲早将碧儿、茗儿送到黄泉路,也无心再得罪邢一寒,此番话中有话的意思不过是想提醒邢一寒不要再利用烟雨楼的人了。 她轻笑道:“邢都尉不要生气,孤家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们二女已经回老家了,这两天替你做饭的人我已经换了别人。” 邢一寒哦了一声,低着头,沉默了。 在一旁听得明白的叶秋知道了其中端倪,心念道:“原来如此!” 他终于弄清楚王高鹏,茗儿及碧儿,和邢一寒之间存在的关系,这也才知道自己当初名人帖被人偷走的真相原来根源在邢一寒身上。 这九重楼内人人野心十足,难不成这推云楼内真有什么宝藏不成? 叶秋耸耸肩,自不理会他们九重楼内在矛盾,只大步向前,同时问道:“前面只有一条路吗?” 见叶秋走起来,众人也纷纷跟上,也不愿意一直呆在这昏暗的地方。 6剑涛点头道:“只有一条路!不过,你最好别走在最前面。这里的机关可不是你能摸透的。” 叶秋还真听话,真得停了下来,让6剑涛等人走在最前面。 待得走到一处时,有两个女人正守在那边,正是唐巧儿、唐玲儿。 唐巧玲不理会二人行礼,只问道:“马匹喂好了吗?” 唐巧儿道:“早已经准备好了!” 唐玲儿附和道:“万事俱备,只等楼主!” 说罢,唐巧玲点点头,手按了墙壁上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地方,顿时从墙壁上内现出一类似马厩的空间。 唐巧玲笑道:“诸位挑一匹马吧!” 众人不由分说,纷纷择了一匹马,踩马而行。 要说叶秋当初跟慕容语说自己不会骑马也只不过是为了提防沈千机对马也设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机关,现在他踩着马磴子跃上马背,一气呵成,简直英姿飒爽。 这暗道当真是宽阔,可供四五人并驾齐驱。 6剑涛当先,随后柳如烟和卜算子紧随两侧。 他们三人带路,跟着他们的叶秋等人倒是也一言不的跟着。 如此,他们每过一迥异的地方,便会停下来,而且每一处都有个和唐巧玲那块一般大小的空间,空间内停着数匹汗血宝马。 一路而行,项霆渊和鲁绝也跟在了后面。 不知又过多久,6剑涛勒马而驻,皱眉道:“真是好小子,陶孟然不在了,还当真不习惯再走这条路!” 叶秋摸了摸马头,感受着鬃毛的柔顺感,他无心听6剑涛多言,也不想再多惹是非,毕竟眼前皆是对自己有几分不满的人,就好像自己进了狼群般。 6剑涛见叶秋没有搭理自己,只哼了一声,又驾马而行。 在看不见太阳的地下,时间总是显得没有一点意义。 四五天未见的尤文林此刻就站在不远处。 叶秋想也不想便知道这头上的平地之上定然就是万刀楼的地径,当下缓抬头,虽什么都看不见,但依旧倒吸一口凉气。 尤怜露再见自己父亲,当即跃下马背,抱住尤文林,开心道:“爹,我就说吧,我有本事能得到名人帖就有本事保护好自己。” 尤文林抚摸女儿的头,将带有铁钩的手臂勾住叶秋的马匹的缰绳,一股戾气骤起,哼声道:“小子,你有没有欺负我女儿?” 天下没等叶秋回答,便兴高采烈地叫了两声。 尤文林这才没有问难叶秋,只蹲下身子,一手掐住天下的脖子,附耳说了什么。 天下汪汪叫了两声后,尤文林神色更是肃杀,一脚将天下踹飞,喝道:“没用的畜生!” 尤怜露哀怨道:“爹!” 6剑涛哼道:“尤楼主,家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解决,现在还是赶紧跟我们上路吧!” 尤文林这才松了气势,开了门,挑了一匹马便也跟了去。 如此这般,他们很快就到了暗道的尽头! 第一百三十章 依旧神秘的推云楼 如何才能重回地面,叶秋想也不想就知道定然会有升价机关。81Ω中文网 嗡—— 果不其然,叶秋思量间,6剑涛已然斩马刀插进墙壁缝中,旋即斩马刀一扭,从上空顿时落下稀疏的泥土,不多时,一块土地竟也慢慢下落了下来。 他们众人都跃下马背,自顾自地道站到了那块硕大的土块上。 嗡—— 土地又缓缓上升,最终将叶秋等人全部送上了地面。 此时已经星辰璀璨。 叶秋直感觉后背一阵麻,只因为他眼前竟是一堆堆早已经荒废的坟冢。 一股阴森之气席卷苍穹,寒风吹起枯叶出的萧瑟声好像是小鬼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尤怜露在万刀楼虽然见多了恐怖至极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但是面对虚无的鬼怪还是会感觉到害怕,当即搂住叶秋的手臂,将自己缩在身旁,细微道:“如果有鬼的话,你得保护我!” 叶秋只斜过头盯着尤怜露看,也不推开,也不迎合。 尤怜露见叶秋不理会自己,自觉松开手,一跺脚,哼声道:“她们不要你了,你也别把对她们的气撒在我身上吧?” 叶秋任由尤怜露怎么说,也不反驳,只问起6剑涛道:“6将军,敢问推云楼在何位置?” 6剑涛瞧得叶秋对推云楼这么感兴趣,不亚于其他渴求者,心中好笑这个被江湖人神化的少年也不过如此,哼了声,冷冷道:“你不是很聪明吧,要找推云楼当然要靠你自己,更何况,今日还不是推云楼聚会的时间,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进不去。” 他似抓到了叶秋的一个弱点,便觉自己高出叶秋一头,挺直腰板,姿态异常高傲。 柳如烟一如之前,一直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偶尔从袖口中拿出一面精雕细琢的铜镜,照看着自己秀气非凡的面庞。 至于卜算子则不停掐着手指,盘算着什么。 叶秋将这三人看了一遍,转而又将其他楼主看了遍,心念道:“现在就剩尹天痕、钟子羽了!” 他既然已经回到了水州城附近,他自然就不必再倚靠6剑涛这些人,当下施展轻功,消失在众人面前,就连一句话都没说。 他没有必要跟这些自己混不到一块儿的人打交道,他现在只想赶回风云赌坊,看看慕容语是否已经赶了回来。 任谁也没有想到从庆安城到水州城百十里的只需要屈指可数的时辰便可到达。 众人且不管叶秋去了何处。 尤怜露气得脚跺个不停,心恨叶秋总是将自己当成陌生人,每次都是不告而别,心中之气一时算是笑不下去。 天下汪汪两声,尤怜露一脚轻踹,双手叉腰,将气撒在天下身上,哼声道:“你除了会叫还会什么?” 天下神色暗淡,不敢出声。 尤文林见自己女儿对叶秋这小子有了情感,似有不情愿,只阴森道:“怜露,休要胡闹!” 一旁的项霆渊虽不及尤文林高,但生得燕额虎须,威风不减半毫,气势十足道:“尤楼主的女儿真是好本事,竟能凭自己的手段得了名人帖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尤文林瞧得项霆渊在说风凉话,也不堪落后,哼道:“项楼主也不差,我还记得几年前,你食满楼一个厨子也进了推云楼吧?算起来,现在他应该已经是朝廷命官了吧?” 项霆渊当即不说话。 鲁绝篡夺了沈千机的傀儡楼楼主的位置,他对其他楼主显得有些生分,只笑里藏刀道:“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如此冷嘲热讽!” 他一语中的。 唐巧玲却生怕事情不够大,非要插嘴道:“冷嘲热讽就罢了,以后可别有自相残杀的事情。” 她目光斜望着鲁绝,意有所指。 鲁绝当即咳嗽一声,连连摆手道:“那是当然!” 荒冢之中,森然之地。 薛苏安可没兴趣一直呆在这片地径,只走到6剑涛身旁,低声道:“6叔叔,带我们去推云楼吧?” 6剑涛若有所思,对薛苏安还是有几分忌惮,只犹豫不决道:“世子殿下,今日你恐怕也进不去推云楼!” 薛苏安一脸茫然,也不生气,只是皱眉疑惑道:“为何?” 6剑涛如实道:“九重楼有九重楼的规矩,我也只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薛苏安哼声道:“白云裳究竟何方神圣,竟能让6将军如此言听计从,就连我世子殿下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 6剑涛当即弓手道:“世子殿下,臣回王爷府后,定当负荆请罪!” 薛苏安哼声,也不多说什么,只瞧得尤怜露和天下,冷笑道:“她们两个估计也进不了推云楼吧?” 6剑涛点头。 尤怜露这才瞪大眼珠,看向自己父亲。 尤文林点点头,手指远方道:“怜露,你沿着前面那棵枯树一直往前走,要不了多久就能水州城,明日定会有人前来相邀的。” 尤怜露见自己父亲如此决绝,哦了一声后,便拾起天下脖子上的绳子,牵着向远处走去。 天下乖顺地跟在后面。 薛苏安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身为世子殿下,又是江湖之中的佼佼者,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也施展轻功离开了这个阴森之地。 此时,周围一片萧瑟。 从半空中飞来一人,疾风劲装,单膝跪地,行礼道:“诸位大人,白楼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说罢,他便站起身子,将一条条黑色带子交到每个人手中。 6剑涛等人也不多询问,领过带子便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们听从那黑衣人的口令,一步一步行动着。 