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当深情男配拿了爽文剧本》 第1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 昏暗的灯光,摇晃的舞池,放肆疯狂。 酒吧的一角,一群富二代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正在找乐子。 “你们快看,江念还真是别出心裁,亲自做了蛋糕送给孟哥呢,这心意可真‘值钱’啊!” “好家伙,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手工礼物了,值什么钱,这不是寒碜人么。” “嘁,能比得上我找高级甜点师定制的纯手工蛋糕吗?” 江念站在中间面对众人的视线,耳边的嘲弄让他涨红了脸,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坐在卡座中间那个桀骜帅气的年轻男人。 可男人只是转着食指上的戒指,眉宇间有些烦躁。 “孟炀,生日快乐,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你……要尝尝吗?” 今天是孟炀的生日。 他每天放学都挤出时间去校外的甜点店学做蛋糕,不知道做废了多少。 送给孟炀的这个蛋糕,是他做过最好的。 可是孟炀看起来并不喜欢。 江念失落地咬了咬唇角,看着孟炀,仍对他有所期盼。 孟炀没有说话,也没看他,好像没听到似的。 江念的心在这热闹的地方,逐渐凉了。 同时另一个隐秘的地方却热闹起来。 新观众进入直播间,当前人数:10。 【主角受这个不值钱的样子,我看了可真想抽他!】 【……能有骨气一点么?】 【家人们,被人爱的前提是自爱!】 【真受不了这对主cp,抱走我的男二江叙独美!】 被直播弹幕提到的江叙,此时正猫在视角极佳的酒吧二楼,点了一杯马天尼,看着主角攻受那边的闹剧。 江叙轻笑一声,被酒水浸染的唇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容光绝艳。 若按照剧情里的发展,他这个深情哥哥男配就该出面替江念解围了。 然后被江念这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弟弟推开,继续舔主角攻孟炀。 但是这都是他拿深情男配剧本之前的事了。 现在他拿的是爽文剧本! 凭什么有钱有颜的优质男一定要死心塌地的爱主角,当他们爱情的垫脚石? 当了那么久的深情男配,他江叙,现在要放飞自我创翻所有人! 【叮——系统上线。】 【宿主你好,我是本次辅助你完成任务的系统,编号996。】 996:【本次主要任务,刷满直播间观众100爽点值,60点及格。支线任务,改变江叙家破人亡的剧情走向。】 996:【刷满十个爽点值奖励积分100,爽点值达到50,奖励随机金手指技能一枚。】 996:【完成支线任务额外奖励积分2000。】 江叙默了默:【你这名,在你们系统界,会被其他统子嫌弃吗?】 996:【……】 会,但他不说。 江叙微妙地挑了挑眉,不戳破。 识海接收996传输的剧情。 原剧情是个善良单纯小白花受苦恋花心浪子渣攻的故事。 他扮演的是主角受江念的哥哥。 当然不是亲哥,这过不了审。 江念是江家领养的孩子,原身是他大哥,原剧情里一直偷偷暗恋,因为哥哥的身份只想默默守护。 江念却对渣攻孟炀一见钟情,可孟炀是个因为父亲出轨,母亲跳楼后开始游戏人生的浪子,对江念的喜欢只当做一场游戏。 这对cp一个渣,一个喜欢到没有尊严。 江念每次在孟炀那受到伤害就去找大哥。 结果原身每次为他出头和渣攻对峙之后,他却跟没骨头似的,孟炀一勾手指头就主动投怀送抱,全然忘了渣攻怎么伤害的他。 江家父母一直都不同意江念和渣攻在一起,但又无法割舍对这个养子的感情。 江母看到江念被孟炀伤害,就为他忧心伤神,几度心脏病发进了医院。 直到江念差点被暗恋孟炀的恶毒女配撞死,原身忍无可忍,将江念藏在他的别墅关起门远离渣攻养病。 险些失去江念的感觉让孟炀想起跳楼的母亲,幡然醒悟他原来爱上江念了。 孟炀为了找到江念,开始针对江家的公司,因为他是主角,做什么都十分顺利,很快江家的公司就陷入危机。 孟炀趁着原身在医院和公司来回奔波,分身乏术之际带走了江念。 原身一家被孟炀针对破产时,江念却在孟炀为他购置的别墅里,美美谈起了恋爱。 江叙忍不住冷笑:“真是养他不如养叉烧。” 即便非亲生,江家一家人都将他捧在掌心呵护15年。 孟炀一句告白,就让江念忽略不计从前他带来所有伤害,也不顾陷入破产危机的江家,投入害抚养他长大的江家的渣攻怀抱。 家庭变故让江母心脏病发,住进医院。 江念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去医院探望,还提到孟炀可以帮忙安排最好的心外科医生治疗,刺激得好脾气的江母大骂江念没良心。 正好被孟炀听到,觉得他的宝贝在江家受辱,反过来辱骂江母,导致刚做完心脏手术的江母再次发作,被送去抢救。 江念不理解事态为什么变成这样,还觉得委屈,明明是好心想救养母却被骂,站在手术室前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后,就被孟炀哄着跟他回家去了。 他前脚走,后脚江母就抢救无效身亡。 江父经受不住打击,在去法院的路上晃神出车祸当场去世。 原身家破人亡,处理完父母的后事,变卖家产了却债务,跳海自杀。 那天,正是江念和孟炀举行婚礼的日子。 闪光灯下备受瞩目的世纪婚礼举行时,在无人知晓的寂静之地,有人深埋海底。 “你们干什么?!”突然,楼下传来江念拔高声调的叫声。 孟炀的狐朋狗友对蛋糕上了手,把江念的心意扔来扔去。 江叙回神,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酒杯,望向楼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直播的镜头也给到他这里。 【啊啊啊江叙美貌暴击!妈妈爱你!】 【放着这么好的哥哥不要,舔着个渣男跑,江念真是眼瞎了。】 【已经预测到哥哥接下来要去给弟弟解围撑腰了,不想看……】 【刚进来,要是剧情这么俗套的话,我还是换下一个主播看了。】 【真搞不懂江叙喜欢江念什么,等下江叙要是真下去解围就弃了,无语!】 江叙扫了弹幕一眼,放下酒杯起身,挺括贴身的西装勾勒出他修长劲瘦的好身材,瞬间就吸引了二楼客人的注意。 他迈步,方向看着是要下楼。 【用户小星星退出直播间,当前人数:9。】 第2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 江叙的脚步在楼梯口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二楼另一边角落卡座走去,停下。 卡座上身着灰色西装的俊美男人察觉动静,抬眸乜他一眼。 深邃墨瞳中的情绪隐藏在银边眼镜下。 男人眉头皱了一瞬,好似没看到他似的,收回目光,冷淡至极。 江叙却不加掩饰地用目光描绘男人冷峻却近乎完美的脸。 剑眉、峰鼻、薄唇,还有比江念的人生规划还清晰的下颌线。 每一处五官都长在了江叙的审美点上。 拥有这样一张出众面孔的男人却冷淡又禁欲。 他就是剧情里最大的反派角色。 裴聿之。 也是江叙今晚来这的终极目标。 江叙看了眼桌上的打开却没动过的红酒,拉开凳子坐下,“99年的勃艮第,不错的酒,能请我喝一杯吗?” 视线往旁边一扫,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弹幕滚动起来。 【??这是什么开展!】 【好消息:江叙没去给倒霉弟弟解围!】 【奇怪的消息:他去找大反派裴聿之了。】 【这俩颜值天才同框出现好养眼!谁懂啊!满脑子都是在一起!】 【楼上的,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江叙勾起唇角,是什么都嗑只会爽死你。 裴聿之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微顿,抬眼看他,没说话。 但眼神却明晃晃写着:你不觉得冒昧吗? “听闻裴总向来洁身自好,从不出入这种风月场所,看来传言不真。” 江叙托着下巴,微微翘起唇角,笑意盈盈地看着裴聿之,这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好像看谁都多情。 裴聿之却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反而冷声刺道:“听闻江家家教很严,看来传言也不真。” 江叙呀了一声,茶棕色的眼睛微微睁大,“没想到裴总居然这么了解我家的情况,难道我们之间是双向奔赴?” 裴聿之剑眉微蹙:“?” “好吧,说实话,我是来泡你的,我刚在观察裴总很久了,整个酒吧,就你帅的最突出。” 江叙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满眼诚挚,好像说的都是真心话。 裴聿之上下扫了他一眼,唇角轻蔑勾起。 “泡我?江总怕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江叙抬手放在桌上,两根好看的手指一点一点朝裴聿之搭在桌上的手靠近。 裴聿之当即皱眉,要收手回来,却没江叙来得快。 被微凉手指触碰的瞬间,裴聿之呼吸就顿住了,熟悉的作呕感却并没有出现。 一个愣神,江叙的手就全覆盖在手背上了。 “我是认真的,裴总要不要跟我试试?” 江叙屈指在他手背上缓缓画了两圈。 都是成年男人,总不会觉得这句试试是在邀请人双排打游戏。 裴聿之虽然没破过戒,但也不是纯情男高的年纪了。 江叙能触碰他,不让他觉得恶心,长得又……的确好看,也符合他的审美。 许是气氛过于暧昧,许是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太勾人。 裴聿之眸光微闪:“我只在上面。” 江叙弯起眼睛笑:“巧了,我刚好懒得动。” 裴聿之喉结微微滚动,“你干净么?” 他有很严重的心理洁癖,所以在周边人的伴换了一茬又一茬,他还是一个人。 尽管聚会时总被人调侃,裴聿之也不想带个不干净的人在身边。 江叙起身,撑着桌子凑到裴聿之耳边,刻意将呼吸喷洒到裴聿之耳朵上,轻声道:“裴总,我还没跟人上过床呢。” 裴聿之呼吸一紧,往楼下瞥了一眼:“江总不管弟弟了?” 这个反派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江叙轻笑,语气毫不在意:“我这弟弟劝不住非要上赶着自降身段,我既不是他亲哥,又不是他亲爹,怎么管?” 压在男人手上的手沿着他的手腕往上挪去。 “我现在就对裴总感兴趣,不过裴总要还在这跟我磨叽的话,说不定我等会就没耐心,要换个……” 话没说完,江叙就一个踉跄,被人用力攥住手腕,拉着往楼下走去。 【我靠我靠我靠,裴聿之居然也这么带感吗!!】 【我妈刚才问我为什么发出了驴叫。】 【所以他们现在是要去大干一场了吗!】 【干起来!干起来!我要看!】 【我炒,我好爽啊现在!别管那个傻吊弟弟,怎么都行啊!】 【新观众进入直播间,当前人数:20。】 砰—— 江念脸上被人砸中一块蛋糕,更多的泪水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好像看到一直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起身朝他走来,也好像看见一个和哥哥背影很像的人离开酒吧。 江念正要看过去细究的时候,脸颊就被一只手轻抚了一下,指尖的温暖让他贪恋,忘了所有。 孟炀眼眸复杂:“就这么喜欢我吗?” 江念用力点头:“很喜欢。” 孟炀的手指下滑,落到他白皙的脖子上,眼中升起几分欲念。 “那就把你自己全部交给我。” 江念轻咬嘴唇,害羞道:“……好。” 第3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 刚被拉出酒吧,裴聿之就伸手拦了辆车。 江叙还心想看不出来裴聿之这个洁癖男如此心急。 谁承想,他刚被裴聿之塞进车,后者就无情地关上车门,对司机说:“送他去最近的维也纳酒店。” 江叙:“?” 裴聿之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线微凉:“我对419没兴趣,江总还是另寻他人吧,今晚的酒店就当我请你。” “开车。” 司机下意识踩下油门。 “哎不是!”江叙扒着车窗转头:“我是真有上亿的生意要跟你谈!名片你先收下啊!” 他递出名片,裴聿之却没看一眼,转身走向他的车,名片随风吹远。 江叙可惜的语气也随风传来:“好吧,希望裴总不要后悔。” 裴聿之轻嗤,什么不正经的上亿生意,当他不上网吗? 新观众进入直播间,当前人数:150。 【哄堂大笑了家人们,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裴聿之。】 【?不干吗,我纸都准备好了!】 【是什么上亿的项目,具体能展开说说吗?】 【裴聿之你小子不行就直说!】 【好好好,不理傻叉弟弟怎么都好!】 【叮——观众爽点值上涨,当前数据:5点。】 江叙敲了敲车窗,这就五点了,之后的宴会不得疯涨? 刚拉开车门,裴聿之就接到总助的电话:“说。” “世凡那边突然宣布跟庆云合作了。”陈之远语气沉重:“裴总,现在怎么办,裴青山一直想从您手上抢走‘深源’项目,世凡这次退出一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怪不得他今晚等到现在世凡集团的于总都没出现。 裴聿之:“……”忽然想到什么。 一叶知江科技公司就是搞芯片科技开发的,所以江叙刚才说的上亿生意就是指…… 真是他想多了? 裴聿之抿起唇角,俊脸微沉,“马上把一叶知江总裁的私人联系方式找给我。” “好,不过可能要一些时间,我们跟他们没打过交道。” 那张名片…… 裴聿之关上车门,脸色更难看了,“不用了,我这有。” 片刻后,身着昂贵高定西装,全身行头超过百万的裴总,沿路弯腰寻着那张小小的名片。 终于在绿化带里找到了那张黑色烫金名片。 “哎!那个小伙子,绿化带不好随便踩的呀!” 裴聿之:“……” 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另一边。 江叙欣然接受了裴总的慷慨,在维亚纳酒店前台报了他的名字,入住一晚上万块的总统套房。 上楼时他听到动静,看到江念被孟炀拉进酒店开房,好似什么都没看到地上了楼。 今晚将会是江念暗恋孟炀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开心一天,他以为夙愿达成。 可惜,这美梦很快就被孟炀亲手打破了。 后天他就会看到孟炀和新晋偶像被媒体拍到上热搜的照片。 然后傻傻地去问孟炀,他跟那个男艺人是怎么回事,才得知在孟炀眼里,他们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江叙唇角微勾,将这些抛在脑后,美美泡进放了半池水的浴缸,欣赏高层夜景。 小桌上手机铃声响起,一串陌生号码。 【怎么不接?】996问。 江叙晃了晃酒杯里的养乐多,【对男人来说,轻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被裴总拒绝得那么彻底,我也会伤心的,再晾晾。】 996默了默:【……伤心到用高脚杯装养乐多?】 【因为我不爱喝红酒那玩意,涩了吧唧的。】 江叙说完伸手接通电话,语调慵懒:“谁啊?” 虽然隔着电话,但裴聿之却能想象这声音的主人是怎样一副傲娇得意的嘴脸。 ‘深源’项目对他来说确实重要,打这通电话之前他让陈之远对一叶知江做了更详细的背调,发现这家低调的公司,其实给很多大厂提供过技术支持。 只是市场纷杂,他们又被世凡压得出不来头,才不为人知。 让裴聿之印象较好的是,一叶知江的创立者江升和他的妻子很是恩爱,公司名取的都是夫妻二人的姓氏,膝下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领养来的。 对比外表光鲜,内里情妇和私生子层出不穷的裴家,江家在商圈里算是一股清流了。 裴聿之很快收拾好情绪,沉着道:“关于江总晚上说的合作,我想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聊聊。” 江叙笑得狡黠,翻身趴在浴缸边,“裴总不是说没兴趣吗?” 他说的没兴趣那是419,裴聿之刚要说话,耳边捕捉到那边传来的水声,皱起眉:“……你在做什么?” “洗澡啊,还能是什么?”江叙无辜道:“裴总不会又想歪了吧?要是不信的话,我开个摄像头给你看看?” “不用了!”裴聿之眉心一跳,从未如此头疼过。 “江总,起初你出现所说的话对我来说确实冒昧,要谈项目开门见山就好,如果江总还是这种轻佻态度,我也不是非一叶知江不可。” 【天啊,他说话好硬哦,好像没在绿化带上找名片一样捏。扭捏.jpg】 【裴总,需要我给你看你找名片的截图吗?叼花.jpg】 江叙被弹幕逗乐,不紧不慢道:“之前确实是我冒昧了,不管裴总信不信,你确实是我的理想型,我只是想试试,不过看来裴总对我是真没意思,之后就只谈公事吧。” 裴聿之脸色舒缓了一些,这样就还有的谈。 “我现在在裴总请我住的维亚纳酒店,如果裴总明天有时间的话,明天一起吃个午饭吧。” “就这样,先挂了,裴总晚安。” 裴聿之很难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很久没有这么复杂了。 搭讪来得突然,又抽离得干脆,他看不懂江叙。 【家人们,我有点看不懂了,江叙想干嘛啊?】 【钓鱼执法,一定是!】 【我喜欢目前这个开展,不看江念那个晦气玩意怎么都好。】 江叙看着弹幕的讨论,笑而不语。 江家的实力敌不过孟氏集团,同样孟氏集团也敌不过裴家的盛世集团。 裴聿之很快便会从裴老爷子手中夺权,将一众私生子发配。 如果原剧情中他没有对江念一见钟情,后期和孟炀为了争夺江念都得不可开交,被男主算计,孟氏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盛世,盛世更不会易主。 裴聿之的长相气质确实很带感,江叙原本只想跟他合作,但看到真人就稍稍改变了主意。 白天合作,晚上睡觉,也不是不行。 最重要的是,裴聿之的拒绝,大大地激起了江叙的胜负心。 有一种‘什么他居然拒绝我,他好特别的感觉’,既然进一步不行,那他就退一步,等着裴聿之主动靠近。 对待猎物,江叙有的是耐心。 …… 一夜过去,江叙睡到自然醒已经十点多了。 打开直播间就剩两三个观众了,最后一条弹幕是对他睡觉时盛世美颜的赞誉。 他很满意。 昨天的直播数据巅峰时期人数三百,不算好,但对比初始数据10个人,已经上涨了很多。 刚从后台界面退出,江叙就看到直播间人数蹭蹭蹭涨到1000+。 昨天的老观众感到疑惑。 【是谁走漏了风声!小糊博由我龙傲天一个人守护!】 【昨日听闻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绝色,就封主播为菀嫔吧!】 江叙:? 一时不知道人多是好事还是坏事,人多了会拉低平均爽点值。 但,强者从来不惧挑战! 江叙的中二魂汹汹燃烧起来了。 第4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4 刚洗漱完就收到裴聿之发来的飞信消息。 【我到酒店大厅了,江总起了吗?】 很好,还没在一起就这么了解他的习性。 江叙很满意,并且语音回道:“换身衣服就来。” 裴聿之毫无灵魂地回了个好的,刚息屏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江叙:“对了,裴总昨天盛情邀请我住酒店,我没带换洗衣服,用裴总的名义让酒店帮我买了一身衣服,记在裴总账上,裴总不会介意吧?” 一套衣服不算什么,但江叙这看似客气实则狡黠的语气,莫名让人心里发堵。 裴聿之面无表情地回:【当然不会。】 在大厅休息区坐等,没多大会就听到一阵议论,裴聿之顺着众人目光看去。 只见一身穿卡其色衬衫外套,内搭纯白短袖,下搭浅蓝色牛仔裤,浑身气质干净清爽的青年从电梯中走出,瞬间让人眼前一亮。 裴聿之微讶地挑了挑眉梢,他以为照江叙的性子肯定要多贵买多贵,没想到他会挑这么朴素的一身。 不过越简单的衣服,反而越能衬出人的气质和长相。 江叙这张脸……确实顺眼。 两人隔着人群对上视线,江叙却不紧不慢地走到前台先退了房,又拿了昨天干洗的衣服才朝裴聿之走来。 “不好意思,让裴总久等了。”江叙落落大方,笑意坦然,丝毫看不出昨天酒吧里撩拨人的样子。 裴聿之眸光微闪,淡然道:“没多久,我还没定餐厅,等江总意见。” 江叙唔了一声,忽然顿住,目光落在落地窗倒映的人影上,转身一眼锁定瞧见他后躲在孟炀身侧的江念。 “念念。”江叙出声叫住他。 江念脚步顿住,从孟炀身后探出头:“哥……你怎么也在这。” 刚说完江念就注意到江叙对面气质清冷矜贵的裴聿之,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而后才注意到江叙手上提着的纸袋,能明显看出里面装的是干洗完的衣服。 江念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同样的袋子,藏到身后,眼神复杂:“哥,这是你男朋友吗?” 裴聿之:? 不知道为什么,江念心里有点不舒服。 哥哥之前一直最疼他,要是有了男朋友,时间和精力都会分给另一个人吧…… 怪不得他昨天夜不归宿,哥哥都没有打电话,更没有来找他。 不过这样也好,哥哥有了男朋友,他也和孟炀走到一起,哥哥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想到这里江念挂上乖巧的笑,看着裴聿之说:“哥哥的男朋友好帅啊!跟哥站在一起很般配呢!” 想象中裴聿之回应他的画面并没出现,那个冷峻的男人只是扫了他一眼就偏头看向了江叙。 江叙把在场人的表情都欣赏了一遍,才在裴聿之隐含不耐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念念,他是盛世集团的总裁裴总,我们只是谈合作,倒是你……”江叙顿了顿,意有所指,“怎么会一大早出现在酒店,你也夜不归宿了吗?” 也? 江念自觉抓住江叙话中的漏洞,咬了咬唇,他就知道哥哥这个时候跟一个男人出现在酒店不可能是谈合作。 谁谈合作在酒店谈啊! 是男朋友就是男朋友,他又不会抢! 裴聿之轻咳一声,在江叙耳边提醒:“现在是中午。” “哦哦,不好意思,裴总饿了是吗?”江叙小声问。 裴聿之:…… 他今天到底为什么要来。 这番耳语落在江念眼里更佐证了二人关系匪浅。 看了许久的孟炀忽然开口:“江念,这就是你哥?” 江念点头,随后又听他说:“和你长得不像啊。” 岂止是不像,简直就是两模两样。 江念长得不算出挑,但胜在五官组合在一起看着舒服,又留着一头软软的卷发,很配他乖巧清秀的外形。 江叙就不一样了,明艳张扬的长相,最出彩是那一双浅棕色的桃花眼,温柔笑着看人的样子,极容易让人陷下去。 恰巧在江念之前孟炀的口味一直都是精致美人,是以刚才一眼就注意到了江叙,只是没想到他是江念的哥哥。 孟炀打量地隐晦,但江叙却能察觉,瞬间便明白孟炀在想什么。 最初原身只知道江念单恋一个人不得回应,加上自身情感,所以一直反对江念和孟炀。 原身和孟炀的第一次见面就在昨天的酒吧,他见弟弟受辱立即冲下去保护,和孟炀针锋相对闹得并不愉快,孟炀压根就没注意他的长相。 之后站在情敌的对立面,孟炀更不会对原身生出别的心思。 但这次见面十分平和,孟炀的关注点自然不一样。 昨天才和江念度过一夜,今天就能被江念哥哥的脸吸引,江叙心里泛起恶心。 孟炀这样的烂黄瓜,也就江念这个没救的恋爱脑晚期能看上了。 这些思绪只在瞬息之间,江念听见孟炀没来由的一句话,先是一愣,随后警铃大作。 他一直都知道他哥长得好看,但从没把江叙和孟炀联系到一起想,况且江叙一直反对他暗恋孟炀的。 他哥的长相,完全是孟炀的审美。 “是不像,”江念忽然圈住孟炀的胳膊撒娇,“我跟你说过的,我是江家领养的孩子,跟我哥像才奇怪了。” 说罢,他挽着孟炀笑着看向江叙:“哥!正式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从高中喜欢到大学的孟炀,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江念心里有些忐忑,江叙知道他暗恋一个男人多年,只要提到就是反对态度。 今天实在是迎面撞上了,不过他也做好准备了,哥再不同意,他也要跟孟炀在一起! 哪怕从此离了江家,反正他也只是江家领养的孩子。 孟炀侧目看了江念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裴聿之看得直皱眉,冷淡道:“江总若有家事处理,我们还是下次再聊吧。” 他转身就走,江叙却突然拉住他,又对江念说:“这两年该说不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念念你既然执意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不好真阻拦,我只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不后悔。” “裴总,走吧。”江叙松开手,往酒店外走去。 裴聿之将那二人面色各异收入眼中,抬步跟上。 唯有江念愣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第5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5 江念想象中的激烈画面没有出现。 哥哥就这么不管他了吗? 是因为交了新的男朋友,还是因为他不听话了,所以生气不管他 江念咬住嘴唇,泛起白色,心里也泛起波澜。 他是江家领养的孩子,又不是江家领养的小猫小狗。 这么多年从吃穿到上学,他的人生路线一直都被江家安排得明明白白,根本就没有自己选择过什么。 现在只是想自己选择一次,不当他们的提线木偶,哥哥就要为此生气吗? 爸爸妈妈是不是也会…… “江念,我要去公司了,你是自己去学校,还是我送你去?”孟炀低头看着腕表,眉宇间有些许不耐烦。 要换做别的小情人,他才不会管,只是看在江念执着喜欢他这么久,和昨天初次的情分上,才耐着性子陪他站大厅被人围观。 同样也是看在这份上,他才没有在江念跟江叙介绍自己的时候,矢口否认让江念下不来台。 江念是个乖巧的,也有点新鲜劲,正好他这段时间身边没人,留着打发时间也不错。 “我自己去学校吧,你的跑车太高调了,我不想太张扬。”江念软着嗓子,看着孟炀的眼睛都发光。 沉浸在夙愿成真的喜悦,他并没发现孟炀眼中异样的情绪。 孟炀只是抬手像摸小猫小狗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就让江念弯起眉眼,满眼柔光。 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只有孟炀是他发自内心真正想要的。 这会在裴聿之车上的江叙要是知道此刻江念心里的想法,怕是会笑出声。 帮他选衣服是因为他自己懒得搭配,也习惯江母准备好他一应衣食住行,帮他选学校是因为他没主见,看了个医疗剧就要去当医生,根本不考虑自己晕血的毛病能不能上手术台。 江家给了他能力内最好的生活和教育,到头来江念自己选的,就是选了孟炀这么个被别人反复嚼过的甘蔗渣。 真的很会选,精准避开那么多正常男人,踩中渣男。 人的逆反心是很奇怪的东西,尤其是对江念来说,原剧情里江家的阻碍反而加重了江念要和孟炀在一起的决心。 原身也误打误撞几次当了他们之间的助攻,被孟炀看出他喜欢江念,激发了孟炀的胜负欲和占有欲。 既然如此,他就让江念如愿投入孟炀的怀抱。 没有任何阻碍,他们彼此就会成为对方的阻碍。 时至中午,他们在路边找了家环境不错的西餐厅,随意点了菜填肚子,然后进入正题。 江家跟裴聿之的合作在原剧情中也有。 只不过那时是裴聿之认识江念后才去了解到一叶知江科技公司。 这次则被江叙掌握主动权,去酒吧之前他就让手下人提前整理好了相关文件资料。 裴聿之一开始还带着审视心,但他见江叙不徐不疾,侃侃而谈地讲解他们公司的优势,以及分析市场,也跟着投入认真起来了。 不知不觉聊到快三点,这场谈话才差不多结束。 江叙接到江母打来询问他是否回家吃晚饭的电话,才起身:“今天跟裴总聊得很愉快,哪怕之后裴总不选择我们一叶知江,我也不觉得遗憾,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转身地毫不拖泥带,背影潇洒俊逸。 裴聿之却眸光复杂,指尖落在那份资料书上无声敲打了两下,薄唇微勾,联系陈之远:“把之前准备给世凡的合约书修改,再联系一叶知江的江总来盛世签约。” …… 回江家前,江叙先去了趟公司,他接手这具身体自然也要帮他维持公司运作和发展。 盛世集团是再合适不过的合作对象。 下班回到家陪着江母说了会话,就见江念哼着歌回来,心情极好,看到他和江母才收敛。 “妈、哥哥。”江念心虚,他觉得江叙肯定把他跟男人交往的事说给江母听了。 “念念回来啦!”江母温声细语:“上一天课辛苦了,去洗手吃饭吧。” 江念一愣,哥……没有说吗? 江母去叫书房里的江父吃饭,客厅就剩下两兄弟。 江念凑上前:“哥,你没有跟妈妈说吗?” “为什么要说这个?”江叙瞥他一眼,起身,“这是你自己的事,虽然妈迟早会知道,但还是你自己找机会告诉她吧。” 江叙的语气其实和原身平时差不多,只是他看江念的眼神没有爱意了。 “哥,你不在意我了吗?”江念虽然说不上来,但他能感觉到江叙变得疏离的态度,他不明白。 江叙拍拍他的肩,如往常一样温柔:“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怎么会不在意你?之前在酒店我不是跟你说说明白了吗?别多想,吃饭吧。” 江念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 骗人,明明就有哪里不一样了。 【观众爽点值上涨,当前数值:10。】 江叙抽空打开直播间弹幕扫了一眼,已经有两千观众了。 【江叙这种慢刀子折磨人的手法,有点爽哎!】 【……这不是江念自己想要的吗?他还不高兴了?】 【人不能既要又要。狗头.jpg】 【看不到裴总的两小时,想他……】 江叙勾唇,别说,他也有点想念跟裴聿之你来我往的感觉。 晚饭后,江父忽然提起了一件事。 “后天是孟家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这次晚宴念念也一起去,你上了大学也该接触社会了。” “真的吗!”江念欣喜若狂,引得江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江叙神色淡然:“礼物已经让陈助去准备了,我再给念念准备一套西装。” “谢谢哥!” 江念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即就扑到江叙身上抱住,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被江叙推开了。 江念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无法接受那么宠爱他的哥哥突然疏远,可更无法割舍孟炀。 回房后江念就给孟炀发了消息,诉说被江叙冷淡的失落,期待孟炀会说些什么安慰他。 半小时过去,一条回复都没有。 江念打电话过去,没一会就被挂断了。 飞信提示音响起,他眼前一亮,以为是孟炀,却只是他好朋友发来的消息。 一张照片,和一条信息。 【念念,你不是说你跟孟炀在一起了吗?我怎么看到他跟一个男生进酒店了?】 第6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6 照片上漂亮的小男生被高大的男人笼在怀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爱侣。 江念大脑空白了一瞬,立马联想到孟炀不接他电话。 所以这个时候孟炀正和那个男孩在……和他们昨晚做的那样? 他想再打给孟炀,但却知道孟炀这个时候不会接电话。 江念委屈得想哭,习惯性下床赤着脚往对面房间去。 以前他难过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去找哥哥,江叙都会放下手头的事安慰他,哪怕半夜被他吵醒也不会生气,还会带他出去走走。 江念如往常一样敲响江叙的房门,不等回应就可怜兮兮地说:“哥……你睡了吗?” 他不用跟江叙诉说委屈,每次江叙听见他声音就开始哄他了。 可这次房间里半天都没有回音,就像孟炀不接他电话一样。 “哥?”江念皱眉看了眼时间,才十点他哥不可能睡这么早的。 他伸手压下门把,瞪大眼睛,居然上锁了?! 江念不死心地又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毫无回应,最后黑着脸回房间了。 【新观众进入直播间,当前人数:2000+】 【哟,弟弟怎么不高兴了,快过来我哄(chuisi)哄你。】 【边界感是个好东西,江念我希望你有。】 【手敲烂都不给你开门!】 【《鬼敲门》】 【观众爽点值上涨,当前为:15点。】 第二天,江叙刚下楼,还没到客厅就被江母训了。 “江叙,念念心情不好,你昨天怎么不开解他?工作再重要也不能把你弟弟拒之门外啊!” 一听就知道江念那小子拐着弯跟江母告状了,小白眼狼惯会装可怜,加之原身过早独立早熟,刚好填补了江母泛滥的母爱。 连原身有时候都会被忽略,要理所当然地宠爱这个最小的弟弟。 说是最小,这上了大学也成年了,还玩告状这一出就不能够了吧? 江叙抬手掩唇咳嗽了两声,脸色稍显苍白,“念念昨天来找我了吗?” “对不起啊念念,我昨天发烧了睡得早,没听见你敲门,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江叙浅笑着问。 江念不太相信,真要是发烧了还能锁门? 他闷声哦了一声,不做反应,习惯性地耍小性子。 江母闻言心里生出愧疚,大儿子生了病她都不知道,还为了小儿子的事责怪他。 江叙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抬手落在她肩上,“没事妈,小感冒两天就好了。” 说着他又转头哄着江念:“下次哥哥一定不早睡,你多晚来敲门我都给你开门。” 江母柔声道:“念念你总是半夜找你大哥吗?你哥哥工作忙,你自己也要早点睡,有什么事跟妈妈说也行,实在想跟哥哥说就……” “知道了。”江念没等江母说完便语气生硬地应声打断,起身离开。 他就知道平时那些关心都是不纯粹的,到底还是亲儿子重要,他又算什么呢? 换做其他时候,江念肯定会掩饰心里的不满,乖巧应好,但他从昨天就憋着气,性子上来就不顾念其他了。 令江母看出他的不快,“这孩子是怎么了?昨天就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他……”江叙欲言又止,收敛情绪:“算了,等我忙完再开解他。” 江叙不给江母开口的机会,径直出门。 换鞋时他已然将江母若有所思的神情收入眼中,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过狡黠又愉悦的光。 哪还有半点虚弱的样子? 【诚邀家人们品茶。】 【茶里茶气的叙宝好可爱捏!捏脸.jpg】 【恶人先告状还委屈上了?恶心死人,来十杯绿茶解腻!】 今天要去和裴聿之敲定合作,江叙驱车出门,低调奢华的白色库里南在马路上划过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江叙单手打着方向盘,手指搭在车窗边缘轻敲,精致的五官思索时稍显冷峻。 要想完成支线任务,首先就要把江念这个白眼狼送出江家,离江家越远越好。 以江父江母对江念的喜爱,肯定不会说放手就放手,原剧情里是被江念折腾到家破人亡的边缘才彻底寒心。 所以他打算让江母在江念被孟炀虐身虐心之前,先发现这事,打个预防针。 刚才他的表现足够让江母去观察江念最近的生活动向了,有些事他主动说和江母自己看到、查到,带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大概在晚宴之后,江母就会来找他说这事了。 在这之前,他要先促成一叶知江和盛世集团的合作,提前抵御孟炀那个疯子的无差别攻击。 ……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裴总。” 江叙伸手握上裴聿之骨节分明的大手,抽离时食指‘无意’从裴聿之掌心划过。 裴聿之眉心微蹙,亏他还觉得江叙正经处理起来工作,是个很不错合伙人。 这是合作敲定就露出真面目了? 江叙好似什么都没察觉似的,笑道:“眼看着是饭点了,裴总要不要顺便一起吃个饭?” “不了。”裴聿之拒绝的毫不留情,“我有饭局,下次吧。” 江叙轻哼一声,他还能不知道是什么饭局吗? “那就下次吧。” 江叙也不纠缠,带着团队转身走出会议室 。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修身西装,设计简约,他的修长匀称的好身材就成了亮点。 裴聿之看着江叙背影,目光顺着西装勾勒出的线条落下去,盯着纤细却有韧劲的窄腰,和西装下摆盖住的挺翘弧度看了看。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走出会议室,他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绵长的苦涩冲淡了异样的思绪。 “车钥匙给我,你可以下班了。”裴聿之嗓音微沉,敛去眸中情绪,他还是那个沉稳冷静的裴总。 上了车奔赴饭局所在地,裴聿之的脸色冷了下去。 要不是裴劲松那边推脱不掉,什么局长的女儿,他根本就不感兴趣。 自己都不满商业联姻,倒是想给他安排。 裴聿之踩重油门,带着股说不清的烦躁,开车时眼前总能出现那个背影。 思绪纷杂间,他没有注意到车流中有一辆白色库里南隔着几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第7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7 裴聿之踏进餐厅的瞬间就吸引了众食客的注意。 他面容清隽,又透着高不可攀的凛冽疏离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优雅。 徐媛一眼就看到了他,顿时挺直腰杆,摆出名媛气质来。 之前她爸给她看照片,她还不以为然,觉得是高p,这年头哪能有富二代长这么帅的? 现在她承认,是她声音大了一点,还好没拗过爹妈被押来了! “徐小姐,点菜了吗?” 裴聿之拉开凳子坐下,开口时低沉醇厚的声线再添魅力。 徐媛掐着大腿才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没呢,我想等你来了再点 。” 裴聿之颔首,抬手招来侍应生开始点菜。 徐媛愣了愣,好吧,看在他连手都这么好看的份上,没有绅士风度也不是要紧事。 “就这些,谢谢。”裴聿之将菜单递还,侍应生让开的瞬间他却愣了。 斜对面位子上正与人谈笑风生的不正是前不久才约他共进晚餐的江叙? 裴聿之拧起眉头,没约上他吃饭,转脸就约了别的男人吃饭? 呵,摇人倒是挺快。 江叙对他的视线毫无察觉,继续跟对面的年轻男人说笑,一双漂亮的的眼睛都弯成月牙了,在灯下像盛满星光似的。 跟他谈合作的时候有笑成这样吗? 好像自从他们开始谈公事,江叙对他就是客气礼貌,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是发觉他没那方面意思,就立马抽身换下一个男人泡? “裴先生?”徐媛觉得裴聿之在走神,脸色看起来也有点不爽似的。 裴聿之收回视线的瞬间,那边聊着的江叙就朝他看了一眼,唇角微勾。 跟他吃饭的这人是原身的大学同学,在楼下停车场遇到,对方又有叙旧的意思,他就顺理成章制造一场巧遇。 几番接触下来,江叙看出来了,裴聿之这人有点口嫌体正直的意思。 贴太近了会适得其反,惹人生厌。 虽然做任务以来江叙都是母单选手,但没吃过猪肉他还没见过猪跑吗? 难得碰上这么合自己口味的,江叙有的是耐心钓鱼。 江叙只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和老同学说话,每次察觉到斜对面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他都忍不住笑意。 而这笑落在裴聿之眼里就是,他跟那人聊得越来越起劲了,笑得跟朵花似的。 徐媛也不是傻子,裴聿之心不在焉几次,她就看出来对方的视线总是落在斜对面另一个容貌气质上佳的年轻男人身上了。 眼见江叙那边接近末尾,两人起身买单结账,看着要走,裴聿之有点坐不住了。 忆起第一次和江叙见面时的情景,他忍不住想,下一步该不会是要去酒店吧? “咳……你要真坐不住就赶紧追吧,我看了都替你着急。”徐媛忍不住开口。 “抱歉,我会买单,先失陪了。” 裴聿之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大步追着江叙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隐约还能听见身后徐媛和朋友发语音的声音:“家人们,好消息相亲遇到个极品大帅哥,坏消息,他喜欢男的。” 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裴聿之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更准确地说,他的未来就没预想过会和怎样的人共度一生。 裴劲松和他母亲是商业联姻,没有基础的感情若能相安无事也算安稳,偏生裴劲松是个爱流连花丛的。 母亲生下他身体便不好,发现裴劲松第一次出轨秘书的时候就毅然搬走,留他在那个肮脏的别墅。 家里没了女主人,裴劲松就更加放肆,他放学回家后不止一次撞见散落一地的衣服,还有那令人恶心的暧昧喘息声。 到了楼下看着往来人群,裴聿之停下脚步,轻抿唇角,面无表情。 他在干什么?江叙跟谁开房关他什么事? 调转脚步正要去旁边地下停车场入口时,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清朗好听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声里十分明显。 “裴聿之?你怎么在这?” 江叙捧着奶茶站在商场进门处,一身浅蓝色西装,眉眼清隽,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 他笑着下台阶朝他走来。 裴聿之刚抬步迎上去就见江叙被身后打闹的小情侣撞到,脚下一空往前扑去。 “哎!” 木质冷调香水气息铺天盖地的把江叙包围,腰后扶着的手掌心温度很热。 “谢谢裴总了。”江叙扶着他结实的胳膊站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连忙看向手上的奶茶,“还好没撒。” 裴聿之撤回江叙腰间的手,背到身后指尖轻捻,眼眸暗了一瞬。 如他先前所想,确实很细、很韧。 他垂眼扫向江叙手里拿着的奶茶,豆乳奶盖? 怪不得刚才江叙扑过来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浓浓的奶味。 “看不出来江总还有这种小女生的爱好。”裴聿之似笑非笑道。 “裴总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江叙叼住吸管嘬了一口,“爱好就是爱好,跟性别无关。” 裴聿之默了默:“……你说得对,是我浅薄了,抱歉。” 江叙听着这句道歉,忍不住心想,裴聿之这么进退有度,原剧情里怎么会为江念疯批成那样的? “在这遇到裴总,该不会这么巧裴总的饭局也在这吧?”江叙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 “也?”裴聿之不答反问:“江总也刚结束饭局?跟朋友?” 【姐妹们,我好像看到两只狐狸在打架。】 【笑死了,你俩就互相演呗!】 【裴总还是稍逊一筹啊,全都让叙宝拿捏住了!】 【不是,你俩在这杵着干啥啊?有什么话不好在床上说的?旁边就是酒店,去开房啊!】 江叙扫了眼弹幕,唇角微扬:“是啊,他刚走,我也准备回家了,裴总呢?” 回家,那就不是那种关系。 裴聿之敛眸,“回家,不过我晚上喝了点酒。” 江叙:“所以呢?” 裴聿之淡然道:“所以能麻烦江总开车送我一程吗?” 江叙盯着他俊美的脸看了看,挑了挑眉:“裴总还真是遵纪守法呢。” 遵纪守法但撒谎,你喝个der的酒,晚上连菜都没吃几口。 裴总认下了这个夸赞,并在上车后掏手机给陈之远发了条消息,让他明天抽空过来把地下停车场的车开回去。 第8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8 送完裴聿之,刚到江家别墅门口,江叙就接到江念朋友打来的电话。 “江叙哥,江念喝多了,你能来飞行酒吧接他吗?” 车顶灯下,江叙神情微冷,语气却是柔和的:“我晚上应酬喝了点酒,可能不太方便,能麻烦你送他到就近的酒店住一晚上吗?你可以开间套房,稍后我转账给你。” “……那好吧。”江念朋友犹豫着答应了。 江叙刚要挂电话就听江念在那边吵吵嚷嚷。 “为什么不来接我?” “凭什么不来接我?” “是不是就想让我别回家了?那是我家,我就要回去!江叙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是你们养的狗,听话就对我好,不听你们话就扔到一边!” “不、不好意思江叙哥,念念喝多了说胡话呢,他闹得厉害,我还是打车送他回家吧。” “好,麻烦你了,车费我会报销。” 江叙面无表情挂了电话。 若换做原身听了江念这些话,肯定会心怀愧疚地哄他。 原剧情里江念就心思敏感,只要江家人没有都围着他转,他就会觉得自己始终被江家当做外人,哪怕江家对他已经够好了。 等了近一个小时,网约车载着江念和他朋友赵楠停在别墅门口。 江叙下车从赵楠身上接走醉睡着的江念。 赵楠都惊了:“江叙哥,你一直在外面等我们啊?” 江叙无所谓地笑了笑,“念念不懂事,麻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到家给念念发个消息,我能看到。” 望着两人的背影,赵楠忍不住感叹。 “有这么好的哥哥是怎么看上孟炀那个死渣男的啊?” 而且他看江家人对江念也挺好的,也不像江念说的那样把他当外人啊…… 江叙一进屋就撞上客厅里等着的江母,灯光昏暗,照不出她脸色喜怒。 “妈,怎么还不睡?”江叙神情自然,半抱半扶江念换鞋进屋。 “念念,是为了孟家那个孩子醉成这样的吗?” 江母的动作比他想象中快,江叙垂眼,“您都知道了。” 江母望着江念的睡颜叹了口气,“辛苦你了,忙公司的事还要操心念念。” “不辛苦,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江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念念到家的时候那么瘦瘦小小,妈不是也让我照顾好弟弟么?” 话是这么说,可…… 江母一时也说不上来,但现在就是感觉不对。 念念乖巧,她总想多疼疼他,江叙打小就独立,她便也习惯地让江叙照顾江念。 她现在才意识到江念已经上大学了,是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成年人,却为了一个花花公子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还要让上了一天班的江叙操心。 若江念为之神伤的是个好的就算了,江母不是不开放的人,无论是男是女,只要孩子喜欢就好。 那孟炀是个人? 江母不刻意调查都听说过花名在外的孟炀,更别说当她知道江念和孟炀过夜之后,孟炀身边居然还有别人。 她打听到这个消息时,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砸了手边的茶杯。 再看江念喝多嘴里还念着孟炀的样子,江母这会又觉得心口发闷了。 “妈?” 一直暗中观察江母的江叙见状,随意把江念扔到沙发上,快步过去,轻车熟路地在边几抽屉里翻找出江母的药,倒了水递给她。 江母接过药吞服。 江母的心脏病其实做过手术,只要情绪不过分激动,不劳累,就不会复发。 与其之后让她被江念言辞激烈地冲撞,不如先让她自己看清,做好心理准备。 “妈,念念的事你别操心,有我。”江叙安抚道。 “也不能总让你照顾家里所有人,”江母怅然道,“当初是我要领养念念的,结果带回来却是你照顾最多,这些年是妈忽略你了,孟炀的事明天我跟他谈谈,你别阻止我。” 江叙:“……好,不过念念对孟炀执念太深,妈你也别太激动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去休息吧。” 把江念扔床上,江叙也没那心思帮他洗澡,给他扯被子盖肚子已经是他最后的善良了。 回房后江叙拿上睡衣钻进浴室洗澡。 【这么见外?洗澡看一下怎么了?】 【说吧,充值多少钱能把这摄像头给我打开?】 一群馋他身子的老色批,江叙哼笑一声,关了喷头,擦干身子裹上浴袍。 路过洗脸台宽大的镜子,脚步微顿,看着镜子里倒映的自己。 他们做任务时为了更有代入感,系统都会将他的身体数据同步过来,几乎等同于是身穿到这里。 白色补光灯洒在他身上,衬得他几乎白的反光,打湿的黑发凌乱散在额前,眉眼清隽,浅棕色的桃花眼迎着光像盛满星光,看谁都深情。 忽而,江叙皱了皱眉,抬手用挑开浴袍领口,颈侧的一点红显现出来,是一道抓痕。 刚才洗澡挠了两下就能留下这么个印子? 这啥啊,是这具身体太娇嫩了么? 【抱歉,忘记通知你,这是本次新手礼包提前赠送的金手指。】996说。 江叙:【……你下次出声给点预告。】 996:【好的,下次会以拨电话的方式联系宿主。】 江叙:【……那倒也不必这么有仪式感,你还是具体说说这个随机的金手指吧。】 再偏头看着镜子里肩头半露的自己,还别说,这么白的皮肤上一点红痕,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诱人。 这要是给裴聿之看,还不拿捏死他? 996一板一眼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本次金手指是吹弹可破娇嫩肌肤,具体效果参见宿主脖子上的痕迹。】 “啥玩意?” 江叙惊到出声,发觉996是认真的后,他沉默了。 这个金手指,小0们应该会喜欢。 他这么猛男,无福消受。 江叙抬手试着在颈肩掐了一下,放下手时果然留下一片痕迹。 他忍不住啧嘴。 这么娇嫩,要便宜裴聿之了。 第9章 那个小白花恋爱脑受9 周六,江叙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 因为知道对门那宿醉的小子肯定不会早醒。 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江念才神情萎靡地下楼。 “哥,我昨晚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江念心头懊恼,他还有没完全喝醉的记忆,那时候借着酒劲他把心里长久对江家的埋怨说了出来。 赵楠听见就算了,到时候他稍微解释一下就能糊弄过去。 要是被江叙听见了…… 江叙抬眼一看江念那个心虚后怕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淡定地给江母盛了碗汤,“没有,你只是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至于是谁,就不用他点破了。 江念下意识瞥了江母一眼,埋头做鹌鹑状,不再多说什么。 饭后江叙借口有工作处理,上楼给他们留说话的空间。 江念看了眼他和孟炀的对话框,失落地起身也要遁走,却被江母叫住。 “念念,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江念愣住,随后第一反应就是质问:“是哥哥告诉您的吧?” 他面上明显不悦,好像只要江母点头说是,就会跑上楼找江叙发脾气似的。 江母摇头,说:“妈妈要跟你道歉,因为这两天看到你状态不对,就观察打听了你的动向,我看到孟炀伤害你很心疼,念念……” “所以您要让我跟孟炀分开吗?” 江念面无表情地打断,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江母不解:“你和孟炀没有在一起,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要丢失自我……” “怎么叫丢失自我?”江念再次扬声打断。 这两天发生的事,江叙的疏远,孟炀的忽冷忽热,让江念的情绪阈值几乎达到巅峰,他太需要一个口子将这些负面情绪都发泄出去了。 而这个口子,就是江母。 “被你们当打发时间、施舍多余善意养在家里的木偶,我就有自我了吗?” “我明明想报考的是医学院,我也不喜欢跟你们一起参加那些上流宴会,我更不喜欢那些昂贵到让同学调侃我是富二代的衣服用品!” “可是我什么都要听你们的,不是吗?” “现在连喜欢一个人,也要被你们控制吗?” 江念红着眼睛,像只倔强的、不服输的小动物,但此刻却觉得自己充满力量和勇气,因为他终于将这些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念念……你、你都在说什么?” 江母颤着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她当亲儿子精心养大的孩子。 极为艰难地消化江念说的这些,江母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妈妈?你怎么了?” “妈!” 江念慌了,刚升起的勇气也不复存在了,下意识扬声寻求江叙帮助。 江叙三步并做两步下楼,看也没看愣在原地,连救护车都不知道叫的江念,抱起江母放在沙发上平躺。 996能简单做个扫描,江母是被刺激晕的,因为江叙在饭前让她吃了药,心脏没有太大问题。 坐上救护车,江念的脸色比晕过去的江母还苍白,护士姐姐都忍不住给他做了个小检查。 江叙刚电话通知完江父,就察觉手臂被人攥住,低头对上江念哭红的眼睛。 原身很吃江念这一套,只要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什么都无法拒绝。 江念显然也早已习惯这种模式了。 “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妈她质问我是不是跟孟炀在一起,要我跟他分开,可你是知道的,我从高中就喜欢孟炀了。” “我好不容易能走到孟炀身边,我只是不想放弃,妈妈她就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哥哥,对不起……” 江叙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 某种程度,江念说的算是实情,只是他避重就轻,减去了对他不利的实施情况,又熟练地运用让原身无法责怪他的方式表达。 不知道为什么,江念看着江叙平静的眼眸,忽然很不安。 比他看到江母倒在他面前还不安。 “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江念希冀地看着他。 “念念,”江叙开口:“我不会生你的气。” 因为他从来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情绪。 “医生刚才说了,妈就是一时情绪激动,你也不用太担心。” 江叙语气轻柔地安抚让江念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就像小时候他不小心摔碎江父收藏的花瓶,只知道慌忙躲进衣柜里那样。 江叙找到他时并没有责怪,只担心他有没有被吓到。 之后在他害怕到流泪祈求的时候,江叙认下了花瓶是他摔碎的。 一切都相安无事。 他没有被责怪,江叙被罚了一个月的零花钱。 这次也不会有事的,有江叙在,江叙会保护他的。 江念内心一番自我安慰,又朝江叙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可是爸爸会生气的吧?哥,我好怕爸爸生气。” “有我在。” 江叙垂眼一瞥,注意江母的手动了动,他眸光微闪,侧身遮住,开口道:“念念,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哥,你问吧。”江念摆出无比乖巧的表情。 “你和孟炀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如果妈一直不赞同你们在一起,如果之后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你会为了妈,放弃孟炀吗?” 当然不会! 江念几乎脱口而出,好在最后一丝理智拽住了他,不过他也给不出其他更好的回答。 妈妈的身体就像定时炸弹,如果他这次答了会,岂不是给未来的自己挖坑? 但这情形他也不好说不会。 于是只有沉默和犹豫回答。 “我……不知道,哥,你们是我的家人,孟炀是我爱的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和平在一起呢?”江念十分不解。 江叙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透着讥讽。 爱人?孟炀在爱你之前只会伤害你,然后为了不想看到你受伤害的江家,连着整个江家一起伤害。 江念,你到底是在象牙塔待得太久,还是你只愿意接受你自己想要的,哪怕它不可能实现。 “念念,你的爱,孟炀他接受吗?” 江叙一语戳破江念现在想回避的问题,攥着他衣袖的手瞬间抽离,他点点头,“好,我明白了,在这份爱没有成立之前,你就在我们和孟炀之间选了后者。” 江念垂着头,沉默不语。 一滴泪珠从江母眼角滑落。 江叙抬手,缓缓握住江母冰凉的手,给予一些暖意。 系统提示声在江叙脑海中响起—— 【观众爽点值上涨,当前爽点值:45。】 第10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10 江父到医院之前,江念借口上厕所,去外面躲了起来。 江叙简单讲述了事情原委。 江母也醒了过来,和江叙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提起江念说的混账话。 “小叙,念念出去有段时间了,你去看看。” 猜出江母大概有话要单独跟江父说,江叙便带上门出去了,上电梯前瞥了眼楼梯间,冷冷勾唇。 打开被他关闭的弹幕,滚动不停。 【好恶心,怎么会有江念这么恶心的人!】 【江妈妈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 【恋爱脑晚期,没救了,抬走吧。】 【我看懂了,主播之前就在埋炸弹,抓住江念情绪敏感的时间段,一步一步刺激他,直到今天情绪彻底失控,暴露真实想法!】 【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主播好帅!】 江念现在就跟小时候闯了祸就躲衣柜,等哥哥找的状态一样。 江叙才懒得找他,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说话做事要承担后果的道理。 做戏做全套,江叙溜达去外面买了些水果,却并没立即上楼,打算在楼下等江母召唤再上楼。 掏手机打发时间才发现一个小时前裴聿之给他发了消息,询问他工作上的事。 一直没等到他的回复,十分钟前又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在干什么。 江叙挑了挑眉,这算不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抱歉,在医院没看到消息,裴总问的事等我稍后到家把资料发给你。】 回复不过一分钟,就见裴闷骚的备注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在医院?出什么事了吗?】 江叙牵起唇角,想起来之前看过的段子,情侣之间以今天在哪里干了什么,其中暗藏医院和酒店这两个地点询问测试对方。 虽然他没这个意思,但裴聿之显然通过测试了。 【不是我,是我母亲身体不适,已经检查过了,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晕倒,没大问题,多谢裴总关心。】 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一会。 江叙看了直乐。 他大概能猜出裴聿之在纠结什么。 好不容易联系上他,得知在医院,想问些什么,却发现情况已经都被他说了。 再往深了问就越过了边界线。 估计这会正……烦躁? 手机震动两下,裴聿之编辑了一分多钟的消息,终于发出来了。 【项目推进之后会更忙,江总也需多注意身体。】 江叙抬手抵在唇边,笑得肩膀都在抖。 裴聿之你,你要不要这么拐弯抹角地关心人啊? 忍下笑意,江叙动动手指敲下两行字发过去,又下了个钩子给裴聿之。 【明天孟老爷子的生日宴会,裴总也会去吧,资料我还是不发给你了,明晚见面说吧。】 对方正在输入中又持续了一会,才发一行简短的回复。 【好,明晚见。】 收起手机,江叙屈指敲了敲下巴,裴聿之应该从现在开始,就期待他们明晚的见面了吧? 那他得好好想想明天穿什么,最好是能一眼惊艳裴聿之。 …… 江父不放心,又安排了一个全身检查,确定妻子的心脏没有太大问题,才同意江母出院。 江叙在楼下接到信息上去的时候,才碰到江念从楼梯间出来,后者面露尴尬。 “哥……” 见他手上提着水果,江念眼睛一亮,上前要从他手上接走水果:“哥,我来帮你拿吧!” 江叙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因为江念已经从他手上‘夺走’水果了。 兄弟俩进到病房时,气氛莫名尴尬。 江念不太敢面对清醒的江母,他从来没惹江母生这么大的气。 但如何让江家人心软,他是轻车熟路的。 “妈妈,对不起……”江念提着水果,声音带着哭腔,走到床边时已是泣不成声。 他扑到江母怀里,“妈妈你打我吧!我是坏孩子,我让你生气了,你晕倒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很害怕……我很后悔冲动跟你说了那些话,妈妈你不要把那些话听进去,那是坏孩子念念说的,呜呜呜……” 江叙站在门边,瞥了眼表情复杂的江父,又注意到江母抬在半空,半晌才落下去安抚江念的手,心下了然。 他离开之后江母除了告诉江父她和江念争执的真实情况,应该还延伸话题说了其他的。 具体尚且不知,但能明显看出江父江母对江念已经不似从前那样掏心掏肺了。 处于很复杂的阶段,一方面是自己精心疼爱养大的孩子,一方面这么多年居然都没焐热江念的心,让他生出那些想法。 江父江母一时间大概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教育方式有问题了。 可是有些基因是骨子里的。 原剧情的后半部分江念的生父周自强会出现。 周自强是个贪得无厌的赌徒,将妻子拖病死之后,不愿花钱养孩子,便将江念送去福利院。 其实在江念长大后他就无意中在街上遇到和其母十分相似的江念,跟踪发现江念被有钱人家领养,便起了敲诈的心思,一直跟踪江念寻找机会。 但在周自强出现在江念之前,就被原身发现了,他用了些钱和手段逼退了周自强。 直到原身家破人亡后,周自强每个月收不到原身转账的生活费,一番打听得知江家破产,江念跟了个更有钱的男人,便又起了坏心思。 只是这次提到铁板,孟炀是个行事狠辣的人,如同对待江家那样,把周自强逼得断了双腿,无法出现在江念面前。 江叙还没断每个月汇给周自强的钱,这是颗能用的棋子,他会让周自强出现在适当的时候。 一家人各怀心思,如江念期望的相安无事地回了家。 谁都没有责怪他,江父看着也像不知道他都说了什么话的样子。 看来妈妈和哥哥还是爱他的,他们都隐瞒了事实。 这样再好不过。 江念大大地松了口气,扶江母进家门,“妈妈,我给你削个梨子吧!” 江母没什么气力地笑了笑,不着痕迹抽手:“不用了,折腾一通我累了,医生让我多休息,你们也回房休息吧。” “……好。”江念看着空了的手,恍然间觉得江母抽离的不只是手。 第11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11 经过昨天的事,江念今天一整天都在家老实待着。 除了江母睡觉和上厕所,他都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嘘寒问暖,倒水削水果。 中午甚至还主动跟家里做饭的阿姨学煲汤,说是要亲自给江母炖汤。 江叙在旁看着都不得不承认,江念哄人是有一套的,尤其是对江母。 江念潜意识知道这个家里最心软的就是江母,其次是喜欢他的原身。 讨好江母,再拿捏原身的喜欢,他做起来信手拈来。 这一天下来江母的脸色好了很多,可见还是心软,救护车上他引导江念说出的真心话还不够让她心凉。 其实江叙能理解,毕竟是真心养在身边的孩子,不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没关系,江念的恋爱脑会出手。 晚上临出门的时候,装乖了一天的江念就暴露了。 江母送江叙和江父出门,叮嘱道:“你们父子俩都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没等父子俩应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就将他们的视线都吸引了去。 江念一身白色西装,栗色的卷发精心用发胶打理了造型,领口系一个黑色领结,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小王子一样。 他丝毫没发觉门口几人微变的脸色,边抱怨边下楼:“爸、哥,你们怎么不等我啊?” 江母面上的笑意淡了些,和江父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江叙垂眼装作不知。 江念兴冲冲朝他们走来,满心想的都是今晚的宴会肯定能见到孟炀。 孟炀说他忙,现在他直接去宴会抓人,看他还用什么借口敷衍他! 这时高兴完全盖过了他在和孟炀初次突破防线后冷淡他的失落,他只期盼今晚精心打扮的自己出现在孟炀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见江父江母没动静,江念疑惑了:“怎么不走?有什么东西落了吗?” 江母开口:“念念,你不是跟妈妈说你不喜欢参加那种场合吗?” 江念表情一僵,没想到那时说的话会在这个时候砸了自己的脚。 “我……” 江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微微一笑:“我跟你爸爸说了,正好我身体不舒服,你留在家里陪我吧,以后妈妈都不会勉强你了。” 这话让江念没法反驳,几度张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江叙。 【傻了吧?】 【哟哟哟我不喜欢参加上流宴会,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显眼包.jpg】 【你小子要是不去,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别看我们江叙,你都把他妈气到医院,你怎么敢的?】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爽点值为:55。共计奖励积分5500,金手指已提前发放。】 江叙借着低头看手机的动作,没注意江念的眼神。 江念掐了掐手心,挣扎道:“可是我之前都跟宴会上的朋友说好我会去了,现在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既然是朋友,你跟他说妈妈不舒服,他自然能理解你。”江母柔声,“念念,你忘了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江念彻底没话说了。 白天他为了哄江母,答应她不去见孟炀,将重心放到课业学习上。 江叙这边也结束了疑似跟谁沟通的忙碌,安抚道:“念念在家陪妈,晚上我给你带你想吃的夜宵回来。” “……好。” 江念努力扯起嘴角,一点也笑不出来,看着院子里的黑色奔驰开出去,脸色更沉,在江母叫他的时候又扬起乖巧的笑容应声。 陪江母看电视的时候,江念扫到边几上还没收起的药箱,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哥哥有段时间睡眠不好,房间里有安眠药。 “妈,我去楼上拿电脑画图,顺便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江母不疑有他,以为江念想通了,欣慰点头:“好。” …… 到了宴会大厅,江叙就跟江父分开了,父子俩各有各的人脉。 宾客没到齐,宴会便不算正式开始,先到场的就先寒暄聊天。 裴聿之结束应酬晚了些,驱车赶往酒店的路上遇到堵车。 导航显示还要拥堵四十分钟。 他有点烦躁,忍不住切到聊天界面。 和江叙最后的对话还停留在他发的那条明晚见。 此后江叙就没发消息给他。 他也说不清他在等什么。 手指微动,刷新了一下界面,朋友圈入口的新动向提示变成了江叙的头像。 裴聿之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江叙发了张照片,拍的是玻璃里倒映的被花束、香槟塔还有精致点心装饰的长桌,很有氛围感。 可更引起裴聿之注意的是玻璃上倒映的人影。 具体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拿手机的人身形挺拔修长,黑色的西装勾勒出劲瘦腰身。 裴聿之忽然想起那天的触感,眼眸微眯,指尖不小心在屏幕上碰了一下。 一颗红色的点赞出现在江叙朋友圈下面。 裴聿之下意识又点了一下,取消点赞,界面随之刷新,他看到了共友的评论,其中一个还是自小就认识的于照阳。 于照阳:【江总这身段真妙啊,你搁哪呢?我找你去,你我共饮一杯如何?】 其中还不乏其他商业合作伙伴,点赞评论赞美江叙,还有要江叙自拍照的。 裴聿之眉头拧得能夹死路过的蚊子,只想问那些人,他们礼貌吗? 但不熟,不好下手。 于是找到最好的兄弟下手,打开上上次还是他拒绝于照阳约喝酒的聊天框,发了个问号过去。 于照阳回得很快:【??】 于照阳:【好端端发什么癫?】 裴聿之:【你才发癫,你在江叙朋友圈下面评论的什么?你礼貌吗?】 于照阳:【咦?你也认识江叙啊?】 裴聿之都气笑了,什么叫他也认识江叙,他不能认识江叙吗? 没过一会,于照阳发来一张他视角的江叙朋友圈评论区截图,并说道:【我很礼貌啊,这才叫不礼貌。】 那是个裴聿之没有的好友,但听说过是个玩咖富二代。 【江总今晚宴会结束之后没有约的话,考不考虑跟我约一下啊?我活很好的,保证不让你失望!】 裴聿之握手机的手都指尖泛白了。 车流开始松动的瞬间,这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dbs便卡着限速的边缘在车流中穿梭,宛若西装暴徒一般超了前面所有的车。 有被抢先超车的车主觉得不满,但打开车窗发现对方价值五百万,又默默关上了车窗。 第12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12 裴聿之缩短了堵车的时间,下车便将车钥匙丢给门童,迈开大步朝酒店宴会厅走去。 进门前却被突然莽撞冲到面前的一道白色身影拦住。 “裴先生!” 来人万分惊喜地看着他,惊喜之余甚至还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但裴聿之不喜欢跟人产生太近的肢体接触,侧身抽回手,冷淡道:“有事?” 江念忙道:“我是江念啊,江叙的弟弟,裴先生你不记得我了?” 记得,但…… “你有事吗?”裴聿之仍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江念心里有些失落,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冷淡的人。 孟炀最近虽然没怎么找他,也不会像裴聿之这样冷淡待他,哪怕是刚认识的时候。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混进宴会找孟炀。 江念压下心头的小情绪,挂上他最人畜无害的笑:“我不小心把请柬弄丢了,你能带我进去吗?” 他本来就准备找个人蹭请柬进去的,只是没想到这第一个遇到的会是裴聿之。 裴聿之扫了他一眼,确实是参加宴会的装扮。 可有点奇怪。 “江叙不是在里面?你可以打电话给他。”裴聿之墨色深邃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一切。 江念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手机没电了。” “走吧。” 裴聿之收回视线,抬步。 江念面露喜色,连忙跟在他身后顺利混进宴会。 “谢……” 一句谢谢没说完整,裴聿之就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江念撇撇嘴,什么嘛,明明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干嘛要故作冷淡? 跟他哥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冷淡吗? 会变得温柔吗? 江念不禁有些好奇裴聿之这样的人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他先前在孟炀的朋友圈子里偶有听说,裴聿之是世家豪门里的一个传奇。 作为婚生子因为母亲的不争不抢,险些被登堂入室的小三和小三的孩子逼到国外生活,但在国外大学毕业后突然杀回来,带着母亲的股份进入盛世集团。 这几年早就将裴青山挤到边缘,隐隐有要继承盛世集团的意思。 【不是,江念你看着我们裴总的背影是想干什么?】 【退!退!退!击剑.jpg】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邪祟退散!!】 江叙在二楼将裴聿之带江念进来的一幕尽收眼底,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水尽饮,眉头皱起。 这玩意涩了吧唧,果然不好喝。 将酒杯搁到一边,江叙收回视线,在裴聿之往二楼走的时候,转身往走廊尽头的阳台走去。 裴聿之进大厅没多久就锁定了二楼栏杆上趴着俯瞰一切的江叙。 和之前几次见面时的温和假笑不同。 刚才的江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本该勾人无比的桃花眼甚至带着冷意。 他站在高处,冷眼看着这里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 那一瞬间裴聿之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有种冲动在驱使他走到江叙身边,站在他身旁,隔绝其他一切有觊觎之意的视线。 如果从酒吧那场相识之后的一切,都是江叙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钓他。 裴聿之得承认,他上钩了。 江叙是个好水手。 想到这,裴聿之唇角勾起一抹带有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 忽然,这笑意顿住了。 他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拿两杯红酒尾随江叙去了走廊尽头。 裴聿之眉头轻蹙,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就是在江叙朋友圈下面放肆评论的富二代? 叫什么名字他忘了,之所以印象深刻是这位前年在别墅里开多人运动的派对,因为半夜扰民被隔壁别墅的邻居举报。 结果警察上门发现里面有一群人在妖精打架,这事就上了社会新闻。 于照阳当笑话在他跟前笑了很久,还发了内部才有的照片给他。 当时给有心理洁癖的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第一眼猥琐,第二眼恶心。 这人既然盯上了江叙,那酒能是什么好酒? 裴聿之脸色一沉,三步并做两步地上楼梯到二楼,径直走向尽头的阳台,一把掀开厚重的落地窗帘。 “江叙,你……” 空无一人。 裴聿之瞳孔微微放大,当即转身拉住路过的侍应生询问:“有没有看到刚才一个黑西装的年轻人过来之后没多久,跟上来一个拿了两杯酒的?” 侍应生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回想一番,点点头:“有、有。” “人呢?”裴聿之急急追问。 侍应生指向拐角处:“好像去卫生间了。” 说罢便觉袖子一松,面容冷峻的男人大步朝那边走去。 与此同时,江叙被这个叫闫川的男人缠到无语。 他刚准备上阳台吹风,便觉一阵尿意袭来,转道去了卫生间,刚出来就迎面撞上手拿两杯酒,面相猥琐,笑得油腻的男人。 本以为是宴会上的侍应生,要越过他离开,就被他叫住,先是来了一番自我介绍,再是热情邀请他共饮一杯。 先不说冒昧不冒昧的事了。 在厕所门口喝酒这事就不正常。 这人看着还那么着急,联想到朋友圈下面那条来自闫川的恶心评论,就算996不提醒,江叙都知道这酒肯定不对劲。 江叙礼貌一笑:“不胜酒力,不好意思。”婉拒了哈。 闫川被他这抹笑晃了眼睛,打定主意今晚要把这个长得好气质佳的男人弄到手,继续挡在江叙面前。 “在朋友圈不是都约好了,等会见了面喝一杯吗,江总给个面子!” 江叙被他眼里流露出的邪念恶心得不行,当下便冷了脸:“我给你吗的面子,让开。” 闫川看着美人冷脸,呼吸一滞,被骂都觉得带感,“江总别生气嘛,就喝一杯,喝了这杯酒我就走,怎么样?” “不……” 江叙话到一半,996的声音便在脑海响起:【裴聿之来了。】 “行,我喝了这杯酒,你立马消失在我眼前。”江叙绷着脸从他手上接走那杯加了料的红酒。 996:【?】 “江叙!” 裴聿之赶来就看到江叙仰头一饮而尽的一幕,快步上前,一把打掉酒杯,可酒杯已经空了。 他紧攥着江叙的手腕,眼神紧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第13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13 闫川看着突然闯出来看着有截胡意思的男人,当即不满:“哎你谁啊,家里人没教过你别人说话的时候别打断吗?” 裴聿之自始至终注意力都在江叙身上,压根没看闫川一眼。 “滚!” 他转头,俊美的脸上遍布阴霾,仿佛蒙了一层冰霜。 闫川愣了,没想到来人是裴聿之,没听说江叙跟这位打过交道啊。 从他嘴边夺食的是裴聿之就棘手了,他是个疯的。 闫川曾亲眼看过有人言语轻浮地讨论裴聿之的母亲,被裴聿之一言不发抄起酒瓶开了瓢。 血溅当场。 那时他甚至还是笑着的,浑身煞气的样子像地狱来的玉面修罗。 自此圈子里再也没看到那人活动,听说全家都被裴聿之逼得在国内待不下去,举家移民去了国外。 美人虽好,但前途更重要。 闫川权衡利弊当即转身离开,还不忘偷偷顺走地上的酒杯。 “裴总。” 江叙收回落在闫川背影上的视线,懒懒掀起眼皮,看向裴聿之,转动手腕,“你抓疼我了。” 这处走廊的灯光不甚明亮,裴聿之只看到这双漂亮的桃花眼盛着水光,看着自己,眼睫半阖,眼尾处流露的慵懒醉意看得人心痒痒。 “你没看之前朋友圈的评论?还敢喝他的酒?”裴聿之低沉的声线紧绷着。 “评论?”江叙感觉有点上头了,有点控制不住这具身体,幸而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 扫了一眼虚拟弹幕,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裴聿之皱眉,这就不清醒了,药劲有多大? 【现在立刻马上,我要魂穿裴聿之!】 【这还不上?裴聿之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 【想超,奈何无叽。】 药劲发散,手脚开始无力。 江叙往前踉跄了一下,裴聿之眼疾手快地凑上前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低低的笑声从肩头传来,他听见江叙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朋友圈下面的评论?裴总,你很关注我吗?” 裴聿之咬紧后槽牙,他总能被江叙弄得说不上话来。 这感觉很挫败,却没有让他觉得生气,只是想做点什么回击,也让江叙说不上话来。 “你那条朋友圈,不就是发给我看的吗?”裴聿之带着他往别处走去。 卫生间人来人往,刚才过来的几个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 江叙又笑了声:“裴总,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自恋的,我自己的朋友圈,我想发……就发,发给我自己看的,你自己想看我就承认好了,别往我身上推。” 裴聿之深吸一口气,压着翻滚的情绪,带着江叙远离热闹的宴会中心。 可江叙不依不饶,身子都软得往下滑,全靠他揽着才没掉地上,还在追问:“说,你是不是想看我?你不想看我,怎么会关注我朋友圈发了什么?” 江叙说着还抬手指他,但手脚无力,眼神怕是也看不清人了,险些没戳中他的眼睛。 裴聿之一把攥住他的手,无可奈何道:“是,我是想看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闲下来总会想到江叙。 或许从他觉得看不透江叙,好奇到底哪一面才是他的真面目时,这人就在他心里烙了印子。 让他忘不掉。 “嘿嘿……” 听到想听的答案,江叙满意了,眼睛都笑弯了。 裴聿之见他这样,唇边也噙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浅笑。 安静了一会,江叙又开了口。 “裴聿之,我有点热。” “我带你去医院,等会就不热了。”裴聿之加快脚步,从后面的花园绕出酒店,避开大部分人的注意。 “不要去医院,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江叙眉头紧皱,抬手扯开领带,又胡乱扯了衣领。 裴聿之低头便看到一片白皙精致的锁骨,被江叙胡乱扯扣子的时候弄出几道红痕,他顿时呼吸一滞。 不去医院,就只有一个法子解决。 “江叙,我对你是有想法,但不想乘人之危,也不想在你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发生什么。” “谁说我意识不清醒?”江叙反驳。 裴聿之给他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脚步不停。 拐过这道墙就是酒店大门,他的车停在那里。 突然,怀里的狡猾狐狸发了狠,猝不及防将裴聿之推到墙上,偏头一口叼住他的脖子。 “裴聿之,我只是喝了药,不是喝醉了,我清醒的很。” 江叙浑身滚烫,这样紧紧贴着,裴聿之能明显感受到彼此都不冷静的心跳,和一些别的东西。 “我刚才说的,不是醉话,是我借着药劲说的,我一直想说的话。”江叙缓缓收拢牙齿,磨了磨。 裴聿之嘶了一声,低沉短促。 江叙仰起头看他,漂亮的眼眸已经氲满了水光,还透一股狠劲儿,“裴聿之,我最后问你一遍,干不干?” 裴聿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一把拽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大步向前,清隽的脸紧绷得面无表情。 路人瞧见他俩这个状态,以为是要打架,往旁边躲了躲。 江叙腿软得厉害,有点跟不上,“裴聿之,你要带我去哪?” 裴聿之沉声说:“找个酒店,不然在大马路上吗?” 江叙皱眉,嗓音逐渐沙哑:“不要,我也不喜欢酒店,去你家。” 裴聿之没再说话,步子更快了一些,从看到他后迎上来的门童手里接过车钥匙,径直走向那辆被称之为西装暴徒的阿斯顿马丁。 车门砰地打开,江叙被掼进副驾驶,本就晕乎的脑子更晕乎了,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现在是真的开始不清醒了。 上车后裴聿之便一言不发,江叙歪在副驾驶座上靠着,掀起眼皮只能看到他咬紧的下颌,薄唇紧抿。 过了高峰期便不堵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裴聿之多年独居的江景大平层小区。 江叙被裴聿之一路扶着进了电梯,两人谁都没看对方。 这个时候,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对视,什么都无法控制了。 进门后江叙刚靠着鞋柜站稳,就被转过身的男人箍住腰,抵在鞋柜上。 江叙忽然想到什么,偏头躲开裴聿之落下的吻,“等,等一下。” “还有什么想问的?”裴聿之的声音低哑到不行,紧蹙的眉宇满是不耐。 江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飞快的编辑一条消息发给江父,随手搁在鞋柜上。 “好了,唔……” 混乱之中,手机被碰到地垫上,屏幕还亮着。 【爸,我跟裴总谈合作去了,晚宴结束您先回家,不用等我。】 第14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14 一夜沉浮。 江叙最后的记忆是落地窗外天边泛起的一抹白,再然后被裴聿之抱到浴室清理的记忆什么都没记住。 睡到自然醒,江叙感觉好像参加十场军训那么累。 房间里窗帘已经被拉上了,不透一丝光亮,大概是想让他睡得安稳一点。 江叙埋头缓了一下,艰难翻身,打开后台数据和弹幕。 昨天的巅峰人数居然超过一万了,爽点值涨了些,但他那会正忙着,一点没听见系统的提示音。 【观众当前爽点值:70。共计奖励积分:7000。】 江叙不由挑了挑眉,之前他花心思让江父江母看清江念的真面目,直播间观众的爽点值也不过只涨到及格线下面。 他昨晚上就是跟裴聿之大干了一场就涨这么多? 那他还管江念干什么? 直接跟裴聿之直播开车算了。 996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请宿主停下这个危险的想法,有任何脖子以下的画面出现,你的直播间将被封闭警告,超过三次将永久下线。】 江叙笑笑:【开个玩笑,不要这么严肃。】 视线一扫旁边的弹幕,嚯!怨念比中元节的鬼还重! 【我真的会谢,他俩昨晚刚进门我屏幕就黑了。】 【西红柿直播软件你能做个人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是本成年人不能看的?】 【虽然我还差两年成年,但我觉得适当x教育还是很有必要的。】 【把楼上那个未成年叉出去。】 【好奇后台管理人员能不能看到现场直播,如果有,请速速把你们手里的复播发我!我举身份证证明我成年了!】 江叙也有点好奇:【老六,你那能看到吗?】 996声音微滞:【你叫我什么?】 江叙从善如流改口:【小六,你那能看到吗?】 996:【……涉及到宿主生理隐私的画面系统都会自动屏蔽,这点你可以放心。】 一抬头看到床头上的手机,江叙有点疑惑,他隐约记得手机丢在门口了。 拿起手机查看,江父的回复已经是十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江叙回了一些工作消息,顺便通知助理他今天不去公司,这状态实在是坐不住。 再往下滑,成群对话框里夹着江母发来的消息,询问江念有没有联系他,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回了江母的消息,江叙点开了江念的朋友圈,除了头像和背景图,一片空白。 果然是屏蔽了他。 江念是个很情绪化的人,高兴要让身边人都知道,不高兴也要让身边人都知道。 昨天见了孟炀,又到现在没回家,肯定度过了精彩的一晚。 江叙不慌不忙退出这个账号,登录找江念大学同学买来的微信号,对方并不知道他是江念的哥哥,只当他是回收微信账号当水军的买家。 这个微信他前两天就买了,防的就是江念不想让江家人知道他动向的一天。 果然,江念只屏蔽了江家人,用这个号就能看到他全部的朋友圈。 前两天孟炀睡完不理人的时候,江念发了一张落日的照片,配字:我满心欢喜之时,却发现我只是你的可有可无。 之后大概是孟炀敷衍搭理他了,江念又发了一条文字:总能因为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患得患失,讨厌这样的自己。 两条朋友圈下面都有同学评论他是不是失恋了,江念没回复。 而昨天,江念发了一张偷拍的男人背影照片,配字:牵我手就原谅你啦! 两个小时前他又发了一张精致的双人份早餐,看落地窗外的城市背景是个豪华的高层酒店房间,配字是记录第一次一起吃早餐。 下面评论祝福的,江念都回了谢谢。 还有询问这种配置的酒店住一晚多少钱,以及一些表示羡慕的评论,江念也都回复了。 【没多少,好像一万+吧。】 【不要羡慕啊,不是我付的钱,就是住个酒店而已,没什么好羡慕的啦~】 【真的不要羡慕,住起来很麻烦的,那个大浴缸差点没把我摔死,顶层的透明玻璃泳池我都不敢下去!我感觉还是住正常的酒店方便一点。】 江叙看了轻笑两声,关了手机起床。 其实这么看江念的朋友圈也挺有意思的。 随便在裴聿之的衣柜里扒拉了一件宽大白t套上,江叙赤着脚便出了房门。 刚走到客厅沙发,听着那边的视频会议声音,江叙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怎么不说了?” 裴聿之眉头微蹙,刚要让下属继续汇报,瞥一眼屏幕就见他们的视线落点在某处僵住了,还有微张嘴巴表示吃惊的。 意识到什么,裴聿之立马扣下电脑,转头就见定在沙发后不知所措的江叙,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他起身大步走去,一眼把江叙从上到下扫了个遍,脸色忽然很臭,又忍不住盯着他露在外面白皙修长的双腿和点点红痕的肩头看。 其实这样的痕迹他身上也有一些,江叙昨天抓他背挠得厉害,脖子也啃了好几口,开会前他特意穿了领子较高的衬衫。 视线最后落点在江叙赤着的双脚上。 “怎么不穿鞋?” “懒。”江叙言简意赅,看了眼茶几上的电脑,“我以为你不在家,没想到你在开会,刚才他们……有看到我吗?” 裴聿之淡然道:“不重要,先去把鞋穿上。” 江叙打量着他的脸色,突然靠近,“我怎么觉得有点重要呢?” 裴聿之轻叹了口气:“我说重要,就能把他们刚才看到的画面从脑子里删除吗?” 江叙忍不住勾唇:“一大清早的,好酸啊……啊!你干嘛?” 突然的失重让他下意识揽住裴聿之的脖子。 裴聿之轻轻松松抱起他这个一米八的年轻男人不说,居然颠了两下。 “带你去穿鞋。”男人轻挑眉梢,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江叙不听话的后果。 江叙扑腾两下无果,忽然注意到裴聿之耳后有一道疤,盯着看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 “你刚才只是扣了电脑,没有退出会议软件,所以他们其实还是能听到声音的吧?” 第15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15 裴聿之顿了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很快便不在意了。 江叙那副样子都被人看到了,听到一两句对话还算什么? 盯着江叙穿上鞋不算,裴聿之还在衣帽间扒拉出一条运动裤让他穿上。 那两条又白又长的腿,实在是太晃眼了。 裴聿之走出卧室第一件事就是神情淡定地通知会议结束,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参加会议的几个下属都要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家里没什么食材,给你煮碗面,”裴聿之朝开放式厨房走去,“你挑也只有这个。” 江叙弯腰把长了一些的裤腿卷起来,跟了上去,“我不挑,我比较惊讶的是你居然会做饭。” 由江念视角展开的原剧情并没有交代裴聿之这个大反派的生活细节,他现在感到很新奇。 裴聿之卷起袖子,睨他一眼:“我不是机器人,需要进食维持身体机能。” 江叙坐上吧台前的高脚凳,屁股和凳面接触的瞬间,隽秀白净的脸扭曲了一瞬。 “我是说像你这样的霸道总裁不是应该一个电话叫来满汉全席,或者家里有个做饭的管家吗?” 裴聿之抬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江叙说着还忍不住耸肩笑得不能自已,“就是那种会说‘裴总已经很久没笑过了’的那种管家。” “……没有。”裴聿之默了默,抬手把他耸肩笑下去的衣服拉了上来。 不多时两碗卖相清爽的煎蛋阳春面端上吧台。 江叙在裴聿之颠锅煎蛋的时候就饿了,看着两碗面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虽然我饿了,但也没到吃两碗面的程度。” 裴聿之递筷给他:“我也没吃东西。” 他没比江叙早起多久,昨晚放肆太过,他还是被总助打来催促会议的电话吵醒的。 简单洗漱收拾一番就去了客厅开会,直到江叙刚才突然闯入,这场会议才终止。 裴聿之正要动筷子的时候,被江叙叫住。 “哎等等。” “?” 江叙起身跑去拿来手机,对着两碗面拍了张照片,又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会,才重新洗手让裴聿之开动。 裴聿之屈指在吧台上点了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直奔微信朋友圈,果然看到江叙发布了一条新朋友圈。 【煮面的人超帅。】 一声极浅的轻笑传来。 江叙瞥了眼旁边没息屏的手机,第一个点赞来自裴闷骚。 饭后江叙没在裴聿之家逗留多久,告知裴聿之家里有事就要下楼,却一时忘了他昨天是坐裴聿之的车回来的。 “我送你。” 路上,江叙看着认真开车的裴聿之,忍不住开口:“你就不想问问是什么事吗?” 裴聿之打了一把方向盘,“你弟弟?” “bingo!”江叙打了个响指。 从得知江叙的母亲犯病在医院,再联想那天酒店江叙对江念说的话。 裴聿之大致能猜出是因为江念和孟炀在一起的事。 同性在这个圈子早就见怪不怪,但闹到家里就是不可控事件了。 孟炀其人的风流名声,裴聿之也有所耳闻,他忽然想起件事,淡然的神情凝滞了一瞬。 “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裴聿之难得生出几分歉意,修长的食指在方向盘上摩挲,“昨天在宴会门口,我碰到你弟弟了,是我带他进去的。” 那时他想尽快见到江叙,便不想在江念身上浪费时间,带他进宴会不过抬个手的事。 现在看来江念定是背着江家人偷跑去宴会见孟炀的。 说完车里安静了一会,裴聿之抬眸扫了眼后视镜,才发现江叙正闭着眼睛休息,脑海中快速闪过的思绪被他抓住。 江叙当时在二楼栏杆正对宴会厅大门。 “你知道江念会去。”裴聿之道。 江叙阖眸,懒洋洋道:“拦不住的,我没想要拦,那天在医院我算是看清了,我们这些家人在他眼里,竟是没一个孟炀来的重要,只是妈她还放不下。” 这种事裴聿之不好评价,只默默放稳了车速,让江叙休息的舒坦些。 昨晚,确实累到他了。 裴聿之想了想,又问:“他回家了吗?” “没,昨天应该跟孟炀去酒店了,大约是翘课了。” 裴聿之颔首没再多问。 这种逃避的方式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不由偏头看向江叙。 一个江念都闹成这样,那他跟江叙现在算什么? 而且,他怎么有种感觉,睡过之后,江叙对他的态度不如之前热切了? 裴总一点也没察觉他这会心里想的,像个怨夫。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江家所在的别墅区。 没等裴聿之出声,江叙就跟自带雷达似的睁开眼睛,抻了个懒腰:“多谢裴总啦!” 裴聿之表情微僵。 “家里有事,今天就不带你进去坐了,路上注意安全。” 江叙解开安全带下车,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留恋的样子。 裴聿之不爽地顶了顶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微暗。 说不上来的复杂,算了。 裴聿之启动车辆,目视前方刚要打方向盘就听旁边车窗被敲了敲。 江叙去而复返,微弯着腰在车窗等他。 降下车窗刚要询问,就觉眼前一暗,唇上一热。 裴聿之微怔。 江叙直起身,笑眯眯地说:“按电视剧里的套路,我应该给你个吻。” “拜拜~到公司跟我说一声,这次真走啦!” 江叙潇洒转身,徒留裴聿之在车里情绪反复,难以平定。 弹幕也难以平定,听取啊声一片。 【啊啊啊!怎么这么会啊,我磕死在家里。】 【来人!把朕的胰岛素呈上来!朕要昏古七了!】 【这对cp不比主cp好看??!】 【都给我磕!我妈和我爸的绝美爱情故事!】 【观众爽点值上涨,当前为:80。】 唇上温软的触感仿佛还在,裴聿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要不是场合不对,他肯定解开安全带下车把江叙抓回来,摁在车上。 关门的瞬间听见跑车引擎的声音响起,江叙唇角微勾,笑得狡黠。 换了鞋绕过玄关到客厅,便见江母脸色不大好的坐在沙发上,旁边是皱眉担心压着生气的江父。 “爸,医生怎么说?”江叙眉梢微皱,透着担心。 “检查没什么问题,就是你弟弟跑了。”江父冷着脸说。 第16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16 江叙知道江念是怎么偷跑的,原剧情里就有那么一段。 江念从他房间找到安眠药喂给江母,偷跑去和孟炀见面。 不过这事发生在剧情中段,那时孟炀已经开始对江念有点上心了,现在才刚开始江念就能如此对待江母。 果然是不能对他抱什么悔改的希望,幸好他提早做了防备。 这次江母应该更能看清江念,不会再被几句漂亮的好话哄骗了。 江母看到他到来的瞬间就朝他伸了手,眼眶泛起眼泪。 江叙坐到她身边,江母立马靠了过来。 “我怎么也想不到,念念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对我,他说他不会再去见孟炀,至少在完成学业之前不会……” “我以为他是真的理解了我们的苦心,那些话只是气话,他居然……他居然给我喂安眠药!” “我们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啊,他哪怕是用什么借口骗我出门我都不会这么……念念他居然给我下安眠药……”江母泣不成声。 江父听到江母哭诉这些的时候,脸色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念念,怎么会……”江叙做出错愕的表情,“是不是弄错了?” 他在江父江母眼里还是疼爱弟弟的哥哥,要适当地表演一下。 “监控都拍下来了,怎么会弄错?”江父冷声道:“幸好你前段时间把公司新开发的家庭监控装在家里试用,不然我跟你妈怎么都想不到一手养大的孩子会狠心至此。” 江母被晚宴结束后回家的江父叫醒,两人发现江念不在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想起家里的新装的监控便立即去查看。 怎么也想不到会看到让她如此心寒的一幕。 江念在厨房给她倒水的时候往里面加了两颗安眠药! 好在家庭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夜又深了,就没有打电话让江叙连夜回家。 江叙扫了眼家里多出几个小摆件。 原剧情里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江念不顾江母安危下安眠药的事,不然也不会等到之后被气到医院才对江念心寒。 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布局了,研发部的新品监控是个很合理的理由。 只有成天跟在孟炀身边转的江念不知道家里多了几双他不知道的眼睛。 “还有那些话! 他跟你妈妈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江父拍桌的动静打断江叙的思绪,立马便知道他们查看监控的时候,他也借着机会看到江母被气晕的画面。 “素晴,你还要再心软吗?”江父虽然生气,但对着江母不免又放缓了语气。 “在医院我问你是怎么回事,你只说是因为江念执意要跟孟炀在一起,你才一时气晕,你还觉得是你疏忽了对江念的教育,要试着挽回,我那时候要是知道他跟你说了这些混账话,就直接赶他出家门了!” “爸,”江叙适时出声:“你要赶念念出家门吗?” 江父比起江母确实理智很多,对江念放手的关键其实在江母手上。 但她有心脏病,很多事情不能直接跟她说。 江叙只能一步步引导。 江父望向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跟念念感情好,一时割舍不下,可你也要在意你的母亲,江念这次做的事,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万一他没控制好剂量,后果你敢想象吗?” 江叙垂眸,摸了摸鼻子,那倒是也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江念要是真从江家滚出去,他甚至能开个派对庆祝,这是能说的吗? “我知道……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江叙沉默良久后,看向江母。 最终决定权在她手上。 这次江母要还是心软的话,后面江念带来的冲击只会越来越大。 “小叙,你打电话给念念,让他回来一趟,你的电话他会接。” 江母看起来很是疲惫,不过听这语气,像是要当面做个决断了。 “好。” 江叙拨通电话,第一通电话响了很久没被接起。 第二通在将要挂断的边缘,江念才接起电话。 江叙点开免提,唤了一声:“念念。” “……哥。”江念的声音明显透着心虚。 “你在哪?”江叙问。 江念毫不犹豫地说他在学校,不等江叙追问什么,他便自己跟倒豆子似的说:“昨天我本来想等你们回来的,但是学生会这边有点事,我看妈妈睡着了也不好叫醒她,就先走了,一直忙到现在。” 江叙瞥了眼气到呼吸加重的江父,和失望至极闭上眼睛的江母。 “你现在有空能回家一趟吗?妈身体不大舒服。” “不舒服?严重吗?”江念猛然拔高声调,却不是关心,而是担心会不会是他给江母喝的安眠药让江母不舒服的。 江叙道:“还好,就是有点想见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 江念在犹豫,他在等孟炀回来,说好午饭也一起吃的。 这时酒店门忽然打开,正是提前过来的孟炀,他喊了声念念。 江念急走几步示意他先别说话,又掩饰地说道:“哥,我同学叫我上课了,上午两场大课,中午应该来不及赶回去,我下午空了马上就回去好不好?” 孟炀嘴上听话,手上却不听话,一把圈住江念往怀里带,低头压下去。 “那、那就这么说,我得去上课了!” 江念匆忙说完就挂了电话。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谁都听的出来挂断电话前一秒江念突然变调的声音是因为什么。 一室沉默。 而另一边的酒店里,孟炀压着江念亲了一会才松开他。 “跟你哥打电话?”孟炀语调玩味,看着他的眼神极其温柔。 江念最受不了孟炀这样的注视,呼吸凌乱地说:“他们还不知道我偷跑出来跟你见面的事。” 孟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脑海中却想起昨天宴会上无意间的惊鸿一瞥。 他本来是想上前跟江叙打招呼的,但江念忽然出现在眼前,只好先安抚江念,再朝二楼看去时江叙已经不见了,倒看到裴聿之步子很急地朝二楼走去。 之前在酒店他看着裴聿之和江叙可不像情侣,那天宴会上的状态倒有点像。 他本来对江叙只是有点外貌上的好感,既然他和裴聿之是那种关系,他自然不会再凑上去。 江念……挺好的,他也挺喜欢的。 就是过分单纯了些,还有别那么粘人就好了。 孟炀不说话,江念以为他在为江家强烈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事生气,连忙讨好的环住他的脖子蹭了蹭,软着嗓音开口。 第17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17 “爸妈只是之前看我总为你分神难过,所以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还有……” 江念小声哼道:“谁让你之前花名在外,要是你名声好一点,他们就不会不同意了,你以后再让我抓住跟别人搞暧昧,我就……” 孟炀今天心情挺好,能陪他玩些情趣小把戏,他抬起江念的下巴啄了一口:“你就怎么?” 说实话,他很享受江念这样充满爱意的注视。 这也是他愿意把江念留在身边的原因。 江念羞红了脸,“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没碰过他们,只是逢场作戏,不信的话,念念检查一下?” 孟炀说着便带着江念的手往下滑去。 一番胡闹,午饭都推迟了几个小时,直接变成晚饭。 江念醒来时候孟炀正裹着浴袍在打电话,他眼神迷恋的注视了很久。 孟炀的母亲是混血,他也带了点,眉眼深邃,又因为年少混迹的缘故带着些痞气,弹落指尖香烟时的慵懒劲,直击江念心口。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倚在落地窗边的孟炀拍了一张照片,正面自己留着,截取中间段,保留他拿着香烟的样子发了条朋友圈。 【我不喜欢烟味,但如果是你,就很喜欢。】 这次和孟炀确定关系后,江念就大胆地在同学间出了柜。 为了向孟炀证明他的喜欢不是说说而已,是能和时速,和家里,和全世界对抗的那种。 他其实也想要孟炀在朋友圈官宣一下,但孟炀说他朋友圈都是合作伙伴,发这样轻佻的东西不好,就握着他的手拍照发在常联系的朋友群里。 这样江念也发不出脾气了,还觉得甜蜜。 江念心生愉悦地扬起笑,刚移开目光,瞥见窗外漆黑的夜色和霓虹灯,他脸色一变。 “糟了!” 回家的事情被他忘了! 江念忍着身体的酸痛穿衣下床,扬声告诉孟炀他要回家一趟。 “我让小王送你,大晚上就别推辞了,”孟炀毫不避讳没挂断的电话,又道,“这个房间我续了一个月,跟家里要是发生什么矛盾就过来住。” 刚冲到门口的江念忍不住又返回跑到孟炀身边,踮起脚亲了他一口,“我爱你!” 又风风火火地跑开,关门前还忍不住给孟炀一个飞吻。 电话那头传来好友调侃的声音。 “你还真让江念拿下了?准备收心从良了?” 孟炀轻笑了声,“谁能拿下我?他挺乖的,玩玩而已,要是一直这么听话,我倒是不介意把他留在身边。” 这世间哪有什么从一而终的感情? 江念年轻,没见过更好的,现在是一心一意喜欢他,一年后呢?五年后呢? 谁能保证? 爱情,是保质期最短的东西。 …… 江念深呼吸了几下,又对着玻璃检查脖子上没有露出的痕迹。 忍不住在心里害羞的埋怨,都让孟炀别亲他脖子了,真是一点没听进去,怎么见人嘛! 一进家门,江念愣了愣,没想到全家人都在客厅。 平时哥哥和爸爸都不会这么早下班回来的,可能是今天不忙吧。 在心里自我平复一番,江念扬起笑,如往常回家一样:“爸、妈、哥哥!我回来啦!” 他低头换鞋,往客厅走去,“哥说妈不舒服,是不是又没按时吃药啊?” 直到落座他才发现,只有他在说话,江念这才察觉不对,紧张起来,又下意识求助看向江叙。 “念念,你今天真的在上课吗?”江叙发问。 江念一愣,打量江父江母的脸色,心里猜出什么,但不敢直面。 “对不起,我逃课了,我就是心情不太好,妈妈……”他凑到江母身边要拉他的手,却被后者偏头躲过。 这时江念的目光也注意到茶几上亮屏的电脑屏幕,赫然停在他往水里下安眠药的画面。 江念瞳孔骤然紧缩:“你们监视我?!” 江母呼吸加重,已经不知道要跟她宝贝了15年的孩子说什么好了。 从进门他的第一反应就不是主动认错,而是若无其事地粉饰太平。 或许从接电话他推脱不回家的时候,江母的心就已经沉到谷底,但因为之前已经见识过一次,她没有那么激动。 这次只是打破了她最后一次期望。 “我们为什么要监视你?” 江叙伸手敲了下空格键,画面开始重复播放。 “这只是公司研发部的新品,前段时间就带回家试用了,难道我那个时候就能预料到你会对妈下安眠药吗?” “江念!” 江叙的声音骤然拔高:“你知不知道心脏病人不能随便吃安眠药?!” 先前在江父江母面前的沉寂,就是在等此刻的爆发。 江念的脸色顿时苍白慌乱,他从没被江叙用这样冰冷失望的眼神看过。 “好在我的医生让我换了褪黑素吃,不然后果我们谁都承受不起。” 换药其实并不是医生嘱咐,江叙既然安排了监控就不会落下安眠药这个细节。 江念是不可控的,谁知道他会不会蠢到一下子放好几颗安眠药? 还是换了褪黑素保险些。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念哭着摇头,方寸大乱,他没想到家里有监控会拍下,没想到安眠药是隐患。 他什么都没想到,只是想尽办法要去见孟炀,能和他在一起就可以不顾身边所有人。 “要怎么才算故意?”江叙面无表情道:“江念,你想和孟炀在一起,想让爸妈同意你们在一起,应该做的是让爸妈看到孟炀是个可以托付的人,让孟炀出面告诉爸妈他们可以放心你跟他在一起。” “而不是一边哄着妈说你不会再去见孟炀,一边又用下安眠药的方式去偷偷见他,你这样做,对你自己又真的负责任了吗?” “你已经是个成年的大学生了,为什么做事还是这么没脑子,不考虑后果呢?” “还是说你做事情考虑到的,只有你自己?” 一向对自己温和包容的哥哥忽然如此严厉,是江念无法接受的。 他也从没听过这样重的训斥。 “我只考虑我自己?是你们从来都没为我考虑过吧?” 江念冷笑。 第18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18 “我好好跟爸妈说我喜欢孟炀,你们就会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吗?” “根本就不会!你们喜欢的只不过是那个像提线木偶一样听话的江念!” “你们从来都不知道,我来江家之后过得有多小心,生怕我哪句话说错,哪件事做错让你们不喜欢,又把我扔回福利院。” “这么多年我一直谨小慎微,我以为我已经成为你们的家人了。” 江念嘲讽地冷笑一声:“没想到我还是不能随心,还是要听你们的话才是乖小孩。”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了。 江念认为他说中了,将心里这些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只觉松快许多。 他忍不住又讥讽道:“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是说不上来了吗? 不,是被无语到了。 江叙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江念说的谨小慎微指的是不小心打破花瓶躲起来,之后又可怜兮兮说害怕被赶出江家,暗示原身帮他顶罪。 那他恐怕对谨小慎微有什么误解。 如果他说的被江家安排生活,是指江家因为他说不想太高调被学生注视,所以从不安排司机接送,是他晕血,所以江家不赞同他学医的这些事。 那江念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知道江家人还要做到什么地步,才不会触碰到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经 与其说江家没接纳他成为真正的江家人,不如说是江念从始至终没有真心对待过江家人。 江家在他眼里只是把他从福利院领养出来的有钱人家,他潜意识里的不相信,让他给自己套了一个筹码,一个能被江家看中领养的筹码—— 宠物。 他从一开始就用最坏的心揣测江家领养他的动机,觉得他像江家人买回家的宠物。 江叙其实是能理解一个从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会有这种不安思想的。 他不能理解的是这么多年江父江母和原身那么掏心掏肺地对他,居然还没有焐热江念的心。 而且江念很喜欢在这个家给自己套上委曲求全的懂事人设。 有时候哪怕餐桌上忽然端了他不喜欢吃的菜,他都会在心里敏感一下,觉得没有人重视自己,默默在心里委屈,然后下筷去吃。 却全然不记得家里有人爱吃那道菜,且阿姨也在江母的吩咐下做了江念喜欢的。 江叙恍然大悟,江念这个症状大概就类似被害妄想症,总下意识只看到事物的反面。 但是这个症状又很神奇地被恋爱脑抵消了。 以至于江念对上孟炀就只能看到他好的一面,忽略他渣的一面。 江念要是把他对江家的态度放在孟炀身上,怕不是分分钟要分手。 思及此,江叙不由笑了一声。 这短促的笑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十分突兀。 【我崽都被气笑了。】 【这是什么逻辑思维啊,我的思政老师也没教过啊。嘬手指.jpg】 【没有人能在江念的思维里活着走出来,没有!】 【已经被江念的逻辑创死了。鼠了.jpg】 江念皱起眉,心态也从刚开始对江家人抒发内心的爽快,逐渐变为忐忑。 “你,笑什么?” “没什么,”江叙淡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你这个想法是一开始就有的,还是来到江家这么多年都有。” 视线落到江母身上,见她偏头闭着眼睛,一副不想看到自己的样子。 江念心里一时不忍,江家人虽然对他不真心,但他总不能忽略江家的养育之恩。 他稍稍冷静下来,说:“对不起,我刚才说话有点重了,爸妈,我很感谢江家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但就这一件事,我想自己选,好不好?” 江念起身到江母跟前,蹲下身目光切切地看着她,“妈,对不起,我只是太爱他了,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您的意思,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我爱的人和我的家人,这两者并不冲突啊。”