途中,6剑涛突然问道:“尤楼主,刚才你为何骗你女儿会有人邀请她呢?” 尤文林哼声道:“难不成我要说,你自己凭本事去找?” 6剑涛哦了一声道:“至少你那样说,她会找叶秋那小子帮忙!” 尤文林不悦道:“少跟我提那小子,就算他真的有点本事,也休想得到我女儿。” 6剑涛笑出了声音,喃喃自语道:“算了,不管你怎么说,恐怕她也已经赖上了叶秋那小子了。哈哈!” 尤文林沉默了。 很快他们在颠簸中,便来到了一处极乐之地。 而此时叶秋也恰好七绕八绕赶到了水州城。 此时,水州城还是灯火通明,并无一家店打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善变 风云赌坊向来都是不缺乏赌客的。 此时正是夜色最迷人的时候,处处热闹非凡,即便寒风刮起,都会被这里的人文氛围给暖下去。 慕容青盘算着今晚一过,明日就是推云楼聚会的时候,他还没有见到他的弟弟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下庄的时候也有些分神。 叶秋面无表情地挤在人群中,瞧得慕容青神情恍惚的模样,便也猜出慕容语尚且还没有赶回风云赌坊,只将一锭银子搁在“大”字上,幽幽道:“买大!” 慕容青漫不经心道:“买定离手!” 说罢,他便要将筛盅掀开。 但是叶秋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只轻柔一抬巨阙,顿时一股气流将筛盅劈成两半,露出点数为“小”的点数。 赌徒们稍有一愣,将目光集中筛子之上,看到自己赢了钱,慌忙拿起钱就跑到其他桌,看到自己输了,一股怨气后也走到其他桌,继续赌起来。 而慕容青则惊醒过来,刚想怒,便看见了叶秋站在自己面前。 他是认识叶秋的,但对叶秋却不了解,几日不见,看得其性情大变,皱眉不已,端详其握在手中的巨阙剑,略有惊慌道:“你怎么回来了?我弟弟呢?” 他是真的挺在意慕容语的,而不仅仅是因为慕容语手中的名人帖。 他听了慕容语一心想让自己重新振作而故意牺牲自己的计划后,便已经心软不已,对自己的弟弟更是愧意无限。 如今,他只见叶秋,却不见慕容语,神色便慌张起来。 叶秋耸耸肩,无奈道:“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 慕容青却不以为然,倏然从桌下拔出一柄长剑,剑光一闪。 叶秋只将巨阙剑稍微抬高一点便挡住了慕容青这一招。 慕容青没想到叶秋竟然有如此本事,当下左手猛拍桌子,恨声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有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当然不会有事!” 来人正是慕容语。 那些赌客纷纷停下手头的活,给以钦佩的目光,他们这些人无视刚才的打斗,却无法无视堂堂慕容语。 叶秋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微微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我却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慕容语点着拐杖,依旧那般平静,只缓步走到了叶秋的身边,他虽然惊诧叶秋如此神地出现在水州城,但却没有提出疑惑,只淡淡道:“看来徐姑娘也离开你了!” 叶秋点头,见慕容语一副冰冷模样,当下将笑容收起,虽心蠢蠢欲动,但面容淡定。 他深知慕容语已经决定远离自己,自己当然不能辜负对方之心,同样淡然道:“是的!倘若我从一开始就觉自己的这一毛病,我一定不会跟任何人扯上关系!” 他已经学了绝情纸,也已经跟别人扯上了关系,现在的话也不过只是抱怨、只是后悔罢了! 慕容语嗯了声,才对慕容青道:“哥哥!” 慕容青急忙上前,拍了拍慕容语的肩膀,笑道:“回来就好!” 叶秋只听了这两句话,人便已经消失在风云赌坊。 他来只是确定慕容语是否安全回来,并无其他。 慕容语虽听得叶秋离开的步伐,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停顿片刻,和慕容青去了休息室内谈论起关于名人帖的事情。 叶秋呢? 他背着裹着白绫的巨阙剑,在这灯火阑珊的街道上漫步着。 他其实很想再去一趟闲凉楼,并不是去看徐飘飘,因为他知道徐飘飘一定不会出现在闲凉楼了,他只是想去看看那个相逢的地方。 但是当他有这一打算的时候,忽然一片枫叶夹着劲风而来。 叶秋信手一拈,恰好夹住了枫叶,旋即将其扔在地上,然后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样继续往前走着。 “站住!”姚小娥并没有疯,她站在叶秋对面,又从怀中拿出一片枫叶放在鼻尖上嗅了嗅,旋即沉声道,“远山在哪里?” 叶秋耸肩道:“你不应该问我!” 姚小娥确实不应该问叶秋,毕竟6远山当时是被余风挟持走的,但是她却蛮不讲理般缠着叶秋,继续冷声道:“如今我这般模样都是你害的!” 她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来她现在孤家寡人的结果都是其咎由自取的,如今她却偏偏要找叶秋兴师问罪,再道一句:“你将名人帖交出来,我就放你一马!” 叶秋实在不明白姚小娥为何会对名人帖如此执着,但他不禁想起尤怜露,同样是女人,二者的遭遇简直天差地别,无奈叹了一口气,耸肩道:“我就算给你了名人帖,你也不会知道推云楼在哪里的!” 姚小娥稍有一愣,却依旧不讲理道:“敢这样对我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 说罢,她便要动手。 叶秋着实无奈。 正当时,一股阴风刮过,6远山不知从哪里而来,搂住姚小娥,露出邪气的笑容。 叶秋心惊6远山武功又有进步,当下猜测其又吸取了别人的武功,不免有些惊悚望着6远山,瞧得其印堂黑,面色阴森,不再是当初粉面书生的模样,慨叹造化弄人,只微微道:“你喜欢你现在这副皮囊吗?” 6远山哈哈大笑,旋即咳嗽不已,手捂嘴口一会儿,森然道:“我很喜欢我现在这样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随手一伸,一旁最靠近她的一个过路百姓顿时被他吸到了手掌之中。 他手捏住那人的额头,不停地颤抖。 不多时,那人皮肤皱褶不已,倒地不起。 街上行人瞧得这一出,纷纷四散。 姚小娥惊诧地看着6远山,旋即兴奋地配合依附在其怀中,心满意足道:“远山,你终于没有让我失望!” 6远山此刻却突然甩开姚小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旋即在其脸颊上亲了一口,冷声道:“贱人!” 姚小娥虽感觉脖颈处的束缚感,但却依旧笑着,顺着脖子艰难开口道:“对,我是贱人,我是贱人!” 6远山满意松开手,得意道:“我跟那个朱枫林,你更爱谁?” 姚小娥思忖着,将怀中所有的枫叶都抛在半空,最终投入6远山的怀中,微微道:“我当然更爱你了,远山!” 6远山哈哈大笑,裹着姚小娥,又如来时一般,消失不见了! 6远山不走,叶秋也会走的,他听这二人说话,寒毛直起,认定这两个就是十足的变态。 他便这二人这么一打扰,已经无心再去闲凉楼,便去了聚龙阁,准备好好休息一晚,顺便思考下推云楼的具体位置。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赶往推云楼 一觉睡到大天亮。8『1中文Δ』网 叶秋很久没有感觉如此舒适了,一个人洗漱完随便买了点早点,心想着吃完饭就赶去荒冢处。 他昨夜睡前一直思考着推云楼的具体方位,现在已然有了七分把握,剩下三分就要看运气了。 门外站着尤怜露,其身后跟着天下。 二人的出现总是显得太惹眼。 尤怜露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扯开嗓子便叫道:“姓叶的,别吃了,赶紧走吧!” 她果然还是找到了叶秋,而且不停地催促着叶秋,就好像她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但是她偏偏什么都不知道。 叶秋看穿了这点,心中不起波澜,只对店小二喊道:“小二,替我朋友准备一晚稀饭!” “好咧!”店小二从不敢江湖纷争,他只要过好自己朴实的生活就感觉到幸福,对那个将人将狗牵着的少女以及饭桌上放着一把巨剑的少年,他是多少有些好奇,却又不向往,将手中毛巾甩在肩头,便大步去了厨房。 尤怜露听得店小二和叶秋这二人一言一合,手叉腰便大步站在了叶秋面前,抢过叶秋手中的筷子一折两端,旋即又将叶秋碗中剩余的稀饭倒在了地上。 天下双臂撑地,伸出舌头舔舐起来。 尤怜露哼声道:“天下,把这舔干净,看姓叶的还吃什么?” 叶秋早已确定天下只是佯装如此卑贱,目的只为护得尤怜露的周全。 他见尤怜露对天下没有一丝怜惜,略有生气,拿起巨阙剑后,捆绑在自己背后,旋即一声不吭地扔了一些碎银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聚龙阁。 天色尚早,雾色朦胧。 叶秋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只长叹一声,施展轻功便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他的轻功如今更是精进不少,绝情纸上的套路与他那度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每每一施展,人比之疾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怜露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跑出去却不见叶秋的身影,恨地跺了跺脚,思量间,便往风云赌坊的方向走去。 离得聚龙阁一段距离的风云赌坊此刻稍有冷清,里面除了收拾赌具的佣人们之外,便只有休息室内的慕容兄弟了。 慕容语双手撑着拐杖,淡淡道:“大哥,虽然名人帖现在你手中,但是最后这去推云楼的这段路还是得我出面,你只能隐藏在暗处。” 慕容青虽妒忌慕容语,但一想到慕容语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心中总是不忍,道:“弟弟,我这段时间已经想明白了。” 慕容语似乎猜到其大哥要说什么,只道:“如今既然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 慕容青点了点头,看得这些时间自己的弟弟略有疲惫的模样,心疼道:“等我扬名立万,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为我这哥哥操心了!” 慕容语微微一笑,深感欣慰道:“自父母双亡后,大哥已经颓废至今,身为弟弟的我不求很多,只求大哥能重新振作。” 慕容青心中立志。 正当二人聊得投入,门外尤怜露闯了进来。 那些收拾赌具的佣人们见有客人来,也只是抛了抛余光,并未多管。 慕容语耳根一动便知道来人是谁,隔着一扇屏风便轻声道:“尤姑娘,在下在这里!” 尤怜露寻声走进休息室,只见得慕容语一人正在喝着清茶,皱眉道:“慕容语,别喝茶了,快点去推云楼吧!” 她说到推云楼的时候,声音终于小了些,还不停地左顾右盼。 慕容语扬起嘴角,微微道:“放心吧,这里很安全。” 尤怜露这才站直了身子,也没有了忌惮,直截了当道:“叶秋已经赶去推云楼的方向了,我虽然也知道推云楼的大概位置,却不清楚具体,所以想让你跟我一起走!” 慕容语听得尤怜露语气之中满是焦急,反而更是不着急了,呡了一口茶,这才说道:“是让我跟你一起,还是你跟我一起?” 尤怜露疑惑道:“不一样?” 慕容语笑笑,他知道尤怜露并不是傻子,一定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她只是装糊涂。 他并没有继续等下去,缓缓站起身子,斜了斜头,道:“走吧!” 尤怜露顿时喜上眉梢,她此刻任由天下跟着自己,并没有牵着。 她走在最前面,大摇大摆地向着荒冢的方向走去。 暗处,慕容青巧妙地跟在了二人的身后。 ...... 6远山此刻正搂着姚小娥,咳嗽道:“贱人,你的身体真是让我飘飘欲仙,昨晚我终于体会到了你**的美!” 姚小娥轻笑着,道:“远山,以后我每天都会让你体会我**的美的!” 6远山一下沉住了脸,将姚小娥抛在一边,黑袍一甩,露出冰冷阴森的姿态,轻声道:“今天不行!” 姚小娥面色稍有一变,轻舞步伐,倏然向着6远山动手。 6远山虽背对姚小娥,却似乎早有提防,身子一斜,一把抓住了姚小娥纤细的手,冷声道:“你可别打名人帖的主意!” 姚小娥脸6远山一招半式都没有办法抵挡,当下紧绷的身子又软了下去,缩在6远山的怀中,手指在6远山的胸口画圆,故作娇嗔道:“等你从推云楼回来,一定要给我讲讲里面生的有趣的事情!” 6远山道:“当然!” 言罢,他夹着黑袍,像是带着一重乌云般,消失在姚小娥面前。 姚小娥独守寒水宫,露出满意地笑! ...... 卷马原多方研究下,也已经得知了推云楼的方向,此刻他就已经站在了雾气之中,周围皆是荒冢。 他一点不害怕,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心念道:“竟然都得到名人帖,今天也是推云楼聚会的时候,竟然如此冷清。真不知道这个白云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当他无奈间,远处出沙沙声。 卷马原当即警惕起来,手握拳,大喝一声道:“什么?” 薛苏安缓缓露出脸,笑嘻嘻道:“卷兄来得可真早!” 卷马原松了气势,一阵疑惑道:“世子殿下来得也早。难不成你昨日也没有找见那最神秘的重楼,这才赶回这地方吗?” 薛苏安没有解释自己既去了楼外楼,也赶到了这里,只是笑道:“卷兄,你这般大本事的人在江湖上很是少见啊!” 卷马原见薛苏安突然夸赞自己,抠了抠自己的鼻孔,哈哈笑道:“过奖!” 薛苏安继续道:“有兴趣来我门下吗?” 他倒是不含糊。 卷马原旋即掏出名人帖,双臂一伸,转了一圈,得意道:“世子殿下的好意我就心领了。等我进了推云楼,将来的成就肯定不只是一个门徒那样卑贱了。哈哈——” 薛苏安一阵不悦,却也知道此刻不能乱动手,瞬间的阴沉又变成了笑容满面,附和着卷马原一同笑着。 二人笑声如此清脆,不仅惊扰了荒冢间的乌鸦,也惊扰了五大怪。 没错,五大怪此时突然围住了薛苏安和卷马原,纷纷露出奸诈的冷笑!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杀人不过瞬间 卷马原和薛苏安并没有突然冒出的五人所惊吓,而是继续相视笑着。81中文网 五大怪之的穆雄,手持虎牙轮,盘转着此等很容易伤到自己的武器,得意道:“我兄弟等了这些天,终于等到名人帖了!” 卷马原听得穆雄这话,反而笑得更加大声,将手中名人帖伸向穆雄,哈哈道:“朋友,你等得可是我手上的这封?” 穆雄虎眼一瞪,大喝一声:“正是!” 卷马原并不是被人吓唬他的,他根本不忌惮穆雄故作跋扈的姿态,只当着众人的面将名人帖重新揣回怀中,随后指着薛苏安道:“各位,我旁边这位也有名人帖呢!” 穆雄稍有一愣,顺着卷马原手指处看得一少年嬉笑如痴,由于他知道能拥名人帖混到今日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却也不敢小瞧,只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此人是江湖上哪般后起之秀,哼声道:“你是什么人?” 薛苏安还没有说话,卷马原却得意道:“堂堂薛王府世子殿下,你等竟然不认识?” 穆雄听得“世子殿下”时,身子一颤,当即皱眉道:“难道他就是在江湖上坐拥千百门客的薛苏安,薛世子?” 卷马原见得穆雄小人畏缩的姿态,心中好笑,心念道:“等过了今日,说不定老子我也是这般让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他一想到此处便觉得时间不可浪费在这里,当下突然跃起,所过之处,浓雾散尽。 “嗖!” 一道细如鸟啄的锥刺破空而去。 卷马原并非常人,听得破空之声,本能将身体一旋,一施力,那本是能要了他命的锥刺便偏了方向。 他尚且还没有落地,又模糊瞧得一根细长铁索宛如盘龙而来,端部铁爪宛如龙牙。 他无奈之下只能被迫各种躲避,竟无从脱身。 薛苏安见众人分心,也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准备乘隙离开,没想到刚走几步,突然一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薛苏安上下打量此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其腿部,倒吸一口凉气道:“阁下腿上的功夫似乎不弱啊!” 黄晞听得世子殿下夸赞自己,脸上洋溢得意,顺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哼声道:“那还用你说?” 薛苏安摊开手,表示很无奈,最终也没有了要逃走的意思,只能再一次和卷马原被无人团团围住。 穆雄冷声道:“二位,你们也瞧得我兄弟的本事了,我奉劝各位交出名人帖,这样说不定还能保住小命!” 他兄弟在他身边,他的底气就是天王老子在他面前也不会减去分毫,更别提只是别号为“逆苍天”的卷马原和薛世子了。 卷马原无奈摇了摇头道:“我本抱着忍一时风平浪静的态度想跟几位和平处事,没想到你们却得寸进尺了!” 薛苏安瘪了瘪嘴,挑了挑眉头,嘻嘻笑道:“我听闻‘五大怪’皆是勇猛之辈,敢大闹闲凉楼。如果这传闻是真的,我倒是不介意让你们五人入我门下。” 穆雄瞧得眼前二人皆是不惧怕的模样,当即忍无可忍,大喝道:“兄弟们,给我上!” 其余四人纷纷附和,便要动手。 卷马原和薛苏安只异口同音道:“哎,不知死活!” 说罢,薛苏安当即撸起左臂长袖,露出一精心打磨过的铁环。 卷马原刚想动手迎敌,余光瞥见薛苏安如此姿态,当下笑道:“想不到世子殿下还有这一手!” 薛苏安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只将手握爪状,右臂一滑,挂在左手腕上的铁环像是抹了油般,轻而易举便脱离开来。 他右手持环,蹿身而出。 如此一来。 二人斗五人,虽没有落了下风,但也没有占上风! 