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江念是觉得别人都看不出吗? 况且这甜枣只是他惯用的卖乖手段,实际是想用这简单的几句话让江家人退步罢了,再顺便道个歉,就觉得他给江母下安眠药的事就算过去了。 “江念……” 江父刚要开口就被江母抬手阻止,只见她抬起头,似是平复好了情绪,神情无比平静。 “你爱他,却未必爱我们。” 江念慌忙解释,一个字没说出来就被江母柔声却不容拒绝地打断。 “我刚才反思了很久,是不是我们在你的成长中缺失了教育,可我想来想去都是没有的,但又或许是我们无意中做了些什么让你伤了心。为你这些不安,我向你道歉。” “妈……” “念念,我不会再劝阻你什么了,你想跟孟炀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 “真的吗?” 江念喜上眉梢,心里愈发觉得他闹这一出是对的,果然还是要反抗才能得到他应有的权利。 “只是你的做法,确实令我寒了心,我就算再割舍不掉,也无法接受一个为了外人给我下药的孩子继续留在我身边了。” 江母说罢便起身往房间走去,没有再看江念一眼。 “妈!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吗?” 江念这才意识到他正在失去的是什么,不知所措地想要追上去,被江父叫住。 “上次你母亲晕倒我就在考虑要不要解除领养。” 江父一句话让江念更慌乱,在这慌乱之中,他第一反应就是竖起尖刺。 “看吧,我只是稍稍不如你们的意,就会被赶出江家,我这些年的担心害怕,一直都是正确的。” 江叙淡淡开口:“江念,妈会这样不是因为你不听话,还要说多少你才会明白?你似乎并不觉得给妈下安眠药是一件严重的事。” “能有多严重?” 江念破防到口不择言:“只是两颗安眠药,睡一觉而已,更何况哥的药瓶里装得根本也不是安眠,就是褪黑素,妈不是还好好站在这里吗?她甚至还能生我的气,要把我赶出江家,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和面上发麻地痛感,打断了江念的话。 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父。 “爸,你打我?” 第19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19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打的就是你这个宇宙无敌小混球!】 【我手劲大,我来打!】 【我家狗都说不出这么狗的话,不打你小子打谁?】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85。】 “爸。” 江叙上前意思意思拦了一下,就是稍微慢了那么亿点点而已。 “你到现在还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父的脸色冷的难看,“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江家人,我会往你卡上打五百万,你妈……她送你的成人礼的那套房子也在你的名下,我不会收回来,你也快二十了,往后好自为之吧。” 【江爸爸真的我哭死,都这样了还给他五百万,看看我呢,我比江念乖多了!】 【夺少?五百万!江念你小子是真糊涂!点烟.jpg】 【按照设定,大学附近那套大平层学区房也要八百多万了吧……】 【这钱能不给他么,我有点无语,江念离了江家不还是能舒舒服服过日子?】 【emm这个开展,不确定,我再看看吧。】 【还以为江家会让他净身出户呢,不太爽了。】 江叙扫了眼弹幕,爽点值倒是没往下降,毕竟现在他的直播间已经有上万的热度了,耐不住性子的用户只是一小部分。 这笔钱就算落到江念头上,凭他的脑子也不会打理 。 江父给出这笔钱也是仁至义尽,就算消息传出去也落不下什么话柄。 换别的家庭说不定真的会让江念净身出户。 直到江父追进房间安慰妻子,江念才捂着脸反应过来,挂着眼泪连连冷笑,看了眼江叙,似乎是期望他能如往常一样安慰他什么。 但江叙什么都没说,甚至开始收拾茶几桌面上的电脑。 江念失望至极,什么喜欢他,江叙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他哒哒哒地跑上楼,没多大会就颇为吃力地抬了个箱子下来。 江叙听见啪的一声在耳边响起,偏头对上江念绷着的巴掌脸,视线一扫,房产证被他扔在茶几上,还有房子钥匙。 “我不需要你们羞辱我的钱,也不需要这套房子,离开江家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看他故作倔强的样子,江叙有点想笑,且有种预感,江念有一天会需要这套房子的。 那就…… “祝你早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以后也不会后悔你的选择。”江叙道。 “我不会后悔的!”江念斩钉截铁,提着箱子往外走去,“从今天起我将拥有自由的人生,不被人操纵的人生,我为什么要后悔?” 江叙笑了笑,希望如此吧。 走到门口,江念又忍不住证明似的开口:“我没有带走江家的任何东西,这箱子和里面的衣服和零碎物品都是我自己打暑假工买的,手机是你送我的,之后我会转账给你。” 江叙:“随你。” 说起暑假工,江叙也很难评价这件事。 江家什么都给他安排了,但他就是要去打暑假工,挣的钱顶其实就够他一个月的花费。 占大头的生活费和学费,还有旅游出去玩的花费都是江家给他的,也不知道在倔强个什么劲。 要强了,但没完全要强。 离开江家这个保护他多年的地方,江念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 江念出了门就忍不住给孟炀打了电话。 彼时孟炀在开会,原本不想理会,但转念一想,刚把人哄好再生气又是麻烦。 他抬手暂停了会议,一群人看着孟炀打电话。 听着江念在电话那头哭诉他在江家挨打,又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孟炀的脸色沉了下去。 比起心疼江念,孟炀更多的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冒犯的不爽。 “我会让小王去接你,暂时先在酒店落脚,有我在。” “好。”江念心里一阵甜丝丝的,想了想,又说道:“要不还是换个普通房间吧,现在这个套房太贵了,我负担不起。” 孟炀皱眉:“要你负担什么?我已经预付过钱了。” “不行的,”江念固执地说:“就算你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也不能理所当然地享受你带来的便利,情侣之间是平等关系,之前一晚就算了,今晚的房费我会对半给你,不算我占你便宜吧?” 最后那句话带着些俏皮的味道好。 孟炀却有些好笑,他身边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像江念这样的,还真是头一份。 “对了,那个房间多少一晚来着?” 孟炀报了个数,江念沉默了。 他成年之后打工攒下的钱居然一晚酒店都住不起。 但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和孟炀曾经包过的小男生一样,江念咬咬牙:“我先转你一半,明天我就不在那住了,我先去租个房子落脚。” 江念其实很羡慕那种情侣合租住一起的模式,但以他现在的能力可没办法跟孟炀合租,只能先自己租一个了。 孟炀听出了他的窘迫,说道:“要是手里没多少钱的话就别转了,江家没给你钱吗?”他皱眉。 “给了,但我不会要的,他们是在羞辱我。” 江念说着就先给孟炀转了九千,看着卡里剩下九千的余额,他想着应该也够花一阵子。 到时候他去找个兼职,再接一些美工单子,养活自己能有多大的问题? 突然短信弹出一条卡里入账五百万的信息,加上之前江家给他打的生活费,一共是五百五十多万。 江念在气头上,愤愤删除信息,又将那张绑定各个支付软件的银行卡解绑。 从此他不会再用江家一分钱! 孟炀耳边传来助理委婉地催促,江念听见了,十分贴心地让他先开会。 挂断电话,没多大会小王就来了。 江念上了车,给赵楠发消息,问他学校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你怎么好端端要租房?想体验生活?学校附近房租挺贵的,一室差不多五千上下,复式公寓六千多吧,两室三室大概在八千到一万之间。】 【不过这个价格对你应该问题不大,哎?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叔叔阿姨不是送一套学区房给你吗?你要想搬出来住,去那套房子不是正好?】 第20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0 昏暗车厢里,手机的白光照得江念脸色有点惨白。 他抿了抿唇,编辑了一长段文字把他被江家赶出家门的事告诉赵楠。 从他视角出发的文字,自然都是江家人的不对。 屏幕那头的赵楠震惊后,再仔细复盘,莫名觉得不大对。 【你什么时候又跟孟炀好上了?】 江念:【江家人不让我去参加宴会,让我在家陪我妈,我偷跑去宴会见了他一面,他说你上次看到的是他在逢场作戏,他已经跟我确定关系了。】 赵楠这两天忙设计作业,没怎么跟江念联系,现在看到他的回复,两眼一抹黑。 【他说逢场作戏你就信了?】 江念皱眉:【赵楠,你不会也跟他们一样,想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吧?我以为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会支持我。】 赵楠一时不知道什么好,只知道这话题再往下说会崩盘。 【还是说说房子的事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租?】 江念:【明天,不过你说的那些房租我恐怕都负担不起。】 赵楠:【为什么?你爸不是往你卡里转了五百万吗?】 江念:【卡我没带出来,也被我解绑了,我不会再用他们一分钱。】 赵楠难得对着江念想爆粗口,他以前还觉得江念乖巧单纯的性子挺好的,现在看来是单纯过头了。 但这是江念自己的事,况且他都说了不喜欢别人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他不好再劝说什么。 赵楠想了想,回道:【我合租的房子有个学长去实习,正在找新室友,四室,你那间隔出来的不带卫生间平摊下来1300一个月,按月交房租,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过来落脚。】 【那太好了!我明天就过去!】 江念喜出望外,1300一个月他现在完全负担得起! 他盘算着暂时先合租一段时间,等赚了钱再整租,对赵楠之后发来的合租注意事项是一点也没看,美滋滋地跟孟炀分享他有了新住处。 隔天下午,江叙就在江念的朋友圈里刷到了一条新动态。 一张单间带小窗户的小房间,还算干净,但比起江母给他精心布置的大房间,自然是差远了。 配字:新的开始,打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坚强,江念,加油! 江叙用那个同学的微信号给他点了个赞。 很难评,祝他成功吧。 转而切换到他自己的微信,给裴聿之发了个消息过去。 【我一天不给你发消息,你就一天不找我啊?】 不一会,掌心手机震动。 裴聿之:【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江叙嫌打字麻烦,直接拨了个电话,站在阴凉处看着前方草坪上一行人,尤其是那个身段最挺拔高挑的。 此时身穿高尔夫球装的男人停下动作,环绕在他身边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裴聿之随手将球杆递给旁边的球童,接起电话。 “裴聿之。” 江叙懒散的声音从听筒近距离传入耳中,唤他名字的那一声让裴聿之不由想起了那晚他伏在江叙身上,听他这般语调喊他的名字。 彼时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但凿下去的力道却更凶了些。 随即,那声音就变了个调,很好听。 裴聿之一时感到有些燥热,不知是打高尔夫打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怎么了?” 他开嗓的瞬间,周围的助理、球童,还有另一边的魏总,都略感诧异。 说不上来,但明显能感觉到裴聿之周身的气场和刚才的冷淡疏离不一样了。 “我现在是独生子了。” 江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裴聿之却瞬间领悟,“伯母还好吗?” “啊……”江叙不由感慨:“连你一个没跟我母亲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她身体不好,会关心一句,为什么江家养了15年的孩子,却在伤害她之后问都不问一句她好不好呢?” 裴聿之皱眉:“江念做什么了?” “算了,不提这个,怪糟心的,还不如看你打高尔夫。”江叙如是说道,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帅死了。” 接着就看那个低头认真和他打电话的男人,抬起头朝周边张望。 【这个男人,该死地会撩!】 【什么宝藏男二让我发现了,裴聿之简直把江念甩出二里地了!】 【楼上的,我觉得应该是甩出星际了,江念这样的恋爱脑十年出不来一个。】 【就是说,你们看到现在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江叙在本来的剧情介绍里是1来着吧,现在是为爱做0了耶!】 【不重要,好磕就行了!而且对象是裴聿之的话,感觉就算是孟炀也压不了他吧?】 江叙瞥了一眼弹幕,瞬间拉拉起脸。 看不起人就算了,拿孟炀那个脏黄瓜对比他家裴聿之,简直是登月碰瓷! 还有,他不想当1只是因为懒而已。 996:【根据系统提供的各项数据分析,即便宿主你不懒,反压裴聿之的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五十。】 江叙微笑:【你跟刚才那个看不起人的观众一起走,走得远远的。】 球场太大了,裴聿之并不能第一时间锁定江叙的所在,他举着耳边的手机转身迈步,“你在哪?” 声音沉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几乎是转身的瞬间,裴聿之就看到了休息区抬手示意的江叙。 “这呢。” 裴聿之不知道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一行人便上了小车朝休息区来。 还没等到裴聿之过来,江叙就先听见了一道让他觉得晦气的声音。 “江总,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 江叙扭头一看,对上孟炀帅气但怎么看怎么欠揍的脸,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这不是出了名的商务会面场所么?算不上巧吧?” 他跟孟炀就打过那一次交道,还没怎么说话,这次孟炀主动跟他打招呼,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是听说江念在江家受了‘委屈’,来给江念出头的。 孟炀走近了,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江总,让江总对我如此充满敌意,还是说……江家的家教原本就是如此不知礼数,不通人情?” 第21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1 “孟总,这话说的,险些让我以为这不是高尔夫球场,而是海边沙滩了。” 江叙笑得意味深长。 孟炀反应了一会才发觉江叙是在拐着弯说他管得宽,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如江叙所说,来这家高尔夫球场的大多都是行业内的商务人士,这些人或许不一定都认识江叙,但孟氏集团的孟总,他们可都认识。 这俩暗流涌动的气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打球上面了。 孟炀瞥了眼四周投来的视线,既然斗嘴他说不过江叙,那就换个方式,直接挑破。 “江总也是这样把弟弟赶出家门的吗?” 嚯! 这是什么劲爆的消息? 周围的吃瓜群众纷纷竖起耳朵,豪门兄弟阋墙吗! 江叙扫了一眼,目光忽而落在孟炀肩后的某个方向,勾唇笑了起来。 这不同于先前带着冷意的讥讽的笑,柔和了许多,那双桃花眼稍稍弯了起来,漾起笑意,恐怕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了这样的眼神注视。 孟炀眉梢微动,江叙那样对江念,该不会是因为…… “孟总对我家的事了解得真不少,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采访一下孟总。”江叙挂着这样的笑望向孟炀。 一瞬间,孟炀心跳漏了一拍。 在他见过的男人里,比江叙好看的不是没有,但江叙身上这股似有若无的勾人劲,他们都没有。 “你问。”孟炀按下眼中的深意说。 江叙:“孟总知道江念为了见你不惜给养育自己15年的养母下安眠药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什么?” 孟炀错愕。 不止他,周围吃瓜的群众都瞪大了眼睛,为了个男人给养母下安眠药,这事说出去都是能上社会新闻的程度! 江叙敛眉轻笑了声,“看来江念并没告诉孟总这件事啊。” 江念知道孟炀对他已逝的母亲耿耿于怀,怎么敢把这件事告诉他? 想起平日里江念单纯的表现,孟炀不大相信。 “江念既然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一定是你们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他笃定地说。 “被限制人身自由可以报警,江念给江夫人下安眠药的时候考虑江夫人是个心脏病患者了吗?” 一道极其冷淡的声音从孟炀斜后方传来,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迈着不徐不疾的步调从他身侧走过。 江叙在对面看的正好,裴聿之比孟炀高几公分。 好好好!好得很呐! 事实上,在剧情前期,以家族背景和桃色绯闻为人所知的孟炀,并没有大学毕业的年纪就在裴家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强势入驻盛世集团的裴聿之名声在外。 周围这些看热闹的人也在裴聿之出现的时候收敛了几分神情。 裴聿之在江叙身边停下脚步,维护之意无需言表。 江叙勾唇浅笑,“我要纠正一下孟总,没有谁限制江念的人身自由,是他自己向我母亲保证他不会见你,且在这之前我母亲因为操心他的缘故身体不适,才顺势让他在家陪伴照顾。” “却没想到他照顾的方式就是在我母亲的水里下药,唯一庆幸的是他从我房间偷走的安眠药吃完之后被我换成了褪黑素。” 江叙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孟总是站在什么立场批判我江家的家事,只想跟孟总说两件事。” “第一,你既然和我弟……和江念确定了交往关系,就请不要辜负他,他为了选择你,不惜背弃养育他15年的江家,我希望你以后的所作所为能配得上他这份喜欢。” “第二,希望孟总不要在外谣传江家限制江念人身自由,或者江家对他不好的话,江家养育江念15年问心无愧。” “如果孟总对我刚才说的话有疑问,可以去向江念求证,不管他怎么说,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要想要实际证据的话,我这里还有家庭监控可以提供。” 这番条理清晰,进退有度的话,已经让在场的人信了大半。 且也归功于原身先前在商圈里的磊落的好名声,使得江叙这番话更有说服力。 【就是要这么怼!爽死谁了?爽死我了!猫咪猖狂.jpg】 【受不了一点,孟炀这个大傻杯自信男跟江念锁死吧!】 【孟炀,去跟傻子谈恋爱,不要来打扰我们叙宝和裴总处对象。】 直播间的人数增加到一万五,因为人数基数的增加,平均爽点值没有变化。 江叙侧身看向身边的男人:“裴总,您现在有空跟我吃饭并商讨我们的合作细节了吗?” 裴聿之颔首:“走吧。” 两人相携转身,留下孟炀还在原地,他被江叙有理有据怼的哑口无言的样子,看起来着实落了下风,还有几分丢人。 让人忍不住心想,这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 说得好听叫一句孟总,还不是有个好爹,不然凭他这个样子,如何能当一个集团的执行总裁? 孟炀由愣怔转为愤怒,扫向偷偷注视他的那些视线,冷声道:“看什么看?!” 他怒气冲冲地往室内走,也不知道是在气刚才下不来台的样子,还是气江念对他有所隐瞒。 “去,给我调查江念被江家领养前后的所有事。” 孟炀吩咐助理,暂时按下了联系江念的想法,他需要自己来确认这件事。 …… 另一边,到会所内部的休息区。 裴聿之问道:“要跟我谈什么?” 江叙收拾好情绪,眨了下眼睛:“谈,我们晚上吃什么这个严肃合作问题,裴总怎么看?” 裴聿之:“看你。”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嗷!”江叙泛起坏心眼子。 裴聿之:“你说。” 他倒要看看江叙还有什么折腾人的法子。 江叙道:“去你家吃!” 裴聿之神情凝滞了一瞬,照江叙的性子,他觉得这个‘吃’可能不一定指在餐桌上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他面上极其淡定。 江叙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去你家附近的超市看看,再决定?其实我现在不太饿,我不饿的时候不想吃东西。” 裴聿之喉间发出一声轻笑,他好像是说了结论,又好像没有。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说道:“出去吧。” “嗯?” 江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不知不觉跟到更衣室了。 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往外退:“嘁,又不是没看过。” 第22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2 原本今晚是有个饭局的,裴聿之让陈之远直接下班了,他则坐上江叙开的车往他家去。 江月盛宴小区前面有个大型商场,江叙上次到裴聿之家就注意到过。 更有意思的是,大学城也离这里不远。 江叙原想约裴聿之去情侣餐厅吃饭,但在刷到江念说他开始工作的那条朋友圈时,改变了主意。 他今天在高尔夫球场对孟炀说了那些话,不知道孟炀有没有找江念问。 从地下停车进入超市,江叙接到江母打来的电话,便随口让裴聿之推上购物车,语气十分自然。 裴聿之长这么大就没被人使唤过,愣了愣。 “你快点啊!” 旁边一对夫妻,年轻女人正在催促丈夫推车跟上自己。 裴聿之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江叙,无意间和旁边的年轻男人对视一眼,后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了推车跟上去。 一抹笑意自裴聿之唇边绽开,他刚要抬手,就见举着电话的江叙又转了回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纸巾,垫在小推车的推把上。 “今晚……不一定回家,妈你先睡,不用等我。” 江叙挂断电话,“纸巾垫着也不行啊?那还是我来吧。” “不是。”裴聿之握住推把,眼神柔和了许多。 江叙勾唇,走在他身边,心道,这还不把你拿捏住了? 进超市之后,购物的主导权就被裴聿之拿捏住了。 因为江叙不做菜,他只会想自己要吃什么。 裴聿之便根据他想吃的挑选食材。 两个身形修长挺拔,又气质上佳的年轻人穿梭在超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们之间的气场却又很融合。 一个笑意盈盈,总是在开口说些什么。 另一个卷起衬衫袖口,看着就是商业精英的模样,在挑选食材上却十分讲究,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却会回应身边那个气质温和的隽秀青年。 很快,小推车便被装得满满当当。 江叙按下裴聿之挑选海鲜的手:“够了,我们好像买的有点多,这一顿吃不完吧?” “不是有点,”裴聿之利落地抄起一条看上的东星斑,交给售卖员称重,“是几顿的量。” 江叙眉梢微动:“裴总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拖长了尾音,声调好听极了。 裴聿之瞥他一眼,道:“江总想吃的菜有点多,一顿做不完,要分几顿。” 【骚,裴总是真的闷骚,拐着弯让我们叙宝往他家跑。】 【不是,这俩谈起来是真的旗鼓相当啊!】 【谁懂啊,他们明明都穿着衣服什么都没干,但我就是觉得很带感!】 【能直接快进到晚上吃饭完之后吗?】 “我就当裴总这意思是,要包了我未来几天的晚饭了啊。” 江叙抬手搭在裴聿之肩上,指尖画圈,就像那晚在酒吧一样。 裴聿之偏头,看着那细白修长的好看手指,眸色微深,“说不定还有夜宵。” 接过装袋的东星斑,裴聿之转身便往收银处走去。 倒是让江叙在原地眨眨眼,愣住。 这是来自裴聿之的反击么? 裴总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江叙笑得荡漾,快步追上裴聿之。 排队等候前一个人时,江叙在收银台前面的架子边停下,对着那神似口香糖包装的小盒子开启了研究模式。 他喜欢草莓,嗯,来盒子草莓味的。 虽说不隔着东西更刺激感官,但事后清理的话,还是套一层比较方便。 一盒够么? 江叙歪了歪头,正要对旁边的盒子下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耳边响起男人低沉好听的语调。 “小了,这个是你的号。” 江叙:? 【爆笑如雷了家人们!!】 【从叙叙眼里看到了杀气捏。】 【裴聿之你你你,虽然是实话,但是也好过分哦。】 裴聿之扫了眼瞬间面无表情的江叙,唇角上扬弧度更大了些,将他先前已经拿到手的盒子放了回去,转而拿了两盒最大号尺寸的。 “我以为江总已经很熟悉了,看来还要再加深一下印象。” 江叙:“……” 裴聿之,这个剑你是一定要贩吗? 好好好。 见裴聿之伸手一扔,要再拿一盒的时候,江叙按住他的手。 “怎么?不是你要拿两盒?”裴聿之问。 江叙微微一笑:“刚才只是再看看,我怕拿多了裴总吃不消。” 裴聿之扬起眉梢,俊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很是微妙,轻笑了声,往江叙腰后一寸的位置扫了眼。 “江总多虑了。” 这场短暂的交锋随着上一位客人买单走人宣布暂停。 摆放计生物品的架子刚好在柱子旁边,遮住了两人的身形。 裴聿之推着小推车进入收银台时,穿着超市员工小马甲的江念愣了愣,“裴先生?” 俊美无俦的男人只着一件简约白衬衫和深色西装裤,衬衫袖子还微微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尽管装束如此随性,裴聿之看起来仍旧风姿夺目。 江念为这场巧遇生出几分欣喜,没想到会见到裴聿之私下如此随性慵懒的一幕。 他笑了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裴先生,说起来上次宴会的事我还没好好感谢裴先生,你是住这附近吗?” 裴聿之嗯了一声,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身影没在,便以为江叙是发现了江念在避他。 他一时有些拿不准他应该对江念持什么态度,毕竟是江叙的弟弟。 隔壁收银台和江念一起兼职的女同学听见江念和她刚才就注意到的极品大帅哥聊天,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虽然江念平时低调,但看他平时穿的用的,不是高级品牌就是顶级配置,还会随着每个季度的上新更换。 认识和不认识的都知道学美术的江念是个长得好看的富二代。 可惜江念出柜了,但看江念和刚才这个帅哥的说话方式,明显不是男朋友那种亲密的关系。 江念喜欢男的没关系,能通过江念认识别的有钱帅哥也是好的啊! 更何况这个成熟款的帅哥,看起来就很精英的样子,哪怕不能嫁入豪门,谈上一段时间,都能被人羡慕死! 谭静扬声开口:“江念,你们认识啊?” 第23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3 看着就差把想认识裴聿之写脸上的谭静,江念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骄矜地点了点头。 “嗯,认识,是我哥的……” 江念顿了顿,忽而不想说出裴聿之是江叙男朋友的话。 那天裴聿之帮他进晚宴的事,给他留的印象很好。 江叙那样虚伪的人,配不上这样的裴聿之吧? “是我哥正在推进的项目的合作对象。” “真厉害!”谭静羡慕道,“江念,平时围在你身边的都是气质这么好的大帅哥啊,果然有钱帅哥的朋友,都是有钱帅哥。” “哪有那么夸张啦!”江念不以为然,又不好意思地对裴聿之说:“这是谭静,跟我一起兼职的同学,她性格有点跳脱,裴先生你别介意。” 裴聿之什么人没见过,两个没出社会的小年轻是什么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破。 这下即便江念是江叙的弟弟,他也不想留多少面子了。 裴聿之皱起眉,不耐地敲了敲收银台:“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结账?” 男人冷淡清冽的声音让原本还算‘热络’的场面忽然冷了场。 江念愣了愣,避开谭静变得尴尬的眼神,也不想裴聿之怎么不问他为什么兼职的事了。 拿起推车里的东西开始扫描,见大多都是食材,他忍不住好奇起来,“你是要自己做饭吗?裴先生你居然还会做菜?” 孟炀都不会呢。 江念为这个发现感到惊奇,没想到浑身精英范又高冷贵气的裴聿之私底下居然这么居家! 他这是无意中又撞见了裴聿之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说不上来的窃喜涌上心头,这是不是代表,他和裴聿之的距离无形中也拉近了一些? 看起来裴聿之会经常来这家超市购买生活用品似的。 江念又觉得奇妙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巧合发生在他和裴聿之身上,他第一天被同学带出来兼职就碰到裴聿之。 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江念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嘴角扬地老高,丝毫没注意裴聿之理都没理他刚才的问话。 隔壁收银台上暗中观察的谭静看着,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这看上去也不像很熟的样子啊,江念怎么表现得他们那么熟…… 扫描完一堆物品,江念将它们扒拉到一边,这才忽然想起裴聿之没回答他的问题,忍不住抬眼看向男人。 他鼓起脸颊,做出不大高兴的撒娇模样,闷声说:“裴先生,你好像没回答我的问题哎。” 以前无论是对江叙还是对孟炀,每次他用出这个表情和语调,他们就会举手投降,把他想知道的、想要的都给他。 不远处的货架后的江叙,远远看着江念的表情,双手环胸,表情玩味。 虽然听不清,但看表情和弹幕,江叙都能感受到江念说的话有多做作。 裴聿之都没搭理他,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毅力自说自话。 前几次围观江念见到裴聿之的反应,江叙就隐隐有种感觉,现在再看,他几乎能确认了。 【???你脸比月亮大还是怎么?微笑.jpg】 【江傻缺,你讲话好像很机车吼。】 【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这样很可爱吧?】 【其实我之前有点磕主cp玩世不恭痞子攻和单纯痴心小白花的,突然磕不起来了,好恶心,不知道为什么……】 【要不是知道江念之前追着孟炀要死要活,我都要以为这是什么一见钟情的新场面了。】 【江念他,大概是忘了自己有男朋友了吧。托腮.jpg】 【裴总,你还站那干什么!再不走你都要脏了!】 彼时裴聿之刚给江叙发完消息,还没等到回复,耳边聒噪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他根本不想理会,也不明白同在一个家庭长大,江念是怎么被养成这样的? 难道是他亲生父母的基因作祟么? 罢了,无论江念是个怎样的人都跟他没有关系。 收起思绪,裴聿之看着没被回复的消息,犹豫着要不要给江叙打个电话,还是再等等。 掌心忽而震动了一下。 江叙:我看到一个想吃的东西,正在拿,你先结着,我等会过去。 裴聿之抬指敲击屏幕回复。 江念瞥见,重新低头扫描商品,在心里腹诽裴聿之是个工作狂,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盛世集团是那么大一个集团,他作为集团总裁要忙的事肯定很多。 孟炀不怎么管集团的事都那么忙了。 一番疏解,江念的心情便好了很多。 直到购物车里的商品逐渐清空,他拿到那两盒并不陌生的东西。 江念愣了愣,“裴先生你怎么会买这个……” 从江念见到裴聿之的时候,都觉得他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禁欲感。 直到这种感觉迎面被打破,江念仍是不愿相信。 回完江叙的消息,裴聿之烦了,眼中浮起冷意:“旁边的收银台都结完了两个客户,你这边要是无法结账,就叫你们经理过来换个收银员给我结账。” 裴聿之话音刚落,排在后面玩手机等待的客户也反应过来江念结账的速度过分慢了。 “就是啊,一个单结了这么久还没结完,什么效率啊?” “新来的兼职吧?” “算了算了,去那边,那边快。” “我……”江念哑口无言,“对不起,我就是被这两样东西惊到了,我尽快给你结账。” 裴聿之冷冷道:“什么时候在超市购买私人用品要被收银员查问了?” 江念脸涨得通红,一边快速结账,一边说:“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交了新男朋友吗?” 他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 裴聿之闻言,冷笑起来:“为什么这么问?上次在维也纳酒店,你不是看见我跟你哥在一起了?” 之前只是觉得江念莫名其妙,此刻裴聿之却明显嗅到了江念对江叙的不善之意,像是不希望江叙跟他在一起似的。 谭静竖起了吃瓜的耳朵。 话题被转到江叙这边,虽然是质问,江念却松了口气,垂眼苦笑道:“我哪里还能叫他一句哥哥,我已经被江家赶出来了,不再是江家人,不然裴先生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兼职?” 第24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4 谭静瞪大眼睛。 什么? 被赶出江家? 她还真是吃到大瓜了啊! 江念说完,略期待地抬头打量裴聿之的脸,却见他只是表情淡淡,一时错愕。 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这次江念不敢追问,他快速扫描完购物车里剩下的东西,然后告知裴聿之价格。 视线落到那两盒计生用品上时,江念心里一阵不舒服。 江叙惯会做表面功夫,实际上整个江家人都一样,一旦有丝毫不顺着他们的意思来,就会被他们厌弃。 裴聿之这人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到底帮过他,他应该告知他江叙的真面目才是。 趁着给裴聿之把商品装袋的时间,江念鼓起勇气开口:“其实我被江家赶出家门和那晚裴先生帮我混进宴会,有点关系。” 江叙刚花1000积分在系统商城兑换窃听道具,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高高扬起眉梢,满眼兴味。 看来这个江念不只是恋爱脑,还有点自作聪明在身上。 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和他在一起的裴聿之,会不知道江家发生的事呢?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快捂住裴总的耳朵不要听!】 【家人们,咱裴总不是傻子,表太担心了。】 【看江念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想象剧情介绍里裴聿之这个大反派不惜牺牲自己好不容易把握在手的盛世集团,只为了跟孟炀抢江念,这么个大傻杯有什么好抢的?】 【裴总你好好发言,我们叙宝正在盯着你。】 【此时,一无所知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名叫江叙的深源正在凝视他们……】 裴聿之听到这里掀起眼皮看了江念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江念觉得这个眼神就是在让他说下去的意思。 果然还是要把事情跟裴聿之牵扯到一起他才会听。 江念在心里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而后语气低落地开口: “因为裴先生的帮忙,我和孟炀才能在晚宴见面,并且解开误会,但你恐怕不知江家一直不同意我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晚本来该带我去的宴会,也因为他们知道我和孟炀的事,就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去了。” “我想要爱人跟我想要亲情并不冲突,我不明白为什么爸妈还有哥哥会突然变脸,竟然一气之下要解除和我的领养关系。” “我净身出户,没有要他们江家的一分钱,租房落脚几乎花光了我之前自己兼职存的钱,就只能出来打工了。” 江念顿了顿,抬头看向裴聿之,虽然眼里闪着泪花,但仍坚强地勾起笑容。 “幸好我之前有兼职的经验,不然肯定会不习惯突然改变的生活。” 裴聿之扯了扯唇角,看着江念手上装一半停下的商品,自己拿过袋子继续装了起来。 经验是看不出来一点。 颠倒是非,避重就轻倒是能看出来。 就像他手下工作失误后到他面前做的解释一样,只字不提自己的原因,将一切因素都归给外界或他人。 “裴先生你现在还在跟我哥哥在一起吗?”江念试探问道。 见裴聿之只是冲他短促地笑了下,没说话,江念拿不准他是什么想法,但既然笑了,应该是理解他的吧? 裴聿之装完所有的东西,语调冷冽道:“你对你想要的亲情地方式就是在你患有心脏病的养母水杯里下安眠药吗?” “什、什么?” 江念错愕,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裴聿之。 隔壁偷听的谭静也瞪大了眼睛,今天她不仅意外得知江念被他那有钱的爹妈赶出家门,还得知江念居然不是江家亲生的孩子。 本着之前对江念单纯乖巧的印象,她还觉得是江家做的过分了,自己领养的孩子,一句话说不想养就不想养。 赶出家门就算了,还不给在上大学的江念一分钱。 但是!给有心脏病的养母下安眠药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看江念朋友圈每逢假期就晒国内国外游的照片,还有出镜频繁的他收到的哥哥和爸妈送的礼物,再加上他平时吃穿用度,认识他的谁都知道江念家里不仅有钱,还很宠他。 就是她自己的亲妈对她都好不到这个程度,家里大多钱都给了她那个二胎太子弟弟。 江念他居然给这么好的养母下安眠药,他是疯了吗? 她要是有这样的养母,都能给她供起来。 果然,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谭静无语到嘴角直抽,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江家赶江念出门做的过分了,换她是能报警的程度。 江家人都算手下留情了。 心脏病那是能开玩笑的吗? “裴先生,”江念反应过来,急急开口,“是不是我哥跟你说了我的不是?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那不是安眠药,只是两颗褪黑素而已!” 裴聿之恢复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看都没看他一眼,提起两大购物袋就要去入口处等江叙。 而、已? 谭静觉得她今天的三观收到了巨大的冲刷,平时真一点也看不出来江念居然是这样的人。 什么叫只是褪黑素而已,是褪黑素也不能乱吃吧?你妈有心脏病,用药都要谨遵医嘱不知道吗? 合着你妈把你当宝,你把你妈当草? 谭静看着她刚才准备偷拍帅哥打开的拍摄画面,真是不小心录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裴先生!你听我解释!” 江念看着裴聿之离去的背影,着急地离岗追了上去。 刚放完东西准备结账的顾客愣了愣。 “我哥跟你说的都带了他很强烈的个人情绪,我知道我这个做法或许欠妥当,之后我也跟妈道过歉了,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我……” 裴聿之侧身躲过江念伸过来抓他的手,看着他的墨色眼眸除了冷意,还有不耐烦。 “道歉了别人就要接受吗?” “裴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妈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想要伤害她,我是太着急了所以没想太多,再说……” 江念胡乱找着托词,“这件事也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哥就没有原因吗?安眠药这种东西他随便放在房间抽屉里,才被我找到的,而且如果不是他们明明答应带我去宴会,却出尔反尔,之后的这些都不会发生!” 第25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5 江叙:? 这个锅真就一定要甩出去吗? 这么硬也甩? 【重金求一双没有听过这段话的耳朵……】 【杀了我就现在,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崩塌了。裂开.jpg】 【都让开!我创死他!黄狗骑电动车创人.jpg】 【我感觉我的耳朵被灌进去了什么垃圾。端木磊戴耳机.jpg】 江叙隐约看到裴聿之的瞳孔地震了一下,显然也被江念如此强硬的逻辑震惊到了,似乎还隐隐后悔,他为什么要跟江念搭话。 好在很快就有人出面替裴总解了围。 是超市的经理。 他巡查监控室的时候看到了江念纠缠客人的一幕,再一细看,这不是他们的大老板吗!! 虽然这个大型超市只是盛世集团旗下不算夺目的产业,但他也曾有幸在领导巡查的时候见过裴聿之,更知道裴聿之住在附近,空了就会来超市采购。 经理冷汗都从额头上下来了,连忙冲出监控室直奔收银台。 “你干什么呢?谁让你擅自离岗骚扰客户的?!” 经理厉声呵斥,吓了江念一跳,他连忙解释:“经理,他是我认识的人。” 话音刚落就被裴聿之极冷的声音打断: “不认识。” “就算是认识的人,现在也是上班时间,你是新来的兼职大学生?没人给你看工作手册吗!赶紧给客人道歉!” 经理责问完,转头就点头哈腰地给裴聿之道歉。 谭静暗叫不好。 坏了,吃瓜吃到她自己头上了,是她把江念带来的。 “王经理,不好意思,他第一次兼职不知道规矩,之后不会再犯了。”谭静快步上前赔笑脸解释。 江念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训过? 平时假期去江家的公司,那些员工看到他都客客气气,一个超市经理算个什么? 他忍不住顶嘴:“都说了是我认识的人,我只是跟他说两句话,几步就能回去算什么离岗?你就算是经理也不能不讲道理,滥用领导职权。” “你说什么?”王经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谭静慌了,急忙给江念使眼色,又继续说好话:“真不好意思,他是我学弟,家里挺有钱一小孩,说是出来体验生活,我就带他来试试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种不懂事的小孩计较,回头我好好说他!” 江念闻言瞪大眼睛,怎么总有人说他是不懂事的小孩? 他真的不明白,只是说两句话而已,凭什么这样上纲上线,就算是上班时间还不让人说话了吗? “我没有犯错,你们的员工手册并没有说不能跟客户说话,而且!” 江念顿了顿,扫了眼谭静握在手上的手机:“如果按照手册办事,员工玩手机才是违反规定的吧?王经理你不要因为我是新来的就把眼睛盯在我身上,整个收银台违反员工手册的人多了去了,就算要说也不该只说我一个吧?” 说罢,看着哑口无言的众人,江念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才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论规则他也没在怕的,他离了江家照样能活得精彩! 货架后的江叙感到叹为观止,真是……蠢得精彩的一幕。 之前只知道江念的恋爱脑会搞砸一切,没想到以他正常的脑子也能搞砸一切。 原剧情里只偶尔能在他对待江家一家人的时候能直观感受到,这小子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江叙仔细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在他暗中操作下,江念提早离开了江家。 但这个时候他和孟炀的感情又没有经历在江家干扰下的进阶拉扯,所以江念并没有再像原剧情那样,和江家彻底决裂后住进孟炀为他购买的别墅,一应生活消费从江家,换到孟炀接手照顾。 前期是江家,后期是孟炀,江念一直都在亲情和爱情的象牙塔中。 可这个时候一切轨迹都被他打乱,江念不得不提早面对社会,他性格和思维上的缺陷,也就更暴露无遗了。 思维偏差,脑子也不行。 看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只要作壁上观,看江念那聪明的脑瓜子是怎么送自己走进死胡同的,必要的时候稍微出手拨弄一下即可。 事实上,谭静他们一时不说话,只是被江念惊到了,并不是被他‘有理有据’地说服了。 而裴聿之只是单纯地不想参与这场闹剧,默默挪动脚步退到一边,给江叙发消息。 裴聿之:【还没好吗?我已经结完账了,在外面等你。】 江叙轻扬嘴角,回道:【这边有人吵架,我看会热闹就过去。】 裴聿之:【?】 江叙:【乖。顺毛.jpg】 “我、你……”谭静震惊到失语,她帮江念说话,江念居然背刺她?? 那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反正她跟江念本来也没什么交情,完全是看在赵楠的面子才帮忙给江念介绍兼职的。 刚接触的时候客客气气,没想到真面目居然是这个样子,之前到底是谁说江念性格好,好相处的? 也是,金尊玉贵把自己养大的养母,江念都能背刺。 她就一普通学姐,江念能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经理,虽然我刚才是因为没客人才玩手机的,但这事确实是我不对,您按照规矩罚我的工资就行,” “至于江念,”谭静冷笑一声,继续道,“他虽然是我带来的学弟,但是他这样不服管教,您也不用看我的面子处理。” 谭静大学三年都在这家超市,和王经理算是相熟,她这样说,王经理自然不会留情。 “你工作了两个小时,按时薪给你转五十,把马甲脱下来,现在你可以走了。” “学姐!”江念不可置信:“就事论事,你怎么能这样?” “我哪样了?好赖话你都听不懂也别在外面混了,怪不得能被赶出家门,是你应得的。” “经理,我今天的兼职时间到了,先走了,给您带来的麻烦,不好意思了。” 谭静说完转身就走,低头按下视频录制的暂停键,把刚才的视频发给姐妹,气得打字吐槽的手都在发抖。 今天她就要戳破江念那个什么所谓的富二代温柔小少爷的人设! 第26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6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已经引起了不少顾客驻足围观。 江念被这些注视看得脸色涨红,恨不得现在就能原地消失,可他还要顶着这样的目光一路走到员工休息室,把他放在那里的东西拿走。 视线逐渐被眼眶溢出的泪水侵染,变得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形,优雅自如地穿过收银台,朝他走来。 江念眨了眨眼睛,堆积在眼眶的泪水滴落,视线逐渐清晰,他看着那个清冷贵气身影,眼中浮起希冀。 哥…… 小时候他犯了错,上了学在学校被人欺负,江叙每次都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这次也一样。 果然,哥只是嘴上生气,不会为了褪黑素那么一件小事就真的生他的气。 江念的嘴角在江叙越来越近时逐渐上扬,他已经做好准备,在江叙像以前那样抚摸他的头,将他揽入怀中安慰的时候要说些什么了。 可随着距离的拉近,江念才发现,江叙的视线并没有和他对上。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扬到一半的嘴角,停住了。 江叙越过他径直走到裴聿之面前停下,清冷精致的面容绽出那样温和的笑,原本对着他才会有的微笑,给了别人。 “热闹看完了?”裴聿之微微挑眉。 “算是吧。”江叙笑了笑,伸手要从裴聿之手上接走一个购物袋,却被后者避开。 裴聿之道:“重,你别拿了。” 扫了眼江叙的两手空空,他又问:“你说想吃的东西呢?” 江叙还是笑,“现在又不想吃了。” 裴聿之无奈道:“走吧。” 两人说着,并肩渐行渐远。 江念看着他们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扬声喊道: “哥!” 江叙脚步微顿,却并没有转身。 江念追了两步,又喊:“哥!你明明听见了!” 【孙贼,别乱叫!】 【摊上你这么个弟弟,上辈子得做多少坏事啊。】 【如图。吃饭了吗?没吃吃我一拳.jpg】 江叙这才转身,如沐春风般的笑让人沉醉,只是看着江念的眼神却带着冷淡疏离。 “你在叫我吗?” 江念后退一步,瞳孔地震,尽管知道江叙真正想笑的时候不是这样,他还是被江叙的回答,震到不知所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最后一次谈话,是你说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有哥哥了。” “江念,”江叙面上笑意淡了下来,“我如你所愿了,你还想要什么?” 江念自觉他刚才已经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可江叙……他竟然会如此冷酷。 过去他在江家十五年的情分,对江叙来说竟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吗? 一时间,难堪、羞愤、气恼,轮番在江念心里翻腾起来。 “江叙,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江念将嘴唇咬到泛白,声音微颤:“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心里是不是很满意?” 江叙摇了摇头,本无意再在江念身上浪费时间,但余光瞥见藏在角落竖起手机对着他们的那位江念的同学,眸光微闪,停下迈步的动作。 “江念,你是个成年人了,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都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你现在对着我一副责怪的口吻,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番话在旁人耳朵里听着都是没什么毛病的,但落在此时此刻的江念耳中,唯有刺激。 果不其然,江念握紧了拳头,高声道:“什么意思?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那么多超市你不去,偏偏来我兼职的地方,不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 “你不就是想看我离了你们江家日子过得有多凄惨吗?是不是还想看我后悔?” “江叙,我告诉你,我不会后悔的!” “江念。” 江叙开口:“虽然你选择离开江家,但江家对你并非全然无情,爸给你打了五百万,妈给了你一套房子,你没必要倔强和固执地让自己过这样的日子,你惩罚的只是你自己。” 五百万和一套房的天价让周围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是吗?我要是真用了那些钱,你们是不是要在背后笑话我没骨气了?” 江念一声冷笑,丝毫没察觉围观人群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脑残?好赖话是一点都听不出来,非要句句带刺是吧? 谁要是给他们五百万和一套房,老奴直接闪亮登场好吧! “随你怎么想,”江叙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到裴聿之身边,“我们走吧。” 【江念迟早被自己蠢死。】 【他讲话是真的一点都不过脑子吗?】 【楼上的,你不会看到现在还觉得江念有脑子这种东西吧?】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90,积分累积:8000。】 一抹极浅的笑意江叙眼中闪过。 别说,江念的恶意揣测,某种程度说的也没错。 他就是借着裴聿之过来看看江念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过倒也没有存着要看他日子过的多凄惨的念头。 毕竟钱和房子都给江念了,他怎么选择是他自己的事。 准确来说,江叙是来看他有没有长出脑子的吧。 不过看现在这个结果,显然是没有的。 比起原剧情里江念在江家破产后,还状似一无所知地跑到病床前和孟炀一起刺激江母,他只不过是来这边买东西,顺便看江念一眼,可要友好多了。 江叙没有再回头看江念一眼,他想着回头要去江念学校的论坛和校园墙看看了。 江念得罪人不自知,那个叫谭静的女生录视频肯定不是回家自己欣赏。 吃瓜这件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犹记得江念在朋友圈的凡尔赛行为,要是让他学校的同学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受宠爱的有钱小少爷,不知道江念还会不会有众星捧月的好人缘。 “小心。” 想事入神,胳膊被裴聿之宽厚有力的大掌拉住,这才避免了撞墙行为。 “谢谢。”江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伸手过去,“我帮你拿吧,看着还挺重的。” 谁知裴聿之偏头乜他一眼,不冷不热道:“这点重量,我能吃得消。” 江叙:“……” 好,记仇记到现在是吧? 第27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7 采购完毕,回裴聿之住处,江叙懒得开车,把车钥匙丢给吃得消的裴聿之。 裴聿之问就是,他逛累了,吃不消,不想开车。 此刻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副驾驶玩手机。 江念的朋友圈没动静,学校论坛暂时也还没动静,大约还没传播开来。 刷新等待之余,江叙就在学校论坛先住下了,津津有味地吃这男的脚踩两只船,那男的抠的连女朋友过生日吃安格斯牛肉堡都嫌贵的瓜。 裴聿之开着车,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江叙歪头靠在窗户上面无表情地吃瓜,忍不住开口:“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裴聿之拇指摩挲了下方向盘,“不高兴?还在想江念的事?” “嗯?” 江叙刚想说从哪看出他不高兴的,就瞥见后视镜里面无表情的自己。 他有个习惯,情绪浮动厉害的时候,未免别人看出,就会收起所有表情。 这会正在心里哈哈大笑呢。 但,裴聿之既然这么误会了,那他不说些什么让裴聿之怜爱一下,是不是不太好? 江叙眼珠一转,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总之,心情有点复杂。” 复杂到真的恨不得再去买个校园论坛的账号,告诉那些妹子,不要跟扣男谈恋爱,不要扶贫! 996:【管理局最近有个活动,宿主可以考虑参加一下。】 江叙:【准奏。】 996:【……奥卡卡最佳表演奖,我觉得宿主很有竞争力,前三名分别奖励一万、五千、三千积分。】 江叙:【报!】 听他说到一半停住,裴聿之侧目。 江叙抬手揉了揉眉心,借此掩饰有点控制不住的笑意,沉痛道:“原本江家一家四口很好,可自从江念喜欢上孟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变了,他变得让我陌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那么大的恶意揣测江家……” 裴聿之喉结微动,他从没安慰人的经验。 用于照阳的话来说,要是有谁心情不好,他只要顶着他那张冷脸走远点,就是最大的安慰。 “或许,江念没变过,孟炀的出现只是个诱因。”裴聿之沉声道。 “是这样吗?”江叙做出恍惚的神情,心里却默默给裴聿之点了个赞。 不愧是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裴总,看人眼光毒辣。 但为啥在原剧情里面,他能对江念一见钟情呢? 江叙有点想不通,算了,现在也不重要,反正他睡了就是他的人。 “不提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我也是会心凉的。”江叙展颜松快一笑,瞥了眼后备箱,“有点饿了,等下回家我帮你打下手吧?” 家? 裴聿之把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家这个概念了。 那是家吗?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住了很久,也住习惯了的一个住处。 但此刻听江叙这么说,感觉倒也不错。 裴聿之轻轻扬起唇角。 到家后进了厨房,他这嘴角就上扬不起来了。 “啊!裴聿之,你管管它们,都往我脸上弹了!” 厨房混乱,江叙狼狈地用锅盖挡在脸前。 几分钟之前,自告奋勇的江叙说要帮忙打下手,被裴聿之随手指派去挑虾线。 活虾刚被倒进盆里,江叙还没来得及放水,就被虾崩了一脸。 裴聿之头疼,一把拉过江叙,往盆里放了水,又弯腰捡起蹦到地上的黑虎虾。 再看江叙还拿着锅盖,白t和发丝都被溅起的水弄湿的狼狈样子,裴聿之又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江叙放下透明锅盖,木着脸看裴聿之,大有他再笑一下就要上前干仗的意思。 裴聿之抬手抵在唇边缓了缓,收起笑意说:“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客厅休息,等着吃就好。” “不要,区区小虾!” 江叙不服输的劲上来,卷土重来,却被裴聿之按住,修长好看的手指往另一边水槽一指:“现在不做虾,你去把蔬菜洗了,土豆削皮,蔬菜劈开叶子。” 转头看了眼盆里依旧活蹦乱跳的虾,江叙衡量一番,点头:“那也行。” 裴聿之再度抬手。 厨房恢复安静。 可没多大会,又听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 正在处理海鲜的裴聿之循声看去,眉头一蹙,当即放下手里的活,洗干净手,牵起江叙不由分说往客厅走去。 “坐着别动。” 裴总冷着脸,江叙捏着被削皮刀割破的手指,不敢吭声。 不一会就见围着围裙都掩盖不住好身材的裴聿之,提着医药箱走来,单膝在江叙面前蹲下。 江叙抿了抿唇角,有种被求婚的既视感,本想掏手机偷拍,但看着裴聿之低头专注又细致地给他手指消毒贴创可贴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柔软。 本来只是想在终于可以不用做深情男二之后放飞自我睡个优质男,他现在怎么有种想认真谈恋爱的冲动啊!! “好了,别进厨房,别碰水。”裴聿之拧着眉,言简意赅地叮嘱。 江叙说骚话的冲动又上来了,在男人转身时问道:“那我晚上洗澡怎么办?裴总帮我洗吗?” 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形顿住,没一会就见他重新抬步,沉沉的语调也随之传来: “嗯,我帮你。” 江叙勾唇,笑得放肆。 一番折腾过后,没了江叙的帮倒忙,厨房的进展反而快了起来。 晚上七点,江叙终于吃上了海鲜大餐。 黄油焗波斯龙、奶油蘑菇汤、白灼大虾和避风塘虾、梭子蟹炒年糕,还有一道时蔬海鲜粥。 “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厨艺吗?”江叙一边掏手机拍照。一边好奇问道。 裴聿之答:“我母亲和于照阳。” 不过,于照阳仅限于知道,还没有那个福分能让他亲自下厨。 每年母亲生日,他都会前去疗养院亲手做一顿生日宴。 算起来,江叙是除他自己和母亲之外,第一个能让他心甘情愿洗手作羹汤的人。 只是,他还不知道他和江叙现在算什么关系。 正想着就听江叙发完朋友圈对他说道:“这么贤惠的裴总落我手里了,我是不是捡到宝了?” 第28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8 裴聿之扯起唇角,眼里浮起笑意。 这么算的话,那他也是捡到宝了。 连他自己都想不到,那晚在酒吧第一次见面觉得轻浮的人,会被他带上外人从没踏足过的住处,还亲自下厨替他精心准备一桌菜肴。 趁着江叙开吃的功夫,裴聿之不着痕迹拿起桌上的手机,刷新最新一条朋友圈。 江叙:【是谁这么贤惠能干?当然—— 不是我啦,是一个大宝藏。ps:要把学做菜安排进日程了,不能总让某人辛苦。】 裴聿之轻笑一声,在下面点了小红心。 刚退出朋友圈,手机就震动了好几下,于照阳发来好几条消息—— 【裴聿之,你小子有事瞒着我是吧?】 【朋友圈截图】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是你家的陈设,也别装傻!】 【江叙大美人怎么在你家里?上次江叙发的那碗面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我懂了,你裴某人重色轻友是吧!我俩穿开裆裤就认识了,都没见你这么热情招待过我!】 【你还给他点赞!还点两次!】 手机在掌心震个不停,江叙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于照阳失恋了,在哭。”裴聿之面不改色,同时打字回复:【你不要用这种怨夫的口吻跟我说话,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于照阳:【?】 【裴聿之!】 免打扰,息屏,扣起手机。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裴总开始用饭。 与此同时,另一边刷到江叙这条朋友圈的江念,笑容瞬间消失,手机屏的白光照得他脸色难看极了。 他当然认识那些食材都是裴聿之买的,他也清楚的知道江叙并不会做菜,所以这个某人是谁,还用多想吗? 今天是他此生最狼狈的一天,江叙却丝毫不受影响。 在他面前那样冷淡的裴聿之,却能为了江叙亲手做菜…… 江念目光紧紧盯着照片一角裴聿之露出来的,骨相优越的手,心里说不出滋味的难受。 裴聿之到底喜欢江叙什么? 爸妈就算了,毕竟江叙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为什么裴聿之也会在知道江叙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还喜欢他? 不就是做一桌子菜么,没什么了不起的。 都说裴聿之年纪轻轻掌管盛世集团,是贵族子弟中的佼佼者,他看也没什么厉害的,不务正业做这么一桌子菜,能有多少时间花在工作上? 江念冷哼一声,他还是更喜欢孟炀忙碌,认真工作的样子。 换做他,肯定不会让孟炀进厨房,该由他来为孟炀做才是。 江念说干就干,当即打开某书开始搜索学习裴聿之做的那些菜,江叙都不曾经过厨房,他就更不曾进过了。 不过看视频也没那么难嘛,江念自信打开某团准备订购食材,却发现大部分海鲜食材对现在的他来说,贵得离谱了。 这些东西曾经在江家吃的时候,跟家常菜一样,江念从来都不用考虑,现在还是第一次知道价格。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四位数,江念咬紧了牙根都下不去手付钱。 要真为了这一顿饭花光他卡里的所有钱,倒也没必要,他现在兼职还没着落呢。 或许以孟炀的消费水平,这些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而且孟炀自小一个人长大,说不定家常菜更能打动他呢! 江念眼睛亮了亮,刚要清空购物车重新下单家常菜食材,就见赵楠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赵楠:睡了吗?我能进来跟你聊聊吗? 江念撇撇嘴,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回道:我躺下了,今天有点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猫猫歪头.jpg】 这个时候找他还能是什么事? 肯定是为了谭静。 赵楠难道是想找他给谭静出头? 江念蹙了蹙眉,他还没说谭静今天都说了什么话呢! 门外的赵楠看着这条回复皱起眉,这么早睡觉,不是江念的习惯。 他大约能猜出江念是不想讨论谭静的事,晚上谭静说起的时候他还有点不相信。 江念以前是有点他不自知的少爷毛病,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直到他在论坛上看到那些疯传的视频,才不得不相信,事已至此,他也不打算再找江念问什么了,刚才只是想告诉江念学校论坛和校园墙上的爆料,问问他打算怎么办。 谭静是个暴脾气的,一般有仇当天就报了。 几个小时前谭静跟他吐槽的时候,他拦过,也替江念说过转圜的话,谭静看在他们认识多年的份上,放软了态度说只要江念诚恳道歉,她就不把视频放出去。 可他给江念打了几个电话,江念都没接,谭静耐心告罄,他多说什么都没用了。 况且,从江念离开江家,他帮江念的已经够多了,作为朋友他自觉没什么对不起江念的地方,反倒是江念…… 太不懂事了。 不是谁都跟他哥哥江叙一样,愿意花费时间和金钱给他擦屁股。 赵楠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却迎面撞上另外一个合租室友,脸色不大好。 “赵楠,你跟你朋友说一声,咱这是合租,不是他一个人整租,客厅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晚上吃的外卖垃圾就放茶几上不管了?” “不好意思,我之后会跟他说的。” 看着茶几上的麻辣烫盒子,赵楠又叹了口气,弯腰收拾起来。 他之前明明有给江念发过合租注意事项,江念住进来是只带着人来,没带脑子吗? 他开始后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一类朋友只能在网上相处,日常偶尔见面,一旦同住在一起,就会产生裂痕。 不过看江念这个样子,就算不住一起,他们迟早也会…… 赵楠收拾完江念制造的垃圾,回房洗澡洗衣服,学习到晚上十一点半,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刚睡着,他就被一连串的手机铃叫醒了。 挂掉后静音,没一会那人又不长眼地打了过来。 赵楠真是一头的火,打电话也不看现在几点吗? 拿起手机一看是江念,他心里更是一股无名火没处去。 江念自己让别人过了十一点不要给他打电话,他自己这又是在干什么? “江念你……” “楠楠,你能……过来一趟吗?我肚子好疼啊……” 电话那头江念的声音虚弱中带着哭腔。 第29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29 江念自小体弱娇贵,吃些不知名的路边摊都会肚子疼。 所以江母从来都不让他吃那些东西,对此江念一直心里有怨,他将这看作是江母对他人生自由的控制。 离开江家后江念就开始放肆吃这些江母不让他吃的东西,终于在这个深夜爆发了。 赵楠去到他房间后初步断定是吃坏肚子,准备带他下楼打车去医院。 江念却不乐意,执拗地要叫救护车,还说他以前不舒服江家都是直接叫他们家投资的私人医院的救护车来的。 赵楠听了一阵无语,之前那么硬气说从此跟江家毫无关系,现在又把江家的待遇挂在嘴边干什么呢? 禁不住江念把整个屋里的室友都闹腾出来让他们安静点,赵楠只好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事实上,在他们小区附近就有一个社区医院,他们打电话叫救护车只能叫来距离更远的公立医院。 等待的时间都够赵楠扶着江念走过去了。 一开始还没那么严重的江念,在救护车终于赶过来的时候,还真晕了过去。 晕倒前还不忘叮嘱赵楠打电话通知孟炀。 虽然无语,赵楠却也没有要在医院守江念一晚的意思,他明天还有课。 可他足足拨了三通电话才打通孟炀的电话,首先传来的还不是孟炀的声音,是吵闹的环境声,显然处在一个热闹的场所。 赵楠把江念吃坏肚子叫救护车赶往医院的事告诉孟炀,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既然没什么大事的话,麻烦你看顾他一晚,我有应酬,你告诉他我空了会去看他。” 说完就挂了电话,赵楠又是好一阵无语。 这两人真是歪锅配歪灶,天生一对的极品。 江念为孟炀这种男人撇开真心呵护照顾他的江家,赵楠突然觉得对江家来说是件好事,白眼狼养到这就够了。 到医院一番检查,就是吃坏东西闹肚子,急诊的医生都被江念这大惊小怪的劲弄得无语。 不过该治治,医生给江念开了药吊水,留院观察一晚。 江念这会精神也好些了,躺靠在床上给孟炀发消息,瞥见赵楠领了药过来,随口就问:“医生说这个药是今晚吃还是明天吃的了吗?要是现在吃,你再给我倒杯温水吧,正好我有点渴了。” 赵楠:“……” 他想把药扔江念脸上,没开玩笑。 以前他怎么没觉得江念这少爷脾气烦人得很? 算了,好歹还在吊水,赵楠压着性子去倒了水过来,无意中看到江念放一边的手机屏幕,对孟炀哄江念的说辞,什么都不想发表。 注意到赵楠的面无表情,江念后知后觉,习惯地勾起乖巧笑容,“麻烦你了楠楠,他们都不要我了,现在只有你在我身边,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楠楠!” 赵楠嘴角微抽,现在知道他以前为什么不觉得江念讨厌了。 这货会哄人,又长了一张很有迷惑性的脸。 “吃了药早点休息。”赵楠转身,又忽而想起什么,“哦对了,救护车和医院的钱,回头我把账单发给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什么?”江念一愣,察觉到赵楠明显冷淡的态度,心底开始忍不住揣测。 赵楠也和那些唯利是图的人一样,因为知道他不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了,就要跟他划分距离? 手机震动,赵楠发来了医院的账单,他当即瞪大眼睛,五百多? 这一下身体也不虚弱了,肚子也不疼了,吊完这瓶水,江念就去办了退院手续,咬咬牙打回了住处。 这一来一回,又没顾得上看校园网和校园墙的火热,到了出租屋累得倒头就睡。 …… 江月盛宴。 这次江叙醒来长了记性,穿得整整齐齐去客厅,却没看到裴聿之。 扶着腰坐在沙发上,江叙给裴聿之发了条消息。 茶几上有个镜面摆件,一偏头就看到脖子上的斑驳痕迹。 江叙啧了声,想起昨晚上裴聿之压他身上调侃他是不是豆腐做的,怎么一碰一个印。 某些人嘴上说这话,种草莓的速度也没落下。 手机振动打断了江叙的思绪。 裴聿之:醒了先别走,我订了粥,半个小时会上门。 江叙:你怎么知道我早上一定要喝粥?万一你订餐了我不想喝呢? 盛世集团高层会议室里。 总有人觉得好像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心想谁这么大胆,敢在裴总在的会上摸鱼玩手机。 第一声以为是幻听,第二声响起的时候,众人循着声源和动作,发现好像是……首座上的裴总低头在桌下看手机? 再一看,众人瞪大眼睛,这、这咋还笑了呢!? 看着江叙发来的消息,裴聿之好像能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一样,唇角微微上扬,气定神闲地打字回复—— 裴聿之:不是你想不想喝的问题,是你目前最好只喝粥的问题。 江叙:…… 裴聿之:或者,也有第二个选择,面条如何? 江叙:【微笑.jpg】 裴聿之眼底笑意更浓了些,学着之前的江叙,回了一个‘乖’字。 江叙:鉴于裴先生刚才的表现,你将短暂地失去你的男朋友一小时。 裴聿之挑眉,这就给他定名分了? 男朋友,听起来还不赖,只是…… 裴聿之:刚定了名分就要摘一个小时,江总是否太独断专行了? 江叙:乐,谁有你昨晚上独断专行? 都说不来了,去浴室还把他压墙上来了一回。 裴聿之:那要怎么做能不失去这一个小时? 江叙想了想:哄,至于怎么哄,裴总自己想,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 望着逐渐熄下去的屏幕,裴聿之蹙了下眉,陷入沉思,他长这么大就没干过哄人的事。 要怎么哄人? “裴总,我的汇报……还要继续吗?” 大幕布前的下属鼓起勇气开口。 裴聿之回神,起身时理了理西装,挺括的剪裁衬得他气度斐然,只听他淡然道:“说给他们听吧,你的报告我看过了,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裴总,从没见您开会提前离场,您这是要去忙什么啊?” 裴聿之:“哄人。” “?” 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30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0 江叙跟裴聿之说有事是真有事。 原本还准备跟裴聿之再多撩两句骚的,忽然弹出一个来电。 周自强。 江念的生父。 江叙接通电话,声音微冷:“什么事?” 周自强被烟熏染的沙哑粗犷声响起:“什么事?江大公子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啊,这离月初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该给我的生活费还没打过来?你是想让我去找江念要这钱吗?” 江叙冷冷勾唇,“你去吧。” 电话那头的周自强一愣:“什么意思?你不管江念了?” “是江念不需要我们管他,自愿跟江家脱离关系的,今后无论你是认他还是不认他,都随你。” 江叙面无表情道:“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哎等等!”周自强急急出声:“江念身上有钱吗?你们这么喜欢他,总不能是让他净身出户的吧?” “江家已做到仁至义尽,他愿不愿意供养你这个吸血虫父亲我就不知道了,不过……” 江叙忽然话锋一转,“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去处,江念新交的男朋友是比江家家底更深厚的孟氏集团公子,照江念所说他们的相爱程度,小孟总应该很乐意代替我帮江念打发你这个麻烦。” “那就好那就好……” 不等周自强说完,江叙就挂电话拉黑一条龙,捏着手机在掌心转。 乐意才怪。 那是深爱江念的孟炀才会做的事,现在周自强找上门只会让孟炀反感,江念一直挂在嘴边的爱,本就没有多少。 周自强一登场,大约很快就该耗尽了。 扫了一眼纷纷表示期待的弹幕,他轻笑了声,最后十点爽点值,这不就来了? 与此同时。 请了一上午病假的江念睡了个足足的懒觉终于醒来。 睡醒第一件事打开手机看看孟炀有没有回他消息。 虽然没有,但江念看着昨晚和孟炀互道晚安的聊天记录,就忍不住甜蜜地笑了起来。 尽管昨天孟炀说有应酬脱不开身,不能去医院看他,可还是十分关心地转了一万块钱给他,让他以后吃点好的。 孟炀对他是真的好。 不过这钱也是真的不能要。 他之前和孟炀在一起就不是图他的钱,现在离开江家没了优渥的生活,就更不能表现得像图孟炀的钱一样了。 他跟之前孟炀身边的那些拜金男女可不一样! 正美呢,辅导员就发来了消息。 江念点开一看,十分疑惑。 不要被校园论坛和校园墙的言论影响是什么意思? 发生什么有关他的事了吗? 【你们吃到瓜没有?真没想到某个立贵公子人设的人,背地里这么恶心啊!】 微信列表班级群显示的最新消息引起了江念的注意,他立马联想到自己,点了进去,消息就一条一条地往外弹。 通过链接和截图,江念终于弄明白原因了,再退出视频链接爬楼看群聊。 【同学你网速太慢了吧,这个瓜不是昨天就有了么?】 【你们这么聊就不怕当事人看到么?】 【怕啥?全校不都在讨论么,说几句怎么了?敢做不敢让人说?】 【说起他立人设的事,跟你们说个搞笑的,那天假少爷发朋友圈晒豪华酒店和男人背影的照片,我就习惯性的在下面评论了羡慕,他就给我回了这老些。】 【图片】 【……】 【我有以上有个点要说。】 【好家伙,有生之年见到活的凡尔赛了。】 【不要羡慕,还是住正常的酒店方便一点~ 露比歪嘴.jpg】 【比这个更好笑的难道不是,他的豪门少爷身份难道只是领养的更好笑吗?】 【不,更好笑的是他现在被逐出豪门了,所以说有钱人也不都是傻多速,知道养了个白眼狼就及时止损了。】 【笑死了,之前一直含含糊糊说自己是普通家境,又暗地里秀有钱生活,要真想低调怎么都不敢告诉别人自己只是江家好心领养的孩子啊?】 【点了,话说你们知道他男朋友是谁吗?】 【孟炀,也是顶级富二代了,不过这人花边新闻特多,也不知道看上假少爷什么。】 【蠢得别出心裁吧。】 江念看着刷屏对他的嘲讽,握着手机的手指都泛白了,他颤抖着手打出好几行长文字,想发出时又删除了。 整个班级群都在骂他,他一个人能抵得过吗? 明明之前都对他客客气气,居然因为一段断章取义的视频就这样攻击他。 他明明已经很少提及家庭了,是这些人自己好奇去打听,结果现在得知他只是被江家领养的孩子,又被江家赶出家门,就从羡慕变成看笑话了? 江念不理解。 如果江叙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大约只会想跟他说,大部分时候人际交往的客套话都是不能当真的,也别没啥信心眼子硬想跟别人耍心眼子。 真低调还是想炫耀,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江念忽然想到,这视频是谁拍的? 怎么那么巧看起来都是他不对?下面的评论都是心疼江叙的,还有说要去给江叙当弟弟的,说来说去都是江叙如何好,他如何不知好歹,是个白眼狼。 再联想到江叙那么巧出现在他兼职的地方,难道这一切都是江叙的阴谋? 江念沉了脸色,晦暗不明,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都已经主动离开江家,也没有要江家给的一分钱,还要怎么做才能让江叙满意? 真是这样的话,那江叙也太可怕了,之前装得那么像一个完美哥哥,居然如此翻脸不认人。 是要把他逼死才甘心吗? 不,他才不会让江家人得逞,也不会让这些人看他的笑话! 江念坚定了决心,转而打开孟炀的聊天框。 【我买了菜,想亲手做顿饭给你吃,晚上上完课你能来接我吗?】 另一边的孟炀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昨天江念进医院他都搪塞过去,今天再拒绝,江念怕是会闹。 况且,他也有些事要当面跟江念问清楚。 据他查到的资料,江家人自从领养了江念之后,对江念确实不错。 安眠药这事,他希望江念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孟炀:【好。】 见他答应,江念松了口气,心情这才和缓一些。 江家算什么?那些红眼病都以为他离了江家什么都不是,他就偏要让他们看看比江家更厉害的存在! 第31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1 傍晚时分,一辆拉风的兰博停在美术设计学院楼下,正值学生下课去往食堂吃饭的时间。 这辆豪车顿时吸引了很多学生的视线,猜测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直到这两天备受关注的江念从教学楼出来,一脸喜色直奔兰博基尼而去,注意到的学生们纷纷偷摸打开相机偷拍。 江念注意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暗笑一声,他不仅不在意,反而希望这些人拍多点才好。 当孟炀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看向他们的视线愈发火热。 江念拔高声调:“孟炀!” 灿烂的笑容让孟炀跟着勾了勾唇角,昨天局上那些市侩的男男女女让他觉得厌烦,只是避免不了要逢场作戏。 虽然江念最近时常让他觉得天真过了头,但两相比对下来,江念明显更顺眼一些。 只要安眠药的事情,是个误会。 替江念开了车门,孟炀语气温和:“上车吧,不是说还要去超市买菜么?” “嗯!”江念扬起笑容,在同学或惊讶或艳羡的目光中坐上了豪车。 昨天他原本是想在手机上订餐的,但转念一想江叙跟裴聿之一起逛超市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那他也能跟孟炀一起逛超市,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昨天在裴聿之购物车里看到的东西,江念红着脸也拿了相同的包装盒,放进购物车。 孟炀瞥见,玩味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 一番辗转到江念的合租屋,孟炀便嫌弃地皱起了眉,他什么时候来过这样的地方? 江念见状迅速将客厅和沙发打扫了一下,又拿出自己的毯子垫在沙发上,才招呼孟炀坐下,钻进厨房忙活了。 一个多小时的手忙脚乱,江念终于将他精心制作,但看起来仍不是很美好的菜肴端上了桌。 看起来跟江叙昨天发朋友圈的照片,不光是背景设施差了一大截,菜色卖相更不用说。 “不好意思啊,我……之前没做过菜。”江念吐了吐舌。 孟炀对着他的晚餐,一时也是陷入了沉默,但江念的用心他还是看在眼里的,加上自从母亲去世后,就再没人单纯只为了他亲自下厨。 所以江念这一番操作对他来说,还算受用。 “没事,说不定吃起来味道不错,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当孟炀想表现得风度翩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江念心里大受安慰,在动筷之前找角度拍了张照片,又精心p了一下,让餐桌和菜看起来不那么拉胯。 随后这张照片就和江念之前在车里拍的带车标照片,还有逛超市拍的照片,一起出现在了江念的朋友圈。 这次,他没有屏蔽江家人。 他像是较劲一样,想让所有人看到他离开江家,依然能过得很精彩。 另一边正在被人哄的江叙随意扫了眼,轻嗤一声,随意点了个赞就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和裴聿之一起看着茶几上的一大捧红玫瑰,玩味地挑起眉梢:“裴总,直说吧,谁教你这么哄人的。” 裴聿之沉默半晌,吐出两个字:“陈助。” 江叙点点头:“我猜也是,不够走心,这次不算,下次再哄。” 裴聿之敛下眉眼,浓密的睫毛在他脸上打出一道阴影,清俊的脸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江叙却觉得他像个失落的大狼狗。 【笑鼠,家人们谁还记得裴总当年冷酷无情拒绝419的样子啊?】 【我我我,有录屏为证,当年我就觉得这小子会真香了!】 【坏了,真让江叙拿捏住了!】 【裴总不行啊,哄媳妇都不会。】 【他要是跟孟炀一样会哄,那才不对劲吧?】 【多说无益,裴总我这边的建议是你直接把叙宝按在茶几上,先这样再那样就哄好了。】 江叙瞥见这条弹幕轻哼一声,这样只会更哄不好。 其实本来他只是说着玩玩,但看裴聿之真当回事去哄他,他就真来劲了。 “还有这个。”裴聿之突然出声。 江叙微怔:“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裴聿之从玫瑰花里拿出一个黑盒子递给他。 这形状…… 江叙似有所感,接过来打开一看,一部纯黑色的智能手机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 “是用一叶知江最新研制的芯片技术做的样机,也是众多失败产品中唯一成功的试验品。”裴聿之道,“它的型号是x49。” 一时间江叙脑子里浮起的只有刚才看到的弹幕句式,坏了,真让他哄到了。 x是叙的拼音开头,49这个数字自然是他们初遇时的乌龙事件。 江叙拿起手机开机,看着下方显示的x49型号,忍不住笑着说:“为什么不叫x419,是怕过不了审吗?” 裴聿之略无奈:“你说呢?” 他将其命名为x49已经让研发部摸不着头脑了。 看着江叙挂在嘴角的笑,裴聿之也微微牵起唇角:“现在哄好了吗?” 江叙摆弄着新手机说:“只能说还好你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下次别听陈总助的了。” 正巧陈总助发来消息询问前方战况如何,裴聿之面无表情地通知他这个月奖金减半。 察觉迎面一阵风动,裴聿之抬眼就被一道阴影扑在沙发上,他稳住身形托住江叙的腰臀,随即便感觉唇上被人吧唧了两下。 坐在他腿上的漂亮青年像只骄傲的小狐狸,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睨着他,“不仅哄好了,还有奖励。” 江叙刚才捧了花,身上染了花香,混着他身上的气味格外好闻,又是这么个姿势跨坐在身上,裴聿之难免心猿意马。 原本扶着江叙后腰的手,顺着腰线往下滑去,停在挺翘的地方。 裴聿之眸色微暗:“只有这些?” 江叙往身后瞥了一眼,他挪了挪屁股,“裴聿之,你硌到我了。” “哦。” 裴聿之充耳不闻,收拢掌心。 江叙也不甘落后,低下头去。 沙发上两道身影如交颈天鹅一般,夜色在他们身后的落地窗外蔓延,暧昧的湿热气息在客厅内蔓延。 红玫瑰散落一地。 第32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2 同一时间,出租屋里的江念和孟炀也转战了地方。 桌上的菜勉强动了一些,江念收拾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衣服湿了大半。 这个点室友都各自在兼职,他知道他们不会回来,跟孟炀说了声便只拿了件衬衫去浴室洗澡。 成年人之间一个对视便知道那是什么信号。 孟炀先前虽然荤素不忌,但到底无法在陌生的客厅做那种事,生理又蓄势待发,便抱起江念去了他房间。 出租屋隔间对孟炀来说环境过于逼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算温柔地把江念压在床上。 很快,床板咯吱响了起来。 沉溺其中的江念也一时忘了他们不在豪华酒店火孟炀的别墅里,像之前那样放声叫了出来。 不久前回到出租屋的赵楠几人,本来还以为江念不在,但这动静……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同时吓到孟炀和江念。 “江念,要发情去酒店发,合租条约说过带人来要在群里说,过夜更要经过我们的同意,我们已经忍你很久了!” 江念躺在孟炀身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身上一轻,“孟炀,我……” 孟炀神情微冷,已然失了兴致,起身套上裤子。 “去酒店也可以的……”江念拽住孟炀的衣角。 “不用了。” 孟炀沉着脸,刚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侧头问道:“你去晚宴那天,是不是真的给你养母下药了?” “什……” 孟炀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江念脸色苍白,立马想到江叙,“江叙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昏暗光线中,孟炀眼中折出冷光,“你只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孟炀!”江念不可置信,“你居然因为江叙一句话就来质问我?那你现在还需要从我这得到答案吗?你已经选择相信江叙了!” 孟炀不理会他的崩溃,径直拉开门,携着一身煞气,让堵在门口要说法的室友不敢靠近。 江念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 江叙所说都是真的。 孟炀脑海中忽然浮起那天江叙清冷沉静的面容,上了车就找人要了江叙的联系方式。 而另一边,江念穿上衣服正要追出去的时候,却被另外两个舍友拦住。 “你们想干嘛?” 江念警惕。 “你之前付的房租我们会还给你,你现在立刻就收拾东西搬出去!” “凭什么?我交了钱的!”江念不服,目光在屋里寻找赵楠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就凭你一而再再而三不遵守合租条约,我们就有权利让你搬走,你要不想搬,我们可以代劳。” 两个合租室友人高马大,直接挤进房间,闻到屋里的气味嫌弃得皱眉。 期间江念一直试图反抗和寻求赵楠帮助,可无论他怎么叫喊,赵楠的房间都像没有人在里面一样。 他大约也忘了赵楠曾经被他装睡拒之门外的那晚。 二十分钟后,江念就连人带行李被扔在楼下。 夜晚的风有点凉,他止不住地低啜,一边哭一边给孟炀打电话,回应他的只有正在通话中。 明明应该是个美好的夜晚,他和孟炀的关系也好了很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念坐在箱子上,目光空洞了一瞬,神情突然凝滞。 是江叙,都是因为江叙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江叙就是见不得他好,所以跟孟炀说了诋毁他的话! 好,不就是伪装,谁不会? 江念收拾好情绪,久违地主动给江叙去了一通电话。 嘟声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耳边就传来江叙清冷好听的声音:“什么事?” “哥……我被赶出来了,现在无处可去,你能来接我吗?” 江叙扫了眼床头的时钟,深夜十一点,亏他想得出来。 “江念,现在是深夜十一点,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不觉得冒昧吗?” 江叙道:“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打开缺德地图,搜一下附近的酒店,看看还有没有地方去,就这样。” “嘟嘟嘟——” 江念:? 如果不是现在的经济状况不够钱买手机,江念砸手机的心都有。 挂断电话,江叙陷入沉思,晚上江念还乐呵地发朋友圈,这会就被赶出来。 跟孟炀吵架是一方面,多半是惹恼了舍友。 孟炀最近没什么花边新闻传出去,这次能和江念吵架的原因只会是他上次埋的导火索,所以江念这个时候找他,就绝不可能是示好。 照江念的思维模式,只会把和孟炀吵架的锅扣在他头上,不会觉得事情归根结底是他有错在先。 江叙得出结论,江念想报复他。 以江念小儿科的手段肯定想不出什么高明的方式,只是这么一直蹦跶怪烦的。 他这边没什么问题,就是这段时间要把江母支出去了。 还有针对孟氏集团的动作,他也要加快进程。 这晚之后江叙就没在裴聿之这留宿了,专心投入一叶知江和盛世集团的项目进度,还有收集孟氏集团商业犯罪的证据。 原剧情中孟炀的父亲不仅是个渣男,也是个没什么良心的企业家,孟氏集团的家族股份构建,早就腐败不堪了。 孟炀为了江念和渣爹对抗之后,大义灭亲,将董事会里手上不干净的孟家旁支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孟氏集团被他换血,干干净净。 但这一次,主动权不在孟炀手上,在他江叙手里。 这个未来会对江家不利的隐患,他必须要先除掉。 电脑屏幕的光亮打在江叙精致的脸上,从裴聿之那顺来的银边眼镜更衬得他周身气场深不可测。 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数据在电脑上滚动,最后显示破译成功,孟氏集团内部的监控画面,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江叙眼前。 这手艺还要得益于江叙曾经扮演过的一个黑客男二,虽然还做不到黑进总部系统,但这些科技背景相同的现代技术,都大差不差。 “哟。” 江叙单挑眉梢,视线被孟氏集团大厦门口的闹剧吸引。 浑身精英气质的孟炀被一个中年男无赖缠住,即便监控有段距离都能看出他脸黑得堪比锅底。 看来周自强这是找了江念无果后,才敢把主意打到孟炀身上,穷途末路之人,都会恶向胆生啊。 江叙合了电脑,起身往办公室外走去。 本市的金融中心都在一块,孟氏集团的大厦就在马路对面。 “江总这些文件需要您过目。” “放那吧,我看完热闹回来再处理。” 第33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3 江叙背影潇洒,透着股不羁的慵懒劲。 晃了小秘书的眼睛,她怎么觉得江总比以前更帅了点。 现在也是见谁都笑,但以前是儒雅居多,但现在多了几分勾人的张扬。 好像打开了什么新开关一样,更惹眼了呢。 江叙溜达到楼下,‘顺路’去对面大厦广场下买了杯咖啡。 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看到孟氏集团大厦门口的那场闹剧。 不怕流氓就怕无赖,周自强就横着在大厦门口躺着,保安一上去拉扯他,他就扯着嗓子喊孟氏集团仗势欺人,一时间难处理得很。 “孟总这……” 安保人员十分无奈地寻求孟炀意见。 “你到底想要什么?”孟炀的声音冷得仿佛能掉冰碴子下来。 周自强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开门见山:“孟总您拐了我儿子谈恋爱,可是让我老周家绝后的缺德事,您不给我点补偿,像话吗?” 啊这? 围在周边的人都愣了愣,孟炀的浪荡众人皆知,但像这样把家长闹出来要钱的,还是头一次见。 也不知道孟总是招惹了什么烂桃花。 “你儿子是谁?”孟炀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让他自己来找我。”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江念啊!还能是谁,那傻小子都为了你不要江家的富贵,从前都是他哥江叙背着他给我钱。” 孟炀皱眉,以前这无赖都是江叙处理的? 周自强不满冷哼:“现在江念和江家没了关系,你说你该不该接替江叙给我钱?只要你们给我钱,我就不会去打扰江念的生活,就这么简单。” “江叙以前是怎么做的?” 孟炀神情复杂,他从来都不知道江念有如此不堪的生父,看样子江念更不可能知道,一切竟都是江叙默默在背后守护。 周自强:“他以前每个月都定是给我打五万块钱,我看你们孟家比江家家大业大多了,不给个十万说不过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江叙那样漂亮干净的人为了江念跟这种无赖打交道,孟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江叙,不该被这样的人纠缠。 江念能养成如此单纯的心性,大约也都是江叙的保护,可江念对江叙却口口声声都是责怪。 孟炀他此刻心里竟生出几分为江叙不平的情绪。 “孟总,不愿意?那我可要去找江念了啊!”周自强威胁道。 孟炀回神,冷声:“我不是江叙,不会给你五万,更不会给你十万,你再不走的话我会报警告你敲诈勒索,周围人都是人证。” 周自强这样的无赖根本不怕报警之类的话术,在他看来最多就是拘留几天。 “哼!那我还要告你拐带我儿子呢!” 周围人都被周自强的无耻惊呆了。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清秀阳光的男孩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见此情景头疼不已:“爸!您在干什么?” 不远处遮阳伞下喝咖啡的江叙动作一顿,这就叫上爸了? 江念脑子里在想什么? 对江家割舍得那样痛快,转而就认了抛弃自己的人叫爸? 眼见众人视线都落到自己身上,江念更觉不堪,连忙上前拉周自强:“你起来,别在这闹了,你要的钱我给你!” “你给我?你前两天给我的五千够干什么的?”周自强蛮力甩开他。 江念踉跄,孟炀下意识出手扶了一下,前者看着他的手,眼眶红了一圈,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上次孟炀离开后,他们就没有联系了,他知道孟炀在气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解释。 又要上课又要找住处,还要找兼职维持生计,他也没有时间去找孟炀。 江念被这一件件事压得快喘不过来气,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普通人的生活这么难。 为这些琐事奔波的时候,他只更怨憎江叙,原本他离开江家都稳定下来了,要不是江叙从中作梗,他根本不会过得这么艰难。 还有周自强!他这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生父,被周自强索要钱财的时候,又忍不住埋怨江叙。 他搞不懂为什么江叙要喂养一个贪婪的人,早在周自强出现的时候,江叙就应该用他手上的势力把周自强从这个城市赶走才是! 他现在拿周自强根本没有办法,上次周自强找到学校,他不得已才给了他五千块。 本以为能让周自强安分一些,谁能想到他居然跑来找孟炀! 江念刚在附近发传单休息一会,就听见有人讨论孟氏集团大厦发生的事,连忙赶了过来。 “给你添麻烦了,我马上就把他带走。” 江念带着哭腔说完,抬头看了眼孟炀,眼含期冀。 他是故意来这边发传单的,为的就是想碰到孟炀,这会他还挺庆幸周自强过来闹,至少给了他和孟炀接触的机会。 也正好能让孟炀看到他现在过得有多艰难。 “我不走!我还欠着赌债,今天要不到钱我是不会走的!” 周自强一身蛮力,江念哪拉得过他,再加上他存了几分故意,没两下就摔倒在地,掌心蹭破了一大片皮,疼得他落泪。 但只要能换来孟炀的心疼,就不亏! 江叙慢悠悠抿了口咖啡,江念这点狠劲他倒是挺欣赏。 忽然,他余光瞥见不知道从哪提来个水桶的女人,面露惊讶,这出戏好像还能更好看一点。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孟氏集团门口闹?”傅莹一桶水下去,连带着江念都被泼了半身水。 泼完,这姑娘又对着那两个看愣的保安颐指气使:“孟氏养你们是好看的吗?不知道把他提走?” 转而对上孟炀,她又娇嗔起来:“不是说好跟我吃午饭,怎么跟这种人纠缠起来了?交给保安就是了!” 这位便是原剧情中心悦孟炀的恶毒疯批女配。 “孟炀,她是……?”江念颤着声音问,被穿戴精致的傅莹衬得更加狼狈。 “我是孟炀的未婚妻,麻烦你带着你那个无赖的爹,赶紧走!”傅莹瞪他,她喜欢孟炀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跟在孟炀身边的人都什么底细。 好在没等她出手,孟炀就先跟江念断了。 江念听见未婚妻三个字瞬间脸色苍白,想要遁逃时,视线扫到不远处咖啡店门口清俊优雅的江叙,脸色变了又变。 又是江叙! 孟炀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微愣后便是惊喜,迈步走了过去。 第34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4 “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孟炀停在伞下,刚才一团乱的心情,此刻感知着江叙周身沉静的气场,奇异地平复了些。 江叙抬眸瞥他一眼:“我们有认识的必要吗?” “是么?”孟炀玩味一笑:“我好像记得一叶知江所在的大厦不在这,除非这家咖啡格外不错,否则我想不到你特意跑来这里喝咖啡的理由。” “江叙,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游……” “确实不错。”江叙打断他的自恋发言,听不下去一点。 并且,通过不远处江念投来的目光,江叙觉得他好像误会了点什么。 不仅如此,孟炀这货好像也对他有什么误解。 江叙隐约嗅到了普信男的气息。 哦不,孟炀不算普通,但这并不妨碍他拥有蜜汁自信。 “我只是喜欢这家店的咖啡,没想到会目睹一出……”江叙笑了笑,不多言,直接起身离开。 真有意思。 “你等等!”孟炀伸手抓住江叙的手臂,“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周自强这个麻烦。” “嗯?” 江叙愣了愣,一时没来得及抽回他的手。 帮他处理什么? 孟炀没事吧? 许是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放肆,孟炀莫名之余感到些许不自在:“你笑什么?” 江叙提着他的袖子,略嫌弃地从自己手上挪开,实话实说道:“我笑孟总这话有趣。” “不知道孟总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要帮我处理周自强的,我和周自强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我倒是可以跟孟总说句实话。” “几天前周自强打电话问我索要钱财,可江念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哥哥,我就友好地给他提供了下一个冤大头,没想到他现在才来找你。” “我的咖啡喝完了,孟总现在应该处理的是自己的现任和前任才对。” 江叙勾唇一笑,满是揶揄。 不远处江念冷着一张脸,那位未婚妻小姐面露不解。 阳光下,孟炀被这笑晃了眼睛,梳理明白江叙透露的信息,知道他就是来看戏的,心里居然一点气也生不出来。 他脑子里想的只有,江叙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是不是欲擒故纵,他的注意力确实被江叙吸引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你对我的感情状况倒是关心。”孟炀扬起笑,帅气的脸看起来还是有几分魅力的。 如果江叙不曾知道这张人皮下面是什么样的渣子,如果江叙没有见过更好的裴聿之,或许会认可一下他的颜值。 孟炀说:“傅莹只是孟海给我安排的未婚妻,至于江念,我想我跟他应该算是分手了。” 孟炀就没交往过人,江念算是他给了名分的第一个,但还不到深深喜欢的那种程度,在他看来只要双方断了联系,就算默认结束关系了。 “我并不关心。”江叙抬步往马路走去,和紧盯着他们的江念对上视线的瞬间,他便若无其人地挪开目光。 孟炀神情自然地走在他身边,“好,就当你不关心,那先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都是一个圈子活动的人,说不定哪天孟氏和一叶知江就有合作了。” 江叙觉得耳边跟了个蜜蜂在嗡嗡,实际上他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之前没察觉到孟炀会对他动心思,眼下被江念看到,江念会怎么想他不用动脑子都知道。 这显然会刺激到江念,他在犹豫要不要顺势靠近一下孟炀,探探江念还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 可这个念头浮上心头的时候,江叙脑海中就出现了裴聿之的身影。 不行,孟炀怎么做是他的事,他要守男德才行! 江叙沉思的一小段时间里,孟炀走在他身侧放肆地欣赏打量他的侧脸,眼见人行横道就在眼前,他看了眼江叙插在口袋里的手机,心念微动。 他伸手一抽,江叙的手机到手,得意地勾起唇角:“既然江总不想通过,那我自己来好了。” 某种角度来看,江念和孟炀是同一种人,只顾自己的想法,别人的感受如何并不重要。 “你……”江叙刚要骂人的话卡在嘴边,眼神微滞。 “我什么?”孟炀自以为拿捏住了,笑得更深,下一秒却见江叙跟躲病毒似的弹开一米多远。 那张俊秀漂亮的脸也瞬间面无表情。 “孟总这么喜欢别人的手机,就送你好了。” 淦! 江叙忍不住在心里骂人,他现在想踹孟炀的心都有,满眼能看到的只有马路对面静静站在那里,一身黑色挺括西装,长身鹤立,气场静默的俊美男人。 【woc!修罗场!】 【为我叙宝的腰子默哀三秒,干起来干起来!】 【裴总上!直接当着你情敌的面把我们江总扛走,让孟渣男只能看到你帅气潇洒的背影!】 【家人们,谁还记得孟炀跟江叙一开始是情敌来着?】 【管他呢!刺激就完事了!】 【成年局,傻子禁止入场(指江念)】 说实话,裴聿之收起情绪的时候,江叙都看不清他此刻的心情如何,不过应该是好不到哪去。 但有没有对他生气,江叙不好说。 孟炀此时也注意到了对面的裴聿之,收敛笑意,目光微冷地与之对视,还扬了扬手上的手机,眼里透着挑衅。 江叙急急迈步往马路对面走去,脑海中响起996让他小心的声音。 余光瞥见一辆送外卖的车拐弯过来,骑手正在查看手机订单,没看到人行道上有人。 而江叙,快速思索一番后对那辆车视而不见,径直快步往前走。 “江叙!” 孟炀一声喊让那骑手反应过来,可他为了赶时间,这会急刹都来不及了。 眼看车头要撞到江叙的时候,孟炀心思活泛起来,跨步朝江叙跑去。 但裴聿之动作更快,也有腿长的优势,几个大跨步就一把拉过了江叙,堪堪避开。 男人本就冷峻的脸更沉了一些,低头就见江叙弯起眉眼冲他笑,颇有讨好的意思。 这俩贴在一起对视,另一边的孟炀却倒了霉。 骑手躲避江叙,车头的方向就朝他那边去了,正好孟炀又往马路上跑,撞个正着。 “孟炀!” 两声惊呼,前任和现任同时跑来。 第35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5 孟炀活了快三十年都没现在这么狼狈过。 被迎面过来的电瓶车撞到后,连着车一块压了下来。 保温箱里的外卖正正好倒了他一身面汤。 只听他咒骂两声。 真是添乱!江叙皱起眉,如果孟炀不凑上来,就算裴聿之不打算管他,他和骑手都能躲过彼此。 “天啊,孟炀你怎么样?”傅莹转而又怒道,“你怎么骑的车?红灯你看不见吗?” 骑手百口莫辩,他确实为了赶单子闯了直行的红灯。 江念关心的脚步被傅莹抢先,此刻只能站在他们身边,失落担心之余又忍不住去看对面的江叙,眼神复杂。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一直对他好的哥哥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这些年他竟一点都没察觉,他向江叙诉说他对孟炀的喜欢,和孟炀有多好的时候,竟然也让江叙动了心。 怪不得江叙一直反对他跟孟炀在一起! 原来是自己存了心思,后来看他跟孟炀在一起,就找上了裴聿之。 裴聿之也算优秀,有了一个裴聿之在身边江叙为什么还不满足?居然还要来勾搭他的孟炀! 现在想想,江念觉得他跟孟炀感情的破裂实在没道理,他为孟炀做了那么多,离开江家后又那么努力的生活,孟炀和身边的人却反而渐渐疏远了他。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学校论坛上的视频爆料,是江叙的手笔,毕竟那天他也在,除了他,谁会录视频? 孟炀也是听了江叙的话跑来质问他安眠药的事! 江念越往深了想,看江叙的眼神就多了一分怨恨。 此时江叙正从裴聿之的钱包里掏了两千块递给骑手。 “这些钱应该足够赔偿你这笔订单的损失,不过下次还是不要再闯红灯了。” 送走骑手,这出闹剧算是结束一半。 孟炀从地上站起来,任由傅莹拿纸巾给他擦身上的面汤,目光落在江叙身上。 “孟总的好意心领了,下次还请不要多管闲事。”江叙淡淡道,余光扫了江念一眼。 江念陷入自己思绪时脸上藏不住事,他这会正盯着骑手渐行渐远的车。 他似乎,从江念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念头。 如果这辆车再大一点,如果这辆车撞到江叙就好了。 江念看起来,想让他死啊。 这小子是越来越疯了。 江叙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走回到裴聿之身边:“走吧。” 裴聿之瞥他一眼,明显不想跟他说话。 “江叙!孟炀为了救你被撞,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江念扬声道。 江叙回身一笑:“你想让我怎么样?以身相许感谢他不成?” 江念变了脸色,江叙身边也有一道低气压蔓延过来。 倒是孟炀眼前一亮。 “除了抢手机,孟总还有觊觎别人的人的爱好吗?”裴聿之突然开口,毫不掩饰其攻击性,“建议孟总还是处理好自己混乱的私生活为好,不要总盯着不属于你的。” 说罢裴聿之便攥着江叙的手腕大步离开。 孟炀望着他们的背影,眸色逐渐阴郁。 没了讨厌的人在身边,江叙放松了许多,“你怎么在这?” “……” “裴聿之,你要是一直在的话肯定能看出来孟炀跟死皮膏药一样追着我不放,你就算生气也不能一句话不跟我说吧?” “算了,你要还不说的话,我看孟炀刚才被撞得好像也挺严重,江念说的对,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我,不然我还是去看……” 最后一句话没说完江叙就被拖进了大厦之间的小巷,光线昏暗, 嘴唇一疼。 “裴聿之,你属狗的吗?”江叙嘶了一声。 “别让我再看到你跟孟炀在一起。”裴聿之沉声道。 “是个意外,我就路过看戏,谁知道我魅力那么大?”江叙主动环住裴聿之的肩膀,吧唧了两口,“礼尚往来,上次你哄了我,那这次我也哄哄你。” 裴聿之挑眉:“你打算怎么哄?” “晚上你就知道了。”江叙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当晚,洗完澡出来的裴聿之,看到床上穿着他的衬衫,且只穿了一件黑衬衫,跪坐在床上,手还被领带绑着的江叙,一瞬间手里擦头发的毛巾都掉了。 不得不承认,裴总很满意江叙把自己送上来当赔罪礼的行为。 结束的时候那件黑衬衫已经不能要了。 江叙翻了个身趴在裴聿之身上,整个背都汗津津的,扫了一眼地上沾满星星点点的黑衬衫,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都脸红了。 喘了会气,江叙开口:“说件正事,孟炀那个人是疯的,一叶知江和盛世联手推新的项目投资巨大,我怀疑他会因为我做点什么。” 其实不是怀疑,是确定。 白天走的时候孟炀看着他们的深沉眼神让江叙很不安。 江叙回去就查看了孟炀办公室的监控,听到他让助理着重调查盛世跟一叶知江合作的细节,还有一叶知江所有详细资料。 联想到孟炀这人有点得不到就毁掉的毛病,江叙怀疑他会针对一叶知江下手,到时候再以局外人的角度对他施以援手,这种招数孟炀在原剧情里为了吞并别的公司,不是没有做过。 被吞并的公司还会对孟炀心存感激。 裴聿之抬手在江叙线条优美的背上摩挲了几下,眉眼倦怠如餍足的野兽一般,他淡声道:“放心,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老头子身体不好进了医院,盛世集团内部这段时间也不安稳。 不过这事裴聿之并不打算跟江叙说,盛世内乱从某种角度看,对裴聿之来说是好事,浑水摸鱼再方便不过。 他手上收集到的股份,已经有不少了。 对孟氏集团,盛世与它一直都是相安无事,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也都各自守好自己领域,大集团之间都默契地不会过界。 但如果孟炀真的做什么,裴聿之丝毫不介意出手打压。 孟氏相关,他掌握的也不少。 裴聿之并不知道怀里的人在这一刻跟他想法差不多。 江叙在想,对孟炀的进攻态度他并不惧怕,因为他手里掌握的东西只要放出去都能让孟氏头疼,只要孟炀不立马针对裴聿之。 他还想再观望观望,等江念行动。 江叙像个耐心十足的老猎人,一周后就等来了江念的动静。 第36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6 江念找到了江父。 