卷马原根本没想到这“五大怪”配合如此巧妙,宛如布阵一般,他心中寻思:“这几个人,随便少一个人,我数招便能解决战斗,可偏偏他们不多一人不少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眼瞧得一虎牙轮旋转而来,他只能倒掠数丈。 他刚想调整姿态,那阴风宝爪又捆着一矮小胖子攻击而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窜到薛苏安之后,旋即目光一沉,冲身而去,一掌要打身着裘皮大衣的阮勇。 阮勇暗器使得熟练,更有黄晞等人庇护,更是只后退数步后,继续狂甩暗器。 卷马原只能继续避开。 薛苏安也是如此,他本觉得众人皆是将主要火力对准了卷马原,所以便主动出击,可是待得他出了铁环时现,自己也如同卷马原一样,攻一招守五招。 浓雾被这几人打得纷纷四散。 清晨的冻土也被这几人打得七散八落。 穆雄佩服这两个少年,却突然收起虎牙轮,从衣服上抹了一大片五绝毒在上面。 其他兄弟也纷纷将各自的武器抹了五绝毒。 卷马原和薛苏安面面相觑,知道对面要使阴招,却也没办法脱身。 正当时远处一面容冰冷之人,他练刀又练了一宿,但是他却显得十分精神。 他见卷马原和薛苏安正跟传说中的五大怪缠斗,冷声道:“狄老前辈所著《江湖第一》将你排在第八,将我排在第七,我今日一见,怎么感觉你本事也不如传闻中那么高呢?” 卷马原一听便知道来人就是庄晨,却无心答话。 倒是五大怪突然收手。 穆雄现这四处荒冢,竟然又来了一个狠角色,当下有些不解,弓手道:“阁下可是钟离雪之徒?” 庄晨哼了声,却不理会穆雄,只跟卷马原和薛苏安道:“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为何不尽早去推云楼?” 霍天是个暴脾气,见来人忽视自己的大哥,打抱不平道:“小子,我大哥跟你说话呢!” 庄晨斜了一眼,说出了实话道:“他们二人跟你们五人缠斗,无非就是怕了你们的五绝毒,真以为他们不是你们的对手吗?” 阮勇却冷笑道:“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寇,江湖没有那么多的借口!” 庄晨哦了一声,突然出刀,刀气驾风而来。 阮勇一惊,幸亏穆雄出手用虎牙轮挡住。 庄晨冷笑道:“我的刀却不怕你们的毒!” 阮勇大吃一惊,道:“你......” 卷马原瞧得这一场景,当即意识到武器的重要性。 倘若他有武器,就不必那般一直躲藏了。 薛苏安心念道:“庄晨、叶秋,要都是我的门徒,我何惧成不了大业?” 他虽也有铁环,却没有庄晨那种刀气杀人的本事。 穆雄瞧得庄晨一来,局势骤变,不知如何是好。 霍天叫嚣道:“大哥,别怕,我们五人只要联手,就算钟离雪本人来了我们都不会怕的!” 他此言一出,庄晨却也不生气。 穆雄却有些为难,此时远处一人挂起一股阴风。 6远山森然而来,一掌打在霍天天灵盖上,旋即撑住其脑袋。 不多时,嚣张的霍天顿时皮肤褶皱,连眼睛都没有闭上就倒地不起了。 6远山旋即站定,满意地抖擞了一下身子,旋即咳嗽起来。 穆雄见状,大喊道:“五弟!” 无论其他人怎么喊,霍天算是再也起不来了。 他们心思大乱,怒从心起,齐手攻向6远山。 五大怪少一人便不再是五大怪了。 他们虽配合起来,但破绽百出。 不消片刻,6远山在这四人间游离不停,终究将四人功力吸尽。 他大呼一声,仰天道:“变强的感觉,真好!” 在场其余人惊诧不已,心惊6远山这人真是阴险狠毒。 6远山站在倒地不起的五具尸体中,好比阎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听话的人死得快 阎王尚且藏在阿鼻地狱不见天日,但6远山却站在这天地间。8┡1中文『『网 6远山享受这清晨美味的早餐,旁人多年的功力在他体内逐渐融入了他全身每一道经脉。 他大呼过瘾,旋即扫视周遭三人,森然道:“我不杀你们的原因很显然!” 他突出此言,众人一阵茫然。 庄晨的刀还在鞘中,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走出,一直盯着躺在地上的五具尸体。 正当四人各有心思时,叶秋匆匆赶来。 他一落地便吃了一惊,面无表情道:“各位倒是积极!” 说完这话,他目光便如刀般一直徘徊在6远山身上。 6远山捂着嘴不停地咳嗽,微微抬起眼皮,露出阴森模样,只道:“你终于来了!” 叶秋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扫过地上五具熟面孔的尸体,冷笑道:“希望我不会变成他们那样!” 6远山微微一笑,笑得时候反而让给感觉更加有种喘不上气的压抑感觉。 他笑道:“现在你一定是活蹦乱跳的。”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只能保证现在,并不代表以后会对叶秋出手。 他自从在烟雨楼看到叶秋被自己打中死穴后还能完好无损地站起时,就已经决定对叶秋动手了。 他渴望得到叶秋身上的本事,就像他起初渴望得到姚小娥的身体一样。 早晚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叶秋很聪明,当即就明白了6远山话中的意思,然后径直摆在了明面上道:“你是想让我带路去推云楼吧?” 6远山表示默认。 这时候卷马原才明白过来刚才6远山为何突然说出不杀他们这句话的含义。 叶秋并没有害怕6远山的威胁,但他也没有拒绝6远山,只静下心,目光盯着远方,微微道:“再等等!” 他当然在等他该等的人。 众人当然没有着急,也纷纷等候着。 很快,慕容语和尤怜露出现在了浓雾中,天下尾随其后。 慕容语当然就是叶秋要等的人。 叶秋露出一抹浅笑,旋即当着众人的面径直走到一处坟头,竟毫不客气地将那坟头上的木牌给拔了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叶秋低头看清地面痕迹,身体倒翻数步。 正当时,坟头的泥土突然下陷,而坟中现出偌大的空间。 如此空间中,竟有九口漆黑的檀木棺材。 每口棺材板上有白纸黑字:“进!” 叶秋看得真切,回头对还愣住的众人道:“各位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做吗?” 薛苏安贵为世子殿下,当然不肯轻易进了棺材,只疑惑道:“叶秋,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如此机关的?” 叶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目光如神,微微道:“昨夜我们刚到这里时,我就现这块坟头土松软且是翻新样,虽然有少许枯叶掩盖也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再加上这墓碑虽旧却无潮湿苔藓,我这才判断这坟墓有问题的!” 众人若有所悟的点着头。 尤怜露眼睛冒着光,笑嘻嘻道:“叶秋,你真聪明!” 叶秋却没看尤怜露,反而看着天下,瞧得他略有神伤的模样,只叹了一口气。 卷马原是个急性子,瞧得机关已破,当下也不犹豫,施展轻功,随便选了一口棺材,踢起棺材板翻身就进,而腾空棺材板恰巧又重新盖好。 待得片刻,忽听得一声惨呼声后,那口棺材里死寂一片。 剩下的人无一不骇然。 薛苏安摇了摇头道:“卷马原倒是个不错的人才,只不过笨了些!” 叶秋对卷马原并无多少好感,但也不是讨厌,此刻总感觉是自己害了卷马原,心有愧意,低声道:“看来不能以常理来猜度九重楼啊!” 正当众人看着棺材,不知所措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人声道:“人听话是对的,但别太盲目!” 叶秋绕了一圈,无从判断何方传来的声音,便也无心再去细究。 倒是一旁显得阴森的6远山却将黑袍一甩,几个窜步后,一脚躲在某空旷之处,顿时那处泥土四溅,,从中露出一身着怪异服饰的男人。 那男人略有惊慌,旋即恢复冷静道:“我乃倭国之人,所使忍术无人能破,没想到被你一眼看破,阁下究竟是何人?” 6远山没有对这个人下手,只冷声道:“寒水宫6远山!” 那男人行了一个怪异的礼仪,道:“有礼。在下推云楼迎客仆,浅田阳一!” 6远山一手掐住浅田阳一的脖子,将其轻而易举拎起,旋即猛地掷出。 浅田阳一顿时飞出数丈,但片刻间,一股白烟炸起,他人却不在应有的位置,反而站到了那九口棺材正当中,手作结印,大喝一声:“起!” 顿时,九口棺材齐齐飞天。 尤怜露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鼓掌,低声道:“真得不虚此行啊!” 叶秋虽在书中见过忍术的描述,却不曾亲眼得见,如今眼见为实,才觉当初以为的骗人伎俩竟然是真的。 浅田阳一也不多炫,又喝一声:“落!” 刹那间,腾空的九口棺材缓缓落在了叶秋等人面前,而棺材板则重新落回了坟墓之中。 果然不出所料,其中卷马原刚才擅进的一口棺材内卷马原血肉撕裂,瞳孔露出绝望。 此时浅田阳一则又不知所踪,只传来声音道:“一炷香的时间,赶紧进棺材!” 6远山并没有再次动手揪出浅田阳一,只望着叶秋。 叶秋瞧得众人将目光盯着自己,略有尴尬,耸肩道:“说实话,我被九重楼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给搞糊涂了!” 慕容语突然拍了拍叶秋的肩膀,微微道:“叶子,我先进!” 没想到叶秋听了慕容语这话,当即一把拽住慕容语,根本没有犹豫,纵身跃进棺材,平躺在内! 多时没有反应后,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纷纷选了个棺材躺了进去,唯独慕容语一人站在外面。 正当时,躲在暗处的慕容青则得到自己弟弟的提示后蹑手蹑脚走来。 慕容语低声道:“大哥,后面的路你要小心!” 慕容青轻声道:“谢谢!” 说罢,他也躺进了一口棺材。 如此互换,躺在棺材里的人竟无人知晓。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浅田阳一道:“时间到!” 说罢,迷雾竟然再次笼罩而来。 躺在棺材内的七人竟不省人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野心 叶秋终于真正意义上睡着了一次,没有做梦,没有惊醒,就好像自己处于虚无中。81中ΔΔ文网 但睡去的人终究要醒,醒来依旧要继续面对让自己头疼的事情。 叶秋睁开双眼后,便感觉自己脑袋撕裂的疼痛感,旋即双手拍着自己的太阳穴,许久才从混沌中清醒。 他抬起头现自己正坐在一桌丰盛的饭菜面前,心中寻思道:“我不是应该躺在棺材里的吗?现在究竟在哪里?” 他只是想,并没有说出口,但他身后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却开口说道:“这里是每个江湖人都渴望来的地方。只有躺过棺材经过轮回的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叶秋听得这番怪异的话,当即转身,便看见了一戴着银白面具的人。 但见那人面挂银白,身着龙袍 ,此时正漫不经心地修饰着手指甲,眼神时不时微抬,一股看似放荡不羁实则霸气非凡的英气缠绕全身。 叶秋顿时有种不祥预感,左顾右盼之下竟看得自己所处屋子竟和当今皇帝的寝宫有**分相似。 他来不及细想,皱眉问道:“这是你的野心?” 那戴面具的人始料未及叶秋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稍有一愣之后,微微道:“你知道我是谁?” 叶秋摇了摇头,如实道:“我不知道。但你跟当今皇上一定走得很近,而且你一定很想坐上皇帝的位置!” 戴面具的人听得入神,竟拍起手掌,左右踱步,那面具只露出的眼睛却是异常黑亮。 他无论怎么徘徊,目光却一直望着叶秋,道:“你真的很聪明,但是我希望你一直聪明下去。” 他这话说得太隐晦。 叶秋没有追问下去,因为他知道愚蠢的人才会不停地追问一个不会告诉你答案的人。 他并不愚蠢。 他很饿,所以他就当身后没人一样,顺手拿起筷子,便要大吃特吃,但是手戛然而止在半空,道:“能吃吗?” 没有人回答他,那戴面具的人好像没有来过一样。 整个屋子,就只有叶秋一人。 叶秋耸耸肩,露出笑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得饭桌狼藉不堪。 他吃饱喝足,决定出去一探究竟。 ...... “臣有事起奏!” 6剑涛从一侧走出站于殿中央,弓腰说道。 殿前龙椅之上正是不久前还跟叶秋说了几句话的戴面具的人。 那人自称是朕,显有称帝的野心,只将双臂搁在龙椅两侧,哼声道:“6爱卿,有话直说,朕听着呢!” 6剑涛便直了直腰,说道:“陛下,臣以为有必要要除掉薛苏安!” 叶秋在戒备森严的外面绕了半天,现这大殿有端倪,藏于暗处正好听到殿内的说话声。 他心惊6剑涛再薛苏安面前显得恭敬,没想到背后竟然有此等狼子野心,当下替薛苏安表示惋惜。 卜算子冷笑着走出,提出不同意见道:“老臣以为杀不得!” 6剑涛脸色骤变,朝着卜算子一瞪,喝道:“老家伙,你知道个屁。若是薛苏安不除,我迟早要暴露身份,现在他就已经对我有几分猜疑了。” 卜算子不理会6剑涛这等莽夫的粗言粗语,只面对龙椅上的人,说道:“陛下,陈平世那老贼虽夺了薛王腰牌,但是对薛王府依旧存有忌惮。倘若我们现在除了薛苏安,便是除了整个薛王府,到时候不仅没有人限制陈平世,更有可能暴露我们的存在!” 叶秋暗中听得清楚,卜算子不仅直呼当今皇上的名讳,还大骂为老贼,不禁让他心惊。 龙椅之上的人略微点头,低声道:“言之有理!只不过,朕不想做第二个薛勤仁,前怕狼后怕虎,非要搞三足鼎立,结果丞相府完了,他自己的薛王府也快完了。所以,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如果薛苏安今日肯降于朕,朕好生对待;如果他今日非要与朕作对,朕定杀之后快!” 卜算子不敢说话,心有不同意见也不敢再提,和6剑涛异口同声道:“陛下英明!” 待得这二人退回原先的位置后,龙椅上的人俯视殿下众人,道:“鲁绝,傀儡楼你可否能掌管的好?” 鲁绝等一众楼主皆在殿下。 他听得陛下问话,当即回道:“回陛下,只会比沈千机好,绝不会比沈千机差!” 龙椅上的人哦了一声后,叹了一口气道:“今年这九重楼聚会生的事情可真多,就连陶孟然竟也死了!” 钟子羽折扇握在手中敲了敲,上前道:“就让叶秋担天香楼楼主就行了,到时候江湖上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许久未见钟子羽,叶秋再见时现其依旧风度翩翩,姿态儒雅。 钟子羽话音刚落,那站于一侧的柳如烟突然窜到了其面前,细声细语道:“钟楼主,你可千万别说话,因为你有罪在身!” 钟子羽根本没有因为柳如烟的鬼魅行动所吃惊,只是奇怪为何说出这句话,皱眉不解道:“我有何罪?” 柳如烟面无冰霜,冷声道:“死罪!” 若在平时,他柳如烟不过是薛苏安的门客,但此刻地位却好像有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 钟子羽不解道:“柳大人,话可要说清楚!” 正此时,龙椅上的人突然拍了拍手掌,随后大殿外走来一身着太监服的人。 叶秋一见此人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思来想去,当即震惊,心念道:“此人不是那个曾奉命行事的潘公公吗?” 潘公公上到大殿,将手中捧着的盒子摆在地上,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龙椅上的人手指那盒子,冷声道:“钟爱卿,你猜这盒子里是什么?” 钟子羽摇了摇头。 龙椅上的人却从一边拿出一泛黄的纸张,正是绝情纸。 钟子羽瞪大眼珠,似猜出盒子里是什么,当即跪地打开盒子,果不其然,看见得竟是自己的老母亲的头颅! 他咬紧牙关,跪地面向龙椅上的人,大声道:“臣知罪!” 他竟没有动手要为自己母亲报仇的念头,只不停说着自己有罪! 叶秋心中一阵无奈,替钟子羽感觉不值。 龙椅之上的人没有继续责备,只说:“各爱卿按照之前所言去找那些客人吧,若是肯留下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肯,那就没必要留着了!” 众人纷纷喝道:“是!” 待得众人散去,龙椅之上的人又道:“出来吧!” 叶秋等了片刻,确定是叫自己,当下也翻身窜进了大殿内,也不鞠躬也不行礼,只站得笔直,遥望着面前之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战 “你听得可够仔细?”龙椅上的人高高在上,一股英气好似与生俱来,他云袖一拂,虽说得云淡风轻,实在暗藏杀机。┡Ω81中文网 叶秋点点头,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何来过九重楼的人要么冠绝天下,要么巅峰权力。 他并没有着急表露自己的心声,问道:“你这个假皇帝当得倒是挺舒坦的,为什么还要掀起江湖的波澜?” 龙椅上的人微微一笑,无奈道:“假的就是假的,所以我不安心。” 叶秋明白那人的话,无非就是想篡夺皇位。 他倒是无所谓谁当皇帝,他有所谓的是百姓是否会妻离子散。 他不忍心再见到任何的战争,因为他经历过那种生来就没有父母的悲苦。 他捏紧了拳头,压抑着心中的情绪,轻声道:“百姓安居乐业,江湖波澜有序,你凭什么为了让自己一人安心,而大动干戈?” 那人耸耸肩,不赞同道:“我可没有大动干戈!” 叶秋心中想起这九日生的种种事情,处处为了名人帖打打杀杀,甚至比争抢绝情纸时还要来得直接干脆,每天都会有人死,每天都有人变得嗜杀无常。 他越想越气,顺手就握住了背在身后的巨阙的剑柄之上。 那人瞧得叶秋快有失控的模样,当下也不想再激他,只是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叶秋幸好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终究还是任由双臂垂下,哼声道:“白云裳!” 那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在大多数江湖人的口中是白云裳,但那并不是真的我!” 叶秋一点都不吃惊,就好像已经料到了这层面,继续哼声道:“先帝效仿苍龙,生有九子。当今皇帝是为第三子。而我所记不错的话,二子名为陈白云。与我猜测,你就是陈白云。” 他说得字字入心,铿锵不惧。 