至于为什么不是江母,因为在这之前江叙就给她安排了国外游,防的就是江念整幺蛾子。 原本江父不放心要跟去,但江母表示她要跟好姐妹一起去散心,拒绝了他的陪同。 江父一反之前把江念赶出家门的态度,通知江叙晚上回家吃饭。 回家见到江念后,他居然一反常态地跟他道了歉。 “哥,对不起,我之前说的都是气头上的话,无意中伤害了你跟爸妈,其实这些天我在外面也一直在想,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那样追着孟炀确实太傻了。” “真知道错就好,你妈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出国散心了,等她回来……”江父顿了顿,笑着往厨房走去:“还是先吃饭吧,阿姨饭菜都做好了。” 江念面露喜色,起身跟了上去,态度一如往常,好像过去发生的争吵不复存在似的。 江叙听见他撒娇的声音,“我好久没吃阿姨做的菜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吃泡面,我想吃糖醋里脊,想吃白切鸡,阿姨做的菜我都想吃呢!” 江叙微勾唇角,什么都没说,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久违的父子二人,唯独缺了江母,但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江念乐呵呵地说着他这些天搬出去之后的趣事和辛苦,江父偶尔附和,江叙微微笑着。 看着一派和谐。 阿姨都忍不住心生欣慰,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念念在外面吃了苦就懂事了,那个什么男人哪有家人好。 饭后,江叙没待多久就上楼了。 原本在客厅陪着江父看晚间新闻的江念余光瞥见,小声道:“爸,我想去跟哥好好说说话。” “好,去吧。” 江念趿着拖鞋小跑上楼,丝毫没察觉沙发上江父扭头看他的眼神。 电视里地商业新闻还在播报: “据悉盛世集团的董事长早已于前几天住进圣利安医院前后进行了几次手术,切除脑部肿瘤,盛世集团的股价因为这位当家人的变故产生了变动,我现在所在的就是医院门口……” “哎,快看,是裴总!” 入了秋,身穿黑色大衣的裴聿之身姿挺拔地从医院大门走出,抬眼扫向摄像头的那一眼,淡漠疏离,周身气场清冷矜贵。 记者连忙举着话筒迎了上去,“裴总,请问您父亲的身体状况现在怎么样了?裴董病倒后集团的主事权是交到您的手上吗?具体方便透露吗?” 裴聿之忽然顿住脚步,嗓音清冽如雪山流淌的泉水:“不是他将集团的主事权交给我,是集团的主事权一直都在我手上,父亲病重,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接手集团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听着礼貌得体,但他那双凌厉的凤眸,却透着肃杀果决之意。 盛世集团裴家的那些事,尽管讳莫如深,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老董事长年轻的时候或许很有魄力,但迈入中年后,集团的许多大项目和决策,其实都是裴聿之在掌管,他那位和秘书所生的私生子,在裴聿之回国之前还算风光。 裴聿之回国后,裴青山就被衬托得什么都不是,原本靠着老董事长给他的权利,也早在不知不觉中被裴聿之架空。 让各家豪门不禁感慨,到底还是正经血脉,私生子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虽然各家心里这么想,但眼下老董事长骤然病倒,不说想看正室血脉和私生子,还有裴家旁支闹起来的话,那都是假的。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不到三十的裴聿之竟稳得如泰山一般。 盛世集团的股价浮动他是一点不在乎,只大刀阔斧地砍了集团里那些有异心和往自己兜里捞油水的裴家旁支,远到子公司的都被他赶了出去。 裴聿之处理这些人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 要么体面地自己辞职让出职位,每年还能得一些子公司的分红,要么连股份都拿不到,直接滚。 一番清洗,盛世集团上下竟是逐渐干净了起来。 只是他还没动裴青山,也没宣布正式接手盛世集团的董事长职位,这两点不禁让人揣摩其意。 记者还想多问几句内幕,就被陈总助带着保镖隔开了,镜头只拍到清隽贵气的男人上了车,劳斯莱斯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江父看着最后的画面,笑了起来,这小子还挺行,他儿子看人的眼光跟他一样好。 …… 这边裴聿之刚上了车,就接到江叙打来的视频电话,像是卡点一样。 刚才在医院和老东西对话的阴霾心情瞬间消散,他接通电话放在面前。 只是当视频画面变清晰的瞬间,裴聿之唇角的浅笑就僵了一瞬。 暖色的灯光打在青年白皙的肌肤上,如细腻白瓷一般,他上手感受过,清楚的知道那实际上比绸缎还滑腻。 “你在干什么?”裴聿之眼眸微暗,喉结也紧了紧。 江叙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听见他问话才看了过来,被洗脸台打光照得更显精致的脸好看到晃眼。 他神情十分自然地说:“脱衣服准备洗澡啊。” 陈之远:“?” 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车里。 正想着,后座的裴总就递来了一个眼神。 陈之远和司机双双会意,按上了前后座的隔音挡板。 裴聿之放松挺直的脊背,往后靠了靠,冷峻的眉眼松弛了一些,抬手屈指托着脸侧,姿态稍显慵懒。 “洗澡还给我打视频?” 这低沉的声线听着也有点犯懒。 这让江叙不由想到了之前在手机上刷到的犯懒的缅因猫,看起来和裴聿之一样高贵。 嗯,裴聿之是猫石锤了。 “对啊,”江叙一边偷偷截图,一边说,“这不是主动送福利来了,怎么?裴总不满意?” 裴聿之扯起唇角,目光落在手机屏幕最下方,江叙动作间不小心露出的胸口,凤眸微眯,盯着看了一会才开口。 “嗯,不满意,隔着视频算什么福利,当着面才算。” 江叙挑眉,手臂动了动,再抬到屏幕前时,修长如玉的指尖挑着一块黑色布料晃了晃。 “老板,打赏解锁更多福利哦~”他冲摄像头眨了眨眼。 第37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7 妖精。 裴聿之咬了咬后槽牙,默不作声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不多时,江叙那边就收到了一条转账提醒。 五万。 【小情侣真会玩啊!(咬牙切齿)】 【虽然但是,为什么我的视角跟裴总一样了!给我把画面切江叙那边!】 【楼上的姐妹,真切了咱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将就着吧。】 “感谢裴老板送来的超大游艇,接下来将为您呈现今日最佳福利!” 江叙说着拿起手机,裴聿之的视线跟着手机镜头晃了起来,紧接着便对着镜子,他和江叙都能看到镜子里那张精致迤逦的容颜。 只一个眨眼,江叙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勾人起来,他抬起手落在光裸的肩头,又顺着颈肩线滑向锁骨。 指甲在锁骨上留下一道浅淡的红印子,十分扎眼。 紧接着镜头便一点点随着江叙的手指往下,再往下。 指尖从薄薄的腹肌上划过。 裴聿之抬手松了松领带,听见江叙抱怨似的开口:“只有六块腹肌,没你的多就算了,还没你的硬。” 握着手机的手顿时收紧,裴聿之呼吸一滞,他觉得江叙在一语双关,但没有证据。 而且,这真的是福利吗? 能看却不能立马吃上,他怎么觉得这是对他的折磨? 裴聿之抬腿架起二郎腿,借此掩盖什么。 “裴……” 江叙还准备再黑一笔钱的时候,被外面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尽管敲了门,但江念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等回应就开门闯了进来,隔着卫生间的门听见他的声音。 “哥哥,我们能聊聊吗?” 江叙收回视线,十分可惜地拿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老板,有新业务上门了。” 电话那头的裴聿之:“……” 似乎每次碰上江念都没好事。 江叙裹上浴袍出门,“要聊什么?我准备洗澡休息了。” 江念做事从不会考虑到是否会打扰别人,他只一股脑的只管自己的事能不能做好。 哪怕在外面待了这么些时间,他都学不会真正的礼貌。 “哥,我想再郑重跟你道一次歉,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向你保证,我之后一定会听你们的话!” 江念抬手做发誓状。 “嗯,”江叙牵起唇角,“既然爸都不生你气了,我还跟你生什么气?只要你是真心知错悔改,你就永远都是我弟弟。” 江念闻言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情绪,很快被他收敛起来。 “哥,有件事爸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你说。”江叙斜倚在门框上。 “我们老师布置了一项社会作业,我能去公司实习工作一段时间吗?不是什么要紧的职务,跟在你或者爸身边当助理就行。”江念说话时无意识捏着衣角,透露出紧张。 江叙扫了一眼,他很清楚这是江念撒谎时无意识的小动作。 静默几秒钟里,江念捏衣角的动作更频繁了。 直到江叙开口:“好啊,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正好最近跟盛世集团合作的‘深源’项目进行到关键时期,会议多工作量还真有点大。” “我会帮哥的!到时候哥不用心疼我,有什么我能做的都让我做好了!”江念喜出望外。 【心疼你什么?心疼你打小脑子没发育完全吗?】 江叙忽而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跟在我身边工作的话,学校课业怎么办?” 江念笑道:“老师着重要我们的社会课业论文,我这段时间都可以在公司。” 江叙笑笑:“那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去公司,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江念转身离开,关上房门后,他得意一笑。 这任务真是一点都不难,只要他想回到江家,把爸哄好就行,江叙再厉害这个家也还是爸说了算。 不过江叙这么快就接受他回来的事实,江念觉得有些奇怪,但江叙之前对他就是这样,只要他乖乖听话,犯的什么错都能一笔勾销。 而且江叙自己都说了,爸都原谅他了,他就算心里不喜欢,面上也不会拒绝他的。 现在江叙怎么样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之前江叙和孟炀之间,是他误会了。 孟炀说他接近江叙只是为了项目,只要他能在‘深源’项目的新品推出之前拿到最终样机交给孟炀,孟炀就不用再接近江叙了。 甚至…… 江念隐隐能窥见这次注资十几亿的深源项目,一旦被孟炀截胡,对盛世集团是一大损失,对一叶知江来说应该也会是一个打击。 想起之前他最狼狈的时候,江叙却如天之骄子一般出现,江念就想看到江叙被击垮的样子。 凭什么他被赶出江家遭受那么多,江叙还能一直高高在上的当江家的少爷? 只是损失一个项目,对一叶知江来说应该不是什么致命的打击。 孟炀说了,顶多就是伤一些元气,而且到时候他会出手帮一叶知江的,也正好让爸妈看看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就不会再阻拦他们在一起了。 到时候只会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江念心里刚升起的不安,在想起孟炀说的那些话后,又被他压了回去。 对,孟炀主要想打压的是盛世集团和裴聿之,对江家不会造成太大损失的。 江念回房给孟炀打了电话,喜滋滋地通知他已经顺利混进一叶知江,还被安排在江叙身边当助理的好消息。 对面房间。 江叙送走江念后,抬手揉了揉眉心,这才有心思查看裴聿之在他挂断视频电话后发来的消息。 裴聿之:【这五万块花得不值,如果江总不能及时给出补偿方案的话,我将联系消费者协会。】 哟,江叙眉梢微挑,还演上了呢? 他动动手指,回复:【我方给出的补偿方案是明天见。】 看着屏幕上放浮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江叙又快速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正好明天我将带着技术部去盛世开研讨会,裴总觉得,等会议结束之后我在你办公室的休息室里给出补偿,怎么样?】 对方正在输入中断断续续的显示,最后发来了一个字。 【好。】 今晚有人要睡不着觉了,反正不是他。 第38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8 早上九点出门,江念都没及时起来。 还是江叙打电话给他叫醒,才穿着西装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的,早餐都来不及拿。 江叙可不管他,提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到公司是十点。 江叙十分熟悉霸总的工作内容,早上进办公室就对着电脑上的公司内部软件批阅各种申请。 除了电子的,还有一些纸质需要阅览的,整理这些文件的工作都交给了江念去做。 他既然想在公司当助理,江叙可不会跟他客气,吩咐身边的总助瑟琳娜把小助理该做的事都交给他做。 瑟琳娜对江家这段时间发生的变故略有耳闻,毕竟每月给周自强的打款,江叙都让她停掉了。 但现在这个小少爷又回了公司,还是以助理的身份,瑟琳娜也摸不准情况,看他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心里嫌弃,但看在江总每个月给她开的五位数工资,她还是耐着性子找人教了。 可江念,还是做的一塌糊涂。 文件既没有分类整理好,也没有根据项目找出相应的资料给到江叙。 这已经算是最简单的工作内容了。 开会的时候,江念还把资料u盘拿错了,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等他跑回工位拿u盘。 如此低级的错误,换做公司其他任何一个人估计都会被当场开除走人。 但谁让这位是小江少爷呢,会议结束后整个公司上下都在议论江念从早上过来到现在一共犯了多少错。 难免会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到江念耳朵里。 江念打开江叙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表情低落:“哥,我真的很没用吧……” 江叙落笔签字的动作微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嗯?” 有的人啊,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美其名曰说会努力工作,不要特权。 可谁敢像他这样在工作时间门都不敲就往总裁办公室闯,进门跟回自家似的往沙发上坐。 江叙好笑地勾了勾唇,没说什么,只看江念表演。 “那么简单的工作我都做不好,”江念打量了一眼江叙的脸色,又继续道,“员工们都在议论我,我给你丢脸了……” 他说着还低下了头,像一只沮丧的小狗,期待着谁能在这个时候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 “既然做不好就努力去学、去做。”江叙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冷静,“用你的行为堵住他们的嘴,你早上不是还说要努力,这些议论就把你打倒了吗?” 江念愣住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以前他来公司的时候,有人议论他是江家领养的孩子上不得台面,被江叙知道立马就开除了那个员工。 江叙果然还是变了,他就不该对江叙抱有期待。 以前那个对他百般宠爱和温柔的哥哥,就像一场梦一样。 江念垂眼,一抹讽刺从眼底闪过,是梦他就应该清醒过,不能再对江家人抱有希望。 他只要抓住眼前的真实就好。 孟炀,就是他的真实。 “知道了,哥。” 江叙将他微妙的气场变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收笔起身。 “去我保险柜里把上次盛世集团送来的最新样机带上,准备一下我们去盛世集团开会。” “钥匙。” “好,我、我这就去。” 江念看着眼前的保险柜钥匙,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 孟炀叮嘱他的话在脑海中反复闪现,接过钥匙到走到保险柜前的路明明只有几步,却漫长地像一个世纪。 钥匙插进去扭动保险柜门,没扭动,江念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转身询问,就见江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办公室落地窗外的余晖洒在他身上,让人一时有些看不清江叙的神情。 江念压下心虚感,“哥,密码是多少?” 江叙抱胸,嘴角噙着浅笑报出了一串数字。 咔嚓—— 盛世集团高层会议室的大门打开,江叙看着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的裴聿之,他觉得仅仅用帅这个字眼来形容裴聿之是完全不够的。 用中二一点的形容,他觉得裴聿之走过来的几步,像巡视领地的雄狮。 高贵沉稳,令人不敢直视。 然而这只雄狮走到他身边停下后,表情却不复刚才冷淡,眉头极其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冷厉的眼神顷刻就柔和了一些。 “裴总,”江叙扬起唇角,“开始吧?” “嗯。” 两人并肩踏进会议室,一黑一灰,两个人气场完全不同,却又奇妙的契合,旗鼓相当。 裴聿之身后的团队看着两人同框的时候,就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了,趁着两人率先进入会议室,才压着声音小声议论了几句。 “上次视频会议里里一闪而过的就是他吧!” “救,这两个人看起来怎么这么般配啊!” “我有种预感,今天我能磕饱。” “果然,优秀的人都会跟优秀的人走到一起!” 江念跟在后面听着这些话,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 江叙哪里优秀了?只不过是运气好生在江家,换他是江家的亲生孩子,得到那些精英教育和培养的人就是他。 就算不是他,换了谁都一样,优秀的根本不是江叙本身,是江家这个背景罢了。 江叙也只不过是享受父辈打下来的荣耀而已。 这场会议时间很长,江念坐在末尾,听着两方团队的发言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什么数据什么模式,他一个都听不懂。 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见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先休息吃饭,江念甩了甩头,连忙起身。 他在这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简直是比客厅还枯燥的存在! 江叙松了松脖子,收回落在江念身上的目光,轻笑一声,刚要起身就感到脖子落了只手,掌心温热,还捏了捏他的后颈。 别说,这一下还挺舒服。 江叙眯了眯眼睛,嗅着那人身上好闻的木调香水,如其人一样深沉。 “中午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在员工食堂?”裴聿之问着,随意抬眼一扫,那些个故意走路磨蹭的员工立马加快了脚步。 “你再捏两下,我想想。”江叙仰起头,大爷似的吩咐。 裴聿之看着被他一下就捏出印子的白皙脖颈,想起某人昨天的豪言,眼眸微暗,“去休息室给你按。” 江叙:? 第39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39 其实江叙就是口嗨。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午场的会议结束之后,就跟着裴聿之上了顶层。 像被聂小倩勾引的宁采臣一样。 被按在休息室的单向玻璃墙看着下方的车水马龙时,江叙觉得裴聿之有点超速了。 “裴总不是说按摩,这算什么?”他蹙了蹙眉,被身后人突然踩下的油门弄得猝不及防,唇齿间溢出闷哼。 裴聿之专心把着方向盘开车,抬手覆在江叙修长好看的脖子上捏了捏,嗓音低哑:“按了。” 江叙:? 之前口口声声不接受419的裴聿之,现在车速比他还快。 江叙不能接受,下定决心之后要扳回来。 但迷迷糊糊间他又想,他就算铆足劲想要扳回来,最终的受益人不还是裴聿之? 亏了亏了。 …… 盛世集团和一叶知江携手推出的深源系列新品x49,在裴聿之的引导及江叙的辅佐下,速度也和开车一样快。 一个月的时间流程就从研发到筹备宣发的策划案了。 另一边,孟氏集团旗下的智能手机品牌也宣称即将推出新品。 外界对他们两大集团之间的新品都十分期待,时间这么接近,明显是要打擂台的节奏。 而在这之前,盛世集团的董事长在历经手术和疗养后,已经能出院了,记者第一时间拍到了裴劲松坐在轮椅上出院的照片。 传到网上后,只让人感叹枭雄暮年。 当年在商场上再厉害的裴劲松也逃不过岁月的侵蚀。 就在众人猜疑裴劲松这么虚弱的样子,盛世集团的董事之位会不会宣布变动的时候,裴家举行了一场宴会,由头是庆祝盛世集团成立二十二周年。 非零非整的周年庆,让外界又忍不住猜想盛世集团的董事长职位变更会不会是在这场宴会上宣布,毕竟第二天就是深源系列新品的发布会了,裴聿之会以什么身份出席,还不得而知。 受邀参加宴会的企业很多,一叶知江和孟氏集团都在其中。 江母还在国外游,江父作为代表,携同亲子和养子一同出席。 这不是江念第一次参加宴会,却是他第一次这么无所适从地参加宴会。 他看着江叙游刃有余地跟商界的叔叔伯伯或是平辈之间谈笑风生,感觉自己跟在他们身后就像酒会上的侍应生一样。 就差手上捧个托盘了! 江父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便说道:“觉得无聊就去到处逛逛吧。” “好!” 江念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这里,他原本就在寻找孟炀的身影,但宴会场地里外太大了,他发的消息孟炀也没回。 同一时间,江叙也捕捉到了人群中应酬的裴聿之。 裴聿之身边站的都是一群中年男人,神情稍显谄媚,更衬得他身形挺拔,清隽出尘,又一枝独秀。 这让江叙不由得想到了一个段子,长得帅气质佳那叫霸道总裁,年纪大啤酒肚那叫企业家。 “爸,我看到个熟人,也去打个招呼。” 江父顺着江叙的目光瞬间明了,摆摆手。 早些年他还担心江叙对江念有什么不对劲的念头,现在再看,男的就男的吧,总比看上江念好。 裴聿之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江叙的靠近,对旁边的人说了两句,就迈开长腿朝江叙来的方向走去了。 他上下打量了江叙好几眼,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江叙今天穿的深蓝色西装很衬他肤白,此刻近距离看着更笃定了这个结论。 “看什么?”江叙问道,“我今天穿得哪里不对吗?” 裴聿之淡声开口:“看你好看。” 江叙扬起眉梢,露出玩味的笑:“你今天怎么回事?说话这么甜,吃糖了?” “实话而已。” 裴聿之牵起唇角。 “人多,去那边。” 江叙领着他去了人少的落地窗边,隔着一扇玻璃就是美丽的花园夜景。 “你家老头子怎么事儿?刚出院就整这么大动静,你就由着他作妖?”江叙晃了晃香槟杯,轻抿一口问道。 “少喝点。” 裴聿之先叮嘱了一句,才不紧不慢开口:“还没出院的时候,他就说之后要将集团正式交到我手里,包括他手里股份的百分之十,但要求在他正式宣布退位之前举办一场宴会。” “听着像在打什么算盘。”江叙说。 裴聿之低嗯一声,瞥见他头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个亮片,正抬手帮他摘掉,就听一道不速之客的问候传来—— “都在恭贺盛世集团周年庆,裴总倒是会躲清闲。” 来者不是孟炀还能是谁?身后不远处的罗马柱还躲了个不敢明着跟来的江念。 “孟总说笑了,”裴聿之神情淡然,掸去指尖捻下来的亮片,不冷不热道,“只是不大喜欢跟场合上一些没有眼色的人打交道罢了。” 江叙:“噗。”裴总yyds。 孟炀:“……”不然你直接点我名算了? 【爽了。】 【裴总今日比平时更帅气了几分。】 【朝哪个方向磕能得到裴总这样的男朋友?】 【东南西北中都磕一个吧(点烟)】 【我说呢,这个总那个总原来都让你们谈走了,到我这谈到的都是杂总。】 【楼上的姐妹你别笑死我!】 江叙瞥见罗马柱后面的身影似是想动,但又按捺下去了,大约是忌惮孟炀。 估计事成之前孟炀都不会让他和自己同框,毕竟江念重回江家的理由就是不再跟他来往。 “过了今天就该称呼裴董了吧。” 孟炀的脸色只难看了一瞬,很快又假笑起来:“明天还是深源旗下的新品发布会,这样的喜事,我先提前恭喜一下裴总。” 【你看着满脸的都写着想挑事。】 【去一边跟罗马柱后面的傻子玩去。】 “哦对了,”孟炀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笑意加深,“还有件事要恭喜裴总,今天订婚,喜上加喜啊!” 什么玩意? 江叙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眉头一蹙。 第40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40 裴聿之也皱了皱眉,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为什么裴劲松在病中还要折腾举办宴会。 墨色凤眸中浮起几分讽刺。 当年裴劲松打着商业联姻没有感情的旗号在外面拈花惹草,现在却要给他安排一桩商业联姻。 忽然,一道通过话筒扩散的声音在宴会场地中心响起——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盛世集团的周年庆宴会,我裴某人在此先谢过各位,今天除了宣布盛世集团董事长职位的变更之外,还有另一条好消息,那就是我的儿子裴聿之,将与祝氏集团的千金……” 听着裴劲松的声音,裴聿之的眉蹙得更紧了些,他偏头看了眼江叙,“我很快回来,这件事我不知情,相信我。” 江叙点头,他自然是相信裴聿之的。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跟孟炀一样喜欢脚踏两只船,哦不,是n只。 裴聿之刚走,孟炀就端着酒杯靠近了一些,似笑非笑,就差把看好戏写在脸上了。 “像我们这样的人,婚姻从来都不是纯粹能由自己随心所欲安排的东西。” “裴聿之要想顺利接管盛世集团,就要保证他未来能有血统纯正的继承人,他必须接受联姻,裴劲松不会同意他跟男人在一起的。” “江叙,你要习惯,他们口中宣扬的永远的爱情,实际上是永远不会落在我们这种人身上的。” 孟炀说着,试探着抬手要落在江叙肩上,“被裴聿之欺骗的感觉很不好吧?他明明会顺应家族的安排,却还跟你交往。” “孟炀。” 江叙突然出声,不着痕迹地侧身与他拉开距离,宴会厅上方的射灯照在他脸上,更显得精致,浅浅的一层白光又衬得他清冷无比。 “怎么了?”孟炀看着他,温柔一笑,声音也同样温柔。 江叙的目光越过他,看向罗马柱后面即将按捺不住的江念,淡淡开口: “平时没事少看点电视剧。” “什么?”孟炀表情一僵,没反应过来。 江叙笑道:“现在是21世纪了,大清早亡了。” “盛世集团只是个集团,不是皇朝,还继承人,别太好笑。” “大家都是平等的公民,你不会觉得自己兜里有点钱就是贵族了吧?” 江叙用一种‘你没事吧’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道:“还有,爱情这东西,只要相信它就存在,你不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事,裴聿之自小的经历和你没什么不同,但你们之间的区别可不要太大。” “他并没有因为童年的不幸,父亲的糟糕,游戏人生,玩弄感情,裴聿之在我心里是一个人格十分健全的人。” “但你孟炀在我眼里,就是出身在人渣堆里,养成了一套歪到不行的三观理论,却还要去同化别人的,脏东西。” 孟炀与人相处从来都是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哪里有人这样指着他的鼻子骂过? 他错愕到不行:“江叙你……” “我什么我?”江叙后退一大步,觉得口干一把喝完了香槟杯里的雪碧,傲气地扬起下巴,“我跟裴聿之好得很,不用你在这小人发言。” “孟炀,不是谁都跟你一样靠着父辈才为人所知,裴聿之手里的牌比你烂多了,但他却绝不只是在父辈的荣耀下耀武扬威的人。” “他在盛世集团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并不是裴劲松退位让贤,是他裴劲松前浪倒在沙滩上。” “裴聿之更不需要向商业联姻低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用自己那套理论掩饰自己的无能?” 江叙字字句句如利剑一般扎进孟炀心口,话音落下的同时,高台上裴劲松手里的话筒被人夺了去。 裴聿之站在衰老颓败的裴劲松身边,无比耀眼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他自己的荣光,和裴劲松没有半点关系。 “抱歉,我父亲因脑瘤病重,手术后神志不清,方才所说皆是乱语,今天只是盛世集团的周年庆宴会,没有其他,祝各位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裴聿之从容不迫地开口,端的是一个气质沉稳优雅,气场杀伐果决。 江叙被自家男人帅了一脸,斜睨孟炀一眼,“我要去找我爱人了,孟总自重。” 转身时,他忽而想起什么,脚步微顿,又道:“以爱之名的利用,很恶心。不知道孟总这段时间照镜子,会不会在自己身上看到你父亲当年的影子。” 言罢,江叙转身,义无反顾地潇洒离去,朝着裴聿之所在的方向。 与此同时,看着宴会场地中心的目光还没散去。 原本准备上台的祝氏集团千金涨红了脸,面色尴尬,她身边的父母脸色也极其难看,快步走到裴聿之身边讨要说法。 裴聿之面色毫无波澜道:“我恐怕不能给你们一个说法,谁承诺的,你们就去找谁。” 裴劲松递给身边心腹一个眼神,他便立马着手驱散四周围观的人。 “裴聿之!”裴劲松脸色难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刚才离盛世集团董事长的位子只有一步之遥了,只要你跟祝氏集团的千金订婚,我手上的股份就会转百分之十到你的名下,你将成为盛世集团的最高控股人!” “需要告诉您的是,即便没有您的百分之十,我也是盛世集团的最高控股人。” 裴聿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场丝毫不输,他勾起唇角:“您忘了,我的母亲手上拥有百分之五。” 裴劲松低吼:“那你一共也只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裴聿之笑了笑:“是吗?您大约还没发现,林伯父没来参加宴会。” 裴劲松面色一变。 “就在昨天,他们举家移民了,现在我手里的股份有百分之四十三,”裴聿之缓缓道,“换言之,盛世集团董事长的之位变更不是由您宣布,而是由我。” “好,好得很啊!我竟然不知道你现在翅膀已经长这么硬了!” “还要多谢您的历练。”裴聿之看向他身边的心腹,“老董事长身体不好,送他回老宅休养,有关集团的事平日就不要汇报给老董事长,打扰他休息了。” “……是。” 年轻的董事长上位,再是心腹,也都是集团员工,该明白此刻该听命谁的话。 裴劲松攥着轮椅的手捏到泛白,他瞧见穿过人群走来的江叙,冷笑一声。 “男女之间的婚姻尚且不能走到最后,你认为连法律都不承认的关系,能走到最后吗?” “江叙才只有二十六岁吧?你能保证他会一直爱你吗?” “当年,虽然是商业联姻,但我也曾喜欢过你母亲啊。” “可后来呢?” 裴劲松笑得凉薄:“裴聿之,你跟你母亲一样天真。” 第41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41 江叙朝他走来,看见他的瞬间便扬起了笑。 一如那时在酒店他们第二次见面那样出现在他眼前的样子,如沐春风。 裴聿之收回目光,看向面前苍老了许多,他那生物学意义上的生父。 “江叙跟你不一样,我跟你,更不一样。” “你这一生有过那么多女人,现在回顾,曾有人真心爱过你吗?” “爱是用爱交换的,你没有的真心,不代表别人没有。” 话音刚落,江叙正穿过重重人群阻碍来到他身边。 裴聿之收回落在裴劲松那的视线,抓住江叙的手腕,往宴会厅大门方向大步走去。 “哎?”他力道很大,江叙只能被动地跟着他走。 不止江叙没反应过来,宴会上的人更没反应过来。 他们只知道一开始裴劲松宣布他儿子的婚事,但没过一会就被裴聿之本人否定了,远远看着他们父子俩似在争执。 这对父子关系不合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此刻让人瞩目的是,裴聿之在否定婚约一事后,居然牵着一个男人走了! 这开展顿时引得众人纷纷议论。 孟炀和江念自然也看在眼里。 前者的脸色自江叙说了那番话后一直阴郁着,此刻看着他们背向众人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而后者看着裴聿之如此隆重的场合下,不顾世俗眼光牵着江叙离开,再看和他保持一段距离的孟炀,说不羡慕是假的。 羡慕的同时,他又忍不住心生嫉妒,江叙何德何能拥有一个裴聿之? 看着另一边的孟炀,江念忍不住靠近,“阿炀,我们什么时候能公开?” 孟炀收回视线,勾唇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说:“快了,等你帮我做完最后那件事,做成这个大项目,我就能彻底在孟氏集团站稳脚跟了,到那时候我就能从老头子那夺权,我跟谁在一起, 他都管不着。” 江念忍不住看了一眼被秘书推着走的裴劲松,想起刚才裴聿之那样有底气地拒绝联姻的样子,忍不住憧憬幻想起来。 有一天孟炀也会像裴聿之那样,当着所有人的面,牵着他离开。 “好!”江念重重点头,“明天就是他们的新品发布会了,路线和密码我都摸清楚了,明天他们的发布会一定开不成。” 孟炀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乖。” …… “哎,裴聿之你能走慢点吗?”江叙忍不住开口,“不是谁都跟你似的腿长两米。” 裴聿之在他的车边停下脚步,纠正:“是一米一,腿长两米还是人吗?是外星人吧。”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苟言笑的裴总跟江叙一起待久了,偶尔也会开一两句玩笑。 但论说骚话,还得是江叙。 “不,你不是外星人。” 江叙挣开被裴聿之牵着的手,放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在裴聿之不解的注视中突然抬手比了个心,还眨了下眼睛,“你是我心里的人。” 裴聿之:“……” 又土又甜的。 “哎裴聿之,你说这次算不算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双向奔赴?”江叙突然说道。 裴聿之不由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在酒吧见面,唇角勾起。 那时的他绝对不会想到,他会如此深爱眼前的人。 裴聿之:“江总有兴趣来一场419吗?” “什么?” 江叙一愣,旋即揶揄起来:“我没听错吧,裴总不是对419没兴趣吗?” “跟别人没兴趣,”裴聿之长臂一揽,握着江叙的腰把他压在车门上,嗓音微哑,“跟你有。” 刚说完,江叙就伸手勾住裴聿之的脖子吻了上去。 “现在吗?”他贴着裴聿之的嘴唇,用气声问道,“在这?还是在你的车上唔……” 裴聿之抬手垫在江叙脑后,重新吻了下去,高大修长的身形完全把江叙覆盖。 偌大的地下停车场,好像都充斥着他们亲吻彼此的声音和逐渐变调的呼吸声。 江叙有点腿软靠不住,被裴聿之一手揽着腰,他的另一只手则探进口袋里按了下车钥匙,又伸出来拉开门把手,修长有力的手指被黑色的车身衬得如玉石一般。 地下室随时可能有人来,江叙高度紧张,听见一阵脚步声,慌忙推了裴聿之一下。 短暂的分离,他看见裴聿之那双一贯清冷淡漠的眼睛,此刻满是急切的情yu。 江叙心头一颤,“有、有人来了。” “没有。”裴聿之说完压着他的后脑,低头又狠狠贴了上去。 紧接着几声碰撞响起,随后便听见车门被砰地关上。 地下室来人的声音被隔绝在车门之外。 逼仄的空间让热气蔓延地更快了些。 热得衣服被一件一件抛开,胡乱落在座位上、靠背上。 后背贴着冰凉的车窗,江叙无比庆幸裴聿之今天开的是suv,要开的是跑车,他的腿都能被折断了。 这车速,现在都直奔高速刹不住车了。 车上y都被解锁了,江叙隐隐有些期待他们下次解锁的地点会在哪。 当然,不会是发布会的现场。 …… 深夜一叶知江楼梯间的声控灯亮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又亮了一会,最终归于一片黑暗。 天边泛起鱼肚白,繁华的都市再次被唤醒,开启新的一天。 时间来到上午十点,发布会现场正在紧罗密布的进行最后的细节检查。 十点半,各大媒体带着入场牌秩序进入现场。 盛世集团旗下品牌深渊系列,首次搭载国内芯片联合推出的新品深源x49,即将亮相。 第42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42 这次发布会开启了线上直播的线路。 近几年盛世集团旗下的深源品牌风头正盛,许多年轻人都开始选择国内品牌的手机,但芯片技术一直都还来源于国外。 这次突然和业内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科技公司合作,让外界摸不着头脑。 不过更备受瞩目的点,还是因为裴聿之在这个时候接手了盛世集团成为新董事。 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价值十几万的红酒摆在茶几上,孟炀手里捧着高脚杯,看着正前方的直播画面,唇角上扬,在江叙和裴聿之等人上台入场的时候,更是放肆上扬。 他十分期待稍后深源系列新产品发布会开天窗的画面。 新任董事长刚上任就出这么大的事故,盛世集团的董事会召开董事会吧。 裴聿之那个蠢货弟弟,应该也翘首以盼吧,等着被他扶持上位。 说来如果不是裴聿之不会做人,他也不用跟裴青山那种蠢货打交道,更不用帮他在盛世集团重新站稳脚跟。 思及此,孟炀轻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红酒,凑到唇边准备享受这最好年份的红酒,等待听到那边发布会现场混乱的声音。 可…… 迟迟没有出现。 不仅如此,裴聿之和江叙在台上捧着他们推出的新品,侃侃而谈,左下角的直播弹幕对他们更是一片夸赞。 孟炀愣住。 怎么会这样? 江念到底办的什么事?这段时间江念回回传来的他们新品的产品资料信息都很充足到位。 怎么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了? 昨晚不是都偷到手了,今天上台前他也检查调换了发布会现场准备的备用机。 为什么什么事都没发生? …… 十二点半发布会即将结束。 江叙转头和裴聿之相视一笑,后者笑得不明显,但对比之前镜头里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就有点明显了。 直播关闭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就停在这一刻。 女性网友们纷纷表示磕到。 “走吧。” 从发布台后面的内部通道离开,开门的瞬间,江叙一眼就看到了江念,他正握着手机,一脸茫然和不知所措地站在忙碌穿梭的员工中。 似是察觉到什么,江念也抬眼朝他看来。 江叙神情淡然,这一眼仿佛看透江念所有心中所想,他被从身边路过的员工撞了一下,踉跄两步,连耳边的道歉都没听进去。 江念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了,江叙他什么都知道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他之前偷录开会的画面,拷贝江叙电脑里的资料,都很顺利。 可偏偏就在最后关头,他先前做的一切好像都无关痛痒,对江叙和裴聿之没有任何影响。 好像、好像他这段时间只是在一叶知江走了个过场。 难道,从他重新踏进江家的门的那一刻,爸和江叙都在防备他吗? 呵,原来他们真的从来都没信任过他。 江念冷笑,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忽然觉得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没有人站在他身边。 他急需一个人告诉他,他身边还有人,他需要孟炀。 对,孟炀会一直在。 可转身的瞬间,没有孟炀,只有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人格外显眼地站在那里。 “你是江念吧?” “我们接到盛世集团和一叶知江的工作人员报警,你涉嫌不正当商业竞争等商业犯罪行为,请跟我们走一趟。” 江念更无助了,他缩了缩身子想要逃离,“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江先生,请你配合,拒捕我们是会采取一些强制措施的。” “我没有,我没有……” 江念慌张解锁手机,着急给孟炀打电话,什么不正当商业竞争,他就是拿了一些东西而已,这算什么犯罪? 孟炀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 孟炀你接电话,接电话啊! 警察可不会管他联系谁,一左一右带着他往外走去。 周围议论声渐起。 “怎么了这是?” “抓江念?不是吧?” “江念不是江总的弟弟吗?警察怎么会来抓他?” “你还不知道吗?我们新品发布会上准备亮相的样机,他给偷偷拿走了,幸好上面安排了二手准备,才不至于让我们这次的新品发布会开天窗,多大的事故啊!” 江念瞪大眼睛,不管不顾地转头看向从他身边走过的江叙。 “江叙!你早就知道,你故意让我碰到你的保险柜,故意告诉我密码,你挖了个坑等我跳进去是不是!”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江叙奇怪地看着他,“是你跟爸说你知道错了,是你跟我们说学校的社会课要交作业,在我身边当个助理。” “江念,我给了你最大的程度的信任,但是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吗?” “我们到底对不起你什么了,打你了骂你了,还是虐待你了?值得你不惜犯罪把自己搭进去,也要毁了这个项目,毁了一叶知江?” “回到江家后,你曾经有无数个机会选择不这样做,走到时至今日,每一个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江念,你好自为之吧。” 【观众爽点值到达100,支线任务判定完成,共奖励积分,恭喜宿主。】 叮—— 电梯门开,江叙最后看他一眼,和裴聿之一同进入电梯离开。 江叙没有再看他一眼。 电梯门缓缓合上,江念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他失去了什么。 “哥!” 回应他的只有彻底关上的冰冷的金属门。 江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警察走的,一直到审讯环节,他都精神恍惚,问什么答什么。 好像说出了孟炀的名字,但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路上警察说过了还有另一批人去了盛世集团找相关人员问询调查,甚至还先到孟氏集团。 孟炀怎么会不知道他这边出了事,可他根本就没有联系他,甚至不接他的电话。 江念满脑子都在回顾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终于开始想,为了孟炀真的值得他放弃家人吗? 证据确凿,他没什么好辩解的,定罪很快,被带出审讯室的时候,他依稀听见警方说孟炀那边否认了指使他进行不正当商业竞争的事实。 并且,孟炀跟他联系的时候都是见面或电话,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讯息作为证据。 自始至终都是他在和江家断绝关系后,想要攀上孟氏集团这棵大树,自行策划操作了这一切,作为投名状。 但孟炀,没有接受。 第43章 那个恋爱脑小白花受(完) 江念被警察带走之后的事,江叙没再过问。 但禁不住这事发生在发布会现场,人多眼杂,很快这事就被人拍了照片传到网上。 年轻人冲浪速度快,很快就被江念的校友看到,网友又扒出江念是一叶知江集团的二公子。 而且还是养子! 江家两个孩子,一个谈成和盛世集团的合作,一个却在新品发布会当天被警察带走,光是这一条消息就耐人寻味。 吃瓜网友顺藤摸瓜,一通扒拉,终于通过各方消息和爆料搞清楚了当天的来龙去脉。 再加上江念之前在f大校园论坛上的话题讨论度,江念的同系同学下场跟着吐槽。 一时间,江念这个名字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不过孟炀虽然在警方调查中隐去身形,狡猾地让警方只能锁定江念,但江念那些同学的下场,却也阴差阳错地让网友知道了他和孟炀的关系。 这俩人既然曾是情侣关系,孟炀说江念在一叶知江盗取资料,和在发布会之前偷走展示样机的行为没有他的授意,谁会相信? 孟炀这利用完人就甩开的行为,被一众网友谴责,还把他过去的风流韵事翻出来骂了一通。 虽然没有明确证据指明孟炀的教唆犯罪,但网络舆论也不容小觑。 孟氏集团越是花钱堵住网友的嘴,网友就越逆反,一时间竟还开始抵制孟氏集团旗下的商品,对孟氏集团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孟炀这番下作手段,更是在商圈沦为了笑柄,孟氏集团的董事联合召开了董事会,要求罢免孟炀职位。 同一时间,更多有关孟氏集团商业上的黑料频频爆出,孟氏集团竟是陷入泥沼之中。 又不多时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进入了孟氏集团入职,据说那是孟董事长养在国外的私生子。 孟炀当初期待发生在裴聿之身上的事,竟是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 这会正在各种娱乐场所喝酒发泄,一如过去那些年游戏人生,醉生梦死的样子。 此刻,那一瞬间被拍下的照片,正出现在江叙面前。 那天在宴会上他跟孟炀说的话,孟炀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到现在还用这种方式逃避麻醉自己。 不过……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江叙挑眉。 孟元笑了笑,收回手机,“只是觉得好笑,想跟你分享一下,原本我是没有这个机会回国进入孟氏集团的,多谢你的帮忙。” 江叙扯了扯唇角,没应声。 当初决定对孟氏集团下手的时候,他就联系到了远在大洋彼岸被放养的孟元。 原剧情中孟元曾试图和孟炀争夺继承权,算是个有点头脑的,他也不算帮助孟元,只是想把他提前召回国,牵制孟炀。 之后无论这两人怎么斗,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孟炀大概也不会再来打扰他了。 余光瞥见窗外停车位开来那辆熟悉的黑色西装暴徒阿斯顿马汀,知道是某人下班回来接他,江叙眼里浮起些许笑意。 他起身,扫了眼这个急功近利按捺不住的年轻人,语调冷淡疏离:“恭喜孟总,不过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不等孟元给出反应,江叙便已离开,推开玻璃门径直朝黑色阿斯顿马汀走去。 刚拉开车门就撞进一双深沉,但带着点幽怨的墨色眼眸中。 江叙系安全带的手一顿,笑道:“不是吧阿sir,这种小醋你也吃?从我微信跟你说孟元约我见面,到你出现,拢共也就五分钟。” 裴聿之重新启动车辆,侧目看着后视镜,纠正道:“是五分半。” 【哟,老婆就跟别人见个面,裴总您这是卡秒表吃醋啊。】 【叙宝,占有欲强的男人不能要,来我怀里。叼玫瑰花.jpg】 【楼上姐妹的算盘我在海王星都听到了。】 【开口前的裴总绝对是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这开口一个五分半给我整不会了,好家伙搁这等着呢?】 江叙被弹幕逗笑,决定给她们发个小糖,也顺便安抚一下喝了醋的裴聿之。 趁他倒车出来停稳了的时候,凑上前对着那张极优越的侧脸,吧唧就是一口。 裴聿之眉梢微扬了一瞬:“江总不会觉得这点蝇头小利就能收买我吧?” 江叙勾唇,冲他眨了下桃花眼,“说起来我前两天觉得有趣买的黑色蕾丝内裤好像到了,裴总觉得这行不行?” 裴总没说话,但油门已经一脚踩了下去。 看着窗外急速闪过的风景,江叙暗自在心里后悔,说早了,应该吃了晚饭再说的。 算了,到了半夜再吃夜宵,反正是裴聿之进厨房。 想起裴聿之某次半夜光着健硕的上半身给他在厨房煮面的样子,江叙就忍不住在心里斯哈斯哈起来。 现在任务算是彻底完成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叙心里有点怅然,他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裴聿之,你爱我吗?” 正专心开车的裴聿之闻言分神看了他一眼,眸色暖了几分,“爱。” 江叙勾唇:“我也爱你。” 他会记着这份爱,也会带着这份爱去到下一个世界。 …… 996说任务完成后需要结算,等系统结算并记录完成后,他就该离开这个位面。 不过结算的时间随机,也要等系统安排和锁定下一个世界的时间。 江叙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离开,那之后和裴聿之相处的每一天,他都当是最后一天,无比珍惜。 因为之后,他便不会再遇到裴聿之了。 离开来的猝不及防,那是他和裴聿之在一起第二十年的春日,他们没有孩子,养了一只狗。 彼时阳光正好,裴聿之带着又又在玩飞盘,他在树荫下微笑看着。 【下一个位面准备完成,即将脱离本世界。】 再一睁眼,江叙便看到一群穿着白色古着衣袍的年轻人在广场上练剑。 “江叙师兄!” 有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朝他跑来。 第1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 “你怎么还在这?” “弟子擢选马上就要开始了!” 苏落走到江叙身边,没留意他还在出神,就伸手圈住他的胳膊,自顾自说着。 “你是不是还在紧张?没关系啦,只是一次弟子擢选而已,大不了就再等三年嘛,反正我会一直陪着师兄的!” 江叙刚接受完剧情,知道自己在这个修真世界扮演怎样的角色。 他垂下头,额前厚重的刘海遮住明眸,语气失落:“三年前你刚入门的时候,我就已经落选一次了,小师弟,我……天赋实在太低了,真人师傅们不会想要我这样没天赋的弟子。” 苏落见不得身边的人情绪低落,下意识开口:“勤能补拙!天赋又不能代表所有,你看我……” 耳边高涨的声音忽然停住。 江叙抬头看他,笑了笑:“阿落的天赋很高呢,灵根也是极其纯的水系天灵根。” 自知失言,苏落表情尴尬了一瞬,但很快又燃了起来:“那又怎么样?我不还是在这跟江叙师兄你一起参加弟子擢选,再等那些师尊们挑选,收为弟子,说不定我也选不上呢!” 也…… 不是还在这跟他一起…… 天赋不能代表所有,但你一个天灵根的在这说这种话,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呢亲亲。 江叙嘴角微抽。 他一时数不清苏落这些安慰人的话里有多少踩了雷点,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被苏落温暖到成为他的无脑死忠守护者的。 大约是对苏落糊了十层滤镜,最后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不是,你确定你这是在安慰人吗?刀刀戳人心啊!】 【朋友,你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安慰了。】 【啊!!是谁! 是我的叙宝,你知道你上个位面完结之后,我无聊了多久吗!】 【终于等到叙宝上线开播!撒花.jpg】 上个位面江叙这个爽剧区新人主播一炮而红,直接登上了分区的前十名,所以这把刚开始就进来了很多观众。 996上线:【本次任务,刷满观众100爽点值,60为及格,达到50随机奖励金手指一枚。】 【支线任务:改变原身为救苏落身死的结局,完成奖励积分2000。】 【当前观众爽点值为:0。】 上个世界任务完成之后996就下线消失了,直到现在才重新出现。 江叙还真有点想念,忍不住嘴欠:【好久不见啊小六,你怎么还是这么一板一眼,一点玩笑话都不会说,你上次带的宿主不会嫌你无聊吗?】 996默了默,开口:【恭喜宿主冲到爽剧区前十,这次刚开播就收到了一万星币的打赏,不过观众爽点值的初始数据还是0,和宿主你一样呢。】 江叙:? 刚因为一万星币打赏而上扬的唇角,这就笑不出来了。 【……你就这么开玩笑?】 996:【是的,请宿主加油哦。】 原本该是十分俏皮的语气助词,在996一板一眼的语调加持下,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师兄?怎么不说话?” 耳边苏落的声音唤回江叙的思绪,他侧过头,冲苏落笑了笑,“谢谢你阿落,我们走吧。” “这就对了嘛!打起精神来!”苏落攥了攥拳头,“我刚去看过对战表了,你被分到跟东方昊一组,师兄你等会一定要把他打趴下!” 江叙嗯了声,没再说话。 原身本来就是话少的性格,苏落并没奇怪,况且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稍后的擂台比赛上。 两人来到擂台附近,江叙瞬间就感觉一道阴冷不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抬眸看去,又重新低下头,看着瑟缩害怕的样子。 苏落却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看到人群中阴郁俊美的凌霄鹤,兴高采烈地冲他招手:“霄鹤!我把江叙师兄带回来啦!” 说着他也不管江叙愿不愿意,牵起他的手臂就朝凌霄鹤跑去。 【本i人觉得害怕。】 【i人在苏落身边待不了一秒。】 【本i人只希望像苏落这样的e人能有点眼色,不要在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的时候凑过来啊!】 刚一靠近,江叙就感觉被苏落抓着的那只手仿佛要被眼刀子削掉,便试着抽了抽。 好在苏落注意力转移的快,松开手就跑去围着凌霄鹤转了。 凌霄鹤阴郁冰冷的气场因为苏落的靠近稍显和缓,不过也只对苏落。 江叙默默走到两人身后站着,不打扰。 即便如此他还是收到了凌霄鹤的警告目光。 此刻擂台上已经开始了比拼。 苏落叽叽喳喳地讨论,哪怕身边的凌霄鹤只是偶尔应一两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有江叙觉得吵闹,这会庆幸起来他扮演的原身是个自卑不爱说话的闷葫芦,没人觉得他奇怪。 趁着苏落去缠凌霄鹤的功夫,江叙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剧情。 这是个小太阳温暖受和背负深仇大恨的美强惨阴狠腹黑攻的爱情故事。 设定中苏落自身经历也并不幸福,但他仍时刻保持开朗阳光,努力温暖他在修真路上遇到的所有人。 苏落出身世俗界的修真世家,原只是个不受宠的姨娘之子,却在青云剑宗下山挑选有天赋的新弟子人选的测试中,超乎众人意料测出了水系天灵根。 被元瑕真人当场看中,碾压苏家的一众兄弟成为了最耀眼的。 毕竟修真界只看实力,不看嫡庶。 就这样被众人蹂躏欺负的苏落一跃成为青云剑宗的入门弟子,元瑕真人十分喜爱他,即便还不到新弟子拜师的阶段,他便很照顾苏落。 新弟子入门的三年里,苏落没有家族支持,都过的和他嫡兄不相上下,灵石丹药修炼心法,都不缺少。 如此投喂加上天赋在身,苏落仅用了三年之间便已筑基,在一众炼气修为的新弟子中更加耀眼。 江叙和凌霄鹤就是苏落在这期间认识的两个对他的人生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是爱人。 一个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第2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 江叙原身平平无奇,就是个有修真梦的普通人。 他资质平平,在遇到苏落之前已经当了三年新弟子了。 三年一次弟子擢选,若三次都不能挤进前二十名,或者即便没上榜但被宗门里的真人看上收徒,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下山,要么留在山上当杂役弟子,说白了就是伺候人的。 原身为了苏落,努力修炼,总算在第三次垫底成了炼丹真人名下的弟子。 谁都不知道的是,平平无奇的江叙,拥有并不普通的体质——炉鼎。 在修真世界里炉鼎是炙手可热的存在,要么被人奉为珍宝带在身边用做双修提升修为。 要么沦为人人可用的炉鼎,没有尊严,只是工具。 至于原身是怎么舍命救苏落,那就要提起主角攻凌霄鹤的身世了。 剧情初始,人们都以为凌霄鹤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但他其实是魔修至尊的孩子。 百年前魔尊炙炎兴风作浪,残害世俗界和修真界的修士及普通人,以怨魂修炼,达到碎虚境界,妄想统一整个修真界。 炙炎曾遇到一女子,将其掳走占有并育下一子。 但魔修无情,能修碎虚境界的魔修更无情,对那女子和孩子,他都不甚在意,那女子却十分爱慕他。 炙炎兴风作浪,佛修道修看不下去,联合攻打,那时有一女修天才,名裳莲,她的妹妹被炙炎残害致死。 为报仇裳莲不惜以自身全部修为和炙炎缠斗,致命一击时却被那爱慕炙炎的女子,也就是凌霄鹤的母亲挡下。 裳莲被反击重伤,不知所踪。 炙炎却因凌霄鹤母亲的舍身相救,唤醒修魔后死寂的心,抱着凌霄鹤的母亲散尽修为而死。 这一战后,魔修宗门元气大伤,退居魔域休整。 魔修没了领头的魔尊,凌霄鹤这个魔尊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将其百般折磨。 凌霄鹤找到机会假死逃出,这才入了青云剑宗,遇到苏落,被苏落治愈温暖。 很戏剧性的是,苏落的生母就是裳莲,当年她重伤坠崖后流落世俗界失去修为和记忆,又因美貌辗转成了苏家家主的姨娘。 苏落的水系天灵根体质就是继承于她。 剧情中苏落和凌霄鹤发展出感情后,得知他的凄惨身世,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修炼成为强者,后又经历了一系列事件。 切到魔界地图的时候,苏落在恶毒女配的算计下阴差阳错得知他母亲是凌霄鹤的杀母仇人,也是间接导致凌霄鹤被魔修欺辱的罪魁祸首。 心地善良的苏落愧疚万分,找到凌霄鹤说出真相,并自废丹田赔罪,希望能偿还凌霄鹤。 自废丹田便是废人,且苏落自虐的手段太残忍,是生生捏碎的丹田,丹田废了他也命悬一线。 暗恋忠犬江叙的原身为了寻求重塑丹田的办法,甘愿委身魔修新宗主做他的双修炉鼎,和他换取了前魔尊炙炎留下的秘术。 又以心血炼制九转回魂丹保住苏落的命。 后来的结局当然苏落活蹦乱跳,有了新丹田,还跟凌霄鹤彻底解开了误会,两人美美he。 苏落对原身留下的那封说他要去游历四方采药炼丹的说法深信不疑,凌霄鹤知道真相,却没有告知,也没有去解救。 这小子内心阴暗,占有欲极强,巴不得苏落身边就他一个。 多年后得知原身已是黄土一捧,死的时候连尸身都没人收殓。 苏落也只是难过了一段时间,和凌霄鹤闹了一段时间别扭,就被哄好了。 百年后,无人记得青云剑宗曾有个名叫江叙的丹修。 只记得苏落这个废了丹田,竟还能重塑,并且重新修炼达到顶峰的修真天才,身边还有一个继承魔宗并带领魔宗向善的道侣。 江叙消化完所有剧情的时候,只想离旁边两个疯子越远越好。 可惜现在还不能,他贸然疏远,苏落只会缠上来。 所以他暂时只能在主角身边当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背景板。 论修为天赋,他肯定不如苏落和凌霄鹤的基因,所以努力修炼用实力碾压杜绝被人当炉鼎的方式,肯定行不通。 他这个体质就是个定时炸弹,不被人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 除非,他有个谁都不敢轻易妄动他的靠山。 剧情设定中修真界的强者不在少数,但站在顶峰被人遥望的就那么几个。 其他领域的不用多想,江叙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人的名字。 青云剑宗掌门的师弟,褚清回,人称清回真人,是坐镇青云剑宗的最强者,大乘期巅峰,离突破渡劫只有一步之遥的存在。 可惜这人从不收徒,也鲜少下山,是众多弟子可望不可及的高山雪莲一朵。 值得一提的是,苏落前期在喜欢上凌霄鹤之前,在作为新弟子入门的典礼仪式上,对如仙人一般短暂出现,却令他惊鸿一瞥的褚清回,一见钟情。 这次的弟子擢选分配,苏落的内心期望就是能夺得第一,被褚清回挑选。 可惜褚清回并没有出现。 原剧情就提了一嘴,褚清回是因为前段时间孤身探寻秘境受了伤,在他独居的寒月峰休养。 江叙默默给褚清回标了个记号,之后得找个机会会会这个高冷师尊。 “呀,这不江叙吗?怎么这次弟子擢选还有你?” “东方昊你闭嘴!” 耳边的争吵声令江叙收回思绪,抬眼看去便见一个将白色弟子服都穿的很猥琐的青年, 被一左一右两条狗,不是,两个人簇拥着出现。 这一幕活像学校里找事的校霸。 苏落挡在江叙身前,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你嘲笑别人的时候,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不也跟江叙师兄一样还在参加弟子擢选吗?” 江叙:“……”维护是好的,就是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东方昊脸色难看了一瞬,冷哼道:“苏落,你也算天赋好的了,我劝你还是少跟江叙这种废材体质的人来往。” “不用你管!”苏落气急骂道:“江叙师兄再废材还能有你废材吗?我的手下败将东方昊!” 江叙:“……” 就是说,可以不要带上他一起骂人吗? 第3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 “哎?” 东方昊唰一下展开他手上用来装x的折扇,笑道:“你这话还说着了,我之前没打过你是你运气好,让你说一声手下败将,但……” “你的江叙师兄可是被我从擂台上打败过的,四舍五入不也是你的手下败将?” 苏落没想到这上去,愣了一下,连忙扭头找江叙解释。 “江叙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说东方昊他……” 江叙扯出一抹笑:“我知道的。” “是不是这个意思,江叙是废物都是事实,你说再多都没用!” 苏落气得要上前跟东方昊动手,被凌霄鹤拉住胳膊。 “不用跟这种无聊的人浪费时间。” “嘿,凌霄鹤你算哪根葱……” 东方昊的声音在凌霄鹤阴森冰冷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前不久有个不长眼的跟苏落动手,削掉了一丝苏落的头发,凌霄鹤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 像疯狗一样压着那个弟子打,连灵力都没用,生生用拳头把那弟子的鼻梁骨都打断了。 一身白衣溅的都是血,苍白的脸也沾了血,阴沉地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去时,在场的人都仿佛见了恶鬼一般。 打那之后,谁都知道苏落身边有个护短的疯子。 “走走走,别惹这疯子。” 东方昊带着两个小弟离开。 苏落展开笑颜,抬手捏了捏凌霄鹤的脸:“还是霄鹤厉害,他们都怕你呢!” 凌霄鹤被捏了脸也不生气,但他这会也不大会笑。 他被魔宗折磨了太多年。 江叙默默离远了些,这种疯子,他真是要多远离多远。 他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混过三年之后下山算了。 但不行,这样就刷不了观众的爽点值了。 “江叙师兄,你别听东方昊乱说话,我相信你这次一定能挤进前二十的!” 苏落跟凌霄鹤互动完,扭头又来找他,继续安慰人。 “你看我,我也没有多厉害,入门三年才只是筑基初段而已,那么多师兄都是筑基中段,筑基巅峰的也不在少数,我还是会想拼尽全力跟他们对阵的!” 【《才只》】 【《筑基初段而已》】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点想抽他的冲动。】 “所以江叙师兄,我相信只要你也拼尽全力,这次一定能行!” 说完,苏落十分期待地看着江叙,希望他能给出激动的反应,再不济也要振作一些,以回应他的激励。 可江叙, 面容平静,并缓缓道出了一个事实:“可是阿落,我才只有炼气中段。” 安慰人并不是只从自身角度出发就好,也要考虑到被你安慰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对一个卡在炼气中段三年的修士,说自己只有筑基初段,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无意识的凡尔赛炫耀。 江叙目前能感觉到苏落的安慰是发自真心的安慰,但就是让人不适。 一时说不上来这点不适是来自哪里,他还要再观察观察。 刚刚被苏落单方面带起来的燃劲,被江叙道出的事实浇灭了。 苏落表情微讪,显得有些尴尬。 江叙见状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不是没信心,我是太清楚自己是什么实力,知道结果如何,不过我会拼尽全力的,不论结果如何,阿落,还是谢谢你。” 他这般平静的样子和苏落预想中的反应比起来,有些平淡了。 不过既然能安慰到人,那就是好的。 苏落重新扬起笑容,“师兄加油!” “下一场,由筑基初段、水系天灵根弟子苏落,对筑基中段、木系单灵根游归,请两位弟子上台准备。” “双方各自使出真本事,不得使用暗器毒药,率先将对方击落擂台者,胜!” “开始!” 第一次直面主角受的实力,江叙正色起来,抬头认真看着擂台。 其余弟子一听天灵根三个字,纷纷认真起来。 单系灵根体质为佳,天灵根其实也是单系灵根的意思,只是这灵根天赋极纯,所以才会被称作天灵根,而非用单灵根称呼。 尽管修为等级上苏落稍逊一筹,但他这天灵根体质的筑基修为,怕是比游归更稳固。 二者的法器都是剑。 可苏落手上那柄元瑕真人赠与的上品碧落剑亮相的瞬间,就将游归手上那把中品归云剑衬托得黯淡无光。 令人十分羡慕元瑕真人对苏落的照顾,可人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灵根天才,被真人另眼相待谁又敢说些什么呢? 像这样的人只会被宗门重点培养。 谁心里都有数,就算苏落没能在这次弟子擢选的对战中挤进前二十,也会被元瑕真人选中收徒。 水蓝色的灵力与灰褐色的灵力在擂台上你来我往。 比的不只是剑修对剑法的领悟,还有其自身修为的灵力加持。 不多时游归便节节败退,最后被苏落击落擂台。 天才体质的修真少年扬起下巴,傲气一笑,收剑朝擂台下的游归伸手:“师兄,承让了!” 赢得漂亮又尊重对手,谁能不对这样的师弟有好感呢? 原剧情里如小太阳一般的苏落,在正式成为青云剑宗的内门弟子后,人缘极好,几乎可以说是团宠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还是会跟天赋差修为低的江叙来往,亲热地唤他师兄。 江叙看着台上好像在发光的少年,勾唇一笑。 没有人愿意和原身那样木讷呆板又修为低下的弟子来往,这样一看,原身会喜欢上苏落也不奇怪。 而且和原身一样被苏落感染,并喜欢上苏落的人,不在少数。 也亏得凌霄鹤看得紧,不然还真不知道苏落会在他的爱慕者中选择谁。 “江叙,收起你心里对阿落的所有想法。” 耳后一阵阴冷,江叙不用偏头就知道是疯狗来护食了。 说起来,凌霄鹤也是个会装的,在苏落面前是个护短的美强惨,苏落一走,他对原身就各种pua,有时候还会动手警告。 也因此原身才会更自卑地不敢将暗恋宣之于口。 对情敌不友善江叙能理解,但原身只是被苏落靠近,凌霄鹤就动手打人,江叙就很讨厌这人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江叙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淡淡。 凌霄鹤看着从台上下来的苏落,眼里满是占有欲,“你最好没有,你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阿落。” 嘿!这话他可不爱听了,搁这pua谁呢? 江叙扫他一眼,“那你就配得上了?” 第4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4 凌霄鹤眼睛微睁,江叙的反应让他猝不及防。 从前江叙看到他就会自觉躲开,不敢跟他有任何眼神的对视。 只有苏落在场的时候才会好些。 他刚才是幻听了吗? 江叙不管他如何惊讶,迎面对上凌霄鹤的眼睛,目光毫不退缩。 “真要喜欢就去跟阿落说,像这样背地里警告,你不会觉得自己很深情吧?” “你若成了阿落的道侣,同我说方才那样的话,还像样子,现在你我和阿落的关系都一样。” “且不说我对阿落没什么心思,我只问你是以什么立场让我远离阿落的?” 凌霄鹤这人真的好笑,自己喜欢人不敢说,还不让别人靠近。 这便算了,他自己在魔界被人霸凌,结果转过头在这霸凌原身。 要不是看苏落快过来了,江叙高低还得怼他两句。 然而只是这些就已经让凌霄鹤久久没反应过来了。 余光瞥见苏落过来,江叙也丝毫不慌,他一点都不担心凌霄鹤会将他刚才的话告状到苏落面前。 凌霄鹤说了就是暴露他对原身当面态度和谐,背地欺负原身的事。 苏落善良阳光,凌霄鹤最怕自己心里的阴暗面被苏落看到从,他藏还来不及,不可能自爆的。 “难得看霄鹤你跟江叙师兄站这么近,你们聊什么呢?”苏落走近,好奇地问。 凌霄鹤阴沉着脸,不想说话。 江叙笑笑接过话茬:“聊师弟刚才的平沙落雁使得很漂亮。” 得了夸赞,苏落十分开心,丝毫没注意凌霄鹤和江叙之间奇怪的氛围。 台上报幕的师兄宣布了苏落胜,接着开口:“下一组,由筑基初段、火系单灵根弟子东方昊,对阵炼气中段、水火双灵根弟子江叙!” 话音刚落,擂台下方就议论声起,毫不掩饰地嘲笑。 “这谁啊?双灵根就算了,怎么还是相克的根系,怪不得只有炼气中段呢!” “你肯定是这届的新弟子,江叙废柴谁不知道啊,三年前是炼气中段落选,三年后才只到炼气中段的突破期,说出去都能笑死人。” “我要是江叙,就不在这丢人了,直接转去做杂役弟子算了!” 东方昊上台前听着这些话,乐得不行。 苏落跟身边参与嘲笑的弟子吵了两句,他们忌惮苏落方才展现的实力和潜力,看江叙有这样的靠山,都收敛了些。 处在嘲笑中心的江叙没什么反应,厚重的刘海遮住眼帘,让人看了只觉得他在无地自容。 苏落看他们忌惮自己的样子,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舒爽。 暗自窃喜了片刻,他便开口给江叙鼓劲。 “师兄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江叙点点头,迎着所有人嘲笑的目光,踏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上擂台。 “哈哈,他怎么连飞身都不会啊!” “怎么还有人走上擂台啊?哈哈哈。” “啧,这种对手要是随机给我就好了,东方昊真走运。” 台上。 东方昊亮出法器,中品昊天剑。 “江叙,其实你现在认输下台,还能输的不那么难看!” 江叙不理他的垃圾话,他还在适应怎么催动丹田里的灵力。 修仙世界他之前去过,但时间太久,有些技能总会生疏。 他试了一会才唤出原身的剑,下品无名剑,没有名字,是他捡来的法器。 原身穷到兜里只有几块下品灵石,根本不够买一把好兵器的。 灰扑扑的剑身毫无光亮,惹来阵阵发笑。 江叙握了握剑柄,微扬下巴:“来吧。” 东方昊叹了口气:“哎,我是真想手下留情,但你非要坚持的话,那我也只好奉陪了。” 说罢,他提剑携灵气直冲江叙刺去。 江叙皱了下眉,侧身轻挑剑锋,灰色长剑被昊天剑震得颤了两下,发出刺耳的酸涩声音。 东方昊得意地笑了声,施法催动灵力,火系灵气顺掌心倾泻而出,蔓延到昊天剑上,燃起火焰。 每次出击都有火焰溅出,甚至波及到了台下。 铁剑被烧得发烫,江叙调动体内水系灵力,覆于灰剑上,可他灵力基础薄弱,又没有灵石可以补充,很快后继无力。 东方昊竟是起了玩弄的意思,他想要江叙出丑,也不急着使出全力将他击打下台了。 江叙自然能察觉到,冷嗤一声。 轻敌乃兵家大忌,他会让东方昊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 当啷一声。 灰色长剑被东方昊斩断! 江叙败势明显。 擂台下面的苏落看得直皱眉。 江叙师兄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会拼尽全力对待吗? 这怎么看也不像拼尽全力的样子,敷衍他没什么,可江叙师兄这样敷衍害得只会是他自己啊! “剑都断了,还打什么?” “这江叙也是不嫌丢人!” 望着手上被斩断,长度几乎和匕首一样的剑,江叙挑了挑眉,长剑和带火焰的昊天剑近距离接触,他反而吃亏,掌心都烫的不行了。 现在变成短刃,倒是能派上用场。 江叙闪身堪堪躲过东方昊劈来的剑,借势到他身后绕了一圈,在擂台下方的视角看来是他绕着东方昊躲了一击。 实际上…… 东方昊转身要再次攻向江叙时,却突然觉得腰间一松,瞪大眼睛连忙捂住散开的衣服。 江叙刚才居然趁机绕到他身后割断了腰带! 听着下方的笑声,东方昊心里发怒,决意立马结束这场单方面虐人的游戏。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惊讶高呼一声—— “快看!是清回真人!” 一道白影乘风御剑落在观看弟子擢选比赛的高台之上,便是在擂台下方看不清脸,众弟子也被那似仙人一般高洁清冷的气场折服,为之倾倒。 苏落更是瞪大眼睛,努力朝高台看去。 他日思夜想,本以为不会出现的人,居然来了! 东方昊也忍不住分神朝高台上看去。 这么明显的破绽,江叙不抓时机都对不起闪亮登场的褚清回。 他迅速期身近前,东方昊察觉得也很快,当即回剑防守,但近战长剑吃亏。 江叙手握短刃,抵着昊天剑的下半截刺啦一声划下去,掌心被焰火灼伤他亦不在乎,停在剑柄之上,手腕用力反手一挑! 无端风起,吹起他额前的头发。 东方昊被这凌厉的眼神看得一愣,反应过来时已然吃痛松手,昊天剑掉落在地。 而他,被江叙扯着腰带,抬腿一踢。 下去吧你! 第5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5 东方昊狼狈坠地,带着擂台边的木栏杆一起。 可见江叙这一脚的力道有多重,他都来不及在半空调整身形,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当然,这跟东方昊自身修为及敏捷度也有那么点关系。 台下弟子看着摔在地上东方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从擂台掉落即为败,东方昊这是……输了? 输给一个水火双灵根的炼气中段? 刚才发生什么了? 他们注意力都放在清回真人身上了,压根没看到台上发生了什么决定胜败的变化。 苏落也这才收回注意力看了看台上的江叙,又看了看被小弟搀扶起身,连衣衫都开了大半的东方昊。 就一会没注意,江叙师兄竟然赢了? “江叙,你胜之不武!” 东方昊气急败坏,指着擂台,“你根本就是趁我分神偷袭,不然你根本赢不了!” 江叙淡声道:“是你轻敌了,若你一开始就全力以赴击败我,以修为基础,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对决中既轻敌又分神,我不觉得那是偷袭,我只是抓住了你的破绽,一击即中而已。” 此刻站在擂台之上的江叙仍是头发遮眼,不与人对视的样子,分毫胜利者的骄傲都没有。 可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让人感觉他周身气势和往常不同了,但再细看还是和以前一样。 平平无奇,修为低下,没有任何惹眼之处。 只是赢得侥幸罢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想。 “你狡辩!”东方昊整理好衣服,怒气冲冲飞上擂台,不服气道:“事实就是你趁我分神去看清回真人的时候,偷袭我!” “掌门,还有诸位真人,我要求重新跟江叙再比一场!” 台上宣判的弟子为难地看向高台。 江叙无声勾唇,垂眼低声开口:“若照东方兄所说的论理,便是你因为清回真人的出现分神,若清回真人不来,你便不会分神被我抓住破绽,难道也要怪清回真人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谁敢怪清回真人啊? “江叙!你不要胡乱攀扯!” 东方昊怒道:“分明就是你胜之不武,哼,你如此行径想来是怕了这次弟子擢选还不能拿到好成绩,从前倒是不知道你如此伶牙俐齿,为了赢,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我只是陈述事实。” 江叙抬眼,眸色被额前发丝遮的不甚明显。 只一眼他又极快地重新低了下去,像是害怕。 “是赢是输,自有掌门和真人们判断。” 说罢江叙便垂着头不再言语了。 问题给到高层。 掌门云栖寒偏头看向身边的褚清回,眼中有些许兴味,“清回,你怎么看?” 方才众人的注意力虽然被他这容尘绝艳的师弟吸引,但他仍分了一丝神识在擂台上,看的清清楚楚。 他就是奇怪,先前说不会来观摩弟子擢选的师弟,怎么突然就来了。 只见褚清回眼波微动,如深潭般沉静无波的眼底竟泛起几分笑意,若不是亲近熟悉之人,发现不了他周身细微的变化。 云栖寒发出稀奇的声音:“你今日怎么回事?身体好些了?” “只是觉得无趣,所以下山看看。” 褚清回收起外泄的情绪,恢复无欲无求的冷淡模样,瞧不出什么了。 “也罢。”云栖寒也收回探究的心思,指着擂台,“你既来了就说说看,这次对阵该怎么判,要不要让他们重新再战一次。” 褚清回启唇:“师兄是掌门,难道心里没有定夺吗?” 云栖寒笑:“可这事因你而起,我偏要听听你来决断。” “难道师兄也如那江叙所说,觉得这场对比是因为我的出现令东方昊分神才输的吗?”褚清回好整以暇地抬眼瞧他。 “你啊。”云栖寒摇摇头,语气无奈,“看着什么都不管,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站起身高声宣布:“分神、轻敌皆是兵家大忌,在有准备的比试上都能分神,若来日在实战中又当如何?此次比试江叙胜!”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5。】 东方昊脸色难看,拂袖离去:“江叙,你等着!” 等个der。 江叙慢慢悠悠走下擂台,下一场对打的是谁他也不感兴趣。 他现在对褚清回有点感兴趣,明明是两模两样的脸,但他却有一瞬间仿佛看到裴聿之的影子。 思念涌上心口,一阵酸涩。 江叙摇摇头,他早已脱离了那个位面,不会再有裴聿之了。 苏落迎了上来,神情却没见有多高兴,他似乎并不因为江叙的胜利感到喜悦。 凌霄鹤自是不用多说,扫向江叙的眼神里都带着轻蔑和不悦。 “阿落,”江叙笑着说,“我赢了。” 苏落却皱了皱眉,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叙便顺势询问:“怎么了?” “江叙师兄,你能赢我其实很高兴,但是……” 苏落顿了顿,继续道:“刚才那样趁人不备的方式,实在不够光明磊落,我希望师兄以后还是能凭借自身真正的实力赢东方昊。” 江叙有点想笑。 紧接着便察觉胳膊被苏落抓住,他又说道:“只有堂堂正正地赢了东方昊,才不会在他那落下话柄,他以后再遇到你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师兄你觉得呢?” 江叙还是想笑。 东方昊这样的人,被看不起的人碾压,只会心存怨恨,以什么样的方式赢了他并不重要。 况且江叙也不觉得他赢得不光彩,他觉得他刚才在擂台上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显然苏落不大清楚。 “可是师弟,刚才云掌门也说了东方昊是因为轻敌和分神才输的,我不觉得我赢得不够堂堂正正。”江叙坦然道。 “师兄你……” 苏落仍蹙着眉,心里的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 算了,江叙师兄能赢就是好事,他难得赢了一次,有些道理还是以后慢慢跟江叙师兄说吧。 “不说这个了,”苏落重新扬起笑,“师兄赢了就是好事,东方昊这人实力还行,我估算他肯定能进前二十,师兄你这次侥幸赢了他,排名就会在他之上了!” “师兄要迎来好运了呢!” 第6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6 江叙嘴角直抽,欲骂又止。 侥幸个鬼,运气个鬼啊,他这是凭实力获胜! 【他在说什么啊?】 【他不会以为自己很正直吧?】 【要这么说堂堂正正,那他被元瑕真人开小灶又是指导又是送装备,起点就跟别人不一样,是不是也算胜之不武?思考.jpg】 【好家伙,掌门都发言了,就你小子油盐不进是吧?】 江叙深深觉得刚才弹幕飘过的中肯发言很有道理。 礼貌谢过苏落后江叙就又退到一边当闷葫芦,淹没在人群里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 下一个上台的是凌霄鹤。 苏落满心注意力都落在高台之上那个清冷如仙的男人身上。 待他跟凌霄鹤说完鼓劲的话,再抬头就是一愣。 人呢?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苏落满眼失望,擂台上凌霄鹤和对手的对打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江叙瞅了一眼,只觉凌霄鹤那个眼神瘆得慌。 剧情里凌霄鹤对苏落的心思十分清楚,但凡苏落暗恋的人不是褚清回,他恐怕早就下手,三刀六个洞把人捅死了。 偏生那人是拥有大乘期巅峰修为的褚清回,辈分上又是他们的师叔。 凌霄鹤下不去一点手,也就是到了原剧情后半段快结局的时候,他的实力才足够和褚清回抗衡。 褚清回的存在就是苏落的白月光,之后还指点苏落珍惜眼前人,让苏落看到凌霄鹤,也算是个助攻。 总之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工具人角色。 江叙现在盘算着想把这个工具人变成他的靠山。 那么问题来了,他未来的大靠山来这晃了一圈就走,现在是上哪去了呢? 浅花了一千积分从996那兑换了个监控道具。 画面刚锁定,江叙就看到褚清回坐在他的灵修洞府中打坐修习,清冷俊逸的容颜此刻露出些许痛苦的神情。 白皙的脸庞居然还透着点……红晕? 这什么情况? 原剧情里只说褚清回探索秘境受了伤,但因为是工具人,并没详细表述。 【小六,查一下。】 【好的。】 996下意识应声,突然后知后觉发现他竟然接受了小六这个称呼。 算了,看在宿主给他带来不错的业绩的份上,为了绩效奖金,他也不是不能忍。 【我查阅了这个世界的所有资料,以及根据褚清回上次去的秘境推测,他中的是千年媚。】 江叙:【什么玩意?】 996:【你可以理解为很厉害的chun药,除了交\/合,没有解药。】 怪不得脸红成那样,看着跟熟透的桃子似的,还挺诱人。 江叙甩甩头,他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这个世界他要正经做任务,上个世界勾搭一个裴聿之就够了。 想到这,他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谁能想到第一次放飞自我,想在任务世界里随心所欲的玩,把自己玩进去出不来了。 创造世界的人没事把一个配角塑造得那么有魅力做什么,爱上了又不能真的有结果…… 江叙算是能理解那些和纸片人谈恋爱的人是什么感觉了。 从今往后裴聿之这个名字都会刻在他心口了。 不行,不能想这些了。 江叙甩甩头,压下心头的酸涩,进入新世界的那一刻,他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碰。 要适应这个没有裴聿…… 等等,那是什么? 江叙无意间的一瞥,瞧见褚清回因难受而低头时露出的耳后肌肤。 一块只有指甲大的月牙形状的旧痕吸引了他的目光。 “你耳朵后面这个疤怎么来的?”记不清是哪次缠绵时,他分神好奇问道。 男人哑着嗓子,覆在他身上回答得心不在焉。 “不记得了,大约小时候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 同一个位置,同样的疤痕。 却是不同的两个人。 江叙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就像当初他和裴聿之的相遇,从来都不是酒吧巧遇。 是他蓄谋已久的刻意为之。 所以,裴聿之和褚清回,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江叙深吸一口气,克制他此刻激动起来的情绪。 就算他现在迫切地想近距离见到褚清回确认,也要冷静下来,他不可能轻而易举去到褚清回的洞府。 只能等褚清回出来,去他能去到的地方。 天色渐暗,弟子擢选的比试也进入了尾声,从一对一分组打到交叉换人对战。 江叙之后又打了几场,输多赢少。 虽然苏落的话带着主观性,但他估算的没错。 最终成绩下来东方昊排名第十六,赢了东方昊的江叙的排名自然落在他头上。 江叙最终以第十五名的成绩进入前二十。 但这还不能代表什么,前二十只能成为内门弟子,但要被真人收徒,就要看有没有人选了。 新内门弟子的拜师仪式于明日举行。 众弟子散去时,东方昊恶狠狠地瞪了江叙一眼。 说实话江叙能理解他生气的点,被自己瞧不起的人胜了,还要在擂台上和其他人对打,他每多赢一个人都带着江叙的份。 不气炸才怪! “终于结束啦,虽然过程曲折,但我们都顺利成为内门弟子就是好事!” 苏落发表获奖感言似的,先前的失落一扫而空,他相信进了内门就会离那个人越来越近。 明天的拜师仪式,说不定那个人还回来呢…… 苏落藏起心里的期待,提议道:“我们今晚下山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吧!” 凌霄鹤不发表意见,向来都是苏落去哪他默认跟去。 江叙一半心思放在褚清回身上,看他打坐了一下午都没好多少。 这会见褚清回结束灵修出了洞府,哪里还坐得住? “你们去吧,我想回再试着突破看能不能在明天之前升一级!” 说罢江叙转身就走,苏落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江叙眼前的画面一路跟着褚清回下山,到寒月峰后山的瀑布潭水边。 白衣在月色下褪去,露出男人宽肩窄腰的精壮身体。 潭水波动,褚清回将自己彻底浸入冰冷的潭水中,压制心火。 第7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7 “你……有没有觉得江叙师兄今天怪怪的?” 苏落望着江叙离开的方向皱眉,一时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凌霄鹤垂眼,遮住眼中的厌恶,说:“当了六年外门弟子终于挤进内门,想在明天的拜师仪式上表现,应该也正常吧。” “啊……”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我这倒是有能帮助突破的筑基丹,方才应该给他的。” “别。” 苏落出口否决这个提议。 “丹药堆上去的修为终究不稳固,江叙师兄这次为了挤进内门,已经一只脚踏上急功近利的路了,你还是不要助长他这个习惯了。” “等过了明天,我找机会跟江叙师兄聊聊,他现在这个状态道心不稳,时间长了会成为突破修为上的心魔,对他也不好。” 苏落语重心长,十分担心江叙走偏了修道之路。 若为了胜利不择手段走歪路,和东方昊那样的人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江叙的师父哦。】 【那个……好为人师之前咱要不要先看看自己的修为呢?】 【楼上的姐妹你不说我还以为这小子高低得是元婴期呢。目瞪口呆.jpg】 …… 寒月峰后山。 青云峰离寒月峰有段距离,一般都是御剑飞行或乘坐自己灵宠。 但这两样江叙目前都不太会。 他选择找996兑换一个传送符篆,施法催动,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到了树林里。 瀑布哗啦啦的水声近在咫尺,仿佛能遮掩附近所有的细微的声响。 但江叙出现在这里的瞬间,泡在潭水中闭目养神的俊美男人便睁开了双眼,散开神识。 探查,锁定。 今天是满月。 996说那个什么媚毒每到满月就会发作得厉害。 褚清回修为虽高,可这媚毒猝不及防入了丹田,即便是他也只能用自身修为一点一点将其逼出。 月华皎洁,水中的人满头青丝如瀑,浸湿了大半,水珠顺着发丝流淌,勾勒出男子流畅紧实的肌理。 画面比监视道具呈现的更为直接。 江叙猫在草丛里,觉得他好像那个猥琐的偷窥狂。 人是见着了,问题也来了,他要怎么去问褚清回耳朵后面的疤哪来的。 生扑过去大概率会被一巴掌扇飞。 没等他想第二个方案,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跟那个过山车突然起步似的! 好刺激啊! 江叙被那股不知名力量带到半空浮起。 月亮在他头顶,高冷大帅哥水下面,他在两者中间,一个不尴不尬根本没处逃的位置。 跑不脱一点。 “新入内门的弟子,你该在青云峰,寒月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褚清回掀起眼皮落在江叙身上,凤眸清冷慵懒,浑身气势随着这一个眼神倾泻而出,换个胆小的来都不敢跟他对视。 不对,胆小的也不敢来偷看清回真人洗澡。 江叙将注意力从这双仿佛能夺人心魄的眼睛上挪开,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这张惊艳绝尘的脸,能理解苏落对褚清回一见钟情了。 若不是心里有了位置,他都不好说自己会不会心动。 明明是身在更低处,身上还未着寸缕,褚清回的气场却远远凌驾他之上。 “如果……”江叙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说我是路过赏月的,你信吗?” 褚清回无声挑眉,眼神表达得十分明显——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那他倒是没见过这么出尘的傻子。 眼前闪过和裴聿之的初次见面,也是这样的眼神。 江叙呼吸一滞,更……熟悉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褚清回的声音冷了一个度,伸出水面的手指尖往下落了落,淡蓝色的光在他如玉般的指尖流转。 下一刻还在半空吊着的江叙就突然下坠,又被及时拉住。 “哎?”江叙瞪圆眼睛,又体验了一把过山车突然落下的感觉。 “好吧,我承认我是仰慕真人风采,想近距离一睹真人风采,也想拜真人为师,所以才跟来的!” 【不信。】 【确定是拜师,不是睡师吗?探头.jpg】 褚清回眉梢微动,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他总有种在哪听过的感觉。 可放眼整个青云剑宗,谁敢这么大胆跑到他面前说这种话? 大约是那媚毒作祟,一想到自己居然栽在这种下作的毒物上,褚清回的心情就更差了。 原本他根本没想去看什么弟子擢选,无聊的琐事,可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有种念头使他出了洞府往青云峰去了。 这媚毒竟都影响到他的心绪了,他定要想法子解了! “我从不收徒,你别再做此种想法了。” 褚清回冷冷说完,指尖倏地一落,收了对江叙的禁锢,“自行离去罢。”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当他是小狗?江叙不爽。 是小狗也得咬一口再走,他正愁找不到机会看褚清回耳后的疤呢。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一瞬间发生的事,褚清回就是修为再高,也没想到江叙会直接掉水里。 水珠溅到他脸上,原先泛着冷意和不耐的表情,刹那间变得错愕。 【好家伙,这高清的水珠子差点溅我脸上了!】 【天、天上掉下个江妹妹?】 【我有种预感,我们等下要被屏蔽了。点烟.jpg】 潭水冰冷刺骨,落水之后江叙迅速抓住混乱的时机偷摸在水下往褚清回那边蹬了两脚,凑近了就稳准恒一把搂住褚清回的脖子。 “你松手!” 褚清回再度错愕。 江叙在水下乱瞪,将耍赖进行到底。 “我不会凫水!真人救救我……” 也不知是蹬到了什么地方,只听褚清回闷哼一声,近距离瞧着他额角的青筋都跳了两下。 江叙心中暗笑,让你当使唤小狗呢。 攀着褚清回的肩膀,江叙奋力偏头,锁定目标,看清了,确认了。 真的一模一样,裴聿之也来这个世界了! 早在他们对话时,江叙几乎就能确定了,这疤痕只是最后的盖章。 朝夕相处二十年,那种熟悉的感觉几乎刻入灵魂,只有裴聿之! 褚清回可不知道缠在身上的人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再不把江叙扔下去,他体内的媚毒就要压不住了。 江叙在他身上又蹭又贴,方才还踹到他…… 幸好水有阻力踹得不重,不然他真的想掐死江叙的心都有! “江叙,松手!”褚清回咬牙切齿,他这会也不太敢伸手碰江叙。 刚才无意中顺着江叙纤细的腰滑到后臀处,便更是一阵气血翻涌。 江叙背对他笑得更加放肆,搂得更紧了,这个口嫌体正直的劲儿,不是裴聿之他把头拧下来给996当球踢! 996:【……】倒也不用。 其实这么贴着蹭,江叙也难免起了些反应,炉鼎体质本就敏感。 不自觉地释放出了一些气息。 褚清回自是察觉到了,眉心一跳,“你是炉鼎体质?” 第8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8 “嗯?什么?” 江叙故作茫然,眼神迷蒙地看着褚清回,手还圈着他的脖子。 静默的时间里,两道视线对上,目光无声纠缠。 挣扎停止,水面渐平,一圈圈波纹在他们周围泛开。 “我怎么……”江叙迟疑,这水是冰的,他怎么觉得好热? “你怎么,你竟连自己的体质是什么都不清楚吗?” 褚清回对着江叙茫然无知的表情简直无话可说,自丹田处涌出的燥热在不断蚕食他的理智和自制力。 炉鼎体质是邪修最爱用来提升修为采阴补阳的‘容器’。 偏他在那邪修的秘境里中的媚毒就是出自千年前以双修闻名的邪修,秘境中记载的最好的解毒方法就是同人交\/合。 且这毒是专门为拥有炉鼎体质之人所制,为的就是让炉鼎失去理智,乖乖配合双修。 他非炉鼎,单单中这媚毒以自身修为倒也能控制,可偏偏却遇到了一个炉鼎。 二者相遇,这媚毒自然会影响到江叙,更连带着他一起! “我好难受啊,裴……” 江叙急刹车,用最后一丝理智把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了回去,改唤褚清回。 “清回真人,你帮帮我好不好?” 半真半假的勾引,江叙存了放纵的心思,同样,他也想看无欲无求,清冷似仙之人沾染上情\/欲的样子。 方才挣扎之间,两人都浑身湿透,江叙系发的发带散落,长发尽数被他嫌碍事掖到而后,露出白净漂亮的脸。 宛若春日桃花被雨水打湿,望着褚清回的眼睛满是水波、渴求。 江叙大着胆子,顺着褚清回的背往下游走,水里泡着的手指微凉,掌下的身体却是滚烫。 “江叙,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褚清回清冽的嗓音变得沙哑,墨色凤眸不复清明,只剩最后一丝理智在克制他。 而事实上,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江叙纤细柔韧的腰上,紧紧握着。 若掀开腰间的衣衫,江叙的腰间怕是早已留下了指印。 二人的丹田紧紧贴着。 江叙感受着被掐疼了的腰,都不想戳破褚清回,现在已经不是他走不走的问题了。 是他走不掉的问题。 江叙又往前凑了凑,另一只手落在褚清回的心口处,感受掌心传来的蓬勃心跳。 他缓缓抬眼,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轻轻颤动,扬起唇角:“跳得好快哦。” 最后一丝理智如大厦倾倒。 褚清回清心寡欲了百年,骤然失控。 潭水冰冷,自有取暖之法。 水上高悬的明月被风卷来的乌云遮盖,羞于见人。 水底的鱼还未游到那处汹涌得最厉害的水域,便被一道禁制无形弹开。 良久,大约到了子时,水面的波澜才将将停歇。 江叙仍攀在褚清回肩头,气息不稳:“不来了……” 来不了一点。 百年的老房子着火,什么水都浇不灭。 足足三回,三回啊! 褚清回喉结滚动,便是他想,也不能再来了。 方才还有媚毒控制的由头,但那股劲已经停歇了,他若再压着人继续行事,算是什么了? 他只是扶着江叙的腰,不敢往别处挪动一点。 尽管刚才该碰的不该碰的都碰过了。 现在该说什么,他亦是不知。 “哎?”江叙忽然发出惊奇的声音。 褚清回侧头看他,只见他眸光发亮,满是惊喜。 “怎么?” 江叙运作了一番丹田处的灵力,惊讶道:“我竟然突破到筑基初段了!” 之前跟苏落说的话只是随便找的借口,没想到借口不仅成真,还一下越了个等级,直接跳过炼气巅峰,成功筑基了! “这就是双修吗?”他忍不住往水下扫了一眼,“原来输进去的还有灵力啊。” 褚清回霎时间红了耳根,他不知道江叙是故意还是怎么,如此荒唐的话都能脱口而出。 实在荒唐,荒唐至极! 可他却连更荒唐的事都做了,又怎么能责怪江叙什么。 乱了,全都乱套了。 褚清回头疼不已。 然而更让他头疼的还不是这个,这千年媚毒,一次可解不了。 破了这个口子,他再用自身修为压制,怕是不会管用。 “你……”褚清回欲言又止,他总不能跟江叙说,让他之后再来解毒。 “真人想说什么?” 江叙刚才已经在脑海中问过996了,他知道褚清回欲言又止的是什么,却还故作懵懂不知地问。 “没什么。”褚清回收敛神情,只说道:“子时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不要对外说出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江叙垂下眼帘,语气低落:“其实清回真人也不用给我什么交代,我并不知道自己是炉鼎体质,不过是一夕露水姻缘,阴差阳错突破筑基修为,反倒是对我有所助益……” “像我这样资质平庸到无人放在眼里的人,能与真人您有这一遭,也是我三生有幸了。” “清回真人您……不用放在心上的,这件事我也不会跟任何人透露。” “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江叙松开手,转身朝岸上游去。 衣服已经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好在原身虽然穷,但在宗门混了三年,也不是什么家底都没有。 江叙忍着凉意从芥子空间拿出一套干净换上,回头看了还在水里泡着的褚清回,便一瘸一拐地朝树林里走去。 纤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林间夜色之中。 褚清回收回视线,心绪复杂,白天那些人对江叙的不屑,他都看在眼里。 此刻江叙落寞的背影,竟让他心生了怜惜,不知道是不是双修过的缘故,这个人同他有了说不清,却抹不去的关系,所以心生挂碍。 等等,褚清回皱起眉,他不是不会凫水吗? 第9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9 回去的路上,江叙冷静下来,召唤996。 【996,他是裴聿之吗?】 996:【我不知道,理论上说作为任务者你遇到的每个人都只是剧情里的虚拟人物,是大数据根据原剧情世界提供的资料生成的。】 江叙皱眉:【意思是数据也会串世界?】 996:【那倒不会,我刚才查了一下后台,裴聿之和褚清回的虚拟数据并不相通,再往下深查我的权限不够,不能调阅更深层的资料。】 【数据不同,可为什么疤痕相同?】 996:【所以我问了前辈。】 江叙被逗笑:【你们统子界还有前辈呢?】 996:【你都有前辈,我为什么不能有?】 这话但凡换个语气,江叙都觉得他在挨怼,但他的系统是真的很疑惑。 有、可爱。 【你继续。】 【前辈说,他也没有更高的权限,但让我转告你,可以肯定的是裴聿之和褚清回之间有联系。】 江叙:【?】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这前辈靠谱吗? 算了,是同一个人就好。 江叙捂了捂心口,感觉那里缺失一块的地方被填补上了。 原本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不管他是数据还是什么,只要是他就好。 心里松了口气,脚下步子一迈,嘴上就抽了口凉气。 该说不说,战斗力也还是一样的强。 子时的弟子院一片寂静,只有廊上几盏烛火亮着。 江叙慢吞吞走到走廊尽头,那是光线最差的一间屋子,被挑剩下的。 推门的瞬间,996便在脑海中提醒:【屋里有人。】 江叙假意装作不知,推门而入,昏暗光线下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坐在木桌前。 不是凌霄鹤还能是谁? 也就他能做出半夜十二点在别人房间蹲点的事。 要不是996提醒,他真会被这个阴沉疯批吓一跳。 江叙站在门口,目光静静地看着他,有屁赶紧放。 凌霄鹤手里把玩着苏落赠与他的匕首,“从戌时到子时,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别管,在做\/爱做的事。】 【建议你别问,答案对你不友好。】 【管这么宽呢?是不是拉粪车从你跟前路过,你都得拿勺子尝尝咸淡再让人走?】 很好,直播间姐妹的发挥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 那他也不能落下 江叙掀起眼皮,给他一个白眼:“关你屁事。” 最简单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 凌霄鹤:“?” “你是疯了吗?”他惊到把玩的匕首都从手中掉落,满眼诧异。 江叙却在想,原来这小子眼神里除了阴郁不爽,还能有别的情绪啊。 “我去哪是我自己的事,比起我个人的私事,你不觉得……”江叙跨过门槛进屋扫他一眼,“私闯别人房间,还在这从戌时等到子时的行为更像疯子吗?” 反正这货现在还不敢疯到他的小太阳跟前,江叙也懒得跟他装模作样,到时候一起演咯。 而且,在他房间蹲守,他真的有被冒犯到。 不知道凌霄鹤是出于什么心理做的这件事,算了,这种不正常人的思维他不懂。 “凌师弟,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凌霄鹤轻声冷笑:“子时回来,现在说要休息?” 江叙双手环胸,眯眼:“凌师弟,你难道是因为我戳破了事实,恼羞成怒,所以半夜来我房间想暗鲨我?” “阿落知道你这么做吗?” “他不需要知道,他已经睡了,你不要去打扰他。”凌霄鹤冷了脸,“我来只是告诉你,不要辜负阿落对你的好,更别对我和他之间的事指指点点。” 他起身朝江叙走去,唇边勾起邪佞的笑:“当然,你最好是远离阿落,这样我也就不会过来打扰你。” 江叙在思考,苏落除了嘴上安慰和跟原身做朋友这两件,还干了什么对他好的事。 思考半天的结果就是没有。 屏蔽了苏落那张嘴,他其实啥也没干,就忽悠得原身对他死心塌地,连命都不要。 动嘴说话谁不会? 真正的对人好,是要配上实际行动一块表达的。 更何况苏落这种模式的对人好,不止原身一个,小太阳看了谁都想发散他身上的光普照对方,散发出圣父的光辉。 原身便罢了,他可不是苏落展现善良和拯救欲的工具人,苏落爱对谁好对谁好,那样的方式他也无福消受。 也不想为这样的‘好’随便送了命。 “说完了?”江叙退步走到门边,他是真累得不行了,倚在门上打了个哈欠,“说完就走吧,你说的话些我会考虑。” 听他说会考虑,凌霄鹤的脸色才好了些,从芥子空间中拿出一个瓷瓶,抬步走到门边。 “这里面有两颗上品筑基丹,可以帮你突破修为。” 筑基丹?还是上品的? 江叙挑眉,他怎么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这b能有这好心? 凌霄鹤不管他接不接受,直接塞进江叙手里,他低头靠近江叙的瞬间就皱起了眉。 这气味虽然很淡,但他在魔宗见过太多,情\/欲过后味道一闻便知…… “你……”他复杂的眼神中夹带震惊,“你夜不归宿就是在外与人苟合?” “啧。”江叙横他一眼:“你吃死耗子了说话这么难听?” 凌霄鹤还在震惊中,压根没把江叙怼他的话听进去。 借着门口走廊烛火上的灯,他才看清江叙的脸。 平日一贯遮盖额头的头发被束了起来,也没了畏畏缩缩不敢看人的样子,白净的五官看着竟颇有几分精致。 面颊绯红,气色红润,不悦睨着他的桃花眼尾微微上扬,眼下红晕仿若绽开的桃花瓣,透着股勾人的劲儿。 凌霄鹤呼吸一顿,甩开脑海中奇怪的想法,细细思索。 绝大部分修行之人都很在乎元阳,尤其是修为低的,泄了元阳便会影响之后修为上的进益。 江叙本身天赋就不高,凌霄鹤震惊一瞬便将这事放到一边,更引他好奇的是,什么人会跟江叙苟合? 能看上江叙的会是什么人? 在这宗门之中他想不出,但若论饥不择食,他也只能想到合欢宗了。 脏死了。 第10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10 凌霄鹤立马跨出门槛,恨不得离江叙十丈远,还掏出之前苏落给他的帕子擦了擦手。 江叙:“……”淦你爹。 要不是他现在的修为打不过,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高低要按头把凌霄鹤揍一顿。 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会做人,天生一对,建议锁死。 “不管你在外同谁苟合,现在你都给我离阿落远一点。” 凌霄鹤垂眼擦手:“还有,这筑基丹是我给你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看阿落因为你的事忧心,两颗上品筑基丹应该够你突破修为了。” “别告诉阿落是我在暗中帮你。” 说罢,他转身离开。 不对。 不对不对。 江叙觉得这小子在憋坏,凌霄鹤不可能好心帮他,刚才又特地提到别让苏落知道是他给的筑基丹。 难道这筑基丹会让苏落跟他产生什么矛盾? 下午比试时他不过抓住破绽赢了东方昊,都让苏落觉得他赢得不磊落。 该不会他靠筑基丹提升修为,苏落也要管吧? 这就多少离了大谱,按修真界的设定,长久卡在一个修为阶段无法突破,借助丹药和吸收大量灵石突破,是合理辅佐突破修为的手段,又不是全靠丹药堆积。 否则为什么会有筑基丹这样的东西存在? 江叙垂眼看着手上的瓷瓶,拔开塞子,一股上品丹药的清香扑面而来,灵气四溢。 确实是好东西,凌霄鹤为了把他从苏落身边赶走还真是煞费苦心。 可他本来也没打算在苏落身边多待啊? 那凌霄鹤这一步棋就是,努力努力白努力。 嘿,白嫖俩筑基丹,针不戳啊。 关上门扶着腰,江叙在床上倒头就睡。 丹田里今夜吸收的灵气无声运作起来,炉鼎体质的自动修复。 一觉醒来江叙是神清气爽,要不是穿衣服的时候摸着后颈的牙印还在,他都要以为昨晚发生的事只是他做的一场春梦了。 996上线浅浅做了一下科普。 江叙乐呵地表示:【这个好,一夜七次不是梦啊!】 996:【……】 他的宿主是否过于孟浪了点? 【请注意一下你的尺度,直播后台已经收到提醒了。】 【纯口嗨,别在意。】 昨晚上除了褚清回初次的青涩,后面的两回都很持久、很高质量。 现在回想起来都要咂吧嘴怀念的程度。 马上就是拜师仪式了,他很期待褚清回会给他什么说法。 不能是当众宣布结为道侣,那多半就是收他为徒了。 行至大殿门口,江叙看着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说话的天才弟子苏落,唇瓣微张,缓缓吸了口气。 嘶…… 这次拜师仪式,苏落可是很期待褚清回能选中他,并将弟子腰牌当众递到他手上的。 若天之骄子落选,再亲眼看奉若神明的人选中了平庸无奇的师兄为弟子。 届时苏落是会真的为他高兴,还是跟他翻脸呢? 江叙摸摸下巴,耐人寻味地勾起唇,没等进殿,就被后面不长眼的撞了下肩膀,从他身边走过,言语间还提到了他。 “江叙怎么还没来?”东方昊询问身边小弟,刚才似乎撞了个人,但不重要。 小弟:“可能是自觉不会有真人选他,所以就不过来丢脸了?” 东方昊鼻孔朝天冷哼两声:“算他识相,就算侥幸靠着我混进内门,就他那品性和相克的水火双灵根体质,除非是不长眼了,谁会选他做徒弟?” 苏落听了这话,当即就要开口反驳。 但掌管宗门琐事的元为真人出现了,“肃静!” 随着话音在正殿中落下,以掌门云栖寒为首,其余真人也一同进入殿中。 弟子们纷纷低头退至两边,江叙擦着墙边溜了进去,站在末尾处。 “弟子见过掌门、见过各位真人!” 其中一袭白衣满身仙气的褚清回格外惹眼,即便他只是跟在云栖寒掌门身侧,弟子们更多的目光都更多在他身上停留,只敢偷偷看。 然,在这诸多视线中,褚清回的目光唯独只在某处停留了片刻,并和那双透着狡黠的漂亮眼眸对视一瞬。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江叙刚刚看过来的眼神似乎表达了什么意思,他没看太懂。 又或者说,其实是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 看到江叙的瞬间, 昨夜种种便在脑中忆起,目光落在江叙身上好像哪都不合适,因为每一处他都曾亲密无比地触碰过。 事实上,江叙那个眼神只是想告状—— 刚有个鼻孔朝天不长眼的傻der骂你不长眼呢。 云栖寒开口:“能走到这里的都是有实力也有天赋的弟子,稍后我身边的真人长老们,就会根据你们各自的天赋和特性,挑选徒弟再行拜师礼,你们耐心等待即可。” 言毕,高台之上便响起了议论之声。 元瑕真人看着首排站着的苏落十分满意,“这苏落是我从泽原苏家捡回来的好苗子,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少不了我的栽培,诸位师兄弟就不要跟我抢了。” “你这话都说三年了,谁还敢跟你抢?”元羽真人笑道,“我有心仪的弟子!” 说罢,他便飞身而下,停在他看中的弟子跟前,将刻有羽毛的腰牌递给那弟子。 年轻的弟子大喜过望,跪地双手举过头恭敬虔诚地接过腰牌。 一番收徒前的告诫,不多赘述。 第一个有着落的弟子备受羡慕,唯独苏落的目光毫不掩饰,也掩饰不了地落在掌门身侧的座位上。 原以为弟子擢选能见他一面便是幸运,今日收徒和拜师仪式上褚清回竟也如他心中所想出现了! 褚清回从不收徒,所以也从没出现在这场合之中,他既来了,是否说明他有意收徒了。 那个人……会是他吗? 苏落心跳愈发得快,他是入选内门弟子的第一人,论优秀论天赋,唯他最高。 按理,除了他,不会有别的可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二十名内门弟子,已经被挑走了一半。 褚清回仍是没有动作,也没有抬眼。 苏落有些急了,他不知道褚清回还在等什么,一心只关注着他,丝毫没注意台上元瑕真人的脸色已然沉了下去。 第11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11 从带苏落入门至今,指点他,赠与他心法、丹药、宝剑。 谁都知道苏落是内定会成为元瑕真人徒弟的人。 元瑕自然也这么想,他一直在试图跟苏落对上视线,然后下台将弟子腰牌交于他。 可苏落一直看着褚清回是什么意思? 他难不成是想当褚清回的徒弟? 那为何不早些说?让他现在在这里下不来台! 江叙站在末位处,将殿内状况尽收眼底,轻轻摇头。 苏落这般模样,换做他是元瑕真人心里也会不舒服。 既然认定了想当褚清回的徒弟,就不要接受元瑕真人的照料。 他不会是觉得元瑕真人跟他一样,对每个弟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关心温暖吧? 江叙抬手掩饰唇边浅笑,抬眼间不经意撞进高处之上褚清回瞧来的视线,后者凤眸微眯,抓住了他偷笑的小辫子。 对视之间,又有两名弟子被各门长老真人收入门下。 只余包括江叙和苏落在内的五名弟子还没有着落,不久前的凌霄鹤已经被主修无情剑道的无为长老选中收为弟子了。 和原剧情发展无异。 凌霄鹤是单系雷灵根,和水系天灵根的苏落比起来虽然稍逊一筹。 但要知道万年前大战之后,整个玄灵大陆便开始灵气衰败。如今连双灵根都算不错的天赋了。 再加上凌霄鹤那成天阴沉沉的气场,元寒长老便笃定他是修无情剑道的好苗子。 可……他其实是个隐形的疯批恋爱脑啊。 至于为什么江叙原身的双灵根不仅不算天赋好的体质,还被人嘲笑,则是因为寻常双灵根都是能相辅相成的根系,比如风火、风雷、火木等。 这相克的双灵根同在一体不仅少见,还极难修炼。 二者相克,难以同时吸收灵力补充两种相克的灵根,到头来就是个一重一轻。 原身困在炼气中段多年便是因此难以吸收、聚集灵气。 天赋和修为较高的都被挑走了,剩下就是三灵根、四灵根的弟子,在外门蹉跎六年踩着最后一年的危险边缘踏进内门,也不奢望会被长老看中了。 等待的时间其实没有多久,但在苏落眼里尤为漫长。 自始至终,他翘首以盼的那个人都没看他一眼。 罢了,能进内门时常看到他已是最大的幸事了,清回真人本就淡漠无情,大乘期的修者早就摈弃七情六欲,对谁都是一样。 他喜欢的不就是褚清回高不可攀,似天上明月一般的样子吗? 苏落收回视线,垂头不再过多期许。 元瑕长老将他神情变化收在眼中,竟是摇头一笑,他见过太多奔着褚清回来的弟子了。 可褚清回是何许人也,整个修真界的第一人,什么样的人能入了他的眼睛? 苏落向往褚清回,想想也能理解,撞了南墙,还是要乖乖入他门下当弟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番自我调节,元瑕长老的心情好了许多,缓缓走下台阶到他面前:“内门剑修弟子苏落,你可愿入我元瑕门下为弟子?” 是了,是元瑕真人将他从苏家发掘出来,并带回到青云剑宗,还体贴照顾。 除了褚清回,元瑕真人就是他最好的师父人选。 偏偏心里仍有不甘,苏落最后往高台上瞥了一眼,如仙人之姿的那人还是毫无波澜的样子。 天长日久,他相信只要自己变得强大,那人的目光就会落在他身上的! 苏落坚定了心中所想,抬头看向元瑕长老,跪地抬手,“能得长老垂青是弟子之幸,苏落愿意!” “好!”元瑕长老满意点头,“入我门下须牢记……” “弟子谨记师尊教导!” 苏落接过元瑕递来的弟子腰牌,刺破指尖将自身灵气和血液一同注入腰牌,玉牌发出亮光,他自此便是元瑕长老门下弟子。 其余弟子见状,或嫉妒或羡慕。 东方昊忽而想起什么,在苏落走到他们这些入门弟子所在之处时,刻意开口:“还以为有的人感情多深呢,自己拜得好师父,连朋友都没来参加拜师仪式都不知道,我看不过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虽然东方昊难得说了一句有道理的人话,但江叙还是忍不住头顶冒问号:? 先前站着的人多就算了,就剩四个还没看到他? 他这么大一只难道是透明的吗? 996:【可能是因为你换了发型。】 江叙:【……】 好有道理,发型对人类的重要性,不亚于第二张脸。 苏落这才有心思想到江叙,东方昊这么一说,他好像真没看到江叙,连忙拉着凌霄鹤问: “江叙师兄没来吗?”他扫了一眼殿中最后剩下的四名弟子,觉得有个面生的,但没当回事,便皱起了眉。 “江叙师兄也真是的……”苏落语气带上几分责怪,“就算被选中的希望渺茫也不能直接不来啊,如此行径,岂不是对掌门和诸位长老不敬?” 凌霄鹤闻言,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身形纤瘦却挺拔,静静站在那的江叙,抬手一指,“他在那。” “什么?”苏落一愣,和东方昊他们一同顺着凌霄鹤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气质干净,相貌眉清目秀,甚至说得上是好看的白衣青年是江叙? 是向来佝偻腰背不敢看人的江叙?只是竖起额前的头发,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不等他们从惊讶中回神,执事长老元为真人上前两步,扬声道: “此次拜师仪式便到此为止,没被选中的弟子也不要气馁,日后在内门好好修炼,自然有机会拜入长老真人门下,都各自散去吧。” “等等。” 褚清回摩挲着手上的玉牌,终于做下决定。 云栖寒惊奇看向他和他手上的玉牌:“这牌子早两百年我就让炼器门做给你了,从来没见你用过,你今天这是……” 众人循声看去,见是褚清回开的口,面上惊讶不亚于云栖寒。 苏落更是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 褚清回是要收徒了吗? 可他刚才才……苏落低头看向腰间的玉牌,万分懊恼,又忍不住期望褚清回只是有别的事。 几百年都不曾收徒的人,如今又怎么会? 再说剩下的那些人,全都资质平平,更不可能! 褚清回起身,缓步走下台阶,衣袂飘飘,大乘期修为散发的强大气场让这些修为低的弟子不敢直视。 唯独苏落和凌霄鹤。 苏落看着褚清回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近,一抹雀跃涌上心头,笑容渐起。 直到如月华般皎洁冷然的男子,最终停在那个低头看自己脚尖的人面前。 嘴角笑意僵住,只余错愕,苏落瞪大眼睛。 怎么会是江叙? 怎么可能是江叙?! 第12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12 褚清回看着眼前低着头看起来很圆润的脑瓜顶,眼中浮起少许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递出手中雕刻莲花的玉牌,淡淡道:“拿着。” 江叙抬头,漂亮的桃花眼里是恰到好处的惊讶,“真人是要收我为徒吗?” 迎着他明亮的眼睛,褚清回默了默,而后开口:“你拿着便是。” “哦。” 江叙双手接过,微微有些惊讶,这玉牌居然触手生温。 白玉衬得他指尖莹白,圆润好看,褚清回稍觉满意,这压箱底险些找不到的玉牌居然挺衬他。 “走吧。”褚清回说着便要抬步往殿外走去。 饶是江叙有心理准备,都没料想到他收徒的仪式会这么草率,下意识跟上他的脚步,像个小尾巴似的,迈着碎步。 江叙偏头看着褚清回,问:“去哪?” “寒云峰。” 褚清回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江叙应了声,同他一起,在众人惊掉下巴的眼神中离开正殿。 正殿静谧了许久,一片哗然,高处的长老们都惊讶非常。 更别说苏落了,他久久才回过神,满眼的不可置信。 “霄鹤,为什么?我刚才是眼花了吗?” 【爽了,谁要收你当徒弟?凡事别想太美!】 【你也可以眼瞎,不信我帮你戳。容嬷嬷扎针.jpg】 【朋友,咱就不要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了。拍肩.jpg】 【元瑕长老哭晕在厕所。吃玉米猫微笑.jpg】 凌霄鹤沉默,摇头。 他亦是惊诧,褚清回是何人,三百年的时间就修炼到大乘期巅峰的存在。 江叙这样资质的人跟他简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他皱眉,难道昨晚江叙是和褚清回…… 不,绝无此种可能,尽管他不喜苏落对褚清回的心思,在此时都忍不住想,褚清回看上苏落的几率都比看上江叙那样的废物来的高。 这其中定有其他隐情。 苏落攥紧垂在身侧的手,牙关紧咬,抬步朝殿外追去,他不信这是真的! 即便褚清回这次真的动了收徒的心,那个人怎么也不该是江叙。 这三年就算他不曾与任何人说过他对褚清回的心思,他不信江叙师兄看不出来。 谁都可以是褚清回的第一个徒弟,唯独江叙师兄不可以。 他对他那样好,江叙师兄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他?! “阿落!”凌霄鹤压着怒火跟上。 到殿外,他们也只能看褚清回带着江叙渐渐飞远的背影。 苏落死死盯着,眼圈泛红。 凌霄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没有人能伤害阿落,谁都不可以。 ……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爽点值为:15。】 “清回真人。” “清回真人?” 就在江叙气沉丹田要用力一吼的时候,褚清回终于低头看他,眉头微蹙:“何事?” 江叙吸了吸肚子,憋着股气说:“你能换个地方拽我吗?腰带要拽断了。” 褚清回:“……” 【笑得像鼠,怎么跟提溜小猫似的?】 【拽!直接给我拽断!昨天水上y,今天就来个空中y吧!我有个馊主意.jpg】 江叙:“……”好小子你是真会玩。 自他出声抗议后,褚清回不发一言,缩地千里,转瞬间便到了寒月峰山头。 一座殿宇孤独地坐落其中,四周云雾缭绕,颇有高处不胜寒的意思。 脚踩在实地,江叙舒坦多了,一个疑惑涌上心头:“师父,你为什么不早用缩地术到寒月峰上?” 褚清回闻言,稍稍闭眼阖眸片刻,忍住把人扔下山的冲动。 他方才思绪有些乱,一时忘了使缩地术,江叙没有知道的必要。 “别叫我师父,我并未让你行拜师礼。” 褚清回睁开眼,又恢复了清明淡然的模样。 江叙眨眨眼,泛起一肚子坏水,那……叫老公? 算了,会吓到褚清回的。 “既然真人不想收我为徒,又为何要将我带到山上来?”江叙垂头,语调失落。 自然是为你好。 之前便罢了,现在既已知道自己是炉鼎体质,还敢同那些弟子住在一起,不知该说他心大还是大胆。 褚清回抿了抿唇角,只道:“我曾说过不会收徒,但昨……昨天亦承诺会给你交代,思来想去便只有将你带上山教导你修行,让你尽早到达元婴境界。” 这话换做宗门里任何一个弟子听了,都能喜得一蹦三丈高。 修行者自入门的炼气,此后便是筑基、金丹、元婴、合体、炼虚、化神、大乘。 大乘之后便极为重要的渡劫期,若过此劫便能飞升至仙界。 其中自筑基到化神为下境界,炼虚至合体为中境界,大乘和渡劫为上境界,离飞升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听起来的一步之遥,却让无数修士可望不可即,往往会陨落在天劫中。 许多人天赋一般的光是筑基都能花一百年,成功结丹至金丹境界,甚至是众多修士一辈子最高的等级。 金丹修士寿命可达五百年,若五百年都不能突破到元婴,便会散尽灵力耗尽寿数成为一捧黄土。 元婴修士寿命一千,便是放眼整个青云剑宗都有未必五十以上的元婴修士,小门小派有两个元婴修士都算长老级别了。 江叙这具身体死前也不过只有金丹修为,褚清回这个交代可谓很有诚意。 但江叙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 “真人的意思是,等我修炼到元婴期,就不能继续留在寒月峰和你的身边了吗?” 第13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13 “自然。” 褚清回瞥来一个‘不然你还想怎么样’的眼神。 【仙君,你好冷酷好无情哦~】 【仙君这张嘴死了都还是硬的。】 【坐等真香,嘻嘻。】 【希望你今晚发作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扶眼镜.jpg】 【这算不算是传说中拔x无情?思考.jpg】 江叙扫了眼弹幕表示同意。 有的人啊,昨天还热情似火,满潭的水都浇不灭,穿上裤子第二天就不认人了。 啧啧啧。 他倒要看看褚清回能挺到几时。 “那……”江叙问道,“若是旁人问起,我要怎么说我跟尊上您之间的关系呢?既不是师徒,还能是什么?” 褚清回:“便说你是我身边的杂役弟子。” 好,江叙唇角笑意微僵,算你小子想得周到。 “那敢问尊上,我今后是住在寒月峰还是青云峰?” “住在这。” 褚清回睨他一眼,已经不怎么耐烦了,果然过去百年他从不收徒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徒弟就是麻烦。 “偏殿空着,只是多年无人居住,有些脏乱,你自行收拾了住进去,我给你的玉牌可以让你自由出入宗门很多地方,但你最好还是只在寒月峰和青云峰活动。” “不要去别的长老门下给我惹麻烦,修行之外的事不要来找我。”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鹤鸣在寒月峰上空响起,黑白羽毛似水墨画一般的仙鹤在空中盘旋,口中衔了一卷文书。 褚清回抬手一挥,空中无形的禁制打开一道口子,仙鹤展翅飞入,张开鸟喙。 文书展开,几行字都泛着金光: 内门新弟子,于明日辰时在青云峰广场集合,参加入门后的考核。 入了内门就和外门的模式就大不相同了。 外门弟子是放养修炼,在宗门里的等级也就只比杂役弟子高一些。 且师兄弟之间都还是按照入门的先后时间排序,到了更严格的内门就只看实力。 修为低就是师弟,要想不被人踩在脚下碾压,就要努力修炼,不然等后起之秀追上来,只能沦为师弟了。 说起来苏落现在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江叙虽然在昨夜的双修中一连突破两层,成功筑基,却也只是初段,要管苏落叫师兄了。 称呼什么的,他倒无所谓,明日见到苏落只有比更换称呼更头疼的。 不知道苏落那张小嘴叭叭,又会说出什么好话。 “尊上,”江叙默默举手,“你知道明日的考核是什么吗?若赢了能怎样?” 褚清回闻言凤眸微眯,这是个解释起来很费口舌的问题。 江叙:“尊上方才说过了,跟修行有关的事都能问,我想着门内考核自然与修行相关,修为高了便能在考核中拿到好成绩,不是吗?” 他扬起笑,看似天真无害。 实则难缠得很。 褚清回无可奈何,淡声缓调地同江叙细细讲解,若让他知道江叙其实一清二楚,怕是要气得直接把人提起来扔下山了。 内门弟子每个月都会接受宗门发布的一些任务或是考核,执事门会记录所有弟子的表现,月底集中评估。 共有甲乙丙丁四个评估等级,获得甲等便能得到五十上品灵石的奖励,乙等便能得五十中品灵石,丙和丁分别是一百下品灵石和五十下灵石。 这灵石就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除了购买东西,其自身携带的灵气也另有许多作用。 可以在战斗中为修士补充灵力,也可以在修行时吸收大量灵石的灵力,用于突破,更能用在炼器上,制作灵器少不得要使用灵石锻造。 灵石皆是从灵脉采集而来,分上、中、下三个等级,等级越高,携带的灵力越充沛。 别看甲等获得的奖励只有五十块上品灵石,但这一块上品灵石却足以抵十块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能抵十五块下品灵石。 每月除了考核成绩奖励,还另有排名奖励,成绩最佳者能得到宝器或者丹药,又或是符篆类的奖品。 门派资源总是会倾向修为高的弟子,想要资源,就要靠实力说话。 如此说起来,此前尚在外门的苏落得到的资源,其实是很不公平的。 即便他拥有过水系天灵根的天赋,年仅十六的修为也不过是筑基而已。 褚清回讲解完,便察觉一道明亮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从来镇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心里竟生出几分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意在提醒江叙收回目光,后者却半点没意会到。 褚清回屈指,在江叙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可明白了?” “嗷。”江叙闷声,抬手捂额头,眼珠一转,“不过尊上,这传信上说的是让内门弟子参加,你方才说我在寒月峰只是杂役弟子,我还能去参加吗?” 心眼子还挺多,当他听不出来是吗? 褚清回轻哼一声:“你入了寒月峰,就是寒月峰的人,便是杂役弟子,也比青云峰上的众多弟子身份尊贵。” “若不是参加宗门的考核活动能助你长进,你根本无需参加这些浪费时间的考核,我这的灵石够你用的。” “多谢尊上!”江叙弯起眼睛笑,徒不徒弟的无所谓。 现在他是寒月峰的人,这可是褚清回亲口说的。 这笑……好看是好看。 褚清回皱眉,怎么总觉得像是偷到腥的猫儿似的? 他方才有哪句话不对吗? 罢了,他有多少年没如此说过话了,这会都觉得口干。 “还有什么要问的?” 褚清回目光上移,发觉江叙额头被他敲过的地方居然这就红了一块,他皱眉,怎的如此娇嫩? 这便红了,那他身上不是更…… 清回真人板起脸强行拉回自己跑偏的思绪。 “没了,多谢尊上解答。”江叙小幅度摇头,脑后高高束起的头发晃得跟尾巴似的。 褚清回:“那便自己去把偏殿收拾出来,收完了来找我。” “是,尊上。” 褚清回拂袖离去,迈开步子时掀起的白色衣摆仿佛都写着生人勿近的清冷矜贵。 江叙笑笑,迟早把这朵雪山上的高岭之花摘下来。 推开偏殿大门,江叙被呛得连连咳嗽。 这会就两个想法。 其一,褚清回对有些脏乱怕是有什么误解。 其二,原来修真界的房子空着也会落灰啊。 第14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14 这偏殿跟外门的弟子宿舍比起来,大得不是一星半点。 江叙尝试过洁净诀,但他这点修为灵力,根本不够用的,也只能把顶上够不着的地方弄干净了。 其他的就顺手扯了一角床边的帷幕洗洗擦擦。 弄完抬头天都黑了,他还纳闷怎么一天肚子都没觉得饿,突然想起来筑基便辟谷了,无需吃东西。 即便是吃,也最好是吃灵植、灵兽制成的食物,世俗界的那些有烟火气的食物吃下去只会在体内堆积杂质,有碍修行。 行,收拾完了。 江叙低头看了眼自己衣袖衣角半湿的狼狈模样,决定就这个样子去敲门。 996:【不注意形象了?】 江叙老神在在道:【该注意的时候自然会注意,现在就是要让褚清回看他一句话把我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996:【……】 他大概是江叙和那些虎狼之词的弹幕带坏了,居然觉得‘折腾’两个字很是微妙。 “咚咚——” “尊上,我收拾好了。” 话音刚落,正殿大门便自动打开,一袭白衣的褚清回缓步走出,上下扫他一眼,优越眉骨上覆盖的皮肉便皱到了一起。 “你是在地上打滚了吗?”爱洁净的清回真人眼里瞧不得一点脏东西。 【什么?打滚?你们要去地上打滚?怎么滚?】 【什么?你们要不穿衣服打滚?搓手期待.jpg】 【姐妹们,不至于空耳至此……】 江叙瞧着这些饥\/渴的弹幕,也是嘴角微抽。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你们先别急,让我急。 再说了,急了不也是白急么,西红柿直播又不给你们看。 “没有啊,”江叙理了理衣袖,语气自然:“就是照尊上吩咐收拾了偏殿,我瞧出来那偏殿许久没人住了。” 褚清回:“……你不会用洁净诀打扫吗?” 江叙:“灵力不够用哎。” 江小猫歪着头看他,烂得理直气壮。 原来是手动打扫的,怪不得一整日都没见他过来,褚清回抬手揉了揉眉心,“罢了,你随我来。” 转念一想,江叙怕是缩地术都使不利索。 褚清回便抬手轻轻搭在他手上,催动灵力,风自脚下卷起。 殿中眨眼间便没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腕上传来微微凉意,如微风拂过,落地的瞬间便抽离得无影无踪。 江叙垂眸扫了眼那修长如玉的指尖,心道,那晚上在他身上摸摸捏捏探探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舍得挪开? 眼前是一处山洞,雾气缭绕,空气里都带着湿润的水珠。 “这是何处?看着似是温泉,要洗澡吗?”江叙顿了顿,抿起嘴角笑,不好意思似的,“我与尊上同浴,怕是不合适吧……” “少想些有的没的。” 清冽的嗓音打断江叙脑海中蔓延的旖旎画面。 褚清回面无表情:“这是洗髓泉,你体内经脉太多杂质,所以此前修炼吸收天地灵气才收效甚微。” 剧情里倒是提过一嘴,只是原剧情主苏落的视角,他天灵根体质上佳,无须洗髓。 不过这洗髓泉确实是好东西,只有青云剑宗、太虚宗和观海阁拥有灵泉脉。 洗澡啊…… 江叙看着雾气重重的水池,轻挑了下眉,褚清回送上门的机会,那他就不客气了。 “哦。” 说罢江叙低头就开始扯腰带。 这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是泡灵泉的正常流程,但发生在两个进行过生命大和谐的人之间,就显得很微妙了。 江叙动作很快,没等褚清回叫住他,便三两下解了衣襟,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和一半肩头。 雪白肌肤上的星星点点,如冬日梅花一般,分外妖娆。 几缕墨色的发丝从他肩头滑落,遮住部分雪景。 褚清回当即呼吸一滞,瞥开视线朝雾气袅袅的水面上看去,可刚才那一幕似短暂刻在眼前一般,竟是甩不掉。 仙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又被称为清回仙君的人,此刻耳根泛红,满心杂念。 江叙暗中瞧着,唇角微勾,不多时便褪下了最后一件衣衫。 “哗啦——” 水面波动的声音在这处静谧的山洞响起。 那夜的水声也是如此,不—— 还要更为猛烈一些。 绮念既起,道心不稳。 体内残余的媚毒抓住这一丝的空子,争先恐后的在褚清回的丹田里做起乱来。 丹田紫府元婴被燥热包裹,那里另有一个更真实的褚清回,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自从到达大乘期修为后,褚清回的心绪便少有波动,便是中了媚毒,他也能全力压制。 偏生在昨夜后什么都乱了,一直以来的清心寡欲,克己复礼像是划破了一道口子,想要宣泄。 “唔……” 泉水里的江叙忍不住溢出声音,他和褚清回曾灵力交互,你来我往,褚清回的灵力更是放肆地在他丹田里走了几遭。 那里残留了属于褚清回的冰系变异天灵根灵气,他这会竟是能感觉到褚清回的某种变化。 并受到了影响。 这炉鼎体质,果然厉害。 褚清回是第一个破他炉鼎元阳的人,一旦褚清回那边想要,他作为一个合格的炉鼎就要倾力配合,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尊、尊上……” 见江叙面色酡红,桃花般的眸子氤氲出水汽,无助又祈求的看着自己。 褚清回哪里会不知道缘由? 江叙本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听从他的话泡入洗髓泉中,现在这样全都是受他影响! 默念清心诀,褚清回调动自身冰系灵根灵力,以寒冰之气压制。 可江叙的炉鼎体质已经被他勾动,承欢的炉鼎一旦做好准备,便只有…… 不可,那样的错乱绝不可再有第二次。 褚清回紧抿唇角,抬手一落,冰蓝色的光自他指尖倾泻。 如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寒意席卷而来。 江叙面色一僵,低头看着四周。 整个灵泉水面结冰,施法之人倒是贴心地给他留了个圈,不至于被完全冻住。 褚清回真是好生贴心……贴个鬼啊! 把他冻起来可还行?! 第15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15 “尊上……” “冷……” 江叙抬手环抱可怜的自己,隔着雾气看向负手站在岸上的清冷男子。 染了雾气的眼睫挂着水珠,他眼里还有方才未褪去的情\/欲,此刻却用这种懵懂的眼神看人,瑟缩着肩头。 又不似勾人的狐狸,像是林间受伤的小鹿。 褚清回负于身后的手,悄然攥紧了。 【我单方面宣布,本届直播区举办的奥斯卡影帝奖获奖者——江叙。】 【真会啊,换成我就直接破口大骂了,怪不得我没对象。揣摩jpg】 【怎么事,怎么事,我怎么还没有一个男人会撩人?】 【哦我的小心肝叙宝,冻坏了吧?快到我这来,被窝给你捂好了!】 【盘算听。】 褚清回无声叹了口气。 罢了,他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中毒的是他,江叙的炉鼎体质也并非他所能决定。 如今觉察道心不稳的,更是他。 他该约束的是他自己。 褚清回抬手一挥,温热的灵泉重新开始流淌,冰面散去。 江叙压下上扬嘴角,从深水处走到岸边,试探开口: “尊上,你之前说我现在是寒月峰的人,如今尊上身子不适,若我能帮助尊上,尊上可以……” “不可以。” 褚清回屏气凝神,不叫自己坠入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漂亮眼眸中。 “错了一次,便不可再有第二次。” “我修无情道,一心向道,不结道侣,不收徒弟。” “更也不会为解自身之毒将你当做工具。” 如今,亲自把江叙带上山,也已经算是破戒。 他自知那夜的事无法挽回,可也不会让江叙这么不清不楚地跟了他。 既不是道侣又不是徒弟,那算什么?同那些邪修一样养一个随时双修提升修为的禁\/脔在身边吗?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帮江叙提升修为,好让他日后有自保能力,不至于因为这炉鼎体质被人觊觎暗害。 妈的,好帅! 正直起来的样子更帅了。 可是现在是我想睡你啊,我想把你当工具! 江叙在心里无声呐喊,按下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再次开口。 “可,若是我愿意呢?” 褚清回微愣:“……什么?” 江叙仰头看向男人,目光澄澈而坚定:“我愿意帮尊上解毒,我心里景仰尊上,本以为尊上是遥不可及的天上月,可如今有幸能在尊上身边做弟子,便忍不住贪心地想更亲近。” 修什么无情道,直接给你破咯! 褚清回垂眼看他,眸色加深。 景仰。 他听过太多人说过景仰他了,多到记不清人数、年月。 而这些景仰,无非是出于对他强大修为的憧憬,或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他这样的人,或是期望能依附在强者身边得到庇佑和好处。 与那些人不同的是,江叙的眸光是干净的,似乎只是单纯景仰他这个人。 当这个想法在心中浮现的瞬间,褚清回仿佛听见他封闭三百多年的稳固道心,传来一丝崩裂的声音。 媚毒再次顺势抓住空子开始蔓延、波动。 寒冰褪去,江叙又感到一股热意袭来,“尊……” 话未来得及说,便觉眼前一暗,清浅的莲香朝他逼近,萦绕在鼻尖,眉心被微凉的指尖轻点了一下。 江叙顿觉灵台清明,如褚清回其人一样清冷凉薄的灵力游走全身,压制了他炉鼎体质的作祟。 下一刻,他便被人捏起下巴,被迫启唇张开一个小口。 气息清新,灵力充沛的丹药被送进口中,入口即化。 褚清回站起身:“这是清心丹,能让你静下心洗髓伐筋,一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说罢他便转身朝洞外走去,修长挺拔的背影满是沉稳、冷静。 可江叙瞧着褚清回的脚步,却不似先前在正殿朝他走来时那般从容了。 江叙轻笑一声。 一世不见修起什么劳什子无情道了,可初次见面后还不是破戒了。 尽管有外因作祟,他却不信褚清回当真心无杂念。 那夜的无师自通便是褚清回骨子里还记得他的最好证据,只是在新的世界被洗去了。 修了三百多年的无情剑道,褚清回怕是一时也难以接受道心动摇。 没关系,修真年岁漫长,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更何况看褚清回这样,他只觉得这一天不远了。 江叙收起所思,在泉水中稳坐下来,运转丹田,让灵力走遍全身。 洗髓伐筋,这四个字听上去简单。 当他真的调动灵泉的力量在堵塞的经脉中穿行,洗去体内杂质,是要生生被灵气冲击灼烫的。 水火双灵根,便是冰火两重天在内体忽强忽弱地拉扯,仿佛要将全身的筋脉强硬扯断一样! 这具身体没有苏落生来的好天赋,要成为强者,就要付出成倍上千的痛苦和努力。 可哪又怎样? 他江叙过去游走过那么多扮演男配的世界,他扮演过生来的天之骄子,也扮演过从底层挣扎向上爬的不择手段之人。 这点痛,不过尔尔! 江叙咬紧牙根,一声痛都不曾喊出,眉宇紧皱,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滚热。 痛到极致时,他也只是伸手搭到岸边,紧攥边缘在,手指被石头磨破。 而这一切,都被留守在洞外的人召唤水镜看得清清楚楚。 来到洞外瞧不见人,褚清回便催动灵力强行压制媚毒,曾纾解过一次,这媚毒已经没那么厉害了。 只要没有江叙炉鼎的诱惑。 看着洗髓泉中专心运气的人,褚清回薄唇微动,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江叙。 一个时辰过去,泉水中的江叙居然还在继续。 他已经不是在洗髓了,竟是在不要命地吸收灵泉中的灵气! 褚清回感到诧异,细细窥探,发觉不只是灵泉在被他吸收灵气,藏在灵泉之下,山体之中的千年岩浆的火系灵力,竟也被江叙无意识地吸收了! 江叙的身体一半严寒,一半炙热,意识也早已不知飘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 他的修为不过筑基初段,初段境界中的三个阶段他都没达到。 如此不要命的吸收超出他自身修为太多的灵力,只会消受不下,最终撑爆丹田! 褚清回面色一变,收起水镜便转身大步朝山洞走去。 第16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16 洗髓伐筋的过程,江叙只记得痛的要人命。 后来就渐渐麻木了,也不知道是灵泉主动输送还是怎么回事,他的丹田被源源不断的灵气塞满。 刚开始还很舒服,但后面就觉得吃不下了,且水灵力停止吸收,涌进来的全是火热的灵力。 他想停,却不知道怎么停,意识全无。 依稀感觉有双手落在他小腹丹田上,阻断了那些不要钱似的往他体内钻的灵力。 冰冰凉凉,缓解了那股要命的灼热。 像是干涸了许久还着起火的荒原上下了一场雪。 “淦!” 江叙猛地睁眼,他脑海里后台上线的996被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996:【做噩梦了?】 江叙坐起身,屈起长腿,撸了一把头发,惊魂未定似的:【嗯,很可怕的噩梦。】 能把江叙吓成这样,996开始好奇了:【说说?】 【我梦到我跟褚清回都滚到床上去了,我正要骑他的时候,他突然邀请我跟他一起修无情道,太可怕了!】 江叙神情复杂,咬着手指还在回味那令人后怕的感觉。 996:【……?】 他就多余问。 “哆哆。” “哆哆。” “什么动静?” 江叙扭头,发觉是门外传来的,似乎有人敲门,但声音很奇怪。 他换上内门弟子服,下床开门。 门外,一身材窈窕,曲线漂亮的……丹顶鹤睁着俩绿豆眼看他,鸟嘴还没收回去。 好险江叙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仙鹤的尖嘴,才没在他的新弟子服上啄个洞。 江叙似有所感,抬眼看去,院中竹亭下,一袭白衣仙人之姿的褚清回正在品茶,风姿斐然,令人倾心。 “乖,别叨了,你又不是啄木鸟。”江叙放开鸟嘴,趁那小绿豆眼还瞪着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拍了拍它的头。 随后大步朝着竹亭走去,自来熟地在石凳上坐下。 石桌上另有一杯清茶,显然褚清回不会无聊到一个人泡茶还用俩杯子喝茶。 放眼望去这寒月峰上也没有第三个人,那就是给他准备的了。 江叙咧嘴一笑,端起茶杯,“尊上,你这鸟不太懂礼貌啊。” 【叙宝,你说清楚是那边站着的鸟还是裤裆里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尊上的鸟不懂礼貌也不是不行。揣摩.jpg】 【懂了,下次尊上的鸟进屋要敲门。】 【敲门……姐妹你们穿条裤子吧!】 “咯咯!” 反应过来的仙鹤扑闪着翅膀朝凉亭飞来。 褚清回掀起眼皮,淡淡扫他一眼,“它叫沙白。” 江叙:“?” 【尊上你怎么还骂人呢?】 【不是,怎么有鸟叫这个名字啊哈哈哈!】 【这名儿好,下次讨厌谁就把鸟叫来,当他的面可劲叫鸟名,嘿!大沙白!】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骂人被发现啦!】 大白鹤飞进亭子就挺着细长的脖子朝江叙啄去。 被江叙眼疾手快握住它的嘴,又看向褚清回:“尊上你看,你的鸟真的不怎么懂礼貌。” “沙白。” 褚清回皱了下眉,他总觉得江叙的话有歧义,但不知从何纠正。 确定这大白鹤没有攻击意图了,江叙才松开手,细细打量一番。 “这似乎不是昨天送信的那只仙鹤。” 褚清回嗯了一声:“青云剑宗境内有许多丹顶鹤栖息,你在外门三年也该知晓此事。” 江叙点点头,他确实知道。 大部分修者身边都会有契约兽,妖兽、灵兽,和早已销声匿迹的神兽。 妖兽凶性大,为邪道魔修所喜,但也有正道修士将驯化的妖兽养在身边。 灵兽相对温和,除非它感到生命危险,否则不会轻易伤人。 兽类之中也有等级划分,从一阶到九阶,等级越高越厉害。 当然兽类也有它们的骄傲,若修为不够,等级高的妖兽、灵兽,看不上比它们修为低的修士,更不会臣服。 青云剑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这些被青云山灵脉吸引来的仙鹤默认归属青云剑宗,剑宗里的弟子若能降服灵鹤,便能拥有一只居家旅行,出门必备的好伙伴。 灵鹤攻击力不足,胜在飞行,飞起来更是仙气十足,十分符合正道修士骨子里对优雅仙气审美的追求。 弟子之间还会以灵鹤为攀比的由头,降服不了灵鹤为坐骑的,自然会被嘲笑。 江叙原身都不知道被嘲笑多少回了。 灵鹤普遍等级为五阶,五阶往上的数量不多,且都被长老真人们驯服了。 唯二的两只八阶灵鹤,一只在掌门云栖寒那,另一只自然在褚清回这。 见江叙还在那跟沙白大眼瞪小眼,褚清回忍不住开口提醒:“已至辰时了。” 想起来了,今天是入门第一场考核。 江叙眨眨眼,“哦,所以方才是尊上让沙白去叫我起床。” 等会?这就辰时了?他这俩腿的脚程走到青云峰估计都下午了。 找996再花五百积分换一个传送符也不是不行,但这不是有现成的么? 江叙眼珠一转,手欠戳了戳沙白光溜的羽毛,“我还不会飞,也没有自己的灵鹤,尊上可不可以把沙白借给我……” 本以为褚清回会利落拒绝,或者丢给他一个传送符,毕竟坐骑还是挺私人的。 谁料褚清回只是挑了下眉梢,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你还说过你不会水,如今已是筑基中段修为了,也该学会御剑飞行了。” 莫?他洗个髓就又突破了一个段? 乖乖,这是什么天降紫微星。 一下子把苏落的进度都赶超了,进了内门他还是师兄,苏落这不得气厥过去? 暴露了会游泳的事,江叙也丝毫不慌,只听他略做作地呀了一声—— “这洗髓泉竟有如此奇效,可惜我昨天到后来失去意识,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想来是尊上将我带回房间,又亲自为我穿上衣服的吧?” “真是多谢尊上了!” 褚清回:“……” 片刻后,江叙抱着白鹤细长的脖子,在广场上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落地。 第17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17 “江叙什么时候收复的灵鹤?” “等等……这好像不是江叙收复的吧?” “八阶仙鹤,这应该是清回仙尊座下的灵鹤吧?” “清回仙尊居然真的收这种资质的人为徒弟?!” “听说是个水火相克的双灵根,也不知道仙尊瞧上他什么,真是好运气!” 广场上弟子们的议论震惊中夹杂着嫉妒,即便是内门老弟子,都忍不住打量江叙。 从前他们听都没听过这号人物,昨日清回仙尊在内门新弟子的拜师仪式上收徒的消息传出去之后。 江叙这个名字一下就成为宗门上下关注的焦点。 如今再看,除了眉清目秀有点漂亮之外,也瞧不出江叙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落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脸色止不住地沉。 东方昊瞥见,心下来了兴趣,自以为潇洒地甩开折扇,笑道:“哎,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叙走了这么个狗屎运,论实力和天赋,清回仙尊即便想收徒,也该是收苏落为徒弟吧?” “苏落师兄,你说是不是?” 凌霄鹤冷冷抬眸落在他身上,东方昊被这阴沉的眼神看的不自在,抬起折扇。 苏落闭眼深吸一口气:“江叙师兄胜了你进了内门,现在又拜了师父,我自是为他高兴,不用你在这挑拨离间!” 【你小子最好是真的为我们叙宝高兴。】 【嗯,还能听出来是挑拨离间,比江念多了一、脑子。】 “江叙师兄?”东方昊嘲讽,“从前在外门你叫他一声江叙师兄算给他早来宗门三年一点薄面,进了内门论实力,他都不曾筑基,这声师兄你还真叫得出口啊?” 苏落:“那又怎样?江叙是我认定的师兄,即便他修为不佳,与你也没有关系,我愿意叫他师兄是我自己的事!” “这个新内门弟子的品性倒是不错。” “是啊,这届的新弟子总算不都是捧高踩低的势力之人了。” “听说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入的内门,真厉害啊。” “第一名算什么?你们知道他是什么灵根吗?” “什么?” “水系天灵根啊!听说是元瑕真人下山物色新的外门弟子时在泽原苏家无意中发现的修真天才。 家族都没培养过他,元瑕真人将他带回来在外门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筑基了!” “什么?没有修为底子,三年就筑基了?!我可是花了二十五年才筑基啊!” “怪不得元瑕真人那么器重他,什么好东西都往那送,我们还真羡慕不来。” “这就是天灵根的望尘莫及吗?看来咱们宗门又要出一个天才了……” “哎?既然是如此天才体质,为何清回仙尊不收他为徒?要收一个水火双灵根的废柴体质为徒?” “想是知晓元瑕长老早就属苏落,君子不夺人所好,又对水火双灵根这种少有的废柴体质好奇,想亲自调教?” 耳边这些惊讶夸赞的话,让苏落心情好了很多,他挺了挺腰杆,重新挂上笑容。 是啊,他拥有天灵根体质,是天才弟子,已经拥有很多了。 清回仙尊大约就是如他们所说,好奇江叙师兄的体质应该如何修炼,所以才将他带上山。 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向往了很久的机会没能落在他这而已。 如今再想,他只是失去这一次机会,却是江叙师兄此生最大的机缘,便是让让也无妨。 若江叙师兄那样的体质能被仙尊指点突破一二,之后再下山,也不至于又受人欺负了。 “小白,别忘了放学来接我哦!” 江叙挥手笑眯眯地跟沙白道别。 起飞一半的沙白闻言翅膀漏扇了一拍,在半空扭头冲江叙咯咯叫了几声。 听不懂,但感觉骂得很脏。 广场柱子上停歇的其他灵鹤都忍不住看向沙白,发觉是仙尊那只八阶灵鹤,也不敢咯咯什么了。 想起来之前和褚清回最后的一段对话,江叙就忍不住扬起唇角笑。 “衣服是我施法为你穿上的,莫要想太多。” “哦,那还是要谢谢尊上还记得为我穿衣,不至于光着一觉到天亮,那我还真要多想了。” 没穿就没穿,但你就说看没看吧? “……” 这样的好心情在江叙扭头看到不远处的苏落和疯狗时,暂时好不起来了。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江叙整理好心情,微微笑着朝他们走去。 “阿落,霄鹤。” “江叙师兄……” 苏落看着眼前走近的人,神情忽而又变得复杂。 明明只是一天未见,却觉得似是过了一年,江叙的模样和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样。 这张脸,明明还是之前那张脸,只是将头发束了上去不再遮眼,突然就有了光彩,好看了许多。 江叙也不再和之前一样畏畏缩缩,不敢抬眼和人对视,开始有大方从容的气势。 江叙师兄他……似乎自信了许多。 是因为当了那个人的弟子吗? 从前他总是让江叙师兄自信一些,没想到竟是不如到清回仙尊身边当弟子来的有用。 不管如何,江叙师兄学会自信,总是好事。 苏落扯起嘴角,回应江叙温和的笑,他想问寒月峰山顶是什么样子,又觉得这般问出来好像失了脸面。 什么时候也有他不知道的事,需要问江叙师兄了呢? 江叙可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复杂的弯弯绕绕,不过通过微表情,他能看出来苏落在观察他一番之后,不大高兴了。 管苏落想什么呢,他现在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江叙道:“我来晚了,长老师父来了吗?” “还没。”苏落说着,眉心忽然一凝,细细探查,江叙师兄周身的灵气波动似乎也和往日不同了。 “江叙师兄你……” 不等他问,东方昊就带着小弟无孔不入地钻了过来,“我说你还真继续叫他师兄啊,他区区炼气中段的修为,如今我都是他的师兄了,你……” 等会儿,好像有哪里不对。 东方昊近距离感知江叙周身的灵气波动,面色一变:“你突破了?!” 在外门待了六年最多就升到炼气中段小圆满的人,居然一夜之间突破了? 第18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18 “是啊。” 江叙神情自然地点了点头:“我昨夜突然顿悟,一夜未睡,打坐修炼,再睁眼便是天亮,就发觉我突破了。” 【重新定义一夜未睡。狗头.jpg】 【我是懂双标的,别人说瞎话,我:嘴给你打烂。叙宝说瞎话,我:真可爱。捧脸.jpg】 【唔,不太懂……这个打坐,是不是两个人一上一下打坐啊?无辜脸.jpg】 东方昊眼神复杂:“你?突然顿悟?六年你都没顿悟,这一晚上就悟了?” 他顿了顿,又察觉到什么,拔高一个声调,“你还一下突破三个大阶?从炼气中段到筑基中段?!” 【我直接爽死,你小子还不快叫师兄!】 【你在狗叫什么?对你师兄礼貌点!】 凌霄鹤无声轻嗤,眼神里满是轻视。 他现在更确定江叙是走了邪魔歪道之路,若不是同合欢宗的人双修,怎么可能两个晚上突破三个大阶? 阿落那样的天赋都不曾如此惊人,江叙又凭什么? 东方昊惊诧的动静引来广场上诸多弟子的注意,修行之人耳聪目明,自是听到他那声喊叫。 广场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一夜之间突破三个大阶是什么概念? 便是掌门首徒萧妄师兄都不曾有过这样惊人的速度,他是宗门里最年轻的元婴弟子,不过百岁的年纪而已。 江叙这样的速度,岂不是不到百岁便能元婴? 望着周围人或惊讶或不信的眼神,江叙只是眨了下眼睛,温吞开口:“或许是我过去六年修炼都没能突破,积压了太久,所以这两天修为才会在我心境突然开悟的时候,一下子连升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唉,六年都卡在炼气中段,突然顿悟突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么一说积压了六年修为没突破,心境开悟接连突破,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修道之人最讲究道心稳固,向道之心越稳固,修为便越能突破。 且细算下来,江叙突然突破的修为,也不过是追赶上了他们而已。 也就、也就是超越了一个小段罢了。 发觉江叙的修为至筑基中段后,原先看不起他的同届弟子纷纷换了副面孔,围上来请教他如何顿悟,有什么窍门。 那些惹人注目的视线,竟是都落到了这个向来不起眼的修真废柴身上。 苏落于人群之外看着江叙,眸光晦暗不明。 不,他是这三年里离江叙最近的人,他太了解江叙的修为情况了。 就算是压了六年,也不会一夕之间接连突破三个大阶。 且现在细细想来,拜师仪式那天,他一时没认出改头换面的江叙,那时江叙的修为应该就已经突破到筑基了。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 难道……江叙是为了能在拜师仪式上被长老看上,所以头天晚上使了什么法子,让自己从炼气中段一下突破到筑基成功吗? 又是走捷径,苏落皱眉,江叙师兄现在当真为了修为疯魔了。 不能再等了,他现在就要同江叙师兄沟通一下,不要行差踏错才好! “都肃静!” 带新弟子的入门长老邺凡乘着灵鹤来到广场。 “在外门待了三年,怎的还这么没规矩?” 弟子们纷纷列队站好,苏落也只好暂时先把话咽了回去。 “你们的入门考核是去青云峰后山的百兽园收服和采摘相对应的灵兽和灵草,随即抽取任务牌,每个人的任务不同,别想着抢别人的。” “百兽园中设有禁制阵法,你们只可在阵法之外活动,阵法是保护你们不被百兽园深处凶猛的妖兽所伤。” “我既说了,你们谁再闯进禁制,便后果自负。” “太阳落山之前考核结束,未完成任务者无法积分,考核的积分作何用,想必不用我再多说。” 邺凡长老说罢,待弟子们随机抽取了任务木牌,让他们站到一起,便抬手结印施法传送。 二十名弟子脚下阵法闪烁,眨眼间便从剑宗广场被传送到百兽园入口,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这便是元婴修为的强大吗?我们这么多人都能一并传送!” 苏落闻言扯起唇角笑了笑。 元婴之上还有更强的存在,如此便咋咋呼呼,道心如何能稳? “你们的任务牌上写的都是什么?我的是三阶噬金鼠和星露花。” “我的是三目猿和碧玉藤。”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任务上要采摘的灵草其实就在灵兽出没的附近?” “还真是,那岂不是找到其中任何一个就能很快完成任务回去了?” 苏落摇摇头,他这些师弟啊,未免想得太简单。 光知道灵兽和灵草相隔不远有什么用? 他们剑宗的百兽园光是外围就大到无法想象了,要深入林中寻找对应的灵兽灵草,哪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里面还有未知的危险存在。 想到这里,苏落习惯性地唤了江叙一声。 “江叙师兄,你等会跟紧我和霄鹤,林子很大,你落单就危险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事实上江叙更想一个人玩,不想看凌霄鹤的眼刀子和阴沉脸,也不想听苏落看似安慰实则ktv他的话。 但顾念到他现在和苏落的关系尚未完全疏远,该答应的还是要答应。 江叙应声:“好。” 果不其然,刚答应凌霄鹤那边就不悦地瞅了他一眼。 【你瞅啥?】 【再瞅削你!】 很好,弹幕的小姑娘们果然是他最可爱的嘴替。 江叙心情好了些。 苏落却不高兴了,因为他刚叮嘱完江叙就想起来,论修为,江叙现在是压了他一阶的。 他再同江叙说保护的话,未免有不自量力之嫌。 苏落不悦地抿起唇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明明江叙也没戳破如今他们修为的悬殊,还是和以前一样听他的安排。 “那我们进去吧,他们都走了。” “好。”江叙点点头,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除了树叶间露出的蓝天,什么都没看到。 …… 同一时间,青云剑宗的议事厅中,这一眼正好通过天枢镜落入褚清回眼中。 第19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19 每一届新内门弟子考核,都有这么个流程。 长老师父们在议事厅通过天枢镜观看弟子们的考核情况。 其实一般都是收了徒弟和闲着没啥事干的长老会来看,有时还会捡漏一个他看着顺眼的弟子回去当徒弟。 今年却是和往年大不相同,掌门和仙尊都大驾光临了。 原本随意观察新弟子品性资质的考核,顿时变了些味道。 元瑕长老看着领头带江叙和凌霄鹤进去的苏落,捋了一把胡子很是满意,还偷摸看了眼和掌门一同坐在主位褚清回。 这位久不出山的大能仙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收则已,一收惊人。 那江叙即便接连突破,也摆脱不了废材体质的拖累,此生若能修炼到金丹大圆满,也算是他修真之路上的圆满了。 “这一批新入内门的弟子资质都还不错。”元瑕开口如是说道。 “是还不错,元瑕真人门下的新弟子苏落更是瞩目啊,多少年没见过天灵根的弟子了?” 上一个天灵根弟子还是掌门首徒萧妄,现在轮到他得了这么一个徒弟,一想到是自己慧眼识珠将苏落从苏家挖掘出来,元瑕心里就忍不住地骄傲自得。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看人准啊! 倒是……清回仙尊此番是看走眼了。 元瑕忍不住开口:“苏落虽然是天灵根,现在也才只是筑基修为而已,倒是清回仙尊这次破天荒收徒,我等很是震惊,不知道……那江叙有什么特别之处,能使得尊上对其青眼破例呢?” 此话一出,会议厅其余长老脸色都变了变。 这元瑕如此说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掌门云栖寒都皱了皱眉。 再观褚清回,周身一派淡然自若的出尘气息,修长如玉的手上把玩着一根不知道从弄来的发带模样的物件,夺目耀眼的红色更衬得他手指白皙。 有的人,连手都生的带一股子仙气儿。 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元瑕问出的话久久没人回应,似是落在地上,议事厅一片寂静,弥漫起尴尬气息。 直到放大的天枢镜中有一名弟子抓住灵兽,众人的注意力才被转移。 就在刚才那个话题将要略过的时候,褚清回掀起眼皮,墨色凤眸如沉静大海一般深不见底,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人,便叫人心生畏惧。 对未知强大力量的恐惧。 “本尊想收弟子,还要向你说明缘由吗?” 他嗓音清冽,如雪山顶上刮来一阵寒风,却足以让人窥见隐藏在这阵寒风背后的暴风雪。 大乘期修为的威压淡淡释放出来,便是连化神期的云栖寒都感到不适皱眉,要调动自身灵力稳住,方不露怯。 更别说修为只是合体期的几个长老了,元瑕脸色都白了一些,若仔细打量还能发现他握着的木椅扶手都裂了。 其他几个元字辈的长老忍不住皱眉看他,你说你惹他干嘛? 清回仙尊只是不问宗门琐事,不是死了作古。 不就是收了一个天灵根的弟子,瞧把你能的,还敢拉踩尊上看中的人? 甭管那江叙天赋如何修为如何,他成了寒月峰的人,头顶有个仙尊罩着,那就是高许多弟子一等。 且瞧着仙尊这护短的模样,江叙在宗门的地位就只有更高的份。 短短的几息时间,元瑕显然也悟出这份道理,不得不向实力和地位低头。 “尊上说的是,是我僭越了。” 褚清回收起视线,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垂眸看着手上的红色发带,若有所思。 这是他昨夜抱江叙回偏殿休息,回屋后无意中发现落在自己肩头的。 回想江叙散开的满头青丝,便知是他束发所用。 满道门都是白衣道袍,偏他与众不同,用绯红这样鲜亮的颜色束头发。 白衣上一点红。 又岂止是只落在江叙白衣之上…… “你这是什么?”云栖寒好奇地凑过来,“从坐下起就见你手上拿着这根带子把玩,莫不是什么新的法器?” “嘶……可我瞧着这料子平平无奇,既不是鲛人所制的银鳞纱,也不是天蚕丝。” 云栖寒还在琢磨这红带子是什么材料。 褚清回便已收入袖中,淡淡道:“只是寻常物件。” 他想起腰间的乾坤袋中有几颗千年鲛珠,细腻的珍珠白在光源下会折射出好看的彩光,坠在这红带子上倒是相得益彰。 听出他不想多言,云栖寒也不自找没趣,视线一转重新看向天枢镜。 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天枢镜刚好就追踪到苏落和江叙那组。 画面里,他们正在陪凌霄鹤追踪他需要抓捕的双头赤水蛇。 江叙正在奔跑,发丝随风飞起,纠缠在青丝中的红色发带格外显眼。 云栖寒看看那跳跃的红色发带,又看了看褚清回空了的手。 沉默了。 赤水蛇有毒,但蛇毒却能用来炼丹,长了两个脑袋又生于赤水之中,故名为双头赤水蛇。 所谓赤水,其实就是红土上流淌的河水,水面呈偏红褐色。 四阶的双头赤水蛇灵活地游走在草丛中躲避,每次都堪堪在凌霄鹤手中蓄力的雷点击出之前,只留给他们一个尾巴根。 凌霄鹤皱起眉,耐性告罄,抬手捏决唤雷,从天而落的雷击一下一下,拦住赤水蛇的去路。 在蛇入水之前,一道强雷击中其七寸之处,它无力挣扎,被凌霄鹤轻松收入囊中。 收服了这处的赤水蛇,生在赤水边的幽魂叶便得的轻而易举了。 “霄鹤好厉害!你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完成任务的!” 【我大侄子的幼儿园老师也这么夸人。】 苏落笑着凑上去,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赤水蛇,忍不住忧心道:“回宗门之后它要是死了,还算完成任务吗?” 凌霄鹤无所谓道:“只说收服相应的灵兽,又没说一定要活的。” 【他是会钻漏洞规则的。】 苏落又于心不忍起来:“霄鹤你方才下手还是太重了,自然是活得更好,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 凌霄鹤垂眼:“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担心它入了水更难抓,才没把握好分寸。不过这赤水蛇更多的用途便是炼丹,即便带回宗门,大约也活不长。” “也是……” 第20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0 苏落被凌霄鹤说服,很快便不纠结这赤水蛇是死是活的问题了。 江叙在旁边听得嘴角直抽。 原剧情中苏落发觉原身已死多年并且尸骨无存之后,大约就是这样被凌霄鹤三言两语哄好了。 苏落瞥见江叙站在一边不知道想什么,想了想,凑上前去,“江叙师兄,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江叙:“……你想听什么实话?” 这个问话方式着实奇怪。 “我知道霄鹤给了你两颗筑基丹,”苏落一脸笃定,“所以你其实是靠着那两颗筑基丹接连突破到筑基中段的对吧?” 江叙看了眼抱臂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凌霄鹤,恍然大悟,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就说凌霄鹤半夜蹲他送筑基丹没安好心,果然是想让苏落觉得他‘走捷径’。 无论他是不是靠自身突破的,都被那两颗筑基丹定了性。 江叙觉得好笑,他也确实轻笑了一声。 凌霄鹤皱眉,江叙又要作什么妖? “江叙师兄你笑什么?”苏落奇怪问道。 江叙:“笑我的废柴体质还真是深入人心呐!连阿落你都不相信我能靠着自己突破。” 第一次突破是因为褚清回不错,但之后在洗髓泉,他能熬过撕裂般的冰火两重天,不仅成功洗髓伐筋,还将灵泉中的力量收为己用突破修为。 那就是靠着他自己。 苏落被江叙突如其来的点破弄得一愣, 慌忙解释: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相信你能靠自己突破,但用了筑基丹就是用了,师兄你说出来好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又何必跟他们说你是顿悟突破呢?” 【听不下去一点,我有点事,去玄灵大陆一趟。章鱼哥出门.jpg】 【楼上的姐妹你忘记带上我了,我这有双节棍,一人一节揍他!】 余光瞥见凌霄鹤那个老阴比在勾唇偷笑,何止弹幕,江叙也忍不了一点。 “那我便告诉你实话吧。” 江叙语调突然深沉,给这个话题都增加了几分沉重感。 凌霄鹤却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直觉江叙没憋好事。 苏落点头,面上有了些笑意:“江叙师兄,我就知道你会跟我说实话的!我能理解你为了突破走捷径,但撒谎就是不对的。” “嗯,你说得对,我确实撒了个小谎,不过……” 江叙回突然话锋一转:“还是要谢谢霄鹤,为了帮我特地等我到半夜,就为了给我送筑基丹,这份情谊我心领了。” 凌霄鹤:? 他在瞎说什么?什么特地,什么情谊? 苏落微张嘴巴,看看凌霄鹤又看看江叙,“霄鹤确实是面冷心热,就是看不出来,他居然等你到半夜这么上心……” “我不是……” 凌霄鹤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江叙扬声堵了回去:“是啊!我也没想到霄鹤居然这么为我着想,谢谢刚才说过了,我还要跟霄鹤再说声对不起,筑基丹我没有用。” 苏落一愣:“……什么?” 江叙拿出那瓶筑基丹,走到凌霄鹤跟前,“辜负你的心意了,这筑基丹是好东西,你留着给更需要的人吧。” 凌霄鹤:“……” 呵呵,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心意? 苏落反应过来,“你没有用筑基丹,那你刚才说你撒谎不是这个,是什么……?” 江叙微微一笑,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 “我能突破其实是尊上帮了我,他知道我体内杂质多,就特地带我去了寒月峰上的洗髓泉洗髓伐筋,洗去体内杂质后,我吸收天地灵气修为的速度就突飞猛进了。” 苏落唇角微僵,什……么? 【虾仁猪心!这是真正的虾仁猪心啊!】 【爽死我了!你求而不得的仙尊,特地为我们叙宝操心哦~】 【他们还一起睡觉觉了哦~】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20。】 将苏落的反应收入眼中,江叙唇角微扬,继续道:“我刚才没说实话,是不想在众弟子面前显得我在炫耀尊上对我的好,阿落,你能帮我保密吗?” “其实这对尊上来说就是顺手的事,不算什么,但总觉得说出来有炫耀嫌疑。” “唉,”江叙叹了口气,语气真诚似是真在苦恼,“没办法,谁让尊上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了,当了他门下的弟子是又好又不好,我心里还很不安我这样的资质会给尊上丢脸呢!” 苏落:“……”嘴角在抽,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 江叙抬手捂脸,状似惆怅实则借此掩饰上扬的唇角。 跟江念学的凡尔赛技能,现在用到苏落身上倒是正好,他语气谦逊,旁人或许听不出来,但仰慕褚清回的苏落肯定不舒服。 谁让苏落这小子他拐着弯的看似鼓励实则给他洗脑! 他现在弄明白之前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什么了。 苏落有一颗不完全圣父的圣父心,想站在拯救者的角度帮助别人。 看似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其实反而是苏落更需要他‘温暖照亮’的人,给他崇拜和依赖的情绪回馈,满足他以强扶弱的拯救欲,以及他心里坚持的正义守则。 在苏家被欺压多年,苏落翻身后就开始寻找‘当年的自己’,施以援手,却又并不希望他帮助的人超越自己。 因为这会撼动他的主导,和被人需要的地位。 且他很其实很满意自己被苏家欺负着长大,还保持一颗善良向上的‘赤子之心’。 这就更加重了他的拯救欲,因为他引以为傲的善良赤子心,是需要被人看见的。 江叙原身就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他无比依赖苏落,并将苏落视作自己的救命稻草和唯一的光。 对此种心态,江叙的人生观是无法苟同的。 在他看来人在困境之中能照亮自己的光,只有自己能给,旁人能拉一把,是那人的善良,可以心存感激,却不能因此依赖。 人这一生总不能靠着别人给的帮助过。 更何况那份帮助,并没存多少真心。 …… 议事厅。 元羽长老忍不住开口:“这孩子虽然资质平平,但能有此种不骄不躁的心态,委实难得,倒是……” 他点到即止,这未尽之言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于是目光就纷纷落到了元瑕身上。 第21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1 原先他们还十分羡慕元瑕能得资质这么好的徒弟。 但现在看来,资质或许是好,追着人说些妄自揣测的话否定旁人,居心存疑啊。 倒是江叙那番低调做人,又反省自身不足的一番话,很好的在这些长老面前加了印象分。 唯独元瑕…… 先前的骄傲自得,尽数淹没在这些揶揄的视线中了。 他几欲张口想要为苏落解释,想说以江叙的资质,一夜之间突破至筑基中段,别说苏落质疑了,他都觉得有些奇怪。 便是问问也是应该的。 但这些心里话,瞥一眼坐在主位的褚清回,他是一个字说不出来,和此刻在江叙面前的苏落一样。 师徒俩在奇怪的地方达成了一致。 在久久的沉默后,苏落藏起心里的嫉妒与不适,又控制不住内心对褚清回的好奇,问:“除了这些,尊上还做了什么?” 江叙挑了下眉,那这可就多了,但这是能说的吗? 他抬眼扫过头顶上空某个方位。 这要是说了,议事厅那些看着他们的长老不得惊掉大牙? “没什么。” 江叙不紧不慢道:“就是让我住在他旁边的偏殿,让我有任何修炼上的问题都能去找他,今天下山前还给了我一个乾坤袋,我还没看,里面大约是灵石符篆之类的东西吧。” 他语气越是随意,苏落的嘴角就越往下落一分,再看江叙腰间那个精致好看的乾坤袋,忍不住对比起来。 元瑕长老也曾赠与他乾坤袋,此刻和江叙腰间那个月白色的一比,光是料子都显得黯淡许多,更别说里面装的东西了。 以褚清回的身份,那乾坤袋里的物件,只会比他这的更多更好。 原来那样冷清淡漠的人,有了弟子也会对他好。 带江叙去洗髓泉洗髓伐筋,让江叙住偏殿,给江叙乾坤袋,连灵鹤都让江叙骑。 这些都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江叙却轻而易举地都得到了? 到底为什么是江叙啊? 苏落百思不得其解,他始终不明白褚清回为什么会看中资质平平的江叙,而不是拥有天灵根的他。 为什么,为什么…… 他到底哪里不如江叙,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阿落,阿落!” 眼见苏落周身灵气波动乱了起来,凌霄鹤连忙上前,一时却唤不醒已经陷入心魔状态的苏落。 修道之人最怕心魔,轻则影响修为突破,重则执念成魔,心中之道便也不稳了,一念之差误入歧途更是不在少数。 凌霄鹤眉头紧皱,将苏落揽入怀中安抚,冷冷抬眸警告地扫向江叙。 他自然能察觉江叙说的那些话会刺激到苏落,只是他想若能借此让苏落对褚清回死心便是好的。 不想苏落竟一时无法接受,陷入心魔。 那就是江叙的错了。 还有褚清回,待有朝一日他修到大乘期,必要将其碾压,让阿落只能看到他! “阿落灵力紊乱,你去找些冰凝果来助他稳固灵力。”凌霄鹤发号施令道。 这话落到江叙耳朵里就自动翻译成:你一个人去树林里找死,死远点。 江叙也是没想到苏落的道心如此不稳,几句话便能陷入心魔,要是让他看到他跟褚清回其他相处画面,岂不是要提剑杀他? “还不快去!阿落待你那样好,你如今帮他做一件事都不愿意吗?” 面对凌霄鹤夹带怒意的催促,江叙慢吞吞开口:“一定要冰凝果吗?我这有固灵丹。” 凌霄鹤一僵。 江叙补充道:“上品的。” 想也知道江叙那点家底怎么可能有上品丹药,肯定是褚清回给他的! 凌霄鹤转念一想, 上品固灵丹确实是好东西。 于是在让江叙自己一个人进林子找死,和苏落的安危之间,他果断选了后者。 “拿来!” 江叙嘴角微抽,你小子就不能意志坚定一点? 这可是你情敌的东西哎? 亏了亏了,早知道不来这一下戳破凌霄鹤的心思了。 回头得找褚清回要,要十瓶。 江叙蹲下身,极不情愿地掏出固灵丹,刚送到苏落跟前就被他一手拍开了。 “我不要!” 苏落呼吸不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要江叙施舍给他的东西。 当了褚清回的弟子就觉得自己和以前不同了吗? 冰凝果完全足以帮他稳固灵力,江叙偏要拿出上品固元丹,不就是想炫耀他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吗? 什么上品固元丹,他根本不稀罕,他自己有! 【苏落你小子现在给我捡起再磕三个响头,我就不生气,没开玩笑!!】 【是你要不要的问题吗?是你原也不配吃这好东西!】 【你那豆腐渣工程修炼的灵力怎么不紊乱死你呢?】 看着落在草上的丹药,江叙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又很快掩去。 他起身弯腰捡起,眸光莫测,喃喃道:“弄脏了呢,可惜。” 洁净诀从江叙指尖亮起,去掉丹药上沾染的污渍,他将其送到唇边张口服下。 江叙垂眼,“看来阿落是生我的气,才不想吃我给的丹药,虽然我不知道阿落为什么生气,但我还是不在这多打扰了。” 江叙转身离开,清瘦挺拔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议事厅里看着这一幕的长老们都感到于心不忍了。 结合拜师仪式那天苏落久久注视着褚清回的一幕,他们倒也能猜出几分缘由。 这苏落如今都成了元瑕长老的徒弟,怎么心里还想着清回仙尊? 如此便罢了,竟还因此种理由迁怒别人,心胸实在狭窄! 嗯?这天枢镜怎么也跟着江叙一块走了? 长老们疑惑地看向施法操控天枢镜的弟子。 那弟子一脸无奈,朝主位上看了一眼,不敢说话。 众人顺着看过去,见褚清回眉宇间透着微微冷意,顿时也不敢说什么了,只让那弟子另加几个天枢镜照看其他弟子那的情况。 跟着江叙的天枢镜画面,见江叙走远一段距离后,停在一棵树下。 正当长老们疑惑他是不是找到灵药的时候,就见江叙对那树拳打脚踢起来,嘴里还念叨着: “生我的气就冲我来好了,尊上送我的丹药我都不舍得吃,居然扔到地上!” “怎么能扔到地上!你礼貌吗你礼貌吗你礼貌吗?” 众长老:“……” 有气不对人,对树,这弟子性子还怪可爱嘞。 第22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2 一通发泄后,江叙停手,深吸一口气。 他那会是真想打人,要不是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记录着,拳头已经怼到苏落脸上了。 他不怕刚才对着树发泄的画面被长老们看到。 是人都会有情绪,他要是在苏落那被发了脾气还憋着气,或者无动于衷,反而让人觉得他心深。 这般直接地发泄出来,再对比苏落心里有气直接冲着人发,他有气却克制着不对人,转过身自己默默消化。 高下不就立见了? 苏落那点小心眼子,跟他玩还不够看的。 而且,江叙不信能说出林子危险,让他紧跟他们这种话的苏落,会不知道凌霄鹤让他独自去林子寻找冰凝果是一件危险的事。 苏落还有力气打落丹药,怎么会没力气说句话阻止凌霄鹤不让他去? 那一刻苏落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江叙收起思绪,拿出自己的任务牌看了眼,边走边想。 和原剧情里一样,他要收服的灵兽是独角兽。 但在原剧情中这一段却是苏落的高光剧情,原身的任务只是为了苏落这段高光剧情的铺垫伏笔。 独角兽乃六阶灵兽,因其独特的蓝色血液具有疗愈功能,数百年前一度被大肆捕捉、屠杀,尤其是魔宗。 如今修真界明令禁止捕杀独角兽,尚存的独角兽一族也不敢再出现于人前。 原身倒霉,抽到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苏落则表示他会帮助原身。 而这段时间里老魔宗炙炎留下的一股势力也找到了藏身青云剑宗的少宗主。 以明渊为首的魔修组织暗中观察了凌霄鹤一段时间,得出结论,凌霄鹤资质尚佳,有带领他们重新一统魔宗的资质。 唯独心系苏落这件事让明渊他们不满,对魔修来说,感情用事是大忌。 老魔宗便栽在此事上。 于是明渊决定在凌霄鹤还未越陷越深之前,先除掉苏落,再顺便试炼一下凌霄鹤的能力。 他们暗中跟来百兽林,打开了剑宗设下的禁制阵法,激怒并将一只八阶的紫鳞吞天大蟒引到百兽林外围。 苏落在关键之时出手救下一名即将葬身蛇腹的弟子,又随手给了原身一些符篆,让他以肉身吸引大蟒,他则带领其他弟子布下天罡阵。 原身被咬穿了肩膀才将大蟒引到阵中,但苏落他们那点修为布下的阵法力量并不强大。 天罡阵只困了大蟒几息时间,若不是千钧一发之际凌霄鹤不再隐藏他已到元婴期的修为,怕是苏落都会重伤。 当然,凌霄鹤不可能眼睁睁看苏落受伤。 八阶妖兽修为几乎等同合体大能了,元婴修为也只能勉强抗衡。 众长老见局面不会再反转,且凌霄鹤也撑到极限了才出手救人。 最终苏落在危急关头救人,又带领弟子对抗的英雄之举被长老真人们称赞,凌霄鹤因隐瞒修为的事被带走调查。 而在他们将要离开百兽林之际,丛林深处的独角兽感知到苏落先前救人的善良,竟是主动来到苏落面前帮他疗愈好了救人所受的伤。 独角兽主动和苏落签订契约臣服于他。 江叙在脑海中阅览这段剧情的时候,人都看麻了,且他有个很大的疑惑。 苏落不是说会帮原身找到独角兽完成他的收服任务,独角兽出来的时候是一点没想起来啊? 因为原身失血过多躺地上没在他眼前晃悠,所以没想起来是吗? 若不是炼丹长老元药捡走了原身,没人会管他这个身受重伤的废柴弟子,更没人记起他舍身引诱大蟒的功劳。 连口口声声要保护他的苏落都是回宗门后受了一堆嘉奖和其他弟子的恭贺,才想起受伤的原身,跑去床前送药关心。 原身这个没出息的偏偏就感动的不行。 对独角兽被苏落的善良吸引,江叙只能说主角光环的占比,比善良成分可大多了。 还有独角兽对善良的分辨,很容易被伪善之人吸引啊,怪不得百年前它们那么好抓。 算算时间,那条大蟒也该溜达到百兽林外围了。 江叙刚才不想贸然孤身入林就是因为这事。 即便他预知会有大蟒出现,也没逞个人英雄主义,去单挑大蟒的想法,他对自己目前的实力有很清晰的认知。 所以只打算跟苏落他们一起遇到大蟒后,先及时报告宗门有危险,而不是不自量力地想要带领一众只有筑基修为的弟子将其收服。 这事也就是苏落身边有个凌霄鹤力挽狂澜,才没导致弟子伤亡。 换做其他任何人这么做,只会后果难料。 但刚才苏落作了那么一段,江叙实在不想跟他待一起。 他还是去找别的小伙伴汇合吧。 还有那让人有点头疼的独角兽。 江叙啧了一声,他又不是什么好人,独角兽肯定不会奔他来。 不然等独角兽闻着苏落的‘善良’气息出来的时候,提前截个胡? 江叙正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时,就莫名感觉背后有点凉。 996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快跑!】 落单果然没好事!!! 江叙瞪大眼睛,那凉意…… 落单果然没好事! 这会回头是傻子,江叙将灵力运到脚下,拔腿就跑,跟兔子似的蹿得极快。 身后传来树木被撞倒的声音,像是体型庞大之物穿梭在林间横冲直撞。 江叙隐隐发现这大蟒跟玩玩具似的,没有使出全力攻击他。 人就算了,怎么遇到的妖兽都看不起他! 江叙咬咬牙,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努力往他来时的方向跑,去找苏落和凌霄鹤。 舍己引开大蟒,那是善良的人做出来的事,他江叙就不是好人呐! 人多力量大,能拖一下是一下,况且凌霄鹤好歹是个元婴呢。 这大蟒能帮他揍凌霄鹤一顿也是好的。 但在这之前,他还是先求救一下比较好。 “尊上!救命啊!!” 议事厅众长老:“……” 很久没看到怂得如此清新脱俗的弟子了,你好歹回头拔剑打一下,打不过再跑呢。 如此寻求清回尊上帮助真的是……有点丢人。 众长老一回头,愣了愣。 哎?清回尊上呢?刚刚还在这的。 第23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3 缩地千里,褚清回来到百兽林只是一个瞬息的事。 俯在上空便看到江叙被那只紫鳞大蟒追得狼狈不堪。 不过江叙很聪明,他利用大蟒身形大的特点,特意往树丛多的小路跑,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从乾坤袋里不要钱地掏出里面的防身法宝、符篆。 八阶的大蟒一时居然无法奈何一个筑基修士。 褚清回眼中掠过一抹笑意,谁说江叙资质平平了? 江叙聪慧机敏,假以时日定能有一番作为。 不过眼下的八阶大蟒,还是他来处理吧。 褚清回唇角微勾,拂袖负手,刚要往下方飞去时,突然在百兽林外围波动的这些灵气之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等等,他蹙起剑眉,朝百兽林的另一处方向看去。 这……是魔气。 与此同时林间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其他参与考核的弟子的注意。 “什么动静?” “地震了?”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妖力?” 大蟒起初的逗弄之心,在江叙的刻意为难中逐渐变成恼怒,这个小小筑基修士居然能溜它如此之久! “砰——”大蟒猛甩尾巴,将一片树木横扫倒地。 江叙运起灵力,一跃而起!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在困境之中是能被无限激发的,比如他现在就无师自通学会了短暂的运用灵力飞行。 【褚清回来了,他察觉到林子里魔修的存在。】996在脑海中提醒。 其实996还没说的时候,江叙就有所感觉了,褚清回遗留在他体内的灵力有所波动。 江叙反手朝大蟒扔了一张烽火燎原符篆,瞬间立起一道火墙。 他抬头看向上空那一抹清冷白色的身影,扬声喊道:“尊上!我还能撑得住!这八阶妖兽来的不对劲,你去查吧!不用管我!” 褚清回再度皱眉,他感知到那股魔修之气在逃离状态。 可江叙这边…… 方才那般撕心裂肺朝他求救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似是察觉到他的犹豫一般,又逃远了一些的江叙再度扬声:“宗门很快会派人过来的!我方才就是嘴上喊喊,没想到尊上会来,尊上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此番!” 江叙顿了顿,腰腹用力,在那大蟒张着血盆大口朝他咬下之际,一脚踏上粗壮树干,腾空翻身跃起! 一个灵巧有力的鹞子翻身,竟是借势落在了紫鳞大蟒的蛇头上! 他从乾坤袋中锁定一柄上品长剑拿出,剑身如冰,在太阳下折射出寒光。 长剑从乾坤袋中抛出的瞬间就被江叙迅速双手握住,水系灵力自他掌心倾泻注入剑身,握紧剑柄向下用力一扎! 这一幕传入天枢镜中,议事厅里的长老都不禁叫好。 只听一声嘶吼响彻百兽林—— 寒冰之气浸入脑海,吞天蟒吃痛,身后的大尾巴混乱横扫,所过之处大片树木被夷为平地。 八阶妖兽的力量四散而出,周围的低阶灵兽纷纷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此击看似漫长,却不过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江叙用尽全身力气握住长剑,一寸一寸钻破紫鳞吞天蟒的坚硬蛇鳞,他咬紧牙关,修长脖颈青筋迸出。 努力稳住身形后,他仰起头,白皙面颊不知什么时候划破了一道血痕,朝褚清回展颜一笑时煞是好看。 “此番就当做是我入门后真正的考核,我会尽力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江叙,到底够不够资格做你的弟子!” 青年面带血痕,发丝凌乱随风而动,却丝毫不见狼狈,唯有狠厉、张扬。 褚清回深吸一口气,压下乱了拍的心跳。 他早该知道的,能咬牙一声不吭扛下洗髓伐筋痛楚的青年,又怎会是遇到点挫折困难就向他求助的性子? 江叙,不是需要他无微不至保护的菟丝花。 “一刻钟,我会回来。” 褚清回沉声说罢,向来淡漠的凤眸凌厉起来,眨眼间消失在半空,朝魔气逃离的方向追去。 不管这些闯入百兽林的魔修目的何在,动了他的人就别想轻易离开! 同一时间,和其他弟子一起赶来此地的苏落看着褚清回消失的方向,又看向仍站在吞天蟒蛇头上与之缠斗的江叙,眸色微沉。 刚才江叙被大蟒逼到绝境反击的那一幕,他们都看到了。 其他弟子纷纷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这还是江叙吗? 是了,怎么不是? 他都能一夜之间突破到压他一头,还得了清回仙尊给的装满上品法宝的乾坤袋,能在八阶吞天兽手下过招有什么奇怪的? 这一战,江叙必定成名,谁都不会再叫他一声废柴。 多好的事啊。 可是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江叙师兄,对他隐藏实力了呢。 苏落抬手,唤出上品碧落剑,目光坚定朝战斗中心走去。 【刚刚被我家叙宝帅一脸,你小子想干什么?】 【退!退!退!】 【不是你刚刚才入的心魔,能不能对自己有点清晰的认知,这个时候上去你能打的过谁?】 【他可能连我楼下天天健身的大爷都打不过。】 凌霄鹤发觉苏落动向的瞬间就拉住了他,“阿落,你想做什么?” 苏落面无表情地扯起唇角:“自然是去帮忙,在宗门的人赶来之前,总不能看江叙师兄一个人战斗吧?” “诸位师弟们!你们都不要害怕,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战斗!” 听着苏落这慷慨激昂的话,江叙嘴角微抽,但很快就没心思分给他们了。 他修为只有筑基,借了这上品冰封剑的力量才伤了大蟒。 吞天蟒到底是八阶妖兽,抓住江叙丹田灵力几乎耗尽的时机,释放妖力逼出插在头上的冰封剑。 江叙整个人被凌空甩开,坠在地上滑出一段距离,靠着手上的冰封剑才没有显得很狼狈。 其他十几名弟子已经在苏落的一声令下冲了上去,分散围绕刚才被江叙刺伤的吞天蟒摆出天罡剑阵。 而苏落正是中心阵眼的发力所在。 江叙捂着心口咳出一口内伤淤血,吞天蟒刚才爆发的妖气震伤了他。 顾不得许多,他起身扬声喊道:“回来!那畜生受伤凶性大发了!你们打不过它,防守退离为上!” 第24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4 此时凌霄鹤在苏落的要求下正与吞天蟒缠斗,转移它的注意力。 其他已经在各自阵眼站好的弟子,听闻江叙的话,纷纷犹豫起来。 苏落瞥了江叙一眼,高声开口,将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吸引。 “青云剑宗的天罡剑阵,威力无穷,这大蟒方才头部受伤,正是薄弱之时,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鼓作气,定能将其拿下!” “这,将是我们交给长老师父们最好的考核答卷!” 一句话作为关键,瞬间让这些弟子们被江叙动摇的心又偏向了他苏落。 这紫鳞吞天蟒可是八阶妖兽。 若他们这群刚入内门的弟子能收服八阶妖兽,即便是合力都能让人刮目相看的吧。 想来那些所谓的前辈师兄,也没法再在他们面前叫嚣了。 “专注精力,落阵!” 江叙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从乾坤袋中找出回元丹吞服,内伤瞬间好了很多,他又拿了些上品灵石补充刚才消耗的灵力。 凌霄鹤手持长剑,和大蟒缠斗的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明显露出疲态。 他现在是压着自己元婴修为在打,本就被束缚住了手脚,这大蟒实力又不容小觑,彻底展开战斗状态,高高昂起的蛇头不露半点破绽。 “轰隆——” 雷声响起,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瞬间乌云密布。 天罡阵准备就绪,苏落剑指上空,蓄满灵力,“妖邪束手就擒,破!” 黄色光亮在众弟子剑尖聚集,天罡阵逐渐收拢,凌霄鹤见势退开,让天罡阵将大蟒罩住。 凌霄鹤这才有心思抬头看向天空,雷声滚滚,他皱起眉预感不好。 这雷,不是他引的。 泛着金光的天罡阵在碰到吞天蟒的瞬间,便被它周身亮起的幽紫光亮弹开! 雷电波动,以大蟒为中心点朝站在各阵眼的的弟子反弹过去,几声惨叫痛嚎。 苏落集结的天罡阵瞬间溃不成军。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弟子都被吞天蟒八阶妖力的雷击重创! “轰隆——轰隆——” 雷声滚动得更厉害了。 凌霄鹤瞪大眼睛,意识到这雷是吞天蟒召来的,在天雷落下的瞬间,闪身到苏落面前,祭出本命法器幽冥戟。 长戟与天雷碰撞,周身元婴期气场霎时间散开,如此他才能帮苏落挡了这天雷。 其他受伤倒地的弟子却无人问津,只能瞪大了瞳孔,眼睁睁看着八阶妖兽损耗自身修为召来的天雷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火龙携着熊熊火焰,自他们头顶快速游走,竟将那天雷一一吞下了! 长老真人们终于来了吗! 弟子们劫后余生,立马抬头去寻那火龙的来源。 却只见一清俊挺拔的身影站在比他身量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吞天蟒面前,脚下燃起火焰,那火龙便是白衣青年在操纵。 众弟子当即愣住,救下他们性命的,竟然是向来被他们看不起的‘废柴’江叙…… 将天雷吞下后,火龙来到江叙身后,以同等高度与吞天蟒对峙着。 蛇信子嘶嘶吐出的频率更快了,大蟒收起瞳孔,黄绿色的竖瞳叫人不敢直视。 兽类对危险的感知十分明显,当它们觉得自己会死的时候,便会不惜一切代价自爆内丹,同归于尽! 吞天蟒张口嘶吼直朝江叙而去! 江叙身后的火龙亦毫不畏惧地直冲迎上! 轰—— 火焰将大蟒吞噬,燃烧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大蟒在火龙身体中挣扎,直到气息渐无,只余灰烬。 一颗紫色泛光如猫眼石一般的内丹从火中飞出,落到江叙手上。 江叙闭上眼睛,重重喘了几口气,一丝鲜血从唇角溢出,他扬起笑,断断续续道:“都说了……轻敌乃……兵家……大……” 话未说完,他只来得及收拢掌心,便脱力向后倒去,他几乎是超负荷自身灵力。 最后的余光,江叙只瞧见一抹白影落在身旁,接住了他,便沉沉晕了过去。 “大师兄!” “是萧妄师兄!” “萧妄师兄历练回来了!” 萧妄低头看着他接住的青年,白色的弟子服沾上泥污,衣角还被烧了些,红色发带散开,满头墨色青丝衬得他昏睡过去的面容陈静好看。 方才他回宗门就察觉百兽林灵力波动不对劲,没想到赶来的瞬间就瞧见这个仅有筑基修为的弟子,将一只八阶妖兽斩杀。 今年的内门弟子,实力竟然如此强劲吗? 模样生得还挺好看。 萧妄轻笑一声,抬手刚要落在江叙脸上,就听一道极凉的声音叫住了他。 不止如此,他的手也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灵力控制,动弹不了分毫。 褚清回寒着一张脸落在这片狼藉之地,目光落在晕过去的江叙身上忍不住柔和了几分。 将人抱进怀里,他森寒的脸色才和缓了些。 只是看向萧妄和他的那双手时,又冷了下去。 不过稍微来晚了一步,他寒月峰的人竟险些叫旁人带走了。 褚清回周身弥漫着低气压。 萧妄看清来人是谁,顿时躬身行弟子礼:“弟子萧妄,见过仙尊!” 见褚清回衣袖上沾了血,他惊到当即开口:“仙尊受伤了?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褚清回瞥他一眼,好似在看白痴。 他怎么会受伤?不过是那几个魔修的血罢了。 说话间,云栖寒带着众长老来了此处,刚一落地就对上褚清回冷冷的目光注视。 云栖寒轻咳一声,“我……就是想看这些弟子还能做到什么地步,才没着急过来,这不是没出大事吗?” 褚清回:“呵。”最好是没出大事。 他走时不放心,传音了云栖寒,没想到这厮居然一直按兵不动,等最后一刻。 云栖寒:“此次考核,你家弟子当夺魁首,一应损失我双倍赔给他就是了。” 褚清回面无表情:“三倍。” 云栖寒咬牙:“好!” “剩下的就由掌门处置,我带我的弟子先走了。” 褚清回余光瞥见怀中人散开的青丝,脚步顿住,朝萧妄走去,面色稍冷:“拿来。” 第25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5 萧妄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是云栖寒瞧见江叙散开的头发,和他傻徒弟手上握着的红色发带,迅速反应过来。 他上前一把将红发带抽出,交还到褚清回手上。 褚清回瞧着眼前这对师徒,一张俊脸冷若寒霜,抱着人转身便走。 却听一道声音从身后方传来—— “清回仙尊!” 褚清回脚步微顿,神识已经探查得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不想理会半分。 然而没等他走到空旷地带江叙传送,就听一声兽鸣从林中传来。 随后便是马蹄声。 一只通体雪白,银色鬃毛,头顶独角,体型神似马驹的独角兽缓缓踱步到褚清回身边。 众人惊呼。 “这……是独角兽!” “独角兽居然现身了!” “是因为江叙师兄吧……” 曾经那些对江叙直呼其名,或是称呼他废材的弟子,现在都心服口服地唤他师兄。 是啊,江叙救了所有人,也包括他在内。 苏落看着褚清回抱着江叙的背影,心内思绪万千纷杂,默默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憋红了眼睛。 “别动!”身旁传来厉声呵斥的声音。 苏落猛然回神,着急地朝被长老真人的控制的凌霄鹤走去,“霄鹤!” “你也别动!”元瑕冷了脸,他对苏落的表现很失望。 在议事厅里观战时,看着江叙和苏落截然不同的两种表现,一个理智,一个不自量力。 他的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搁了! 可偏偏掌门瞧出事情还有转机,让他们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否则他早就瞬移过去阻止苏落了。 “师父!”苏落急急开口:“要责怪就责怪我吧,跟凌霄鹤没有关系,是我召集大家布阵的,后果也应该是我来承担!” “你来承担?”云栖寒面上少见的没有任何笑容,冷冷道:“你拿什么承担?” 苏落面色僵住,刚升起的孤勇之心瞬间尴尬住了。 弟子考核考的又何止一个基础任务? 他们之所以在议事厅观看,就说明考核的更是弟子遇事的决策和品性。 方才苏落明明听见江叙劝阻,却好似不知道,仍旧要带着弟子布阵,以卵击石,便是仗着自身天灵根体质刚愎自用。 有天赋是好事,可若将天赋当做所有,这天赋到头来也终将什么都不是。 “元瑕,这是你的弟子,我不便多管,你带回去自行教导吧。” 云栖寒目移,落在目光阴鸷盯着他的凌霄鹤身上:“至于你,隐藏修为进入剑宗,究竟是何居心?” 凌霄鹤脸上满是冷意,“我只为阿落而来,你们别动他!” 云栖寒一愣,众人也是一愣。 谁动苏落了? 担心苏落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你自己呢? 他们动的好像是你吧? 云栖寒头疼,看向凌霄鹤的师父元寒长老:“这也算是你的徒弟,你来处理,查清楚他的来历和目的。” 还以为今年入内门的新弟子接连出现两个好苗子是好事,结果都是一条藤蔓上的,一烂烂俩。 倒是他师兄收入门下,起初谁都不看好的江叙,给了云栖寒很大的惊喜。 就是看着两人之间的气场不大对的样子。 “快看!独角兽在给江叙疗伤!” 云栖寒的思绪被弟子惊呼的声音唤回。 只见独角兽在仔细闻嗅了江叙身上的气息后,用头蹭了蹭他,头顶的兽角发出白光,源源不断地从江叙头顶的输入进他的体内。 江叙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似乎都用不着疗伤的丹药了。 毕竟许多疗愈效果好的丹药都是用独角兽的血液制成,再好都比不上独角兽亲自来。 白光将江叙包围,众人屏气凝神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这画面有几分神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叙悠悠转醒,就看到眼前有个会发光的甜筒尖尖。 “嗯?” “醒了?”褚清回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江叙这才发觉他被人抱着,这熟悉的气息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抱都抱了,那他再赖会。 江叙重新合上眼睛,懒懒地问:“哪来的甜筒啊?” 褚清回一愣:“甜筒为何物?” 是哦,这时候哪来的甜筒? 江叙偏头一看,眉梢挑起,想来是因为他刚才救下了那么多弟子,所以独角兽才会出现。 不过,他真不是什么好人,这独角兽检测良善气息的雷达怕是真的有大毛病。 【直播间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35。】 “尊上,我累了,能回寒月峰休息吗?” 江叙再度合眼,独角兽的疗愈效果确实厉害,外伤内伤都修复好了,但这会就是不太想继续在这待。 对苏落会被如何惩罚,是重是轻他也不感兴趣。 他就想在褚清回怀里多赖一回,就这么一直被他抱着也挺好的。 江叙歪头往褚清回臂弯里一窝,像只小兽般表现出依恋的模样。 褚清回只觉心尖被他这个细微的动作轻触了一下,紧了紧抱着青年的手,轻声应道:“好。” 似有颗不知名的种子穿透他防守坚硬的道心,落在内心深处某个地方, 种子在天寒地冻的心底,不需要阳光便能自行发芽,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扎了根,根系缓缓渗透、蔓延。 此刻他知晓了,那颗种子,名叫江叙。 云栖寒看着两人一兽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他好像知道师弟为什么拜师大典那天没有让江叙行拜师礼了。 拜师礼未行,便不算正式师徒。 青云剑宗规矩严厉,不允许师徒之间产生越界的情感。 看来他师弟不是收了个弟子上山,是收了个道侣啊。 云栖寒扬眉轻笑,师弟修了三百多年的无情剑道怕是要破了,幸好师父早已作古,不用为这事操心上火。 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他备受期望的弟子如今要破无情道,怕是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 寒月峰。 刚一落地,就在偏殿,褚清回缩地术的定位十分精准,还能分神把独角兽落点的位置放在院中。 折腾一通,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把人小心放到床榻上,褚清回刚要出去,不打扰江叙休息,就觉察衣角被人拽住了。 第26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6 殿里还没来得及燃灯,光线昏暗。 床上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却十分明亮。 褚清回看了眼被江叙攥住的衣角,无奈道:“不是要睡觉,又怎么了?” “其实……”江叙垂眼,指尖绕着褚清回整齐无皱的衣角,声音微低:“我那会挺害怕的,害怕我再也见不到尊上了。” “害怕我刚成为尊上的弟子,才不过两日就要结束了……” 【?看不出一点,我的宝。】 【叙宝,我刚才为了保留你帅气的风姿录屏了,你那句‘赖皮蛇拿命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死’的话真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顶尖钓手上线,清回仙尊你……你自求多福吧。】 褚清回心下一软,说道:“你不会有事,我走之前传音云栖寒了,即便你无法斩杀吞天蟒,他会出现。” 江叙眨眨眼:“可那时的我不知道呀,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冲上去的 。”才怪。 若不是江叙此前在洗髓泉吸收了千年岩浆的火之灵气,并将其认主融入体内的火系灵根中,他便是再怎么爆发都不能和一个想要自爆的八阶妖兽抗衡的。 思及此,褚清回眸光冷了一瞬,“下次莫要这么拼命地冲上去,那些人的性命不值得伤了你自己,更不值得你用命换。” “可……”江叙顿了顿,“他们是宗门弟子,我见死不救不好吧?” 要真跑了,他指定会被谴责。 况且,他是知道体内误打误撞吸收了个强大外挂,且清楚宗门不会见死不救,无论他能不能在危急关头爆发外挂,他的救人之举肯定会得到赞赏。 褚清回闻言语气冷淡道:“他们自有人救,你护好你自己的命即可,在我眼里,他们的命跟你的命不一样。” 今日便是那些弟子死于天雷下,他心里都不会泛起什么波澜。 可江叙不一样。 若江叙有半分差池,他都会将引起此番事件的罪魁祸首揪出来,然后杀了。 他这般想着,周身亦弥漫起肃杀寒气。 江叙更直观地感受到了无情道对一个人的影响。 不过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却唯独他是特例的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无情道》】 【褚清回你……唉你,算了也能理解,谁能看出来这是个小绿茶呢?】 【别虾嗦哈,哪有绿茶,那么大条蛇,我们叙宝害怕一下怎么了?捧脸.jpg】 【来我怀里就不怕了!叼花.jpg】 “能听到尊上说这种话,我真是三生有幸了,从前……” 江叙哽咽了一下,漂亮的眼睛瞬间憋红 ,闪着感动的泪光,“除了阿落没人会在意我的性命。” 苏落? 褚清回拧眉,他瞧不出苏落在意江叙的性命。 莫说江叙了,就是其他弟子也没见苏落多在意。 除了那个隐瞒修为的凌霄鹤。 饶是褚清回这般沉稳淡然的性子,那时听到苏落和凌霄鹤相继说的话都觉得荒谬。 看着江叙湿润的眼睛,褚清回思绪分散了一瞬,想起那晚在月光下江叙在水里攀不住他,出声求饶的时候,灿若桃花的眸子也是这般盛着水光。 喉结滚动一番,褚清回生生止住脑中蔓延的思绪,觉察媚毒又顺势出来作乱,当即默念清心咒。 可惜稍晚了一些,耳边传来江叙低软喘息的声音:“尊上……可是又发作了?” 炉鼎体质被勾起,且不知道是不是体内千年岩浆的火灵力被唤醒使用的缘故。 这次比前几次发作更燥热了些。 江叙松开攥着的衣角,挪动身子靠近褚清回,仰头看他,手指也顺着褚清回衣襟一点一点向上攀去。 褚清回额角青筋一跳,刚要抬手按住,就听江叙开了口: “我说过我愿意的,别着急推开我。” “尊上,你知道最后和那只大蟒对峙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褚清回低沉的嗓音发紧。 江叙缓缓道:“我在想,若是我当真与它同归于尽,不知道尊上回来之后发觉我死了会不会为我伤心,哪怕是一点点……” 手腕被突然攥住,他能感受到褚清回的掌心在发热。 抬眼对上那双墨色凤眸,看似平静的瞳孔,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只是被褚清回克制着。 江叙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他想看冷静之人疯狂。 修什么无情道,来与他共沉沦才好。 “尊上,我们一起解毒,好不好?” 青年说着,抬起另一只手,往褚清回身\/下探去。 真实的褚清回,隔着衣袍,热烈回应。 “江叙。” 褚清回忽而收敛起了所有外泄的情绪,一张清隽出尘的脸面无表情,他唤他名字的声音很好听。 “一旦开始,我不会轻易停下,无论你怎么求饶,都不会。” 江叙勾起唇角,欣然一笑:“求之不得。” 话音刚落,他便闷哼一声,被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后脖颈,不叫他后退半分。 眼前一暗,清浅莲香将他包围,随即便觉唇上一痛。 唇齿相贴间,江叙忍不住轻笑了声,张口咬了回去。 力道不重,像是刚生出牙齿的小奶猫,在试探啃咬猎物。 面上喷洒的滚热呼吸骤然加重,握着他后脖颈的手也收紧了一些。 褚清回俯身,加重了这个吻。 可这个姿势实在别扭,没一会江叙就觉得脖子酸疼了,哼哼两声。 下一刻,他就跟兔子似的,被褚清回单手从床上捞起,放在他腿上,面对面紧贴,感受彼此同样蓬勃的心跳。 良久。 帷幔落下。 白色的腰带被随手抛到地上。 一件接着一件。 院外的独角兽感知到偏殿传来的灵气波动,疑惑地歪了歪头,又在打斗了吗? 需不需要它疗伤啊? 独角兽试探着往偏殿走去,可刚一靠近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去路,里面波动得越来越凶的灵力也感知不到了。 尊贵的独角兽第一次体会到被冷落的感觉,但很快就被它抛之脑后。 它的注意力被院子里那些灵气充沛的灵植吸引,四只蹄子小跑过去,低头就开始吭哧吭哧嘎嘎炫草。 这些灵植,有些是清回仙尊自历练之地带回的百年灵草,有些是仙尊亲自栽种。 如今都进了独角兽的嘴。 第27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7 如果能重来,江叙一定会收回‘求之不得’这句话,换个不那么嚣张的。 不再压抑自己的仙尊,是真的很…… 放纵。 累是累了点,不过能看到褚清回失控的样子,倒也不亏。 这次有些过头,几乎到天明才歇下,属于是江叙的炉鼎体质都没反应过来修复。 “几点了?” 江叙直接出声问,嗓音沙哑到不行,不似平时清朗,透着浓浓的放纵过后的情欲感。 996:【下午四点。】 哦,睡了一天。 怪不得殿内透进来的光是昏暗的。 江叙伸手横在眼前,他睡得太沉了,即便是昏暗的光也觉得有点刺眼。 但当手臂横过来的瞬间,就感觉腕上一沉,有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砸在脸上,又滚下去,像是什么硬物。 “嗯?”江叙睁眼,这才看到手腕上绑着一条红带子,恰到好处地压着他手腕上被吮吻留下的红痕。 也更衬得他手臂雪白。 这是他束发的发带,却不是昨天考核时系的那条,江叙确信。 因为那条发带尾部被火焰燃烧了一些,这条显然是完好无损的,而且在发带尾部还坠了东西。 是两颗细腻光滑的珠子,像珍珠,却比珍珠更通透一些,拿起来对着光一看还闪着华彩。 很难具体形容它是什么颜色,大概是……五彩斑斓的白? 素净中带了点华贵,江叙勾起唇角,看不出来褚清回那副性冷淡的样子居然还有此般心思。 不过确实成功讨到他的欢喜了。 想象了一下褚清回起身后,趁着他还在睡,偷摸把坠了珠子的发带绑在他手腕上的样子。 江叙捂了捂心口,该死,是心脏骤停的感觉! 【嗯嗯嗯?西红柿直播终于发好心把我们放出来了?手动睁眼.jpg】 【瞧瞧这香肩半露,瞧瞧这从脖子蔓延到肩膀下面的吻那个痕,跟狗啃的没差多少了。啧啧啧.jpg】 【歪?是清回仙尊吗?我要举报有人骂你是狗。打电话.jpg】 这些弹幕真的别太搞笑。 江叙摇摇头,随即便发现后台观众的爽点值发生了变化,居然到了50。 他嘴角微抽,这群小姑娘们,还真是喜欢限制级的东西啊。 再一看,金手指那一栏多了个+1。 江叙点了进去,嘴角又抽了两下,召唤996。 【你们这个随机金手指,它正经吗?】 996跟着看了一眼,不怎么确定地回答:【……应该正经吧。】 江叙呵了一声:【那你告诉我这个完美翘臀金手指是个什么东西?它正经在哪?这个金手指你少说了俩字吧?】 996不耻下问:【哪两个字?】 江叙面无表情:【情趣,这其实是个情趣金手指吧?】 996:【哎呀,信号不好,我先下线了。】 这个一板一眼的哎呀,真的别太刻意。 江叙头疼,刚抬手揉了揉眉心,就听见一道更令他头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江叙师兄,你在吗?能打开寒月峰山上的禁制让我进去吗?” 【不能,滚。】 【想起了一些鬼敲门事件。】 【褚清回!速来护驾!逆天怪上山啦!】 江叙下床穿衣,大胆猜测一下,苏落这是过来看望他伤势如何。 这部分倒是微妙的跟原剧情重合了一些,不大一样的是这次他是作为‘英雄’负伤。 哦还有一个不同,苏落比原剧情来看他的速度快了不少。 原剧情里,苏落是在被众长老夸赞,又帮凌霄鹤串口供解释了他隐瞒修为的事,并作保凌霄鹤进宗门除了保护他没有别的目的。 之后又应酬了一堆前去恭贺他的师兄弟们,告一段落的时候才想起来负伤的原身,去原身那简陋的宿舍看望他。 还带了些还不如元药长老给的丹药品级的东西给原身,然后这就把原身感动得不行了。 要江叙说,他肯定是感谢元药长老为上,把这个傲娇小老头供起来都行。 从乾坤袋中拿出新的弟子服换上,江叙摸了摸脖子,施法将脖子和耳后的痕迹消除了。 现在还不是让苏落知道他和褚清回关系的时候。 这会让他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嚷嚷呢。 江叙推门踏出偏殿,苏落正乘着灵鹤徘徊在上空,因为寒月峰的禁制而不得进入。 “江叙师兄!” 苏落眼前一亮,但瞧见江叙那般神情自若地从偏殿走出,眼神又暗了暗。 来都来了,他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况且江叙还挺想听听苏落这次上门会发表什么逆天言论。 拿出褚清回给的莲纹弟子腰牌,注入灵力施法,禁制便打开了。 苏落乘着灵鹤缓缓飞下,不等他下来走到江叙面前,就见一只雪白银毛的独角兽不知从哪个方向哒哒哒小跑过来,站在江叙跟前。 白色独角冲着苏落,整体呈……护犊子的状态? 江叙疑惑地戳了一下它的屁股,“你啥时候跟来的?” 而且,怎么感觉它好像不止五阶了? 独角兽甩了甩尾巴,从江叙手背上蹭过,又转头冲他哼哼两声。 奇怪的是,江叙居然能听懂独角兽想表达的意思。 ‘坏人,快走,我帮你拦住他!’ 江叙挑眉,这货的善恶雷达没坏啊? 设定里独角兽能感知到人心念头的善恶,遇善靠近,遇恶便远离。 它现在这是感知到苏落内心深处的恶念了吗? 苏落却没看出来独角兽的意思,见它在自己来了之后突然出现,还面对自己,只当独角兽是喜欢他,在热情欢迎他呢。 “这独角兽真漂亮!”苏落笑了起来,抬手便要去摸独角兽光滑的鬃毛。 只见独角兽脑袋往旁边一偏,苏落的手便落了个空。 如果尴尬的空气能具象化的话,这会苏落头顶应该飞过一只乌鸦和一排省略号。 苏落:“它……” 江叙淡定道:“孩子认生。” 独角兽:“哼——”坏蛋。 好臭的恶念气息! 苏落尴尬地笑了笑,转而问道:“师兄你的伤势如何了?” 江叙:“甜筒已经帮我治疗好了。” “甜筒?” 苏落疑惑,见江叙抬手指向独角兽表明的时候,忽而注意到他腕上系的红带子,那珠子是…… “这是鲛珠?” 第28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8 看灵气散发的程度似乎还是千年鲛珠,品相极好! 苏落下意识伸手去够,想要看得真切些。 江叙却在这时不着痕迹收回了手,眉眼淡然,衬着他这身白衣,一瞬间竟然有些褚清回的影子。 “不知道,应该是吧。” 苏落面上一僵,旋即又下意识追问:“哪里来的?” 问完他便后悔了。 还能是哪里来的?自然是清回仙尊给的。 他想要许久,编成穗子挂在剑上装饰的鲛珠,没想到师兄居然拥有,竟然还挂在如此平平无奇的红带子上。 “尊上给的吧。”江叙语气随意道,右手指尖捏起发带晃了晃,晃动的鲛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漂亮极了。 两颗鲛珠碰撞到一起的清脆声音让苏落都觉得心疼。 “师兄你……这千年鲛珠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去南海的鲛人一族那才能得到,且需得是鲛人心甘情愿赠与才能留用。” 苏落说着,眼神里也不免流露出一些轻视,“你还是小心些吧,而且这样的好东西挂在这根红带子上,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是吗?” 江叙歪了歪头,“既然是千年鲛珠,不至于那么脆弱碰一下就碎了吧,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它是千年鲛珠,似乎是尊上挂在上面的。” 要说就说褚清回暴殄天物吧,跟可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苏落一时说不上话来。 清回仙尊可是整个宗门的第一人,两颗千年鲛珠又算什么呢? 只要他想,随手便能送给江叙。 苏落回神,忽然察觉到什么,江叙周身的灵气波动又变了。 “你……又突破了吗?” “啊……”江叙眨眨眼,苏落不说,他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探查自己的修为。 经过对战八阶妖兽的暴发,和一整晚礼尚往来的灵力互通,他竟是突破到了筑基巅峰大圆满,离结丹只差一步之遥了。 江叙道:“好像是,大约是因为和吞天蟒那一战,我灵气爆发,不知不觉便突破了。” 双修的事不能提一点。 说起那天江叙和吞天蟒对决的事,苏落想起件事要问。 “江叙师兄,你那天用的是什么火系心法招数?我今日去藏书阁查阅了典籍,都没有记载如此强劲的火系法术。” 苏落忍不住在心里揣测是不是清回尊上给了江叙什么上古秘法。 又忍不住对清回仙尊心生更多崇拜景仰,江叙那样的体质都能被他调教出这样的实力。 若是换做他这样的天赋体质,想必肯定已经结丹了吧。 “哼哼!” 独角兽叫唤起来,转头用角轻轻抵着江叙往后推。 ‘是恶念!主人快走!太脏了!’ 江叙眉梢微挑,这小子又在心里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苏落不解:“独角兽为何一直这样,可是有哪里不适吗?如此珍贵的灵兽,师兄一定要照顾好啊!” 江叙扯起唇角,笑:“许是今天吃什么脏东西了吧,正犯恶心呢。” “我这里有些丹药,或许有用。” 苏落说着便要掏东西,却被江叙叫停。 “谢谢阿落,但是不用了,它只是有点不舒服,独角兽可以自愈不需要吃丹药的。” 江叙抬手摸了摸独角兽的鬃毛,极具安抚意味。 他已然知晓他能读懂独角兽的心声是因为独角兽在他昏迷疗伤时认主的缘故。 ‘别担心,他伤害不到我,甜筒乖,先去附近玩玩。’ 这句心声便算是主人对契约兽的命令了,独角兽只能遵从,抬步去院里草坪上溜达了。 江叙扫了一眼,总觉得这院子好像少了点什么,但注意力被苏落分散,一时想不出来只能先放到一边。 却不知苏落看着走远的独角兽,心里在揣测他。 江叙就这么怕他得了独角兽的好感吗? 虽是稀罕灵兽,但既已认主,他又不会抢走,江叙现在是把他当什么人了? 已经走远的甜筒又哼哼了两声。 江叙都觉得好笑了,苏落这心理活动还挺丰富。 苏落上山的目的肯定不是单纯的关心他,或是为了趁机见褚清回,和寒月峰。 毕竟原剧情里他一直都向往能到寒月峰来。 但他直觉总还有别的事,都没在苏落身边看到凌霄鹤那个贴身挂件。 那天他注意力不集中,只依稀记得凌霄鹤因为暴露修为被长老控制住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思及此,江叙试探开口:“昨天我晕倒后意识不大清醒,受伤的师弟们现在还好吗?” 苏落也正色了一些,似是才想起正事。 “他们被你……护着,都没什么大碍。” 江叙嘶了一声:“等会,去那边坐下说吧,我有点累。” “……好。”苏落撇撇嘴,修为是提上去了,怎么人也娇气了? 刚才不是还说伤势都被独角兽治好了,站这么一会就觉得累? 来到凉亭坐下,江叙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使用过度了,有点。 “师兄,你只关心其他弟子,都不问问霄鹤现在怎么样了吗?” 苏落甫一坐下就开口问道,语气还带了点他自己没察觉到的责怪。 江叙从善如流:“那霄鹤现在怎么样了?” 苏落语塞片刻,道:“天雷落下的时候,霄鹤为了救我们暴露元婴修为,如今被长老们关押起来审问了。” 他忧心忡忡,江叙却很是复杂,非常想要纠正苏落的语境。 是暴露修为救你,不是救我们。 就算那天所有弟子死凌霄鹤面前,他顶多也就是眨眨眼。 只有苏落身处危险,凌霄鹤才会暴走,不顾自己。 稍微平缓了一下心绪,江叙做出惊讶的神情:“凌霄鹤竟然是元婴境?” “是啊,”苏落叹了口气:“我当年捡到身受重伤的霄鹤,一点灵力波动都察觉不到,我便以为他没有修为,谁能想到他竟是元婴。” 江叙垂眸,“我也瞧不出来,不知道凌霄鹤隐藏修为来到剑宗是何居心用意。” 苏落当即皱眉:“师兄,怎么你也跟那些人一样如此揣测霄鹤?” “旁人便罢了,可我们和霄鹤朝夕相处三年,你难道不知道霄鹤的为人吗?” “他若是想做什么早就做了,何至于在我们身处危机的时候不顾自己也要救我们?” 第29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29 江叙上次这么无语还是上次。 他理了理差点被苏落创飞的思绪。 从苏落的角度,确实是凌霄鹤救了他,三年来凌霄鹤对他也是无微不至的好,江叙其实能理解他想救凌霄鹤的心。 但苏落非要将凌霄鹤对他一个人的好扩大范围,道德绑架他的话。 那么不好意思,他本人根本没有道德。 江叙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现在的情况,缓缓开口:“阿落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苏落紧抿嘴角,整个人都呈一种有意见的紧绷状态。 但碍于他是来找江叙商量的,还是耐着性子问了:“那你说是什么时候?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霄鹤被长老们处置吗?” “你是清回仙尊的弟子,只要你求情,只要仙尊发话,便是掌门都只能放人出来。” “救出霄鹤对你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你为何百般推诿?” 苏落对江叙的不慌不忙很是不满,他们的好朋友凌霄鹤陷入危机,江叙居然冷静得像个局外人一样! 这未免太冷淡了,还没跟着清回仙尊修习无情道就这般了,若是候以后修习了还得了? 江叙放缓语调:“不是推诿,只是想让你再仔细想想,我能理解你担心凌霄鹤的心情。” “但你有没有想过,凌霄鹤在过去三年里其实有很多机会跟你坦白他修为的事,却一直压着没说,如今连带着你都陷入被动境地。” “若真有那万分之一的别有用心,凌霄鹤就是真将你害了,你难道要站在整个宗门的对立面,不顾全门规也执意要救凌霄鹤吗?” “你可知你现在越是着急救人,在长老们眼里你的行径就越可疑,凌霄鹤又说他是为你而来,若他日真查到什么,你……” “又该如何自处呢?” 随着江叙话音落下,苏落原本着急不满的神情逐渐收敛了起来,皱着眉陷入沉思。 【好好好!给这小子忽悠瘸了。乐.jpg】 【这嘴真好使,借我试试,我去把pua我的老板说一顿去!】 【嘴好使?昨天晚上也好使吗?黄脸吐舌疯狂颤抖.jpg】 江叙的语重心长险些在瞥见弹幕的时候破功。 这群小姑娘们一天天都想什么呢?还没放开到那程度! 凉亭安静了好一会。 直到苏落重新打起精神,色厉内荏道:“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我过去三年认识的凌霄鹤不是那种别有用心的人,师兄你如此冷静的权衡利弊,我对你很失望。” “师兄,你变了,你现在让我觉得陌生,难道如今你眼里只有明哲保身四个字吗?” 江叙垂眼,声音微沉:“阿落,是人都会变,我不改变不努力就会一直被别人瞧不起,所以我要自信勇敢起来。” “这都是你曾经告诉我的话,难道你只是说说而已,只有我放在心上去改变了吗?” 苏落一时语塞,他、他确实说过这些话,可…… “可我不是让你变得只看重利益啊!” “师兄你不能因为一时被清回仙尊收为弟子就冲昏头脑,做一些偏执的改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收回之前说的话,我希望师兄还是原来那个善良的,为人着想的师兄!” 苏落言辞切切,好似真的在劝人不要误入歧途一般。 江叙不由扯了扯唇角,眸色冷了一瞬。 到底是希望他像原来那样‘善良’,还是希望他像原来那样好忽悠,对你苏落言听计从到丧失自我呢? 当一个满眼只有自己,将自己的话奉为圭臬的、带在身边又能很好突出自己善良温暖的人,忽然变得不受控制,且隐隐有要超过自己的势头,苏落就开始急了。 我希望你好,却只是希望你在我的建议下变好,且不能越过我的风头,还要一直感谢我。 这就是苏落对待原身真正的态度,可怜原身还将他当做照亮自己灰暗人生的唯一太阳。 殊不知是服下的是一剂剂慢性毒药。 江叙敛去眼中凉意,深吸一口气道:“阿落,有些事从前我怕你担心,更怕说出来你不会相信,但现在我是不得不说了。” 苏落一愣:“什么事?” “凌霄鹤他对你有一种病态的喜欢和占有欲,他想将你藏起来,或者把你永远拴在他身边,不能对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好,他想要你眼里永远只看得到他一个。” 江叙刻意放轻的语调让苏落不由自主地生出丝丝凉意。 “你、你在胡说什么?”苏落不可置信,“我一直都只当霄鹤是好朋友,他怎么可能会对我生出这些不正常的想法?他也从没说过他喜欢我!” “江叙你是不是为了不想让我找你帮忙一同救霄鹤出来,所以故意说这样的话挑拨我对霄鹤的信任?” 让你小子说对了,可就算让你看出来又能怎样? 江叙没有掩饰笑意,勾起一抹无奈浅笑,摇了摇头继续道: “你仔细想想,凌霄鹤对你和对别人的态度是否从来都是天差地别?” “还有你们的初识,你捡到身受重伤的他,悉心照料医治,后来又带他一起进了青云剑宗。” “天长日久,他对你就真的只会是单纯的感激之情吗?” “我从前一直没告诉你的就是,凌霄鹤时常会在私下里要回你给我的东西,并警告我离你远点。” “你难道就没发觉从前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敢太靠近你,尤其更不敢靠近凌霄鹤吗?” 苏落未发一言,但他逐渐苍白的脸色,说明他不仅听进去了,还顺着江叙的语言引导回想起了相关事件。 江叙停了一会,给他消化这些信息量的时间。 原剧情里最初一心单恋褚清回的苏落前期丝毫没察觉到凌霄鹤的喜欢。 在他眼里凌霄鹤就是一个身世可怜需要治愈的朋友,凌霄鹤更是因为清楚这些,所以时常在苏落面前示弱,引得苏落关心。 有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凌霄鹤便会在夜里潜入苏落的房间偷偷看他,或者亲他。 两人的感情真正有进展是在很多年后,一次次历练中,凌霄鹤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苏落。 苏落便渐渐感受到了凌霄鹤炽热的感情,也因为道心的逐渐稳固,放弃了对褚清回的执念开始回应他。 那个阶段经历了很多事的两人都比现在心智成熟很多。 年少的苏落可未必能接受凌霄鹤病态的喜欢,更何况他此时还满心都是褚清回。 “阿落,凌霄鹤背负了太多秘密,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江叙的声音如同海妖一般,无声无息地蛊惑人心。 第30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0 照原剧情苏落和凌霄鹤修成正果的最终代价,是付出他的生命交换的话。 江叙选择现在就拆散他们。 而且苏落这种道德绑架实在太烦了,凌霄鹤那个狗东西还时时刻刻想弄死他。 他江叙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一直由着这俩人轮番绑架。 不管他们以后还不会不会走到一起,反正他现在爽了就行。 江叙看了眼不远处低头吃草的独角兽,摸着圆润的鲛珠心道,甜筒啊,我可不是好人呐。 良久,苏落终于回过神来,猛摇头:“不,我不信,你就是不想向清回仙尊替求情所以才说这些谎话骗我,不让我救人!” 