白云裳当即心有一震,缓缓摘下他遮住面庞的银白面具,露出那有半张烧毁的脸,旋即猛地将银白面具掷出。 叶秋轻而易举地就躲过了。 白云裳本就无心动手,只无奈道:“没错,陈白云就是白云裳,只可惜,陈白云已死,而白云裳却还得逍遥!” 他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那种笑掺杂了太多的情绪。 叶秋皱眉不已道:“书中说先帝因你的容貌问题,而无奈让位给了当今皇帝。当今皇帝有愧于你,便许你至高之位,虽不在朝廷,但依旧让你衣食无忧,待你不薄。” 白云裳呵呵一笑,大喝道:“我这张脸就是陈平世所赐,说得头头是道,实则真小人。真是胜者为王败者寇。” 叶秋看得出白云裳的不甘心,也知道当世书籍皆是称颂当世的,少有敢直言诟病的,所以叶秋看关于这类书的时候也是图个消磨时间,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也无心了解太多皇家的事情,他只是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而已。 他的疑惑已经解开,但是他却不肯走,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无论如何,盛世太平,任何缘由都只是你想篡位的借口!” 白云裳哦了一声,不再回忆曾经,他站起身子,长袍无风自动,威风如虎。 他冷笑道:“这么说,你不肯帮我?” 叶秋斩钉截铁道:“我不仅不会帮你,还会阻止你!” 他现在终于将事情来龙去脉弄得一清二楚。 白云裳设计九重楼名人帖的故事,无非就是想要挑选出当世中武功才智都出众的人,然后委以重用,试图借此壮大自己的实力。 旁人看来扬名立万的机会到头来无非就是生死的抉择。 选择留下,是生,则家财万贯,名声鹊立。 选择不留,是死,则销声匿迹,无人记起。 名人帖只不过是一个隐藏白云裳真正阴谋的道具,就好像蔷薇,看到花瓣的人都以为美,试图摘下的人才知道那是带刺的。 白云裳见叶秋若有所思之样,当即也不犹豫,突然翻身,度之快,就连叶秋都有些骇然。 叶秋不明白白云裳目的为何,慌乱下警惕起来。 白云裳跃到一黄金丝绸前,将其掀开。 叶秋霍然看见一精巧的古琴,皱眉不解道:“你这么大动作难不成只是想弹琴?” “噔!” 白云裳嘴角一斜,竟轻轻弹奏起古琴,琴声如水,荡气回肠。 叶秋根本没有防备,耳朵才听得几声,下一刻他便察觉到他的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再下一刻,二道、三道...... 叶秋已经知道这琴音不是用来欣赏的,而是要人命的,但是他却无从躲闪。 此刻白云裳早已经施展轻功,端守在这大殿的正门,好似瓮中捉鳖。 他陶醉在自己的美妙琴音中,手指熟练地弹奏中,口中喃喃道:“等你死后,我一定多替你烧些纸,毕竟我那么欣赏你。虽然我曾经让各位楼主对你多照料,但是我现在后悔了!” 说罢,他的琴音更加急促! 叶秋四处乱窜,却无从躲避,顷刻间已经伤痕累累,他脑海中虽记得绝情纸上有言“隔空断琴音”,但此刻却怎么都不开窍,无从施展。 最终他还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白云裳露出一丝不屑,再提手,微微一笑道:“再见了,一叶知秋!” 他的手眼看就要弹奏出最后的曲子。 许久,许久都没有后续。 叶秋喘着粗气,眼神朦胧地看到了一人正和白云裳缠斗。 “坐起来,五心朝天,接下来要看你自己了!”有人声。 叶秋顾不得远处,只能微微抬起眼角,眼前人逐渐清晰,竟是在万刀楼指引过自己的前辈“不问天”孙毅。 孙毅扶起叶秋,替其打通全身穴道,旋即双掌打在叶秋背后。 叶秋顿时浑身干热,一股白烟全身散开。 孙毅道:“不念情,不念恨,全神贯注!” 叶秋恍惚中,明白了什么,旋即双眼闭起,开始了修炼绝情纸时候的动作。 孙毅见状,低呼一声:“孺子可教也!” 说罢,人也攻向了白云裳。 ...... 断情诛神灭魔,断情劈风斩水。 是故无情无念,方为清风明月。 天下万众百物,情字最是累赘。 叶秋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文字,继而文字幻化成招式,竟出神入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霍然睁眼,猛地甩出巨阙剑,自顾自地挥舞起来。 挥一下,剑气纵横,舞一下,天地动摇。 叶秋只冷喝一声道:“杀!” 说罢,巨阙剑不分敌我,剑气猛如游龙攻向在大殿前缠斗的三人。 “嘭!嘭!嘭!” 三声巨响,孙毅,狗道人以及白云裳皆受到冲击,吐血倒地。 幸亏这三人武功非凡,也是提防到了,这才没有一命呜呼。 但孙毅和狗道人已经年迈,气劲不如白云裳,这一倒地,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此时,白云裳却依旧能够动弹,爬到古琴爬,又朝着叶秋弹起来,口中含糊不清道:“我不甘心!” “噔!” 一曲又起,琴音绕梁,气流如刀。 叶秋双眼通红,轻功一施展,巨阙剑一划一竖,空气中开始炸裂。 他竟再无多余的伤口。 然而白云裳虽见得叶秋挡下自己这一曲,心有惊诧,但瞧得其筋疲力尽,当下笑了一声,再次弹起曲子。 “咚!” 叶秋体力不支,单膝跪地,手扶巨阙,目光死死盯着疯笑的白云裳,无力反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战局混乱 后世有一小童翻阅一本旧书,书中云:能活是运气,能活下去才是实力。8『Δ1中文网 这是叶秋以后为了怀念当初的经历所写的一本书籍《一叶知秋》中所述。 ...... 眼瞧得叶秋濒死之际,忽听得门外传来嘈杂之声。 旋即柳如烟和卜算子及七位楼主领着七位名人帖拥有者缓步而来。 白云裳嘴角一斜,知道不能太拖延,琴音横扫叶秋。 庄晨当即察觉到一股澎湃的杀机,猛地窜进门中便瞧得叶秋伤痕累累之状,不做犹豫,将叶秋挪到一侧。 他才离开原先的位置,那片就爆出一声巨响。 庄晨尚且不明白缘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得叶秋气息不稳,当下皱眉道:“你这等本事,谁能将你伤着?” 他斜过头盯着手抚古琴的白云裳,旋即躺在地上的狗道人和孙毅,一脸茫然,但是他不笨,已经知道这一切定是白云裳所为。 叶秋吐了一口浊血,望着白云裳道:“白楼主,遇到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白云裳已然无力动弹手指,只冷笑着:“呵呵。在我看来,你只是我的一场噩梦而已。楼主们,杀了他们!” 他已经决定鱼死网破,今日九重楼定然不会有江湖上传言的美好。 他声刚落,6剑涛最先动手,拔刀刺向叶秋,他对叶秋早有杀心,若不是白云裳起初千叮呤万嘱咐,他早设法砍了叶秋了。 只不过叶秋的旁边是庄晨,一个看似对一切冷血,实则正义非凡的少年。 庄晨冷哼一声道:“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使刀,无论是谁!”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拔刀的,但是此刻他的刀却已经跟6剑涛交缠在一起。 薛苏安在某处房间听得6剑涛的收留时,早已经明白白云裳的真实身份和野心,他当时寻思道:“若是我暂且同意了白云裳,到时候借助他的力量,说不定可以让我薛王府重新振作。” 他当时是这想法,现在看到白云裳占尽上风的场面,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白云裳望着薛苏安冷笑的模样,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 至于其他人。 慕容青本就想扬名立万,对待这种好事,他向来不拒绝,当即就同意了。 尤怜露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天下面对的是自己的主人——尤文林。 尤文林根本没有跟他们说壮大实力谋朝篡位的事情,只道:“你们也是经历过考验的人,再加上我的关系,一定会让你们出人头地的!” 说罢,尤怜露和天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6远山显然比那些任人鱼肉的人要狠得多,他当时面对的是尹天痕。 当尹天痕开口说出收编他的一席话后,6远山出其不意就让尹天痕倒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下。 他此刻装作没事人一般混在人群中。 没有人问他尹天痕的下落,他也不提。 其实旁人早已经现了尹天痕消失,只不过他们皆表现得无所谓,就好像当初陶孟然被杀死一样。 九重楼就是这样,没用的人无论什么地位,死了就不存在了。 ...... 尤怜露心疼叶秋,想奔向叶秋,却被自己的父亲尤文林一把拽住。 尤文林另一只手臂上的铁钩勾住天下脖子上的皮圈。 他哼声道:“你们都别动!” 尤怜露恨恨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却也无能为力,最终只能投以同情的目光给叶秋。 