江叙无奈一笑:“过去我从来不跟你说就是怕你不信,我知道你跟凌霄鹤感情交好。” “对你百般好的凌霄鹤在你眼里自然是好人,可对我来说一直警告威胁我的凌霄鹤,很可怕 。” “阿落,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你自行想想吧,别太冲动。” 苏落闻言,清秀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什么时候江叙也有教导他该如何行事的一天了? “好,江叙,那我也最后只问你一句话!” 江叙:“问。”放。 “将你说的那些暂时放在一边,单只看霄鹤昨日不惜暴露自己救人的这件事,你就真的一点都不……” “凌霄鹤昨日救的人只你一个。” 一道清冽冷淡的声音突然在院中响起,打断了苏落的话。 看着褚清回负手缓步朝凉亭走来的时候,江叙都要忍不住眼含热泪了。 终于等到你,还好他没放弃。 【天知道我刚才听苏落说话都带着痛苦面具,仙尊出现说话的时候,我直接就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1】 【仙尊再不出来我都要先静音了,听不了一点傻缺发言。】 【我已经把叙宝刚才挑拨离间的发言技巧都记小本本上了!卷死你们.jpg】 【楼上的姐妹!我们只是网友,请停止内卷行为!尖锐爆鸣.jpg】 【?看直播也能学到东西】 苏落站起身,满眼惊喜地看着褚清回,“清回仙尊!” 褚清回走到江叙身后站定,皱眉看着苏落:“谁让你来的?元瑕没告诉过你规矩,弟子不得准许不可来寒月峰吗?” 这般冷意冲淡了苏落心中的惊喜,他嗫喏道:“我只是担心江叙师兄的身体状况,所以才贸然前来看望,是江叙师兄打开禁制同意我进来的。” 好小子! 江叙眉梢微扬,这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刚你可是一口一个江叙,根本不带师兄这俩字哈。 还有,他那会要是不开禁制,估计某人又要在心里想他攀了高枝就不理人。 反正不管怎么做你小子都有理说呗? 褚清回低头扫了江叙一眼,转而道:“既然是来看望,为何要提起凌霄鹤的事?” “我……” 褚清回直接不耐地发话打断:“你走吧。” “仙尊!”苏落急了,咬咬牙直接开口:“看望是真,但我与师兄还有凌霄鹤是至交好友,我只是想跟师兄商量一下此事该如何处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凌霄鹤救了人却要被关押,他唯一的错处只是隐藏了修为而已。” 褚清回冷了脸,“此事掌门和诸长老会处理,被凌霄鹤救下的只你一人,若想还恩情,你可自行去找云栖寒说清,来这里打扰江叙做什么?” “你既然说你担心江叙的身体,又为何还要在凉亭冷风中与他闲话这般久?” “身为内门弟子,行事竟没有半点分寸和脑子,我非你师父不便罚你,但此事会告知你师父,寒月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 【拱!拱得远远的,别来沾边!】 【我愿称仙尊为鉴茶达人,句句戳破不留情面,爽死谁了?】 【爽死我了!】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55。】 “清回仙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江叙师兄说要到凉亭里——” 苏落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被褚清回大手一挥直接送下山去了。 送走人,他还冷着脸斥了一声:“聒噪!” 江叙忍俊不禁,肩头直抖。 褚清回有所察觉,低头瞧他,“冷?” “不,不是。”江叙连连摆手,“我在笑。” 褚清回轻挑眉梢,在他旁边坐下,目光落在江叙后腰处,原本冷峻霸气的神情忽而不自在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感觉如何?” 江叙顿时了然,勾起笑:“感觉好极了,尊上都没察觉我修为又突破了一层吗?” 褚清回微怔,一查探还真的是。 江叙余光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感叹道:“这双修还真是一桩妙事,既快乐了肉体,还提升了修为,怪不得合欢宗耽于此道呢。” “江叙!”褚清回沉声唤他。 江叙无辜眨眼,“我说的都是真实感受啊,怎么了?尊上与我一起双修,难道不快乐,不喜欢吗?” 褚清回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自然是极……舒爽的,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沉溺肉体,到对方求饶都不愿停下来。 此次还是克制了的结果,若再放纵,今天白日江叙怕是也别想下床。 且…… 他破了元阳的事,已经被云栖寒察觉了。 褚清回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下山去议事厅与他们讨论昨日百兽林一事时,云栖寒那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第31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1 那是他们在议事厅讨论完对凌霄鹤的处置事宜后。 更准确来说,是那些长老们在争执。 一派觉得凌霄鹤隐瞒修为,身份上也来路不明,这样的人多半包藏祸心,应该逐出师门。 另一派则觉得凌霄鹤如此年轻便有元婴中段的修为,而他又父母双亡,自然无从查起来路,不如先将他留在宗门,仔细观察着便是,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宗门一大高手。 褚清回和云栖寒在上面深感乏味地听着。 云栖寒百无聊赖之时想找褚清回闲聊,这么一瞥突然就瞧见了他后脖颈上的抓痕,当即便瞪大了眼睛。 再仔细一查探,褚清回周身的灵气波动虽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大,却不如往日纯粹了。 “师弟!你你你!” 堂堂青云剑宗化神境掌门,竟失态到口吃。 褚清回睨他一眼,“我如何?” 云栖寒压低声音,又设了一道声音禁制,才问道:“你什么时候破的元阳?” 褚清回沉默半晌,神色无异:“私事,无可奉告。” 云栖寒再度瞪眼:“这么说就是确有此事了?” 褚清回:“……” 云栖寒一脸他看着长大的纯洁白菜被拱了的表情。 他复杂了许久,才开口:“是江叙吧,哎等会……” 云栖寒突然顿悟,又换做自家师弟拱了别人的诧异看着他:“不会是你先瞧上人家的吧?我说怪不得你不让人家行拜师礼呢,你来真的?” 褚清回淡声反问:“我看起来不像真的吗?” 云栖寒收声了,他这师弟打小决定要做的事,就从来没有半途而废过。 可…… “那无情道呢?淡薄情缘,一心向道,如此你还怎么飞升成仙?”云栖寒眉头微皱。 褚清回道:“飞升成仙,并非我所求。” 云栖寒:“那你这些年所求为何?非道非仙?” 褚清回垂眼,摩挲着手上被烧了一截的带子,缓缓开口: “师兄,我从无所求,从前我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是按部就班地修炼,对于飞升我也并无执念,我只是想沿着这条路漫无目的走。”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着某样东西,可我却说不上来我要找的是什么,也一直都没找到。” 云栖寒忽然忆起,“所以你总外出探寻各大秘境,便是为了寻找你心里想找的东西?” 褚清回颔首,淡色的唇角微微勾起:“我现在觉得我找到了。” 他感觉心口一直空缺的地方,被填上了。 云栖寒神情复杂,沉默了很久没再说话,看着似乎是不会再过问他与江叙的事。 实则云栖寒只是在心里震惊,他那如雪山上高岭之花一般的师弟,他那向来淡漠无欲无求,所以才能一心向道,将无情道修炼到极致,差一步渡劫的师弟。 实际上是个恋爱脑? 云栖寒再一次庆幸,幸好师父百年前就去了,不然让他知道,怕是要气死。 “尊上?尊上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耳边江叙清朗的声音将褚清回从回忆中抽离。 他一时有些忘了:“什么问题?” 江叙眯了眯眼睛,“同我双修快不快乐。” 褚清回想回到上一刻把自己刚才问的问题撤回。 “江叙。”他语气严肃,神情认真:“这样没正行的话,不要拿出来说。” 江叙盯着他,眨了眨眼,“那在哪里能说?床上吗?” 褚清回似是无奈到了极致,回了一声不太明显的嗯。 江叙也礼尚往来地回了一个‘哦’,而后抿起唇角,实在是压不住了,便放肆笑了起来。 褚清回略感头疼,却又无比放松,唇边噙着浅笑了。 见江叙笑得前仰后合还没停下,褚清回终是没忍住,抬手屈指,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别笑了。” 和江叙初次上寒月峰时一样的动作,心境却早已完全不同了。 江叙连连点头,搓了搓笑僵的脸:“不笑了不笑了。” 余光越过褚清回的肩头,瞥见那边站着打盹的独角兽,江叙忽而想起什么,抬手召唤甜筒过来。 “对了尊上,我觉得甜筒现在好像不只是五阶了,你看看它是怎么回事,我不太懂灵兽的突破方式。” 褚清回收起心中杂念,他已然知江叙口中的甜筒就是给独角兽取的名字。 独角兽认了主之后,一般不大会喜欢主人之外的人碰他,可奈何褚清回的修为高到一定地步。 即便是高傲的独角兽一族,也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比起刚才拒绝苏落的干脆利落,它不仅乖顺,还让褚清回摸它的角。 “六阶了,它突破倒是快。” 褚清回语调带着几分笑意,刚要说兽随其主,便注意到他这院落的不同。 剑眉蹙起,笑意瞬消。 褚清回起身走出凉亭,看着他随意栽种的灵植,被霍霍了大半,额角青筋直跳。 兽随其主,便是换一种角度也没说错。 都一样地让他头疼! 见他脸色不好,江叙关切地追了出去,顺着褚清回的视线,他恍然明白先前觉得院子里少了些什么,是什么了…… 甜筒! 江叙理亏,偷摸后退,准备带甜筒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却不想褚清回跟后脑勺也长眼睛了似的,长臂一伸便勾住了江叙的衣领,像提溜小猫后颈肉一样。 褚清回扬起眉梢:“说吧,准备如何弥补?” 江叙眼珠一转,狡黠道:“今晚陪睡?” 褚清回:“……”多余问。 从江叙嘴里还能冒出什么正经话。 等等,他不会同别人说话也这般轻挑…… 褚清回皱了下眉,轻咳一声:“此类的话,同我说说便罢了,莫要对旁人也如此。” 【他酸了他酸了他酸了。】 【仙尊,吃没发生的事的醋,你是这个——竖大拇指.jpg】 【要是说了怎么样,堵住叙宝的嘴吗?】 【楼上的姐妹你说清楚,用哪里堵。】 【当然是……那里啊。】 江叙嘴角微抽,他已经够注意尺度了,弹幕再这么骚下去,他这直播间迟早被封。 不过,她们提出的问题,倒是很有意思嘛。 江叙照葫芦画瓢地问:“要是我说了怎么样?” 褚清回不悦地乜他一眼:“你觉得会怎么样?” 江叙:“罚我?让我下不来床的那种?” 褚清回:“……”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记性不去招惹江叙这张嘴。 第32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2 扯了半天,甜筒偷吃灵植的事还是没过去。 褚清回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包灵植种子扔给江叙,让江叙给缺了灵植的地方填上。 凉亭里茶香飘来,江叙一回头就看到褚清回动作行云流水,仙气飘飘,赏心悦目。 而他,手染泥土,栽种灵植。 若不管剧情和任务,这样相伴在一起的平淡日子,还真是江叙的心之所向。 再一抬头,明白自己闯了祸端的独角兽,正用蹄子笨拙地在灵土上刨坑。 刨完还用独角顶顶江叙,示意他可以往里面放种子了。 江叙不由轻笑,有这么个小东西在身边,日子倒也不怎么平淡呢。 日头偏移,江叙蹲着的地方落在了亮处,晒得人口干发热,刚一抬头就见一片乌云长眼睛似的恰好飘到他头顶,将日头遮住。 再一偏头,一杯凉茶悬浮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凉亭里的人刚收回衣袖,低头看书,似是这些都不是他做的一样。 换了副壳子,性子还是一样。 占有欲强,还严重闷骚假正经。 寒月峰上的时光逍遥快活。 被强行‘送’下山的苏落,整个人如同被乌云笼罩,浑身阴霾。 他沉着脸走回弟子院的时候,其他弟子都震惊于他周身的低气压气场,纷纷避让。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吃瓜议论的声音传入苏落耳中。 “苏落这是怎么了?他每天都活跃地像不会累一样,今天怎么丧成这样?” “你还不知道吗?新入门弟子考核那天,苏落自己自不量力召集弟子想用天罡阵对付八阶吞天蟒,险些没害死其他弟子!” “他疯了吗?一群筑基修为的弟子,如何能将天罡阵的威力发挥出来?” “还有此等事!那后来呢?出大事没有?” “没呢,听说江叙力挽狂澜,一个筑基修为居然斩杀八阶妖兽,叫我这金丹修为都望尘莫及了!” “筑基对上八阶妖兽还将其斩杀,我没听错吧?你没开玩笑吧?” “你若不信便去广场上的天枢镜看,都记录下来了。” “啧啧啧,这苏落不是大名鼎鼎的天灵根弟子,在外门的时候都已经名声大噪了,没想到是名不副实啊!” “谁说不是呢?在这之前谁认识江叙?我听说他就是个废柴体质,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清回仙尊看上,如今看来还是仙尊眼光更老道些,这江叙果然有过人之处。” “还有那个凌霄鹤,一个元婴修士竟然伪装成筑基混入我们剑宗,也不知是何居心!” “我听说他是冲着苏落来的,这两人难道是一伙的吗?” “莫不是魔修插入我们正道的细作不成?我可是听说百兽林考核那天清回仙尊都出手了,说是出现了几个修为高的魔修。” “嘁,那几个魔修再高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仙尊秒成渣?” 同门弟子间的每一句话,都像箭一样,无形扎在苏落身上。 他加快步子,不想再听半个字。 可最后那人揣测他和凌霄鹤是同伙,是魔修奸细的话。 让苏落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江叙说的话。 居然真的让他说中了。 可他要因为一些流言就相信霄鹤是魔修奸细吗? 苏落甩甩头,再度加快脚步回到元瑕真人特地分给他的单独小院。 刚进院门就见元瑕真人面色不虞地坐在石桌前。 合体大能,他便是想要退离都来不及了,被元瑕真人目光锁定,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师父。” 他轻唤一声,低头看着脚尖,不敢直视。 元瑕冷哼:“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吗?此次考核你险些酿成大错,我让你闭门思过,你这是上哪去了?” “我……”苏落快速在心里寻找合适的回答,自是不能说他为了救人私上寒月峰求人去了。 想来想去便也只有一个:“昨日到今天,整整一天都没江叙师兄的消息,我放心不下他,所以便想去看看他,我知错了师父。” “知错?你哪里知半点错?” 元瑕越说越气,天知道他突然收到褚清回的通讯,又被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他管教弟子无方,丢脸丢到哪里去了! “为师有没有同你说过,凌霄鹤如今嫌疑在身,他的事你不要掺和进去,自有掌门和众长老定夺!” “百兽林一事你已经背了错处在身上,便要知道明哲保身才是!” 明哲保身,又是这四个字…… 苏落深吸一口气,暗暗攥住袖中双手。 “你居然还私自跑去寒月峰上找江叙,想让他帮你求情救凌霄鹤出来,你是怎么想的?” 元瑕不理解,并大为震撼,一连质问两次:“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苏落轻咬嘴唇,仙尊同师父告状的时候,江叙师兄竟也不拦着些。 说什么为他好,其实心里还是气他找他求情,所以才放任仙尊找到他师父,让师父训责他。 “我……” 苏落绞尽脑汁,忽而想到什么:“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哦?”元瑕似笑非笑,“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蹊跷。” 苏落回忆着那天的情景,说道:“那吞天蟒出现的蹊跷,当时我跟凌霄鹤在一起,我能肯定他没有时间和机会做手脚。” “而之后我们听见动静,和其他弟子汇合的时候,就看到江叙一人在被吞天蟒追,想来那大蟒是师兄引来的。” “那时江叙师兄与霄鹤发生口角,赌气离开,再过不久便出事了,莫不是他误打开了禁制,招惹了大蟒不成?” 元瑕头疼地想一掌拍碎石桌的心都有了。 考虑到苏落不知其中内情,他便解释:“清回仙尊在百兽林抓到了魔修,从他们身上发现了吞天蟒遗留的血迹,百兽林的禁制也是为魔修术法所破,同江叙没有关系。” “可为什么那大蟒起初就只追江叙?”苏落抓着不放。 “若不是江叙将吞天蟒引来,之后的事都不会发生,他为何不一开始就上报宗门,还和吞天蟒缠斗如此之久?” “倒像是刻意拖延时间,让我们都闻声赶去似的。” 第33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3 元瑕真人看着苏落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现在也不大清楚苏落跟江叙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 说不好吧,苏落不顾自己还在闭门思过就私自去寒月峰看望江叙。 说好吧,苏落这会说的话在恶意揣测江叙。 良久,元瑕也只能头疼地抬手扶额,并告诉苏落: “你们的考核全程都被我们看着,那吞天蟒与江叙无关,为师方才就同你说过了,是别有用心的魔修破了禁制将其引出,想要搅乱弟子考核。” “总之那凌霄鹤身份存疑,你莫要再念旧情为他求情奔走失去理智了。” “难道你也想和凌霄鹤一同被逐出师门吗?” 最后这句话说的有些重了,苏落从未想过他会被逐出师门。 在苏家他是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边缘人物,直到暴露水系天灵根,他的人生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能被逐出师门。 他的未来还要成为能与清回仙尊比肩的人,绝对不会再回到从前在苏家的日子! 或许他该信江叙一回。 但有些话,他还是想听凌霄鹤亲口说。 他亦无法否认过去凌霄鹤对他的那些好都是假的。 眼下,还是先退一退吧。 苏落低头:“师父,我知错了。” 元瑕叹了口气,念起当年在苏家看到苏落一身破布麻衣被人欺辱时的画面。 这孩子到底也是命苦,所以旁人对他好他都记着,才会被凌霄鹤欺骗利用。 “罢了,只要你不再插手凌霄鹤的事,百兽林发生的事便不会牵扯到你头上,你筑基初段也有些时日了,这段时间就专心修炼突破吧,需要什么就同为师说。” 元瑕真人起身离开。 苏落:“多谢师父。” 是夜。 青云峰山头寂静下来,被残月夜色笼罩。 唯有巡夜弟子在各处走动。 凌霄鹤被关押在禁地旁的水牢中。 这水牢已经多年没有人住进去了。 洞口两名换班守夜的弟子哈欠连天,忽而感觉一阵风从身边擦过,有点奇怪。 “你刚才有没有感受到灵气波动?” “什么灵气波动?不就一阵风吗?” 苏落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屏住呼吸,直到走到水牢深处才敢大口呼吸。 他掀开斗篷的兜帽,只觉这水牢阴冷寒湿,也不知道凌霄鹤待在这里如何了。 这隐去灵力的隐身斗篷还真是好东西。 师父赠与他的时候,他还在想什么样的场合能用到。 苏落叹了口气,他宁愿没有这一天。 趁着未免被发现,他又戴上了兜帽往里走去。 却听见尽头的牢房传来对话声,再往前走两步便看到两个,身着黑衣且浑身散发魔气的男人站在被封灵锁捆住手脚的凌霄鹤面前。 苏落瞪大眼睛,是魔修! 凌霄鹤居然真的同他们有联系! 一时间江叙和元瑕长老的声音一左一右在他耳边响起。 他……真的被凌霄鹤骗了。 苏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侧耳细听里面的对话。 “少主,你是老魔尊最后一丝血脉,你不该留在青云剑宗浪费时间,须知道当年害死你父母的女子便是出自青云剑宗!” “那又如何?”凌霄鹤冷眼看他,“我留在魔宗又得到了善待吗?” 魔修镜明渊和他身边的下属面上都闪过一丝不自在。 “你们若真当我是少主,怎么百年才来寻我?” “为何一出现就带来这么多麻烦?拜你们所赐,我现在成了阶下囚。” “你们可满意了?” 凌霄鹤满脸讥讽,在百兽林被羁押当天,他的灵力就被封锁,面上的多道血痕尚未消散。 这张脸,美得雌雄莫辨,却过于阴郁。 想到过去他们亏欠少主的,明渊沉着脸二话不说,单膝跪地重重给了自己一掌。 好在他们设下禁制,离识期的魔修灵力波动,早就被剑宗所察了。 这一掌亦让镜明渊伤得不轻,当即吐出一口黑血,他哑着嗓音道:“是属下的错,让少主在魔宗受苦了。” 凌霄鹤微睁眼睛,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说罢镜明渊闷声又咳出几口鲜血,内伤显然不轻。 穆离大惊失色:“主子!您昨日与褚清回打斗才受了重伤!” “少主!当年老魔宗去了,我们幽冥宗便被其他魔修宗门联手瓜分,其中血魔宗最为猖狂,将我等赶尽杀绝。” “那些年同宗死的死伤的伤,我们也只能蛰伏修炼才有今日与血魔宗抗衡的力量,才能腾出手寻找少主。” “便是我们遭受重创的那些年,主子都不忘偷偷寻找少主你的下落啊!” 缓过劲的镜明渊怒声道:“穆离够了!让少主吃苦本就是我们的失职。” 他的愧疚不似作假…… 凌霄鹤眼神复杂,盯着男人沉寂的眼睛,忽而想起什么:“你是……镜子哥哥?” 镜明渊缓缓点头,沾了血的唇瓣吐出一个字:“是。” 当年凌霄鹤虽有少主之名,但由于老魔宗的不重视,幽冥宗的人对他都十分轻视。 唯有一个面上遍是疤痕的沉默男子,每每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少主,还会在他饿肚子的时候给他吃的。 后来接触多了,凌霄鹤也渐渐得知了男人身份。 他是上一任护法,因为办事不力被炙炎惩罚,并丢到杂役房做事。 凌霄鹤只知道他姓镜,便叫他镜子哥哥,可惜好景不长。 炙炎身死,幽冥宗被围攻,凌霄鹤辗转躲避才没被波及。 但最终还是被揪了出来,被血魔宗为首的几个宗门玩弄在鼓掌,像踢皮球一般,这个月在这个宗门受欺辱,下个月去另一个。 魔宗大小宗门几百,镜明渊确实难以找到他。 只是凌霄鹤没想到,镜明渊不仅没死,百年里竟都没忘记他。 说他内心没有触动是假的,可凌霄鹤心里就是有气,就是有怨。 为什么镜明渊不能早点找到他? 若是早些找到他,他之后也不会因为被血魔宗少主欺凌到险些没命。 更能少吃些苦头。 “那又如何?”凌霄鹤压下内心触动,偏过头不看他,“当年的少主早就死了,现在更不必管我!” 镜明渊眼中浮起慌乱,可他笨嘴拙舌,憋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声呼唤:“少主……” “凌霄鹤你骗我!” 这声音…… 凌霄鹤面色大变,冲镜明渊吼道:“快走啊!” 第34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4 镜明渊仍然单膝跪在地上,眉头紧锁不愿就这么离开。 凌霄鹤气急说道:“我不是你的少主吗?你若是不听话,我还回什么魔宗!” 镜明渊喉结微动,沉沉看了凌霄鹤一眼,起身的瞬间被一阵黑色烟雾包围,眨眼便同穆离消失在原地。 苏落也摘下了身上的斗篷,先行走到牢房前。 凌霄鹤起身,面色稍显苍白,“阿落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苏落满眼的不相信,“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两人对视说着话,丝毫没有察觉牢房外面,镜明渊和穆离其实并没离开,只是隐去身形气息,并设下禁制静静观望。 穆离忍不住开口:“主子,如今的幽冥宗是您经营百年才稍有起色,少主这般不识大体,您又为何要放低身段到这种地步,以您的实力完全可以当幽冥宗的新……” 他话未说完便觉一道冷厉目光落在身上,随后便觉头疼欲裂,识海遭受碾压。 镜明渊面无表情,杀气四溢:“少主永远都是少主,未来更会是幽冥宗的宗主,这样的话若再让我听到,你这舌头就别要了。” 穆离心生寒意,不敢多言。 另一边,苏落不给凌霄鹤说话的机会,发泄心中憋闷多时的怒火。 “枉我为了救你不顾我还在禁足思过,私上寒月峰找仙尊求情,又被师父发现责骂。” “所有人都跟我说你入剑宗别有用心,江叙更劝我明哲保身,师父也让我不要插手你的事,可我总念着过去三年我认识的凌霄鹤是如何对我好的。” “却不想那些好竟都是假象!你居然真的勾结魔宗祸乱考核,险些让所有人丧命!” “你竟,还是幽冥宗的少主!”苏落后退两步:“是几百年前祸乱修真界的炙炎之子,你如今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凌霄鹤脸色更苍白了些,“阿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我的确是炙炎之子,可我在魔宗从未真正被他们当做少主对待,炙炎死后我更被他们看做羞辱炙炎的对象,百般凌辱……” 听着这些话镜明渊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魔宗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遇到我那日便是我被血魔宗少主险些折磨致死,能逃离那个地方,我自是不想再回去了,我只想守在你身边!”凌霄鹤情真意切。 这是他灰暗人生中照亮温暖他的一束光啊,便是母亲都不曾在意过他,一心只有那个嗜血疯魔的男人。 唯有苏落心疼他受伤,担心把他留在苏家会受欺负,会带着他一同去青云剑宗,不会抛弃他。 “够了!”苏落只相信他眼睛看到的,凌霄鹤就是在骗他。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无论你怎么装可怜。” 苏落深吸一口气,再度后退,冷冷道:“还有一件事,我从没对人说过,但我想你现在有必要知道。” “我从上宗门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清回仙尊,曾经我只是把你当要好的朋友,如今你……在我心里便什么也不是了。” “你的下属要带你回魔宗,不如跟他们走吧,何必在这里做阶下囚?” 苏落勾唇冷笑两声。 “阿落你……”凌霄鹤愣怔,抬手便抓住牢房的玄铁柱。 他灵气被锁,玄铁柱上的雷阵立马便灼了他的手,一阵焦烟,他吃痛松手。 “你不要我了吗?” 一如当年母亲要去以身救那魔头一般,他也曾这样问过。 可母亲只是头也不回地继续飞身上去。 如今,他竟要再次被抛弃吗? “是!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苏落的朋友,你我恩断义绝!” 水牢雷阵被触动,苏落捕捉到洞口传来动静,收起所有表情,头也不回地穿上斗篷,带上兜帽。 “青云剑宗不是魔修该待的地方,你要走就快走,这里发生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说出你的身份。” “算我最后一次帮你,再见面你我便是正魔两道的敌人!” 苏落冷漠无情的话音在虚空中落下,再也寻不见踪影。 只余牢房中人黯然神伤。 阿落也不要他了…… 父亲不要他,母亲不要他,现在就连阿落也……他这样的人还有谁会在意? 既然不爱,为何要将他带到这世上? 他既不想光复魔宗,也不想成为修真界第一强者,遇到阿落他才想活下去,想守护他。 如今唯一的执念都离他而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凌霄鹤低头,自嘲笑了两声。 望着满手鲜血,他拿出苏落曾经赠予他的匕首,对准心口狠狠刺下! 滴答—— 滴答—— 鲜血一连串滴落的声音传入耳中,却没有丝毫刺痛感。 凌霄鹤睁眼,撞进一片荒芜的褐色眼眸中,他一愣:“你怎么还没走?” 镜明渊收紧掌心,迎着利刃将匕首夺下,当啷一声扔在地上,木着一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语气动作却十分强势—— “少主,冒犯了。” 说罢不顾凌霄鹤还在愣怔中,他便弯下身箍起凌霄鹤劲瘦的腰身,往肩上一扛,眨眼便消失在这牢房中。 与此同时,因雷阵动静进来查看的弟子,撞见前去引开他们的穆离,下意识便追了上去。 进了林子才发觉中计,赶忙联系宗门长老。 然,镜明渊此次只为救人无意打斗,扛走少主便立即缩地千里离开青云剑宗,又召了本命妖兽火系九头鸟,往魔界飞去。 等褚清回带着想吃瓜的江叙和掌门他们一起赶来时,已经人去牢空了。 守门弟子低头不敢说话。 褚清回和云栖寒面上一派淡定,倒是几个元字辈长老气得不轻。 “你们两个是怎么看的人?!宗门还养你们干什么?” 江叙皱了下眉,镜明渊那样的魔修想要救人,单凭这两个金丹期的弟子如何能看住? 褚清回瞧他一眼,淡淡开口:“元绥长老不必如此动怒,即便他们及时进去看到魔修,也只有一条死路。” “可他们是怎么通过我宗门禁制闯进来的?”元绥长老不解:“竟然毫无声息!” “很简单啊。”江叙注意到牢中寒光闪过,随口一说便朝那边走去了。 第35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5 “你一个筑基弟子怎在此处?” 元绥长老皱眉,对江叙随意的口吻不大满意。 褚清回斜睨他一眼,但眼看江叙要伸手去推牢房的门,便抬手一挥撤了雷阵,还顺手开了锁。 江叙察觉灵力波动,扭头一笑。 【哟哟哟,瞧这心花怒放的劲儿!】 【我要站你俩身边,呼吸一口空气估计都能被甜齁死。】 走进牢房江叙才看到地上有血,而他看到的那抹寒光正是之前被镜明渊扔了的匕首。 这匕首是苏落送给凌霄鹤的,对他来说极为重要,不可能轻易丢弃。 江叙挑了下眉梢,看样子苏落来过了。 不仅来过了,多半还碰到了想营救凌霄鹤的魔修,然后跟凌霄鹤大吵了一架。 苏落让他不要过于明哲保身,可涉及到他自身的利益,为了不被凌霄鹤牵连,他跑得倒是快。” 在他面前的那些所谓的对好友的信任和坚定,显得更像笑话了。 江叙捡起地上的匕首,嗅了嗅上的血,有魔修灵力的气息。 嘶……他现在有点难以想象凌霄鹤掏出这把匕首是什么样的情景了,怎么会沾上魔修的血? 元绥长老看着江叙的一系列动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不速速去追那个魔修,兴许还能追上,而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看一个筑基弟子故布疑云。 再一转头,掌门和清回仙尊居然都极有耐心地看着江叙,竟是丝毫催促的意思都没有。 尤其是清回仙尊,那般冷心冷情的人,此刻周身的气息竟是柔和的? 元绥长老不禁疑惑,他只是闭关了几年,不是几百年吧? 怎么感觉一出关整个世界都变了? “你到底是哪个长老门下的弟子?竟在掌门和仙尊面前如此随意放肆,你的师父没有教过你规矩吗?” 江叙顿住,抬头看向元绥长老,又奇怪地歪头看向褚清回。 怎么事儿,是他江叙的名头还不够大吗? 其他元字辈长老闻言纷纷瞪大了眼睛,默默后退一步,拉开和元绥长老的距离,以免等下被波及到。 同时在心里对话。 ‘你们没有人告诉元绥这段时间宗门发生的事吗?’ ‘还没来得及……’ ‘不过说真的,元绥这家伙迟钝不是一年两年了,他接收新消息的速度也慢。’ ‘我感觉有点冷,咱们要不再后退一点吧。’ 元绥奇怪江叙怎么胆子这么大,居然连他的话都不敢回,正要扭头询问身后的元字辈大军江叙是谁家的徒弟,就见他们纷纷离自己三尺远,跟躲瘟神似的。 不是,他是什么很晦气的人吗? “这到底是谁家的弟子?你们躲什么?” 在元绥长老的疑惑达到顶峰的时候,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解答了他的疑惑。 “我家的。” 当然,元绥宁愿他不说,至少他无知总比尴尬好,靴子里的脚趾都用力扣起了。 云栖寒十分不厚道的掩唇笑了,想不到谈个道侣,他这向来墨守成规一板一眼的师弟,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有趣。 白白的皮下面切开简直是黑透了。 很难说股具体过去了多长时间,总之江叙再对上元绥长老,他那张不悦的严肃脸,已然十分和蔼了。 元绥道:“能被清回仙尊破例收为弟子,想来你一定有过人之处吧?难道是……天灵根?” 江叙坦诚道:“水火双灵根。” 元绥:“……”现在收回这个问题还来得及吗? 元字辈大军:“……”元绥啊,不会说话可以少说话。 眼看元绥长老那张粗犷硬朗的脸都憋红了,云栖寒终于看不下去,出声解围:“江叙,你方才说那些魔修能轻松进入我宗门禁制的方法很简单,能说说是什么吗?” 江叙解开腰间的莲纹玉牌,浅碧色的绳子缠绕在他指尖,玉牌轻晃,手指莹白。 褚清回瞧着眸光暗了暗,忆起这只手在他身上作乱点火的情景。 江叙道:“我们的弟子玉牌配上剑宗心法就能解剑宗禁制,畅通无阻,想来这些天应该有不少弟子下山后丢了玉牌,这便是个漏洞。” 云栖寒和众长老一听,对视一眼,这确实是个很简单的法子。 从前倒是没想到,魔修要弄到他们剑宗最基础的心法口诀也很容易。 思及此,云栖寒神情严肃起来:“让主修符篆的长老想法子加固剑宗的禁制阵法。” 他随即又问江叙:“你方才在牢房捡到的……” “是凌霄鹤的匕首,苏落师弟送给他的,这上面沾了魔修的血。”江叙语气坦荡,并双手奉上交出匕首。 不等云栖寒接过,旁边就横插一道身影从江叙手中拿走了匕首。 江叙瞥了一眼,嚯!比煤炭还黑! 确实,在场若除了他,便只有元瑕长老能认出这把匕首是出自苏落之手,因为这是他给苏落的。 江叙仿佛在元瑕头顶看到‘大冤种’三个字。 “这匕首,是苏落何时送给凌霄鹤的?”元瑕压着怒意问道。 江叙想了想:“大约是两年前吧,凌霄鹤很在意这把匕首,平时轻易不会拿出来示人。” 重点就是这个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想来元瑕长老应该能领悟他的意思猜到什么。 元瑕走到云栖寒身边:“掌门,可否将溯天镜借我一用。” 天枢镜为事实检测和记录所用,算是罕见之物,但论珍贵却不及溯天镜,世间仅此一件。 只要有相关物品,且距离事发不超过半个时辰,又有用于回溯时间的媒介,修为高强者便能催动溯天镜查看相关物品在这之前发生的过往。 不过要损耗不少灵力,且一时难以恢复。 回溯时间毕竟违逆了世间万物时间运转的守则,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听完996的科普,江叙不由在心里道了一声好家伙,他只是想让元瑕猜,没想到元瑕直接就是一个请看vcr。 别说,他也想看看苏落和凌霄鹤在的对话有多炸裂。 此事有关苏落,云栖寒知道元瑕有多在意这个弟子,便拿出溯天镜交于他。 元瑕一手持镜,一手操控灵力将匕首浮于半空,源源不断地往溯天镜中注入灵力。 不多时,牢房先是出现了几名魔修,听完对话,众人震惊于凌霄鹤的身份。 起初他们只以为他只极有可能是魔宗的普通奸细,才只派了两名金丹弟子守在这里,且没有加强阵法。 谁能想到凌霄鹤竟是炙炎血脉?! 这可是放虎归山啊! 众人耐着性子看到镜明渊他们被凌霄鹤斥走,随后苏落的身形渐渐出现…… 第36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6 “我从来到剑宗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清回仙尊……” “你的下属要带你回魔宗,不如跟他们走吧,何必留在这里当阶下囚?” “青云剑宗不是魔修该待的地方,你要走就快走,这里发生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说出你的身份……” “算我最后一次帮你,再见面你我只是正魔两道的敌人!” 苏落在这对凌霄鹤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冲刷在场人的三观。 尤其是元瑕,操控溯天镜看了这么长的片段,这会已经脸色苍白地摇晃身躯。 云栖寒施法唤回掉落的溯天镜,其余长老扶住元瑕,给他缓神的时间。 好一阵沉默过后,才有长老按捺不住开口。 “彼时弟子考核苏落的表现就不尽如人意,如今再看他行事竟是如此不将剑宗门规放在眼里,只随自己心意,这般品性的弟子,实在不宜留在宗门了!” “魔头血脉放虎归山,这苏落是怎么想的?他一点事情的严重性都意识不到,全凭一腔义气办事吗?” 还有喜欢仙尊,他也不瞧瞧自己这般德性。 别说清回仙尊一心向道,不食人间烟火,便是他有意结道侣,他苏落这般又如何能入清回仙尊的眼了? “这般行径,便是有天灵根也成不了大器,要我说逐出师门还不够,以他不知悔改的脾性,被逐出师门只怕是会嫉恨,他日会反咬我们一口也未可知,最好是废了他的修为和灵根,免得惹出霍乱。” 【我愿称之为今日最佳发言。】 【好优美的文字。比心.jpg】 【道长还收徒吗?我可以当你的死忠徒。害羞.jpg】 这位长老言辞确实中肯,江叙多看了他两眼,发觉人瞧着也还挺年轻的,想来是三十岁之前便金丹驻颜了。 没等他看第三眼,一道白色身影便挡在了他眼前,凤眸微眯。 【我觉得仙尊要是哪天不修仙了可以去开个酿醋坊。】 江叙乐了,忽而听见元瑕长老出声,注意力转移过去。 “掌门,苏落是我带上山的,又是天灵根的好苗子,他只是过于重感情,在这之前他也不知道凌霄鹤的真实身份。” “废除修为和灵根实在太过,传出去也有损剑宗名声。” “所以希望掌门能网开一面,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次我会将他关五年禁闭,让他好好思过。” 元瑕方才耗费了大量灵力,脸色苍白,说话都透着虚弱。 云栖寒或是于心不忍,又或是觉得他说的有理,轻叹一声,摆摆手:“罢了,就容他一次机会,若他之后再犯大过……” “不用掌门,我自会清理师门!”元瑕冷声道。 此事到这便暂且过去了。 元瑕被同辈长老传输了些灵力,众人一同返回青云峰。 凌霄鹤是昔日魔尊之子炙炎事关重大,宗门需要向整个修仙界昭告此事,好让大家有所防备。 除了通知正道宗派,更也是让如今以血魔宗为首的魔道宗派知道,当年的幽冥宗又卷土重来了。 魔道宗派的内斗自从血魔宗占据上风后便平息了些,昔日幽冥宗风头何等强盛。 血魔宗宗主定不会放任凌霄鹤成长。 届时他们坐山观虎斗便可。 将这件事的消息传信出去后,便要处理他们宗门内部的事。 苏落被通知来到青云峰广场还不明所以,但当他听见掌门传音的内容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了。 云栖寒传讯完毕后,便紧接着开口,注入灵力的声音浑厚充满威压和怒意,清晰的传入宗门上下每个弟子的耳中。 “内门弟子苏落,你私闯水牢,明知凌霄鹤身份还放任其逃脱,丝毫不将本门门规放在眼里。” “自从弟子考核那次犯错后,你不仅不知悔改,还一而再再而三违背门规,在为师面前阳奉阴违,不遵师命。” “按理本该将你逐出师门。” 苏落脸色瞬间苍白,步子不稳,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弟子,纷纷离他一丈远,生怕被波及。 “掌门,您听我解释,我……” 他辩解的话未说完,就被云栖寒施法禁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群成员苏落违反群规,已被群主云栖寒禁言。狗头.jpg】 【好好好!我忍这张嘴很久了!】 【屏幕前的我忍不住仰天长啸——爽死我了!吗喽快乐.jpg】 云栖寒冷冷扫他一眼,继续道:“但你师父念及师徒情谊向本尊求情,本尊便再容你一次,罚你于自己院中关五年禁闭思过,此后若再犯,决不轻饶!” 【直播间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60。】 江叙瞧着苏落的眼睛跟那个声控灯似的,听见元瑕求情的时候亮了一下,听到要关五年禁闭又暗了下去。 他摸了摸下巴,觉着苏落心里可能没有多少感谢成分。 算了不重要,至少未来五年他的耳根子都清净了。 云栖寒宣布完这两件事,众人便散去了。 被禁言的苏落由元瑕长老亲自带回他的小院设下层层禁制。 至于师徒两人最后说了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江叙看完了热闹,跟褚清回一道回了寒月峰。 折腾一天,夜幕终于降临。 月色不错,江叙被褚清回要求在月下打坐修习,吸收天地之灵气。 自从被洗髓泉冲洗了筋脉,他吸收灵气便没了层层堵塞,比平时快多了。 而且吸收了洗髓泉下面那个什么千年岩浆之后,他对火系术法的控制更为自如,水系的他还在琢磨。 打坐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感觉丹田灵气充沛,江叙便睁开了眼睛,修行之事要循序渐进,也就双修的时候比较突飞猛进。 不知道今晚…… 几乎是他睁眼的瞬间,凉亭里守着的褚清回便掸了掸衣角起身:“今日便到这里,早些歇息。” 他朝着正殿方向走去。 江叙看了看偏殿,歪起脑袋,多见外呢,这会还分房睡合适吗? 他抬步颠颠小跑追了上去。 小尾巴甜筒也追了上去,但很快就被拒之门外,还险些夹到独角! 甜筒听到一些对话传来—— “一起睡嘛,不瞒你说,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瞧不出来。” “我保证我就是单纯睡觉,别的什么都不做!” “……” 没了声音,但主人也没出来,大约是睡觉了。 甜筒在门前找了地儿卧下休息,可下半夜就听见里面闹起来了。 它听见主人一会说要一会说不要的,搞不懂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算了,好困啊,睡觉。 第37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7 修真界的时间流逝,对修士来说相对较快。 毕竟他们闭关一两年都算时间短的。 江叙躺在粗壮的树干上,细碎的阳光从树叶间倾泻而下,落在他脸上,安宁自得。 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倏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朝下投去警告的目光。 “甜筒,今天你已经吃了五株灵草了,严重超标!” 甜筒默默收回嘴巴,可惜地看了一眼地里散发诱人灵气的植物。 为了防止甜筒再次偷吃,江叙问褚清回要了一片地,专门给它种植口粮。 头两年甜筒不知节制,一天炫完整片地,饶是灵泉浇灌的灵草一夜之间便能长大,也禁不住它这么吃。 而且灵气一时间摄入过多,甜筒消化不了,就跟小孩积食似的,蔫了好一阵子。 打那之后江叙就开始克制甜筒的饮食了。 这会瞧着甜筒的身量已经完全是成年独角兽的模样了,还圆润了一大圈。 忽而,江叙眸光一凝,朝着寒月峰上空的禁制看去,只见一分外眼熟的灵鹤在哆哆啄着禁制屏障。 想是又有任务来了。 江叙抬手一挥,元婴初阶的灵气波动了一瞬,屏障打开,灵鹤口衔文书飞到他面前。 闪着金光的字缓缓浮于空中。 ‘缥缈州魔修作乱,已有数十名弟子被魔宗掳走,请江叙师兄下山与我们一同前去相助缥缈州。’ 这缥缈州位于东海边,其中清一色的都是女弟子,且她们修习的都是最纯正的玉虚心法。 用外界的话来说,缥缈州的女修都不用亮明身份,往人群中一站,光凭她们周身纯净的气息就能分辨她们是缥缈宗的弟子。 无数普信男修士垂涎她们的美色,更想与之结为道侣双修,奈何缥缈宗的女弟子们个个都心如止水,入门第一规就是不得亲近男人。 其一是男人之中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负心汉居多,依附男人不如强大自身。 其二便是她们修习玉虚心法一旦破身,便会灵气外泄,于修为无异,男人们想同她们双修一大半原因便是自身能得到好处。 如今魔修在缥缈州作乱,想也知道他们掳走女弟子是做什么。 江叙嫌恶地皱了下眉,飞身一跃而下,“甜筒,我们走!” 甜筒闻言碧蓝的眼睛噌得亮了起来,展出它那对洁白的翅膀。 独角兽成年便会生出翅膀,甜筒的翅膀尾羽还带着彩,催动灵力飞行时尾羽还会带出好看的彩光。 让江叙很难不想顺口哼个歌,阳光彩虹小白马~ 刚落在甜筒背上,就察觉熟悉的灵气踏入禁制中。 一抹白衣清冷似仙,面容丰神俊朗,褚清回的修为较之五年前,已经小小的突破到了渡劫的初阶。 修为越高越难往上升,除了他自身的修习,很难说这里面没有跟江叙双修的缘故。 “谈完了?”江叙翻身从甜筒身上下来。 褚清回也朝他走来,步履不慌不忙,原先在会议室听众长老们说起如今修真界的局势,周身泛起的不耐冷意,在看到江叙的瞬间便舒展开来,柔和许多。 “嗯,你这是要去哪?” 褚清回说着,抬手将江叙头发上的树叶拿掉,转而又顺势下落,微凉的指尖在他脸上轻抚了一下。 江叙眯了下眼睛,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褚清回时不时想亲亲捏捏摸摸他了。 比起五年前他的主动,现在他们之间则是完全转换了身份。 就像昨夜,他在褚清回的洞府打坐得比较晚,见主殿没亮烛火,便想着不打扰他,独自去了偏殿。 谁知脱了外衣躺下,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时,一抹莲香就强势地掀开被子将他包围。 质问为什么突然在偏殿睡觉的语气还颇为怨念。 他耐心解释的时候发现褚清回很是漫不经心,手上解他衣带的动却是熟练得很。 江叙欲擒故纵拒绝的时候,褚清回居然拿解毒说事。 打量他是傻子吗?做了五年,他褚清回体内还有什么媚毒? 有不少他的灵力气息倒是真的。 如同他体内里里外外都是褚清回的变异冰灵根气息一样。 不过结果自然是他俩一个有意,一个也有意地度过了愉快的夜晚,以至于江叙整晚都没睡好,躺树上打盹。 这般想着,江叙便一把攥住刚从他脸上挪开的修长手指,眉梢微挑,“我说褚清回,你近两年是不是有点太纵欲了些?” 他现在已经大胆到可以直呼仙尊名讳了。 “嗯?”褚清回一时不明白他跳跃的话题,想起昨夜他小憩醒来后发觉江叙还没回来,后来追到偏殿的事,便明白了。 他低低地轻笑了声,“可是阿叙,你不是也很喜欢吗?” 江叙偏头压了压耳朵,要死了,这种刻意放缓压低的声线谁听了不迷糊? 【从叙宝脸上捕捉到一句话:我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可是他叫我阿叙哎。猫猫磕到了.jpg】 【何止两年吗?我都记不清我被屏蔽多少次了!呐喊.jpg】 再往下说就限制级了,江叙认输:“跳过这个话题,换个正经的,今天有什么新消息吗?” 褚清回道:“和以往大差不差。” 他这意思指的是,这三年来魔宗内乱得厉害,且因为内斗的损耗,魔宗便开始向正道下手。 起初是屠杀在外历练的正道弟子,杀人取丹夺宝物,正道自然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自此之后便动辄打斗,双方各有损失,但距离真正的大战,还差了点意思。 毕竟正魔两道最大的宗派都没怎么出手。 可双方都清楚,他们只缺一个契机,正魔之间气氛凝固,连褚清回都开始时不时过问外界的事了。 “你可是要去缥缈州?”褚清回问他,显然在议事厅也听到了消息。 江叙点头道:“剑宗要派出一队弟子前去相助,缥缈宗大约也向其他宗门求助了。” 褚清回沉吟片刻,“我与你同去。” “你?”江叙睁大眼睛,“不合适吧?你这张脸和身份往那一站,同去的弟子怕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第38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8 “我觉得这次缥缈州之乱,不止是表面上合欢宗所为。” 褚清回眉头稍皱。 修真之人到达某种境界,心里生出的预感多半会应验。 自从一年前江叙跟同门弟子去秘境受了伤,褚清回就对他要出远门做任务放心不下。 江叙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也确实让褚清回说着了。 “你要真想去的话,不如伪装一下身份?” 褚清回颔首:“正有此意,你先下山,之后队伍汇合。” 甜筒自觉走到江叙身边,展翅驮着江叙往青云峰上飞去。 褚清回等瞧不见一人一宠的身影才收回视线,动身找云栖寒了。 迎着风,江叙在脑海中回溯剧情。 原剧情正魔两道发生冲突是在五十年后,那时苏落已经成为年轻弟子的佼佼者,修为仅次于大师兄萧妄。 凌霄鹤也正式回到了魔宗,但他私下里和苏落仍保持着联系。 且由他带领的幽冥宗一直在帮苏落他们打其他别有用心的魔宗。 当血魔宗掀起针对青云剑宗的战斗时,作为主角的苏落和其他弟子一同迎战,险些被血魔宗宗主赫连铎重创。 千钧一发之际是凌霄鹤出面相救,彼时在恶毒女配的陷害操作下,本就有苏落和魔界勾结的流言传出。 凌霄鹤的出现更坐实了这个传言,受伤的苏落被带回幽冥宗,醒来后已然成为叛徒。 但他心存正义,无论怎样被误解,都要想办法化解赫连铎的阴谋。 赫连铎声东击西,暗地里命他安插在各门派的细作去切断各大宗门的灵脉,好让正道弟子在对战时灵气损耗无法补充,届时他集结所有魔道宗门一举攻下。 总之呢,是苏落冒着生命危险潜入血魔宗查找魔道细作名单,又联系他此前历练认识的各宗门人脉去阻止细作斩断灵脉。 他自己当然是赶回青云剑宗阻止,再被宗门的人误会好心,又到战场上直接揭穿赫连铎的阴谋。 再跟凌霄鹤联手攻打彼时修为已至魔圣境界的赫连铎,一举扭转声名,重振正道士气,击退魔宗。 而那种时候作为青云剑宗的最强者褚清回为什么没出现,江叙也想不通。 大概是编造这个世界的人为了凸显主角光环,忘了这茬吧。 反正高光都是苏落的。 原剧情里提到过,赫连铮之所以修为飞速精进,一部分原因就是将缥缈宗的女修掳,汲取她们身上的灵气为己用。 但不是现在。 五年前凌霄鹤回魔宗后,幽冥宗便重新现世,实力居然不容小觑,全是他身边的忠心护法镜明渊暗地里花费百年的积累。 渐渐地凌霄鹤这个名字也在魔宗崭露头角。 江叙猜测或许是凌霄鹤提早以魔尊之子的身份接管幽冥宗的缘故,赫连铮着急想要将他们一锅端,所以提早对缥缈宗先下了手。 思索间,甜筒已经飞到了青云峰,江叙的思绪被一声声师兄唤回,他勾唇笑了笑。 谁能想到五年前他是个谁都瞧不起的废材弟子呢? 落地后,甜筒自己找地方玩去了。 江叙则被一帮等他已久的师弟围住,跟他说起这次任务的详细事宜。 人群中一道不那么明显的怨毒视线落在他身上。 江叙不用抬眼捕捉就知道那是谁。 苏落的五年禁闭已于前天结束,江叙没去看他,后者也没主动联系他。 只偶尔听说苏落从被封闭五年的院子出来时,整个像变了个人一样,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倒有点曾经的凌霄鹤的影子。 苏落攥紧藏在袖中的手,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江叙,眼神很暗。 这五年他只能在他的院子里看着外面的弟子自由来往,没人同他说话,除了元瑕也没人来看望他。 他倒宁愿被关在无人之地思过,看着外面的热闹,听着和江叙有关的所有事,对苏落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所有本该属于他的风光,都落到江叙一个人的头上。 这便罢了,江叙竟丝毫做不到他从前那般,不在意他江叙是个修为低下的废材弟子,与之交往。 他被关了禁闭,江叙竟一次都不来看望,好像生怕会被他连累似的。 若能重来,苏落只愿回到过去,把他给江叙的善意都收回来。 还有凌霄鹤,当年就该让他死在路边。 他就是太过善良了,想要帮助所有人,到头来却只因为犯错被所有人弃绝。 既是如此,他要这善良有什么用? 如今他也看透了,修真之路,他一个人走就好。 江叙在清回仙尊身边才能短短几年升到元婴初阶,而他这些年独自修习,也到了金丹中期。 若不是心魔作祟,他早就升至元婴了,怎会被江叙甩开? “江叙!” 萧妄从阶梯上快步下来,瞧见江叙的瞬间就笑了起来。 “这几日怎么没见你下山?”他问。 “犯懒,不想动。”江叙心道,别问,问就是双修。 萧妄听见他这懒懒的语调,笑意更深,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只白玉簪,与众不同的是素簪的尽头是红玉,浑然天成的红白玉石被雕刻成这样。 “我前些日去临城逛了一圈,在拍卖会上看到了这个簪子,一眼就觉得适合你便买下了。” 江叙看着他手上的簪子,一时为难极了。 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挽长发。 萧妄他知不知道古时赠人玉簪的含义啊? 有点暧昧了兄弟。 感知到熟悉的灵力波动,江叙脑海中的警报雷达响起—— 注意,醋缸仙尊正在赶来此处的路上! 江叙连忙摆手:“多谢师兄好意,但不必了,我向来不不会束发,只习惯用发带绑头发,这玉簪给了我也是浪费,还是师兄自己留着吧。” “怎么会?”萧妄道,“这玉簪即便不用,也是极有灵气之物,带在身上也是好的。” “再者……” 萧妄顿了顿,忽而轻笑:“此次同去缥缈州,必是要同住的,你若实在不会,我可以代劳帮你簪发。” 凉凉的气息逐渐逼近。 江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正色道:“其实我最近都懒得束发,有剃光头的想法了。” 第39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39 萧妄:“?” 幻型伪装成普通人模样的褚清回:“?” 虽然江叙的脑袋看上去很圆,就算剃了光头也是一个漂亮的光头。 但褚清回想了一下,他还是更喜欢江叙有头发的样子,而且,他也不是很想晚上抱着江叙睡觉的时候摸到一手光滑的脑袋。 被自己的脑补弄得心情很是复杂,常人模样的清回仙尊抽了下嘴角,无语至极。 上前两步,褚清回挑起江叙头上的发带,“若比起灵气,阿叙发带上的鲛珠,珍贵多了。” 【哈哈哈!仙尊你这么玩是吧?】 【钞能力,萧妄师兄还是嫩了点啊。】 【其实这几年萧妄师兄对咱们叙宝的心思也挺明显的,他人还温文尔雅,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准大胆,不准拆我的cp!】 【就是,我跟叙宝还有仙尊,我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楼上的姐妹你……?】 江叙瞟了一眼弹幕,也觉得这过于大胆了。 萧妄表情僵了僵,看见来人只是模样周正,灵力气息也只是金丹巅峰而已,唯一与众不同便他气质朗然出众。 论修为他该是师弟,宗门弟子众多,有他不认识的师弟也正常,但看起来跟江叙这么熟的师弟,他居然从未听过见过。 而且,男人的直觉告诉萧妄,这人对江叙和他对江叙是一样的心思。 萧妄假意客气地笑了笑:“阿叙,这位是……” 江叙发誓,他清楚的看到褚清回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凤眸中划过一抹危险的光。 “是我同乡最好的朋友!”江叙上前一步靠近褚清回,借着宽大袖袍的掩饰,勾了勾褚清回的手指安抚。 “是吗?”萧妄存疑,“之前怎么没见过他?” 江叙笑笑,顺势抬手圈住褚清回的肩膀,准备捞着他往自己身上靠的。 奈何褚清回比他高八公分,笔挺站在这里又跟山一般岿然不动,看起来更像是他贴贴了上去。 褚清回垂眼瞥他,薄唇微勾。 江叙嗐了一声:“他社交障碍,不爱出门,平日就喜欢把自己关在屋里修炼。” 从某种角度来说,褚清回确实是这样。 出于对情敌和自己心仪的人贴贴的不满,萧妄上下打量褚清回一眼:“那看来这位师弟的修炼效果只是差强人意了,若是修炼上遇到瓶颈可以来找我,在下不才,或许能指教一二。” 云栖寒来到广场上便听到他心爱的首徒大弟子,对着他那修为比他还高的师弟,大放厥词!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那叫一个大放厥词! 向来端方的掌门险些没踩空台阶,当众失态。 【我好像从云掌门脸上看到一句话……】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 “咳咳……” 云栖寒清了清嗓子,将高台下方弟子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下一刻便感觉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看得云栖寒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此次缥缈宗求助,我剑宗不能坐视不理,得到灵鹤传信的弟子都将一同去往缥缈州,同行的还有其他宗门的长老、弟子。” “此行由元瑕和元寒长老带队,一切听从长老安排,不可独自冒险,遇事第一时间通报。” 元瑕和元寒两位长老分别是合体巅峰大圆满与炼虚初阶的修为,队伍中修为其次的便是元婴中期小圆满的萧妄,和元婴初阶的江叙。 江叙用五年的时间便从筑基巅峰升到元婴初阶,这般迅猛,比当年的萧妄还要快。 用云栖寒的话说,江叙足以和当年的褚清回相比。 一手水火相克的灵根都被他完全掌握,实在让人感叹。 除了他们,队伍里其余都是金丹中后期的弟子,共十五人。 午时过后他们便要下山去往临安镇与其他宗派弟子汇合,往缥缈州出发。 流音阁、万佛宗、逍遥宗等几大宗派,与青云剑宗派出的人数都差不多,如此集结下来,已然是一股实力不俗的队伍,都能组团端掉一个魔修宗门了。 临安镇位于几大宗门交汇的中心点,距离较远,传送阵无法一时间将所有弟子传送过去,且也并非所有弟子都能缩地千里。 所以出行方式统一为各自乘坐坐骑。 有人御剑,有人飞鹤,也有人用他们收服的灵宠。 其中萧妄较为豪华,他有一辆车马,看着就舒坦。 萧妄热情邀请:“风吹日晒,师弟不如与我同乘。” 江叙下意识看了眼不言语的褚清回,摇摇头,召唤他的阳光彩虹小白马。 甜筒颠颠地小跑过来。 江叙道:“多谢师兄,我还是比较喜欢坐在马上笑。” 萧妄:“?”这是何意? 褚清回:“阿叙,我无灵鹤,可否同乘?” 【沙白:我要闹了,我现在就要闹了!】 【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绿茶仙尊!】 江叙忍着笑:“自是可以。” 他翻身跃起坐在甜筒背上,褚清回紧随其后,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坐上来之前还瞧了萧妄一眼。 萧妄:“……”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浓浓的炫耀之意,都快冲破云霄了吧? 队伍启程,路过山脚时,山脚下居住的凡俗百姓都忍不住驻足观看,这些便是青云山上的仙人,实在叫人向往。 甜筒背上被江叙套上了特制的马鞍子,他总嫌光溜坐在甜筒背上会滑。 此时江叙被人光明正大搂着腰,箍的有点紧便扭了扭。 谁知换来耳畔一声清冷低斥:“别乱动。” 江叙:“不是,这你都能起来?” 褚清回朝两人紧贴在一块的位置看了一眼,有些话不大好说出口。 但江叙的臀……实在是挺翘柔软,每每把玩都让他爱不释手。 如今这样贴着便罢了,江叙还扭来扭去,他又不是木头桩子,如何能不起反应? 褚清回默念了一遍清心诀,目视前方,淡淡道:“你别乱动便不会。” “行,”江叙老老实实坐着,耐不住无聊又开口问道,“你说你跟萧师兄较这个劲干什么?不怕之后暴露身份让师侄知道你有多幼稚吗?” 褚清回抿了抿唇,“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第40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40 江叙闻言又无奈又想笑。 “他喜欢我是他的事,你只要知道我只喜欢你就行了。” “回头我会找个机会跟萧师兄说清楚的。” “别再吃什么百年老醋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乖啊。” 他说完,伸手探到后面摸了摸褚清回的脸。 褚清回只有满心的无可奈何。 而与此同时,斜后方乘在灵鹤身上的苏落,收回放在江叙那边的目光,若有所思。 从前没见过江叙同谁交好,这五年来他听闻的有关江叙的消息也都断断续续,也没听他身边有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 多数时间江叙除了接下宗门给的任务外出历练,都是在青云峰上居多。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 江叙竟然拒绝萧妄的邀请都要跟他同乘一骑,方才看他们姿态亲昵。 难不成是道侣? 回忆了一下那人普通的样子,苏落皱起眉,江叙看人的眼光他还真是无法苟同。 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明白江叙在想什么,唯一清楚的是他和江叙早已不是当年的好朋友,而是竞争关系。 禁闭结束,他会加倍训练让所有人看到,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萧妄…… 苏落驱动灵鹤飞往萧妄的车驾旁,抬手敲了敲车窗,在萧妄开窗时,扬起笑:“萧师兄,我的灵鹤从未出过远门,灵力有些不济,不知可否借车驾一乘?” 察觉到动静的弟子朝这边看了过来。 江叙也睨了一眼,随即便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 还是褚清回的手比较好玩。 怎么连手指头长得都比寻常人好看呢? 褚清回垂眼,任由自己持剑灵修的手被人握在掌心把玩,只暗暗在心里计较江叙玩了多久,想着到夜里再玩回来。 与此同时,萧妄那边也给出了回答,从车窗中抛出两块上品灵石,“抱歉,我不习惯与人同乘,这有两块灵石,让你的灵鹤吸收补充即可。” 说罢,那雕花车窗就在苏落眼前关上了。 徒留手中两块灵石,苏落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后槽牙都咬紧了。 【不习惯与人同乘指——不想跟你同乘。】 【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抠脚趾.jpg】 “嘁,我要是他,解了禁闭就低调做人,怎么还上赶着想去攀大师兄呢?” “还当这是五年前吧。” “也就是拜了个好师父,不然宗门那么多金丹期弟子,哪轮得到他一个连外出历练都没有过的?” 一声轻咳打断了弟子间的议论,元瑕朝他们撇来不冷不热地视线,随后传音给苏落。 ‘无须将这些话放在心上,这五年你该学会静心才是,为师此番带你出来目的是带你历练,缥缈宗有一处秘境洞府,对水系灵根修习极好,或许可以助你突破一层,届时为师会找机会向缥缈宗主提一提。’ 苏落恭敬回道:‘弟子深知过去所犯错误,定不会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多谢师父悉心教诲。’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识人不清,被真心当做朋友的人在背后捅刀,这样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 他要忍耐,要等待时机。 元瑕回头瞧见苏落低着头,面容沉稳,不由松了口气,五年静心,看来苏落是真的知道错了。 只要摆正道心,专心修炼,以他的天赋假以时日定能追上宗门弟子的第一梯队。 半个时辰过去,众宗门在临安镇汇合,修整片刻后再度出发,这次有专攻符篆的天灵宗贡献高阶传送符篆,各宗门人手一张,直接传送到缥缈宗山脚下。 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海浪咸湿的气息。 江叙对传送符篆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问旁边的人:“学符篆有什么硬性要求吗?” 褚清回:“修行之人多少都会些基础符篆画法,只是再往上便需要更多的悟性,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江叙眼前一亮:“你还会画符?” 褚清回谦逊道:“略通一二。” 正说着,他眸光忽而一凝,看向前方树林,那里有不小的灵力波动。 其余人很快也发现了。 “似有魔修之气。” “过去瞧瞧。”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那处行去,刚看到人就见一蓝衣女子被魔修打得节节败退。 逍遥宗的宋垣飞身过去将人救下,“此地乃是缥缈宗范围,魔修如今竟都如此放肆了吗?” 合欢宗左护法凤寞白扬声一笑,“我魔宗如今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 凤寞白看了眼他身上的宗门服饰,更是不屑道:“原来是逍遥宗的人,听闻逍遥宗前些日子与罗刹宗一战损伤不少弟子,还折了一个长老,如今倒是有空来管别家宗门的闲事了?” “你!” “宋垣,退下。” 逍遥宗长老上前呵斥。 凤寞白这才瞧见从后方林子里陆续走出的其他宗门的长老及弟子们,眼中闪过一抹忌惮,气势上仍撑着没有露怯。 “缥缈宗一群女子果然还是不堪大用啊,出了点事要向这么多宗门求救,啧啧,倒叫我于心不忍了呢。” “住嘴!”先前被救下的女修蓝若盈出声呵斥:“若不是你们合欢宗作乱何至于此?还不将我的师姐师妹们放回来!” “这话就没道理了,缥缈宗弟子失踪与我合欢宗有何关系?你们自诩正道,却也不能无凭无据乱说话。”风寞白笑得无耻。 缥缈宗一众女弟子气得面红怒斥。 眼见又要打起来,忽然又出现一阵黑雾,几名穿着妖艳,衣不蔽体的美艳女子出现。 为首的便是合欢宗右护法柳琴瑟,其周身灵气波动至少是出窍期的魔修了,堪比合体期的正道修士。 “闹什么呢这是?从上面路过就瞧见你们这热闹非凡。” 柳琴瑟一双杏眼眼波流转,似含春水,缓缓从正道弟子,尤其是年轻俊美的男弟子身上扫过,才落在凤寞白身上,带着讥讽。 “风寞白,你是怜香惜玉呢,还是根本就打不过呢?这几个嫩瓜秧子女修都能绊住你这么久,我看你这左护法也别当了。” “柳琴瑟你闭嘴!”凤寞白脸上一黑,“你看不到这围了几大宗门的人吗?” 柳琴瑟轻哼一声,目光忽而停在一水白的青云剑宗弟子所在处,咦了一声。 第41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41 苏落皱了下眉,那女魔修在看他。 有什么好看的? 面上虽然皱眉不喜,但那些纷纷朝他聚集而来的视线,让他久违地有了五年前的万众瞩目感。 柳琴瑟道:“居然有个天灵根弟子,可惜修为太低了,弟弟你再努努力,至少修炼到元婴,我再来找你玩。” 苏落面色一黑:“谁要同你这妖女玩?” 柳琴瑟毫不在意,又看了萧妄一眼,眨了下眼睛:“你不错,你叫什么?” 萧妄要客气些:“姑娘自重。” 柳琴瑟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多少年没听人这么叫我了,小弟弟真好玩,比刚刚那个没礼貌修为还低的好玩多了,怪不得有天赋修为都上不去呢。” 苏落气得牙痒痒。 萧妄面露尴尬。 江叙却觉得这个漂亮小姐姐有意思得很,忍不住笑了笑。 柳琴瑟的目光当即落到他身上,打量一瞬,“水火双灵根,有意思,比刚才那个天灵根修为都高,看来修行这事也不能光凭天赋啊。”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姐太会说话了。】 江叙再度忍笑,觉得这姑娘更有意思了。 “我好看吗?”柳琴瑟忽而问道。 江叙点点头,实话实说:“好看。” “那要不要跟姐姐走……” 她话未说完,一根闪着寒光的冰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她刺去,连着她胳膊上挂着的红菱扎进地上。 是警告。 柳琴瑟警惕起来。 居然能刺破她用鲛人鳞片炼制的红菱,出手之人到底是谁?她感觉不到半分强者的气息,却无端生出不好的预感。 “大胆妖女,青天白日在这里妖言惑众!”不知哪个门派的弟子忽然出声。 本就不爽的柳琴瑟直接抬手,注入灵力将红菱上的冰棱反手甩了过去。 “不青天白日说,难道让我夜里去你被窝里说吗?本座可看不上你!” 那弟子受伤,宗门长老看不过眼,腾空出手,柳琴瑟紧接着飞身与他缠斗。 魔修出手毫无章法,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更是让道修无法直视,柳琴瑟无意打斗,红菱一抛,无色无味的粉末迎面进入那长老的呼吸,顷刻间便脸红起来。 粉末散去后,哪里还有柳琴瑟的身影? “屏气凝神,是合欢粉!” 顾名思义,有合欢催情之效。 修为不到家的弟子当即被催动情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漂亮的合欢宗女修身上。 江叙不知道这东西的效用,吸了一口便皱了眉。 他本元婴之境,本不会受这种东西的影响,奈何炉鼎体质禁不起催情,好在反应的快,当即默念清心诀压了下去。 褚清回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凉。 江叙瞥他一眼,笑道:“你不摸还好,你摸了就要出事。” 褚清回无言,收拢掌心不轻不重捏了一下,才撤了手。 “妖女手段肮脏,胜之不武!”那长老缓过神后怒骂。 柳琴瑟的声音自很远之处传来,“真人,你都叫我妖女了,还不让人使点下三滥的手段吗?” “再说,你们道修不是自诩道心稳固,本座今日一见才知是夸大之词,你们那些弟子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我的美艳弟子啊!” “徒儿们走吧,别在这傻站着让人饱眼福了。” 话音落下,合欢宗众人纷纷离去。 年轻的道修弟子都涨红了脸低头不敢看各家长老。 众人带着一肚子郁闷之气上了缥缈州山顶。 四面环海,景色宜人。 蓝若盈将元婴修为之上带到缥缈阁与阁主及长老们会面。 褚清回伪装的修为较低,只能在外面招待,但他神识强大,足以蔓延到缥缈阁中听取他们的对话。 瞧见江叙和萧妄坐在一处时,他眸光一暗,十分不爽,有些后悔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来到缥缈阁之中,也只是听阁主将详细事件再说一遍。 “如今我们缥缈宗每日都有一两名弟子失踪,时至今日已经失踪了二十名,其中五个元婴,还有我座下首徒蓝若雪,我们虽察觉此事与合欢宗脱不了干系,但始终没有证据攻打上去要人,他们咬死不是他们做的。” “所以想邀各宗门相助,再拖下去,我怕那些弟子性命不保。” …… 同一时间,合欢宗。 柳琴瑟和凤寞白各自回到他们在合欢宗掌管的地界。 一边是男弟子一边是女弟子,这两人向来争斗不休,一心想将对方挤下去,好让合欢宗只有一个大宗主。 此次合欢宗向血魔宗敬献缥缈州弟子的事主要就是凤寞白在办。 柳琴瑟则带着她门下合欢女修去各宗门勾引弟子反水,好为来日大计做准备。 “青云剑宗……”凤寞白抬手轻点桌面,方才在林中对峙的时候,他暗中观察了一阵。 “去想办法和那个叫苏落的弟子联系上。” 他的下属不明所以:“那只是个普通金丹期弟子,为何要找他?” 凤寞白笑道:“你自是看不出来,那个苏落深受心魔所困不自知,否则若按照他的天赋不该只是金丹修为,我看他对他们剑宗的人似乎都有敌意。” “罢了,还是本座亲自去,比起道修,他那般心境更适合当一个魔修,缥缈宗妄图联合其他宗门攻破我合欢宗,那本座就先下手为强。” “护法英明。” …… 幽冥宗。 “宗主,这是今日探听到的各处消息。” 良久,殿中才传来男子慵懒的声音:“镜明渊,你去拿。” 镜明渊应了一声,穿上裤子下床,套衣服时能清楚看到他精壮的背上几道抓痕还新鲜着。 凌霄鹤眯了眯眼睛,看了眼自己被人修剪干净的手指甲,这也不长啊。 想来还是镜明渊那厮方才进得太深,太用力了。 这人一天到晚闷不吭声的,上了床就跟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入林一般凶狠。 啧。 门外的弟子不敢直视副宗主,更不敢细嗅他身上的暧昧气息,送完折子便速速离去了。 镜明渊低头扫了一眼,瞧见苏落的名字时,剑眉紧蹙,嘴唇抿直。 回去的时候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木头面瘫脸。 偏生凌霄鹤一眼就能瞧出来,“刚不还爽快的很,这会子就不高兴了?” 第42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42 镜明渊不说话,只是坐上床将折子交给凌霄鹤。 凌霄鹤一目十行地阅览,都是些最近魔宗和正道各宗的消息近况。 除了各宗门派小队前往缥缈宗应对合欢宗作乱的事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他也瞧不出这上面有什么值得镜明渊那样的闷葫芦不高兴的。 这人越不高兴越是话少。 除非,他有什么隐瞒的。 凌霄鹤回忆了一下,记载前去缥缈州宗门的详细信息,似乎少了青云剑宗的。 能让镜明渊在意的还能是什么? “拿来。”凌霄鹤伸手。 镜明渊垂眸不言语。 凌霄鹤冷哼一声:“不交出来,下次我便唤别人来伺候。” 镜明渊眼神黯了黯,伸手拿出袖中藏起的一页。 虽然每次他只是嘴上说说,从未真的叫过别人,但这话每次说出来都管用。 那一页记载的是青云剑宗前去缥缈州的名单,其中便有金丹弟子苏落。 江叙这些年的动向,凌霄鹤倒是知道一二,也曾对他刮目相看。 只是苏落…… 因为他的事无端被关五年禁闭,凌霄鹤心里总有些过不去。 但眼下,他有些发愣,“居然已经过去五年了吗?” 他跟镜明渊前两年搅到一起,或修炼或厮混,倒是没想到一晃五年就过去了。 他似乎是将苏落这个名字完全抛之脑后。 罢了,苏落那样决绝地要跟他一刀两断,他如今能做的就是还了苏落因他而被关的禁闭这桩亏欠。 从思绪中抽神,就瞥见那大木头桩子坐在床边发愣。 凌霄鹤啧了声,伸脚踹他,“你又闷在心里想什么呢?” 镜明渊一把攥住他的脚踝,这几年凌霄鹤的身量比五年前长了些,这脚并不小巧,在他眼里却十分好看,浅青色的筋脉在白皙的脚背上格外明显。 他摩挲着,将心头那点烦心事暂且压下,抬起凌霄鹤的腿,低头在脚踝上轻轻啄吻。 那处还有他不久前握着时留下的吻痕。 凌霄鹤瞪大眼睛,猛地缩回脚,“镜明渊你不嫌脏啊?” 镜明渊翻身上床:“不脏。” “哎不是,你他妈……” 刚坐起身没多久的凌霄鹤被掀翻,长腿微折,牵起一阵酸涩感。 在城门被攻破之前,凌霄鹤伸手握住镜明渊的命脉,“等下,玩点新的,刚才都是你伺候我,这次我来。” 他眉眼泛红,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看人的眼睛,此刻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让镜明渊什么都想答应他,无论什么。 凌霄鹤俯身低下头去,时不时抬眼看他。 说实话,他很喜欢镜明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因他泛起波澜的样子。 五年前初回幽冥宗的时候,他就因为好奇观察过镜明渊一阵子。 修为突破,重塑魔体的脸没了那些疤痕顺眼了许多。 虽不似多数修者那般出众俊俏,棱角分明的脸没什么表情的时候还总透着凶相。 整个人都冷硬地像块石头一样,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但这几年下来凌霄鹤偏还就看顺眼了,他喜欢镜明渊身上那股沉寂如一座孤山似的气质。 就算全世界都变了,孤山仍在那里,不会变。 他总以为自己被所有人抛弃,却不想回头便能看到一座静静守在那的孤山。 他们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吗? 永远这两个字对修真者来说太久了,凌霄鹤不敢轻易去想。 不过现在,他倒是敢想些别的东西。 他试探伸手,顺着镜明渊紧实的腰身往后探去,趁他的副宗主沉浸之时,猛地发力将他扑倒在床上。 镜明渊反应很快,一把攥住凌霄鹤的手,浓眉紧皱,沉默地看着他。 “这两年都是你在上面,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 凌霄鹤对撒娇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但他知道镜明渊吃他这一套。 虽然他也不知道一个男人撒娇有什么好看的。 沉默良久后,镜明渊点头:“好。” 他这般爽快倒是让凌霄鹤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迸出惊喜的亮光:“真的?” 镜明渊喉结微动,“嗯。” 努力半晌后,殿里的声音变了调,依稀响起的还有咒骂。 “镜明渊!老子信了你的邪!你他妈就这么让我在上面?” “嗯。” …… 次日,缥缈宗。 日上三竿,他们该集结去缥缈州各处寻找女弟子踪迹了。 江叙却没来,不止他,还有那个叫余江的金丹修士也没来。 元瑕皱起眉头,刚要传音,就被萧妄阻止并表示他过去叫人。 萧妄走到江叙房门前,刚要敲门,就见门从眼前开了。 里面走出来的人却不是江叙,是那个他看着不怎么顺眼的余江。 等会…… “你怎么在江叙房间里?”萧妄瞪大眼睛。 褚清回扫他一眼,心里当真是觉得云栖寒收徒的眼光不好。 萧妄刚往房里看,就见江叙走了出来。 江叙冲他笑笑,“那什么,我跟我同乡许久未见,昨夜便在一个屋里歇下,促膝长谈了一夜。” 萧妄默了默,抬手指了指江叙耳侧的痕迹,“师弟,我只是没处过道侣,但不是傻子。” 【此处回收心碎男大师兄一枚。】 【此处只有一个表情能表达萧师兄的心情——一颗心随便伤.jpg】 江叙顿悟,不由瞪了褚清回一眼,暗搓搓在他身上留痕迹,褚清回你哪里还有半点仙风道骨! “你们……”萧妄一颗心碎成了渣,“是道侣关系吧?” 褚清回淡定回望江叙,没说话,但微微上扬的眉梢透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江叙语调深沉:“既然如此我也不好隐瞒师兄了,我家道侣他害羞,一直不想让我公开,此事还请师兄不要对外宣扬。” 褚清回:“?” 萧妄打量了褚清回一眼,倒是……看不出半点害羞的样子。 一行人集结完毕,按照昨天分布的方位,两两一组前去探寻。 其实此前缥缈宗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这次是想召集更多人看会不会有别的发现,毕竟各宗门都有他们吃饭的本事。 江叙自然是同褚清回一个方向,心碎大师兄随意组了个队。 倒是苏落,青云剑宗的弟子没有人想跟他一起。 第43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43 还是万佛宗的一个弟子心善,主动提出跟苏落一起。 苏落本意是他自己一个人去也可以,但元瑕不同意,只得跟万佛宗弟子慈安同行。 江叙选择了合欢宗地盘内的上水镇。 苏落见状也想选合欢宗境内管辖的地界,这次是被元寒否决了。 理由是他修为不够,离合欢宗越近的地方越危险,他过去就是自不量力。 元寒长老,一个冷酷无情,一心修无情道的男人。 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苏落只能黑着一张脸离开。 …… 此行是去合欢宗境内,甜筒目标太大,被江叙收起来了,他们传送到了上水镇外围。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传送符篆是褚清回当着江叙的面画的。 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江叙忍不住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一时没有发觉清回仙尊身后开屏的‘孔雀尾巴’。 “哎,我怎么觉得元寒长老的无情道,看起来比你更像那么回事呢?”江叙戳了戳褚清回的肩膀。 褚清回捏住他的手指,淡然道:“道无情,亦有情,无情便是有情,有情便是无情。” 眼中无一人时,众生在他眼里便都是一样的,无甚特殊便有情。 眼中有一人时,众生于他而言便只有那人最为特殊,他便无情。 有情无情,皆在他一念之间,无论他坚守何种道心,唯心不变即可。 江叙歪了歪头,“我真的不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吗?” 褚清回轻笑,捏了捏他的指尖,笃定道:“不会。” 他清隽淡漠的容颜,含笑时极让人心动。 江叙忍不住凑上去吧唧了一口,在褚清回揪住他之前撒丫子溜了。 昨天晚上应他的要求,褚清回顶着一张陌生的脸跟他促唧长谈,让他有种给褚清回戴绿帽子的感觉。 褚清回便沉着脸去了幻型术,许是对此介意得很,他今天幻型的时候特地做了修改,让江叙眼里看到的是他的真容。 “等下,换身装束。” 出林子之前,褚清回叫住江叙,设下禁制,从乾坤袋中找出两套魔修装束,他们这身白衣在这里太打眼了。 褚清回那个乾坤袋在江叙眼里就跟哆啦a梦的口袋没多大区别,掏出什么他都不奇怪。 一黑一红。 江叙摸着下巴打量一身黑衣劲装的褚清回,若不是他生的好看,都活像个登徒子了。 “……怎么?”褚清回心里难得生出几分紧张,他鲜少穿白衣之外的衣裳,从前外出偶尔伪装也都只是他一个人,不在乎旁人怎么看。 江叙道:“第一次看你穿成这样,让我有种冲动。” 褚清回:“什么?” 江叙:“想狠狠办了你的冲动!” 褚清回:“……” 【醒醒,你是被办的那个,我滴宝。】 【什么什么?有野战要看了吗?搓手手.jpg】 习惯了一下江叙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褚清回瞧着他着红衣的样子,眸光微闪,“红衣很衬你。” 彼时为那根红发带拴上鲛珠的时候,他便觉得红色适合江叙,同他一样热烈张扬。 江叙捧着脸晃了两下,笑眯眯道:“毕竟天生丽质难自弃,你因为我的美貌不可自拔也是能理解的。” 本以为这话会换来褚清回的脑瓜崩,谁知这人极其坦然地嗯了一声,而后抬手在他面前一挥。 “阿叙生的好看,我的确无法自拔,只是这般好看的模样,还是不要叫别人看了去比较好。” 淦,腻歪了这些年,褚清回的撩人技能也被他带上来了。 江叙脸颊微微泛红,衬着这身夺目的红衣,更是面若桃花。 半晌,一黑一红两道身影来到上水镇镇牌前,瞧着背影和周身气质都不似寻常人。 盘踞此地的魔修纷纷朝他们投去视线,直到看清脸,才失了兴趣。 平平无奇的背影杀手罢了,没劲。 镇子不算热闹,但也有人往来,江叙拉着褚清回在路边找了个茶铺坐下,听闲话。 他选择来上水镇是因为原剧情里缥缈宗女修被掳去合欢宗的路径在此处,虽然剧情发生的时间节点不同了,但他想走向应该不会变化太多。 女修们在合欢宗经过挑选,资质好的便会往上送到血魔宗,一般的也不会放走,合欢宗会自留。 魔宗掌管的小镇,大多都是有点基础的魔修,胆子大的计出来做些小生意。 “今儿个幽冥宗和血魔宗又打起来了,谁更胜一筹啊?” “血魔宗又折了一个魔婴修士,这几年幽冥宗的实力还真是强劲,那个年轻的新宗主再突破就是离识期了吧?” “那又如何,血魔宗赫连铎可是合体巅峰小圆满,再升便要渡劫了!” “没记错的话,他一百年前就是合体巅峰之境,也不知道还要过几个百年才能渡劫,我还是更看好凌霄鹤!” “你们可别忘了凌霄鹤身边那个副宗主也是合体期,血魔宗也就是仗着势大,谁不知道当年他们是吞并了曾经的幽冥宗才有的今天?” 这一耳朵闲话江叙听得津津有味,手里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瓜子在嗑。 直到茶馆外路过两个身穿麻布旧衣的人,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笼子,里面是两只兔子。 江叙看了过去,褚清回很快也发觉不对。 两人对视一眼,识海传音:“跟上去。” 与此同时,和万佛宗弟子组队的苏落,听着耳边那和尚持珠念经的声音,感觉头都要炸了。 “你能别念了吗?”苏落忍无可忍。 慈安顿了顿,“苏道友,虽然你极力掩饰,但你道心不稳,已有心魔之兆,我方才念的是万佛宗驱散心魔的镇心之咒,若你能静下心来……” “闭嘴!”苏落冷着脸直接打断:“我根本就没有心魔,你管好你自己,少管闲事,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找找线索!” “还有,回去之中别乱说话!” 慈安轻叹一声,打了个佛偈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跟在苏落身后。 忽而林间一阵风起,似有魔气。 慈安刚要开口提醒,便失去意识,来者过于强大,他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身后又没了一点声音,苏落蹙眉,刚一转身便是愣住了。 “是你?” 第44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44 “又见面了。” 凤寞白踱步浅笑。 苏落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慈安,警惕:“你杀了他?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凤寞白仍是笑着,“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期待?” 苏落咽了下口水,偏头看向别处:“我能有什么期待?你若要杀,现在便杀好了。” 凤寞白凑近到他身边:“你心里知道我不会杀你的,不止如此,我还要帮你。” 苏落:“帮我?你能帮我什么?” “帮你除掉你不喜欢的人,你很讨厌那个叫江叙的弟子吧?” 凤寞白在他身侧缓缓开口:“听说你们原本是朋友,你还给了他很多帮助关怀,可他不仅不记你一点恩情,还被你景仰的清回仙尊收为弟子。” “这样的人,怎么配呢?” 苏落深吸一口气,当即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看清江叙的真面目,他这般背信弃义,独享荣华之人,根本不配当清回仙尊的座下弟子!” 凤寞白:“是啊,可惜他如今实力要高你太多,一时半会你恐怕奈何不了他。” 实力高他太多…… 苏落眼神控制不住地沉了下去。 凤寞白还在他耳边说着:“还有凌霄鹤,在你因为他被关禁闭的五年,他可是修为连连突破,如今都成了一宗之主,享万魔景仰,可你呢 ?” “你还只是金丹修为,剑宗弟子甚至都不愿与你组队,这些可都是他们带给你的啊,凭什么他们越过越好呢……” 心底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在翻滚,不停质问苏落。 凭什么,为什么? “说吧,你打算怎么帮我?”苏落再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冰冷。 凤寞白的目光落在佛修弟子慈安身上,语调轻轻:“他最后一眼看到我了,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 夜色逐渐吞噬一切,天边余一轮残月。 派出去的所有宗门弟子都返回了缥缈宗,唯独苏落和江叙那对没有回来。 突然一阵微弱的求救声传来—— “快救……救他……” 众人寻找声源看去,万佛宗长老和众弟子顿时蜂拥而上。 元瑕也是面色一变,朝那边走去,为重伤的苏落疗伤。 “慈安,慈安!” 年轻的佛修弟子在拖着最后一口气感知到师兄弟和长老的存在后,动了动手指,没了声息。 万佛慈悲,度众生,却不度己。 万佛宗长老悲恸片刻,带着弟子为慈安诵起超度的往生咒。 江叙落地的瞬间听到诵经的声音愣了愣,身旁的褚清回一眼扫去便皱起了眉。 他们身后是从合欢宗解救出来的众缥缈宗女弟子。 “师姐!” “她们回来了!” 一半喜,一半悲。 缥缈宗弟子聚集处,有一身影缓缓向后退去。 江叙目光一凝,和褚清回默契地几乎同时出手,一前一后,火墙和冰棱拦住她的去路。 “霜素长老!你们这是干什么?” 不明所以的缥缈宗众人惊呼出声。 江叙看向蓝霜月,眉眼微凉:“蓝宗主,可曾想过你们缥缈宗有内奸呢?” “就是霜素长老,是她引诱我下山的!” 曾被掳走的女弟子出声控诉。 蓝霜月已然明白事实真相,不可置信地走到师妹身边,“你为何?” 蓝霜素冷眼瞧她,“为何?你问我为何?明明我天赋修为都高于你!为何当年师父要选你继任宗主?” “仅仅只是因为这些,你便能联合魔宗对我宗门弟子下此毒手吗?” 蓝霜月满眼失望:“宗门里大多都是孤女,或被世俗家人所迫逃离的苦命女子,你我亦是如此,是苦命人,更同是女子!你为了一个宗主之位葬送这些孩子?!” “宗主之位我可以不要,但我绝不能让你这般心性的人带领这些孩子们!” 言罢,两人打斗起来,谁都没有插手。 当年蓝霜素的修为或许高于蓝霜月,但这些年受心魔所困,早已不如蓝霜月,更何况蓝霜月在盛怒中。 蓝霜素败阵后蓝霜月废了她的修为,着弟子将其关押 。 江叙收回视线,落到另一边悠悠转醒的苏落身上,“执念成魔,害人害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佛宗弟子怎么会死?”元瑕急急问道。 苏落十分虚弱,看向那边了无生息的慈安,抽噎道:“我们遇到合欢宗的人,慈安修为比我高,却也被他们打伤,我只好带着他逃,幸而师父曾赠予我许多防身逃脱的法宝,可合欢宗的人依旧对我们穷追不舍,我险些也……拼了最后一口气赶到缥缈宗前,他们才没再追了。” 他重伤程度不轻,修为灵力都有损耗,众人深信不疑,势要为慈安向合欢宗讨回一个说法。 “此番是我缥缈宗连累了诸位,我定会尽力补偿,本宗与合欢宗,势不两立!” 蓝霜月重重立誓,字字冷若冰霜。 万佛宗折了个有佛根的弟子,青云剑宗也重伤一个弟子。 讨伐合欢宗是势在必得了。 江叙看着苏落被搀扶离去的背影,眸色晦暗。 事情真的像苏落说的那么简单吗? 万佛宗弟子不染尘世,不杀生,便是魔修都不会轻易对他们下手。 他有疑心却没证据,若是云栖寒在这,他肯定要借上一借溯天镜,此番回了宗门倒不好再把这事翻出来说了。 且以苏落上次吃过的亏来看,他定不会保留当时对上魔修的东西,让他们抓住把柄。 夜风起,江叙看了眼沙沙作响的林子,怕是山雨欲来。 “有我在,别多想。”褚清回握住他的手,沉声道,“我会盯着苏落的。” 江叙笑笑,往他身边贴了贴。 …… 翌日,众宗门本要集结杀上合欢宗讨要说法,却不想合欢宗倒是先来了。 凤寞白提了一个魔修过来,说是赔罪。 那魔修身上还有从慈安身上取出的内丹,他还给了万佛宗长老,随后当场手刃了那魔修,还赠了上品疗伤丹药赔给苏落。 如此挑不出错处的说法,竟叫正道没了讨伐的理由。 还有那些参与掳走缥缈宗弟子的魔修,也都被凤寞白挑出来一一杀之。 事情就这么平息了,反倒让人心里憋闷。 此间事了,各宗门都返程归宗。 一晃半年,血魔宗、幽冥宗、还有正道宗门,三足鼎立的局势更紧张了。 更有一噩耗传来。 第45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45 血魔宗宗主赫连铎突破至渡劫境了。 放眼整个修真界,在修为上能与之抗衡的唯有褚清回一人。 突破至渡劫境让赫连铎野心更加庞大,他集结血魔宗统领的魔宗宗派,正式向正道宗派发起进攻。 首当其冲便是那些小门小派,或是被吞并归顺,或被灭门。 大宗门接纳了许多侥幸存活的弟子。 当然,正道各宗也不是坐以待毙,大大小小的战斗无数,魔修死伤也不少。 幽冥宗始终没有参与争斗,据说他们跟血魔宗达成了休战协议,也有说他们宗主惧怕渡劫境的赫连铎,已经对血魔宗俯首了。 又是半年过去,各宗门集结于青云剑宗。 “此战,关乎正道的生死存亡,与其日复一日,不如来个痛快,诸位可愿与我青云剑宗一同战斗!” “逍遥宗,愿意一战!” “流音阁,愿一战!” “缥缈宗……” “紫阳宗……” 他们这样大的阵仗,血魔宗自然清楚,双方各自集结,约定交战点在正魔两道的交接处,断情崖。 过此崖,即入魔断情。 与此同时,宗门中的苏落收到传音开始行动。 大量战斗需要灵气供养,宗门集结弟子在后方启动聚灵阵,届时要源源不断地往那边输送。 青云剑宗的灵脉盘亘全山,是最合适不过的汲取灵力之地。 趁着前方为战事准备,苏落往后山走去。 赫连铎让他将魔气混入灵脉之中,只待前方战事到关键时刻,正道弟子从聚灵阵中吸取灵力补充,魔气入体便会走火入魔。 此刻众人都在通过符篆宗的传送阵赶往断情崖,无人注意到少了个苏落。 江叙被褚清回换上了一身用鲛人纱所制的顶级防护服饰,其他弟子也是兜里有什么好的防护加持就往身上套。 不然没等打几下呢,衣服倒先被敌人震碎了,可就丢大人了。 “稍后,我可能不能及时顾及到你,”褚清回顿了顿,看向江叙的目光难掩担忧,“你顾好自己。” 人多,江叙也不好跟他太亲密,况且此时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他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我现在怎么说也是合体期的修为,不会那么脆弱的。” “褚清回。”江叙忽而唤了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应。 “等结束之后,我们去各处游历吧,我想看看玄灵大陆各处的好风景。” 江叙眼含憧憬。 褚清回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落在他脸侧,拇指轻轻摩挲,“好。” 不远处的其他弟子瞧见这一幕,心里觉得奇怪,便是师徒之间,好似也不会这般亲昵。 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就更不像师徒了,倒像是依依不舍,将要分别的恋人。 “看什么呢?走了。” 萧妄打断他们,目光顺着看去,稍稍一怔。 怕是想多了吧,尊上担心弟子罢了,怎么可能? 后山。 苏落穿过层层禁制,来到灵脉洞口前,拿出一装满黑雾的容器,刚要注入灵脉之中,便被身后一击阻拦。 转头对上元瑕真人震惊的模样,苏落愕然,但很快恢复镇定,“师父,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元瑕久久才从神伤中抽离,只余冷意:“从合欢宗回来之后,我便觉得你不对劲,从前我总能感受到你周身灵气不稳,是修炼时心魔缠身的缘故。” “后来你气息平稳,我起初以为你是破了心魔,可你周身竟隐隐透出魔修之气。” 苏落冷笑:“原来师父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啊,装了好些时日的良师,也是辛苦师父了。” 对入魔之人,元瑕再无什么好言相劝。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你想做什么?” “有些事情,师父就算知道了也是无用,还是一无所知地去了才最好。” 苏落提剑刺出,不再遮掩他的修为。 元瑕:“你竟是出窍境的魔修?当年的万佛宗弟子是你所杀!” “不是我,我只是没阻止罢了,师父与其担心旁人,不如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师父,我如今的修为可是比你高呢!” 苏落笑得极愉悦,招招式式取人性命,压抑一年的魔修嗜血本性彻底爆发出来。 长剑刺入命门之时,元瑕看着眼前他赠苏落的剑,只余后悔,识人不清。 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苏落将瓶中魔气悉数倒入灵脉之中。 这孽障是他一手教养,如今他便是舍了轮回转世的机会,也要将其了结! 元瑕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聚集灵气汇入丹田。 “你要自爆丹田?那你自己死了就好,可不必带上我!” 苏落拿出高阶传送符,元瑕势弱妄图困住他的阵法不堪一击,他引燃符篆,传送地点为幽冥宗。 元瑕满心悔意、不甘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只希望他自爆丹田的动静能引起宗门人的注意,也能引他们发现灵脉的异常。 忽而,一阵刺骨凉意将他包裹,最后的视线只看到一抹白色衣袂飘飘,元瑕便失了意识。 …… 幽冥山下,苏落拦住看守的魔修,递出一枚玉佩:“将这玉佩交给你们宗主,就说青云剑宗苏落求见。” 青云剑宗的人先前来过一次,看守的魔修没多想便将消息递了上去。 不多时穆离便听命下来接苏落上去。 苏落沿途看着幽冥宗华丽的景象,不禁冷笑,进殿前又收敛了所有情绪,他仍是一身白衣,看起来和六年前没有多大改变。 殿中宝座上的人却变了许多,黑发红瞳,俊美非凡。 “霄鹤,好久不见,你比六年前变了许多。” 凌霄鹤看着他,忆起许多往事,眸光微闪。 “阿落,你似是没变,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站在他身侧的镜明渊脸色微沉。 苏落笑笑,“好啊,我好得很,你看起来比起当年在剑宗过得更好了。” 这话难掩怨气。 凌霄鹤垂眼,勾了勾唇,“我仍记得你当年说与我恩断义绝,再见面便是正魔两道势不两立,听闻近日正道与血魔宗集结于断情崖一战,你为何来幽冥宗寻我?” 苏落微扬下颌:“自是有消息要带给你。” 第46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46 “此番正道集结力量之大,无法估计,他们攻破血魔宗后,便会朝你的幽冥宗而来。” 苏落言辞切切:“霄鹤,你还要袖手旁观吗?” “阿落你说这些话,是想让我帮谁?” 凌霄鹤缓步走下高台,停在苏落面前,与之对视。 “我只想让你活着,说实话,这些年我在青云剑宗过的并不好,因为你……” 苏落微顿,勉强勾起一抹笑意,“总之他们都不大与我往来,更怀疑当年与我一同在合欢宗遇险的佛修弟子是我所杀,这次宗门之乱他们也无意带我同去。” “我已经不知道我还坚守过去的想法对不对了,我听到他们说下一个要攻打幽冥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不能有事。” “这些年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宗门里也想明白了,什么正魔,我只记得当年我们互相扶持的情分。” “霄鹤,我不想你出事,如果让我在宗门和你之间选择的话,现在我只会毫不犹豫地选你。” “我如今心里已经没有清回仙尊了,我……” 苏落上前一步,凌霄鹤抬手落在他肩上拍了拍,“我知道了,路途奔波,你先去休整片刻,待我与众护法商议后再做决定。” “好。” 苏落被魔修仆从带离,走出大殿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凌霄鹤冲他笑了笑,一如当年。 只要是他说的事,凌霄鹤都会去做,都会放在心上。 他对凌霄鹤的救命之恩,凌霄鹤怎么会忘记? 苏落勾唇轻笑,如此赫连铎下达的第二个任务,也算是快完成了。 赫连铎为了与正道敌对时不受幽冥宗威胁,腹背受敌,便主动与幽冥宗言好,约定此次和正道一战后便同幽冥宗一派休战百年。 他知道找幽冥宗合作是不可能的,又知道他跟凌霄鹤的过往纠葛,便让他在开战之前去找凌霄鹤挑拨。 只要凌霄鹤突然带着幽冥宗的人出战,能打正道修士一个猝不及防。 血魔宗便能松快,借力打力,收拾了那些所谓的正道之士再转头打幽冥宗。 届时他在凌霄鹤身边…… 他恨透了江叙,恨透了青云宗,又怎么不会恨凌霄鹤? 他放走凌霄鹤被关了五年禁闭,凌霄鹤倒好,在幽冥宗快活了五年,还跟别的男人搅到一起。 当年对他的喜欢又是什么?什么同门情谊,心中所爱,都是笑话! 若不是赫连铎告诉他身世,他永远都不知道原来他救的是仇人之子! 所有辜负薄待过他苏落的人,都该死! 见苏落身影消失,凌霄鹤收回视线,被突然出现在身侧的人吓了一跳。 “镜明渊,你想吓死我吗?” 镜明渊默不作声,掏出一方帕子替他擦手,只问:“当真要去攻打正道宗派吗?” 凌霄鹤垂眼,漫不经心,“他都说了,那些人打完血魔宗就要朝我们来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好,只要是宗主想做的,那便做,我这就去集结各宗人手。” 镜明渊收起帕子,转身朝殿外走去。 这个人,连背影都是沉默的,沉默如山。 凌霄鹤眸光晦暗,低头看了眼被搓红的手,轻声笑了。 …… 断情崖。 江叙以一敌三,周围都是魔婴境巅峰大圆满的修士,遇火用水,遇水用火,当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即便是相克的灵根也无伤大雅,照样能发挥到极致。 再加上他被褚清回塞了满身的防护法宝,连衣角都没弄脏一块。 反观与他缠斗的几个魔修,不是衣服被燎出大洞,就是满头满脸的水。 江叙还从出褚清回那学了他的变异冰灵根术法,筑起水墙等魔修穿破后落了一身水,就给他冻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小把戏,真正打斗起来靠的还是招式和灵力修为。 江叙这手持剑与一魔修缠斗,空出来的手不知从哪变出来个画笔和符纸,他甚至无需偏头查看,朱砂笔在符纸上落下便注入灵力一气呵成地画出流畅的符文。 随着符纸的扔出,轰隆一声,从后方偷袭的魔修便被阵阵天雷击中,仓皇躲避。 不远处的战场,符篆宗门的弟子瞧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靠!他不是剑修弟子吗?怎么连符篆都会画!” 说话间,他的同门师兄弟也看了过去,正好瞧见江叙又画了一张裂地符,地裂十米,火热的岩浆将那几个猝不及防掉下去的魔修瞬间吞噬。 符篆宗的弟子一时间叹为观止,说不上话来。 当剑修颇有成就便罢了,怎么画符的天赋也让人羡慕! 其他地方也打得火热,魔修出手狠辣,且毫无章法,许多弟子都不免被他们刁钻攻势伤到。 然,再火热的战势都不如上空乌云密布的那一处来的汹涌,根本就看不清上方局势如何。 若非战局被他们挪到空中,整个断情崖怕是都要被夷为平地。 两个渡劫期的大能碰撞,其中灵力波动非寻常修士所能靠近。 奔赴下一场对决时,江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很担心,却又不能让996帮他转播上面的情况,这必定会让他分神。 昨天夜里褚清回趁他睡着与他签订了契约,他起初不知道,是996告诉他的。 那是魂契。 他为主,褚清回为仆。 意思便是,他若出事,褚清回必有感知,而褚清回出事,他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江叙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想痛骂褚清回一顿。 他才不玩什么你死我活,我活你死,或者同生共死的电视剧戏码,他只要一个结果,就是他们都活下去。 但大战在即,他就先忍了褚清回这个冒昧的个人举动,回头再找他算账! 怎么说也要分房睡一个月! 此时,飓风中心的褚清回莫名打了个喷嚏,他蹙眉,朝断情崖上看去,一眼便锁定了正魔混乱交战中的江叙。 晨起时,发带是他亲手替江叙束上的。 江叙应对自如,没出事。 褚清回稍稍松了口气,下一刻便凝神,闪身离了原地,一团血雾在他方才悬浮的地方现出赫连铎的身形。 他邪笑着:“生死之战,褚清回你也敢分神吗?” 三千青丝被风吹动,一袭白衣凛然,黑雾中褚清回周身气息如朗月清风,清澈凛冽。 风雪应召而来,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风雪中夹杂的满是闪着寒光的冰刃。 他轻轻抬手,又落下。 声似寒泉—— “这一战,只有你死。” 第47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47 也不知道上面打成什么样了,天是越来越黑,明明灭灭。 血染断情崖。 魔修、道修,死伤无数。 所有人杀红了眼,不知时间,不知生死。 掏空灵力后又迅速拿出丹药、灵石补上,再掏空,便去聚灵阵前走一遭。 记不得看了几轮明月,血魔宗的护法发觉不对。 “宗主不是说青云剑宗有人替咱们处理他们的灵脉吗?怎么这些弟子还在源源不断补充灵力?” 另一个护法也觉得不对,“是啊,怎么还没见他们走火入魔?” “那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汹涌魔气惹得正道弟子愣了愣,循着方向看去,只见一团一团的黑雾出现在断情崖附近。 黑雾散去,竟都是身披幽冥宗标志的魔修! 有人欢喜有人忧。 “好!咱们的援军来了!杀光这些道修!” “幽冥宗不是和血魔宗约定中立,不参与此战吗?” “完了,我们真的要完了……” “说什么丧气话!清回仙尊还在上迎敌,我们怎么能泄气?!” 青云剑宗的弟子发觉不对,目光忽然一凝,看向幽冥宗众魔修之中夹杂的一抹白衣,那是青云剑宗的弟子服饰。 “那是谁?” “是苏落!” “苏落怎么会跟魔修在一起?” “幽冥宗宗主是凌霄鹤,他定是叛离宗门了!” “他果然是与魔宗勾结的奸细,让我杀了他!” 苏落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期待着青云剑宗那些弟子被他踩在脚下后,或惊讶或愤恨或不甘的表情。 他毫不犹豫地迎战冲他而来的青云弟子,当他不再用赫连铎给他的法器掩盖魔修气息后,使出的招数都是狠辣的魔修术法。 天灵根的天赋,加上日益滋生的心魔,使得苏落在修魔这件事上进展飞快。 他爆发的出窍期修为,顷刻间便秒杀了青云剑宗的弟子。 看着眼前最后活着的那个,苏落缓缓近身,勾唇一笑,将人定在原地,伸手探入其丹田之处,硬生生掏出了他的内丹。 “我不如江叙吗?天赋高没有用吗?可你还不是死在我手下了?” 苏落收拢掌心,将内丹尽数吸收了,那弟子赫然倒下。 他看向青云剑宗众人所在的方向,扬声道:“还有谁要杀我?来啊!让我看看你们是有真本事,还是只会在背后嚼舌根!” 轿辇上,凌霄鹤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 他知道苏落变了,却不知道他如今变得这般残忍。 当年那个心地善良的苏落,到底还是不见了。 “杀!杀!杀!” 苏落这一手极大地鼓舞了血魔宗众人的士气,加上幽冥宗的到来,他们更觉得此战血魔宗要大胜,攻势更猛了。 可…… 噗呲—— 这些从他们背后刺入的魔器是谁? 一个接一个的血魔宗弟子倒下,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幽冥宗根本就不是来帮他们围剿正道宗门,而是来背刺他们的。 血魔宗四大护法震怒:“凌霄鹤!你小人行径!尊主明明与你们约定此战与你们幽冥宗无关,你们竟然趁乱出手!” 空中轿辇上优哉游哉的凌霄鹤,闻言轻笑一声:“你我都是魔修,魔修的承诺能值几个钱?再说……” 他看了眼苏落所在的方向,眼神复杂了一瞬,下一刻视线就被一道黑色身影阻断了。 对上那人沉寂深邃的眼眸,凌霄鹤不由一笑,可算是敢明着吃醋了,这个大木头桩子! 他继续道:“再说了,难道不是血魔宗做小动作在先吗?竟派人上山挑拨,让我为你们绞杀正道出力,我若真的听信谗言,就要被你们卸磨杀驴了吧?” “赫连铎自己愚昧,便当所有人都同他一样没脑子,只有莽劲吗?” “凌霄鹤!你竟敢侮辱我们尊主,待我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大护法放出豪言,可未等他出手,便觉满口腥甜,舌根麻木。 长刀入鞘,如孤山冷寂的男人目光森寒地看着他:“尊主名讳,你怎敢直呼?” 苏落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了许久,险些被突到他面前要清理门户的萧妄刺中,他闪身退离,抬手抵挡,恍然意识到什么。 怪不得凌霄鹤会答应地这么爽快,原来是个套! “凌霄鹤!你骗我!你当年欠了我那么多,如今竟还有脸骗我?” “苏落,我只欠你一份救命恩情,但在百兽林那次也还给你了,至于连累你关五年禁闭,今日我幽冥宗不会对你下杀手,便算偿还了,此后你我不必再见。” 凌霄鹤说罢不再看他,抬手下令幽冥宗弟子继续进攻。 有了幽冥宗的加入,战局顿时以碾压性地逆转。 没有人会想到,魔宗居然会跟正道宗派合作。 而这一切就要从数日前江叙暗中前去幽冥宗拜访说起了。 “凌霄鹤,以赫连铎的野心,你觉得他会只甘心拿下正道宗门就止步吗?他要的是整个玄灵大陆说一不二的统领权。” “你若不信,届时只需等一人上门游说你协助血魔宗,便知真假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凌霄鹤如何不知赫连铎的野心,他那时只是不想与正道合作,毕竟正魔不两立。 他没想到的是,来游说他的人居然是苏落,苏落竟与血魔宗勾结在一起。 江叙或许早就知晓,只是等他自己面对而已。 思及此,凌霄鹤唇边溢出几分苦笑,他们三个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幸好,他身边始终还有那沉默孤山伴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凌霄鹤觉得他跟苏落说了此后不必再见之后,在他轿辇前杀敌的镜明渊出手更迅猛了。 苦笑变得无奈的笑。 战局扭转,正道修士也能松一口气。 另一边,满心怒火激发了他紫府内的心魔,与萧妄的打斗越逼越紧,后者逐渐落了下乘。 苏落面上这才浮起些许笑意:“萧妄,别自不量力了,我早就不是当年任你们欺辱的苏落了!” 言罢,他蓄力爆发,剑势裹挟着浓浓的魔气直冲萧妄面门。 萧妄连连后退之时,苏落却骤然顿住,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心口。 这剑…… 他缓缓转身,瞪大了眼睛:“你……没死?” 元瑕拔剑而出,垂眼看他:“我说过,若你再犯,我自会清理门户!” 第48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48 苏落张了张口,深吸了一大口气,却卡在喉中,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死不瞑目。 “师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妄满头问号。 元瑕看着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苏落,眼前浮起的是多年前在苏家见到的瘦弱孩子。 他明明精心引导了,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呢? 通过元瑕真人的叙述,萧妄得知苏落与血魔宗勾结的计划,幸好在他丹田自爆之前,褚清回先赶到救下了他。 “快看上面!” 卷起尘沙的飓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散,露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悬在空中。 赫连铮吐出一大口鲜血,面有不甘地看着褚清回:“你……何时竟升到了渡劫中段?!这些时日明明没有看到任何雷劫!” 初段和中段,看似只差了一截,但像他们这般境界,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 而今,渡劫中段已是玄灵大陆所有修者中最高的境界了,多数人在这之前便死在了雷劫下。 褚清回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了! “本尊突破难道还要通知你么?”褚清回冷眼瞧他,说出的话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跟江叙待久了,仙尊本就不委婉的说话方式,更多了几分添堵。 “好!既然我无法取你性命,那我便拼了我的性命,断你飞升之路!” 赫连铎的声音响彻断情崖,叫人心内不安。 江叙在下面听着忍不住骂了声脏话,这个狗东西红眼病,得不到的就要毁掉是吧? “褚清回!” “我相信你定能取赫连铎狗命!” 欺负他男人品德好不会放什么垃圾话,但这玩意对江叙来说就是一个信手拈来。 上空的褚清回垂眸看了一眼,唇角微扬,“好。” 【夫夫齐心,其利断金!】 【提前给赫连铎点个蜡烛。】 【我好紧张啊!我上课传纸条都没现在这么紧张!】 【我刚扫到赫连铎的脸色了,跟吃了臭狗屎一样。】 “尊上定能取赫连铎狗命!” 众弟子竟齐刷刷地一起放垃圾话。 赫连铎脸色铁青,从乾坤袋中召唤出一口黑色的青铜鼎,鼎上血迹斑驳,早已看不出纹路,隔着天上地下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邪魔之气。 “褚清回,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突破!” 言罢赫连铎往嘴里丢了几颗上品修复丹药,便施法催动青铜鼎,另一只手抬手一挥,从地上捞起一群魔修,也不管是血魔宗弟子还是幽冥宗弟子。 黑气自他手中蔓延,那些魔修发出哀嚎的声音,片刻间就被抽干成了干瘪的尸身,修为精血乃至三魂七魄统统被吸收进那口邪气看的青铜鼎中。 赫连铎周身魔气更浓了些。 “不够!远远不够!” “不好,他在夺命增长自身修为!” 又有一魔修被赫连铎抓起,竟是他座下护法。 “尊主!我是您的护法啊!” “既是护法,此刻便是你为我效力的最好时机!” 赫连铎越发疯魔,青铜鼎被他吸收修士喂养得越来越大。 另一边褚清回也没有坐以待毙,裹挟冰蓝色风霜朝着赫连铎攻去,后者反手召唤出他的契约兽。 饕餮踏火而出,所过之地便是长明火焰。 褚清回眉梢微蹙,掌心契约闪出光芒。 一声水啸龙吟似从远方传来,通体雪白的蛟龙破空而出,在天边翻滚了几圈,龙吟阵阵,像是在埋怨褚清回这么久才叫它出来打架。 江叙仰头看了一眼,有被帅到,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拥有一头、呃一条……算了不重要。 先前听褚清回说过他有一只龙,只是很少有需要它出场干点什么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它都自己找个满意的寒潭钻进去睡觉。 这会估计就是从哪个水潭里冒出来的,带了一身水,落下来跟下雨似的。 蛟龙大概是随了主人,跟饕餮打架的时候嫌它脏,不乐意碰它,遛狗似的在天上跟饕餮转圈打架。 赫连铎还在吸取修士的力量在青铜鼎中炼化为己用,他要强行突破修为! 然魔修都不够他用的,那边凌霄鹤见他动了幽冥宗的弟子,开始出手护短。 天边雷声滚滚,雷劫跃跃欲试,在天边怒吼。 褚清回抬头看了一眼,唤出碎云剑,剑气如霜,无数残影将赫连铎包围。 “布阵!” 