如此一来,叶秋竟又孤立开来。 白云裳再喝一声道:“别愣着,一起上。” 说罢,柳如烟和其他楼主攻向叶秋。 钟子羽虽说不敢违背命令,但是他对叶秋却有种心心相惜之感,出手时明显心不在焉。 众位高手一同攻向浑身是伤的叶秋,叶秋定然非死不可。 但是叶秋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翻身出剑,每动一下,伤口便生疼。 不过半招,他再次被人打飞数丈远。 唐巧玲看准时机,突然出手,指甲尖锐,直指叶秋的双眸。 在这关头,受重伤的狗道人和伺机动手的6远山齐齐出手。 狗道人轻如蒲公英,突然出现在唐巧玲面前,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竟挡下唐巧玲的杀招继而何其缠斗起来。 正此时,6远山一掌轰在唐巧玲的天灵盖之上。 狗道人还没反应过来,6远山突然闪电般一脚揣在本是重伤的狗道人身上。 远处孙毅比不过狗道人,此刻还不能完全康复,刚想惊呼好友注意时,卜算子却站在了他的面前。 卜算子奸笑道:“你就是‘不问天’?” 孙毅没有回答他,只投以不屑的目光。 卜算子不生气,只轻声道:“我可以救你,但你必须教我五行八卦通天法!” 孙毅皱眉道:“你不是已经能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吗?” 卜算子左顾右盼,看旁人打斗不停,这才又轻声道:“我那些都是小把戏,要知道天下没有银两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只是多花了些钱,多请了些眼线而已。” 他此话一出,可谓将他“广识星”的名讳给自行贬低了。 孙毅稍有一愣,恍然大悟道:“真是蛇鼠一窝!” 卜算子时刻提防着别人注意到自己,轻声道:“不管你怎么说,只要你教我五行......” 他还没有继续说下去,此时孙毅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卜算子已经说不出话,但是他的瞳孔收缩,手臂伸直想要够到孙毅。 永远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6远山不知何处已经左右手掌各自盖在了卜算子和孙毅的天灵盖上。 顷刻间,6远山竟在人群中进进出出,偷袭成功了数人。 叶秋一脸茫然看着纷纷倒地的狗道人和孙毅,心中不解他们如何来到这里,猜测是这二人一直尾随自己,见证自己的成长,又猜测是父亲叶万丰跟他们说了什么。 毕竟叶秋闲来无事的时候都会去那隐蔽之处和自己的父亲说上些自己的近况。 无论是哪种猜测,他知道是狗道人和孙毅救了自己一命。 白云裳简直惊呆了,他看到自己的数名得力手下惨死,瞪着6远山,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你有兴趣留在我身边吗?等我当了皇帝,我一定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6远山冷哼一声,攻向白云裳,同时喝道:“唯我独尊,何须你封?” 这是柳如烟和6剑涛则突然收手,准备护得白云裳的周全。 鲁绝和项霆渊以及钟子羽则不收手,势必要了叶秋的命! 而尤文林见得众人一不可收拾,虽有心出手,但更是心疼爱女,竟缓缓向后挪,不多时便将尤怜露和天下领到了大殿之外。 他不等尤怜露反抗,一掌劈晕了她,命天下道:“给我看好我女儿,要是她少了一个汗毛,我要了你的命!” 天下开口道:“是!” 大殿内,此刻正战局混乱!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重生 叶秋大伤在身,又怜狗道人和孙毅,不免心头骤疼。81中ΔΔ文网 他此刻万般情绪,却终究被眼前之状给冲醒。 鲁绝和项霆渊皆是唯命是从之人,瞧得叶秋毫无招架之力,出招更是狠毒。 而刚刚和6剑涛缠斗数十回合的庄晨并没有继续追上6剑涛,反而折回挡在叶秋身前,回头冷声道:“你就这点本事?” 叶秋无奈一笑,俯望着手中巨阙,将好些经历想了一遍。 他一想心越疼,一想越握不稳巨阙。 庄晨已经等不到叶秋的答话,便迎上了鲁绝等人的攻击。 他小小年纪竟能跟当世这些佼佼者过上几招,已经说明此人的造诣非凡了。 但毕竟还是初生的牛犊,即便不怕虎,但终究是敌不过虎的。 庄晨一招刀气横劈,钟子羽只将折扇一撇,轻而易举化解了招式。 钟子羽本对叶秋就无杀心,对护着叶秋的庄晨更是做着表面功夫,大多都是防御,偶尔出手两招也是随便就能被化解的。 鲁绝专攻机关密道,武功虽有,但也并不是那种独步武林的绝学,所以对抗庄晨时,总是最先被庄晨打退的。 这时,项霆渊暴喝一声道:“两位楼主真是丢了九重楼的脸面!” 他当即真得动了杀心,一拳轰出,好比震天之雷。 庄晨刀刃刚出,来不及抵挡,终究被一拳轰出数丈,旋即一口鲜血吐出。 项霆渊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们与九重楼作对,那我就不客气了。两位楼主,你们还是去帮助陛下吧!” 他一脸鄙夷地看着鲁绝和钟子羽。 鲁绝心念道:“项霆渊脾气火爆,我毕竟是刚刚加入九重楼,不可妄然反驳。况且我若护得白云裳周全,将来地位更会上了一层楼!” 他想到这一层,当即翻身前去替柳如烟等人助阵。 钟子羽更是不用说,他不忍心看叶秋命丧黄泉,听得项霆渊如此一言,更有理由脱身,当即和鲁绝联手去了白云裳面前。 刹时间。 大殿内,分了三波人。 第一波。 柳如烟、6剑涛、尤文林、钟子羽和鲁绝护在白云裳周围,和6远山打得不可开交。 第二波。 项霆渊捏着拳头,冷笑着面对着双双倒地的庄晨和叶秋。 第三波。 慕容青自知自己在这一群人中简直比蝼蚁还要微弱,缩在角落,左顾右盼,心里盼着白云裳的阵营能早点赢下,到时候他就可以扬名立万了。 他殊不知此刻这种坐山观虎斗的表现即便等来了白云裳的胜利,白云裳也会毫不犹豫夺了他的性命。 一旁的薛苏安却是不同,他看着那些死去的人,直勾勾盯着6远山,心惊道:“他吸了这么多武林高手的武功,此刻究竟有多厉害?” 他虽瞧得6远山和人打斗,却知道此人并未使出全力,当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旋即露出阴测测的笑容。 他难道想收了6远山不成? 可是6远山已经说过:“唯我独尊!” 薛苏安想到这里,更是觉得不妙,当即偷摸着藏起来,伺机而逃。 ...... 且说项霆渊支走了鲁绝和钟子羽,一人面对重伤不起的庄晨和叶秋道:“你俩个小子虽然都有点本事,但却入不得我项霆渊的眼!” 大多处于上风的人都喜欢炫耀自己的能力,他们不仅仅想在能力上战胜对方,心理上也想得到满足。 叶秋觉得这就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反扑的机会。 他知道如果项霆渊再次动狠手的话,自己和庄晨瞬间就能见了阎王,但是项霆渊却不停地捏着拳头,高高在上地看着宛如野草的叶秋和庄晨。 他很喜欢这种将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叶秋望着得意地项霆渊道:“项楼主,你只是和两位楼主联手才打伤了庄晨。若只有你一人,恐怕......” 叶秋摇了摇头,趁机给庄晨使了一个眼色。 庄晨虽不明白叶秋这种将自己推入火坑的举动所谓何意,但是他知道叶秋是怎么样一个人,当即配合起来,冷哼道:“项霆渊,果然是个孬种!” 他和叶秋这一唱一和,果然激怒了项霆渊。 项霆渊怒上心头道:“好小子,那我就先要了你的命!” 他矛头直指庄晨,同时为了不被这两个将死之人说闲话,狠声道:“我让你一只手臂又如何?” 他将一手臂缩于身后,踩着碎步,就单拳作势。 庄晨确实佩服项霆渊,仅此一拳就将自己轰得难于起身。 他勉强借助刀尖撑起身子,霍然睁眼,艰难躲开了项霆渊。 所幸项霆渊步伐沉重,并非轻盈之人。 庄晨估计撑不过三回合,回头看了眼叶秋。 此时叶秋正重新扶正身姿,五心朝天。 他刚被孙毅教导下,显然有了些许的长进,此刻更是趁机更上一层楼。 危机感才会让人领悟神。 庄晨皱眉不解叶秋此刻还有心修炼,才一分神,却被项霆渊单手掐住脖子。 项霆渊刚想伸出另一只手,却又缩了回去道:“说用一只手就用一只手,免得你们再有不服!” 说罢,他便将庄晨扔出好远。 庄晨再无起身之力。 项霆渊冷笑一声,旋即望着叶秋,喝道:“下面就该是你了!” 说罢,他折回叶秋面前,冲步而去。 叶秋微闭双眼,逐渐空灵,脑海中浮现的种种往昔变成涓涓水滴纷纷落入河流。 最后,他脑海里就连河流也消失不见。 他呼出一口气,霍然睁眼,恰好看见项霆渊那股猛拳如虎口凶恶而来,他只轻轻一斜脑袋,竟躲过了这势在必得的一拳。 项霆渊大惊失色,再看叶秋时,叶秋已然倒掠数步,手握巨阙剑,站于项霆渊面前。 项霆渊见叶秋好似没事人一般,顿觉不可思议,大呼道:“怎么可能?” 一旁庄晨也勉强看向叶秋,露出欣慰笑容,喃喃低语道:“看来,我与你较量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实非妄自菲薄,而是看透了叶秋就是这个江湖眷顾的宠儿。 叶秋面无表情,只将巨阙剑一斜,顿时地板炸开。 他没有说话,只用深邃的眼神看着项霆渊。 项霆渊却暴怒,使出浑身解数,出招更是狠辣无比,只一招恐怕就能要了人命。 然而他一招都打不到叶秋。 叶秋将巨阙剑一扫,项霆渊刚伸出的手臂便被斩断。 项霆渊大吼一声,咬着牙顶头冲来。 叶秋并无同情之心,仿如清风,轻柔飘过。 他站在那里,而项霆渊却躺在了地上。 巨阙剑滴血不沾。 恰此时,6远山周遭皆是枯皮死人,他咳嗽一声,回头看见了叶秋站在那里,他笑了。 他随手捡起落在白云裳身旁的羊皮纸,看着那空白的纸张,根本不思考,手捏住绝情纸,片刻间手上黑气密布,顿时绝情纸化成齑粉。 他阴森笑道:“这种秘密,很快我就会知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落下帷幕的战斗 很难相信,江湖人觊觎的绝情纸顷刻间就成了灰尘。81中文网 但是在这个大殿之上,却并无一人心疼。 一侧慕容青看得6远山宛如恶魔般将那些武林高手一一变成干尸,此刻早已经神魂聚散,起初的美好愿望顿时烟消云散。 他现在简直后悔得到那所谓能让人飞黄腾达的名人帖,如果可以,他宁愿继续每天藏在慕容语的背后,做着毫无名声的荷官。 他还在哆嗦,6远山却斜过头盯着他。 慕容青顿觉毛骨悚然,双腿抖若筛糠,战战兢兢道:“饶命啊!” 6远山依旧咳嗽,目光却阴毒至极,低声道:“那还不快跪下!” “咚!” 慕容青刚听到6远山说完话,不假思索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6远山得意不已,大大大笑数声,但是体内莫名的一股压力让他不得再次咳嗽起来。 他稍有恢复后,阴森道:“你好像曾经的我!” 慕容青根本不敢抬头看6远山,他也不敢回话了。 面对6远山的叶秋此刻扫视着这前几日还活蹦乱跳,意气风,此刻却都变成干尸的楼主们,竟没有任何感情,只将巨阙一斜,冷声道:“你以为你变了?” 6远山将长袍一拂,宛如一根芦苇立于大殿之上,就好像一阵风吹一下就会倒下一般,但是他偏偏没有倒。 他阴测测地笑着,上下打量着叶秋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在风云赌坊当着众人面侮辱了我!” 叶秋摇了摇头,他可不记得自己侮辱了6远山,只淡淡道:“是你想多了!” 6远山确实想太多,当初他总以为别人做的任何事情都是针对他,对他都是冷眼旁观。 他受过了这种每天受气的日子,也不犹豫,径直朝着叶秋隔空砍了一掌。 顿时大殿内狂风大作,一道犹如闪电的轨迹凌厉地划向叶秋。 叶秋没想到6远山的武功竟然达到如此境地,迅疾将巨阙剑抬手一挡。 “嘭!”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6远山冷笑一声,突然闪到了叶秋面前,手指直戳叶秋的双眼。 叶秋被迫倒掠时,为了不让对方继续出招,斜剑一扫,好似秋风扫落叶,竟让6远山被迫退后。 6远山瞧得叶秋虽有伤在身,但招式凌厉,不输刚才数位楼主,冷声道:“绝情纸果然是件宝贝,我要定了!” 他脚尖点地,人又如猛虎窜出,双手齐出,每一招都是真气先到,随后才是实招跟上。 叶秋也不甘示弱,轻易挥舞巨阙,好比清风扶柳,流水飘萍。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天昏地暗。 整个大殿迅笼罩在一片漩涡之中。 慕容青见状,趁机跑出大殿。 他才踏上门槛,却被一股暴戾的气流给撞出了门外,“咚”一声摔倒了门外。 他庆幸自己还活着时,抬头却看见天空中一白一黑两道光正碰撞不停。 原来叶秋为了护全大殿内众人的尸身,巧施一计,这才引出了6远山。 大殿内只剩一活人。 庄晨便是此人,但他此刻也已经奄奄一息,但为了见证这一决战,扶着身子爬到了门口,稍一抬头便看见天空中出阵阵响声。 6远山招式诡谲,顷刻间就将九重楼数位楼主的招式悉数使出,但招式中却透着他本身的一股怨气。 叶秋短短时间早领悟了绝情纸上的要诀,再加上孙毅临终前教导自己,他也已然脱胎换骨。 他巨阙剑使得剑气纵横,刹那间他身遭竟无风声,而6远山周围却是狂风呼啸。 6远山本以为叶秋的伎俩顶多就和白云裳不分伯仲,不想较量后才现其实力跟自己竟能亢奋如此之久。 他猛然落地,顿时所踩石板炸得四分五裂,地面也深陷一个大坑。 他站于坑中,冷喝一声道:“我低估你了!” 叶秋此时将巨阙剑点地,人一翻身也站于地面,随手一挥,右侧石板也纷纷像是纸张般撕裂开来。 他面无表情,心无杂念,淡然道:“难不成你又想跑?” 6远山却哈哈大笑一声道:“你未免又太高估自己了?” 叶秋始终心如止水,不再多说一句。 6远山瞧得叶秋一副云淡风轻姿态,心中稍有不悦,再次冲身而出,左手握拳,右手成爪,虚虚实实,两手可当千手观音。 他打了三俩招,但招中有招,时而宛如棕熊撕咬,时而好比猎豹扑杀。 他远可真气当刃,尽可拳脚相加。 一时间,偌大堪比皇宫场地的庭院掀起阵阵阴风。 叶秋瞧得6远山戾气袭身,处处杀机,当下挥舞巨阙,虽能挡下对手招式,却慢慢有些招架不住。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叶秋现6远山仿如虚无,明明巨阙砍到其黑袍,但未见任何布匹落地。 正当不可开交之际,6远山突抓住叶秋破绽,竟陀螺般旋身而来。 叶秋转念间,刚想举起巨阙刺去,却不想被6远山游龙手捏住了巨阙剑身。 叶秋竟一时间无从拔出巨阙剑,只得一脚踢向6远山的腹部。 6远山早有所料,一个“千斤坠”,脚面正好踩着叶秋的脚面之上,借势翻身,身体一旋,竟夺了叶秋手中巨阙,同时脚踢剑柄。 “夺!” 巨阙剑砸入一棵大树之上。 “嘭!” 大树片刻炸裂。 叶秋骇然不已,不由惊诧6远山内功及招式高深如斯,。 6远山瞧得叶秋落地无声,趁机一掌打在叶秋胸口。 叶秋倒滑数步,站稳身体,旋即双手运气,竟无大碍。 原来叶秋早知对手下一招会如此,早有提防,内功护体,对手的招式虽然重雷,顷刻便化作细雨缠绵。 6远山阴险禁招打在叶秋身上,也不过好比石头落入水中,不消片刻就沉寂如常。 6远山始料未及,当即吃惊。 趁机时刻,叶秋施展疾风之步伐,捡起巨阙。 二人再次缠斗,大战一个时辰有余。 所耗时间过久,叶秋伤口恶化,巨阙撑地。 6远山禁招似有反噬之果,只觉难受咳嗽不停。 原本二人想要战决,如今竟都落得个疲惫不堪。 6远山不怒不可遏,不想再次拖延,只猛然拍地,顿时间庭院石板飞起数十块。 他喝一声:“去死吧!” 说罢,石板宛如飘零落花,齐飞叶秋。 叶秋只屏息一沉,倾力出招,招式宛如神助,剑影漫天。 “铛铛铛......” 连绵不绝的碰撞声。 说时迟那时快,6远山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乱石板中,一掌打出。 叶秋提防下,翻身躲过。 却不想,6远山早已准备好了第二掌。 “嘭!” 叶秋正中一掌,人如风筝断线,飞了出去。 然叶秋也非没有后招,巨阙扬空,数百道剑花宛如雨下。 瞬息间,6远山已然中了九剑。 6远山大呼一声,始终不甘心,他吸尽九重楼高手之能,功力增幅可与天齐,不想被叶秋这小小少年占了上风,当即施展全力,欲要和叶秋拼掌,较量内力。 叶秋自然不甘示弱,出掌相迎,并无躲避之心。 6远山双目出火,面目狰狞,收力间,竟用血气封住自己那九处伤口的穴道,不使血渍喷涌。 他将残存的真力都迫聚掌心,并无余力。 虽说是临死前的挣扎,威力也大得惊人。 叶秋吸了口气,骨节格格作响,全身的功力也都聚在掌心。 “轰!” 6远山逐渐察觉叶秋内力仿如冲滩瀑布,连绵不绝,不免心有不安。 他禁招冠绝天下,内功更是深厚,虽身受重伤,但霸悍之处,无人能及。 但到底吸食别人内功时间还短,尚且没有融入自身,不够精纯的内功却怎及得叶秋天下至宝绝情纸上内功的纯厚? 6远山这才恍然大悟,即使自己没有受伤,一上场来就与叶秋对掌的话,同样不能胜的一招半式。 他争雄之念一灰,登时全身软了下来。 真气散去,血气全无,九处伤口的穴道自动解开,血如全喷,弥留之中,只道:“唯......唯,6远山独尊天......下......” 话落人亡! 叶秋扶住身子,面无表情,偌大之地,仅剩他一人站立。 他手抚巨阙,仰望苍天,高呼一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情而来,他竟心口绞痛。 远处庄晨旁边一切,心惊6远山的武功诡谲,更是佩服叶秋的妙招横档,终究松了一口气,趴在了门口之上。 如此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不知多久,尤怜露急匆匆而来,跑进大殿,却见尸横遍地,仔细瞧得,现自己的父亲皮肤褶皱,心中恨起,大哭道:“爹爹,女儿知错了!” 天下这此时,不顾一切,站起身子,搂住尤怜露的头,面有担忧,轻声道:“小姐!” 尤怜露只斜过头看了眼天下,心有惊讶,却比不得自己的哀思。 她哭着,靠着天下更紧。 叶秋缓步走进大殿,看得尤怜露还活着,并没有多说一句,只扶起庄晨道:“谢了!” 庄晨冷声道:“谢我什么?” 叶秋如实道:“当然是谢你为了争取了时间!” 庄晨哦了一声,旋即勉强撑起身子,道:“等我在修路几年,我一定要跟你切磋切磋!” 叶秋面有微笑,道:“随时奉陪!” 门外慕容青跑了进来吼道:“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众人回头看向这个胆小如鼠的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