云栖寒传音各处,一众元字辈长老带着弟子分散开来,围着所有人,包括魔修。 “诸天荡荡,以吾之躯,集天地之灵,斩妖邪,除魔障!” 天罡阵法,众心归一,便能发挥无穷之力。 金光自他们头顶笼罩,将赫连铎的血魔之气隔绝,他一时无法从下方汲取修士性命填补自身。 魔修皆是一愣,道修这是在……护着他们? “天真,以为这样就能奈何我了吗?” 赫连铎冷笑一声,仅这一瞬的分神,他便见碎云剑闪着寒光直逼面门,他堪堪侧身躲过,剑气却从肩旁劈下,斩断了他的右肩。 “褚清回!” 赫连铎震怒,竟是直接召回饕餮将其投入血魔鼎中,炼化了上古妖兽之力,渡劫境的雷劫顷刻落下。 雷劫不认人,连带着褚清回一同笼罩。 江叙在阵中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紧缩,“褚清回!” 【掏出我的木鱼开始敲。】 【我的cp要是有事,我就去端了烂柿子总部!】 【不!不可以,如果非要死一个的话,就让我那劈了腿还欠我房租钱的前男友去死好了!】 【我也跟一条渣男前男友的命!】 “此地不宜久留,雷劫要落了,快走!” 渡劫期的雷劫可不是闹着玩的,褚清回突破那次差点没把寒月峰夷为平地。 江叙强压着心头的不安,他还记得他身上有魂契,若他这边出事只会影响到褚清回。 可他讨厌极了这种感觉,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退离到山下的安全范围后,血魔宗的魔修也不打了,死了一批人在自家宗主手上,个个都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盘踞一方等待。 不管怎么说,赫连铎的生死都干系到他们血魔宗的走向。 幽冥宗的人也没走,凌霄鹤还不紧不慢朝青云剑宗所在处走了过去,眼神落点在江叙身上。 萧妄和一众弟子顿时警惕地站起来,他身边的镜明渊也眼露寒光,像护主的狼犬。 “我不找你们,我找江叙。” 第49章 那个温暖小太阳师弟受(完) 江叙乜他一眼,对萧妄说:“让他过来吧。” 凌霄鹤看着没有要闹事的意思,萧妄他们便让开了一条道让他过去。 “你还有事?”江叙对他可没什么好脸,上次主动去找凌霄鹤只是为大局考虑,不代表他能接受凌霄鹤因为苏落对他做的一切。 其实凌霄鹤也不知道他过来要找江叙说些什么。 “阿落死了。” 江叙表情淡淡:“他死了也无法偿还那些弟子的性命,咎由自取罢了。” “是啊,咎由自取。”凌霄鹤怅然,他仍是想不通苏落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回想,他好像也已经不记得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苏落了。 若仅为了恩情,似乎也没必要动心。 时间越久,他越记不得苏落最初的样子了。 好像,他喜欢的只是他想象中给他温暖,不会丢下他的苏落。 而事实上做到这些的其实只有身边这个不善言语的木头桩子。 【嗯?我怎么感觉镜明渊看凌霄鹤的眼神不对劲呢?】 【哦莫,我的cp雷达嘎嘎响!】 【你们这群没有心的女len,我们仙尊还在上面生死战呢!】 江叙看着弹幕,逐渐皱起眉,一方面仍在担心,另一方面他也是真惊讶这俩的关系。 上次在幽冥宗一见,他并没注意其他,满心游说凌霄鹤出手。 “你……” 江叙的视线在镜明渊和凌霄鹤身上游走得十分明显。 凌霄鹤领悟了他的意思,神情略不自然,“我什么我?你想说什么?” 这还问什么? 不打自招了都,江叙扯起一抹笑:“祝你们幸福。” 镜明渊看他一眼,眼里浮起些许笑意。 凌霄鹤眯了眯眼,“镜明渊,你看什么呢?” 后者顿时收回视线落在他身上,并说道:“你。” 江叙挑眉,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仰头看着断情崖上的滚滚天雷,魂契虽然不能让他感知到褚清回的情况,但996这个外挂能。 雷劫之下,赫连铎根本没有心思跟褚清回打斗,他只能专心抵抗天雷。 褚清回被雷劫波及,一时也腾不出手收拾他。 默默看了一会,江叙还是没忍住,偏头贩了个剑:“凌霄鹤我是真没想到,你是下面那个。” “…………” 凌霄鹤面色难看地离开了。 镜明渊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被突然站定脚步的凌霄鹤用力拧了两把腰。 江叙默默收回视线,头一次知道没眼看是什么感觉。 要是有手机,他高低要把凌霄鹤刚才的情态拍下来给他自己看看有多娇。 大约是知道他在看,凌霄鹤忽然转头高声说道:“江叙,我今日来不代表与你们言和,只是为了我幽冥宗而已,此后再见面,你我仍为敌!” 个死傲娇。 江叙啧了声,不服输的劲上来了,扬声回道:“敌什么敌?你不会觉得这次之后我们还有心思再打吧?你跟你家副宗主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啥? 正道宗派和魔宗听闻此言都愣了好一会,这什么意思? 凌霄鹤脚下一个趔趄,至此是无言以对了,毕竟他还不知道江叙跟褚清回之间的关系。 镜明渊却回过头,对江叙道了声谢。 雷劫持续了几天,断情崖上早已寸草不生。 到第五天,他们觉出不对。 “这雷劫怎的越来越强了?” 江叙沉着脸,他脑海中能看到的画面早已没了赫连铎,他死在了褚清回的剑下。 如今的雷劫是褚清回突破的雷劫。 他找来996:【如果褚清回在这个世界不会死去,他还能跟我一样去到下一个世界吗?】 飞身成仙,便与天地同寿。 996沉默半晌:【我不知道,事实上下个世界还有没有他,我都无法回答你。】 江叙一瞬间收了所有表情,又忽而笑了起来,【没关系,下个世界没有,那就等下下个世界,我不信我不会再遇到他。】 【996,这一次我想在这里待到死亡,能做到吗?】 从前他只当是普通的任务,做完就走,不会有丝毫留恋。 但他既然能再次遇到男人,且无法预知下个世界还会不会再遇到,他自然想在这里停留到最后。 多一秒也是好的。 996:【能是能,但当爽点值刷满和支线任务判定完成后,直播就自动结束了,不去到新的世界开启直播任务,宿主的直播间热度就会降下去,也许还会有新的主播取代你。】 江叙笑了:【无所谓。】 996:【……可是这会影响我的绩效和年终奖金。】 江叙语气忽然低了下去:【小六,都认识这么久了,你眼里只能看到钱,我真的很难过,原来我以为公事下来我们之间是有情分的……】 996:【那,行吧,我也当休息了。】 江叙缓缓勾唇,【好小六,我最喜欢你了!】 996:【……】怎么有种上套的感觉? 江叙:【你放心,你的绩效和年终奖不会少,相信你宿主我的能力,只要我们宿统联手,开播必然能冲上榜首!】 996心想这倒是,很快便把刚才上当受骗的感觉忽略了。 “这,这不是渡劫中段的雷劫,这是飞升的雷劫!” “清回仙尊要飞升了!” 耳边渐渐嘈杂的声音使江叙回神,他扫了眼躁动的修士,目光继续落在天边。 “玄灵大陆快有一千年没有修士飞升了吧?” “清回仙尊果然是修真界第一人,他能飞升我倒是不意外,我意外的是他居然在和赫连铎的雷劫下突破,赫连铎想必已经死了吧?” 说话间天上的雷劫逐渐势弱, 沉沉的雷云散去,天色亮了起来,众人才发觉此时已近黄昏。 而今日的天边的黄昏带着七彩光辉,像雨过天晴般,格外好看,让人看到无尽的希望。 “清回仙尊这是已经飞升至上界了吗?” “快看!” 彩云散去,一抹白影赫然显现,身后雪白通透的蛟龙在天边翻滚了一圈,来到褚清回脚下,栽着他往断情崖下飞去。 身旁都是欢呼声,江叙眼里却只能看到那个离他越来越近的人。 经了一遭飞升雷劫的褚清回气场更耀眼夺目,清冷似仙,清隽凌厉的眉眼也更胜从前。 白衣飘飘,银发翻飞,他落在众人面前,让人不敢直视,恭恭敬敬地行礼唤了声见过仙尊。 而那似天上仙一般的人,径直走到江叙面前停下。 众人也没多奇怪,毕竟江叙是褚清回的弟子,直到他俩面对面开口说话。 江叙忍不住笑:“怎么历了趟雷劫还染头了?” 褚清回垂眼,皱了下眉:“我方才只瞧了一眼,不好看吗?” 江叙摇摇头:“更好看了,我喜欢。” 褚清回牵起唇角:“那就好。” 江叙勾起他一缕头发,方才就觉得他们对话不对劲的众人顿时瞪大了吃瓜的眼睛。 这这这…… “褚清回,你就这么不飞升啦?”他问。 褚清回抬手,如往常那样轻抚他的脸颊,轻声道:“上界无你。” 江叙反手握住他的手掌,笑道:“那我们回去吧,这么多天没回去,院里那点灵草估计被甜筒嚯嚯光了。” 褚清回牵起他往蛟龙身边走去,淡然道:“不会,我走之前吩咐沙白看住它了。” 江叙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二人边说边乘上蛟龙往青云剑宗方向飞去,那个清冷似仙的男人将气质温和的青年拥在怀中,银发与青丝在风中纠缠,牢牢不散。 青云剑宗众人:“啊……?” 第49章 番外一 断情崖正魔之战结束多日后。 传扬最广的不是战况,不是血魔宗宗主赫连铎的死讯,也不是正魔两界约定百年不战,更不是褚清回渡劫飞升。 如今修真界热议的就仨消息。 第一个,褚清回扛过了他的飞升雷劫,但是他没有选择飞升上界。 第二个,据说褚清回没飞升是因为他座下唯一的弟子。 第三个,褚清回的座下弟子其实是他的双修道侣。 这三个消息,一个比一个炸裂。 莫说身处其中的青云剑宗了,整个修真界乃至凡俗界都在热议褚清回和江叙的二三事。 “哎……” 江叙趴在栏杆向青云峰方向看去,叹了今天的第n口气。 甜筒趴在他脚边,担忧地抬头看江叙,却忘了它脑袋上有角,差点没把江叙戳下去。 “为何叹气?”清冽淡然的好听嗓音从旁传来。 江叙都习惯褚清回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这会也懒得转头看他,“我为什么叹气你还不清楚吗?” 褚清回默了默,道:“他们向来如此,不必过分在意。” 江叙扭头看他:“仙尊啊,不是谁都能跟你似的,对不想看的人事物真能做到完全视而不见。” 从断情崖回来后,江叙无论走到哪都能感觉一堆视线落在他身上,想问不敢问。 这便罢了,不知道从谁开始传播的,上次居然让他抓到有人在看他跟褚清回的话本子。 那书名一个个都牙酸到他抠脚趾,最离谱的是有一本叫什么修真界第一仙尊爆宠娇气小弟子。 他?娇气?啊?没事吧? 哦不,差点忘了还有一本更离谱的,叫什么寒月峰上那些不为人知的秘事。 他偷摸搞到手打开后,开屏暴击。 月黑风高,他在寒月峰上的潭水里脱衣洗澡,仙尊听闻动静出来查看,只见他香肩白皙,在月下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仙尊凡心微动,来到他身后,滚热的手落在他肩上,下滑。 “尊上,我们这样不好吧?” “如何不好?” “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弟子,叫旁人知道,该如何揣测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的关系与旁人何干?且你我未行拜师礼,你算不得我的弟子,你是我的人,永远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余下的话淹没在褚清回低头吻住他的唇舌相贴中。 寒潭水冷,可他们身体炙热,溅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水。 江叙看到这里就打住了,简直严重ooc褚清回的人设,这便罢了,往后翻下去还有各种他们在寒月峰上的y。 居然还有在树上的! 江叙不敢想的东西,青云峰上的弟子居然敢写! 他是感到猎奇又好奇,这两天在寒月峰上憋的无聊,把那话本子的内容都翻看完了。 他跟褚清回在山上恩恩爱爱了一段时光后,褚清回外出一趟,数月后从山下带回一个孤女上山,并且还失忆了,要娶那女子为妻。 他伤心断肠,被那女子逼得从寒月峰上离开,但褚清回虽然失忆,潜意识还记得他,还跟他酱酱酿酿了一次。 然后又回到孤女身边,直到大婚那日,他彻底心伤从山上离去。 而他下山后竟发现他,怀!上!了! 这是什么离谱的带球跑剧情? 简直是把江叙过去做过的任务剧情都糅杂到一起的‘旷世大作’ ! 话本到这里就已经是最新章了,别说,江叙虽然看的时候麻木着一张脸,还挺想知道后续剧情如何发展的。 虽然狗血,但很上头。 “嗒——” 挪动间,那话本子从江叙袖中掉溜了出去,他瞪大眼睛。 褚清回瞥了眼他慌乱的模样,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并仗着修为高,给江叙下了定身术。 高洁冷淡的仙尊,此刻捧着那可以说是污染他眼睛的话本通读,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 眉梢高高挑起,褚清回面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他明白为什么江叙不想下山了。 这故事编的,着实离谱。 不过前面那些他跟江叙日常相处的章节瞧着还挺有趣的。 解了定身术,江叙也破罐子破摔,调笑道:“仙尊什么感想?” 褚清回想了想,说:“有点扯。” 江叙挑眉:“你确定是有点吗?” 褚清回:“很扯,但有些部分……” “打住,”江叙知道他指的有些部分是什么,忍不住咂嘴,“要是让剑宗那些觉得你是不染人间烟火天上仙的弟子们,知道你很多时间脑子里都是床上那点事,他们会不会幻灭 ?” 褚清回十分坦然:“那又如何?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与你,且他们幻不幻灭我也并不在意。” 江叙摸摸下巴:“那你在意的是什么?” 褚清回一本正经道:“今晚可以不分房睡吗?” 江叙:“亲,不可以哦~” 上次断情崖大战,江叙心里想着回去要跟褚清回分房睡不是说说而已,到今天他已经搬到偏殿第七天了。 刚想到这,江叙就感觉唇上一热,然后又一热, 他刚要发作时,莲香就退开了。 褚清回对自己光明正大的偷香行为没有丝毫心虚的表示。 并在江叙眯起眼睛看他的时候,理所当然道,“是你要亲的。” 江叙:“……” 褚清回:“所以今晚能不分房睡了吗?” 江叙立场坚定:“不能,说十天就十天,少一天都算我说话不算话。” 褚清回哦了一声,垂下眼睫,纤长浓密,衬得他这双凤眸更加深邃好看,他缓缓开口: “可是入冬了……每天晚上做完再抱你回偏殿,我怕你会着凉。” 江叙咬了咬后槽牙,忍无可忍:“褚清回你闭嘴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茶香四溢!” 不止如此,周身那股凉薄的冷气也少了,如今更瞧着更有温度了些。 但说好的分房睡总是被褚清回发展成半夜趁他熟睡,把他挪到正殿,然后解他衣带,发生一些抵唧而眠的不可描述的等等一系列事。 以上都显得他这次的生气很没有气势! 褚清回俯身,捏住江叙气到鼓起来的脸,沉静的眼眸中泛起些许笑意。 低头,啄一口。 “生了七天气也够了,这些日子没抱着你睡,我总是睁眼到天明。” 其实,江叙自己也不太习惯,既然褚清回就差把他抱台阶上了,那他就顺着下去吧。 他主动圈住褚清回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一口,“那就这样吧。” 褚清回勾唇,抬手扣住江叙的后脑勺,深吻了上去。 直到腰带散开,江叙觉得不对劲了,“青天白日的仙尊自重啊!” 褚清回垂眼看他,清明的眼眸染上浓浓的情yu,凑到他耳边哑声道:“我想试试在树上……” 头顶便是一颗千年灵树。 江叙觉得他大概是色令智昏了,湛蓝的天在摇晃的树枝间像汹涌的海浪一样将他吞噬。 树上下了禁制,甜筒听见树叶一直沙沙作响,疑惑地盯着看了一会,听见某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它才习以为常地挪了个地方找沙白比谁飞得快去了。 天边最后一丝落日消散,江叙无力地挂在褚清回身上,还记着一件事。 “我们什么时候去游历啊?” “你想去,明日便去。” 第50章 番外二 下山前,江叙先揪出了那个写狗血话本的弟子。 扒马甲这种事,只要有心总能蹲守到。 看到真人之前,江叙很难想象那么一个清秀可爱,小巧玲珑的妹子能写出那么多很黄很狗血的东西。 更难想象的是,那姑娘写的狗血剧情,竟然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发生在他们身上。 不过是发生在他身上。 这事要从他们去到凡俗界游玩说起,江叙路见不平一声吼,从流氓手上救了一个漂亮妹子。 姑娘天真单纯,也是看多了话本子上的爱情故事,幻想女扮男装出去闯荡江湖,然后遇到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结果离家还没走出去两条街,就被游手好闲的社会人盯上了。 褚清回对见义勇为这种事并不热衷,但江叙想救人,他就由着他去了,在一旁负手等着。 看江叙三下五除二,纯用武力撩翻了那几个大汉,唇角扬起一抹欣赏的弧度,还带着点小骄傲。 但如果让一刻钟之后的褚清回再看,他只会把江叙拉开,然后自己挥一挥袖解决那些人,并速速带着江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惜没如果。 “妹妹,世道险恶,你女扮男装之前也考虑一下你脑门上修的整整齐齐的柳叶眉,还有俩耳朵上的耳洞这些就差把你是女生写脸上的信息吧?” “还有,花言巧语的男人不能轻易相信,指那种认识一两天就要跟你山盟海誓的,你才十六岁你着什么急啊,回家去吧!” 江叙一通输出后,问了小姑娘家住何方,便送她回了家,扭头跟褚清回在这繁华的苏州城闲逛起来。 不多时两人就察觉身后多了条小尾巴,随手一揪便看到换了身女儿装的小姑娘。 这姑娘年芳二八年华,被江叙身上那股放荡不羁的张扬劲吸引,在江叙得知她勇闯江湖的理由,并吐槽了她一番后,居然没有下头的意思,回府后让下人在城里找江叙和褚清回,换了衣服便跟了上来。 也是个胆大的,被江叙揪出来,就直接对他表了白。 在江叙眼里这就是个可爱的小妹妹,却不想有些难缠,不能打不能骂的,就这么跟在他们身后。 褚清回浑身都冒冷气了。 江叙实在没有办法,在夜市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牵起褚清回的手直接飞身离去。 看傻了街上的行人,两人都气度不凡,褚清回一身白衣胜雪似仙,更让百姓高呼仙人下凡。 缩地千里到另一座城池外,江叙才有心思看他那脸色难看的仙尊大人。 “那、那就是个孩子,我也就当她是个妹妹呢。” 褚清回:“嗯,喜欢你的妹妹。” 江叙:“……”这人真是近墨者黑了,他身上别的优良品德没学到,尽学怎么怼得人说不上话的技能了。 行,既然如此,他就只能放出他的大杀招了,还是在那个写同人的妹子的话本里学来的。 江叙清了清嗓子,走到褚清回身边,牵起他的广袖晃了晃:“相公~刚才夜市我都没逛好,你陪我换个地方再逛逛……” “算了算了,你还是气着吧。”话说一半,江叙把自己雷得不轻,甩开浑身的鸡皮疙瘩,抬步往城里走去了。 褚清回却是凤眸一亮,快步追了上去,隐含期待:“你方才叫我什么?” 江叙直摆手,“没,什么都没叫,你什么都没听见。” 褚清回:“我听见了。” 江叙:“不,你没听见,你还是记着那个喜欢我的小妹妹吧。” 褚清回自顾自道:“无妨,等夜里在客栈房间歇脚后,你再叫与我听。” 江叙嘴角微抽,那他明天还能起得来床吗? 古今中外,无论是相公还是老公,这两个字果然都能让陷入爱情中的男人丧失抵抗力。 连褚清回都不例外。 …… 在凡俗界享遍了热闹,江叙突发奇想把下一个游历地点定在了幽冥宗。 断情崖决战早已过去了一年,魔宗都在休养生息,血魔宗折了几个护法和宗主,如今已经归顺到幽冥宗门下附属。 没了争斗,整个幽冥宗上下都平和得很,凌霄鹤那厮日子更是过得舒心。 褚清回和江叙的突然到来让幽冥宗猝不及防,那褚清回虽放弃了飞升,可修为早已是无人能敌,若要打,整个幽冥宗加在一起怕是都不够看的。 好在,他们只是过来玩的,尽管两个正道修士跑来魔宗游玩听起来很离谱,但总比打架好。 其实除了玩,江叙还存了别的心思。 虽然凌霄鹤离开苏落后脑子清醒了些, 算是‘改邪归正’跟镜明渊在一起从良了,可他是个记仇的,先前凌霄鹤对他的不礼貌行为,他怎么也要找补回来。 身后有个大大大靠山,江叙闹起来也是个肆无忌惮的,到处找人打架,捉弄人。 惹得魔宗上下一阵鸡飞狗跳,连镜明渊那样对许多事都不甚在意的人都想下逐客令了。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江叙时常夜里找凌霄鹤单挑,打扰到他们的某些和谐生活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凌霄鹤忍无可忍。 江叙淡定享用幽冥宗美食,瞥他一眼:“你这话透着欲求不满的味道。” 凌霄鹤:“……”下意识看了镜明渊一眼。 大鸡腿吃的江叙一手油,没等用洁净诀呢,旁边褚清回就捏着帕子注入灵力给他净手。 热闹了大半年,江叙看着气息沉静如潭的褚清回,忽然想跟他安静的相处了,便随口说道:“明天就走。” “当真?!”凌霄鹤仿佛看到希望,就连镜明渊那个面瘫脸都瞧出了惊喜之色。 第二天果然不见了江叙和褚清回二人的踪影。 凌霄鹤都想哭了,激动之余在议事大殿上主动坐到镜明渊腿上,向他索吻。 衣带渐解的时候,一声通报骤然闯入殿中。 “宗、宗主,咱们藏宝阁被端了,好东西叫人搜刮走了一半。” “江叙你个王八蛋!” 一声仰天长啸,飞出去二十里地的江叙都听到了,看腰间鼓鼓囊囊的乾坤袋,心情好极了。 他问身边的人:“下个地方去哪?你有没有想去的地儿?” 褚清回:“只要有你,都好。” 第1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 在玄灵大陆上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他们都没有选择飞升,千年后散尽灵力,相拥逝去。 没有痛苦,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一场来世有你的梦。 等待系统整理数据,结算任务的时间,江叙的意识处于休眠状态。 直到系统996的声音再度上线。 【捡个魔尊当道侣世界任务完成,观众爽点值100,奖励积分,支线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00,当前积分共。】 【本次任务,刷满观众100爽点值,60为及格,达到50随机奖励金手指一枚。】 【支线任务:完成原身梦想,完成奖励积分2000。】 【当前观众爽点值为:0。】 【好久不见,我的小六。】 江叙微微一笑,睁开眼睛,刚要张口险些没被猝不及防涌入口中的海水齁死。 “咳咳咳……” “江叙哥哥!你还好吗?”耳边一道软软的担忧声传来。 江叙抬眼就对上一双琥珀色的澄澈眼眸,满眼关切,一张小小的圆脸清秀可爱,金色的短发散在水里十分柔顺。 接触的少年的瞬间,996传输的相关剧情就浮现在他脑海中。 少年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时桉。 也是一只柔弱可爱的人鱼。 等会,主角受是人鱼,那他…… 江叙低头,并不意外地看到了身下渐变银蓝色的人鱼尾巴,旁边悬浮着一条闪着金光橙红渐变鱼尾。 两条尾巴比起来,他的要大上不少,按照剧情初始的设定,他是一条成年人鱼,时桉还没成年。 再加上体弱的缘故,时桉看上去很容易让人升起保护欲。 时桉的长相更是精致可爱的像个bjd娃娃,年纪也只有十六岁。 确实是个弟弟。 江叙照着原主的人设,冲时桉微微笑了一下,淡淡道:“没事,桉桉别担心。” 时桉看着江叙身上各处的伤口,并没被安抚到,低啜起来:“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游到了人类海域,我们也不会被抓走,你更不会受伤……” 江叙不是很擅长安慰人,而且他脑子里一边是待接收的剧情,一边又要听这个软软糯糯的小人鱼哭,脑瓜有点疼。 “时桉,我们已经被抓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会耗费你的体力,再过几个小时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保存体力为上。” “嗯!我们一定能从这里逃出去的!” 江叙敷衍地点了点头,能逃出去有鬼了,这是联邦最大的拍卖会场,隶属于豪门望族白家管辖,政商两界白家都有涉猎,整个拍卖会的会场更是仅次于皇家的安保等级。 他们这俩尾巴都不能走路,他这具身体沾了地倒是能变出双腿,时桉还没成年根本离不了海。 时桉安安静静的到一边跟大水池里的小鱼玩去了。 江叙这才空下来梳理剧情。 这是个要素很多的星际世界,集abo和人鱼设定于一体。 帝国覆灭后,联邦制度建立,但在蔚蓝星球仍有皇族势力存在,毕竟颠覆皇朝也不能赶尽杀绝,他们只是无法掌管政权,在联邦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星球上除了人类,还有人鱼的存在,因为人鱼漂亮,且落泪成珠,鳞片还能制作成精美的饰品,极受前朝帝国贵族追捧,他们入侵了海洋的人鱼国度,大肆抓捕人鱼进贡给皇族。 也有商人自己收藏,或观赏或玩弄,骄傲的人鱼大部分都选择自尽。 小部分被驯化的人鱼即便活了下来,也并不受尊重。 在他们眼中,人鱼国度被攻陷,这些人鱼就是他们的俘虏,没有人权。 短短十数年,海洋中仅存的人鱼便只有不超过三百的数字,且只敢在深海远离人类的地方活动。 主角受时桉无意中游到人类海域,江叙的原身发现后追了过去,结果两条鱼都被一网打尽了,脖子上还带着电击镣铐。 他们被送到白家经营的拍卖会场上,白家人想讨好当今掌管军权的陆应淮上将 ,将两只人鱼送到他眼前。 谁料在拍卖会开始之前,白家的家主,也就是主角攻白司南听到时桉美妙的人鱼歌声,去到关押人鱼的地方,和时桉相遇。 他很喜欢时桉这只漂亮的人鱼,并一眼发觉了时桉惹人怜爱的特质,仍然决定要将时桉送到陆应淮眼前,查看他的反应。 但在这之前,白司南每天都会让人单独带走时桉并调教他。 当然,只是字面意思。 白司南十分擅长让人对他动心,骨子里却是个没什么情感的人。 年纪小,又没见过世面的时桉被他迷成了小智障,说什么是什么。 最初白司南只觉得时桉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鱼,可真当时桉被陆应淮带走之后,他便开始思念这只人鱼。 总之呢,就是个带着温柔面具自诩无情,实则动情而不自知的攻,跟主角受虐来虐去好几个回合,差点把鱼命都虐没了,主角攻才意识到爱,然后he的故事。 但浏览完剧情的江叙,表情只能用皱成一团来形容。 对于白司南前期一直pua时桉,让他认清自己只是玩物的部分,江叙都想狠狠给他几拳头。 后半部分所谓的追妻火葬场也就是时桉被救回来之后,伤了大心,在朋友的帮助下返回大海,决定不再见白司南。 然后白司南在海边建了个别墅,每天都去海边等时桉,对着海洋忏悔道歉,刮风下雪从不缺席。 对此,江叙想为大海鸣不平,它凭什么要接受渣男的垃圾忏悔! 反正就是时桉对白司南心里始终有情意,在白司南病倒海岸的时候,他忍不住现身把白司南送回别墅照顾。 别别扭扭酸酸涩涩了一段时间,意外得知当初自己差点嘎了,是白司南拖着重伤的身体还要给他输血救回来的。 然后白司南认真表白,说了一段人生苦短不想再浪费时间云云,时桉这个傻白甜就原谅他了。 对此,江叙表示这是什么追妻火葬场?这不纯纯诈骗吗?! 更让人生气的还在后面,他在这扮演的是一个跟好朋友时桉爱上同一个男人,然后黑化变成恶毒男配的角色。 他,爱上白司南? 爱不了一点。 第2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 他这具身体爱上白司南的理由在江叙看来也很扯淡。 不同于时桉的温顺,原身性子冷傲,无法接受被关押在一方水池中,曾经几次尝试逃跑,被会场管理者鞭打受伤。 白司南常年佩戴温柔假面,在原身不服管教被单独关押的时候,去看望了几次,还给他涂了药。 原身口嫌体正直,面上冷淡心里却记住了白司南,沦陷在他的对谁都习惯表现出的假意温柔中。 白司南也发现了这一点,利用原身的痴情把他送到了各个权贵手中套取他想要的信息。 原身以为这样便能帮到白司南,离他近一点,但当原身发现他委身别人的时候,白司南居然对他的好朋友时桉动了心。 一边是自己暗恋的人,一边是自己护着的朋友。 原身无法接受,陷入偏执状态变成黑化男配,做了一系列针对时桉的坏事,但都阴差阳错地加深了白司南和时桉的感情。 最后伤害时桉的时候,死在了白司南的枪下。 在江叙看来,原身和时桉会走到分崩离析的状态,完全是因为白司南这个死渣男。 “江叙哥哥,你说……他今天还会来吗?” 跟小鱼玩了半天,实则目光一直落在玻璃后面的时桉,终于忍不住甩着尾巴游了过来。 江叙回神,若有所思地盯着时桉。 时桉眨眨眼:“江叙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江叙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看你可爱。” 其实,他是在思考让时桉远离白司南的可行性,他接替原身的身体,肯定不会再喜欢白司南。 但这毕竟是以白司南为主视角的故事,时桉又跟他这具身体从小一块长大,往后肯定少不了联系,他可不想再被牵连进这段虐恋情深中。 正想着,他的直播间就提示新观众进入。 上个世界任务结束之后,他的直播间就关闭了,很久没见那群开放的小姑娘,江叙还有点想念。 【看原剧情简介进来的,单纯想骂一句,这什么脑残渣攻和软萌无脑受的故事,这也能叫追妻火葬场?】 好吧,不是熟人,但骂的好。 【咦,新来的主播吗?颜值好高啊!】 【不!这不是新主播,是曾经的分区热度第一!】 【瞧瞧这是什么?奶奶您关注的主播他终于开播了!】 【叙宝呜呜呜,你消失这么长时间去哪了啊,没有你的直播间吃饭都不香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江叙直播间的新观众提示早就超过了99+。 996在后台都看呆了,【你都停播一个多月了,热度居然还回升的这么快?】 江叙勾起唇角:【这就是魅力,当然也是她们对我的喜欢,我很感谢,你帮我在后台发一万星际币的红包吧。】 “江叙哥哥你……干嘛突然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时桉总觉得江叙这会落在他身上漫不经心的目光,有点灼人,他觉得脸热。 “没什么,”江叙展颜一笑,同海水一样湛蓝的眸子仿佛能夺人心魄,他勾住时桉的肩膀,“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啊,好。” 时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拍卖会开始前听故事,总之是听进去了。 江叙娓娓道来的叙述还让他渐渐沉浸在了故事中。 “所以,你觉得小木最后应该原谅小南吗?” 讲完他稍做改编的故事后,江叙发出了课后提问。 【靠,我有种读完一篇课文被老师叫起来说读后感的感觉。】 时桉皱着眉,气的不行:“当然不应该了!那个小南做了那么多伤害人的事,还破坏了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的感情,他有什么资格得到原谅?” “自己不懂得喜欢,同时伤害了两个人,居然还想得到幸福?这是什么绝世王八蛋!” “换做我是小木肯定不会再看小南一眼,不对,我是在他把他送给别的男人的时候,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很好,江叙很满意他的提前教学效果,抬手摸了摸小人鱼的头:“乖孩子,你做得对。” 【尖锐爆笑了家人们,谁能想到能这么玩?】 【还得是你啊叙哥,一般人想不出这釜底抽薪的招。】 【那么问题来了,教学是通过了,实战的时候这孩子还跟原剧情一样,怎么说?】 【怎么说?跟江念一起抬走埋了吧。】 门忽然打开,走进来一群工作人员,各自推着一个立体的水箱。 “把水放了,抓的时候小心着点,要送上台拍卖的东西,别再弄伤了,不好看。” “江叙哥哥!我害怕!” “不怕,会没事的。” 与此同时,拍卖会宴会现场。 白家家底丰厚,拍卖会都是以宴会模式举行。 会场外,一辆价值千万联邦币的悬浮车停下,一双黑色军靴探出,步伐沉稳,身后跟着一名副将。 深蓝色的军装衬得男人本就生人勿近的气场更加强大,一时忽略他冷厉英俊的面容。 门前迎宾的门童都不敢直视来人,但听说今晚联邦第一上将会踏足此地,他们还是忍不住偷偷抬眼,却只能看到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 s级顶尖alpha的威压,即便没有释放,都让人感觉浓浓的压迫感。 进入会场后,男人身边的副将步庭忍不住开口: “上将,这次白家家主请您和政圈其他官员来参加什么拍卖会,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思,我听说他喜欢送人到联邦各大勋贵家里,还总说些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要是他明着送,咱们怎么拒绝?” 陆应淮睨他一眼,“该怎么拒绝就怎么拒绝。” 步庭想了想,“那要是暗着送呢?” 陆应淮眉峰一蹙,“那你带走好了。” 步庭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敢。 “上将, 这是您的包厢,稍后拍品会一楼中心的展台展出,本次拍卖会有两个压轴拍品,家主让我转告您,还请耐心看到最后,稍后他忙完会过来问候。” 侍者转达了白司南的话便转身恭敬地退出了包厢。 为了方便看展台,整个二楼是个圆形,所有包厢的都有个阳台,看客们会坐在那里品茶吃点心,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心仪的拍品。 步庭忍不住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时神情稍显激动:“上将,我听说今天的压轴拍品是两条人鱼!” 陆应淮眉心微皱,对此表示厌恶。 第3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 前帝国对人鱼的统治让他们丧失了人权。 沦为宠物、万物,更是几乎灭绝。 陆应淮每每看到那些达官贵人炫耀其豢养在家中当宠物的人鱼,都十分厌恶此种行径。 当宠物对人鱼来说都算是幸运的,若当了床上的玩物,更是折辱。 早年间蔚蓝星人更为了得到人鱼眼泪化成的珍珠,将一批批人鱼关押虐待,死了便被丢弃,这些都渐渐导致了人鱼的灭亡。 即便帝国制服被推翻,人鱼一族仍没有拥有人权,贩卖人鱼获利的黑色产业链还存在着。 人类导致的人鱼几乎灭绝,如今倒显得人鱼珍贵起来了。 今晚这两条人鱼的命运,不知道会走向何方。 陆应淮屈指,搭在旁边的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打着,比起人鱼,他今晚更感兴趣的是今晚展出的蓝隼机甲模型。 是陪伴了他父亲一生的机甲伙伴,可惜真机甲当年随他父亲一同战死在对抗赛摩虫族的星际战场上。 莱茵斯作为顶级的机甲建造师,有个习惯,每定制一套机甲,完成后都会一比一复刻制造出一个模型。 原本陆应淮是不指望能得到这架模型的,但莱茵斯病逝后,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挥霍家产,将这些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出去。 蓝隼机甲模型被白家的拍卖会收下,陆应淮不是没怀疑过这个模型是白家为了引诱他买下展出的。 但一个白家还不至于让他忌惮,这个机甲模型,他要定了。 一件件拍品被拍走,中央展台下陷后,不一会就带着新的展品出现在聚光灯下。 同蔚蓝星球一样的银蓝色机甲在聚光灯下折射慑人的寒光。 光是模型就如此精致,可以想见当年的蓝隼机甲有多耀眼。 “由莱茵斯大师为前星际陆战队上将陆吟风的蓝隼机甲模型,起拍价三百万星际币。” 一个机甲模型能卖到这个价位,在场众人不禁咋舌。 但还是有人对这架机甲展现出明显的兴趣,抬手按亮了叫价屏。 陆应淮侧头递给步庭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在三百五十万的基础上叫价一次,四百万星际币。 对能来参加白家拍卖会的人来说,四百万星际币只是九牛一毛。 场内又加价了几次,当他们发现八号包厢始终在跟价,不由将目光投了过去。 哪怕是世间仅此一架的蓝隼机甲模型,也早已超出了八百万星际币的价值。 当看清八号包厢主人的名字时,竞价的几位都吸了口凉气。 居然是陆应淮! 那他花八百万买这个也不奇怪了。 “八百万星际币一次。” “八百万星际币两次。” “八百万星际币三次,成交!恭喜陆上将拿下这件蓝隼机甲模型!” 按照白家拍卖会的惯例,每个竞拍成功的买家都会被投影到中央屏幕上,此举是为了满足大部分买家内心优越的虚荣心。 可此刻高清大屏幕上陆应淮俊美无俦的脸毫无波澜,锐利的凤眸扫向摄像头时只叫人心尖一颤,脊背发凉。 不愧是顶级alpha,不愧是在战场上厮杀,见过血的最高军权掌管者。 这个画面不止在场的人看到了,展台下方候场的江叙也瞧见了,他的视角正好在侧面。 跟直播间小姐妹们一起短暂欣赏了一下男人冷隽的容颜,江叙便要转头,恰逢陆应淮那边扭头看向某处,露出了耳根。 不过耳的墨色发丝衬得他耳廓形状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耳后一道浅浅的疤痕。 江叙瞳孔骤然紧缩,而后迸发出喜色。 他原本还在想男人会是这个世界的谁,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竟就是陆应淮。 可原剧情中,陆应淮一眼就被水缸里惹人怜爱的金发小人鱼吸引,并拍下了他。 不过倒不是因为喜欢,只是觉得如懵懂小兽一般被人类贪婪注视的时桉很可怜,也如了白司南的意思参与了竞拍。 时桉被拍走之后,白司南就吩咐后台的工作人员不用将原身送到展台上。 因为白司南原本的打算就是,如果时桉不入陆应淮的眼,再让更加美丽成熟的原身出场。 既然时桉被拍下,那原身这样‘品相’极好的人鱼就不用出场了,白司南另有用处。 而白司南这一举动,也让原身越发误以为白司南对他有意,在白司南编织的温柔陷阱中越陷越深,被留在白家调教洗脑而不自知。 既然陆应淮是他的话,江叙就不能让时桉被他拍走。 “江叙哥哥……” 脑海中传来一阵特殊的音波,这种音波只有人鱼能识别。 人类为了抓捕人鱼也曾研究过将他们的声波转化成人类语言的仪器,但这会没有,江叙也不担心他们说话会被发现。 “上面好多人,我不想一个人上去……白先生今天没有出现,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 “别害怕,我会跟你一起。” 江叙顷刻间便有了主意,他看着困住自己的方形玻璃水缸,甩着尾巴撞了上去。 “砰——” 他启唇,回忆人鱼释放声波的方式,发出了一段令人感到不适的攻击音波。 “啊!这是什么声音!” “发生了什么!” “好像……好像有电钻在钻我的脑子!” “人鱼突然暴动,快!电击遥控器呢!” 后台混乱了一阵子,直到工作人员找到电击器重重按下。 电流瞬间从脖子蔓延全身,密密麻麻的刺痛,江叙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痛。 他咬了咬嘴唇,用另一种痛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再次甩着漂亮的尾鳍朝特制的强化玻璃撞去。 工作人员瞪大眼睛,没想到这只安分了很多天的人鱼突然暴走,还完全不怕电击器了,他只得放弃抵挡,直接按下最高档的电流。 江叙闷哼一声,唇齿间品尝到腥甜的味道,麻痹全身,他靠着玻璃软了下去。 “江叙哥哥!停下!快停下!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隔壁玻璃鱼缸里的时桉也急了,拍打玻璃企图阻止。 工作人员拨通了白司南的端脑,彼时他正在八号包厢里。 受到声波干扰的白司南紧皱眉头:“怎么回事?” 第4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4 受到人鱼声波干扰的白司南接通端脑,紧皱眉头:“怎么回事?” “那条银发人鱼突然发狂,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家主你过来看看吧!” 陆应淮偏头看他一眼,眼中浮起浅浅冷意。 不久前拍品送到包厢,他就准备离开,但白司南突然敲门过来问候,脚步便被绊住了。 “白家主既然有事要处理,我就先告辞了。” 白司南抬头,试图组织语言挽留,但刚才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声波攻击让他的大脑有点混乱。 “等、等下,家主,这只人鱼好像有话要跟您说!”终端里传来玻璃轻扣的声音。 陆应淮起身后刚要迈出的脚步微顿。 一阵水声后,如海浪般空灵好听,却明显虚弱的声音传来—— “白司南,我不能让桉桉独自被拍走,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一起。” 白司南看了眼陆应淮,虽不明显,但他刚才的注意力确实放在了与他对话的终端上。 不知道是不是对那条发狂的人鱼起了兴趣,既然如此,两条鱼一起上展台也没什么问题。 “好,让他们一起上展台。”白司南松口,转而重新挂起微笑,“陆上将就不想看看那条能让整个会场都混乱的人鱼是什么样子吗?” “好多年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的人鱼了。” 陆应淮并不在意那条人鱼是什么样子。 人鱼的魅力众人皆知,他有些在意的是那条人鱼刚才说的话,听起来他们似乎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或是朋友。 明明是同他们一样拥有高等生物思维的生物,却被当做物品拍卖。 “迄今为止,海洋中探测到的人鱼数量已不足三百条,”陆应淮重新落座,语气淡漠,“联邦于今年年初也发布了新的联邦法条例,为避免物种的灭绝,不允许蔚蓝星人再肆意捕捉人鱼。” “白家主,我的建议是将那里两条人鱼放归大海。” 白司南微微一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条对人鱼的保护法,还是陆上将提出并促成通过议案的,不过很可惜,他们已经被记录在册,目前是没有办法再放归大海了。” “底下人不懂事,在黑市上收回了这两条被人捕捞上来的人鱼,上将放心,我会叮嘱他们以后注意的。” 他说得坦然,好像黑市的人不是他们白家的一样。 整个联邦首都都知道白家黑白通吃。 陆应淮没应他这句话,目光落在缓缓上升的展台上。 会场中心也随着人鱼的出现躁动起来。 自从今年联邦发布了对人鱼禁止捕捞之外,市面上还能看到的就是人工繁殖贩卖的人鱼了,他们开始觉得那些被驯化的呆板人鱼无趣。 “哇!” 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响起,展台上两个高高的玻璃水缸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两条人鱼一大一小。 金色短发的人鱼少年,拥有橙红渐变,闪着金光的鱼尾无比耀眼,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澄澈干净,此时看着注视着他的无数双眼睛,露出害怕无措的神情,让人想保护他。 可爱又精致的面容几乎要让人怀疑他在人鱼族是不是王子一般的存在。 当人们的视线落到另一条身形偏大的人鱼青年时,呼吸又是一滞。 人鱼银色的长发与他银蓝色的鱼尾恰到好处的呼应好,青年神情微冷,大海般湛蓝的瞳孔只要对视一眼,就好像要随他进入那无边无际的深海中。 不同于少年人鱼的稚嫩,青年人鱼的目光毫无怯意,冷淡地从他们每个人身上扫过,而后仰头朝二楼贵宾包厢看去。 清冷绝色。 在场的人心中无一不生出这样的想法。 如果说刚才的少年人鱼燃起了他们浓浓的保护欲,那么这只冷傲美丽的尤物,则让他们升起了浓浓的征服欲。 想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泛红、脆弱的样子。 想折断他挺直的脊背。 他白皙脖颈上的黑色电击器,此时此刻更像是某种情趣物品,刺激着他们的视线感官。 如珍珠表面一般细腻光滑的肌肤四处都是被鞭打的血痕,让人想入非非,而那张脸却始终都没有露出示弱的神情。 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睛,即便被关在玻璃水缸中,他仍是高傲的,不是等待别人挑选他,而是他挑选别人。 陆应淮眯了眯眼睛,这条矜贵漂亮的人鱼在看他,眼神甚至带着侵略的攻击性。 人鱼,确实美丽。 也确实不该被关在这片浑浊的玻璃水缸中,他应该拥有更广阔的海域。 陆应淮目光下移,看着青年泛着银光的美丽尾鳍,鱼尾延伸处像是浅蓝色的裙摆,在水中波动,又像是一把展开的绸缎制作的扇子。 摆动的弧度优美好看,若是在湛蓝的大海中,一定更有生机。 他受了不少的伤,脖子佩戴电击器的地方有血迹渗出。 “一号人鱼,二号人鱼起拍价皆五百万星际币。” 拍卖师话音刚落,二楼包厢的屏幕就亮了起来,“一千万,两条我都要了!” 这两条人鱼的品相都堪称极品,谁不想同时拥有这样的风格迥异却都异常美丽的人鱼呢? “一千一百万!” “一千二百万!” “一千三百万!” 时桉紧皱着眉,他讨厌那些人看向他们时贪婪恶心的目光。 白先生呢? 白先生跟他说,有一个姓陆的先生会拍下他,他只需要在陆先生身边待一段时间就好。 还说陆先生不会伤害他,如果别人想要拍下他的话,白先生就会出面阻止。 这些人一个喊价比一个高,他真的要跟他们走吗? 时桉不由想起了江叙跟他说的故事,虽然背景身份不同,可他这样,也算是被白先生送人了吧? 白先生对他那么温柔,怎么会…… 时桉抬头,在正对面的八号包厢看到了白司南,他还是那样冲他温柔的笑,虽然这笑带着安抚的意味,他却并没有被安抚到。 江叙开始有点体力不支了,他伸手抵在玻璃上,眼睛始终看着陆应淮所在的方向,渐渐无力地滑落。 意识昏沉地想,妈的这水不干净,他的伤口泡感染了。 “两千万星际币!” 一道声音突然将叫价拔高了一个度,开始有人望而却步了,但还有人不死心继续跟拍。 “两千五百万!” “五千万!” 场内安静了片刻,再没人跟拍,拍卖师也即将叫喊到最后一次竞拍价。 突然,八号包厢的贵宾站起身,不容置疑的冷淡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根据星际联邦法第一千零八条律法条例,禁止捕捞濒临灭绝的自然生长人鱼,很遗憾,这两条人鱼不能作为拍品被竞拍了。” “我将带走他们,并进行调查。” 彻底失去意识前,江叙在心里感叹,好家伙,这是不打算花一分钱白嫖俩人鱼,不愧是陆上将,霸气地既讲理又不讲理。 第5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 “什么?” 陆应淮的话在会场内掀起一阵波澜,参与竞拍的客人们感到惊讶,议论纷纷。 “星际联邦法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条新规了?” “人鱼什么时候还有保护法了?” “这新增条例怎么跟儿戏似的,人鱼不就是宠物吗?犯得着这么上纲上线?” “是啊,早年人鱼声波伤人的还少吗?别光看他们外表漂亮柔弱啊,成年人鱼进入战斗状态之后,那爪子那力道,还有声波攻击,都能致人死地的,真搞不懂人鱼有什么好保护的!” “嘘,我没记错的话这条提案好像就是陆上将通过的,你现在说这个不要命啦?” “陆上将又怎么了?再厉害,现在也是联邦平权政策,我还不能有发表言论的自由了?” 这些话全都清晰地被陆应淮听在耳中,他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他们洋洋自得拿平权说事的时候,作为蔚蓝星球高等生物的一员,人鱼本也应该享有平权。 因为美丽,因为能创造价值连城的财富,人鱼就只能沦为物品吗? 陆应淮不想与这些浅薄自私的人争论什么,他偏头看向白司南,“白家主遵纪守法,会配合调查的吧?” 白司南面上笑意淡了些许,“陆上将这话说得倒让白某人觉得好笑了,这两条人鱼被记录在册,是属于白家拍卖会的物品,且刚才上将也说了……” “联邦条例规定的是禁止捕捞自然生长的人鱼,上将又如何知道他们不是人工培育饲养长大的人鱼呢?” 说瞎话白司南是张口就来,一脸从容不迫,好像黑白只凭他一张嘴界定。 陆应淮不紧不慢道,“白家主大约是贵人忘事,方才是你说手底下人不懂事,从黑市上收来的这两条人鱼,黑市难道是什么正规途径吗?” 白司南笑意僵:“……”大意了,刚才说太多。 陆应淮不给他思索反驳的机会,淡淡道:“既然是黑市收购,问题自然在黑市上,白家主大可放心,联邦调查员不会针对你的拍卖会场,不过白家还是要约束好手下人,少与黑市来往。” “所以稍后还请家主配合我们带走人鱼,联邦生物管理局正在赶来的路上。” 白司南的绅士面具在陆应淮一连串挑不出漏洞的攻击下,终于裂开了一条缝。 “无论如何会场购买这两条人鱼花费不小,上将就这么强行将它们带走,未免不太讲理。” 陆应淮闻言瞥他一眼,没说话,抬起手腕看了眼终端上的信息。 联邦生物管理局还有两分钟就到了。 步庭已经熟练地从他家上将可以用睥睨天下的眼神中分别读出两条信息: 第一,你拿什么跟我讲理? 第二,你现在有理可讲吗? 白司南显然也读懂了这个不容拒绝的眼神,他迅速思索起改变计划的法子。 原本他就想陆应淮随便带走一条人鱼都可以,不管是哪一条只要能成功留在陆应淮身边,并获取他想要的信息,都是好事。 眼下跟陆应淮硬碰硬没有任何好处,既然僵持到这个地步,不如顺势买个好。 两条人鱼进了生物管理局未必接触不到其他政界军界的人士,不算死胡同。 一番思量,白司南已然更换了一番态度,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只能配合联邦调查局调查,刚才一时情急,毕竟损失不小,还请上将不要见怪。” 说罢,他起身站到包厢阳台前,扬声开口: “白某见识短,并不知联邦如今新添了人鱼保护法,既然陆上将提出,白家的拍卖会自会配合,就是扫了诸位的兴,白某心中过意不去,只能免了诸位客人今晚所有的消费,拍下拍品的客人一律九折支付,聊表歉意。” 步庭听了这话直皱眉,怪道是做生意的心眼子多呢,这不明摆着往他们上将身上拉仇恨,给他自己拉好感呢嘛! 一番话听着进退有礼的,实际挖开了看里面都是坑! 一楼的许多客人确实也就看个乐呵,这一下子吃喝免费,就没有不乐意的。 其余人没拍到人鱼,眼下看谁都不得到,心里反而高兴得很。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以五千万高价拍得两条极品人鱼的权家的少爷权仲星。 权家乃是政权新贵,其父在联邦担任理事一职,近日频繁出入总统府,政界的许多人脉都往他靠拢。 权烨的大儿子也升到少将军衔,三十不到的年纪,谁见了他都要夸赞一声他大儿子是青年才俊,更有甚者将权仲晟类比当年的陆应淮。 头顶这样两棵大树,权小少爷自然是嚣张无比,这会就不乐意了。 “姓白的你什么意思?逗我玩呢?” 隔壁九号包厢的权仲星起身踢翻了凳子,朝九号包厢阳台看去,满脸的不爽。 “小爷我刚花了五千万拍下的东西,你说送走就送走?你是觉得我很闲是吗?浪费一晚上最后什么都没拍到?” 白司南眸光微闪,安抚道:“十分抱歉,但陆上将既然说了要调查,我们做生意的也只能配合,这样吧,刚才权少爷拍得的拍品就当是会场赠予权少爷,还请谅解。” 这话一出,权仲星更火大了,“谅解什么?什么狗屁荒唐的人鱼保护法,帝国之前人鱼就是合法宠物,我看你是怕了姓陆的,但你就不怕我吗?只要本少爷想,你这会场明天就能开不了门!” 蠢货。 白司南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嘲讽,权烨哪天要是在政治上走到头了,估计有一半原因在他这个蠢儿子身上。 不过这样也好,他乐得看陆应淮跟权家争斗起来,白家就能坐山观虎斗,再收渔翁之利。 “权少爷,你这般便是让白某为难了。”白司南说道。 “为难?”权仲星冷哼一声,目光越过姓白的,看向那个自始至终都没参与一句话,面不改色岿然如山的男人。 “我看你就是怕姓陆的,上将又如何?拍卖会上成交的东西,就是成交了,谁也别想从我手上拿走!” 说话间身着制服的生物管理局工作人员也来到了会场,他们看到玻璃缸里陷入昏迷状态的银蓝色人鱼,当即就要上前检查。 “我看谁敢动我买下的人鱼!” 权仲星从腰间拔枪,银色枪管对着生物管理局的工作人员。 砰—— 第6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6 比权仲星手里的枪更快的子弹精准击中他手中的银色枪口。 权仲星的右臂被震到发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恍惚间以为他被击中的不只是枪。 下意识抬头寻找对他开枪的人,对上一双凛冬冰雪般的墨色眼眸,上位者凌厉的压迫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应淮都不用释放alpha的精神力,仅是如此权仲星就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同一时间,另一处响起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响。 “砰——” 枪口的钛钢金属碎片飞溅出去击溃了银发人鱼所在的玻璃水缸。 生物局工作人员连忙躲闪,大量人工配比海水倾泻而出,陷入昏迷的人鱼被玻璃碎片再度划伤。 “江叙哥哥!”另一边水缸里的时桉急的进入战斗形态,白皙的手指间长出透明的脚蹼,指尖延伸出锋利的爪子。 陆应淮看着这般变故紧皱起眉,来不及想其他,抬手撑着栏杆便利落地从二楼一跃而下。 疾步之下,军靴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水顺着展台渐渐流完,人鱼尾巴在地上拍打,没了那层略显浑浊的玻璃,从纤瘦腰部蔓延渐变银蓝色鱼尾在聚光灯下显得熠熠生辉。 无力拍打的尾鳍看着脆弱极了,丝丝血迹从他身下随着流淌下去的水一起蔓延。 人鱼并不是一直生活在海里,他们也有正常需求,只有未成年或未发育完全的人鱼需要一直留在海中。 而成年人鱼离水上岸后,就会变成双腿。 无一人不期待当盐水流干后,这条尾巴会发生的变化。 光是上半身莹白如珍珠的肌肤,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但,在这之前,一抹沉稳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人鱼的身影,男人脱下军装外套将陷入昏迷的人鱼包裹。 宽大的外套盖到人鱼腰下。 尾鳍渐渐褪去,白皙莹润的双脚显现出来,再是修长漂亮的双腿,完美无瑕。 人们的视线还想顺着小腿往上看去时,便被深蓝的军装衣摆盖住了。 这么大的动静,江叙很难不被折腾醒,他悠悠睁眼,只觉眼皮沉重,鼻息间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清浅好闻。 像是茶叶香,上好的白茶被沸水泡开的那一瞬间散发的茶香。 江叙努力睁开眼睛,朝上看去,他能知道自己正被人抱着,会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吗? 在陆应淮的视角中,他发觉怀里的人鱼有醒来迹象,垂下的眼眸便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纤长浓密的睫毛展开时,如振翅的蝴蝶翅膀一般,脆弱美丽。 对视的瞬间,陆应淮仿佛坠入大海,那双湛蓝的眼睛美得动人心魄,这是他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你是买走我的人吗?” 漂亮的蓝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人鱼如是问道,逐渐清醒后的眼睛染了几分凉意,不似刚醒时那样脆弱依恋。 陆应淮极快地眨了下眼睛,藏住一瞬的惊艳,声音微沉:“不是。” “那你是谁?”江叙歪了歪头,目光放肆地在陆应淮剑眉星目的俊美容颜上游走,神情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清冷,银发更显贵气。 便是前朝皇室贵族的气质,在眼前这条人鱼面前,怕是都要逊色几分。 陆应淮将其从地上抱起,清冽低沉的声线缓缓落入江叙耳中:“我是联邦星际陆战军团上将,陆应淮。” 江叙点点头,哦了一声,语调没什么波澜道:“我记得你的声音,在我晕倒之前,是你终止了这场拍卖。” “那么……现在你要带我走吗?” 他仰头静静地看着男人,好似对自己的处境没有清晰的认知,又好似他本就不怎么在乎。 “要带我去哪?” 说着,不等陆应淮思索该怎么回答,就听人鱼又道:“算了,只要不是随便人挑选,去哪都好。” 陆应淮眉梢微动,又听青年问道: “你会带我去实验室做什么人体实验吗?” 青年的每个问题听起来都很担心,但他的语气却又十分平淡,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 “不会。”陆应淮掂了一下人鱼的重量,太轻了。 刚才目测人鱼的双腿,再加上身长,站起来至少有一米八,他的重量却并不符合这个身高。 江叙短促地吐了口气,似是叹息,陆应淮正要低头问他怎么了,就感觉肩头一沉,入眼是一片顺滑的银色长发。 “不管了,好累啊,我想睡一觉……”青年呢喃地说完这些便靠着他的肩头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 陆应淮顿住脚步,沉默了半晌。 这可真是一条,与众不同的人鱼。 不对,他又想,他此前也没见过多少人鱼,这样的性子即便放在人类身上也是少见的。 “上将,这条人鱼受了很多外伤,我刚才看到他身上还有被电击的痕迹,他需要做一个全身检查。” 生物管理局傅主任上前跟上陆应淮的脚步,看着人鱼的睡颜,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造物主对人鱼的完美大约也是十分满意的。 “那就先送去医院吧。”陆应淮想了想说。 傅主任却道:“不用,管理局有专门的兽医。” 陆应淮偏头看他一眼,冷淡道:“他不是兽,是人。” 傅主任对着陆应淮压迫感十足的视线不敢辩驳,心里却嘀咕着,那人鱼也是鱼啊。 “陆应淮!” 二楼,反应过来的权仲星发出愤怒的声音:“你要带走我的人鱼吗!” 距离最近的傅主任深深感受到了陆应淮周身散发的冷意,默默后退。 陆应淮抱着人鱼回身,“我说过了,他们的来历需要接受调查。” “陆应淮你……” “砰!” 子弹穿透了权仲星眼前的罗马柱,从他耳边擦过,火辣辣的刺痛感强行打断了他预备说的话,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方才陆应淮开枪时的眼神,好像真的要杀了他一样。 “上将,那个怎么办?”步庭指了指另一边水缸里焦急看着他们的时桉。 “一并带走。”陆应淮大步流星,一行人很快出了会场。 “带去哪?”步庭又问,“上将府吗?” 被陆应淮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一眼,步庭摸了摸鼻子:“去生物管理局。” 嘴上老实了,步庭心里却在想,既然是去生物管理局,那为什么还要抱着人鱼,交给工作人员不就行了吗? 不敢问不敢问。 第7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7 出了拍卖会场,晚风迎面而来,怀里不知是昏迷还是熟睡的人鱼瑟缩了一下。 盖在他肩头的衣裳随之滑落,白的晃眼。 路过行人见一修长挺拔的俊美男人,抱着一个只能看到侧脸,但足以窥见美丽的银发青年,纷纷投来视线。 陆应淮抬眸扫了一眼,大掌上移,握住肩头滑腻的肌肤令人指尖微顿,薄唇抿起一抹不自在的弧度。 “冷……” 青年发出微弱呓语。 陆应淮让步庭去悬浮车上拿他的大衣,初秋温度转凉,一件外套可遮不住寒。 不过他有点奇怪,人鱼生活在海里,也会觉得冷吗? 傅主任和手下员工带着重新打包好的时桉跟了上来,见陆应淮将人鱼裹得严严实实,愣了愣。 他试探开口:“陆上将,要不我们还是把人鱼放进样品舱里吧。” 话音刚落,被放进圆形盛满水的培养舱里的时桉,就被工作人员横着抬了出来,慌乱的眼神在看到江叙时亮了起来,满是担忧。 ‘江叙哥哥,你怎么样了?这个人有没有伤害你?’ 陆应淮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手指,皱了下眉,他好像听到某种声波响起,听不懂其中含义,但似乎带有安抚意味。 比起那时在大厅响起的攻击声波,这道声波明显柔和很多。 培养舱里的小人鱼安静下来了。 陆应淮垂眼,想起那时听人鱼和白司南联系时说的话,他很在意那条小人鱼。 工作人员从车上抬出了准备好的另一套样品舱,陆应淮抬步走去,预备将人鱼安放进去。 可圈住他脖子的手忽而收得很紧,一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根处。 “不要,我不要再被他们关起来,我讨厌狭窄的玻璃。” 陆应淮喉结微动,“这只是一种运输途径,生物管理局有面积庞大的人造海,你需要在那里接受治疗。” “不!”江叙抬头,眼里透着凉意和浓浓的防备,“我不相信他们任何人。” 陆应淮眉梢微扬,扫了眼紧紧圈住自己脖子的手。 意味明显。 那这算什么? 江叙微扬下巴,又垂下眼睫,像是努力在维持自己作为人鱼的骄傲,“你是第一个帮我盖衣服的人,我希望我可以相信你。” 【芜湖!!这是什么全天下我都不相信,只相信你一个的绝美爱情!】 【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简介上的剧情,江叙这个时候不是喜欢白司南吗?】 【姐妹,你看清楚咱这是打脸专区,男配独美,才不做别人爱情的垫脚石!让白司南那个大渣男有多远润多远!】 【叙宝这次拿的剧本美艳高傲人鱼吗?我喜欢,这扬起下巴看人的清冷矜贵劲儿也太带感了吧!想炒!】 【我替陆上将扣一个:?】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10。】 陆应淮听着江叙的话,蹙了蹙眉。 只是盖一件衣服,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对这条人鱼却是选择相信人类的某种标准吗? 他在白家会场都遭遇了什么? 人鱼裸露在外的肌肤,就连双腿都有伤痕。 那条样品舱里的小人鱼看着倒是完好无损,看来是被保护得很好。 陆应淮初步在心里下了定论,他抬眼看向傅主任,“他拒绝进入样品舱。” 傅主任愣了愣,随即熟门熟路地说:“可以理解,人鱼对人类并不相信,没关系,注入一支镇定剂他就会乖乖听话了。” 说着就让工作人员取来镇定剂。 只是还没等他们准备好针剂,一道尖锐的声波骤然响起,竟是直接震碎了装镇定剂的玻璃瓶。 众人痛苦难耐地捂住耳朵。 连陆应淮都释放了一些精神力抵挡声波。 他察觉搂在脖子上的手指尖尖锐,这条人鱼已经处在半攻击状态了。 “陆应淮,谁敢把那玩意扎到我身上,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江叙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却还强撑着放狠话,不免让陆应淮想起大自然中那些处于弱势,却会在面对威胁的时候炸毛让自己看起来很有攻击力的小动物。 不过,人鱼的攻击力确实不能小看,成年男性人鱼能轻而易举撕碎一个人类。 “主任,这条人鱼凶性太大了,我担心带回局里会伤人,不如直接放归大海吧,我们把那只温顺的带走。” 那人说着看向培养舱里的温顺人鱼,精致可爱的面庞看着就讨喜。 只是不等他勾起和善的笑,那条温顺的人鱼就冲他亮出了锋利的爪子,小脸冷了下来。 “……” 【光速打脸。】 【你说你没事惹他干什么?】 “这……” 傅主任也十分为难,只得看向陆应淮:“能麻烦陆上将陪我们走一趟吗?” 刚才会场里的情景他也看到了,对一只被关押虐待又拍卖的人鱼来说,确实会对第一个施以援手的人产生依赖。 步庭咽了咽口水,现在这个变故他已经看傻了,他记得他们上将一直都是不爱管闲事的人,更不爱亲近人。 换做今天之前有人告诉他,他们上将有一天会怀抱美人不松手,步庭高低都要探探那个人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尽说胡话呢? 此时陆应淮也很是头疼的,一时的恻隐之心给自己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他无声轻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江叙偏头,将下巴架在他肩头,闷声说道:“他们说人鱼保护法是你通过提案的,我不去什么生物管理局,听起来就是会限制鱼身自由的地方,我要去你那。” 陆应淮:“……” 这条人鱼会不会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陆应淮,”人鱼清朗的声音唤起他的名字十分好听,语调却掺了几分忧伤,“你知道人鱼被拍卖成私有物品的下场是什么吗?” 他当然知道,陆应淮沉默,他更知道权家那个混不吝的小少爷私生活有多混乱,连他都有所耳闻。 权仲星高价拍下两条人鱼肯定不是为了回家斗地主,为了争夺甚至动了枪,可见有多急色。 瞥见陆应淮微沉的眸光,江叙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压低声线,“陆上将,你跟那些想睡我的男人一样吗?” 这是一个很直接且带着挑逗意味的问题,但江叙语气平淡,好像真的只是好奇他有没有那种想法。 可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如此直白的好奇这种事,比任何刻意的勾引都更有效果。 陆应淮居然思考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他木起脸,面无表情道:“如果一样,你还敢去我那吗?” 站在侧后方听到这段对话的步庭有些恍惚。 他们今晚只是普普通通出来参加一个拍卖会,一直到现在发生的事怎么跟做梦一样? 他那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狂炫酷霸拽被家里担心会注孤的上将大人,现在是在调情吗? 跟一条人鱼?? 江叙闻言笑了笑,“敢,因为你说的是如果,所以我觉得你不想呢。” 【叙宝内心os:虽然你不想,但是我想。玉米猫微笑.jpg】 江叙瞥了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真的是。 【不是,你们俩男的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怎么还搂着说啊?小脑萎缩.jpg】 【楼上的大兄弟你走错专区了!】 【随机吓死一个路过的直男。】 陆应淮轻嗤一声,转而看向傅主任,提出建议:“这只人鱼我先带回陆宅,你们派工作人员过来按照流程工作即可。” 傅主任愣了愣,还能这样吗? 他怎么听起来感觉陆上将像拐带人鱼似的,但又确实是这条人鱼主动要求去陆上将那里,且陆上将的神情看上去是那样坦荡又正直。 是他思想龌龊了。 傅主任收拾好心情,道:“那只好先这么安排了,稍后我会让工作人员过去安排的。” 培养舱那边传来玻璃拍打的声音,时桉皱着眉,依恋地看向江叙。 江叙发出声波安抚:‘桉桉,不着急,你先跟他们走,之后我会再求陆上将把你带来。’ ‘好。’ 被声波安抚的时桉变得乖巧起来。 在会场江叙为了他不惜被电击也要陪着他,再联想他们落到如今这个处境也是因为他贪玩,游到了人类掌管的海洋范围。 时桉如今只有满心的愧疚。 两条人鱼各自上了车,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 接连折腾了这么久,江叙是真的累了,被陆应淮放在车座上便犯起困来。 但他还有事要跟陆应淮说,于是强撑着睁了睁眼睛,忽然往陆应淮身上扑去,嘴唇从他耳廓上擦过。 驾驶室的步庭眼睛都瞪大了,这他妈是什么开展!他还在这呢!他是个人啊! 陆应淮凤眸微睁,下意识便要推开江叙,却听他贴着耳畔用气声说道: “陆应淮,白司南不会轻易让桉桉被带走的。” 说罢,江叙顺着陆应淮结实的臂膀下滑,抓住他的手便往大腿上带。 微凉肌肤的滑腻触感让陆应淮呼吸一滞,眉头深深蹙起沟壑,手臂微顿,当即便忍无可忍想要推开这只突然放肆的人鱼。 但江叙刚才说的话明显又有隐情,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生生忍住了,从喉间发出低沉的声音:“你知道什么?” 虽然这样问,但陆应淮心里不免升起一些防备。 拍卖会是白家安排的,白司南爱好送人,明着没给他送,那这两条人鱼就极有可能。 江叙说的话可以听,但不能全信。 陆上将不知道的是,他所以为的心机人鱼,此刻脑子里想的是…… 哦莫,胸肌好好摸哦,隔着衣服都这么好摸,脱了还得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是心机了,就是心机的目的不是图事,是图人。 江叙不答反问:“摸到了吗?” 他明显感到落在腿上的掌心变热了,他趴在陆应淮身上,还感觉到男人的心跳加速了一些。 很是蓬勃有力,在别的方面肯定也是一样。 制服y,想想都觉得很赤鸡呢! 江叙满脑子黄色颜料,跟陆应淮讲话都有点漫不经心。 殊不知他刚刚正儿八经抛出的问题,却让陆应淮反应了一会。 摸哪?摸什么? 从混乱的思绪抽离出来,才联想起江叙这明显躲避假装的动作,他身上一定有窃听装备。 且大概率在江叙让他摸的地方。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陆应淮低低地嗯了一声,动了动手指,试图从江叙滑腻的大腿上抽离。 他从未跟人如此贴近过,更别说这条人鱼除了身上裹的大衣,未着寸缕。 突然,一道显得很刻意的甜腻声音在车厢中响起—— “上将~别这样~” 陆应淮:“?” 步庭:“???” 不然他还是去车底好了。=_= 他们上将是之前禁欲的那些年憋太久了吗?上来就这么猛!! 江叙卡着陆应淮忍耐线的边缘,再次开口:“陆上将这么聪明心里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过都是白司南利用的工具罢了。” “他用他的一张温柔假面轮流欺骗我和桉桉,想利用我们的感情心甘情愿为他办事,桉桉这次被带去生物管理局,说不定白司南会中途截走他,再给他洗脑。” “利用你们的……感情?” 陆应淮眉梢微挑,余光忽而瞥见前方驾驶室想看却不敢明目张胆偷看的步庭,眸光一寒,后者立马目不斜视。 他抬手按下悬浮车中间的挡板,一点一点遮住车后座所有旖旎的画面,却不知这样更让人误会。 江叙垂眸,与陆应淮对上视线,手上故意摩挲衣裳,发出令人遐想的声音。 “上将……” 一声低喘后,江叙说道:“上将很在乎这一点吗?我没对他动过心,虽然他那双眼睛看着人说话的时候,会让人陷入他的温柔陷阱,但此刻,我却更喜欢上将这双眼睛。” “深不见底,像浩瀚的宇宙一样。” 陆应淮眯了眯眼,看着这双湛蓝的眸子,觉得江叙刚才说的,放在他自己身上也适用。 这是一个美丽的温柔陷阱。 “所以,从会场到现在,你说的一切,都只是表演给白司南看的。” 亏他还觉得人鱼单纯,眼前的这条人鱼可只剩下狡猾了。 “不……” 江叙拖长声音,在陆应淮诧异的注视下,抬起手臂吻了下去,啧啧水声,像极了一场深吻。 “我觉得上将跟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你是个好人。” “所以我愿意 ……” 这两句话他没有放低声音,直接传入植入在他腿里的窃听器中。 第8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8 在这种奇怪的时刻,被发了奇怪的好人卡的陆应淮:“……” 约莫一分钟过去,小人鱼抬起头,因为强撑精神而显得迷离的眼神透着说不行道不明的魅惑,殷红的唇瓣在亲吻手臂后充血染红,还泛着水光。 看起来倒像真的被人放肆蹂躏了一番。 陆应淮默了默,能理解那些人对人鱼美貌的沉迷了,但不能苟同行为。 “既然不想受控,为什么还要跟我回上将府?抓住这个机会重返大海才是最好的选择。” 陆上将如是说道,分外冷静,好像刚才不曾掀起波澜一样。 【冷酷,教科书版冷酷。】 【男人,嘴巴硬得很呢,就是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这么硬!】 江叙挑了下眉,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于是,突然抬腿横跨,坐到陆应淮身上,皮质座椅发出被摩擦的声音。 像极了某种颠簸。 而更让陆应淮猝不及防的是他的手顺着江叙的动作滑落,也跟着一路滑到他的腿窝。 两团绵软压在腿上,昭示着它的存在感。 “下去!”陆应淮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声线压得很低,带了几分冷静崩裂的意思。 他抬手下意识想把人提走,指尖一触便是纤瘦柔软的腰肢,恍然忆起这只手刚才被江叙拿到衣服下面,又迅速抽离。 陆应淮活了快三十年,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过。 江叙疑惑歪头,“好像是我更吃亏,为什么你这么激动?” 陆应淮:“…………” 【就是就是,摸到我宝的细腰翘臀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谁懂啊! 我这个视角,叙宝披着大衣坐在陆上将身上,香肩半露,银发披肩,还露两个细白泛红的脚踝,看起来真的很瑟瑟!】 【浓浓的脐那个橙既视感,虽然烂柿子不让看,但我已经有他们在床上的画面了!擦鼻血.jpg】 江叙又挪了挪,直起腰比陆应淮高了一截,自上而下地睨着他,唇角噙着浅笑,银发蓝眸,如高高在上的神只一般。 可神明没穿衣服。 陆应淮垂眼一扫就能看到树上结的两颗红果果,粉粉嫩嫩。 很好,现在这个姿势,他的眼睛和他的手一样无处安放了。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把这条放肆的人鱼扔下去,可视线触及到他身上随处可见的鞭伤、划伤时,令他后悔的恻隐之心又出现了。 “理由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因为白司南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他装在我这里的东西能定位,他以为我昏迷了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把那东西植入进去的。” 原身和时桉的确不知道,但是江叙知道。 “如果我带着这个回到海洋,白司南不会放过我的族人。” 江叙垂下眼眸,“所以……上将,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陆应淮盯着他看了一会,抬手在身侧的座位上摁了一下,“步庭,派人跟上生物管理带走时桉的车,有异动就出手。” 前方努力不让自己分神的步庭听到这冷静淡漠的音色,不由感叹。 不愧是冷酷无情的上将大人,做那种事的时候都能保持冷静。 “是!”步庭带着满满的敬佩之情应了一声。 陆应淮:“?”这小子吃错什么药? 江叙闻言翘起唇角笑了,“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谢谢。” 陆应淮收回视线,剑眉微皱地开口:“在道谢之前,我更希望你能下去。” 这是种威胁么? 算了,不重要。 能‘登堂入室’就成。 江叙乐滋滋地想,而后撑起手臂预备翻身,却不想手肘猛地怼到窗户,同时蹭到伤口,痛得眼冒金星。 刚抬起的屁股重重坐了回去,江叙随即就听见陆应淮闷哼了一声,额角的青筋又跳了一下。 这…… 【哦豁!】 【断了吗?断了吗?】 【楼上的姐妹,我从你的语气读到一丝期待是怎么回事?】 【没有啦不要虾嗦,我只是在想要是上将不行的话,那我……哎嘿。】 “你没事吧?” 江叙有点着急,其实他坐下去的瞬间感觉到某些反应,多半是之前被他撩拨起来的。 还在心里短暂感叹了一番陆应淮能忍,都起反应了,面上还淡定地跟没事人一样。 可很快就被陆应淮不适的闷哼声唤回思绪,这一下要是坐坏了…… 虽然他也不是很在乎这方面,陆应淮有的他也有,大不了以后他勉为其难地在上面也是一样的。 陆应淮努力平复了一下真的把人从车上扔下去的冲动,深深呼吸了两下。 江叙看他这样,以为有啥事,不免担心,伸手:“我看看!” 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就被陆应淮一把攥住,动弹不了分毫。 墨色凤眸沉得好像能掉冰碴子出来。 “别再乱动了!” 说罢,陆应淮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两手掐着江叙的腰,像抱小孩似的,腾空抱起放到旁边的座位上。 江叙嗔他一眼:“陆应淮,你捏疼我了!” 这声音没压低,配合刚才那阵动静足以让人遐想连篇。 陆应淮:“……” 隔了个挡板的步庭实在是忍不住了,打开终端,跑到他们几个部下的私人小群里嚎叫。 【暴富就退休小分队】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啊啊啊啊!兄弟们!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今晚是怎样惊心动魄的一晚! 姐就是女王:颠公?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真的,今晚没一起来拍卖会的人没福了! 是茂茂不是猫猫:步庭你……没事真的吃点药吧。 队友都是猪:。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算了,既然你们诚心实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咱们老大!有喜了! 姐就是女王:? 是茂茂不是猫猫:?? 队友都是猪:。 姐就是女王:言宿你小子不要破坏队形!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啊呸,不是有喜,是脱单,是脱单!你们绝对想象不到,老大在拍卖会上对一条人鱼一见钟情,并且从恶霸少爷的手中解救了美丽的人鱼,我们现在正在回上将府的路上。 第9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9 姐就是女王:谁离得近过去给这小子一拳吧,做什么白日梦? 姐就是女王:别说脱单了,老大身边站个omega的几率都跟步庭发财的几率一样小。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柳溪姐,你可以说比我脱单的机率还小,你这么说话就伤人了! 是茂茂不是猫猫:那这么说,老大脱单的几率比银河系爆炸的几率还小。 队友都是猪:。 姐就是女王:言宿!我说了多少遍了,把你那个该死的名给我改了!不然明天我就把小时候穿女装的照片发出去! 队友都是猪(除了柳溪姐):不准。 是茂茂不是猫猫:比起步庭发癫说的谣言,我更想看这个,溪溪姐姐,私聊你了。 队友都是猪(除了柳溪姐):?路猫猫,明天训练场单挑。 是茂茂不是猫猫:报一丝,我叫路茂生,你找路猫猫单挑艾特我干什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图片】【图片】 姐就是女王:?这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人比姐漂亮! 是茂茂不是猫猫:我靠,一见钟情了,今晚拍卖会真的有人鱼啊,长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 队友都是猪(除了柳溪):@是茂茂不是猫猫,路茂生,八点,训练场单挑。 步庭轻哼一声,还好他偷拍了,不放出夫人的美貌,这些人是不会相信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说过了,上将对这条银发人鱼一见钟情,现在已经在带回家的路上了。 姐就是女王:好,既然是人鱼,比我漂亮有情可原,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会发生在我们上将身上。 是茂茂不是猫猫:不相信加一,我们老大不是这么肤浅的男人,早年想往咱们上将身上扑的omega还少吗?那个什么帝都第一美人不是就对我们老大一见钟情,你看老大瞅他一眼了吗?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图片】 他之前冒死拍了陆应淮抱着银发人鱼往外走的照片。 姐就是女王:p的,一定是p的! 是茂茂不是猫猫:技术还挺好嘞。 队友都是猪(柳除外):挺般配。 是茂茂不是猫猫:?这是能从你严肃哥嘴里说出来的话?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图片】【图片】 不信是吧,他还有多角度的。 姐就是女王:我靠……不像p的了。 是茂茂不是猫猫:老大!不!我冷酷无情的蔚蓝第一上将!伴侣只会影响我老大操控机甲的速度! 队友都是猪(柳除):这条人鱼能打吗? 步庭邪魅一笑,对他们这没见过世面的反应满意极了,再次甩出深水炸弹: 哼,这算什么,刚才他们还车震了。 姐就是女王:步庭你这个就离谱了,我们上将单身二十九年,就算真一见钟情,肯定也含蓄得很,怎么可能上来就这么孟浪? 是茂茂不是猫猫:离谱加一,编瞎话也要有个度。 步庭再次邪魅一笑,把刚才短暂录的一段音频发了出去。 ‘陆应淮,你捏疼我了~’ 糟糕,没控制好音量。 步庭火速静音,屏气凝神,只见终端虚拟屏幕上刷刷刷一堆靠。 车厢十分安静,他内心期盼老大沉迷在夫人的温柔乡里,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失误。 直到一道凉凉的声音隔着挡板传来—— “步庭,从今天开始,你去第九军团带新人。” “上将!”一声哀嚎,步庭仿佛看到第九军团那些刺头扎堆挑事的头疼画面,谁都不愿往那边凑。 “上将我知道错了,我……” “闭嘴。” 江叙忍不住轻笑一声,扭脸就被人冷冷扫了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说,就你惹得事最大,安分点! 【陆上将,我举报,步庭刚才在群里疯狂造谣。举手.jpg】 【从他的角度出发,其实也不算是造谣?摸下巴.jpg】 江叙默默扯起沾染清浅茶香的衣服盖住脸,闷声闷气:“好累啊,我先睡了,到了叫我。” 陆应淮抬手,屈指揉了揉太阳穴。 无话可说。 …… 同一时间。 白家公馆。 白司南听着设备里传来的一系列动静,面上露出几分讥讽之意。 传闻陆应淮掌管星际陆战团以来,一丝不苟,男色女色都不近,如今看来这传言倒是不真。 贵族世家出来的贵公子,哪个不是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玩的比谁都开? 陆应淮也不是例外。 这个江叙倒是有点本事,在会场的时候他还真以为江叙攀上陆应淮之后心思就变了。 幸好他早做了准备,在他们体内都植入监听芯片。 漂亮又痴情的人鱼,能为他所用,自然是好的。 白司南这会倒是有些庆幸,幸好是江叙被陆应淮看上,他聪明,能做的事比时桉要多些。 时桉…… 乖巧听话,与时桉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有片刻的放松,不去想白家的任何事。 想想他又不太舍得放时桉出去了,反正已经送出去了一个江叙,时桉的作用也不大了。 而且小小的生物管理局即便能接触到政界的人,大多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 倒不如像之前那样乖乖待在他身边,解闷逗乐。 白司南拨通端脑,询问手下:“劫到了吗?” “家主,我们无能,动手的时候不知哪来了一堆人马,我们敌不过,又怕再闹下去会暴露,只能先退了。” 白司南沉了脸,收拢掌心,将娇嫩的玫瑰花瓣尽数蹂碎:“一群废物!” “哦对了,”属下又道,“我们跟那些人交手的时候捡到了保镖的身份牌,刚刚调查得知是受雇权家的一批保镖。” “权家。” 白司南眸光渐冷,权仲星那个蠢货,不敢去截陆应淮的车,倒敢冲着时桉来。 “那家主,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要把时桉带回来吗?” “不必了,他在生物管理局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动手,去查权仲星最近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敢动他的人,这个蠢货真是不要命了。 挂断视讯,白司南抬手敲了敲桌,忽想起什么,再次打开终端找到时桉身上植入的芯片名称,开始联系。 “桉桉,别害怕,等我找到合适的时机就救你回来。” 第10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0 躺在培养舱里的时桉,听着白司南温柔安抚的声音,心里想的却是在这之前江叙用声波传递给他的话。 江叙说白司南对他们好只是想利用他们,还说他们就是被白司南的手下抓住的,事实根本就不是白司南说的他不知情,想把他们从拍卖名单上拿下去已经来不及了。 实际上就是白司南看到他们后,就为他们编织了陷阱,想让他们死心塌地帮他做事。 时桉不相信,那么温柔的白先生,怎么可能对他们有所图。 而且他们只是无权无势的人鱼,除了流泪凝结成的珍珠和满身鳞片,浑身都没有什么值钱和可利用地地方。 江叙却只让他等,如果在他被生物管理局的人带走之后,有人劫车,白司南再出现跟他说,他是来救他的,那么他就有答案了。 生物管理局带走他只是检查有没有受伤后再放归大海。 对他来说是给予自由,又有什么地方是需要白司南解救的呢? 所以白司南所谓的‘救’,就很没有道理。 虽然现在发生的跟江叙说的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是差不多的。 而且,真的证明了白司南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可联系的窃听装备。 时桉紧咬着嘴唇,这条单纯的未成年人鱼,终于对人心险恶有了初步认知。 “白先生,你在哪啊?”小人鱼试探地问,“你在附近吗?你是怎么联系我的?” 那头的白司南一时不察,被他这个问题问到了。 他没想到时桉第一个会关注联系方式,按时桉的性子应该先高兴他找到他了才是。 白司南很快反应过来,“我说了,即便无法阻止你被送上拍卖会,还是会努力保证你的安全,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听见我的声音,是因为我偷偷在你身上藏了可定位和联系你的芯片。” 时桉下意识伸手在身上摸摸,培养舱里水声晃动。 白司南轻笑一声:“小笨蛋,不用找了,不想被人发现,芯片被我放在很隐蔽地地方,以后你都可以这样偷偷联系我,我也能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找到你。” 从白家开始利用美丽的人鱼探听消息开始,每条他们从大海上捞出的人鱼,都会被麻醉,然后在鱼尾里嵌入监听和定位的芯片。 人鱼和人类的身体构造不同,只要割开他们的鳞片,就能将东西送到皮肉深处。 这东西不易察觉,能跟他们一辈子。 时桉听着白司南温柔的话,寻找的动作一顿,忽然觉得这水很冷。 真的是联系,不是定位吗? 那个芯片到底在哪? 无时无刻的定位,令他生出几分被监视的不适感。 可是江叙哥哥说了,即便他有所发现,都不能让白司南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如果他不想一辈子被白司南这样病态监视的话。 时桉庆幸这个芯片只能听到声音,无法看到画面,否则他这满脸的不自然就要暴露了。 克制着被吓到的反应,时桉想了想,开口:“白先生,他们说检查完我的身体之后,如果没什么异样就会放我回大海。” “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白司南眸光一冷,这条天真的小人鱼居然想趁这个机会彻底离开他,回到大海? 落到他手上的猎物,从来就没有能溜走的。 “桉桉,你不是说对人类世界很向往吗?” 时桉咽了咽口水,他是向往,但是更惜命。 一想到过去那段时间在白家的相处,白司南都是带着虚假的温柔面具,时桉就觉得很可怕,再没了上展台之前的恋恋不舍。 他现在只想离白司南越远越好。 最好能跟江叙哥哥一起回家,但江叙哥哥现在被那个姓陆的上将带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桉桉,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留下来陪我呢?”白司南压低声音,显得很失落,“这么多年在白家和他们周旋,我真的很孤独,直到你的出现。” “白先生我……” “桉桉,等我好不好?等我找到机会去救你出来!” 时桉还想再婉拒一下,但是车舱打开,生物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来了,要带他进生物局。 他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他正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白司南。 不过,他怎么感觉白司南好像不等他回答就做了决定似的? 小人鱼咬了咬手指,他不太理解,之前怎么没觉得白先生这样独断专行? 进了生物管理局,等待时桉的就是一系列从头到脚的数据分析和身体检查。 …… 与此同时,医生也到了陆宅上将府。 江叙在车上安分下来后,没一会就昏睡过去了。 下车时,陆应淮看着他的睡颜,在这条鱼是装的还是……装的之间,选择了抱他下车。 等江叙被弄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躺在检查仪器里。 他眨了眨眼,在视线范围内好寻找陆应淮,顺着白茶清香看到了坐在沙发上,集贵气优雅还有俊美于一身的陆上将。 再看看头顶的检查仪器,江叙下意识问:“保大保小?” 做检查的医生:“……” 陆应淮:“?” 步庭:Σ(⊙▽⊙\"a 人鱼怀孕这么快的吗? 大约是步庭的瞳孔地震过于明显,陆应淮实在忍不住冷冷觑他一眼:“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 当啷一声,医生手里的听诊器掉在了地上,他不敢抬眼看那个气势十足的男人,更不敢顺这江叙那句话往深处想。 陆应淮:“……” 步庭低头,抿唇,憋笑。 看来不止他一个。 面对自己引起的一阵骚乱,出于骚乱中心的当事人,看着华丽的天花板,显得尤为淡定找补:“不好意思,我大概是有些发热,脑子不清醒了。” 医生忙道:“三十七度八,你确实发烧了,由于伤口感染的缘故,除了意识不太清醒,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医生你说这个发烧,平翘舌发音是不是不太对?】 【嗯,发烧,发大烧。】 江叙瞥了眼弹幕,又把头瞥了过去。 对这些总揭他老底的小姑娘们,他不想发表什么感言,在脑海里找到996倾诉委屈。 【六啊,我很难过,她们居然这么看我。】 996:【难过什么?她们好像也没看错你。】 江叙:【……你拱!】 第11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1 随着众人的沉默,江叙的身体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外伤居多,主要问题是伤口发炎感染的问题,按时涂药不要沾水……” 医生说到这自己都顿住了,他治疗的是一条人鱼,不沾水这可能吗? 江叙却没觉得这有什么毛病,还眨了下眼睛看着医生,“还有吗?” 医生呼吸一滞,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双湛蓝且泛着波光的眼睛,在水晶吊灯下更显得熠熠生辉,像两颗蓝宝石一样。 上帝来了与这双眼眸对视,怕是都要愣上一愣。 这眼睛,这脸,这身段。 怪不得有钱人都爱豢养人鱼,这谁顶得住啊! 就在医生盯得出神时,忽觉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背后,又听见两声轻叩,扭脸就对上陆上将面无表情的俊脸,还有方才敲茶几的没拿下去的,修长有力的手。 “咳……那个就是刚才扫描的时候,在这里。”医生说着,将检查仪器上的画面放大到江叙的腿部,可以明显看到肌肤下方有一块很小的异物。 只是还没等医生说出对异物的具体定论,他就又发现上将大人的眼神变了变。 不是冷,是严肃。 陆应淮抬手指着仪器上的画面,轻轻摇头。 医生去过不少勋贵人家,对这般讳莫如深的态度,隐隐窥到什么,但不敢往深了想。 迅速不着痕迹地改口:“这里有一道伤口偏深了,之后要注意二次感染。” 陆应淮颔首,这才满意。 医生开完药,起身离开,看着陆应淮欲言又止。 陆应淮以为他对江叙体内的芯片有要补充的东西,便起身迈开长腿往外走去了。 “还有什么?” 医生扭头看了正在被生物管理局记录数据的江叙一眼,委婉道:“上将,这条人鱼虽然只是受了外伤,但还在发烧,不适宜过度运动,也不适宜熬夜。” 陆应淮淡淡道:“知道了。” 想起江叙体内的芯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遂追问道:“他腿里的东西对身体有影响吗?” “短时间内不会,”医生说:“但当外面包裹的仿肌肤组织物体溶解后,肯定会有影响的,最好还是取出来。” 陆应淮皱了下眉,这种植入人体的窃听方式过于残忍,不知道江叙忍受了怎样的痛。 但目前看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芯片暂时还不能取出。 “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酬劳稍后会打到你账上。” 医生见陆应淮抬腿要走,忍不住再次叮嘱:“上将,那条人鱼现在真的不适合过度劳累。” 陆应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迈开大步往里走。 当他看到仍躺在仪器上的江叙时,突然顿住,反应过来什么,脸色一黑。 他真的没有要对这条人鱼做什么! 走近了就听步庭跟江叙聊他聊得正热闹,陆应淮脸色又是一黑,“步庭。” “到!上将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强大的求生欲让步庭拿起茶几上的军帽,拔腿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两个工作人员记录好数据,也不敢在这多待,跟着步庭的脚步一起走了。 偌大的别墅客厅,瞬间就只剩下陆应淮和江叙两人。 江叙很满意,折腾了一整晚,终于能有个二人世界了。 不过刚才那个医生的表情真的有够好笑,大概是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冷酷上将强宠貌美人鱼的戏码,看陆应淮的眼神跟看禽兽似的。 “上将先生,能麻烦你扶我起来吗?我有点没力气。”江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陆应淮微不可察叹了口无奈的气,上前将仪器舱门打开,扶江叙起身。 余光瞥见茶几上医生开的清创消毒和涂抹的药,陆应淮又头疼了。 他今晚是中了什么邪,居然答应这条人鱼跟他回家的无理请求。 江叙坐起身,身上裹着的宽大衣袍往下滑了滑,露出一半肩膀而不自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应淮。 这让陆应淮找到了理由,今晚所有上头的决定都是因为这双漂亮的蓝色桃花眼。 看来人鱼除了歌声能在海上蛊惑人心,眼睛也能。 “上药,然后休息。”陆应淮言简意赅道。 “不洗澡吗?”江叙真诚发问。 陆应淮默了默:“……医嘱,伤口发炎不能沾水,而且人鱼为什么要洗澡?” 他盯着江叙,最终还是先招架不住那双明亮澄澈如海水般的眼眸,垂眼去拿茶几上的药。 “好问题。”江叙也低头看药,“可我一只手要怎么同时清创又上药?” 陆应淮大手一顿,他觉得江叙还不如直接说需要帮忙算了。 一只手能做的事多了。 这条人鱼,会不会太娇气了?陆应淮一边拆药水一边想。 将人一把捞起放在沙发上,上将先生就先从人鱼胳膊开始处理。 说实话,这些伤口对陆应淮来说都是皮外伤,或许是这条人鱼肌肤过于白皙的缘故,鞭伤和玻璃划伤在他身上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出乎陆应淮意料的是,上药过程江叙一声痛都没有喊。 该娇气的时候倒是不娇气了。 陆应淮扯了扯唇角,眼神无意间扫到某些裸露在外的地方时,不自在地挪开了。 上药之前应该先给江叙找身衣服穿的。 这个想法刚浮于脑海,陆应淮就木起了脸,他大约也是脑子不清醒了,像江叙这样浑身都有伤口,穿了衣服也是要脱的。 胳膊上的伤还好,当处理到胸腹部位的时候,陆应淮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即便浑身是伤,江叙的身体也漂亮的不像话。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忍疼,他白皙的肌肤憋出了淡淡的绯红,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意味。 “你一个人住吗?” 听着耳边突然的发问,陆应淮微顿,“这个点是管家和厨娘他们的休息时间。” 说完又没了声音,陆上将奇怪抬眸:“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江叙勾唇一笑:“因为看你紧张,帮你转移一下注意力。” 陆应淮:“……”不说话会更好。 还有,他没有紧张。 艰难处理好胸腹的伤口,陆应淮让江叙重新裹一下衣服,背朝着他。 江叙抱着膝盖,背后脆弱又精致的蝴蝶骨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行。 陆应淮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顺着漂亮的脊背曲线下滑,在股丘处戛然而止,被大衣衣摆遮掩,更令人遐思。 喉结微动,紧张了。 第12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2 “陆上将,你的信息素很好闻。” “……什么?” 陆应淮目光一凝,从那片美丽的脊背上移开,他并没有释放信息素,还贴了阻隔贴,江叙怎么会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 江叙眯了眯眼睛,“是很淡的茶香,白茶吗?你信息素的味道,和你本人很不一样呢。” alpha只有在易感期的时候会大量倾泻,但他所使用的的阻隔贴是最严密的,身边来往较多的手下和家里的管家都不曾知道他的信息素是什么气息。 江叙上来就闻到了。 他到底是人鱼还是狗…… “你什么时候闻到的?”陆应淮惊诧地不动声色,开始回忆在车上的时候江叙有没有趁机碰过他的脖子。 江叙偏头看他一眼,语气自然道:“在会场你抱我的时候我就闻到了。” 陆应淮:“……方便问一下你的第二性别吗?” 人鱼体质和他们不同,不是靠信息素和精神力气场分辨abo的第二性别。 但像这种没有流露一丝信息素气息,却仍能被对方感知到,除了第二性别的匹配度高达99%,陆应淮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陆应淮问完,突然想起一些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对人鱼一族的习性记载。 人鱼大部分时间喜欢待在海里,气息不在海水中传播,所以他们不受信息素影响,也不像他们人类之间存有abo的第二性别歧视,他们交往朋友从不看第二性别。 据说人鱼喜欢美好的事物,所以他们的人际交往是根据眼缘来判定。 所谓眼缘,其实就是一看长相,二看尾巴。 尾巴是人鱼族的象征,他们喜欢颜色漂亮的尾巴。 而性别这种东西,只会在人鱼想要发展更进一步关系,露出彼此的生殖器官后确定。 当然,这些都没有‘眼缘’重要,只要颜值和尾巴在他们的审美点上,哪怕是两条alpha性别的人鱼,还是会继续…… 嗯……简而言之就是他们仍会选择迎a而上。 所以,他刚才虽然是礼貌地询问江叙的性别,但对江叙来说…… 皮质沙发忽然一阵响动,美丽的人鱼青年转过身,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不是那种惊喜的高兴表情,而是饶有兴味的神情。 “陆应淮,你是在对我发出交配邀请吗?” 陆应淮头疼的想扶额,但这未免太露怯,于是收敛所有表情极为淡定地开口:“并不是,只是想确认你为什么能嗅到我信息素的味道。” 目光下移,不免扫到江叙虚拢衣衫间的半面春光,他又道 :“转过去,坐好。” 江叙盯着他看了一会,哦了一声,慢吞吞转回去。 他想,陆应淮大约是真不知道他穿着制服内搭衬衫,窄腰被腰带勾勒,衣袖半卷露出一截流畅肌肉手臂线条,又严肃着一张俊脸对他发出那种命令口吻的样子,有多色气。 好、好那个哦…… 江叙压着上扬的嘴角,又低头压了压枪,让自己冷静一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话说秋天人鱼也会发情吗? 江叙陷入沉思,他这具身体会不会太敏感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看弹幕。 【陆上将不行这句话我已经说累了。点烟.jpg】 【这么能忍,陆上将你是戒过毒吗?】 【快!给!我!正!面!上!他!】 【陆应淮你不行,让我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去房间,实在不行沙发上也行啊!】 江叙看得直乐,现在就那啥对陆应淮来说太快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男人对他是不同的,像是刻在灵魂里的,会在他出现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而他现在也不完全需要靠男人耳后的疤痕来辨认每个世界爱人的身份。 只要一个对视,心脏就会忍不住悸动。 “陆上将。”江叙撑着下巴,逐渐歪七扭八地斜靠在沙发上, 懒懒地说:“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我的第二性别是alpha,说实话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能闻到你的信息素。” “按照你们人类的划分,这种情况算是伴侣基因匹配度到达99%吗?” “可惜在你们人类世界,我们人鱼连最末等的beta都不如,只能当做玩物,怎么有资格当伴侣呢?” “人类和人鱼诞下的孩子都会被称之为杂种,只能在城市角落不起眼地生存。” 江叙看似不在意的语气,实则满是自嘲,“我刚才这么说,应该冒犯到你了吧?” 他偏了偏头,露出半边完美的侧脸,微垂的眼眸半阖,更显睫毛浓密纤长,在面上打出一道阴影。 陆应淮盯着看了一会,又重新低头上药,淡声道:“没有。” “无论是人还是人鱼,都是蔚蓝星球联邦政权下同等级的居民。” 江叙一改低落,笑眯眯道:“我没看错人,陆上将你真的是个好人。” 又一次被发了好人卡的陆应淮:“……” “转过来。” 江叙听话地转身,伸出修长白皙的双腿,为了方便上药大衣堪堪盖到腿根之上的位置。 陆应淮微叹了口气,这条人鱼身上到底受了多少伤? 鱼尾漂亮,化作双腿同样漂亮,笔直修长。 到腿根处,陆应淮刚开始消毒,就听江叙压着嗓子低哼了一声。 和悬浮车上刻意做作的声音不同,这种无意识的声音更为自然,陆应淮偏头压了下耳朵,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站起身,把东西递到江叙手上。 “剩下的你自己来。” 像是提前预判到江叙有可能会用的借口,陆应淮很快又补充道:“你的双手没有任何骨折或无法动弹的迹象。” fine. 江叙从善如流,接过消毒工具和药膏开始自己动手,当他掀开盖着腿根的布料时,抬头瞥了一眼,陆应淮已经扭头往别处走了。 再回来手里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装,跟他身上一丝不苟的军装比起来,很不搭调。 “穿上。” 江叙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话。 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啧,也不知道陆应淮能把持多久。 江叙见好就收,接过衣服给自己套上。 “我睡哪?” “客房。”陆应淮瞥来一个视线,不然你还想睡哪? 江叙默默在心里回答,你身上。 第13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3 上楼时江叙跟在陆应淮身后问,客房在不在他主卧旁边。 虽然陆应淮想说客房离很远,但事实就是客房正好就打扫出那一间,还是上个月他那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堂弟上门躲他爹揍,才收拾出来的。 给江叙找衣服的时候,陆应淮顺便让家庭机器人更换了一套床品。 两个房间面对面。 江叙推开门的,忽而转身: “陆上将!” 陆应淮不明所以,但心中升起几分警惕。 却听人鱼用他清朗好听的声音,语气近乎温柔地道了一声晚安和谢谢你。 没等陆应淮想好措辞回应,就见江叙房间的门关上了。 回到房间,陆应淮单手扯开领结,眉梢微蹙,侧头看了眼房门,大马金刀地在床尾坐下,长腿随意岔开,这才发现他的状态一直是紧绷的。 就是在对战虫族的战场上,他都不曾像今晚这样状态紧绷,脑子里始终有根弦绷着。 好像松懈一丝,都会有什么他无法控制的意外发生。 显而易见,从他心软将这条人鱼带回家起,他规整的生活就被打乱了。 他也不是生气,这种感觉很奇怪。 烦躁中带着点新奇,却不……讨厌。 陆应淮陷入深思,他并不是耽于美色之人,以往也不是没有面对过这样的考验。 只是大多还没开始,他就已经疏远离开了,男男女女都无法近身。 江叙这条人鱼也就是,长相比他们好看些、银色的长发特殊些、蓝色的眼睛独一无二了一些、皮肤白了一些、腿长…… 不是,陆应淮止住自己的思绪,每想起一部分,江叙的眉眼身形都好像浮现在他眼前一样。 他很少这么反常,陆应淮眉头紧蹙,难道是易感期快到了? 打开端脑,看了眼日期,距离上一次易感期确实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 正想着,陆应淮的端脑就收到一条好友视讯通话的请求,他抬手点了确定。 一头张扬的橙红头发首先闯入眼帘,陆应淮默了默,目移,眼睛有被吵到。 相比下来,还是江叙的银发看起来更顺眼些,配上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相得益彰衬托得他气质清冷矜贵。 路茂生说:“老大,你的易感期快到了,研究室最近研制出了一款新药,明天你到我这来一趟吧,拿回去试试看有没有效。” “哦对了,上次那个药有用吗?” 陆应淮神情淡淡:“有吧,不过药效过去就没什么作用了。” 路茂生叹了口气,“那老大你早点休息……” 他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应淮屈指叩了叩:“有话就说。” “咳咳……那我就问了啊,”路茂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起微妙的弧度,“听说老大你有喜,不是,是脱单了,是真的吗?” 陆应淮冷哼一声,“转告步庭,让他在第九军团待满一个月再回来。” 路茂生:“我什么都没问!” “不过老大,咱们之前在联邦基因库里匹配了那么久都没出现和你99%契合的omega,没准这个omega就是人鱼呢?” “不可能。”陆应淮一口否认。 “那条人鱼的第二性别是alpha,即便是omega,我对他也不会有别的想法,你比谁都清楚s级alpha易感期发作的精神状态有多可怕,即便真的找到契合度99%的omega,我也不会让他来安抚。” 易感期狂躁的那段日子,陆应淮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更别提让体质天生柔弱的omega来安抚。 他这样说,路茂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挂断视讯后深深叹了口气,外人都觉得他们的上将冷酷无情,可实际上他行事考虑的比谁都多。 s级的alpha易感期发作的折磨从上将成年以来一直持续了十年之多。 只有契合度99%的omega陪在身边,才能够最大程度地给s级alpha做精神抚慰,可数据库里始终没有那个omega出现。 其实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行,契合度50%的omega也不是没有。 但他们上将始终不想因为自己伤害别人,也从不像别人那样,面上给予omega最大的保护,实际上只把omega当最好的生育机器,毕竟只有和优质omega的结合,才能最大程度的诞下优质基因的后代。 只要想要挥挥手就能招来一个omega,并用alpha与生俱来的精神压迫优势控制omega。 他们上将是最强的alpha,也是最绅士的alpha。 哎等会? 路茂生突然抓住一个盲点。 上将怎么会知道人鱼的第二性别? 果然还是车震了吧! 此刻正在浴室洗澡,并努力把给江叙上药时看到的画面从脑海中赶走的陆上将,并不知道他无意中的一句话,佐证了步庭传出去的谣言。 陆应淮将水温调至冷水,迎头冲凉。 凉水一路顺着流畅肌理,划过紧实的腹肌,短暂地浇灭躁动。 向来准时十点半睡觉的陆上将,少见的在床上辗转到快十二点才入眠。 陆应淮将这归结为易感期即将到来的预兆。 睡前他想,要在易感期之前把这条人鱼送走,否则他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不可控的事发生。 夜深人静,有美梦滋生,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肮脏手段偷偷滋生。 几段路人视角的视频和照片被放在星际网上,缓缓爬上了热搜第一,就连隔壁狄兰帝国的民众都加入进来看热闹。 继难得晚睡之后,陆上将也难得没有在七点准时醒。 他的生物钟,跟他昨天晚上的脑子一起紊乱了。 察觉到他醒来的瞬间,终端便开始提醒他未接视讯,还有留言。 步庭咋咋呼呼的声音吵得他头疼。 陆应淮皱眉,坐起身掀开被子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平淡无波的俊脸,逐渐崩裂了。 青春期之后,他就不曾经历过这种事了。 很好,这种私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凡有第二个人此刻站在这里,都会被陆上将灭口。 “上将,出事了,出大事了!整个新星际网都是你强取豪夺美人鱼的黑料新闻!” 陆应淮:“?” 本来就没睡好,一大早就给他两个噩耗? 第14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4 还有什么叫他强取豪夺美人鱼? 陆应淮头更疼了。 在处理外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前,他决定先起床处理一下黏腻的不适感。 也正好洗个澡冷静一下。 易感期还没到,他就已经在暴躁的边缘试探了。 而他对面的房间里,一夜好梦难得睡到七点就醒的江叙正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刷八卦。 原本他一条人鱼是没有通讯上网工具的,但很巧的是这个房间有个平板,之前应该有人住过。 还是个爱玩游戏的小男生。 江叙默默将在小本本上记下这件事,然后继续看八卦。 原剧情里白司南就很喜欢利用舆论的力量,昨天陆应淮直接从会场带走两条人鱼,之后又劫车失败。 江叙就猜他会做点什么,而唯一可以掀起舆论的点就是他和时桉这两条人鱼。 果不其然,打开网页的瞬间,就看到星际网上飘红的热搜话题。 #惊!联邦第一上将竟于拍卖会上当众强取豪夺美人鱼!# #冷酷上将人设崩塌,究竟因何所起?# 一片骂声都来自ip显示狄兰帝国的星际网用户。 原本蔚蓝星球上势力最大的两个帝国,一个是狄兰,另一个就是被联邦政权推翻的叶斯皇室。 联邦主张的平权政策对皇室帝国来说,就是推翻他们的存在。 所以近些年来联邦和狄兰看似和气,实则都想发对方的邦难财或者狄难财。 再就是,联邦落难,狄兰嘲讽。 冲在前面的就是狄兰用户。 【这就是联邦所谓的平权国度吗?长知识了呢。】 【平权在哪里?我只看到堂堂联邦上将以强权压迫人,啧啧啧。】 【真没想到新闻画面里那么冷静沉稳的alpha,镜头之外居然是这种样子,拍卖会老板是谁啊,好惨。】 【有点人脉,据说那晚拍卖会上两条人鱼的成交价是五千万星际币。】 【五千万??就这么被军方上将直接抢走了?无了个大语!!】 【弱弱地说,你们没人觉得首先人鱼拍卖就是不对的吗?】 【没觉得,据说有钱人家里人手一只人鱼观赏,反正跟我们这些穷打工人没啥关系,吃吃瓜得了,别太真情实感。】 【插句题外话,就我一个人嗑到上将x人鱼这对cp吗?】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这个高大和纤瘦的体型差我真的狠狠嗑死!感觉上将的大手一把就能掐住小人鱼的细腰,嘿嘿~】 【人鱼大衣下面没穿衣服吧?腿好长好白,我直接就是一个斯哈斯哈!】 【这种时候嗑cp的能不能走远一点啊?脑子里除了那点事就没别的了吗?】 【我真无语,丢人都丢到狄兰那边去了,还有心思嗑cp。】 再往下翻就全都是掐架的和千篇一律骂陆应淮表里不一的。 江叙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反复打开了那些拍摄回陆应淮抱着他,气场全开地从会场大门走出来的画面。 从第三视角反复品味,反复欣赏。 然后得出结论,他跟陆应淮凑一块能演那个霸道上将爱上我的偶像剧戏码。 狗血就算了,他们可以演甜宠的。 让996帮忙卡了一下陆应淮出门的时间,江叙不紧不慢地起床套上大了一号的运动服,去洗手间洗漱。 然后…… 和陆上将在一个美妙的早晨,来了一场‘好巧,我们居然同时起床’的巧遇画面。 “早上好啊,陆上将!” 漂亮的蓝眼睛人鱼散着满头银发,在走廊窗户照进的阳光下十分夺目,笑容也是一样。 陆应淮稍稍愣怔了一瞬,极快地收敛神情,冲江叙颔首,含蓄而又内敛,“早。” 他独居多年,除了家里那个神出鬼没的机器人,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有温度的问候了。 正想着,那道努力用冷冰冰的机器音发出俏皮语气的声音,就从他房间溜了出来。 还带着他装脏衣服和那套床单被罩的脏衣篓。 “上将,早上好,请问今天的早餐需要什么?” 陆应淮冷静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崩裂了一丝,只能寄希望于人鱼没有发现端倪,也不懂那方面的知识。 “照旧,让厨房准备两份。” 江叙捕捉到了陆应淮的微表情变化,其实从机器人带着床单出现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像整理房间这种事,在家里有佣人的情况,陆应淮肯定不会自己上手。 哦~他明白了。 机器人应了声好的,而后抱着脏衣篓往楼梯房间行驶,突然刹车转身,电子屏幕上的两颗卡通圆眼睛盯着江叙看了几秒钟。 “检测到新住户,正在扫描,根据长发、美丽,且穿着主人的衣服等扫描数据分析,请问,我需要称呼他为夫人吗?” 陆应淮:“……” 江叙:“噗。” 乐。 “三秒内未否定,系统正在添加新的家庭成员,请问夫人的名字叫什么?” 江叙看着这一板一眼的小机器人,想起了他家统子,忍不住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叫江叙,你叫什么呀?” 机器人的圆眼睛在屏幕上波动了两下,而后眼下两边各出现了三条斜杠,开口:“我叫007,夫人可以按照人类的亲昵称呼叫我小七。” 江叙默了默,【小六,比你更讨人嫌的名出现了。】 996:【勿cue。】 “小七真可爱。”江叙笑眯眯,又摸了摸它的脑瓜。 旁边的陆应淮已经不想说话了,看着这一大一小,一机一鱼,他在思考他那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到底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二十九年的人生,突然被一条鱼打乱了平衡。 “小七,你脸上这个斜杠是?” “是害羞,夫人您在摸我的头,从来没有人摸过我的头。” “你……害羞得真特别。” 陆应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一片平淡。 送走,必须在一周内送走。 突然,江叙伸手扒拉了一下007抱的脏衣篓,状似无意地开口:“上将你怎么早上起来换床单……” 不等他说完,陆应淮就上前附身自他身后一把按住他的手,低沉的声音带着了几分不易察觉地紧张。 “你该下去吃早饭了。” 江叙扭头,忽略了距离。 一阵柔软的触感在脸上快速划过。 陆应淮僵了僵。 又听一道诧异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第15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5 阳光从尽头的落地窗倾泻洒落。 身形高大的黑发男人将蹲在地上的银发青年完全笼罩在怀中,还握着他的手,姿势亲昵,像是刚刚结束一个亲吻。 这幅画面美好地让人心醉。 当厨娘秀姨转身下楼,陆应淮立马直起身,并无情地赶走了007,重新板起一张俊脸,却始终无法忽略脸上的触感,好像还残留江叙嘴唇的温度。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江叙唇上扫过,呼吸微滞,大步下楼。 余青年一个人在走廊,看着男人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发出一声轻笑。 陆应淮口中照旧的早餐,就是再简单不过的培根三明治加牛奶和一块煎鸡蛋。 江叙扫了眼陆应淮眼下的青黑,淡淡开口:“上将昨晚没休息好吗?” 身后的开放式厨房侧起几只八卦的耳朵。 什么?没休息好?为什么没休息好! 陆应淮瞥他一眼,不想说话。 半晌,还是开了口:“食不言,寝不语。” 江叙正在尝试一口包溏心煎蛋,闻言哦了一声,咬破的流黄鸡蛋从唇边溢出,下意识伸舌去舔。 感觉被噎到,又拿起杯子喝了口牛奶,白色的奶渍在唇边沾了一圈不自知。 陆应淮:“……” 深呼吸。 不说话也没好到哪去。 腕上的终端震动起来,陆应淮扫了一眼,是柳溪发来的语音消息,震个不停,让人无法忽视,只好先点开听着。 主要是说他们公关部一早的调查经过和结果,其中还掺杂了她夹带个人情绪的吐槽。 针对星际网上那些带节奏的帖子,初步调查已经有了结果。 大多是来自同一家星际网水军公司的账号,而下单雇佣他们干这事的正是权仲星。 其实不用调查,这么明显的针对手段,陆应淮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 唯一算是高明的点,就是权家这个小少爷找的水军公司来自狄兰,他们跨国取证执法有点困难。 需要向狄兰相关部门发起申请,但目前看来这事能影响到联邦第一上将的声誉,对狄兰来说是喜闻乐见,即便他们申请了,多半也会被卡流程。 只能暂时先放弃狄兰那边的线,转而去找白家会场,毕竟全部经过,他们会场的内部监控都有拍下。 拿了视频就能澄清。 但很微妙的,柳溪他们联系白家会场后却得到一个‘不巧’的消息,当天拍卖会场所有的监控设备都在检修,没有开启。 这话也就能忽悠傻子,柳溪上一年级的侄子都不信。 且他们一致认为白家是在变相报复陆应淮从会场强行带走人鱼的事。 再去联系白司南,白家公关那边给的回复是家主生病。 柳溪在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然后询问陆应淮有什么处理意见,要不要直接由官方出面澄清,但没有佐证,显得很站不住脚。 陆应淮听完剑眉微蹙,正思索着。 余光就瞥见手边的江叙撕着他不爱吃的三明治边边往嘴里塞,听得津津有味,好像当事人之一不是他一样。 “……” 陆应淮在心里重新给江叙贴了一遍标签。 一条漂亮的没边的,性子随性,偶尔语出惊人,经常撩人不自知的,很爱八卦热闹的人鱼。 以上所有的属性碰撞都带有矛盾性质,但却恰到好处地在江叙身上融合得很好。 总结下来就是,奇特的漂亮人鱼。 意识到自己在浪费思绪想一些无厘头的东西,陆应淮又心累了一瞬,给柳溪拨去了视讯通话。 不多时,一头蓬松的棕色大波浪,长相明艳的红唇大美人出现在终端的虚拟屏幕上。 江叙挑了下眉梢,对美好的事物投去了视线。 可陆应淮的眼神好像只是在看路边绿化带上的草一样平淡无波,倒是在注意到江叙的视线时,极快地皱了下眉。 “上将,有什么嘱咐?” 柳溪正在研究万圣节的妆容,这两年联邦流行节日复兴,把很多年前老祖宗的节日捡起来过,还挺意思的。 她原本有点心不在焉,但当她瞥见从视讯通话里露出的半边肩膀,和银色长发时,顿时来了精神。 “上将,您能把镜头稍微偏一点吗?” 陆应淮冷冷抬眸:“为什么?” 柳溪:“因为我这边无法完全看见上将您英俊威武的容颜!” 陆应淮冷嗤,旁边的江叙忍不住笑了声,也被他睨了一眼。 “把联邦针对人鱼保护的新条例,和你们对两条人鱼被捕捞上岸的调查结果整理公布出去。”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你刚才告诉我的调查取证结果,也一并统一整理好公布,不要夹带私人情绪,实事求是地说。” 柳溪还在努力找角度,企图窥见传闻中被上将强取豪夺后,按捺不住直接在悬浮车上车那个震的美貌人鱼的容颜。 听完陆应淮的吩咐,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禁发出感叹:“上将高明!” 白司南跟他们玩装病这一套,那就让心机网友们通过他们公布的信息自己去猜。 人嘛,总是更相信自己推导出来的结论。 挂断视讯之前,陆应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柳溪,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像垃圾一样丢出去。” “啊?没有啊?”柳溪无辜眨眼,“上将你觉得我脑子里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陆应淮的脸又臭又冷,挂断视讯。 站起身就扫到江叙低头忍笑的模样,入眼便是他低头时露出的大片颈后肌肤。 他瘦弱得骨头都有些突出,透着冷白的骨感美。 脆弱易折。 黑色宽大的运动装并不合身,但穿在江叙身上,仍显得很好看。 陆应淮想,得给这条人鱼买几身合适的衣服。 “别笑了,我去军区,你在这里待着哪都别去,想吃什么跟秀姨和管家说,或者叫007下达指令,他们会接收到。” 江叙有种家长出门前不放心,叮嘱孩子的感觉。 “好的,那我等你回来。” 人鱼应得痛快又乖巧,唇边还噙着温和的浅笑。 不经意间,拨动了某根心弦。 目送换上笔挺军装的陆应淮出门后,江叙扭头对上了秀姨和其他几个年轻帮佣的好奇目光。 今天应该不会无聊,他想。 …… 帝都,沐家。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豪华别墅中响起。 “啊啊啊!那条人鱼他凭什么!” 第16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6 佣人习以为常地手动打扫被这位少爷扔碎一地的工艺品。 按理应该让家政机器人来清扫,可这位少爷在气头上的时候就喜欢折腾人。 让机器人过来的话,他会嫌弃机器人噪音,然后发更大的脾气。 从下午起床看到星际网上的帖子,到现在,沐瑜已经发了半个小时的火了。 沐家,作为联邦富豪榜常年占据前三的豪门世家,沐天翔对这个小儿子格外骄纵,以至于宠出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 作为一个家世出众,样貌也出众的omega,沐瑜身后追求者无数,可他一心恋慕陆应淮。 在他眼里,能配得上他这个帝都第一貌美omega的alpha,就只有s级alpha陆应淮,不管是基因还是长相,又或是家世。 他跟陆应淮都是天生的一对。 可任凭沐瑜想尽办法,他能见到陆应淮的机会还是少之又少。 毕竟陆应淮在军界,沐家就算是豪门望族,要想接触到陆应淮所在的地方,还是很有难度的。 更何况,就算不比社会身份,比家族背景,陆家也不比沐家差。 常年占据富豪榜前三的其中之一 ,就有陆家。 “这条人鱼现在还跟陆应淮在一起吗?” 发泄了一通情绪,沐瑜重新拿起端脑搜索陆应淮相关。 陈方为极有眼色地递上去一杯凉水给他压压火,“这个不知道,星际网上那些八卦媒体,再八卦也不敢把手伸到上将府啊。” “一群废物!” 沐瑜看着星际网上热议的话题,心情差极了,嘴里碎碎念叨着。 “嗑cp?那条低贱的人鱼怎么配和陆应淮相提并论?” “要不是因为这只人鱼,陆应淮的声誉怎么会受影响?” “发生了这样的事,陆上将肯定不会把那条惹祸的低贱人鱼留在身边,对吧?” 陈方为哪敢说不对?连连点头。 沐瑜的脸色好看了一瞬,但当他下一秒刷到路人角度抓拍的陆应淮抱着人鱼的唯美照片时,脸色又沉了下去。 “果然是被人豢养的玩物,勾引人倒是有一手,我听说人鱼的歌声能在海上勾引水手朝他们而去,然后就会杀了他们,是真的吧?” 陈方为点头说是,他得顺着这位少爷的话顺毛。 “陆应淮一定是被他用什么蛊惑人的法子骗了,才会抱他的!” 这话从沐瑜口中说出来,止不住地酸。 之前他费尽心思追在陆应淮身后跑,都没得到陆应淮回头看他一眼。 这便算了,毕竟陆应淮对谁都没有多看一眼,他心里也还算平衡。 也相信只要他坚持下去,时间久了陆应淮就会被他打动。 可这条人鱼算什么? 他凭什么能被陆应淮抱在怀里? 沐瑜满脸愤恨地刷新大屏幕上的网页。 突然,一条来自国防公关部的发文在首页弹了出来。 军方对外发布的消息,会推送给联邦所有端脑用户。 沐瑜抱着国防公关部是出来澄清陆应淮跟那条人鱼没有任何关系的希望,点开了公告。 笑容在他脸上逐渐凝固。 整篇文章只澄清了陆应淮是依法合规地将人鱼带走,并强调人鱼保护法的新条例,表示是白家拍卖会违法拍卖野生人鱼在先。 还有权仲星不顾法规,当众拔枪试图袭击军方的违法行为,也做了阐述,并表明他们在调查取证的时候得到白家会场监控正在检修的事,但对此军方也找到了人证可以证明。 更有一张带节奏最凶的星际网用户的ip被调查出来,全都来自狄兰一家规模不小的水军公司。 调查结果和路径都公布的清清楚楚,被煽动情绪的网友无话可说,还如陆应淮预料的那般,将雇佣水军的事猜到权仲星和白司南头上。 毕竟监控维修这个理由,实在扯淡。 且整件事光是一条人鱼保护法,就足以说明陆应淮带走人鱼的行为站得住脚。 星际网上整体舆论要好了许多。 那些带节奏的水军得到继续下场的命令,又换了一批账号涌了上去。 但他们能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联邦的星际网友也不是傻子,狄兰水军公司的参与就足够让他们团结了。 网上有句话说得好,联邦网友友好靠狄兰。 在大是大非的立场问题下,家里人不管吵得有多厉害,枪口首先都一致对外。 当事件风向发生变化,那些理智友好的网友言论就被顶了上去。 沐瑜被迫看了一堆磕cp的评论,然而最让他生气的还不是这些。 是一条逐渐被顶上热一的网友提问。 【请问两条人鱼现在还好吗?我看到说是其中一条被生物管理局带走了,另一条受伤的,看照片被带上了陆上将的车,他现在是在生物管理局吗?】 官方回复:【不在生物管理局哦~人鱼被拍卖的时候就受了不少伤,又在之后的枪击事件中受到惊吓,由于人鱼对解救他的陆上将有依赖感,暂时被安置在陆上将家中观察,由生物管理局上门监管哦~】 网友追问:【那人鱼伤好之后,你们会将他们放归大海吗?不会强行留在生物管理局吧?】 官方再次回复:【不会哦~首选是送人鱼回归大海,但是我们也会征求人鱼自身意见,去留他们可以自己决定的哦~】 星际网友们看着官方这样的处理方式,第一次有人鱼和他们一样,也是拥有人权的生物。 之后星际网上更是围绕人鱼是否应该和人类同等的话题展开了热议,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沐瑜得到了之前问题的答案,气得脸色铁青。 “我要见那条人鱼,现在!立刻!马上!” 陈方为很是为难:“可……他在安保严密的上将府啊。” 沐瑜横他一眼,“那你想办法啊!你爸送你来我身边是当摆设的吗?那笔资金你们陈家还想不想要了?” 为了钱,陈方为咽了这口气,绞尽脑汁地想。 还真让他想出法子了。 “或许我们可以去找陆夫人。”陈方为说。 沐瑜皱眉:“陆夫人?” 第17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7 陈方为:“自然是陆家如今当家的那位陆夫人,前些日子你还在宴会上跟她说过话。” 陆老爷子两个儿子,二儿子无心从商,战死沙场,大儿子陆吟空接手了家族产业,并延续繁华。 陈方为说的陆夫人就是陆吟空的妻子,段雪。 这位其实是陆吟空的续弦妻子,家族产业没落,沐瑜不怎么看得上她。 要不是看在陆应淮的份上,在宴会上他都不会跟段雪打招呼。 沐瑜最不喜欢她的点,就是这人爱显摆,仗着陆吟空夫人的身份和陆应淮伯母的身份,享受宴会上众星捧月的感觉。 在他看来,这女人不过是运气好嫁给陆吟空罢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段雪很喜欢摆长辈的谱。 之前几次沐瑜装乖在她跟前表露过他喜欢陆应淮,段雪也表现的对他十分满意,还拍板说要给他和陆应淮牵线。 结果两个月下来,他连陆应淮的面都没见到,尽跟段雪一起参加宴会,还变相给她撑场子了。 沐瑜觉得自己被骗了,几次之后就不跟段雪联系了。 但陈方为说的没错,白天陆应淮不在家,就算在家,他找上门也未必能进去。 段雪怎么说也是陆应淮的伯母,进上将府的资格总该有。 “哼,算你还有点用。” 沐瑜起身去更衣室挑选装备,换了满身的名牌衣服和饰品。 如果让他提前知道,这满满当当的一身到江叙跟前,会被说成花孔雀,他大约会拆两个宝石饰品下来。 出门前沐瑜还从他妈那里带上了一套最新定制的首饰。 半个小时后,陆家别墅。 “不会吧?我听新闻上说,应淮只是把那条人鱼暂时带回家安置,主要负责的还是工作人员,他怎么会看上人鱼?” 段雪状似漫不经心地翻看沐瑜带来的礼物,强压着嘴角,不让她显得太高兴。 上个月她投资亏空了一个亿,陆吟空很生气,回来就跟她吵架,还停了她的卡,这个月不买新的首饰,她都不好意思出门跟那些贵太太喝下午茶了。 沐瑜送来的这套倒是正好。 “伯母,您别不信啊,像人鱼那样最低贱的生物,从来都不被人看得起,要是有一个攀上高枝的机会,换做谁会抓住的吧?” 段雪顿了顿,要不是沐瑜不知道她当年嫁给陆吟空的真相,她都要觉得这话是在说她了。 还真有点道理。 可,陆应淮养一条人鱼在身边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条新闻她都没仔细看,听了几嘴就换别的看了。 而且像他们这种贵族圈子,谁家里没养过人鱼? 这个沐瑜怕是吃醋了吧? 段雪心里想笑,面上安慰:“小瑜,你放心,即便有什么,对男人来说也就是一时的新鲜,像应淮那样的alpha最终要娶的只有你这样身份尊贵,又漂亮又有好基因的omega。” 沐瑜闻言勾唇暗笑,这话听着舒坦,可他心里还是不安。 那条人鱼,太漂亮了,尤其是眼睛,隔着照片他都觉得那股冷淡的勾人劲没有几个男人能把持住。 要只是那一次近距离接触就算了,可那人鱼居然还住到陆应淮家里,朝夕相处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发生什么? “伯母,你先看看这些照片吧,”沐瑜柔声,“我就是感觉不太对,从没见陆上将这么亲近过谁,万一陆上将以后真有什么想法,娶一条人鱼回陆家,这对陆家来说可是丑闻啊。” “您大概不知道,在陆上将出这些负面新闻的时候,陆氏的股价波动了。” “什么?”段雪拔高声调。 沐瑜继续道:“陆上将的身份,一旦爆出什么不好的新闻,影响的可是整个陆家啊!” “不管怎么说,去看看总是好的,您是陆上将的伯母,也有约束小辈的权利。” 段雪沉了脸,“你说的不错,这事关系到陆家的名声。” 她现在也正好需要一个由头缓和一下跟陆吟空的关系。 既然陆氏的股价被那条人鱼影响,那她就去解决了这个麻烦,也算挽回一些之前的亏损了。 话到此处,两人一拍即合,各怀心思坐上悬浮车,前往上将府。 …… “叮咚——” “陆应淮的大伯母上门拜访,要不要同意她进来?” 听着邹管家的通报,江叙有点茫然,这是他能决定的事吗? “既然是长辈,当然能来,就是……” 江叙眨眨眼:“陆应淮现在不在家,她好像也没什么拜访的必要吧,不然邹叔你如实跟那位夫人说一下?” 邹管家为难道:“就是说过了才不知道怎么办的,她说她就进来坐坐。” “哦……”江叙起身,“那我回避一下,去房间不出来了。” 邹管家按住他:“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是直说吧,门外的段女士是陆董的续弦,她为人不太……” “明白了。”江叙了然,“不太善良是吧?” 邹管家顿了顿,这么说,好像也没错,至少比刻薄委婉一些。 “上将说他不在家,有什么事让我们直接跟你说就好,如果你不想跟段夫人打交道的话,我这就出去推拒了。” 江叙在剧情里搜罗了一下,只有一小部分描写了这位段夫人的刻薄愚蠢。 正好这会有点无聊,他倒要看看本尊是个什么样子。 江叙笑里藏了些不怀好意,“怎么说也是长辈,我只是暂住这里,不好做决定,要不还是让她进来吧。” 恰逢门外的门铃更剧烈地响动起来。 邹管家想起陆应淮走之前的吩咐,按下了开门的遥控器,迎接段雪进门。 “怎么才来开门?不知道外面的太阳有多晒吗?”段雪皱眉,陆家家主就算了,这些下人对她都没多少尊重,真是让人恼火。 邹管家微笑致歉,挑不出错来,他打量了一眼段雪身边的omega少年,凭借多年阅读霸总小说,对恶毒配角上门挑衅桥段的熟知。 他当即决定给正在工作的上将发去信息通知。 沐瑜目光贪婪地打量陆应淮住的地方,他终于踏足这里了! 总有一天,他会成为这里的半个主人! 当他的视线落点在别墅客厅的落地窗前,顿住了。 第18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8 沐瑜见过很多漂亮的omega。 甚至他自己都被评为帝都第一美人,他从不觉得这世上会有人比他长得还好看。 在星际网上看到的那些视频和照片,他觉得都是氛围作祟,还有好多被网友加了滤镜的,更不真实。 可……真人怎么也…… 即便隔着一层玻璃,里面的银发青年都美得像一幅画一样。 身上松松垮垮的黑色运动装穿在他身上,不仅不邋遢,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随意的慵懒感。 “小瑜你在看什么?”段雪走到他身边,顺着视线看去的瞬间,也愣了。 玻璃后面看书的人似是察觉到他们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 黄昏的余晖正好斜着洒在他身上,疏影斜阳,照进青年眼中,就像阳光洒在沉静的海面一样。 静谧、美丽。 段雪开始明白沐瑜的担心了。 这样动人心魄的美貌,就是她都没办法抗拒。 沐瑜脸色难看地收回视线,瞥了段雪一眼,提醒道:“伯母,人鱼最善蛊惑人心,别忘了因为他给陆氏集团带来的影响。” “确实是个狐媚子模样的。”段雪冷哼一声,她确实无法抵挡这样的美貌,可不在她身上,那就只有让人嫉妒的份了。 陆吟空偶尔会过来看望侄子,这条人鱼万一勾搭上她的alpha,可就不妙了。 红颜祸水,还是早早送到海里的好。 两人在邹管家的引领下进到客厅。 其实早在他们踏进院子的时候,江叙就瞥了一眼,初步给这俩人贴了标签。 两个想惹事的家伙。 没事,反正他这会闲得发慌,全当逗闷子了。 江叙勾起微笑:“夫人您好,我是暂住在陆应淮家里的朋友,他还没下班,如果您想在客厅等他回来的话,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说这话时,江叙的目光只落在段雪身上,只在话音落下时从沐瑜身上扫过,轻轻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沐瑜睁大眼睛,更气了,按捺不住开口:“我倒不知道应淮有你这么个朋友,只听新闻说有一只他从拍卖会上解救的人鱼赖上了他。” “既然是人鱼就该待在鱼缸里吧,在主人家的客厅随意闲逛,还对应淮的长辈摆出一副主人姿态,是什么意思?” 应淮? 江叙不爽地眯了眯眼,刚才他就觉得这小子眼神不对,透着股看情敌的意思。 可原剧情里陆应淮不是主角,对他最多的戏份描写就是成为主角情感纠葛中的一部分,出于怜悯帮助过时桉几次,但都被白司南误会,并且生出敌意,后来战死在叛乱中,更有白司南一手促成的结果。 为此时桉又跟白司南之间产生了裂缝。 他不清楚陆应淮更具体的过去,只能猜测,男孩跟陆应淮名义上的长辈出现在一起。 难道这人就是客房用过平板打游戏的年轻男孩? 【我好像闻到醋味了捏。】 【陆上将,危!速归!】 【唉,这俩人闲着没事惹我叙哥干啥,此鱼美丽,实际上却是一条大鲨鱼,我能做的只有……祈祷.jpg】 【大鲨鱼哈哈哈!把他们豆沙啦!】 “没什么意思,”江叙压下心头的不爽,慢吞吞地说,“段夫人是陆应淮的长辈我知道,但请问这位……” 他上下打量了沐瑜一眼,“穿的像花孔雀,跟在段夫人身边的人是……?” 【first blood!】 “什、么?”沐瑜的声音拔高的两个调,瞪大圆眼,满是不可思议,“你说我是花孔雀?” 从小到大见过他的人只会夸他漂亮,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的。 段雪瞥了眼沐瑜,忍了忍笑,别说,这条人鱼形容得还挺贴切。 沐瑜这个年轻omega也就是命好投了个好胎,那傲气的性子她可是一点都瞧不上。 要不是看在陆家跟沐家结亲有好处,她才懒得搭理这个骄纵的omega。 江叙从容点头,“是啊,真诚建议,点缀太多反而累赘,你戴了那条宝石项链,耳饰就不要太华丽了,但你居然还在胸前别了宝石胸针。” 【double kill!】 段雪和邹管家他们的视线忍不住随着江叙所说,在沐瑜身上跟着游走。 而沐瑜原本的自信,也随着这些审视的目光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东西都是好东西,但就是……”江叙轻轻皱了下眉,“堆多了吵得人眼睛疼。” 【triple kill!】 “你晚上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吗?” “而且现在就穿上身,是不是早了点?” 【penta kill!】 沐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江叙愿称之为脸色界的变色龙。 段雪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沐瑜投去视线,后者轻咳一声,想起正事施施然走到沙发正中的主位上坐下,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向江叙。 “我知道你,从昨天到现在围绕应淮的各种新闻,都是你引起的,新闻上说你受了伤,我看倒没什么伤嘛。” 江叙垂眼一笑:“伤都在衣服下面,就算夫人想看,怕是也不太方便给你看。” 段雪:“……我什么时候说想看了?” 江叙哦了一声,便没再看他们,重新拿起桌上的小说津津有味地看着。 银发从他肩头滑落,仿佛绸缎一般,衬得他面若冠玉,气质清冷矜贵。 比另一旁气急败坏导致脸色难看的沐瑜看起来更像贵族,就是谈吐方面,未免毒舌了点。 沐瑜终于缓过神来,怒目圆睁地看着江叙:“你听好了,我叫沐瑜,是沐氏集团的二公子,不是什么花孔雀!” 江叙翻页的手顿住,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哦。” 沐瑜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更为自己刚才被江叙瞥来的漫不经心的慵懒眼神蛊惑一瞬,而不齿。 他看了段雪一眼,开口:“你知道因为你,给应淮和陆氏集团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据我所知,那些负面影响现在都已经消除了。”江叙翻过一页纸,神情专注,好似对他的诘问半点都不在乎。 沐瑜怒道:“那只是暂时的!只要你这条人鱼还留在应淮身边,以后都会给他带来影响!” “大概五天后陆应淮会把我送走,”江叙合上书,托起下巴看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沐瑜愣了。 第19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19 他来这的目的就是想赶走这条人鱼。 现在这条人鱼自己说了他会被送走,而且还表现得毫不留恋的样子。 显得…… 他兴师动众来这一趟很没必要哎! 不行,人鱼最会撒谎,说不这只是为了应付他的说辞。 沐瑜凑到段雪耳边低声说:“伯母,您听听他说的话有多滴水不漏,可见心机深沉!您是应淮的伯母,不能让应淮被这条人鱼骗了!” 段雪眯起眼睛审视地盯着江叙看,差点就被他表现出来的平和假象骗了。 这人鱼,三言两语就撇清了舆论风波和他的干系,对他们还丝毫没有畏惧,绝对不简单。 “无论如何,我陆家家风严谨,不能容你留在应淮身边,我看你精神状态挺好的,不用留在上将府休养了,直接回大海去吧,陆地不是你们人鱼该待的地方。” 段雪微扬下巴,颐指气使地做决定。 江叙扯起一抹冷笑,抬眸看她,“人鱼,为什么不能待在陆地上?” 段雪被他沉如深海的眼睛盯得脊背发凉,“为什么?就凭人鱼国早就覆灭,在皇朝时期,你们不过是最低等的俘虏,如今哪里还有你们的国土?海域如今还留有你们的一席之地,你们就该知足了!” “我们陆家,不是你能妄想染指的地方!” 话音刚落,段雪就感到一阵耳鸣,好像有根长针钻进她的脑子,顿时疼得惊呼出声。 “啊!你做了什么!”她脸色苍白,扶着沙发远离江叙。 “你敢在联邦伤人?你疯了吗?她可是陆应淮的伯母!” 沐瑜惊讶之余不忘拱火。 “她是谁都跟我没关系,”江叙的蓝色眼眸仿佛结冰一般,满是寒意,“人鱼是这个星球的一员,从来都不是俘虏,我的去留只有我自己能做决定。” “还有,既然你们这么说的话,我还就要在陆应淮这待下去了,永远住下去!” “邹叔,麻烦送他们出去吧,陆应淮应该也不希望有人在他家撒野。” 说罢,江叙起身往二楼走去。 上升到人身攻击就不好玩了。 支线任务中,原身的愿望就是人鱼在这片星球能享有人权,平等且不受歧视。 陆应淮是支持这一点的,只是联邦政权向来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政圈多的是类似权仲星父亲那样的尸位素餐之人,他们在意的只有自己在联邦的权势地位。 江叙第一次觉得支线任务比主线任务操作起来困难。 “你站住!”段雪捂着头,想追上去但一动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段夫人,上将的车已经到门外了,他确实不喜欢家里乱糟糟的,在场面变得更糟糕之前,您还是先回去吧。”邹管家好生劝说着。 “邹管家,似乎是因为这条人鱼的存在,一切才变得乱糟糟吧?” 沐瑜冷笑一声,抬步追上楼梯,既然陆应淮快回来了,正好让他看看这条人鱼的真面目! “你站住,在走之前,你应该为你刚才对段夫人的无礼行为道歉!” 【脏手拿开!】 【退退退!高贵的人鱼一族是你小子能碰的吗?】 江叙一个抬手转身就躲开了沐瑜伸来的手,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大概脑子不太好,刚才无礼的人只有那位夫人,现在你也算,该道歉的是你们。” “你真是疯了,”沐瑜紧拧眉头,“这是陆家!那位是陆家家主的夫人,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一条血脉低贱的人鱼,在陆家撒野?” “血脉低贱的人鱼……” 江叙喃喃重复了一遍,扯起唇角,讥讽道,“研究表明人类和人鱼有一半以上的基因相同,你这话倒是把自己骂进去了。看来你不仅是脑子不太好,还没文化,你家跟暴发户似的,难道还没钱送你上学吗?” 【好骂!】 【是没脑子没素质又没文化的omega一枚吖。】 “你……” 沐瑜气急,却一时找不到有力的话反驳。 突然,他余光瞥见一抹身影踏进别墅大门,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借omega的基因优势,掐了自己一把,迅速憋出眼泪。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跟段伯母只是好心过来看望你,没有别的意思,你为什么好端端要对段伯母动手?” 邹管家竖起耳朵,这词听着耳熟,他立马看向刚进门的陆上将,内心紧张。 他们上将应该能听出绿茶omega的小把戏……吧? 不确定,他们上将就没跟omega打过交道!邹管家更担心了。 在观察出陆应淮的反应之前,另一道柔弱好听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沐先生,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上将五天后会送走我的,我知道我的存在给陆上将带来了不少麻烦,就算你们不过来赶我走,我也准备今天就跟陆上将提出离开的,麻烦你们不要……” 江叙哽咽了一下,蓝色瞳孔泛起水光,继续道,“不要侮辱我的种族,我会回到大海的。” 沐瑜都看愣了,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听江叙突然提高声调: “沐先生,沐先生你干什么!?” 银色的长发在他眼前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而后朝楼梯下方坠落下去。 沐瑜:“?”这好像是他的戏份吧? 邹管家这局势扭转的一幕,叹为观止,原来打败绿茶最好的方式,是走绿茶的路啊。 上将他会相信谁呢? 邹管家扭头,疑惑,嗯?上将呢? 陆上将以惊人的速度从门口奔到楼梯下方,身手矫健且精准地接住美丽脆弱(?)的人鱼。 江叙缓缓睁眼,眼中迸出惊喜:“陆上将,你回来了!” 陆应淮默了默,虽然知道这条人鱼有演的成分,但被这样满心欢喜地看着,还是会微微感到悸动。 站在楼梯上的沐瑜看着下面仿佛唯美偶像剧画面一样的两个人,牙根都快咬碎了,“应……” 淮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陆应淮抬眼扫过来的凌厉目光给噎回去了。 那边缓过神的段雪张口嚎了一嗓子:“应淮!你可算回来了!” 第20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0 江叙发誓,听到段雪那一嗓子哀嚎的瞬间,不止是他嘴角微微抽搐,陆应淮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了极度的嫌弃。 “应淮,你快把这这条人鱼轰出去,你不在的时候,他居然敢对我动手!” 陆应淮看都没看情绪激动的段雪一眼,好似根本没听到她的控诉一般。 他将怀里抱住的人鱼放在地上,目光迅速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确定没受什么外伤,眉头才舒展了一些。 这条人鱼昨天才刚上的药,要是再受什么伤,岂不是好得更慢了? 江叙礼貌道谢:“多谢上将。” 略上扬的眼尾处带着些狡黠意味,生动好看,哪里还有刚才对着沐瑜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陆应淮一时也是很难形容他此刻的情绪,在段雪的面子完全掉在地上之前,转头看她:“明知我不在家,伯母为什么还要上门拜访?” 段雪一愣,完全没想到陆应淮会先对她问责。 沐瑜见势,噔噔噔从楼上跑下来,虽然心有不甘,但这次还是换了称呼:“陆上将,伯母也是因为看了星际网上的负面消……” 陆应淮直接拧眉打断他:“你是?” 【绝杀,一击必杀!】 【笑鼠了,蹦跶半天,压根记不住你,图啥啊臭弟弟?】 【哦莫,这和当众把木鱼的脸扯下来踩在地上有什么区别?】 【爽!死!】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20。】 沐瑜画了精致裸妆的脸,自认为柔美的面庞,出现了一丝裂缝。 “陆上将,我是——” “上将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这里有太多联邦机密,如果还有下次,伯母以后也不用再来这里了。” 陆应淮脸色微沉,不怒自威的上位者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更别说他周身s级alpha的强大气场,压得这两个omega都有些喘不上来气。 “陆应淮!”段雪不可置信,“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这是你跟我说话时该有的态度吗?像训斥你的下属一样?” 陆应淮面无表情:“如果你是我的下属,这个时候应该在训练场上当沙包。” “咳咳……” 江叙没绷住,憋笑把自己呛到,白皙的面颊微微泛红。 陆应淮瞥了一眼,手腕微动,最终还是收敛了回去。 “邹叔,送客。” “陆应淮!你真的被这条人鱼迷惑了心窍吗?” 如果说之前段雪只是单纯想送走人鱼,心里没什么火气,在接连被陆应淮无礼对待后,她现在就跟个点燃引线即将爆炸的炸药桶一样。 “因为他你已经上过一次星际网负面新闻的热搜了,现在居然还忤逆长辈!?” “陆应淮,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只能请你伯父过来管你了!” 江叙更想笑了,这是什么幼稚的摇人手段? “陆上将,我还是走吧,不能因为我的事惹得你们家宅不宁……” 某人戏瘾上身,躲在陆应淮身后扯了扯他的军装袖口,甚至还有心思欣赏了一眼袖子上的蓝宝石袖扣。 嗯,很有眼光,跟他的眼睛一个sai,是心里有他的表现。 陆应淮斜睨他一眼,透着警告的意思,让他消停点。 江叙默默把从他背后探出的头缩了回去,但爪子没收回去,极小声地在陆应淮背后说了句话。 “我真的没招他们,是他们太凶了。” 陆应淮垂眼,江叙如白玉温润的指尖被深蓝色的军装衬得更加白皙,虚拉着他的衣角不敢用力的样子,显露出他的无措。 被捕捞,被送到拍卖会,又被人追上门说那些难听的话。 他一个人,心里也是会害怕的吧。 【瞧瞧,这心疼的眼神是肿么肥事捏?】 【糟糕,你坠入爱河了!】 【上将让叙宝忽悠得不行,再忽悠裤衩子都没了吧?邪魅一笑.jpg】 瞥了眼弹幕,江叙觉得这个可以有。 “段夫人,”陆应淮冷淡开口:“你是觉得我会不知道我家发生了什么事吗?不用你联系伯父,我来联系他。” 当着段雪的面,陆应淮打开端脑,直接给陆吟空拨了个视讯电话过去。 陆吟空这会正有时间,立马接通了电话,面带喜色:“应淮,怎么了?” “伯父,麻烦您约束好夫人,不要再贸然让她随便带人到上将府乱来。” 陆吟空当即皱眉,隔空喊话:“段雪!你又在胡闹什么!赶紧回家去!” 听到陆吟空的声音,段雪就跟耗子见到猫似的,拿起手包起身,心虚不已。 “我……我就是听说了人鱼的事,想过来看看,应淮他对这条人鱼太上心了,因为这事集团的股价都波动了,我也是为了陆家的名声……” “段雪!”陆吟空怒吼一声。 “我、我这就走。” 段雪灰溜溜地离开,留下沐瑜一个人傻眼地站在原地,事情怎么会这样? 段雪怎么说都是长辈,她对陆应淮的事,竟然一点都说不上话? 感情之前说要促成他和陆应淮婚事的话,都是诓他呢? “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外面的守卫进来把你扔出去?”陆应淮耐心告罄,不要钱地放冷气。 沐瑜不甘心就这么走了,顶着压力上前一步,开口:“陆上将,我……呃!” s级alpha精神力释放的瞬间,沐瑜面露痛苦神色,骨子里的等级压制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跌倒在地。 邹管家看不下去,上前把人捞起,送出门,把客厅留给自家上将和江叙。 根据他的经验,这个时候上将和江叙肯定有别的话要说。 真可惜,他不能现场目睹。 多余的人离开,陆应淮闭了闭眼,收起精神力威压,转身面向江叙。 “江叙,刚才那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你……”江叙眨了下眼睛,放轻声音,“生气了吗?” “是,”陆应淮声音很沉,“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做戏。” 从看到007传输给他的画面开始,他就动身往回赶。 谁想到刚回来就听到江叙在那茶言茶语,原本听着还挺有趣,可当他看到江叙自己往楼梯下摔的瞬间,就不觉得有趣了。 “你是觉得我不会相信你,还是觉得我没有判断力,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反击他们?” 陆应淮越说眉头拧得越紧,生生皱出来个‘川’字。 第21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1 江叙眨眨眼,他本来还以为陆应淮是因为他做戏骗他而生气。 结果其实是因为他用会伤到自己的方式做戏而生气? 【陆应淮你小汁,别太爱了!】 【这大概就是爱而不自知吧……星星眼.jpg】 甜甜的,有点开心。 “下次不会了,不过……”江叙扬了扬下巴,骄矜道,“以后最好还是别让这种讨厌的人出现在我眼前了。” 陆应淮抿了抿唇角,嗯了一声。 应完声,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要把这条人鱼送走,而且江叙刚才自己也说要走,他们为什么突然说起了以后? “咦?” “这是什么?” 江叙发出疑惑的声音,朝楼梯方向走去,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银色长发顺着肩头落在地上,陆应淮下意识上前想挑起发丝,江叙却已经直起身朝他看来。 阶梯上下两个人,猝不及防离得很近,面对面呼吸可闻。 对视片刻,屏住呼吸,不知道是谁先目移往下,看着对方的嘴唇。 最后还是陆应淮先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移开视线落在他手上,“是什么?” 江叙勾了下唇,掌心朝上,两颗光泽细腻且圆润的白色珍珠盛在他掌心。 是眼泪。 刚才挤出的两滴眼泪,坠落成珠。 江叙:“手。” 陆应淮挑了下眉,缓缓抬手,看着江叙把那两颗珍珠放在他掌心,还带着点温热。 “送你了,就当是你收留我的谢礼吧,”江叙嘴角上扬,“按你们人类贩卖的价格,应该也能抵上一段生活费和住宿费吧?” 陆应淮刚扬起的嘴角,压了回去。 “要是还不够的话……” 江叙想了想,“我再哭哭?” 【怎么哭?】 【在哪哭?】 【是哭着说不要了的那种哭吗?思考.jpg】 【哭的时候能给我看看嘛?对手指.jpg】 瞥一眼弹幕。 “……” 江叙发誓,他刚才说的哭,真的只是单纯的动词哭,不是动词叠加动词的那种哭。 他直播间这些观众,已经被染得不能再黄了。 “不许哭了。” 陆应淮淡声打断江叙跑偏的思绪。 江叙的眼神微妙起来:“为什么?” 陆应淮收拢掌心,将两颗珍珠放进口袋里,转身淡淡道:“因为你哭起来不好看。” 好看,但不想看他哭。 江叙:“?” 没事吧你? 邹管家进来就听到这句话,极其复杂地看了陆应淮一眼,而后摇头。 路漫漫其修远兮,他家上将还是太直男了。 陆应淮走到茶几边,原本是想坐下休息片刻,目光忽然被茶几上扣着的书本吸引,看着露出一半的书名,皱了下眉,拿了起来。 江叙瞳孔微缩:“哎别!” 《甜妻撩人:狼性总裁夜夜宠》 陆应淮眉梢微扬,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叙一眼。 那会在007传来的画面里看到江叙安静窝在沙发上看书的样子,他还欣赏了一会。 没想到那样清冷如画的氛围,背后是这样的真相。 人不可貌相,人鱼也一样。 翻了两页,被开篇的一夜那个情的情节惊到,陆上将默默合书放了回去,“哪来的?” 他的书架不可能出现这种没营养的东西,江叙今天也没出门,他还真有有点好奇这书的来历。 “咳……” 角落里传来一声咳嗽。 江叙默默在心里给邹管家赔了个不是,卖了队友:“问邹叔要的。” 陆应淮:“……什么?” 不苟言笑的邹叔,私下里爱好如此……特殊? 邹管家:“……”溜了。 “人是多样性的生物,你要尊重邹叔的个人爱好。”江叙在他旁边坐下,偷摸拿走了他打发时间的精神食粮。 陆应淮沉默半晌:“你说得对。” 江叙瞥了眼他军装外套上的袖扣,“陆上将,能问你件事吗?” 陆应淮:“问。” 江叙:“你早上出门前挑袖扣的时候,是不是想着我挑的?” 陆应淮:“……碰巧而已。” 这话问的暧昧,但江叙坦然的神情,倒显得他不坦荡了。 刚才的回答,他……没说实话。 他很少用略显张扬的宝石袖扣,但今早在衣帽间,他正要佩戴常用的黑曜石袖扣,瞥见旁边的蓝宝石袖扣,鬼使神差地将其拿了起来。 “哦~碰巧。”江叙拖长声音,看破不戳破,保留了一丝善良。 陆应淮微不可察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手伸出来。” 江叙:“干嘛?这招我刚才玩过了。” 陆应淮啧了声,刚要自己动手,一截细白的手腕就伸在了他眼前。 江叙还贴心地把袖子往上拉了拉,像知道他要给的东西是什么一样。 “你让我伸手,总不可能是要给我戒指,所以应该是……” 咔—— 银色的金属圈在江叙的手腕上扣住,是个素圈,没什么特殊的,但被江叙细白的手腕衬得像个奢侈品,很好看。 江叙抬手凑近看了看,疑惑地看向陆应淮,“这是什么?你也跟那些人一样,要把人鱼拷起来吗?” “不是,只是个屏蔽装置。”陆应淮很是无奈,那些人造的孽,给人鱼一族带来了太深刻的阴影。 或许一条人鱼保护法条例还远远不够,他还要再做些什么。 “屏蔽这个的?” 江叙低头看看大腿,“带上这个,白司南那边就听不到我们说话了吗?” “嗯,”陆应淮道,“这个镯子里的芯片已经经过ai设置,会模拟我们的对话,换句话说,你想让白司南听到什么,他就能听到什么。” “还有,你需要做一场手术。” 江叙:“把这个拿出来吗?” 陆应淮:“嗯。” 江叙:“会很疼吗?我有点怕疼。” 陆应淮:“会麻醉,之后可以服用止疼药物,休养几天就好。” “哦,”江叙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那个ai模拟对话,你设置的是什么情景?和我们那天在悬浮车上差不多吗?” 陆应淮:“……” 某种程度上,是的。 第22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2 按照他和江叙之前表达出来的样子,他跟江叙的关系并不纯洁。 在白司南眼里估计是觉得他已经色令智昏了。 而且按照ai设定的话,现在白司南听到的应该就是他跟江叙一番腻歪的调情话语过后,开始…… 算了,不能多提。 陆应淮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芯片拿出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在今天之前,陆应淮没想太多,只想等这条人鱼伤好后放归大海。 听了江叙对段雪说的那番话后,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思维也受到了刻板印象的影响。 人鱼不一定非要在大海里,他们可以随意变换双腿行走,自然也可以行走在陆地上。 无论之后是回到大海,还是留在陆地,都是江叙自己选择的。 “没想好。”江叙敲了下手上的镯子,偏头,“在我想好之前,能暂时留在你这吗?” 陆应淮沉默,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没想好。 “我知道了,”江叙点点头:“等手术之后,我会离开,或许想留在陆地上,就是身份是个问题,我没有你们联邦的星际身份证。” 这个倒不是问题,他一句话的事。 “还有别的想做的吗?”陆应淮问。 “我能去看看时桉吗?”他已经和时桉断联一天了,不知道这个柔柔弱弱的小人鱼现在状态怎么样。 陆应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叙口中的时桉是那天在拍卖会上他极度维护的未成年小人鱼。 又想了一下,生物管理局今天好像是给他发了信息,只是他没注意看。 “明天去吧,”陆应淮淡声道,“手术之后你有段时间会不方便走路。” 江叙扬起笑容:“谢谢。” 陆应淮喉结微滚,“……嗯。” …… 深夜。 本该是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陆应淮卧室旁边的书房却还亮着灯。 两颗鲛珠在灯下泛着细腻温润的光泽。 由于家世缘故,他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数不胜数,这是最特殊的。 还从来没有人哭出一份礼物给他。 陆应淮唇角微勾,深邃的墨色瞳孔褪去平日的冷意,竟是少有的温和。 鲛珠很漂亮,可惜他不知道能用在什么地方,也不需要江叙给他什么住宿费、伙食费。 陆应淮打开抽屉,将里面的宝石腕表拿出,换这两颗鲛珠放进了进去。 关上抽屉前,他余光瞥见桌上放的药瓶,是他今天从路茂生那拿来的新药。 剑眉微蹙,陆应淮把药瓶收了起来。 这东西就跟抑制剂一样,只能短暂有效,他对药物已经不抱希望了,这次易感期依旧和之前一样,关在家里熬过几天就好。 正想着,终端就发出提示音,点开就能听到柳溪激动的声音。 “上将!不知道是谁直接把白家拍卖会场的监控记录发在星际网上,现在舆论已经完全扭转了!” 之前虽然柳溪操控官方账号发布了长公告解释,但总有一些不相信官方,觉得官方是在维护自己人的犟种。 但不久前发布的监控记录,直接彻底坐实两件事。 权仲星不配合调查,还公然开枪,并且人鱼被带走的时候,他也没有支付五千万。 还有白家拍卖会场不仅非法捕捞人鱼,还在人鱼被带走引起舆论后,记仇拒绝协助军方澄清。 “这个叫正义判官的网友还真有意思,连我都挖不到他的ip,本来还想找出来是谁,当面感谢一下呢。”柳溪又发来一条语音说道。 陆应淮打开星际网看了一眼,只回道:“既然他出手帮忙了,该出现的时候,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不知道是不是易感期快到的缘故,陆应淮略感头疼,洗完澡上床睡觉,好不容易进入睡眠状态,睡得也不安稳。 还做了个不太清楚的梦,梦里有道清朗的声音在跟他说话,说话的尾调上扬,和江叙很像。 明明灭灭的画面,什么都看不真切。 陆应淮醒来,只记得梦里的最后一个画面。 两颗鲛珠坠在红绸上,在墨色发丝间缠绕,应该是发带。 陆应淮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个奇怪的梦,大约是来自他睡前把玩的鲛珠。 坠在红色发带上倒是相衬,唯一不同的是,江叙的头发是银白,冷调的发色也给他添了几分清冷。 梦里那条红色发带戴在江叙头上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真是做梦做魔怔了,他都在想些什么不着调的东西。 掀开被子下床,看了眼时间,陆应淮微叹了口气,睡得晚,今天醒来的时间倒还是照着生物钟来的。 起床洗漱换了常服后,路过书房,陆应淮看了眼,脚步微顿,朝那边走去了。 昨天见江叙频频伸手捋头发,他家里可没有皮筋这种东西,不过发带,好像有差不多的替代品。 …… 一觉睡到大天亮。 江叙伸了个大懒腰,昨天吃完晚饭进屋他就开始鼓捣研究这个世界的星际网络技术,毕竟黑客技术也是需要适当提升的。 耗费精力从八点折腾到半夜,他才成功黑进白家拍卖会场的内部端脑,找到那天晚上的监控视频拷贝下来。 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着白司南半夜休息的时间,把视频传播到星际网上。 江叙还特地编写了代码,防止反侦察和定位,还有任何形式的攻击。 也就是说,正义判官账号下的这段视频,会一直存在。 除非有技术比他高的黑客,否则谁都别想删。 江叙觉得他真是深藏功与名,成就感满满地翻身下床,不经意扫到床头柜上的一抹红时,他愣住了。 下一刻便抓起床头柜上的东西,鞋也顾不上穿,匆匆跑出房间。 敲了两下对面的房门,没有回应,便径直往楼下跑去。 看到坐在餐厅吃早餐的男人,江叙扬声: “陆应淮!” 陆应淮循声转头,没看到人,又往二楼看去。 江叙穿着他的灰色大码睡衣,被衬得很瘦削,握着栏杆站在那里看他,湛蓝眸子里蕴藏的情绪复杂到像是坠入深海漩涡。 陆应淮皱了下眉,他不明白这个眼神,刚要说话,就见江叙哒哒哒从楼梯上小跑下来。 一口气跑到他面前停下,胸口起伏,微喘着气,不知道是在等气息喘匀,还是 陆应淮垂眼,看着江叙赤脚踩在地上,眉头拧得更紧了,“为什么又不穿鞋?” 说罢,陆应淮愣了愣。 他好像是第一次见江叙赤脚走路,怎么顺口说出的话,像是跟江叙生活了很久似的。 江叙这会不想跟他纠结穿没穿鞋的问题,“这个,是你给我的?” 修长如玉的手指勾着一截红带子,两颗鲛珠坠在下面来回晃荡。 就像陆应淮此刻不平静的心一样。 有点后悔,就因为一个乱遭砸的梦,陆上将一时冲动下,用尽了他这辈子目前所有的手工能力,还去搜了下教程,才给珠子打孔挂上红带。 一大早还让007趁着人没醒,送去江叙房间。 说实话,刚才吃早饭的时候,陆应淮都有些分神,半生从未有过的忐忑情绪在心间滋生。 直到江叙下楼。 陆应淮看了眼带着拖鞋游荡过来的007,正在思考要不要借口说是007做的,就听小机器人一板一眼地开了口。 “回夫人,是上将早上七点半让我送到您的房间的。” 行。 陆上将收起了甩锅想法,点头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分解盘子里的煎蛋,“你可以在这里住下去,不需要什么珍珠作为报酬。”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把鞋穿上。” 是有点凉,江叙穿上鞋,拉开凳子在陆应淮手边坐下,蓝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应淮,“所以,你是默认这条发带是你做的了吗?” “……嗯。” 都贴脸问了,陆应淮也编不出什么瞎话。 刹那间,江叙脸上扬起毫不遮掩地愉悦笑意。 确认过后便是疑惑。 江叙默默攥紧发带,“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做这个?” 这是上一个世界褚清回见他喜爱用红发带束发,特地找出鲛珠给他做的。 虽然材质有区别,但样式组合在一起是大差不差的。 这是否意味着,爱人开始渐渐有了之前世界的记忆呢? 【他真的,我哭死……嗷嗷哭.jpg】 【等等……所以叙宝谈了这么多个世界的男人,其实都是同一个吗?思考.jpg】 【巧合吧,任务世界怎么里可能会一样, 这些角色不都是小世界里的npc吗?】 【你们不知道吗?看直播除了可以打赏,超级vip用户还能花钱进小世界跟主播一起身临其境,我猜这个人肯定是svip!】 【那也不对吧,既然是用户,为啥这几个世界他们看起来记忆都不互通的样子,而且有人参与直播,我们也妹收到提示啊……】 【(思考)难道是什么不知名的数据成精bug吗?】 【想不通的事,我一般不想,反正不管是不是一个人,都不影响我嗑cp,嘿嘿~】 弹幕刷的太快,专心等待陆应淮回答的江叙并没有注意到相关讨论。 陆应淮开口道:“只是看你散头发不太方便,家里没有皮筋,随手做的。” “哦。”江叙撇撇嘴,你最好是随手做的。 没有记忆,大概只是看到关键道具之后下意识的举动。 江叙收回了心里的期待。 每个世界能重新相遇,已经很好了。 而且像这样和不同小性格的爱人在不同背景下谈恋爱的经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等会,这算不算是做任务公费谈恋爱? 江叙陷入沉思,不禁感到好笑,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变相的角色扮演情趣y呢? 陆应淮看着他唇角上扬的样子,眉眼微动,也漾起几分浅淡的笑意。 “你哪来的红带子?”江叙把玩着发带问道。 “从……奖牌上拆下来的。”陆应淮有点不大好意思说。 虽说摸着质感还行,但跟江叙这两颗鲛珠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可他翻遍抽屉,最合适的就是那条红带子。 “陆应淮,我很喜欢,谢谢!”江叙笑容满面地起身,“我现在就去绑上。” 陆应淮的视线跟着江叙一路上楼,看着他小跑时跃起的发丝,就像他此刻的心情那样雀跃。 明明没过去多久,江叙现在的状态,比在拍卖会的时候却要好上许多。 养鱼,好像也不是很难。 陆应淮牵起唇角,收回目光,忽而一顿,陷入沉思。 他就是送了条带子,鲛珠还是江叙自己的,他有什么好道谢的? 早饭后,江叙就上了陆应淮的车,跟他一起出门。 路上他扒在车窗上欣赏帝都景色,街道整体呈现偏欧式风格,每一帧都是绝佳的浪漫风景,殊不知他的背影和侧脸,在旁人眼中也是风景。 等信号灯的时候,陆应淮缓缓开口: “除了那个芯片,白司南还对你做过什么?” 江叙扭头,银发束起,更凸显他精致的五官,一抹张扬的红色,减了几分他周身的冷调气场。 “唔……”人鱼青年眉头微皱,开始回忆,“如果你是指我身上那些伤口的话,是我被抓到之后企图逃跑被打的,虽然不是白司南干的,但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不过我被带去会场之后,白司南就以一种很温和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 “他阻止了工作人员读对我的鞭打,而且还给我上药,跟我说话,说实话,那段时间我的确对他产生了依赖。” 陆应淮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食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后来呢?” “他没说什么导向性很明显的话,但因为心里的感激,我想帮他做些事,就同意了他在我身上植入芯片,作为回报帮他打探到他想要的消息之后,他会帮我们人鱼一族在陆地上站住脚跟。” 植入芯片的事,原身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时桉也被白司南利用了。 一直都单纯地以为白司南只对他那样好,但其实白司南的柔情假象,可以给任何他想利用的人。 迷恋白司南而为他做事的,又何止是原身和时桉? 江叙顿了顿,抬眼看进陆应淮眼底,“你知道白司南的真实身份吗?” 【为广大弹友们翻译一下这个眼神的意思,都让开,我叙宝要开始忽悠人了!】 第23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3 白司南明面上涉猎商业更多,陆应淮跟他没打过交道。 不过把那天在悬浮车上的对话后,陆应淮就让手下人调查了一份白司南的资料。 除了是私生子上位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白司南回到白家之后夺权的一系列操作的确有几分手段,但那些手段在陆应淮看来,有些小人行径了。 陆应淮:“他是谁?” 江叙悠悠道出:“狄兰皇室血脉。” 所谓私生子,不过只是当年白司南的母亲被当今狄兰皇帝纳入后宫诞下的孩子,这细说起来又是一段狗血的故事。 总之就是白司南的母亲年少逃离家族和皇室子弟相爱,后被狄兰皇后害死,年仅十岁的他被母亲贴身侍女带着一路颠沛流离逃跑,回到白家也不受待见。 白司南卧薪尝胆数年,干翻了白家一票人成为家主,下一个目标就是狄兰皇室,他想要报仇,想要狄兰皇后心心念念的皇权。 于是就想借力打力,再坐收渔利。 可联邦主和,轻易不会挑起两国争端,白司南也就只能一点一点渗入联邦政权,扶持他看中的人上位。 在原剧情中,为了显示出白司南的追妻火葬场,这个小世界的创造者特地安排了白司南在时桉彻底心灰意冷想要离开他,并且离夺权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白司南幡然悔悟,权利和复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真正想要的是时桉。 随后放弃夺权,选择去追回已经回到大海的人鱼。 陆应淮惊讶了一瞬,随即了然,“原来如此。” 江叙嗯了一声,半侧身子看他:“你这就接受了?” 通行灯亮起,陆应淮淡定打方向盘左拐,“不然呢?” 结合他之前让人调查的资料,白司南最近私下里和联邦政界各人士走得很近,又恰逢狄兰现任皇帝屡屡传来病重被送往医院的消息。 白司南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不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应淮瞥他。 江叙抠了抠安全带,糟糕,被反将了,他还没想好怎么编。 “我也是才知道的,白司南在我面前很少提及他的父亲,加上他说起他母亲时透露的一些细节,提到的地方和某些特征只有地处北边寒地的狄兰国才有,我在阅览狄兰皇室资料的时候,无意中发觉白司南和狄兰皇室如今的储君封寒越很像……” 【我滴宝,要不是我一路看你昨晚上当黑客过来的,就信了你这张嘴了!】 【陆上将,不然咱下载一个反诈app吧。】 【楼上的姐妹,我觉得叙宝连这个app都能黑了。带墨镜自信大黄脸.jpg】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陆应淮点点头不疑有他,利落地打了一把方向盘后停车熄火,“下车。” “哦。”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生物管理局的大门。 身材修长高挑的银发青年瞬间吸引了工作人员的注意,随即他们又注意到银发青年身旁高了他半个头的男人,也是万里挑一的丰神俊朗。 只是男人的气质更沉稳内敛,所以他们才第一时间只注意到更惹眼的银发青年。 再细看就发现,男人不止相貌冷隽,周身气场深不可测,明显是个实力强劲的alpha,或许还不止,因为男人明显有所收敛。 “您好,请问找谁?有预约吗?” 工作人员刚询问完,就见气场沉静内敛的高大男人,在终端上操作了两下,随即在他们的扫描机上靠了靠、 “滴——” “身份识别中……” “身份识别完成,欢迎星际陆战军团陆应淮上将,请进!” 不等员工反应过来机器播报的这段职称背后代表的意义,他要操控的门闸就自动打开了。 直到两人走远,工作人员才目瞪口呆,我靠,他就这么亲眼见到了星际第一上将?! 随即在他们工作群聊里奔走相告,陆应淮莅临他们生物管理局了! 与此同时,另一处地方也对外发出去了一条消息。 【家主,陆应淮来了,身边还带着您说的那条人鱼。】 “陆上将,我们已经为这条人鱼做过全身检查,这条人鱼恢复得很好,今天记录过他的身体数据后,预备明天就放归大海。” 傅主任闻讯赶来接待。 通过层层闸门,一整面玻璃水墙出现在眼前,整个场地都透着凉意。 江叙用人鱼的声波语言呼唤时桉,不多时就见一条橙红渐变尾巴、金色头发的人鱼,带着一堆鱼群朝玻璃这边游来。 ‘江叙哥哥,你怎么才来!’ 话里浓浓的哀怨气息。 原本江叙还挺担心这条不谙世事的小人鱼,现在看来他在这待得还挺好,生物管理局养的鱼都成他的小跟班了。 江叙走到玻璃前,温和一笑:“休养了一天,你还好吗?” 时桉想起来江叙之前是受了伤的,顿时没了埋怨的心,“我很好,就是……” “白先生来找过我,他让我明天被生物管理局的人放归大海后,跟他回去,这次我就不再是拍卖会的拍品了。” 那是什么?拿来要挟他的利器吗? 江叙不禁冷笑,他被陆应淮带走,还深得陆应淮的心,对白司南来说,显然是他这条线更有利用价值。 白司南想带回时桉,背后无非就是两个原因。 要挟他的筹码,以及一个可心的玩物。 “你想跟他走吗?”江叙问。 时桉抿了抿唇,抬手落在玻璃上,纯净的眼神里满是茫然,他摇摇头,却又说:“我不知道。” 他原本觉得白先生是他遇到的最好的人,从不轻视人鱼,还很温柔。 可自从拍卖会之后,白先生跟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听着都感觉不大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时桉温吞开口:“白先生说他一个人太久了,很孤寂,我出现之后,他的生活里才有了热闹,可……” “我没来之前,难道就没人跟他说话了吗?会场那么热闹,怎么不算是热闹呢?” 很好,真诚发问。 怎么不算呢? 江叙抬手掩唇,遮住笑意后,隔着玻璃和时桉贴着掌心,循循善诱:“那就不要相信,他不过是想拐带我们这些人鱼帮他做事罢了,如果你想回大海,只要把白司南植入在你身体里的芯片拿走就好。” 另一边,陆应淮看着两条人鱼贴在一起的手,凤眸微眯。 第24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4 见江叙跟同类无声叙旧,他便没有上前打扰,被迫在这听傅主任唠叨他生物管理局这些年如何如何难。 结果那俩说着说着就隔玻璃手贴手了? 陆上将心里感到不爽,不过在看到江叙脑袋上的红发带,又好些了。 “可以拿出来吗?”时桉眨眨眼,“这样他是不是就找不到我了?” 江叙不太好说,白司南这个人目前还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状态。 与其将小人鱼放归大海,不如先带在身边历练一段时间,长出脑子再放出去。 “陆应淮!” 江叙扬声召唤,陆上将当即抬眼回应,“怎么了?” 对两人来说极寻常的对话模式把旁边的傅主任看的一愣一愣,还有敢这么不客气直呼上将其名的? 还丝毫没见路上将生气,这人鱼胆子还真是大,和池子里那条胆小的真是两模两样。 “你过来。”银发人鱼冲陆应淮勾了勾手指。 傅主任更是瞪大眼睛,堂堂一国上将,是能这么召唤的吗? 这条人鱼不是一般的大胆! 气场两米八的陆上将,还真就应了人鱼的召唤,甚至都没有犹豫,就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陆应淮原本还有些高兴,江叙没有在见到同类后彻底忘了他。 可在听完江叙的话后,上将先生微微扬起的唇角抿直了,气场也不如刚才温和。 “我能把桉桉带去你家暂住一段时间吗?” 玻璃里的金发人鱼闻言眼前一亮,盯着江叙的样子,跟眼睛长在他身上似的。 “不能。”陆应淮冷声道,“我家是上将府,不是人鱼收容所。” 【冷酷上将在线拒绝老婆大人。】 【压一茄币,上将坚持不过三分钟。】 【姐妹,三分钟你估慢了,我压俩茄币,一分钟好。】 【我压三十秒,玩票大的!】 【虽然但素,你们不觉得上将的双标模式真的很好嗑吗! 老婆:我能继续再这一段时间吗?可以付小珍珠的那种。 上将:不用付,你住。 老婆:我能带上别的人鱼(电灯泡)也在这住吗? 上将:想都别想。】 【双标果然让这小子玩明白了。叼花.jpg】 “可是……” 江叙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被头顶灯光打出一片失落的阴影,“我担心时桉明天被放归大海后,再被白司南带走。” “真的不能吗?我可以再给一些珍珠给你。” 他抬眼,氤氲出水光的眼珠,好看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陆应淮此刻的心情却可以用无奈来形容,江叙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住如何让他心软的手段了。 可他已经让步很多了,怎么说也该有个限度。 “不能。” 很好,比当年裴聿之在绿化带捡名片之前的嘴还硬一些。 江叙有被挑战到,缓缓抬手,揪住陆应淮的袖子,晃了晃,“求你。” 陆应淮:“……” 还能这样吗? 这条人鱼到底是跟谁学的? 时桉隔着玻璃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上次江叙在拍卖会场为了他不惜被电击也要保护他,这次又为了他不惜放下尊严求情。 他的江叙哥哥以前那么骄傲的一条人鱼,现在都是为了他,他以后一定要报答! 江叙一扭头就对上时桉感动到泪眼汪汪的样子,默了默,倒是没想到会让这小子感动。 不过他这个眼神,怎么总有种看到他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傻孩子,这俩当你面调情呢,吃一嘴狗粮还不知道,啧啧。】 陆应淮和江叙对视片刻,扯回袖子,转身迈步。 不多时,江叙就隐隐听见那边传来交涉的声音,大概内容是询问时桉能不能带走。 由于是人鱼自愿,生物管理局也管不了什么,做了个书面登记,确保时桉是自愿跟江叙他们走的,就放时桉离开生物管理局了。 看着还在大水池里游来游去的人鱼,江叙摸了摸下巴,“我们是不是要整个他们那个什么舱?” 陆应淮点头表示同意。 江叙又开始思考,“你那个车装得下那么大个舱吗?” 陆应淮偏头看他,透着淡淡无语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显然不能。 “笃笃——” 玻璃被敲了两下,时桉扬起笑:“我本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刚才忘了,现在想起来了,我能变出腿来了。” 哦对,这小人鱼好像是这个时间段成年。 “很好,”江叙满脸欣慰:“那你走回去。” 时桉:? 好哥哥,真的要这样吗? 陆应淮看着使坏的江叙,唇角微翘。 走是不可能走的,刚长出双腿的人鱼走不了几步路,就跟学走路的小孩一样。 从水里出来后,时桉凑合穿上了就近买来的运动服。 不用到培养舱是好事,那么问题又来了,时桉走不了几步路,从生物管理局到车上还有一段距离,只能抱着或者背过去。 陆应淮显然是不打算伸手的,江叙也没打算让他伸手。 打量了一下小人鱼纤瘦且矮了他半个头的身形,江叙果断上前一步,一手搂腰一手托背,直接把鱼打横抱起。 “江叙哥哥!” 时桉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的瞬间,耳根涨红。 陆应淮:“?” 不如让他走回去。 路不远,陆应淮盯了一截,怎么看怎么不爽。 时桉也觉得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眼神很…… 好像是什么夺妻之仇一样。 他也没得罪过这位上将吧。 时桉想不明白,被放上车就松了口气。 江叙喘了口气,就一把劲,用完就没了,这具身体还是虚了点,回头得开始晨练,加紧增强一下身体素质。 不然回头在床上要丢死鱼了! “呼……走,回家吧!” 江叙扣上安全带就对上陆应淮的幽幽注视,而后一言不发地启动悬浮车。 没等车开出一半,到转角就被两辆车前后堵住了。 陆应淮蹙眉。 第25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5 权仲星看着手下人在生物管理局蹲点发来的照片,脸色沉的厉害。 果然如白司南所说,陆应淮不过是以权谋私,既想要漂亮人鱼,又想要好名声。 堂堂一国上将,行事居然比他还狗,抢走人鱼就算了,事后还用军方账号往他身上泼脏水,明明吃亏最大的是他! 陆应淮这一手害得他被他爸好一阵数落,娱乐场所都不让他出入了。 他权仲星心里可咽不下这口气! 他更搞不明白为什么全联邦的民众都对陆应淮那么爱戴。 是,传闻中陆应淮十八岁上战场,横扫虫族,可如今都过去十年了,联邦无战,还捧着这所谓的上将有什么用? 而且,除了十年前那些功绩,陆应淮好像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成绩了吧? 军界的一把手,早就该换人了! “少爷,他们要走了。” 权仲星回神,吩咐道,“开过去拦住!” 一前一后两辆车,将黑色哑光漆面,车身线条流畅利落的军方特制车拦在路口。 且两辆都是没个千八百万星际币拿不下来的悬浮车,顿时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哦,是那个没头脑又不高兴的家伙。”江叙眼神很是嫌弃。 这个形容…… 陆应淮默默在心里赞同了一下,虽然简单,但是贴切。 后座传来时桉不安的声音:“他们是来找麻烦的吗?江叙哥哥,现在怎么办?” 江叙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随意抬手在孩子头上rua了一把,“他们是来找揍的,别担心,乖乖在车上坐好,有我呢!” 陆应淮也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薄唇抿直,看着前方的拦路车上下来的人,更烦躁了。 “还有陆应淮呢。” 他微怔,侧头就对上江叙笑眯眯歪头看着他的样子。 “上将先生会保护我们的吧?” 陆应淮:“……嗯。” 奇怪的,又没那么烦躁了。 “笃笃——” 江叙旁边的车窗玻璃被敲了两下,他看了眼陆应淮,后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按下了开窗键,缓缓露出权仲星那张自以为帅气的大脸。 同时,缓缓出现在权仲星面前是一张精美到极致的脸。 眼中饱满,眼尾上扬的桃花眼中盛着一对蓝宝石般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的睨着人,又好似高山之巅的冰川水,让人妄图攀取。 美人开口,声音同样如山间泉水一般清冽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 “我们没闯红灯,也没违停。” 陆应淮:“?” 权仲星愣了愣,原本气势汹汹的态度在看到美人的瞬间就偃旗息鼓了,这会也觉得好笑。 他倚在车边,单手扶着车窗,深情款款地看着江叙,“你误会了,我不是交通警察。” 江叙:“那你没事拦什么车?” 权仲星:“我就是想跟你说句话。” 江叙:“哦,已经说两句了,你走吧。” 权仲星:“哎不是……啊!” 被突然合上的车窗夹到手指,权仲星狼狈抽手,面容狰狞,没等他哀嚎两声,靠着的车突然就斜着开走了。 黑车一脚油门下去,他整个人落了空,踉跄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没摔个难看的狗吃屎出来。 “陆应淮!” 权仲星咬牙切齿,没想到他气势汹汹的找茬,会被人这么无厘头地掐断。 “江叙是吧,你就祈祷你最好别落我手里!” “给我追!” 权仲星愤怒上车,重重关上车门。 开车的保镖却有些犹豫,“少爷,那可是陆应淮上将,家主让您这段时间别去招惹……” 话没说完,保镖就迎头挨了一巴掌。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教我做事?我让你追你就追,这工作你要是不想干了,现在就给我走人!” “……是。” 几辆车先后从马路上疾驰开走,轰鸣的车声引得众人侧目。 陆应淮开车很稳,即便是这种高速状态,神情也不见慌乱,只是看着路况更为专注了。 每一个极速过弯的操控,都是那么干脆利落,衬衣下的手臂肌肉紧绷起来,剑眉微蹙的专注侧脸,看起来苏得不行。 可渐渐的,身后追来的车越来越多了,绝不止权仲星带来的两辆。 江叙了一眼,眉梢皱起。 星际网上对权仲星的声讨还没平息,权耀不可能放任他儿子继续张扬行事,这些人手只可能是白司南借给他的。 他身上带着那个芯片,白司南会监视到他们的动向并不奇怪。 估计是想趁乱带走时桉,再顺便加深权家和陆应淮之间的矛盾。 “坐稳了。” 陆应淮突然出声,拉起了车上的某个拉杆,只听轰的一声,车尾两个管喷出蓝色的火焰,车两侧也跟着升起类似滑翔翼的装置。 悬浮车之所以叫这名,就是它在必要的时候能在空中行驶。 其造价比寻常跑车还贵,也只有财力雄厚之人能消费的起。 车身朝空中升去,飞行速度更快,时桉扭头透过车窗看着相继飞上来的额车,咽了咽口水,害怕但觉得很刺激。 江叙就不一样了,他是纯纯觉得很刺激。 “我们去哪?” “闹市飙车,过于危险。” 陆应淮侧打方向,躲过试图在空中超车别他的悬浮车,反手一个压弯,别了回去,让那辆车除了减速别无选择,再给油加速甩开。 逐渐驶离城区,往偏远地段飞去。 陆应淮专心和身后追来的车拉扯,江叙百无聊赖地看着车载地图的方向变化,这是到了……边城区? 这地儿好像也没安全到哪去。 但是,好刺激啊! 所谓边城区,其实就是帝都边缘的三不管地带,这里乱的很,白司南先前借口提到的黑市就在这。 这里分布的人鱼龙混杂。 “快看!悬浮车打架呢!” “我靠,极速光年,这辆悬浮车造价至少五千万了吧?” “什么神仙打架能打到咱这来?” 陆应淮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原本是想避开闹市,去城郊树林解决,但无奈被逼离了路线,开到边城区。 “老大,我们在赶来的路上了,你撑住啊!” 终端里传来路茂生撕心裂肺的应援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应淮是在什么激烈战场上遇到生死危机。 八辆悬浮车围在废墟广场上停住。 陆应淮操控悬浮车降落,并对旁边的人鱼嘱咐道:“别下车。” 江叙眨巴眼睛:“你要一打一二三十五六七?” 第26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6 陆应淮默了默。 对江叙的形容,他听着都是觉得很新奇的。 或许是因为人鱼鲜少与人类沟通,语言库没那么充裕吧。 “总之,在步庭他们带着增援赶来之前,别下车。” 陆应淮指着控制台上某个按钮说:“我下车后,就按下这个,他们进不来。” 江叙抬眸,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我可以帮你。” 玩笑归玩笑,真遇到危险,他是不会躲在陆应淮身后的。 可陆上将目前显然还没有对身边这条漂亮的人鱼有更清晰的认知,只当江叙是担心自己。 陆上将难得的语气没那么生硬,“听话,待在这就好。” 停在四周的悬浮车已经下来人了,每辆车差不多四个人,一眼望去足足三十余人,以权仲星为首。 “家主,我们真的要跟陆应淮正面交锋吗?” “我要的是那条金发人鱼,你们配合权仲星装装样子就行,在军方增援赶到之前就撤,务必把人鱼带回来。” “那条银发的呢?” “不用,把时桉抓过来,他会听话的。” 这段隐秘的对话,权仲星一无所知。 此刻他看着被他们团团围住,好似落入龙困浅滩窘境的陆应淮,心情大好,高声喊话: “陆应淮,何必呢?” 陆应淮推门下车,低头解开衬衫袖口,不紧不慢地卷了起来,周身气场淡然。 江叙隔着玻璃都感受到了,这教科书般的最高等级装x,都能拍进电影里了。 也不对,气场这东西是与生俱来和后天磨砺形成的,陆应淮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就够权仲星那小子琢磨两辈子的。 慢条斯理地卷好袖子,陆应淮才抬眼看向权仲星,开口:“我从不轻易对人做什么评价,但对你,我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 权仲星皱眉,他觉得那不一定是个好字,但又确实好奇,“什么?” 陆应淮轻启薄唇:“蠢。” 被人当了一次枪使还不够,居然还有第二次,且两次都是同一个人。 “陆应淮!你别太过分!”权仲星怒火中烧。 陆应淮:“折腾到现在,你的诉求是什么?你想要什么?像现在这样把我拦在这里,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前些天在星际网上惹出的负面舆论还不够多?” 权仲星一整个愣住,他贫瘠的脑瓜子想不出个所以然,他现在只知道,他非常讨厌陆应淮这个态度。 好像从来不会正眼看他一样。 说他蠢?他今天就要让陆应淮在他这栽个史无前例的跟头! “陆应淮,你说这么多,也不过只是想拖延时间吧?” 车里的江叙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太典了。 这经典反派的对话模式,在权仲星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江叙哥哥?你笑什么?”时桉皱着一张脸,满是担心。 “咳……没什么,你等会按一下这个开关,别下车。” 江叙在车里摸索了一下,还真让他找到一把短刃军刀,黑灰色的刀身低调得连金属光都没有,但却无比锋利。 “江叙哥哥!你要干什么?” “手痒,收拾一下蠢货。”江叙摸了摸刀刃,一抹红在指尖绽放,推门下车。 时桉看得直愣,之前江叙哥哥性子确实冷傲,但从没有过像刚才那样凌厉肃杀感。 “给我上!” 随着权仲星一声令下,黑衣保镖纷纷一拥而上。 这里没有机甲,要打就是贴身肉搏。 白司南知道这次要正面交锋的人是陆应淮,要想从他眼皮子底下带人走,不是一件易事,所以借给权仲星的大多都是alpha下属,也夹杂了一些身手好的beta。 但当陆应淮的释放出s级alpha的精神力气场压制时,这些在旁人看来都很强悍的alpha,都不由自主地从骨子里生出臣服低头的畏惧感。 可想想这是家主交给他们的任务,若是这都做不好,回去之后怕是也不会再得到重用。 纷纷咬牙继续进攻。 陆应淮抬肘挡住侧方攻击,反手拽住那人,一个力道十足地过肩摔,砸中另一alpha。 在拳风到达面前之时迅速闪身离开原地,抬腿肉打肉地和攻上来的alpha重重一击,刹那间听到骨裂的声音。 衬衫和皮鞋都没限制陆应淮的发挥,每一击不仅果断利落,还带着暴力美感。 耳畔捕捉到利风破空的声音,陆应淮侧头锁定拔刀的alpha,眸中浮起寒意,踹开正与他缠斗的alpha,闪身躲了两下劈来的刀。 随即速度极快地抓住那人换方向劈刀的空档,一把握住alpha的手腕,反手一折,只听手腕嘎嘣一声,刀就落在了地上。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已经被撂倒四五个人了。 权仲星看着,不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这陆应淮的、的确不是浪得虚名哈。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上啊!\" 领头保镖的耳麦里传来白司南提醒的声音:“别忘了你们真正的目的。” “是,家主。”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不甘,alpha的战意被激发出来,他一时也有些上头,妄图打败这个好像没有人能奈何他的强大alpha。 “小四,你们上,掩护小五去车边。” “是!” 小五猫着腰缓缓往陆应淮的‘极速光年’旁边溜去,正要动用科技强行破车门锁的时候,就听见刀锋从耳边划过的声音。 他下意识闪身躲避,要不是反应快,一只耳朵怕是已经没有了。 但是这里怎么还会有人! “你是谁?” 小五捂着脸,这一刀划得可是不轻!血流如注! “我是你爹!” 江叙极度嚣张,手握军刀步步紧逼,一刀一刀地朝着小五划去,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小五只能狼狈后退,抬手格挡。 两人从车后打出来,陆应淮听闻动静瞥了一眼,当即怔住。 他脑海中一瞬间想起的是不久前江叙笑眯眯看着他说过的话。 ‘上将先生会保护我们的吧?’ 第27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7 再看银发青年漂亮而又凌厉的进攻。 陆应淮眼神复杂。 看这样子是不需要。 “你到底是谁啊?!” 小五捂着胳膊连连后退,恼得不行。 江叙挑了下眉梢,“刚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爹!” 小五侧身躲开,反手朝江叙身后攻去。 青年反应极快,转身抬腿,银发在空中高高跃起一道张扬的弧线。 小五看着青年的银发,意识到什么,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那条人鱼?!” “叫你爹干什么?” 砰—— alpha小五以一个利落地抛物线落在了陆应淮眼皮子底下,看得他眉心一跳。 这哪里是什么美人鱼,说是食人鱼都差不多吧。 不过…… 这样的江叙看起来更有生机活力了,闪耀得他移不开眼。 这样的他也不该被困在海中。 陆应淮眸光一凝,戾气伴随手上的攻击,生生将冲上来的alpha飞踹出去,和江叙刚才扔过来的小五作伴。 强大的s级alpha气场,随着愈来愈烈的攻击压迫感更足。 所有alpha心里都不约而同升起同一个想法,这个alpha甚至还没有爆发,他的强大,太可怕了…… 联邦第一上将,即便他辉煌的成绩停留在过去,他的实力也不该被人轻视。 一只打盹的狮子,看起来无害,当他睁眼的瞬间,就会撕碎他们所有人。 领头人瞬间在心里做出抉择,不能再继续跟这个男人纠缠了,尽快完成任务要紧。 他摸了下耳麦,传话给所有人,“尽快带走目标,别恋战。” 三十来号人,陆应淮那边的人一点没少,只是在不知不觉间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摸到江叙那边。 时桉趴在车窗上看着他江叙哥哥暴力且有美感地揍人,看傻了都。 好、好帅啊! 正想着就见江叙揍着人从后窗路过,冲他wink了一下,闲适随意的像遛弯一样。 这慵懒的劲,真的很…… 小人鱼默默红了脸,以前怎么没发现江叙哥哥这么有魅力,这么一比,白先生好像瞬间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废物,一条人鱼你们都打不过吗?” 领头人在耳机里低咒一声,悄悄移动方位,打算亲自动手。 他们三十来号人干不过一个s级alpha就算了,连一条人鱼都打不过,也别在业内混了。 打着打着江叙就发现身边的人换了个更厉害的alpha,看他那样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群人的领头羊。 “告诉白司南,别再打时桉的主意。” 领头人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先前在拍卖会场他见过这条人鱼,当时只觉得美则美矣,却只能是圈养在水池里的玩物,从没当回事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叙的攻击力会这么强悍,人鱼不是只有在水里才…… 只一个晃神的功夫,江叙手里的军刀就从眼前划过,面颊火辣辣的疼! 领头人知道不能再小觑这个美丽的人鱼了。 废墟广场上如此大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这片城区的管理者耳中。 “蔺哥,有人到咱们的地盘打架了。” 被称为蔺哥的男人从机甲上一跃而下,摘下手上的露指手套,随意撸起额前凌乱的黑发,露出攻击力十足的锐利五官,脸上沾的机油污渍添了几分随性不羁。 边城区之外的人鲜少有人知道,这里的老大蔺寻是个年轻俊朗的年轻alpha。 蔺寻眉梢扬起:“谁?在哪?” “不知道是谁,看着都是有身份的,在废墟广场上,一水的悬浮车,价格估计都不低于七到八位数,被围在中间那辆极速光年是真的帅!” “靠!”蔺寻忍不住爆了声粗口,极速光年可是好他的梦中情车,没个八千万根本拿不下来。 他兜里有点钱都扔机甲上去了,不够是一方面,不舍得也是一方面。 “蔺哥,打听到了,那那个开极速光年的是陆应淮!” 又有一个小弟冲了进来,满头的绿毛扎得蔺寻眼睛疼,“陆应淮是谁?徐富贵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把你那头绿毛给我染回去!” “哥,流行呢,花了我五百,你让我再留留!”徐富贵眼疾手快,在蔺寻挥掌打下来之前,护头乱跑。 “哥!哥!陆应淮就是咱们联邦第一上将!” “啥玩意?” 蔺寻顿住:“这种人物怎么会来边城区?” “不知道啊,好像是遇到什么仇家了。”徐富贵说,“我看着这事闹得挺大,要不咱还是过去看看吧。” “别回头神仙打架,咱们边城区遭殃就麻烦了。” 蔺寻皱起眉,长腿一抬:“走。” 一行人出门往废墟广场方向走去,蔺寻落了机甲室的锁。 灯光熄灭,当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智能锁亮起,嘀的一声,金属大门开了。 …… 从被围堵到边城区的废墟广场,拢共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 白司南派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余下一半的人都不敢上前了。 领头人在江叙那也挂了不少彩,反观江叙跟个没事人一样,再不甘心,他也只能向白司南发去撤离请求。 白司南的声音仿佛能结冰,“我给你这么多人,一条人鱼你都带不回来?” “家主……是我无能,但那条银发人鱼,出乎意料地厉害。” 江叙吗? 白司南眯起眼睛,看来这条人鱼瞒了他很多事,这些天他听到的无用信息,多半也都是假的。 江叙一早就发现他身体里的窃听芯片了。 好,很好。 “先撤回来吧。” 白司南收拾好心情,没了方才怒意外泄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他身边的人见状 行事却更为谨慎了。 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家主像现在这样笑起来的状态,比他发怒还可怕。 这是要见血了。 领头人得到命令吩咐下去,一群负伤挂彩的alpha往悬浮车边退去。 权仲星见状从车后面探出头来,声音发抖:“你、你们干什么?” “撤吧。” 权仲星瞪大眼睛:“不能撤啊!你们要是这么走了,那我怎么办?” “不走是在这等死,还是说你想让我们杀了陆应淮?”领头人乜他一眼。 权仲星看了眼那边浑身煞气,跟行走的人形大杀器一样的陆应淮,咽了咽口水,“那 还是走吧,你们别丢下我。” 刚要上车,就听上空传来一道极其嚣张的声音:“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货敢围堵我们上将!” 权仲星脑子里顿时就俩字,完了。 “快走!” 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权仲星话音刚落就又听一道声音轰的在耳边炸开,整个世界好像都颤动了。 上方战斗机的内部频道。 柳溪:“路茂生!你没事瞎按什么炮!” 路茂生:“我妹有啊!我妹开炮!” 步庭:“那是谁?!” 轰—— 废墟广场成了名副其实的废墟……广场。 刚赶到广场不久的蔺寻被轰炸的动静弄得一愣一愣,抬头看去,顿时发出尖锐爆鸣。 “是哪个王八羔子!动了爷的机甲!” “孙贼!别让你爷逮到你!” 徐富贵在旁边看得也是心惊胆战,他们老大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机甲。 放十个香香软软的omega在他眼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谁啊,这么大胆子能摸到他们老大的宝贝机甲库里,真是不要命了! 他正感叹着,一扭头蔺寻就不见了人影,从腰间摸出两把激光射枪,看样子是要和抢他机甲的人拼命似的。 “老大你冷静啊!” “老子冷静不了!老子今天就要杀了这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 蔺寻找着角度朝废墟广场上空的战斗机甲攻击。 物理激光的杀伤力按理说比子弹什么的还要凶猛,但打到机甲上除了溅起一阵火星子,造出点外伤之外,一点效果都没有,还把机甲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一梭子弹扫过来,蔺寻忙不迭拔腿躲避,重新找掩体。 蔺寻低咒一声, 怪自己当初干嘛把防守做那么好,除了现场搞来一台机甲,这里没有任何武器能跟他造的这台机甲抗衡。 “轰——” 广场上那台机甲跟疯了一样,四处攻击。 “时桉!” 人声穿透轰炸声,蔺寻下意识寻找声音来源处,浓烟和灰尘太大,他只看到一辆黑色的悬浮车被炮弹轰炸起飞。 这……好像就是那辆极速光年吧? 砰—— 车身正巧砸在蔺寻旁边不远处,他感觉整个地面都抖了一下。 价值八千万的车就是不一样,炮弹直接命中都没四分五裂,只是车身扭曲变形。 车门挂在车身摇摇欲坠,砰的一声。 蔺寻就是眨了个眼睛的功夫,就在车后座里看到一张惹人怜爱的清秀面庞。 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措地落在他这个方向,蔺寻当即呼吸一滞,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太好看了。 尤其是少年那头金发,跟徐富贵的绿毛比起来,简直是净化了他的眼睛,不知好看到哪里去了! 少年也察觉到了这个方向站着的人,和蔺寻对上视线,杏眼里蓄满的泪水落了下来,仿若珍珠。 就这一眼,蔺寻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让他抽神抬头看了一眼,瞳孔骤然紧缩,大步上前往极速光年方向跑去。 蔺寻二话不说,弯腰半钻进车身,拉起少年的手就要跑。 “你……” “别你啊我的了,赶紧跑,机甲在装弹了,这车挡得住一次轰炸,挡不住第二次!” “我……” 话都说完了还没拉动少年,蔺寻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扭头,刚要暴躁发言,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琥珀眸子,瞬间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还开始体谅人,从对方角度出发,语气堪称温柔:“是不是受伤了?” “没……”时桉吸了下鼻子,声音都在发颤,可怜兮兮的,“我走不了路。” 他太害怕了,大脑配置瞬间死机,紧张到不会走路。 蔺寻二话不说,直接搂腰抄起,一把抱着时桉,轻松地跟抱了个娃娃似的,大步迈开,往广场四周的建筑方向跑去。 没走两步,下一个炮弹就落在了极速光年上。 八千万碎成渣渣。 虽然不是他的车,但蔺寻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另一边。 江叙看着被轰炸成碎片的极速光年,眉心一跳,迅速召唤996询问时桉的情况。 得知小时按没事,他才放下心来。 “卧槽这什么牌子的机甲,怎么这么难打?!” “这质量赶得上老大的云翼了吧!” “路猫猫,你小子别说废话,专心,它朝你尾翼发起进攻了!”柳溪在频道里提醒。 为了专心操作飞行战斗机,大波浪长发被她高高束起,烈焰红唇吐出的话,确实和她美艳外表不符的粗鲁。 “冲老娘来!看老娘不把你打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突然出现的战斗机甲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白司南派来的人已经死的没剩下几个了。 江叙看着从他们身上搜刮了一些武器,目光落在角落里唯一完好的悬浮车上,猫着腰疾步溜了过去。 【小六!那个体力道具再给我续一个!】 【好的宿主。】 刚才快速跟996在脑海中沟通了一下,江叙已经知道操控机甲的是什么人了。 又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虫族是这个星际世界设定中的另一种智慧生物,其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身体。 因此只能通过进入人类的脑神经,蚕食夺取身体的使用权。 但十年前的星际战役,在陆应淮和他父亲的带领下,虫族伤亡惨重,已经很久没有出来兴风作浪了。 机甲上的那个虫族就是潜伏在蔚蓝星球上的剩余卧底。 今天看到陆应淮出现在这里,且身边没有机甲也没有护卫,就想铤而走险,将陆应淮这个对虫族来说最大的威胁,击杀于此! 对此,江叙表示,想杀他男人,打得过他再说! 坐上悬浮车的江叙启动车辆,试手开了一圈,目光迅速扫了一圈控制台。 之前坐陆应淮车的时候,他就观察研究过悬浮车和普通汽车的区别。 就是科技感和功能性更足,大体原理差不多。 大部分悬浮车也配备了攻击功能。 跑了一圈,江叙觉得手感差不多了,切换至飞行程序,朝机甲方向开去。 “江叙!” 看到这一幕,陆应淮从未有过的失态。 第28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8 陆应淮大步追去,可即便他速度再快,也跑不过悬浮车的速度。 一张俊脸难看得不行。 打开终端,陆应淮低沉冰凉的声音清楚地传入柳溪他们耳中—— “机甲增援,到底还有多久到!” 步庭咽了咽口水,从他跟到上将身边,就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陆应淮的情绪向来只有两种,一种是平静的冷,一种是冰冷的冷。 这种掺杂怒意的当真少见。 “快了,言宿带着人在赶来的路上。” “你下来。”陆应淮冷声吩咐。 步庭立马照做,可废墟广场现在没有地方可以让飞行器降落。 且陆应淮一旦暴露目标就会被机甲盯上。 “三点钟方向那条巷子,我会从中间穿过去,你接应好。” 他顿了顿,“柳溪、路茂生,掩护江叙。” “是,老大!” “老大放心,我们一定不让夫人少一根汗毛!” 陆应淮额角一跳,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争论的时候,他稍稍侧身,抬眼看向天空。 红色的悬浮车在江叙的操控下,灵活地游走在战斗机甲的攻击范围内,穿梭于枪林弹雨中,一点一点逼近。 机甲的注意力不得不被江叙转移,要先解决眼前这辆烦人的悬浮车,才能继续放开手脚攻击陆应淮。 江叙这样冲上去,倒是给了陆应淮操作空间。 但…… 陆应淮皱起眉,这感觉很不爽。 不是来源于被江叙保护这件事,而是来源于他被束缚住了手脚,还连累到江叙因他陷入险境。 陆应淮不是傻子,那机甲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近两年联邦和狄兰国的关系还算缓和,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对方的嫌疑。 但陆应淮觉得狄兰贸然出手的概率不高。 相反,这十年间星际中另一方势力看似安分老实地缩在坦桑纳星上,实则占据蔚蓝星的心思从没停歇过。 十年的时间,也足够休养生息了。 陆应淮眸色微冷,看准机会朝对面的巷子急速奔去,同时给步庭下达指令。 与此同时。 江叙开着悬浮车,左躲右避,360度漂移都来了几次,终于靠近了机甲下方。 【我yue……我……这个镜头要把我晃吐了yue……】 【叙宝你是真不管我们yue……的死活啊……】 【帅的我鸡儿梆硬!】 【好燃啊好燃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爽,今天的直播就是很爽!】 【陆上将和我们叙宝真的是,势均力敌的绝美爱情!】 【我猜今天回去之后,陆上将的日记题目是:《被我那柔弱貌美的人鱼老婆保护的一天》毕生难忘啊家人们!】 【貌美我知道,可……柔弱在哪?抠鼻.jpg】 【时桉: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吗?】 知道时桉没受伤还被人救了,江叙就一点不慌了。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降下车窗,掏出他搜刮来的激光射枪,角度刁钻的对着机甲手臂的连接处连射两枪,又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转换方位。 战斗机甲杀伤力极强,一台就足以毁坏一座城池。 可它们也有无法攻克的弊端,就是体型过于庞大,在某些角度会笨拙。 更何况这会操控机甲的还是一个占据人类躯体的虫族。 虫族虽然能通过进入人类的大脑侵蚀并占有人类的身体,但一般能轻易被虫族占有的身体,精神力等级都一般。 且被占据的身体,也无法和虫族自身达到完美的融合。 起初辨别虫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那人的行为举止,手脚笨拙的多半有问题。 也就是这座机甲过于强悍,才攻不下来。 江叙拿捏着虫族操作笨拙的弱点,几次游走在机甲下方,对它的关节连接处发出攻击。 即便江叙操控的不是机甲,这样不容有一丝疏漏的操作也是需要极强的精神力的。 如果这会有精神力检测中心的工作人员,或是机器,就会测出江叙的精神力等级和陆应淮一样,是最高等级的s。 江叙隽秀的眉宇就没舒展过,全神贯注地操控悬浮车。 机甲控制舱里的虫族也恼了,连击控制台,对悬浮车发出一连串攻击。 枪炮横扫,机甲下方都伸出了激光枪口。 江叙一时间无处躲避,只能急速绕着机甲飞行。 忽而,他目光一凝,注意到机甲的右臂活动起来有轻微的凝滞感。 刚才几次的冒险攻击,起到效果了。 就是现在! 江叙猛打方向,操控悬浮车在空中划出一道漂移的弧线,稳住车身后,将加速感拉到底,趁机甲还来不及扭转方向的时候,朝机甲右臂超速冲去! 柳溪和路茂生觉察江叙有所行动,立马操控飞行器从左右两侧开出,包抄机甲,并对其发起进攻。 三面受敌,机甲不得已先去处理攻击更猛的飞行器。 江叙定好方向后开启悬浮车的自动驾驶,又打开驾驶室的车顶。 两把激光射枪在日头下折射出银光,刺眼的激光从枪口射出,正对机甲右臂。 一系列操作下来,实际连一分钟时间都不到。 飞行器里的柳溪和路茂生双双发出惊叹—— “他要开着悬浮车撞上去,他是疯了吗?!” “我靠!这条美人鱼是疯批吧!” 【啊啊啊!家人们我好紧张!】 【被帅到无法肤吸!!(掐人中)】 【我觉得陆上将看到这一幕可能已经发出尖锐爆鸣声了。】 银灰色的悬浮车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江叙将激光射枪开到最大,掌心灼烫也顾及不上。 在金属碰撞之前,他解开安全带,蹬着车座一跃而下。 柳溪和路茂生在飞行舱里看着青年从空坠落,银发随风扬起的瞬间,眼睛瞪得老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飞行器压低飞行高度, 机身下方放出爬梯俯冲过去。 腰身被滚热有力地大手牢牢圈住,江叙深呼吸了两下,只听轰得一声,悬浮车和机甲相撞爆炸,炸断了不再牢固的机甲右臂。 火星和爆炸碎片四溅。 江叙眨了下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道压进清浅白茶香气的怀抱中。 头顶传来男人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江叙!你不要命了吗?!” alpha愤怒中无意识散发出了压迫感。 江叙却不慌不忙,还顺手攀住陆应淮的脖子,抬眼与他对视,“我知道你会来的。” 陆应淮闻言眉眼更沉,“那要是我不来呢?” 要是他来的不够及时呢? 晚一秒会是怎样一副画面? 江叙却只是反问:“你会不来吗?我知道上将不会见死不救的,不是吗?我愿意把后背交给你。” 他歪头和陆应淮对视,蓝眸澄澈见底,好像只是在陈述陆应淮不会见死不救的事实,并没有看破背后的藏在更深处的缘由。 陆应淮眸光晦暗不明。 “陆应淮,我相信你。”江叙语气郑重且认真。 灼灼目光,叫人什么气都使不出来了。 陆上将移开视线,不想说话。 他还在生气。 【他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有。摸下巴.jpg】 【关于陆上将被媳妇一句话就顺毛成功的这件事。】 【陆上将:我也不想就这么被哄好的,可是他说他相信我哎!猫猫眼前一亮.jpg】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40。】 江叙抽空扫了一眼,看来是被他的帅气爽到了,再有50就能拿到这个世界的金手指。 想起上个世界的金手指,江叙嘴角微抽,希望这次能正经一些。 “先上去。” 陆应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叙回神,看向机甲和飞行器缠斗的战场。 机甲右臂爆炸后断裂坠地,又砸毁了一片房屋,但折断右臂也只是削减了机甲的战斗力。 机甲趁着爆炸时飞行器避开的空间,迅速飞离被夹击的包围圈,并以攻为守。 好在柳溪和路茂生他们反应快,迅速带着另外两架飞行器拦在机甲前面。 不然还挂在梯子上的陆应淮和江叙就危险了。 江叙看了眼陆应淮,也不跟他争辩什么‘你先我先’的问题了,就是…… 他又垂下眼,“上将,在我爬上去之前,你要不要先松一下手?” 腰上的大手还似铁钳一般牢牢握着江叙的腰。 陆应淮自己都没发觉,经江叙这么一提醒才后知后觉,掌心的纤细柔韧的腰肢,隔着一层布料都手感极佳。 拿开时,陆应淮一双墨色凤眸中闪过一抹留恋,稍纵即逝,归于深潭一般的沉寂中,被他掩饰得很好。 江叙握住爬梯,顺着往上爬。 爬梯略窄,同时容纳两个成年男性的身体,更显拥挤。 他有点不好下脚,陆应淮伸手扶了两把,在江叙爬上去之后,视线避无可避地落在江叙腰后曲线流畅挺翘的地方。 先前没仔细看过,不过倒是碰到过,那晚在悬浮车上做戏的时候…… 陆应淮无声盯着看了一会,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薄唇微抿,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 喉间干燥,莫名燥了起来。 大约是易感期快到的缘故。 两人刚进入飞行器,就见一辆雾霾蓝色的战斗机甲加入了战场。 全副武装的联邦机甲,对付一座失去右臂的机甲,操控机甲的还是打架狂魔言宿,孰胜孰败,很快就出了结果。 “请停止反抗,你已经被包围了。” 随着言宿冷淡语调的落下, 陆陆续续几架小型机甲围着坠落在废墟广场中心的战斗机甲降落。 角落里,蔺寻看着这一幕无声发出了尖锐爆鸣。 他精心打磨了几年的lxv587机甲!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 “老大,军方来的增援太多了,咱还是先撤吧。”徐富贵战战兢兢在后方提示,身上挂了点菜。 蔺寻气得肝疼,低头看了眼怀里被流弹击中昏迷过去的漂亮omega,咬咬牙做出决定,带小omega先回基地治疗去。 【宿主,时桉被带走了。】 江叙微顿,不动声色地问:【还是之前那个?】 996:【是蔺寻。】 蔺寻…… 江叙记得这个人,边城区的老大,年轻能打,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机甲天才。 在原剧情里,蔺寻对时桉一见钟情,也因为时桉帮白司南做事。 他是个机甲天才,被联邦军方发掘吸收,之后听白司南的命令在给陆应淮改造的机甲上动了手脚,直接导致陆应淮之后死在虫族的围攻中。 忆起这段剧情,江叙眉头皱起,他不知道蔺寻这次的出现会带来什么。 不过时桉现在对白司南的态度,蔺寻应该也不会再和白司南有什么交集,说不定还会成为正面相对的情敌。 原剧情里蔺寻会帮白司南,是因为白司南看中他的才能,设局出现在他面前,并帮他争取和改造边城区,让这片穷人区过上安稳日子,收服了蔺寻这一大将。 也因此,蔺寻即便喜欢时桉,也不会跟白司南争,他将白司南视作恩人。 “怎么了?” 思绪被低沉悦耳的声音唤回,江叙偏头对上陆应淮略带关切的眼眸。 虽然他的眼睛才是大海的颜色,但他觉得陆应淮这双眼睛更像深不见底的海域。 让他这条人鱼想游进去。 “没事,就是有些担心时桉,之前隐约看见有人救了他,但不知道是谁。” 江叙敛眉,他这次是真的有点担心,即便知道时桉被人救了,且没有生命危险。 这小人鱼脑瓜子还没长好呢。 陆应淮见他忧心的样子,皱了下眉,说:“我会派人去找,别太担心。” 江叙勾了勾唇角,点头:“嗯,那麻烦上将了。” 陆应淮启唇,欲言又止。 江叙却没注意到男人细微的变化,他还在想时桉的事。 细想一下,这会让蔺寻和时桉先相遇,也不完全是坏事。 而且说起来,原剧情里蔺寻虽然做了坏事,但究其根本也是被白司南骗了。 蔺寻对时桉的喜欢,可比白司南真诚多了。 江叙摸摸下巴,或许……他可以提前浅嗑一下cp。 正想着,旁边陆应淮腕上的终端就响了起来,“上将,操控机甲的人自尽了,而且有点不太对,您下来看看吧。” 第29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29 “步庭。” 陆应淮出声。 步庭忙不迭地应了,操控飞行器下降。 废墟广场一片狼藉。 军方的人将这里团团围住,边城区的居民谁都不敢露头,各自紧闭门户。 飞行器降落,陆应淮从梯子上走下,身上的常服在刚才的打斗中沾了灰尘,也丝毫不影响他沉稳镇定的强大气场。 s级alpha的压迫感让在场一众alpha本能地感到排斥,但更多还是臣服。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在心里感叹,陆上将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强大得不像个人。 这些刺客真是太天真了怎么敢对人间大杀器动手的? 冷酷、无情、淡漠、凌厉。 陆应淮在他们心里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有弱点,永不倒下。 永远不落的太阳,是他们联邦建立后的期望,而最能代表这个期望的人就是陆应淮了。 无数人敬仰、崇拜,并期待成为他那样的人。 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中,陆应淮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飞行器出口方向伸手。 嗯?里面还有谁吗? 他们疑惑之余,不由屏住呼吸观望。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在陆应淮手心,其主人那张绝世容颜也跟着缓缓走进众人的视线之中。 银发白肤,还有那双没什么情绪,却美到让人窒息的蓝色眼睛。 不是没有人幻想过像陆应淮这样强大的alpha未来身边会站着什么样的人,又或是始终不会有那个人出现。 当这个人猝不及防出现的时候,居然完完全全填补了他们曾经的幻想。 也只有这样漂亮到世间再难有第二个的omega能配得上陆上将了吧。 江叙还不知道他的性别被人误解,他扫了一眼下面人的反应。 很好,不出今天陆应淮就会有绯闻传出来了。 “真人比照片还好看,我服了,”柳溪擦了下嘴角不存在的哈喇子,忍不住又道,“这么漂亮的人鱼,配我们不解风情的上将,我怎么觉得可惜了呢?” 路茂生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柳溪姐,你刚才这话最好还是别让上将听见。” “瞧你那怂样!”柳大美女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瞥见言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银发青年看,十分惊奇,并准备上前找他说道说道。 步子刚迈出去,就听言宿若有所思道:“听说那座战斗机甲的右臂是他凯欧悬浮车冲上去炸掉的,他应该很能打吧?” 柳溪:“……”就不该对这娃儿抱有希望。 说话间,陆应淮已经带着江叙走到他们跟前。 几人纷纷收起懒散的姿态,“上将。” 陆应淮瞥了柳溪一眼,才不紧不慢开口:“柳溪,去调查一条叫时桉的人鱼的下落,详细信息让步庭跟你说。” 柳溪嘴角微微抽搐应下了。 这表情肯定是听到了。 “尸体呢?” “在这边。”路茂生引路。 言宿紧随其后,目光始终落在江叙身上,毫不遮掩。 江叙不解。 陆应淮大概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盯了回去。 言宿低头,头发也跟着垂了下去,看着还透着点委屈的意思。 江叙瞧着好笑,也好奇。 废墟中被清理出来一片空地,盖了白布的尸体停放在那。 路茂生大大咧咧,上去就要掀开盖布,却听陆应淮叫停。 “等等。” 说是抹脖自杀,死相大概不太好看。 陆应淮刚转头要让江叙到一边去,目光就扑了个空,随后听见江叙清润好听的声音从另一方向传来。 “割了大动脉流血过多死的,下手还挺狠。” 陆应淮:“……” 早该知道这条人鱼与众不同,他在担心什么多余的东西。 “好像不太对劲,陆应淮你过来看看。” 江叙低头认真查看,抬手随意做出召唤的手势。 关键是,陆应淮还真过去了。 不仅过去了,还摘了步庭手上的手套,拦住江叙后亲自动手翻看尸体。 四周围着的卫兵都看傻了,说是目瞪口呆都不为过。 【傻了吧小老弟们!】 【笑鼠,他们脸上好像把‘这人是我们上将吗’写脸上了。】 【我是土狗,我爱看他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爱看加一!就是要独宠!就是要众目睽睽与众不同!】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45。】 收到提示的江叙默了默,这种爽点确实怪土的,不过…… 他也喜欢。 他也是土狗。 话归正题,江叙叫停陆应淮,“等会,你看这。” 他伸手指着尸体耳后一处隐蔽细小的创口,说道: “我曾经在你家的书里看到过,被虫族寄生的人,身上都会有这么一个小口子,会在任何地方。” “而且,割断大动脉的出血量,似乎少了些。” “种种迹象都表明……” 陆应淮眉头紧拧,立马将尸体翻过来背朝上,接过步庭递来的匕首,划开衣服。 尸体后背一处三寸长的创口。 “跑了。”他们异口同声。 陆应淮起身,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凝重,果断吩咐:“查,把这一片都翻过来查。” 江叙闻言眸光微闪,陆应淮行事雷厉风行,调查虫族行踪确实重要。 但在边城区如此行事,怕是会让蔺寻心里不快,从而结下梁子,到时候再让白司南发觉蔺寻其人,再乘虚而入就不好了。 虽没明说,但步庭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即正色应下,转身就要吩咐下去。 “等一下……” 江叙出声,几道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虫族当年兴风作浪,现在突然重新露出行踪,要是大张旗鼓地查,未免引起民众恐慌,要不还是先按着这个消息,以追查刺客的由头调查,等有了眉目再定夺。” 步庭他们一愣,这话确实有道理,只是这里发号施令的人是…… 陆应淮思忖片刻,颔首:“照他说的做。” “陆……” 江叙还要说话,却被陆应淮一把攥住手腕,带着往别处去。 “怎么了?” 他不解。 陆应淮脚步不停,“别操心这些事了,先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口。” 江叙低头看了眼自己,就是一些在悬浮车爆炸时候被飞溅物擦伤的小伤口。 他自己都没发觉,陆应淮看得倒是清楚。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军方增援也带了随行军医。 不过陆应淮没让军医上手,要了工具打算自己来。 军医极有眼色地下车并关上车门,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 有些划伤的地方连着布料,江叙嫌撸袖子太麻烦,直接脱了上衣。 在深色内饰的车厢里白得尤为晃眼。 陆应淮的手停滞片刻,若无其事地开始消毒上药。 “陆应淮,还有一件事,我想说一下。” “你说。” 陆应淮低着头,嘴唇微抿,全神贯注地消毒伤口。 这一幕要是让步庭他们瞧见,怕是又要惊掉下巴。 曾几何时,陆应淮在战场上身负各种伤,都是面不改色地让军医直接来。 江叙身上这点小伤口对他来说,怕是跟挠痒痒没啥差别。 “你能不能吩咐下去,让他们在边城区调查虫族的时候,态度温和一些,不要因为他们是边城区的人就满不在乎,好不好?” “那个虫族寄生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的家人,这对他们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陆应淮亲自调查肯定也是有分寸的,但他手下那些人未必会。 帝都的人大多都瞧不起三不管的边城区,要是他手下那些兵士在调查中失了分寸,也会影响蔺寻对陆应淮的印象。 陆应淮抬眼看了江叙一会,点开终端联系步庭,吩咐了江叙刚才说的话。 “是我疏忽了,你说得对,即便他们身在边城区,也是联邦的民众,与其他地区的人,没什么大的区别。” 江叙勾起唇角笑了。 说罢,一时间没谁再开口。 陆应淮专心处理江叙身上那些细微的伤口,江叙专心看他给自己处理伤口。 忽然,江叙动动鼻子嗅了嗅,“陆应淮,你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好像变浓了余一些。” 陆应淮指尖微顿,试图收起外泄的信息素,但效果甚微。 易感期要来了。 压下心头的躁动,陆应淮在军医留下的药箱里翻找出一针alpha抑制剂,毫不犹豫地朝胳膊扎了下去。 平复了些许。 alpha的易感期可类比omega的发情期。 但因为身来就是领导者的基因,他们不会像omega那样渴求,绝大部分时间能够自己度过。 易感期的症状根据alpha的精神力等级的强弱也有所不同。 像陆应淮这样强大的alpha,易感期暴躁难受的程度只会比寻常alpha的程度厉害得多。 往常陆应淮都是药物和自身意志力平复,在他的机甲里或家独自待上几天。 没有人知道那几天的陆应淮是什么样子。 就连身边的副官步庭,也只是通过陆应淮易感期结束后,他机甲里充斥攻击性的信息素,知晓大概。 江叙试探地问:“是易感期快到了吗?” 陆应淮低嗯了声,顿了顿,还是说出口:“易感期那段时间我不会回陆宅,你在家哪都别去,也不用担心我。” 【你小子不回家想去哪?】 江叙也想问,但还是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 反正到时候他肯定会先办法摸到陆应淮身边去。 虽然他这具身体不是omega,不能给陆应淮信息素安抚,好在人鱼对人类的信息素反应不大,即便他是alpha也不会排斥陆应淮的信息素。 怎么着他跟陆应淮也不会打起来。 不多时,伤口处理完毕,江叙正要网上身上套衣服,就被陆应淮按住。 下车的时候,漂亮的银发人鱼穿着陆上将的外套,又引来了一堆震惊、探究的视线。 “上将,还有个事,”路茂生凑了过来,“权仲星他……” “死了没?”江叙问得毫不客气。 路茂生一脸‘这是可以问的吗’的表情,而后看了眼陆应淮。 陆应淮淡定得很,示意他继续说。 于是,路茂生同学又顶着一副‘原来夫人是这样的美人鱼’的表情开口: “没死,但是受了点伤,胳膊中枪了,还有一些皮肉伤口,而且,人吓得不行。” 江叙闻言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看得路茂生又是一愣,又补充道:“还……吓尿了。” 江叙:“噗。” 青年面上露出笑意,陆应淮在旁看着,目光柔和到路茂生不敢相信这是他老大。 “老大!我交涉回来了!” 柳溪从不远处颠颠跑了过来,停步后眼神先是落在江叙身上垂涎了一会,被另一道凉凉的目光盯上时,才恋恋不舍地挪开。 “人呢?”陆应淮眉眼微沉,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小人斗胆翻译一下我们上将的表情:好烦,怎么这么多人惦记我的人鱼。】 【精准的、一针见血的翻译,点了。】 被气场压制,柳溪正色起来:“人在边城区的老大蔺寻那里,他不放人,还跟上将你正面沟通一下。” “那他人呢?”江叙替陆应淮问道。 柳溪点开她的终端,一则视讯通话正发来邀请。 陆应淮抬手点了接通。 不多时,一张帅气且嚣张的脸出现在虚拟屏幕上。 江叙盯着打量了一会,而后就觉得眼前一暗,被人拉到了旁边。 确保人鱼不会出现在镜头里,陆上将才满意,眉头微舒。 alpha之间天生的敌对气场,即便隔着屏幕,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陆应淮和蔺寻对视了片刻,前者神情冷淡平静,后者逐渐不耐烦。 在谁先开口的这场较量中,蔺寻先败了下风。 “你就是陆应淮?” 陆应淮挑了下眉梢,算作回应。 蔺寻气得用臭脸骂人,“你们找的人确实在我这里,但现在我不想把人给你们。” 懂了,江叙心道,这是一见钟情了。 虽然陆应淮也觉得那条小人鱼有点碍眼,但怎么说也是江叙在意的人。 他直接了当地开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当然是想要这条人鱼了。 蔺寻在心里腹诽,他就没想还。 第30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0 【补的更新从28章开始刷新,老样子,今天共更新了六千八+】 但这么嚣张就没得谈了。 蔺寻清了清嗓子,“被你们干坏的那台机甲是我的,你们知道我在上面投了多少钱吗? 陆应淮:“不知道。” 蔺寻默了默,想起什么:“……哦,那辆被炸毁的八千万一辆的极速光年是你的。” 陆应淮:“嗯。” 蔺寻觉得牙根痒痒,狠狠咬了。 万恶的有钱人!我恨! 八千万都够他的lxv587一半的造价了,这小子说起来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不管,反正在你们赔偿并修好我的机甲之前,人我是不会给你们的!” 蔺寻觉得这个理由真是合理极了。 又能把小金毛留下来一段时间,又能修好他的宝贝机甲。 旁边听着的路茂生不乐意了,忍不住开口: “你狮子大开口啊?真要追究起来,你的机甲袭击了我们上将,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还有,别说修了,你这座机甲作为证据我们是要带走调查的。” 蔺寻生气,“你怎么说话呢?开机甲的人又不是我!整件事我都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那我还说要不是你们上将没事往我这打架,还惹不出来这事呢!” “哦对,还有,除了机甲,我们边城区的建筑,居民楼还有人员受伤的数据都没统计出来,这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你们难道不应该赔偿吗?” 路茂生对陆应淮的崇容不得他听别人对他家上将不礼貌,当即就要跟蔺寻吵吵起来。 陆应淮一个眼神过去,他立马手动消音了。 “机甲里的记录盒我们会带走,维修的事容后再说,你刚才说的边城区的所有损失,房屋损坏、人员伤亡,军部都会赔偿。” 蔺寻愣住了。 一是被陆应淮的爽快惊到,二是…… 陆应淮这么爽快地应下他提出的所有要求,他还怎么合理把小金毛留在身边?! 这比不赔偿还让人难受。 蔺寻抬手扶额,沉默思索半晌,“既然陆上将如此爽快,人在我这,我会好生照料的,不过还是等上将说的这些都落实了,我再将人送回去吧。” “否则我怎么知道陆上将是不是给我开了空头支票?” 说完,蔺寻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凭我多年追剧的经验,这小子不对劲。】 【不对劲加一,叙宝养的白菜要被拱了。】 【家人们,我出去看了下原世界剧情的介绍,蔺寻确实对小时桉一见钟情,这小子就是动心思了,在这演呢。】 【如果是蔺寻的话,我同意这门亲事。】 【俺也同意,随五百二十万记叙宝账上。】 江叙:? 这位朋友,你越界了。 陆应淮皱了下眉,“我会尽快安排。” 蔺寻:“……”不要你尽快! 江叙很想笑,但面无表情地忍住了,并适当地表现了一下关心,“他是不是受伤了?” “你是?” 蔺寻打量着江叙一头惹眼的银发,心里生出几分危机感。 这银发怎么看起来跟小金毛是情侣发色啊? 小金毛昏迷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江什么哥哥的,不会真…… 在江叙回答之前,蔺寻开始思考当男小三撬墙角的可行性。 他这辈子活到现在,除了对机甲心动过,就没对人心动过,他家老头子走的时候还担心他会不会跟机甲过一辈子。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对人心动的感觉,他当一回男小三也不是……不行吧? 这样想着,蔺寻为数不多的道德,有被谴责到。 “我叫江叙。” 蔺寻刹那间回神,高声喊道:“你叫什么玩意?” “江叙。” 蔺寻脑子里瞬间就剩下一句话,完犊子,真失恋了。 刚恋上就失恋了。 江叙忍了忍,压下笑意,缓缓开口:“是时桉的哥哥。” 嗯? 蔺寻暂停了脑子里的失恋刷屏,小心试探:“哪种……哥哥?” “亲哥哥还是……情哥哥?” 这话一问,就连恋爱经验为0的陆应淮都察觉到了不对,微妙地挑了下眉,看向江叙。 只见江叙一脸平静:“有什么区别吗?” “区、区别大了啊!”蔺寻开始瞎编,“这首先前后鼻音就不一样。” 江叙:“……”你是真的秀。 陆应淮:“……” 蔺寻又道,“再说,这两个哥哥的关系也不一样,你俩要是情侣关系,那我让人照顾小金毛的时候就得避嫌了。” 小金毛? 这货还挺会取外号。 江叙笑了笑,说:“不是情哥哥。” 蔺寻松了口气。 江叙:“但也不是亲哥哥。” 又提起来了。 既然不是亲哥哥,那小金毛昏迷了嘴里还念叨着,肯定是心里有他啊! 蔺寻无意识紧拧起眉头。 江叙逗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补充完所有:“不过在我眼里时桉就是我的亲弟弟,在他眼里也是一样,我们都没有父母,和亲兄弟没什么区别。” 蔺寻木起脸:“……你说话能不这么大喘气吗?” “个人习惯,”江叙歪了下头,“你很有意见?” “没,习惯自由,叙哥你保持自己就好。” 陆应淮:“……”刚才要求赔偿的那股硬气呢? 既然是大舅哥的话,蔺寻不敢有意见,以后说不定还要靠大舅哥牵线。 印象分肯定是越刷越好! 事实上,江叙对蔺寻的表现确实很满意。 最起码第一关他过了,允许这家伙追求一下他家的傻白菜。 比白司南不知道顺眼到哪去了。 “时桉的伤……” 江叙还没问完,蔺寻就事无巨细地报告了一遍。 总结下来就是腿被流弹扫中,已经被他送到他们这最好的医生那去开刀了,暂时还不能移动。 蔺寻正守在手术室外面,看着医院环境倒是和边城区外的荒芜不同。 江叙记得蔺寻是个不错的领导者,最注重边城区的医疗和教育两个方面,还吸收接纳了不少人才。 “既然这样的话,那人就暂时先在你那边接受治疗吧,他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正好这边待处理的事不少,江叙一时顾不上,时桉在那边也算安全。 “叙哥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金毛!” 陆应淮默默移步,这狗腿的样子,让他有种荣升岳父岳母的感觉。 很怪。 正说着,江叙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跟医生说一声,麻烦给时桉做一个全身检查,他体内被人植入了窃听和定位的芯片,但是不知道具体位置。” 原本计划是把小人鱼带回陆应淮家后,安排跟他一起手术。 但现在时桉正在手术,顺便取出来也好,省得再遭一回罪。 “什么?”蔺寻拔高声调,“哪个王八蛋干的?” 体内植入芯片是要划开皮肉的,别让他知道那个王八羔子是谁!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告诉你也没什么。” 江叙垂下眼睛,“我和时桉原本都是被白家从黑市抓来的人鱼,白司南对时桉……”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蔺寻霎时间脑补了很多东西。 “总之幸好遇到陆上将救了我们,但白司南对时桉依旧不肯放手,今天追我们一大半都是白司南的人。” “要不是现在时桉正在手术不方便移动,我是不会让他在我视线之外的地方待着的,难保白司南不会再对他下手。” 虽然是实情,但陆应淮听着江叙说话的这个调调,不免想起那天在他家听到江叙和沐瑜的对话。 迷之相似。 这小鱼儿又忽悠人呢。 “他敢!” 隔着屏幕蔺寻的愤怒都传了过来,“白司南是个什么东西!” 白司南涉黑,底下人在黑市都有些生意来往,所以蔺寻对他的了解比对陆应淮更多。 他当然清楚白司南对外那副温柔绅士面孔骨子里是什么。 原剧情蔺寻是因为白司南帮他们边城区改善了政治地位,被联邦重视起来,才忽略不计白司南骨子里的深沉算计。 但这些事还没发生,蔺寻先喜欢上了时桉。 那蔺寻刚才听到的那些,就足以让他对白司南从路人转黑。 “叙哥你放心,任他白家家主再厉害,我蔺寻也不是吃素的,边城区不是他想伸手就伸手进来的地方,尤其是我的地盘。” 看他如此自信,江叙忍不住提示:“那你那机甲是怎么回事?” 蔺寻:“……是个意外,我回来之后已经查过了,是我手底下的人趁我从机甲室离开之后干的,这些反水的家伙,我会一一排查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上将的人正在调查的也是这件事吧,那家伙不是人,我这边城区鱼龙混杂,倒是给了别有用心之辈藏匿的地方。” 蔺寻没有提及那两个字,眼神却透着心知肚明。 虫族这两个字的影响力,在联邦乃至整个蔚蓝星球,都是提起来就让人又恨又惧的存在。 当年虫族大肆入侵,侵蚀人类的身体,继承人类的记忆,将自己融合成人类。 他们甚至不知道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变成了敌人,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被虫族寄生的亲朋好友,还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地继续待在你身边。 待到虫族首领下令后,便开始一场突如其来的屠杀。 许多人致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笑意吟吟的爱人,下一秒会挥刀杀了自己。 那几年整个 蔚蓝星球,草木皆兵,谁都不敢相信任何人,谁都不知道身边的人,还是不是那个人…… 那样的提心吊胆的紧张和窒息感,谁都不想再来上第二次。 “陆上将尽管查,边城区会全力配合。”蔺寻正色道,这会能看出一区老大的风范了。 “行了,我先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找医生说小金毛身上那个芯片的事。” 视讯通话挂断之前,蔺寻还在骂骂咧咧,说是要干翻白司南那个混账玩意。 见他这样,江叙才算更放心了一些。 松了口气,转头抬眼便对上陆应淮隐含几分揶揄的目光。 江叙挑了下眉,他很少会在陆应淮那张冰块俊脸上看到如此‘生动’明显的表情。 “陆上将,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 陆应淮敛眸,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他是说不过江叙这张嘴的,还是作罢。 “没什么。” 江叙却不依不饶起来:“是不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所以上将忍住盯着我看?” 这样的话说出来委实自恋,但看着江叙那张脸,也只能觉得他说的没错了。 陆应淮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浅浅嗯了一声,便转身往飞行器边走,“回去吧。” 这声音随风而散,飘到江叙耳朵里却不剩下多少。 恍惚间还会让人以为是幻听。 但江叙对自家男人的闷骚劲儿,那可太熟悉了,抬步追了上去。 “陆上将?” “……” “陆应淮!” “你刚才是不是说嗯了?” “先上去。” “我听见了,你就是承认你被我的美色吸引了吧?” “……嗯,”陆应淮无奈,应声后又觉得这话带着些歧义,且显得不怎么真心的样子,又补充道,“不完全是。” 漂亮的江叙、认真的江叙、演戏的江叙,还有战斗时的江叙。 等等这些,都在不知不觉中让陆应淮觉得移不开眼。 或许早在拍卖会上见到江叙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无意识地沦陷了。 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自己的底线,让江叙放肆靠近。 这种喜欢的感觉,对陆应淮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他一时分辨不出。 直到那一刻,他发觉他很害怕失去江叙这件事。 在意和无法遏制的喜欢,不要命地冲上陆应淮的心口、脑海。 天知道,在接住江叙之后,他有多想低头吻上去,用力确定江叙的存在和安全。 确定他还好好地在自己身边。 “不完全是……”江叙没料想陆应淮会突然说这种话,愣了愣,问,“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上将大人骄矜道。 陆应淮觉得他也是要一点面子的。 而且,他真的生气。 生气江叙不在意自己的安危,总是这样冒险。 生气他对这样的江叙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江叙:“我问的不是字面意思,是你心里的意思!” 第31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1 【补昨天的在上一章,大家照旧刷新就好~还有一章~】 别说是放十年前了,就是放一天前,陆应淮都想不到,他会这么幼稚地跟人说一些,在曾经的他看来是没营养的废话的话题。 不是废话,而是看跟谁说。 “上去。” 陆应淮推了江叙一把,而后自己紧随其后上了飞行器。 刚准备坐上驾驶室的步庭,感受了一下上将和江叙之间的气场,觉得他这会应该不舒服 。 “那个……老大,我有点拉肚子,要不还是麻烦您亲自开一下?” 陆应淮睨他一眼,看破不戳破,并在心里思考要不要提前把步庭调回来。 某些时候,他还是很有眼色的。 陆应淮挪到驾驶舱,启动飞行器,往军区开去。 “陆应淮,别装傻,你说话。”江叙在副驾幽怨地盯着他看。 【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你说话啊!】 【楼上的姐妹你别笑鼠我!】 【不要带入奇怪的东西啊喂!】 陆应淮把控着航线,依言开口:“我们会直接到军区,可能会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先在我的宿舍休息,等我处理完事情再一起回去 。” 一起。 那……行吧 。 江叙翘了翘唇角,托腮欣赏陆应淮开飞行器的风姿。 于是,刚准备打开自动驾驶功能的陆上将默默收回了手。 看了一会,江叙有点无聊。 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以星际网友的吃瓜速度,这会肯定热议起来了。 “陆应淮,我能用用你的终端吗?” 终端说是星际居民的第二身份都不为过,也是集隐私于一体的东西。 陆应淮摘得毫不犹豫,解锁后递给江叙,“要做什么?” 江叙:“吃瓜。” 陆应淮:“?” 很快,英明神武的陆上将就后悔了这一决定。 因为江叙开始吃瓜后,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专心致志地在星际网上冲浪。 首先被讨论的就是几辆悬浮车在闹市追逐的事。 之前有网友路过看到价值八千万的极速光年,忍不住拍照发到网上感叹,车窗中陆应淮的俊脸隐约露出。 再一对比车牌号,闹事追车的当事人之一也就水落石出了。 权仲星就更别多提,这个蠢货实名制找茬,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他在惹事。 于是才过去不久的拍卖会抢人鱼的事,又被拿出来反复说道。 舆论最初自然是辱骂权仲星的更多,毕竟这蠢货才惹的事,现在又找陆应淮的麻烦。 陆应淮虽然鲜少在公众面前露脸 ,但就他那张帅到没边的冷隽面庞,还有拿出去几乎能吊打所有alpha的履历。 我们陆上将也是有粉丝的! 权仲星被粉丝骂了个狗血淋头。 有粉丝,也会有因嫉妒产生恨意的黑子 ,这类人大多都是自己生活中没有多优秀,但就是见不得比他们优秀的男alpha被追捧的小肚鸡肠普信病‘患者’。 他们逆反地夹在里面带节奏。 【不会就我一个人觉得陆应淮打着调查的旗号,实际上是把人鱼带回自己家的行为,有很大问题吧?】 【啊对对对,就你一个。】 【又来了又来了,经典‘不会就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吧’的发言。】 【兄弟你不是一个人!我刚在别的角度看到了,陆应淮车上副驾坐的就是他带着的人鱼。 不是说养好伤就送走吗?这怎么还往自己车上带了 ?晚上不会还往床上带吧?抠鼻.jpg】 【陆上将这是不让别人养,但是自己要金屋藏娇的双标行为啊。】 虽然这些发言讨厌得很,但确实带起了一波节奏,而那些发言 江叙皱了下眉,切换端脑模式,顺着账号查ip地址,发现大部分话术相同的发言果然都来自同一个ip网络。 让他猜猜,这次应该不是白司南。 死了那么多精英手下,还会面临被军方调查的境况。 白司南这会应该没心思去找什么网络水军,也未必会再关注网络舆论的发展,毕竟上次那招他已经用过一次了。 而且这次的星际网舆论都是冲权仲星一人来的,没牵扯到白司南。 所以这个时候紧急投放水军的只能是权家人。 江叙皱了下眉,他跟陆应淮同框,确实容易被人拿把柄。 人鱼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 不能再让陆应淮处在风口浪尖上。 江叙轻抚下巴,或许有另一种转移视线的方法。 【小六,我记得咱们的直播都是有存档的吧?】 996:【有的,怎么了?】 江叙:【把边城区上打斗的视频记录传给我。】 996:【可以,请用积分兑换。】 江叙:【?我自己的直播画面,还要用积分兑换?】 996:【因为宿主的意图是用在直播世界中,我给你这个算是外挂道具了。】 江叙:【行,你是官方你有理。】 花了两千积分,江叙用陆应淮的端脑接收了那段视频。 还没来得及操作,飞行器就在下降。 他只得先跟陆应淮一起下去,军区的停机坪范围巨大,他们前脚刚出来,就有军方车辆过来迎接 。 来人肩章少校军衔,恭恭敬敬地向陆应淮敬了个军礼,而后便控制不住目光落在江叙身上。 陆应淮一个不冷不热地眼刀撇去,后者立马低头。 “上将,您在边城区遇袭的事已经传到上面去了,总统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权议员和权上校听闻权仲星受伤送医的消息也来了,这会正在会议室外面等着,瞧着面色不大好。” “知道了。” 江叙瞥了眼,觉得陆应淮面无表情的脸上写着一句话: ‘他们面色不好关我什么事?’ 这会在陆应淮心里,最大的事大约就是虫族了,根本顾及不上权家父子。 但,这两人肯定会在之后的会议上针对陆应淮。 江叙眸光微冷,只可惜他不能参与这场会议,不然谁针对陆应淮,他就当场喷回去! “上将,接下来怎么办?” 步庭和言宿走了过来,前者出声问道。 这俩一个是陆应淮的副将,一个是只热衷各种行事打架的一根筋,就只有柳溪和路茂生最合适留在边城区调查虫族的事了。 “先带他去我休息室。”陆应淮微扬下巴,视线落点在江叙身上。 那名少校闻言目瞪口呆。 这、就是第一要紧的事吗? 星际网上的那些传言…… 第32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2 “习惯就好。” 步庭拍了拍少校的肩,“星际网上那些东西还是少信,咱们上将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他们对人鱼的刻板印象,好像只能依附人类生活一样,可人鱼为什么不能自由恋爱啊?” “上将从黑心老板手上解救美丽的人鱼,然后坠入爱河,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 少校一愣,浪漫是浪漫,就是有点突然。 他真的很难想象他们上将跟伴侣相处的样子,会冷着脸谈恋爱吗? 下一秒,陆应淮就用行动回答了这位少校心里的疑惑。 江叙正要把终端还给陆应淮,就被他推了回来。 “开会用不上,你一个人无聊,不是说要吃瓜吗?” 虽然贴心,但总感觉最后那句带了点怨气。 江叙忍着笑点头,“好,那我等你过来找我。” 陆应淮微不可察地牵起唇角,嗯了一声,那眼神堪称柔和。 让那少校恍惚间想起上将训兵的时候,那冷酷无情,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冻死的生人勿近气场。 他今天是还没睡醒吗? 陆应淮上了那名少校的车, 往军部会议室方向开去。 江叙收回视线,就听步庭客气道:“江先生,跟我这边走吧。” “步副官,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没等步庭说话,一道身影就拦在了他们跟前。 “等会。” 江叙定睛,想了想目前陆应淮身边已经出现的人,把眼前这个圆脸清秀,个子还有点矮的卷毛可爱男生,和那个喜欢打架的言宿对上号。 言宿面无表情,活脱脱一个陆应淮翻版。 就是这脸长得过分清秀,冷着脸也不显得凶,反而有种小孩装大人的可爱感。 “你有事吗?”江叙笑着问道,他有点想捏这小孩的脸。 言宿:“跟我打一架,格斗、机甲随你挑。” 步庭头疼,他就知道言宿是冲着这个来的。 “小言宿你别闹了,现在是什么情形你还有心思打架呢?” “那些事我管不了,我只管打架。”言宿瞥他一眼,脸颊不高兴地鼓了起来。 江叙手痒,更想捏了。 但现在还真不是时候。 “今天确实不太行,我还有点事,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再跟你打,好不好?” 言宿皱起眉,他怎么觉得江叙这说话态度像哄小孩似的。 “我不是小孩,你……” “好,你不是小孩,那就这么说定了。” 江叙还是没忍住,掐了把言宿的小脸蛋,往车上走去。 步庭一整个呆在原地,表情一整个:Σ(⊙▽⊙\"a 言宿:=_=? 他摸我脸,他是真想打架吧? 在言宿反应过来之前,步庭一气呵成上车启动跑路。 他可不想看言宿暴走。 …… 陆应淮的宿舍和他本人一样,冷冰冰的,还透着浓浓的严肃感。 太板正了。 江叙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把自己砸到床上,拆了陆应淮叠的豆腐块被子,滚乱了床铺,趴着开始剪辑他刚拿到的视频。 突然,翘着摇晃的脚顿住。 江叙眯起眼睛,亏了。 他们的飞行器上面肯定有记录仪的。 996默默躲在屏幕后面装傻。 江叙一顿操作猛如虎,登上他之前套了几层防护,绝对查不到的账号,把视频发了出去,挂在边城区到底发生什么的话题下面,而后眼看视频热度一点一点上升。 虽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这视频发出去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既能转移星际网友盯在陆应淮身上的视线,还能为他们人鱼正名,扭转一下口碑。 人鱼的战斗力,不只是在海里。 人鱼,不比人类差到哪去,他们也绝不是被豢养的宠物。 【我靠,这是谁啊!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打架的!】 【等等……他是用一辆悬浮车和两把粒子激光枪端了一个防护等级至少s+的机甲的右胳膊吗?】 【啊?啊?啊?这真的不是在拍电影吗?】 【好眼熟啊,这个开悬浮车的银发帅哥,我好像不久前才看到过!】 【哟!这不是陆上将绯闻男友吗?】 【人鱼在岸上也这么能打的吗?震惊我全家!】 【说实话,上次之后我就去研究了一下人鱼的历史,以前也是辉煌过的种族,因为美丽惹来了祸端,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真的让人唏嘘。】 【这么看起来的话,人鱼真的不比我们差多少,明明是一样的高等生物,大家对人鱼的看法,实在狭隘了。】 【不是说lyh把人鱼偷偷豢养在家里,我看他这样子,也不像被lyh养的玩意,说他是lyh招收的新兵我都信啊!】 一时间,关于江叙和其种族的讨论热度力压讨论陆应淮的那些负面话题,登榜星际网热一。 还出来了许多人鱼相关的词条,讨论他们种族的过往历史,和如今的现状。 江叙松了口气,这步棋有点效果。 就是不知道陆应淮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 “荒唐!实在是荒唐!” “陆应淮,我儿子因为你伤成那样,你就是这种态度吗?” 权耀看着陆应淮那张淡定的冷脸,忍不住拍桌而起,露出些许alpha的威慑力。 “需要我提醒你事情全部的来龙去脉吗?”陆应淮掀起眼皮看他,s级alpha的压迫感,只倾泻出一点,就让在场的alpha都皱起了眉。 “那也是因为陆应淮你以权谋私在先!仲星年纪小不懂事,如果不是你嘴上说带人鱼回去休养之后再放归大海,实际上却把人鱼贴身带在身边,我儿子怎么会一时气恼,觉得你骗了他!” “陆上将现在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儿子身上,倒显得你光明磊落了。” “可你真的光明磊落吗?” “现在的事实情况就是,陆上将你的仇家为了暗杀你,却连累了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医院抢救!” “陆应淮!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第33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3 陆应淮这会有点理解江叙那会被沐瑜颠倒黑白的心情了。 只可惜,江叙那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话术,他不太会。 比起弯弯绕绕,陆上将更擅长的是直截了当。 “我没有什么交代可以给你,单就权仲星带人追逐围堵和攻击我的事,我会提起诉讼,让检察院处理。” “你!”权耀气得血压飙升,“陆应淮,哪有你这么办事的?!” “公事公办,权议员身为联邦公务人员,难道想徇私枉法吗?” 陆应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神淡漠平静。 在这个庄重严肃的会议厅里,显得权耀像个上蹿下跳的暴躁猴子。 “对了,”陆应淮顿了顿,“令公子带的那些人手无一生还,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目前能追溯到的只有他们受雇权仲星的事实。” 其实那些人的终端里都有被远程抹去数据的痕迹,陆应淮大概能猜出背后还有人。 但这会就是想吓吓权耀。 “陆应淮!” 权耀咬牙切齿。 陆应淮仍旧淡定,“在座各位都知道我的名字,权议员不用一直重复。” 心梗,权耀觉得他再跟陆应淮继续说下去,离当场厥过去就不远了。 而陆应淮……他敲了敲搭在膝上的手指,觉得他好像学到点江叙说话气人的精髓。 “笃笃——” 会议桌正上方主位传来声响,中年男人虽然面带笑意,但周身气场却不怒自威,也瞧不出喜怒。 “这是军部会议室,你们现在这样吵像什么样子?” 他就是联邦总统,靳晏。 陆应淮出声纠正:“我没吵。” 权耀觉得他现在不能听陆应淮说话,就这仨字,他听了都上火。 靳晏也是无奈,他知道这是事实,但陆应淮这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真得改…… 算了,他要是改了就不是陆应淮了。 总统先生觉得头疼,在权耀看过来的时候也不想在听他吵吵巴火的,干脆转移话题:“那,那个机甲里的刺客又是谁,你调查清楚了吗?” 权耀闻言瞪大眼睛,总统这是问都不问,直接默认陆应淮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总统,我……” “你那事回头再说,别在这吵,回头上我书房说,”靳晏摆摆手,又看向陆应淮,“你说,刚才不还挺能说的吗?这会又不说了?” 不,他只是在想,怎么委婉地说。 但想来想去,有关虫族的话题就委婉不起来。 “是虫族。”陆应淮开口,“那个刺客被虫族寄生了。” “什么?” “什么?!” 此起彼伏的惊讶声在会议室响起。 扔出这个惊天炸雷的人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靳晏面色沉重了一瞬:“看来当年的清扫还不够彻底,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陆应淮道:“已经在排查了,目前他们的具体动向还不清楚。” “联系斯威特星驻扎的军队了吗?” 那是多年来派去紧盯坦桑纳星动向的一支机甲武装部队,每天都会汇报坦桑纳星附近的所有动向。 一旦这支武装部队沦陷,后果不堪设想。 靳晏越想脸色越沉。 “联系了,但……”陆应淮言至于此,抬眸和靳晏对视。 谁都知道,即便联系上了,星球上驻扎的军队还是不是原来那支,有待确定。 “这……斯威特星上驻扎的部队定期都会接受血液和精神力检测,他们应该不会轻易被寄生吧……” 说这话的人自己都不大确定。 虫族的寄生能力的可怕,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除非每天都穿特制的防护服,一刻都不脱下,否则那就是无孔不入的存在。 “你怎么看?”靳晏看向陆应淮。 “首先要先确定斯威特星驻扎部队的安全性,远程确定已经没有多少可信度了,我申请派出一支队伍星际跃迁登陆斯威特星。”陆应淮正色道,眉眼严肃。 靳晏神情稍显凝重:“同意,尽快准备出发吧,具体事宜你安排好了之后再跟我汇报一下。” “今天就先这样,这件事目前不要传扬出去,希望各位都有分寸。” 会议重心被陆应淮提到的虫族彻底转移,无人在意权耀的怒火。 权耀自己也是在靳晏和陆应淮起身离开之后,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出去。 “总统,我的事……” 靳晏闭了闭眼,对此感到厌烦。 “之后再说,眼下的事比较严重,权议员还是先回去看看儿子吧,不是说受伤很严重吗?” 权耀站定脚步,脸色难看。 陆应淮回来的时候,江叙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还把他整整齐齐的床铺滚得乱七八糟。 不像鱼,更像只胡来的猫。 江叙睡得正香,精致的眉眼沉静温和,银发如瀑散开在灰色床铺上,美得像一幅画。 陆应淮合上门,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低头看了会,牵起唇角。 虽然他心里不舍得破坏这幅美好的画,但这张不大的床,实在是很难睡得下两个人。 而且,现在就一起睡觉,好像有点太快了。 并没有恋爱经验的陆上将如是想到。 他怕唐突了江叙。 江叙是一条极其美丽的人鱼,在遇到他之前,遇到的多半都是对他只有亵渎想法的人。 他应该小心一些,不能让江叙觉得他和那些人一样。 当某些念头逐渐清晰,陆应淮再看毫无防备躺在床上的江叙,目光顺着他优美的脊背线条,滑到腰后,趴着的姿势使其更加突出。 陆应淮眸光微暗,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他易感期的反应更强烈了。 “江叙,醒醒,我们该回去了。” 低沉喑哑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唤了好几声,江叙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掀起眼皮迷蒙地看他,刚睡醒的嗓音软绵绵的,还拖着尾音:“陆应淮?你回来啦?” 【啊啊啊我的心化掉了,我们叙宝真的可a可甜的,这谁顶得住啊!】 【老婆!!陆应淮我正式宣布我要跟你抢老婆!】 不止弹幕心化了,陆应淮又何尝不是? 江叙这声儿听得陆上将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想动手做点什么。 比如,捏一下江叙的脸。 “嗯?你干嘛?” 江叙被捏的清醒了一下,下意识瞪他。 【硬了。】 “嗯??” 江叙眼睛微睁,更清醒了,这怎么事儿? 【软软的。】 【比想象中还好捏。】 江叙还没反应过来,脸侧干燥粗糙的手指就从脸上抽离了。 随即又听到声音。 【可惜。】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陆应淮刚才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但他却听到陆应淮的说话声了。 【怎么红了?】 【我没……用多大力气吧?】 【太嫩了。】 【像豆腐一样。】 江叙眨了下眼睛,这是……陆应淮的心声? 996:【是的,观众爽点值已达到五十,金手指已于宿主睡眠时发放。】 【本次金手指是读心术。】 【触发条件是什么?】江叙猜测,【触摸还是随时随地?】 如果是触摸的话…… 那以后在床上,他岂不是能时时刻刻感知到陆应淮在想什么?什么时候是什么感觉? 江叙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喉结微动,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舔了舔唇角。 在996回答的瞬间,同时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墨色凤眸。 【舔湿了。】 【好红。】 【想亲。】 996:【读心术的触发条件是对视。】 好好好! 【你们总算给了一个有点用的金手指了。】江叙不禁感叹。 996:【金手指随机,我们也无法控制,曾经有一个宿主还获得过‘永不便秘’金手指。】 江叙:【……】这很难评。 “发什么呆?”陆应淮淡声问道,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江叙面前,就差裸奔了。 对视间江叙又听见了陆应淮的心声,说他发呆的样子可爱。 “没……”江叙压了压唇角,将表情管理发挥到极致,眉头微皱,“我只是在想虫族的事,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 陆应淮垂眼,看着从他肩头滑落的银发,指尖轻捻,终究还是没忍住,将其挑起,指尖摩挲,替江叙归置到身后。 “有我在,别害怕。” 他没说什么天花乱坠的我会保护你这样的话,因为他知道战争有多残酷。 即便是他这个如今万众敬仰的上将,在十年前的浩瀚星河中,都无法笃定自己能否安全回归故土。 所以他只说他在。 【无论前路有多少危险,我都会将你护在身后。】 江叙心念微动,在陆应淮收手回去之前,伸手拉住他的手掌。 常年操纵机甲、执枪的手,指腹带着薄茧,掌心干燥温暖,和他微凉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陆应淮几乎是在感觉到江叙手凉的瞬间,下意识收拢掌心握住,“冷?” 江叙摇摇头,笑道:“我是鱼来的,怎么会冷?” 不过气温太冷的话,也不是很能受得住。 陆应淮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手也没松开。 “不早了,回去吧。” 江叙看向窗外,这才惊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暗了。 “好。” “晚饭想吃什么?我让邹叔他们准备。”陆应淮问。 自从江叙来了,他也开始回家吃饭了,不是随便对付几口寡淡无味的营养剂。 “想吃蒸羊羔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煮卤鸭酱鸡腊肉酿肉香肠……” 【?】 见陆应淮疑惑后认真思考起来,江叙忍不住笑,“我开玩笑的,哪吃得了那么多?就随便弄一些家常菜就好了。” “好。” 两人沿着走廊往楼梯方向走去,影子被廊上的灯拉长。 在形势彻底紧张之前,这是难得的宁静。 …… “这是给我的?”江叙看着眼前的盒子,惊讶道。 “我给你注册了联邦身份证,这是你的终端,你可以随意行走在这片大陆上。”陆应淮牵起唇角,“打开看看,你可以注册属于你的终端账号了。” 终端的形状和手表差不多,是和陆应淮同型号的白色款。 江叙摘下之前那个ai手环,把终端戴上手腕,兀自欣赏了片刻,对陆应淮开口:“把你手伸过来。” 陆应淮不解,但还是依言将左腕抬起,江叙靠了过来,看着一黑一白的同款终端,满意一笑。 “真配。” 他抬眸,眉眼弯弯,和陆应淮对视片刻。 却没听到任何心声。 说明陆应淮这会什么都没想,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又或者说,他此刻想的就在眼前。 “我说终端。”江叙补充道。 陆应淮眯了眯眼,收手回去。 【他到底什么意思?】 江叙压了压上扬的唇角,钓鱼的意思咯。 【不是,你们!这氛围还不嘴一个?!】 【就是啊!不嘴我来嘴!】 【开始了又开始了,不知道陆上将几个回合能倒下。】 【我压一个!】 【呵,你们还是太天真,就这眼神还有那小动作,还用压吗?陆上将显而易见已经倒下了!】 【我捋捋,叙宝是条鱼,但他现在在钓鱼,那么问题来了,他和陆上将到底谁是鱼?】 【鱼不鱼的不重要,我就想看一些鱼水之欢的好登西。搓手手.jpg】 江叙钓完鱼就不管人,低头捣鼓起他的终端来。 陆应淮也收到一通视讯电话,看了眼认真捣鼓的江叙,起身去了书房。 他正听柳溪他们汇报今天的调查结果,就见007发了一条文字信息过来,口吻来自江叙。 再仔细一看,居然是问他要蔺寻的终端号。 陆应淮眉头一皱,心里缓缓浮起一个问号,抬手暂停了会议,眉头越拧越深。 要是江叙这会在这和他对上视线的话,就会听到上将先生此刻的心声—— 【有了终端号第一个加别的男人好友?】 屏幕那边的柳、步、言、路,四人对视一眼,上将神情如此凝重,难道这次虫族真的卷土重来了?不单单只是一个漏网之鱼? 就在陆应淮考虑是不给还是不给的时候,他的终端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提示。 来自江叙,申请备注是: 陆应淮开门啊,我是你养的鱼! 紧拧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霎时间失笑。 对面的四人,默默在他们的小群里发起消息。 第34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4 【补昨天的在上一章,刷新一下就好~】 是茂茂不是猫猫:【是咱嫂子吧?】 姐就是女王:【自信点,把‘吧’去掉。】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英明神武的上将,尊嘟坠入爱河了,我居然有种老父亲终于把单身多年的儿子嫁出去的惆怅感。】 是茂茂不是猫猫:【步庭你小汁!这话敢不敢当着上将的面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是我傻还是你傻?不要命啦!】 是茂茂不是猫猫:【我这就截图!】 群成员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撤回了一条消息。 队友都好菜(想跟江叙单挑版):【嫂子是谁?哪来的嫂子?】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就是你想单挑的那位。】 队友都好菜(想跟江叙单挑版):【哦,那我等会跟上将申请一下。】 这边偷摸聊的热火朝天。 那边陆应淮已经被江叙发来的好友申请顺毛了。 【你记得我的终端号?】 江叙:【我记得遇到上将之后,和你有关的所有事。】 陆应淮敲字的手顿了顿,凝滞在半空,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 耳根微热,过了好一会,把蔺寻的终端号发了过去。 而后江叙那边就没了动静。 陆应淮眯了眯眼,心情很是微妙,他收起聊天对话框,抬眼就看到眼前高清的虚拟屏幕上,低头热聊的几个下属。 抬手屈指,轻叩桌面。 “上将,边城区在沿海,它们的逃跑路线是往海里,截止目前已经抓捕了一部分,还有一些在逃的已经在搜捕了。”柳溪反应迅速。 陆应淮嗯了一声,又道:“路茂生,把斯威特星驻扎部队近一年和军方来往的所有对话记录整理一下发给我。” 路茂生:“好的上将,我尽快。” 陆应淮:“柳溪,继续关注星际网舆论变化,再跟进一下对权仲星提起诉讼的进度。” 柳溪一怔:“……上将您真的要走司法程序吗?在这个节骨眼上?” 陆应淮瞥她一眼,淡淡道:“什么节骨眼?在有关虫族动向的事还没有具体定论之前,不要自乱阵脚。权仲星几次违反星际联邦法的事是事实,一码归一码。” “是!” “暂时没别的了,就这样。” 陆应淮心里念着江叙这会在干什么,说完就要挂断通讯,被右下角的言宿叫住,“上将,我想跟你申请一件事。” 言宿平时话比他还少,陆应淮当他是有什么要事,把他的镜头放大挪到正中,“你说。” 言宿板着一张脸开口:“我想跟嫂子切磋切磋。” 步庭&柳溪&路茂生:“…………”有点事,先下了,886。 陆应淮皱了下眉,“这件事,你自己找江叙说比较好,我干涉不了。” “就这样。” 陆上将离开的视讯会议,除了言宿在皱眉思考上哪去找江叙,就只听取其他人在频道里啊声一片。 上将他!!默认了!!! 他们嗑的cp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 出了书房,陆应淮刚想往楼下走,就见斜对面的客房半掩着透出光亮,还隐隐听见说话声。 他也不是想偷听,是声音先传出来的。 “蔺寻跟你说奇怪的话了吗?” “没有,我就是觉得他有点……过分热情了。”时桉皱着一张小脸,不能理解,“好像我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样。” 江叙:“嗯……可能,他是个好人。” 陆应淮眼眸微眯,这话听着耳熟。 江叙又问:“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时桉疑惑:“他为什么要对我动手动脚?” 那就是没有了。 江叙把现在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总结道:“近日联邦应该不安稳,正好你的腿伤现在不方便移动,就暂时在那边休养着,我明天就过去看你。” “好。”时桉乖乖应声,画面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插了块苹果递到他嘴边。 “吃块苹果,新鲜的。”蔺寻显然是不习惯用这样温和的语调说话,听起来有点僵硬。 虽然人没出镜,江叙大概能脑补出他这会是什么表情。 小时桉局促地摆手:“不,不了吧,你刚刚才剥了个橙子给我吃,我现在吃不下。” “哦好。” 镜头前的那只手收了回去。 江叙差点没笑出声,他抬手掩唇,“时桉,我还有点话……” 只见时桉抬头,看向站在病床边的男人,慢吞吞开口:“我想喝点热水。” 蔺寻根本顶不住这样的眼神,当即放下苹果转身去外面找热水去了。 江叙揶揄道:“看来蔺寻对你是真的热情。” 时桉红了红脸,又为难地咬起唇角。 其实他隐隐能感受到一点蔺寻对他的心思,但这有点太突然了,他们才刚认识一天。 他前不久还满脑子都是白先生,还没从白先生居然是这样的人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突然遇险,又突然被蔺寻救下。 那时枪林弹雨,他害怕极了。 蔺寻居然将他护在身下,自己的后背和肩膀都受了伤,都没什么反应,却在看到他腿上中了弹之后,懊恼得不行。 他很感激,也会不由得想起那时他跟白先生的初遇和喜欢,也是来源于感激。 可感激就是喜欢了吗? 时桉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现在也想不通,只是不想再把这两种感情混在一起了。 望着小人鱼陷入沉思的样子,江叙勾了勾唇,“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明天过去看你。” 挂断视讯电话,江叙看向门缝,那里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了。 他想了想,给陆应淮发了一条文字消息过去。 【陆应淮,晚安。】 不多时,终端震动了两下。 【嗯,晚安。】 折腾一天,江叙没多久就躺下睡了。 与此同时,对面主卧里却并不平静。 房门反锁。 混乱的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任何一个alpha进来都会被这些信息素排斥到无法呼吸。 若换做omega,怕是会当场腿软发.情。 陆应淮坐在床尾,呼吸十分沉重,墨色的眼眸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隐隐透着躁郁。 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被扯开,较于平时的规整严肃,陆应淮就像是被解开的扣子一样,隐隐露出alpha天生的野性和强势。 第35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5 江叙迷迷糊糊醒来,他是被干醒的。 不光是口干,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是在沙漠中走了很久的旅人,迫切地需要水分。 “啊……” 他忘了,人鱼虽然能化出双腿在岸上活动,但也不能完全脱离水生存。 晚上洗澡的那点水分根本就不够,要完完全全浸入水中,再变回鱼尾的形态,让鱼尾吸收水分才行。 江叙愿将这称之为,充电。 从床上爬起来,江叙赤脚下地径直往房门走去。 他的鱼尾有点大,浴室里那个一米八的浴缸根本就放不下,陆应淮家二楼阳台上有个大泳池,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大约是身体本能作祟,他会下意识注意水源的存在点。 凌晨两点,整个别墅都没了声响。 江叙赤着脚无声走到泳池边,看到满池水的瞬间,便动作急躁地解开睡衣扣子,三两下褪去衣衫。 通体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好像被镀了一层朦胧的薄纱,曲线流畅完美,银发散在背后,盖住精致的蝴蝶骨,发尾顺着脊背线条落下。 “噗通——” 入水的瞬间,笔直修长的双腿就渐渐变成了银蓝色的漂亮鱼尾,大大的尾鳍像绸缎扇子一样展开,在水中肆意摇摆,宛若舞蹈。 月光洒在水面,和时不时跃出水面的鱼尾上,折射出星光般的点点银光,美得让人窒息。 漆黑的眼眸在二楼昏暗房间里的落地窗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 他从没见过江叙这样肆意畅游,只是在泳池里便这样好看,若是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又该是怎样一幅美景? 陆应淮开始理解人类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但这样的美丽应该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恣意潇洒的。 喉结无声上下滚动,他伸了伸舌头,柔软的舌尖从嘴里探出的犬齿上划过,品尝到些许腥甜气息。 轻微的刺痛不足以压制易感期的症状。 犬齿想要狠狠刺破腺体,标记江叙。 可是他不能。 江叙是人鱼,也是alpha。 他无法标记江叙。 这个认知让彻底陷入易感期的s级alpha感到更加烦躁。 占有,是他们基因里的劣根性。 没有一个alpha不想标记喜欢的人。 看着从水中探出头歇息的江叙,露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的完美肩线,让陆应淮开始幻想他的犬齿在上面留下印记,会是什么样子。 房间里释放的信息素愈发放肆了。 原来一个alpha动了欲是这个样子。 此刻陆应淮满脑子都是连他自己都会唾弃的龌龊思想,甚至可以称之为下流。 生理方面在易感期是非常正常的现象,但之前在陆应淮身上,这只是最末等的体现。 从前有多可有可无,现在就相应被放大了多少倍。 在江叙再度入水,鱼尾溅起水花,泛着银光时。 陆应淮忍不住上前一步,抬手放在玻璃上,修长的手指泛起白。 桌上终端震动着。 发觉易感期来临的时候,陆应淮就迅速退回到房间,不敢多看江叙一眼,并给路茂生发去消息通知。 不出意外的话,他大约要在房间里独自待上三天。 陆应淮瞥了一眼,是路茂生发来的消息,提醒他吃药。 精神力紊乱是一件极痛苦的事,可这会陆应淮难受的同时,又不免在心里自嘲。 欲望居然占据了上风,让他没有乱放精神力。 江叙没出现在泳池之前,他已经满脑子都是对面房间的漂亮人鱼了。 江叙出现在他视线内之后,更是直接…… 屋里花瓶的碎片还在地上。 说实话,陆应淮极其讨厌这种理智被与生俱来的身体反应控制的感觉。 拥有强大力量的代价便是如此。 他不能标记江叙,却能对江叙做更过分的事。 不…… 陆应淮深深吸了口气,转动脚步往书房走去。 路茂生给的药就在书房。 窗帘被他大步撞的晃动起来。 江叙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只借着月光依稀看到晃动的窗帘。 这个点陆应淮还没睡? 为什么不开灯? 偷看他游泳了? 不对…… 直觉让江叙打开终端给陆应淮发消息。 【你是不是没睡?刚才窗边的人是你吗?】 几分钟过去,消息石沉大海。 【陆上将,如果你已读不回我消息的话,我会生气的。】 房间里终端的幽幽光亮打在男人冷峻的面庞上,他抿起唇角,终于还是点开了回复框。 【只是起来喝口水,游完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我要睡了。】 很不对劲,江叙野兽般的嗅觉,觉得陆应淮消息处处漏洞。 谁起夜倒水不开灯啊? “哗啦。” 江叙上岸,鱼尾一点点脱离泳池,渐渐变回双腿。 他套上衣服就往屋里跑。 上楼前江叙顿了顿,唤醒楼下充电休眠的007,以夫人身份解锁家里房间钥匙的放置地点,带上一把钥匙串跑上楼去。 陆应淮正在房间里懊恼,他装傻不回就好了,现在这样江叙肯定察觉不对了。 “咚咚——” “陆应淮,我睡不着,咱俩唠会嗑呗?” 头疼。 药品就在抽屉里,但陆应淮这会已经没心思去拿了,他起身走回到卧室。 “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开口的瞬间,陆应淮才发觉他的声音十分低哑。 江叙更是确定陆应淮就是易感期到了,继续敲门:“你先开门,我真有话要跟你说。” 【开门啊!你老婆送温暖来了!陆应淮你是千年的忍者神龟吗!】 【不开也行,那你老婆我就先带走了。】 【我在倒数,我们什么时候会被屏蔽。】 【有话说……用上面的嘴说,还是……】 “明天,再说吧。”陆应淮深吸一口气,阖眸压了压体内翻滚的信息素。 “咔嗒——” 细微的门锁转动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 陆应淮来不及做出反应,房门就被打开了。 铺天盖地的白茶味信息素像海浪一般,朝门外的人鱼汹涌奔去,跟随主人的心意,将人鱼紧紧包围、圈住。 第36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6 江叙出水匆忙,水都没擦干就套上了衣服。 白色的睡衣贴在身上,肌肤若隐若现,勾勒出腰肢纤瘦紧窄的线条,隐隐还能看到腹部肌理。 这些落在陆应淮眼中无一不是致命的引诱。 白茶味的信息素在门里门外萦绕发散,墨瞳蓝眸无声对视着。 江叙开口:“陆应淮,你易感期到了。”他用了肯定的语气。 【想撕开他身上的衣服……】 【想咬他的脖子,狠狠地咬出印子。】 【上次轻轻一捏就红了,他若是用力,怕是会伤到他吧?】 陆应淮呼吸一滞,从喉间艰难地挤出回应:“嗯。” 【不能,江叙会被他弄坏的。】 【江叙会受伤,不可以。】 “很难受吗?”江叙缓缓开口,迈步往房间里走去,“人鱼没有易感期,我不太知道你们人类的alpha易感期是什么感觉。” “别过来!”陆应淮出声制止,嗓音沙哑。 江叙充耳不闻,执拗地继续前行,赤足和冰凉的地砖接触,发出极轻微的脚步声。 陆应淮下意识想叫江叙穿上鞋,忽而想起什么,面色一变,厉声道:“江叙,别过来,回你房间去!” 他先前难受的时候摔了个玻璃瓶子,房间里没开灯,他也看不清具体位置,只依稀记得在房门方向。 【宿主,前面地上有玻璃渣子,你再走两步就是了,当心。】 【知道了。】 虽然这样应着,江叙的步子却没停,继续往前迈步,不过步子放轻了些,带着点试探。 脚尖触到硬物的时候,他顿了顿,而后抬步继续…… 一阵风卷起,浓浓的白茶味信息素逼近,江叙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圈进一个滚烫的怀抱,双脚离地。 玻璃碎片被扫开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江叙勾唇一笑,伸手挂在陆应淮脖子上,明知故问:“你摔东西了?因为难受吗?” 陆应淮低嗯了一声,微不可察地动鼻嗅了嗅。 江叙身上没有信息素的气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香气,但他这样抱着他,躁动的精神力好像不那么乱了。 精神力是不乱了,可别处…… 陆应淮深吸一口气,“正常现象,不用担心,地上都是玻璃碎片,你没穿鞋就别下地了,我送你回房。” “不要!” 江叙收拢胳膊,圈紧男人,“我听说人类alpha易感期需要omega信息素的安抚,你现在送我回房间去,是要去找个omega来吗?” 陆应淮头疼,“你在想什么?不会有这种事。” “那你要一个人熬过这易感期吗?”江叙往地上瞥了眼,“看起来很不好熬的样子。” 陆应淮默了默,低头看他一眼,只说道:“这些年都是如此,没什么不好熬的。” 【你没来之前还能熬,再不走就熬不住了。】 读取这道心声,江叙忍不住失笑,陆应淮你还敢再闷骚一点吗? 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真是让你玩明白了。 “我可以帮你。”江叙屈指在陆应淮颈项边画圈。 陆应淮一怔:“什么?” “我没有omega的娇弱香甜,没有腺体,没有可以安抚你的信息素,这些你会介意吗?” 江叙抬眼看他。 “当然不。”陆应淮下意识开口,随即反应过来现在的对话发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他……他主动说这些,是喜欢我吗?】 【还是,只是想报恩?】 报个der。 江叙及时收住到嘴边的否认,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方式,“可能有点突然,但我不是为了还你人情才这样说的,而且刚才的话我没说完。” 【他不是为了报恩?】 陆应淮脑子一时有些乱,江叙这会说点什么,他的思绪就跟着走。 “什么话没说完?” “我没有omega的腺体,也没有能安抚你的信息素,但是……” 江叙画圈的手指停下,落在陆应淮耳后,感受着那里微热的温度,眼里笑意渐深,抬头凑近: “我有一颗想睡你的心。” 陆应淮:“?” 他在期待什么? 江叙盯着他错愕的眼睛,耳畔传来心声,听着带了点委屈的意思。 【不是喜欢吗?】 【难道他只是想要我的……身体?】 还带着点不可置信。 不行,太好笑了。 再笑下去气氛要被他笑没了。 “江叙,你最好解释一下,什么叫‘一颗想睡我的心’?” 陆应淮咬牙切齿,压着眼里的逐渐升起的怒意。 “啵。” 温热触感在脸侧一触即离。 “?” “因为喜欢,所以馋你的身子,这不是看你易感期过来趁虚而入了嘛!” 江叙笑眯眯地说。 只听一声不冷不热的冷哼,他便被陆应淮抱着大步移动。 男人长腿一伸,关上房门,也关上这满室的白茶味信息素。 “陆应淮你来这么突然?!” 人鱼被扔在床上,双腿扑腾了两下,而后就被强势镇压下去。 柔软的床褥被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压得下陷,江叙满头银发铺开,容颜迤逦。 “不是你说的乘虚而入?” 陆应淮的声调不似平时克制,易感期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阀门,放大了alpha生来的占有欲、掌控欲。 让男人从前的克己复礼尽数落了下乘。 而且,他真的有点生气的。 这条人鱼在他的地盘上放肆撩拨,总该受到些教训。 只听刺啦一声,江叙的睡衣纽扣崩的到处都是,陆应淮这会连解开纽扣的耐心都没有。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汗毛都竖了起来。 江叙咽了咽口水,不是紧张,是期待。 “那你轻点……”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十分诚实地探下去解陆应淮的睡衣扣子。 陆应淮垂眸扫了一眼,轻呵一声,“看来你确实是馋我的身子。” 江叙抬眼看他,无辜眨眼。 【好巧,我也是。】 近距离看着这双湛蓝澄澈的眼眸,陆应淮心念微动,低头微侧,终于吻上他肖想多时的柔软双唇。 起初轻轻啄吻,试探。 而后含住唇瓣,缓缓深入。 这个吻,既温柔又强势。 江叙的手被压在两侧,男人宽厚带着薄茧的大掌分开他的手指,十指相扣,心跳紧贴,肌肤温热。 alpha白茶味的信息素放肆翻滚。 恣意占有,一遍又一遍。 第37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7 陆上将的易感期,和往常一样,还是持续了三天。 不一样的是,没那么难熬了。 反倒是不想结束。 陆上将第一次觉得易感期没那么讨厌。 这三天里他倒也不是时时都压着江叙做那种事,只是没出房门,吃喝都是007送到门外。 休息的时候是陆应淮出去拿,不休息的时候是陆应淮结束一场再出去拿。 不过大部分时间,等陆应淮结束之后,那些饭菜也都凉了。 他想去热饭的时候,会被江叙拉住,因为对方已经没多少力气吃饭,让他拿了营养剂补充能量,就踹他一脚,然后拉上被子闷头睡觉。 房间里满满都是信息素和情欲的气息。 床套换了几次,有时怕换洗起来麻烦,他们有一时兴起,就直接在浴室……结束之后上床睡觉。 这套看着还算规整,是昨天晚上换的。 陆应淮早早就醒了,易感期的反应完全褪去,半侧着身子垂眼看着窝在他怀里累睡着的江叙。 一贯冷厉的眼眸里,此刻满是温和缱绻的柔光。 以前易感期虽然过去了,但他总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觉得这种感觉不太重要,被他压进心底忽略不计。 但现在,他只觉得心底那处空落落的位置被填上了。 “嗡嗡——” 床头柜上终端震动,陆应淮长臂随手一捞,余光瞥见旁边的白色终端,想起江叙之前说的话,勾唇浅笑。 是很配。 【上将,去斯威特星的飞船已经到地方了,还有,狄兰使团也到了。】 陆应淮皱起眉,方才的柔和温情尽数消散了些。 放纵了这些天,往后还有好些事情在等着他们。 他刚掀开被子下床就惊动了熟睡的人。 江叙迷迷糊糊地伸手拽他,“我真来不了了,陆应淮你做个人吧,我不馋你身子了……” 陆应淮耳根泛红,哭笑不得之时,又听江叙补充道: “近一段时间不馋,以后再说。” 【自己给自己找补可还行?笑不活了.jpg】 【翻译一下:馋,但是吃太饱不行。】 【三个小时!我被关了整整三个小时!换算一下就是三天,这三天你们都干什么了!】 【斗地主。】 【搓麻将。】 【三天嘿嘿……解锁的姿势一定很多吧。】 陆应淮收敛情绪,淡声道:“我去军部一趟,你在家好好休息。” “哦……” 江叙闭眼,听见衣帽间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又睁开眼睛。 不行,沉迷美色这么长时间,陆应淮办正事,他也要办正事了。 陆应淮找到军装,刚脱下上衣就听身后响起一声婉转的口哨。 “陆上将身材真好。” “瞧这……” 江叙刚想说瞧这血道子落在上头看起来更性感了,转念一想这血道子是谁干的,又咽了回去。 陆应淮套衣服的时候牵扯到伤口,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穿衣镜,又扫了眼江叙,笑意耐人寻味。 【人鱼爪子还挺锋利。】 “看什么看?我身上印子更多,你要不要数数有多少?” 江叙挑眉。 不用数,光是他睡衣领口下就是一片密密麻麻。 有些吮过头的地方还被陆应淮上了药。 陆应淮一件件将军装套上,人靠衣装这个说法,反过来说也通用。 “怎么不多睡一会?” 江叙倚在门框上,懒洋洋道:“不睡了,睡够了,我今天要去看小时桉,之前都放了他一回鸽子了。” 谁能想到会突然被这种事打断呢? 好在陆应淮还记得他偷听到的事,在他第一天累睡着的时候给蔺寻发了消息说他不舒服,才没有让时桉干等。 刚才还嚷嚷着不行了,去看时桉又有力气了? 陆上将不高兴,但藏起来了。 等江叙回屋换了身衣服,两人齐齐下楼才想起家里不是只有他们一个人这件事。 数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激动、高兴、吃瓜。 饶是沉稳如陆上将,被身边照顾多年,算得上是长辈存在的管家阿姨们这样看着,也难免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过也就那一瞬间,转而又是一副淡然平静的样子,大步下楼。 余光瞥见江叙拉了拉衣领,男人唇角微扬。 虽然不能标记腺体,但这种‘标记’的感觉也还不错。 “上将,江先生,吃点什么?” “清粥小菜即可。”陆应淮道。 江叙飞来一个眼刀,不想说话。 易感期比他想象中的更……下次再来一次易感期,他可不敢主动往前凑了。 陆应淮抬手蹭了蹭他的脸,低声:“我陪你吃清粥小菜。” “你这算是哄人吗?”江叙睨他。 不知道,陆上将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哄人是什么,只是凭直觉觉得他这会应该顺毛。 “哄到了吗?”陆应淮唇边噙着笑意问,忽而浅浅皱了一下眉头,这话有点熟悉。 “没有,”江叙抬步慢悠悠下楼,“因为我压根也没生气,我也是要为我馋你身子付出那么一点点代价的,也不是没有爽到。” 陆应淮被他的直白噎住。 清粥小菜端上桌,吃饭时邹管家拿了个盒子过来。 “江叙,你的快递,到了有两天了。” 吃饭的两人双双顿住,忽略为什么到了两天还没拆快递的这件事,陆应淮随口问道:“买的什么?你什么时候买的东西?” “买的终端,是给时桉的礼物。”江叙念叨着,“本来早两天就该给他的,也不知道蔺寻这两天给他买了没有。” 陆应淮觉得今早这粥有点吃不下去了。 等会,上将眉头一皱发觉不对,“你哪来的钱?” 不是不让江叙用他的钱,是他真没给过江叙钱。 江叙随口道:“之前抽空哭了两下,在网上卖珍珠赚来的钱。” 陆应淮:“?” 他都不舍得看江叙哭,但江叙却为了给那条金毛人鱼买礼物,关上门在家哭? 还卖珍珠赚钱? 这粥,是真吃不下去了! 不仅粥吃不下去,人他也不想放出去见时桉了。 压下心头不快,陆应淮不动声色开口:“言宿前几日说想跟你切磋切磋,不然今天我带你去军部逛逛?” 第38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8 江叙顿住,笑了。 “陆应淮,”他目光顺着陆应淮的脸一路滑下去,落在他腿间:“你是觉得你不行,还是我太行了?” “切磋?亏你想的出来!” “来来来你告诉我,我现在打的过谁?” 他能下床走路都不错了。 陆应淮沉默,“抱歉。” 江叙轻哼一声,扫过他的眼睛。 【或许,可以安排一些体能训练。】 “……” 陆应淮你是真的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啊! 吃完早饭,陆应淮先行一步去军区,临走前江叙毫不客气地问他要了一辆悬浮车代步。 虽然损失了价值八千万的悬浮车,但陆应淮车库里的豪车仍是不少,有些是生日礼物。 毕竟除了上将,陆应淮还有个身份是陆氏集团的二少爷。 陆氏集团虽然由他大伯陆吟空掌管,作为陆家人,股份他还是有的。 每年光是分红收入都能上亿,再加上作为星际陆战团的上将,陆应淮本身的年薪也有不少。 出门时江叙认真思考了一下,他哭多少珍珠出来,才能包\/养上将先生。 两颗珍珠卖了一万块…… 算了,眼睛哭肿都养不起。 江叙在车上给蔺寻发了个消息过去。 “小时桉,哥哥马上过来看你哦~” 彼时时桉正在蔺寻的别墅里复健,蔺寻把着他的胳膊,带他走路。 三天里外伤创口恢复得很快,但腿上的子弹伤到骨头,需要休养复健,一直在医院待着也没用。 时桉听闻这道声音,高兴地眼前一亮,“我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跟江叙哥哥一起走。” 蔺寻:“……”江叙要不你还是别来了吧。 养了三天,好不容易让小金毛对他产生了一点点信任,和一点点依赖。 江叙这一来小金毛就想走,可还行? “时桉,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且要养着呢。”蔺寻边说着,便拉着时桉一点一点走路。 除了复健,时桉本身也不是很会走路。 这两天蔺寻都有种带孩子的感觉,脑子里都开始想未来孩子的名字叫啥了。 “要这样一百天吗?”时桉瞪大眼睛,又皱起眉,“那岂不是一百天都要让人照顾?” 他满脸都写着不想给江叙添麻烦,蔺寻心念微动,忽悠道:“是啊,所以你还不如先在我这待着,江叙本来就是借住在陆上将家,你要是去了,说不定还要麻烦他。” “可是……”时桉垂下眼睫,“我在你这也很麻烦你,不然我还是回家好了。” 他说的回家,自然是回大海。 那哪能行? 越走越远了还! 蔺寻严肃起来:“你伤还没好,这个时候独自回海里,说不定你刚出门,白司南的人就盯上你了。” “也是哦……”小人鱼仿佛陷入世纪难题,停步思考,丝毫没发觉他此刻和蔺寻的距离和姿势有多暧昧。 蔺寻高他一个头,站在他面前,两只大手还扶他的胳膊,凑的很近。 只要江叙不来,蔺寻就觉得这日子美好的很。 白司南的人接触了他几回,但都被他拒了,借着军方调查的由头,他还将黑市里白家的人手赶出去了一些。 以后白家暗线的任何交易都别想在边城区做。 调查了这么些天,蔺寻这边也有了眉目。 边城区遭此无妄之灾全因白司南联合权家那个蠢货导致的,要不是白司南在背后撺掇,边城区怎么也不会沦为现在这样。 不过,白司南也算是把小人鱼送到他面前了。 蔺寻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白司南那厮把小人鱼当做玩物,想利用的时候就随意拍卖出去。 没什么利用价值的时候又想把人诓回自己身边去。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白司南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江叙哥哥!” 蔺寻还未从思绪中抽离,就察觉原本乖乖跟着自己的步伐走动的小人鱼,突然激动,竟是想迈步朝大门奔去。 再一回头,就见身着卡其色风衣,风度翩翩的江叙站在门外,银发半散,不知道从哪摸了个带链条的银边眼镜挂在脸上,看上去矜贵好看。 像个开屏的白孔雀,蔺寻如是在心里想到。 随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宽松随意的休闲装,也就是他天生丽质看起来才没有很邋遢。 帅还是帅的,就是跟那样精致讲究的江叙比起来,明显逊色了几分。 失策,失大策了! 【蔺寻头上好像有那个警报器不停在响似的,笑鼠了。】 【紧张啥,这是你大舅子~】 【怕是忘了,咱们小金毛对江叙哥哥太黏糊了,估计蔺老大这会脑子里都是情敌警报吧。思考.jpg】 “时桉,感觉好点了吗?”江叙温柔一笑,大步走来时风衣衣角翻飞,端的是一个风姿飒爽,又有翩翩公子气。 “好多了,江叙哥哥,我好想你啊……” 时桉朝江叙伸手,活像个见到家长的孩子。 江叙也微微笑着接过他,“我这不是来了吗?” 蔺寻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 他带了这么久的小人鱼,原来是个白眼鱼吗? 不!他不相信! 时桉笑得眼睛弯弯像月牙,忽而想起什么,问道:“哦对了,我那天听蔺寻说你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啊?现在好点了吗?” 唤江叙就是甜甜的江叙哥哥,唤他就是毫无突出点的蔺寻。 蔺寻瞥了江叙一眼,说:“腰不舒服吧,现在应该好了,年轻人还是要克制一下不要过分运动。” 跑来抢小金毛的注意力就算了,还带着浑身的恋爱酸臭味,那脖颈子后面的吻痕不要太明显了! 他真是忍不了一点。 江叙挑了下眉,有被内涵到,再仔细一看,蔺寻浑身冒的酸气怕是比树上结的柠檬果还纯正了。 “运动?什么运动?”刚成年的小人鱼对某些方面的知识还十分匮乏。 江叙微微一笑:“是有对象的人才能做的运动,我们时桉年纪还小,不用着急了解这个,我看你二十五岁之后再谈恋爱都是可以的。” 时桉:“真的吗?那我听江叙哥哥的!” 蔺寻:“……”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第39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39 “叙哥你坐坐,你喝点什么?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安排。” 蔺寻大丈夫能屈能伸,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糊涂,便客客气气招呼起江叙。 徐富贵都看傻了,这是他那个顶天立地,别人骂一句他能怼十句的老大吗? 【狗腿,实在是狗腿。】 【谁还记得蔺老大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是有点狂炫拽在里面的?笑哭.jpg】 【为爱做狗,不丢人。叼花.jpg】 江叙又微微一笑:“不渴不饿,蔺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时桉嗅不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只单纯因为江叙的到来而开心。 这份开心在江叙拿出礼物的时候,达到顶峰。 “这个终端是我的?!” 时桉脸上的高兴不用言表,对人鱼来说,能安稳在海里活着,不被人类抓住,就是最大的幸运。 也从不妄想能和人类一样拥有身份和终端了。 “是你的,你可以注册,从今天开始,你是联邦人鱼了,有自己的身份。” 江叙说着,心里却想起早上出门还不怎么高兴的上将先生。 因为他在意时桉酸的不行,背地里效率极快地安排好了时桉的落户问题。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省事,时桉落在他的户口下,身份是他的弟弟。 “江叙哥哥呜呜……谢谢你!” 小金毛人鱼一把扑进江叙怀里嗷嗷哭,感动的不行。 蔺寻嘴角微抽。 又失策了。 他这几天就想着怎么照顾小人鱼,以及怎么让小人鱼相信他,怎么没想到这茬呢! 他也想要小金毛扑满怀的抱抱呜呜…… 江叙又瞥了一眼蔺寻,见他这会酸得跟老坛酸菜似的,满意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蔺寻无比、无比想把江叙赶出去。 时桉满心满眼都是江叙,跟江叙一起研究他的新终端。 江叙更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拉着时桉的小手,手把手教他怎么操作。 还带着小时桉上网冲浪,’无意中‘看到了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的他撞机甲的视频。 引得小时桉一阵惊叹。 徐富贵在旁边都不敢看他老大的脸色。 直到日暮西山,蔺寻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还要客客气气请大舅哥再在这吃一顿晚饭。 本以为江叙会顺势应承下来,却不想他婉拒了。 “晚饭就算了,陆应淮晚上会回来吃饭,刚刚还在拐着弯暗示我回去,我现在得回去了。” 蔺寻在心里腹诽,那你不早点回去?还在这磨叽到傍晚。 “江叙哥哥……”时桉恋恋不舍,可以知道他现在连路都没法走,去了那边也是在添乱。 江叙起身,摸摸他的顺滑的小金毛,“你现在有终端了,想我的话就给我发消息打视讯,没事也可以学学人类世界的技能,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暂时待在这里。” 时桉有被安慰到,乖巧点头。 蔺寻的脸色也好看了些,江叙在这待一天,说了那么多话,就这一句最顺耳。 心里郁闷,蔺寻还是要把人客客气气送到门口,“下次再来。” 最好别来。 “你这地儿不错,我明天还来。”江叙笑眯眯道,说完转身潇洒离开。 蔺寻:“?” “哦对了,”江叙想起什么:“陆应淮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如果你明天方便的话,关于你那台机甲,他想明天跟你在军部详谈,你答不答应,都给他发个消息,具体你们自己商议。” “好。”蔺寻点点头,正色起来看起来还是挺正经的。 谁知江叙却道:“正好你明天不在家,我还是过来陪陪小时桉吧。” 蔺寻:“??”不去了! “好像还有个事忘记跟你说了,时桉落户在我这,也就是说我现在跟他是法律意义上的兄弟,少吃点飞醋吧你小子!” 江叙摆摆手,走远。 蔺寻:“……” 说话大喘气就算了,说消息也大喘气。 时桉的性子得亏不像江叙! 蔺寻一扭头,看到坐在沙发上认真摆弄终端的时桉,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顺眼的乖巧气息,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 他果然还是喜欢这种乖乖软软的,江叙那种带刺的玫瑰,也就陆应淮那样的人间大杀器能消受了。 “江叙哥哥好帅啊,我以后也要跟江叙哥哥一样。” 吓得蔺寻一激灵,可不能啊宝贝! 你就像你自己这样就好了! - 【邹叔问我你想吃什么。】 江叙低头看了眼终端上的消息,忍不住笑。 这弯子也不知道要拐到什么时候。 他回了条语音消息:“我在回去的路上了,想吃番茄土豆炖牛腩。” 另一边,厨房里的陆应淮看着这道菜名,转过头就去搜了菜谱教程。 从切菜到焯水,都还算顺利。 陆上将心里还在想做菜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然而下一秒就发愁地紧拧眉头,发愁地看着锅里被他炒成焦糖的糖色。 不就是用油加热炒糖,怎么炒着炒着就糊了? 他收回之前那个想法,做菜很难。 开机甲简单多了。 还在路上等交通信号灯的江叙对此一无所知。 没等信号灯亮起,车窗就被人敲了两下。 一张挂着如沐春风笑意,却让人觉得讨厌的脸出现在眼前。 “好久不见,能聊聊吗?” 【不听话,但有趣,是颗好棋子,不用真的浪费了。】 江叙眉梢微动,这逼又在盘算什么坏心思。 时桉那边手伸不进去,就在这守株待兔等他? 哦对,他这芯片窃听功能虽然费了,还能定位。 他这是刚从陆应淮那出来,就被白司南盯上了。 再往窗外一细看,周边的几辆车大概都是白司南的人,开车的时候分心跟陆应淮唠嗑,居然没注意到。 男色误人啊。 江叙冷冷勾唇,降下车窗:“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白司南微笑道:“没有,只是聊聊,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会让你平安回到你那位陆上将身边。” “那就聊聊吧,我也听听你能说什么鬼话。” 信号灯亮起,江叙启动悬浮车,“前面那个咖啡店我看就不错,走吧。” 白司南眸光微闪,上车紧随其后。 第40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40 咖啡厅。 “二位先生,请问喝点什么?” 年轻的omega兼职生看着两个帅气的alpha,忍不住脸红。 尤其是那个银发alpha,眉眼精致如画,蓝色的瞳孔也太过好看,锐利的眸光被银边眼镜稍稍遮住,似有流光转动,只一眼便能摄人心神。 张扬内敛这两个原本矛盾到极致的特色,居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还融合地恰到好处。 最关键的是这个alpha就是这几天在热搜上沸沸扬扬那段视频里的人啊! 听说还是个人鱼,虽然人鱼没有信息素,但这么a的气场,他指定是a! 到底是谁开始说人鱼是美丽废物,只能当个玩物的啊? 侍应生看着江叙,心里只想当他的玩物,只想看他带着这银边眼镜,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踩着他也不是不行…… omega在心里无声呐喊,哥哥好帅!哥哥正面上我! 【我怎么感觉(摸下巴),这个服务员小哥哥在演我呢?表面稳如老狗,桌子下面激动到抖腿。】 【直觉告诉我,他脑子里想的东西肯定不能播,嘿嘿。】 【浅浅期待一下叙宝怼渣男。摩拳擦掌.jpg】 白司南和江叙对视片刻,对方淡定沉默,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这种时候比的就是一个谁更有耐心,白司南眯了下眼睛,从前是他小瞧这条人鱼了,没想到是个沉着又有城府的。 早知如此,当初他对待江叙该调整一下方式才对,也不至于场面闹得这么僵。 思及此,白司南主动推了一下中间的菜单,勾起一抹儒雅的笑,“你先看看吧,我要一杯美式,谢谢。” 后面那句话是对服务员说的,温和有礼,是他惯有的迷惑人的招式。 服务员听见声音确实也扭头看他了,微笑点头嗯。 omega落在身上的眼神让白司南找回了一些自信,暗自挺直腰背,唇角挂着浅笑,眸光温和。 殊不知服务员只是在想,这个看起来温温和和的alpha,单拎出来还行,跟对面那个比起来就差一大截了。 白司南还沉浸在他找回来的自信中。 他怎么说也是白家家主,有钱又有势,皮相上也不输给谁,身边主动送上门的男男女女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江叙和时桉之前都对他倾心,白司南思来想去,要怪就怪权仲星那个蠢货。 拍卖会那晚要不是权仲星闹事,让江叙就那么被陆应淮送到生物管理局,他还能找个由头去把江叙接回来。 权仲星闹的那一通让江叙觉得陆应淮是解救他的人,这就不对了。 还有时桉。 白司南怎么都想不明白,权仲星那蠢货怎么能把陆应淮逼到边城区,更不知道会有一个虫族潜伏在那里,突然开出机甲袭击人,反而给蔺寻制造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时桉又阴差阳错落到蔺寻那里。 这些全都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白司南几次三番安排人混进蔺寻的地盘,但都没能成功,边城区因为虫族的事在严查,可谓是密不透风,里里外外都是军方的人。 害怕做多会暴露权仲星和他勾结的事,他只好放下身段亲自联系蔺寻。 结果蔺寻不仅一点面子都不给,还趁着军方的人清扫黑市,把他白家在黑市的产业都给封了。 这明摆着就是在防着他呢! 白司南想不明白蔺寻为什么好端端要防着他,时桉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跟蔺寻说什么。 在这之前白家跟蔺寻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明面上没有得罪过对方。 如今他唯一得罪的人就是陆应淮了,因着那次拒绝给军方会场监控的事。 这次他借给权仲星的人都是死士,且他们的终端都早早植入了毁灭装置,一旦有暴露风险就会启动程序销毁所有数据。 权仲星那个蠢货更不敢卖他,除非他想让他的qing色片,和他醉酒大肆谈论国政的话在整个星际网上传播。 陆应淮查不到他头上,但多半会怀疑。 “要个白茶水蜜桃,谢谢。” 江叙的声音把白司南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微讶:“你不喝咖啡?” “有谁规定来咖啡店一定要喝咖啡吗?”江叙瞥他,不冷不热道,“我这人吃不了一点苦,美式的苦你还是自己吃吧。” “哦对了,再给我打包五份提拉米苏,谢谢。” 江叙递还菜单,冲服务员露出极浅的笑意,晃了对方的眼。 白司南丝毫不介意江叙不客气的态度,仍旧温和笑着:“以前没听你说过你爱吃甜的,白家的厨房的点心师傅手艺不错,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让他做些甜品带给你。” 江叙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说得像你以前问过似的,以前我在你那不是一直都被关在水池里吗?除了营养剂,我哪配吃东西?” 假意温柔。 动动嘴皮子关心人的话他也会。 原身和时桉以前真是眼睛被糊了十层滤镜才看上白司南这货的吧? 【一针见血,慌了吧小老弟?】 【多骂点,我爱看。】 白司南面色一僵,好在心理素质过硬,转而露出带有几分歉意的笑,“抱歉,以前是我疏忽了,以后不会了。” “以后?”江叙轻呵一声,“咱俩哪来的以后?白家主你别说的我过去好像跟你有过什么似的,我现在是有对象的人,希望你说话能有点边界感,不然这天就聊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对视间白司南咬牙切齿的心声传入耳中—— 【好像是你这样的态度才让天聊不下去的吧?】 “好吧,”白司南叹了口气,“我来是想跟你说,不要相信陆应淮的话,你别忘了他的身份,即便他如今是联邦军方的人,也掩盖不了他们陆家过去是皇室贵族的事,人鱼一族就是毁在皇族手中。” 听完这番话,江叙心里就一个念头。 他怕不是真把我当个傻子。 “白司南,你会因为你爹走大街上被肇事逃逸的车撞死了,不记恨开车的人,跑去记恨他隔了不知道多少房的亲戚吗?” “你不觉得这种记仇方式很傻缺吗?” “还是你自己就是个傻缺,以为所有人都是会跟你一样想的傻缺?” 第41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41 【爽了。】 【我要有这嘴,昨天就不能被插队的人骂哭了,我真窝囊啊。偷偷抹泪.jpg】 【谁?谁插队还骂人?让我来!开炮.jpg】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60。】 江叙看着弹幕,忍不住勾唇一笑,这些三观扭曲,心眼黢黑的人来他面前犯贱,就是要挨怼的。 他拿的早就不是无脑深情男配的剧本了。 几次三番被江叙不客气回怼,饶是白司南自诩好涵养,都挂不住脸了。 “江叙,”他沉了脸,没了刚才温柔和煦的样子,“我是想好好跟你说的,何必把场面弄成这样呢?当初在拍卖会场,我怎么说也帮过你。”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江叙扶了扶眼睛,蓝眸在平光镜片后闪过微寒的光,冷冷勾唇,“你所谓的帮过我,指的是我在被你们白家的人从海里非法捕捞上岸,被打伤后关在拍卖会垃圾水质的池子里,接受了你提供的药物帮助吗?” “你确定你不是怕我伤口感染死在拍卖会场,给你们造成损失吗?” 这些无一不是真相,却都在白司南的虚伪表象下,被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原身看做他独有的温情。 先前那个服务员刚好端着两杯饮品过来,把江叙这段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 他瞪大眼睛,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联邦就开始严查私自捕捞人鱼的事,白家被查得厉害,但他们对外宣称之前拍卖的人鱼都是人工养殖的,又郑重致歉,表示不再经营人鱼生意,才算平息了舆论。 但眼下听着可不像那么回事儿啊,这不仅是违规捕捞,还是虐待人鱼吧? 就算人鱼在联邦没什么人权,这样也不合适,哪怕是个小动物都有动物保护法呢。 人鱼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被人类如此对待? “江叙!” 白司南低斥,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敢进不敢退的服务员,眼里闪过一抹冷意,“东西放下,你别过来了。” alpha的威压让这个omega感到害怕,匆匆放下饮品离去了。 【他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要处理掉才行。】 江叙眯了眯眼,“白司南,你还是开门见山吧,我不是很想把我的时间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 “我这种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 白司南摘下那层面具,冷声道:“我只是来提醒你,别忘了当初你说过的话,你忘了也没关系,那片海域和如今在我手上掌握的人鱼会提醒你,该听我的话。” 【哎哟哎呦,打不过就玩威胁?】 【无意路过,纯恶意地朝白狗南吐了口痰。】 江叙蓝色的眼眸霎时间蒙了层霜。 他快速垂眼敛去眼中情绪,攥紧拳头,做出隐忍的模样,“白司南,拿我的族人威胁我,你果然是无耻小人!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见他如此,白司南刚才憋了一肚子的气才散了些,又重新挂上笑容。 “阿叙,我说了,只要你听话,你和你的族人都会相安无事。” “我只是来跟你叙叙旧,暂时还不需要你做什么。” 江叙抬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甘隐忍,泛起水光—— 被桌子下面的手掐的。 “白司南,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伤害陆应淮的事。” 白司南勾起唇角,和这双漂亮的眼睛对视着,从前只觉得江叙好看,却好看得有些无趣,如今看着倒是有趣。 【那还真是不巧啊,我让你做的就是伤害陆应淮的事,一年一度的两国军事切磋,狄兰使团已经到达帝都,如果使团里的储君,死在联邦,还是死在联邦的上将手中,事情该多有趣?】 【若是到时候能把江叙带在身边,陆应淮的表情,一定也会很好看吧?】 白司南面上的笑容因为他心里胸有成竹的盘算,更深了些。 这些心声听的江叙差点没一口yue出去。 白司南做的事和原剧情里差不多,不同的是原剧情里他的目标不是储君,是狄兰使团随行的另外一位皇子。 还有当时动手的是原身,没有把陆应淮牵扯进去,他就算想牵扯也做不到。 在陆应淮身边的时桉不会听他的话陷害陆应淮,且陆应淮对时桉是有所防备的。 如今白司南是觉得他能做到这件事,所以就动了歪心思了。 “放心,只是一些很简单的事,不会牵扯到陆应淮。”白司南撒谎不眨眼,说着便要伸手,像以前那样挑起江叙的头发,再夸上一句真好看。 江叙却冷着脸起身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白司南一笑:“自然。” 【陆应淮自己有精神力紊乱症,届时发作起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白司南你他*%¥,*你%¥#*! 江叙拳头都硬了,这个狗东西居然这么不是人。 精神力紊乱本就难以平复,受到外界刺激的后果无法预料,白司南这一手和要陆应淮去死没什么区别。 江叙在思考先干掉白司南的可行性。 结了自己的账,江叙便径直离去,996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刚才有人偷拍,是沐瑜。】 【?】 又来个裹乱的? 江叙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货拍了照片,转头就要发给陆应淮。 算了,这种无聊的事会让他快乐一点的话,就随他去了,反正陆应淮不会搭理他。 嗯,他还是有点子善良在身上的。 而且这会比起沐瑜,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出店门之前,江叙顺手捞走了那个对自己身处危险,却一无所知的服务生。 白司南要灭口,那他先把人带走,看他还灭什么口。 还挺押韵。 “干、干什么?” 服务生紧张到心跳过速,他的春天是要来了吗? 江叙抬手抵在唇边,“嘘,出去说。” 996:【他,又拍了。】 江叙:【随他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无所畏惧,陆应淮才不会相信这种小人行径。 与此同时。 在家好不容易把番茄牛腩煮上的陆应淮,看着这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几张照片,目光落在江叙搂着的omega身上,陷入疑惑。 第42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42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江叙还搂着他? 陆上将陷入一种,糟糠下堂妻的奇怪心理。 他在家洗手做汤羹,等待江叙回来,结果江叙在外面跟别的omega勾勾搭搭? 陆应淮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张照片吸引,完全没注意沐瑜跟在照片后面发的那段挑拨离间文字。 他更不知道这是沐瑜的小号。 沐瑜刚发照片的时候发现他被陆应淮拉黑,气得不行,但又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便迅速用他的小号给陆应淮的终端号发了一条匿名信息。 可消息发出去迟迟没有回应,沐瑜原本是往好处想的,陆应淮要么是生气极了,要么是压根不在意这条人鱼。 但随着时间过去,越等他心里就越忐忑,忍不住再给陆应淮发消息过去,却一条都发不过去了。 陆应淮竟是揪出了他这个小号的身份,直接拉黑他这个人了! 沐瑜不甘心,上了悬浮车就要往陆宅开去,却接到家里的电话。 他父亲铺天盖地就是一顿责骂,让他回家去,别上陆家丢人现眼,否则就冻结他名下账户。 直到回家去沐瑜才知道,原来是陆应淮直接电话到他父亲那去了,说如果沐瑜再骚扰他,他就以骚扰罪名控告沐瑜。 罪名事小,丢人事大。 这两日权仲星躺在病床上还要接受检察院调查组的控告,调查取证了这些天,案子马上就快开庭了,闹得沸沸扬扬。 整个权家都成了圈子里的笑柄,谁见了权耀不是面上恭敬,背地里嘲笑的? 回到家后不久,沐瑜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又过不久就被打包去北境联邦留学去了,许久没在陆应淮跟前晃悠。 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陆上将心里想着那张照片,一边抿着唇角郁闷,一边……就给江叙做好吃的。 “上将,江叙回来了,小少爷也来了。”邹管家喜滋滋地前去厨房通报。 这几日邹管家的心情都好极了,他嗑的cp成了,他本人也成了小说里那些霸道总裁管家一样的存在。 真真是亲眼见证了自家上将从一个人形单影只,孤独的没有人气,到现在从高山之巅走下来,为爱做三好丈夫。 邹管家觉得他能以这个为原型去写一本星际霸总,名字他都想好了。 就叫《绝美人鱼被星际上将强取豪夺后》! 笔名他也想好了,他爱吃话梅糖,就叫邹爱吃。 此时此刻,陆上将并不知道他那一贯沉熟稳重的管家脑子都在畅想什么没边际的东西,听见江叙回来时,眉梢是扬起的。 听到小少爷也来了,陆应淮的脸色就跟川剧变脸似的,唰一下黑了。 “端菜吃饭吧。” 在见到陆应景之前,陆上将摘掉了身上的围裙,净手并上楼冲洗了个战斗澡,换下一身油烟。 再缓缓下楼,清冷矜贵地出现在人前。 陆应淮目光淡淡地从江叙身上划过,启唇:“回来了?” 而同时落在江叙耳朵里的,还有另一道声音。 【离那么近干什么?】 江叙偏头瞅了眼他跟店员差一指就挨到一块去的胳膊,抿唇偷笑,默默挪了一步,点头:“嗯,我还带了个……” 不等他说完,就听旁边身穿咖啡店工作服的粉毛小哥极度哀怨地开口:“你看到我就这么不高兴吗?” 嗯? 江叙笑意僵在脸上,怎么事儿? 合着沐瑜挑事没挑成,他自己把事带回家了? 白月光还是青梅竹马? 【我叙:拉长耳朵提高警觉神经细胞全面戒备。】 【哈哈哈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叙宝:我本来听到动静想去看看是谁家房子塌了,没想到是我自己家的。】 【这个开展真的别把我笑死。】 山上的笋,都让这群小丫头薅光了。 江叙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看向从楼梯上缓缓下来的陆上将,蓝色大海般的眼睛,在掀起风浪的边缘试探,意思再明显不过—— 姓陆的,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应淮不紧不慢,一把握住江叙的胳膊,往自己身边一带,才看向对面的粉毛开口:“说吧,又惹什么事被赶出家门了?” 江叙眉梢微扬,这嫌弃的都快溢出来了,再一联想上次在客卧摸到的平板。 他好像明白了。 明白陆应淮时常吃飞醋的是什么感觉了。 陆应景低头对手指,“就是……在夜店点了十个alpha男模跳脱衣舞被我爸知道了,他一怒之下就停了我的账户,我就去找了个兼职。” 显而易见,这位粉毛同学是陆应淮大伯陆吟空的儿子。 陆应淮闻言呵了一声,压迫气势不用多说。 陆应景老老实实:“前因是,我挂科了。” 【哈哈哈哪里来的倒霉弟弟!】 【叙宝这运气,出个门怼渣男都能撞上小舅子当服务生,幸好没个前任,不然上医院看病遇到前任,那可就……】 江叙瞥了一眼弹幕,表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深情男配哪里配有前任? 他唯一的恋爱经验就是跟裴聿之、褚清回,还有陆应淮。 思及此,他又陷入沉思。 这算唯一的恋爱经验吗? 算了,都是一个人也没差。 “吃饭吧。” 问出缘由,陆应淮懒得再搭理他,扭头看向江叙,说:“我让邹叔准备了你想吃的菜。” 【虽然尝过味道,不算特别难吃,但万一不是江叙喜欢的口味……还是不说是我做的了吧。】 江叙敛眉偷笑,晚了,他已经知道了。 饭桌上,江叙和陆应景一左一右坐在陆应淮手边。 陆应淮扫了一眼,沉默。 一个银发一个粉毛,他这生活,如今也算是多姿多彩了。 “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江叙率先打破沉默,笑道:“我叫江叙,余又叙。” “叙哥!”陆应景从善如流,露出讨巧的笑,“我叫陆应景,就是那个十分应景的应景。” 陆应淮听着却想,你到底哪里应景了? 其实,江叙心里一瞬间也有这个想法,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你这次被赶出家门怎么不来陆应淮家了?” 堂堂陆氏科技的公子,也算是继承人之一,谁能想到他在街边的咖啡店里打工呢? 第43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43 陆应景嗐了一声,说:“这不是我家老头子这次发话了嘛,本来是罚冻结账户一个月,我要上我堂哥家去,他得冻半年。” “那你这……” 江叙看看他,又看看陆应淮,“刚才来的路上怎么不说?” 要说了的话,他就不带这小电灯泡回来了。 陆应景对此一无所知,夹起一筷子牛腩放进碗里,发出评价:“没煮烂呢,有点塞牙,还不太入味,秀姨你手艺怎么退步了?” 艰难咀嚼咽下牛肉,他补充道,“来的时候不是你带我来的吗?不算我自己来的。” 【真·十分应景。】 【你小汁,看看你哥的脸色再说话呢?】 【陆应景同学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 江叙下意识看向陆应淮,十分清楚地看到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下,不冷不热地扫了陆应景一眼,“不爱吃别吃。” 【陆应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出去。】 未免这小子真被扔出去,江叙拿起筷子也往嘴里松了一口,眼眸微亮:“我挺喜欢的,秀姨手艺很不错啊,这肉很有嚼劲,越嚼越香呢。” 【低情商:没煮烂还塞牙,高情商:有嚼劲越嚼越香。】 【注意注意,陆上将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转晴。】 陆·秀·应·姨·淮轻咳一声,“时间有些来不及了,下次我让秀姨再炖久一些,咸淡如何?” “正好。”江叙勾唇浅笑,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陆应淮瞧着,微微颔首,咸了,下次少放些盐。 陆应景:“?” 这态度判若两人的,哥你别太双标了。 饭后,夜幕降临,几人转移到客厅说闲话,秀姨端上清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陆应景忍不住问:“哥,你跟人鱼哦不,跟叙哥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江叙捧着杯子默默喝水,那道番茄牛腩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还有个蚝油生菜,陆应淮大约是放蚝油的时候手抖了,咸得很。 这个时候就不免想起裴聿之的手艺了。 陆应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余光瞥见江叙喝水喝不停,抿了抿唇,拿起果盘里的荔枝,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饱满的果肉,力气恰到好处地一捏,白嫩的荔枝肉就从中露出。 陆应景看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随后就眼睁睁看着那果肉被送到了江叙唇边。 晶莹剔透的果肉抵在唇边,衬得江叙那染了水光的唇,更加红润。 一时也不知道是馋荔枝,还是馋朱唇了。 没馋多大会呢,陆应景就感觉脊背发凉,抬眼就对上陆应淮危险性十足的墨色凤眸。 “我就是看看,不过说实话,我确实垂涎过嫂子的颜,真没想到网上说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还以为是权家放出去的谣言呢。” 想了一下星际网上谣传的巧取豪夺,陆应淮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澄清,越说越乱,不如不说。 “对了,”陆应景思维跳跃,没一会就看向江叙,“嫂子,咖啡店里跟你见面的是白家家主吗?” 江叙连吃了几颗荔枝,摆摆手说不要了,含糊应道:“是他。” “他看起来不像好人呐!”陆应景语重心长:“嫂子你以后还是别跟他见面了,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法外狂徒的气质。” 江叙看他一眼,这小子虽然人傻了点,但这直觉还真挺准的。 正想着,余光就瞥见一只骨节分明好看的手捏着纸巾伸了过来,替他擦拭唇边的荔枝汁水。 这亲昵暧昧的动作,江叙这厚脸皮都有点脸红,陆应淮做起来却自然的很,好像曾经做过无数遍一样。 陆应景抖了抖肩,感觉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动作的但凡换一个人当他面做,他都不会觉得这么别扭。 犹记得他上初中那会,心里还十分崇拜他的上将堂哥,想跟堂哥贴贴,看着他那张冷脸都不敢凑上去。 现在这个冷面阎王居然贴心伺候人? 偷拍的心蠢蠢欲动,但这会借陆应景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识趣小陆打算离开。 “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先上去休息了,哥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在这。” 陆应景说着就起身熟门熟路地往二楼走去,却被陆应淮叫住。 “去哪?” 陆应景:“去睡觉啊,怎么了?” 话音刚落,邹管家就从外面走了过来,还带来一个对陆应景不友好的消息—— “上将,陆董在院外车上,他说他晚上还有宴会要参加,抽空过来就不进来坐坐了。” “哈?!”陆应景像被揪住后脖颈的顽皮小狗,瞪大了圆眼睛,“老头子来干什么?” 陆应淮悠悠道:“你觉得呢?” “哥!!” 一声哀嚎,江叙捂了捂耳朵。 “我不跟他回去!” 邹叔微微一笑,早有应对之法:“小少爷,陆董说了,你这次要是不跟他回去,未来一年都自己打工养活自己吧。” 小少爷要是还不知道是谁打的小报告,就是真傻子了。 陆应景委屈,陆应景不说。 “嫂子,等我自由了我会来看你的!”陆应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陆应淮一个眼刀飞过去,小少爷迅速消失在客厅玄关后,出了院子就被他爹揪上车了。 江叙这才忍不住抬手捂脸,耸肩笑出泪花。 陆应淮眉眼舒展开来,继续剥荔枝。 【翻译一下陆上将此刻的表情:没了电灯泡,世界都清净了。】 荔枝递到嘴边,江叙无奈,伸手接过:“陆上将,你现在是打开了投喂爱好的大门吗?” 投喂? 陆应淮扫了眼江叙的嘴。 【好像……是挺有意思的。】 “没有,只是看你吃咸了。” 江叙:“……” 当面一套心里一套,真是被你小子玩明白了。 “你下次放盐的时候少量多次就好了。”并不会做饭的江叙如是说道。 陆应淮点头应好,随即顿住,缓缓抬眼看向江叙:“你怎么……” 江叙凑近,“陆应淮,我吃的出来秀姨的手艺,不是陆应景那个呆瓜。” 陆应淮垂眼,扫过他红润的嘴唇,毫不客气地抬手压住他的后脑,侧头吻了上去。 嗯,和他想的一样,是甜甜的荔枝味。 第44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44 一吻结束,江叙已经从对面沙发,被陆应淮单手搂腰抱到自己怀里圈着了。 淡淡的白茶味香气在空气里蔓延。 江叙微微喘着气,“关于白司南的事,我想跟你聊聊。” “狄兰使团已经在帝都下榻了吧?” “嗯。”陆应淮挑起江叙的头发,缠绕指尖把玩,漫不经心地应声。 江叙:“斯威特星那边情况如何?” 陆应淮:“权仲晟刚落地不久,在一一检测,目前还没有最新消息传来。” 这一番对话,要是让今早跟陆应淮开会的那些军部下属听见,怕是要惊掉下巴。 他们在会议室跟上将汇报消息,结果上将扭头在家跟别人汇报消息。 这一番地位转变的,真是叫人瞠目结舌。 当事人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江叙轻笑一声,抬手欲扯回自己的头发,“权耀怕是要气死了吧,俩儿子一个浑身挂彩,一个自请缨去往斯威特星,他今天见到你有没有用脸骂人?” 陆应淮回忆了一下权耀臭的不行的脸色,“差不多。” 说完反手包住江叙的手,头发可以不玩,但手里总要有点什么。 江叙抬头瞥了眼,随他去了,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 斯威特星驻扎军队没有被虫族侵蚀尚且不知,此时去往斯威特星侦查,就算全副武装、全面防护,都有一定危险存在。 更何况那危险还是未知的。 军部没几个人愿意接这个活,原本是要让陆应淮去的。 大家似乎都默认了只有陆应淮这样的强者,才能面对未知而不害怕,且能全身而退。 他们一边嫉妒、一边惧怕陆应淮的实力,一边却又要在遇到事的时候仰仗陆应淮的强大。 可在人选落定之前,陆应淮却因易感期告假。 前往斯威特星探查的事又不能耽搁,军部和国防部在总统那开会的时候,没人敢请缨,直到权仲晟开口,这事才敲定。 权仲晟主动请缨的出发点,无非两点,一个是他那个不争气弟弟惹的事,导致他们权家在靳总统那落了个没脸,他想将功补过。 另一个就是这些年他都暗自和陆应淮较劲。 这次陆应淮因为易感期没有出席大会,权仲晟便觉得这是个能取代陆应淮地位的机会了。 陆应淮做不了的事,他权仲晟能做。 可年轻人总会为自己的自大、自信,付出代价。 这一趟斯威特星探查,他大概率会出事。 虽然现在发觉虫族动向剧情提前了许多,但斯威特星早已被虫族侵蚀占领,已成事实。 江叙眼里划过一抹凝重。 原剧情里去斯威特星的是陆应淮,他带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也正因为有他的存在,才零星带回了一些兄弟回到蔚蓝星。 自那之后举国之力,于星际迎战虫族。 当虫族被陆应淮耗费大量心神和精力,折损星际陆战团大量兵力击退后,等待他的又是狄兰和联邦两国之间的斗争。 他便是因为白司南的嫉妒,和对时桉的占有欲,死在了这场战斗中。 当然,白司南设计害死陆应淮,还有别的意图。 他的目标是狄兰皇权,在谋算的时候自然会为长久考虑。 陆应淮是联邦最强的存在,不光是个人实力,他在军部的军心,光是他这个人在战场上,都能鼓舞联邦的士兵。 无论从哪一点出发,白司南都要除掉陆应淮这个劲敌。 如今虫族之乱已起,若联邦和狄兰之间再生事端,后果怕是白司南都担不住。 越深想,江叙越想现在就刀了白司南那个贱男人。 陆应淮敏锐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虫族的事,”江叙敛眸,收起外泄情绪,问道,“两国军事比武之后的国宴,我能一起去参加吗?” “当然。” “我腿上的那个芯片,明天就拿了吧。” “好。” - 陆应淮找了全联邦医疗技术最先进的医院为江叙安排手术。 因为是医院最大股东,享有钞能力特权,江叙走去就做了手术,还是微创的,腿上的伤口只有指甲盖那么长。 饶是如此,陆应淮看到江叙外伤贴下的创口,脸色仍然冷得厉害。 江叙觉得他也想分分钟刀了白司南。 但现在还不是处置白司南的时候,两国军事比武比较重要。 所谓军事比武,无非就是两国各挑出一队精英人马,通过格斗、机甲、科技,还有团体赛事等等,比出个胜负。 说白了就是两个国家之间较为文明的争高低的法子。 每年都要来上那么一回,去年的东道主是狄兰,今年的主战场就在联邦了。 陆应淮这样级别的自然不用参赛,但他作为军部一把手,这事又跟他息息相关,他得盯着。 在开赛前两天,江叙跟他一块去军部参观了一下训练情况。 言宿那小子还是看到他就想跟他切磋。 江叙推脱不掉,加上自己也手痒,在陆应淮的准许下试着玩了几把机甲,跟言宿用人形机甲打了一场。 用路茂生他们的话来说,江叙简直就是个天才,人鱼族的天才。 从来没碰过机甲的人鱼,打之前操练了几次,就能跟言宿这个打架狂魔打得你来我往,不分上下,最后打成平局。 只有陆应淮和言宿自己知道,那根本不是平局。 是江叙体面的保留。 也只有江叙自己知道,他算不上什么天才,只是在曾经的任务世界中接触过。 星际世界或许都有不同的私设,但呈现出来大同小异,他一直都会操控机甲。 以前需要克制自己在扮演角色范围内,但现在不一样,他以前经历过的都能派上用场。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江叙操控机甲这么厉害,不然这次的军事比拼让江叙顶一个名额,怎么样?” 路茂生提议道。 江叙笑笑,“猫猫,我不是你们军部在名在册的士兵,我是人鱼,没有资格上场的。” 话音落下,整个演武场的人都沉默了,不光是路茂生他们,其余观战的士兵都不禁为此感到可惜。 这么厉害的人鱼,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样享有同等待遇呢? 第45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45 最终这场军事比武以联邦险胜告一段落。 时间很快来到国宴那天。 陆应淮一身白色军装,比平日里穿深色军装的冷厉多了几分优雅,金色的肩章象征着他身为星际陆战团上将的荣誉,穗带从肩头蔓延到胸前,贵气十足。 黑色长靴将他修长有力的小腿包裹,每迈出一步,就连脚步声都透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陆上将在楼梯下方站定脚步,右手托着军帽,星际陆战团的徽章在他手上熠熠生辉。 直到另一道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他平静无波的墨色瞳孔才泛起波澜,抬眼看去。 身穿黑色复古西装的江叙走下楼,银发在他身后翻飞,用一个鱼尾形状镶嵌蓝宝石的银色夹子拢起一半,几缕看似随意,实则精心打理过的发丝散落在耳畔,勾勒完美的脸部线条。 江叙的脸无疑是漂亮的,精致却不女气,那双桃花眼平日总是懒懒散散地看人,像只高傲的蓝眸山纹布偶。 今天倒是没那么懒散了,从楼上走下来像巡视领地的布偶猫。 “走吧,陆上将!” 江叙唇角微扬,瞧见陆应淮抬起的手肘,扬了扬下巴,挽了上去。 - 国宴在中央礼堂进行,受邀人群众多,不光是政界,商界有名人士也在其中,譬如陆吟空。 陆家的产业涉猎众多,不提每年上交给联邦的巨额税务,单就陆家在科技和医疗上的投资成就,陆吟空的存在就不仅仅只是个有钱的商人那么简单。 帝都商会皆以陆家为首,便是白司南那样看似谦逊的人都要忌惮陆吟空几分。 宴会已然开始,联邦知名交响乐队受邀在国宴上亲自奏乐,最好的花艺师培养的鲜花布置整个场地。 舞池中已有年轻俊俏的alpha和omega翩翩起舞。 众人都沉浸在这场盛大的宴会中,只有当局人才无心沉溺,看着眼前的繁盛景象,忧心未来。 咔嗒—— 礼堂大门被侍者推开,日暮而下的光辉正好倾泻进来,使得门前两道身影更加夺目。 一黑一白,一个冷隽沉稳,一个清冷矜贵。 当众人视线适应突然刺进来的落日余晖,看清来人后,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 “陆上将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啊!” “听闻陆上将过去的英勇事迹时,我总觉得他早已上了年岁,恍然间才会想起,我们的上将现在仍然年轻,成名时更年轻。” “是啊,陆上将的存在就像定心丸一样。” 权耀身处其中,听到这些夸赞的话,面色难看,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忍不住开口:“年轻就能行事没有分寸了吗?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陆上将竟冒昧地将那条豢养在家中的人鱼也带来,是否过于草率了?” 他声音不小,附近的勋贵都能听见,目光忍不住落在随陆应淮一起入场的银发青年身上。 刚才他们就觉得这青年生的好看,又气度不凡,还在猜想是谁家的公子,能让陆上将这千年的铁树开了花。 没想到这便是前些日子在星际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人鱼。 若是权耀不提醒,谁能想到那位看上去如皇室贵族一般的青年竟是人鱼? 勋贵们对视一眼,一时间心思各异。 忽然有道突兀的声音传来: “草不草率的,怎么也没有权小少爷为了这条人鱼竟敢跟陆上将拔枪,之后还当众围堵一国上将来的草率吧?” 这话直接道出了众人心中所想,引来阵阵笑声。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绝大部分人都分得清是非。 人鱼的身份在当下的确上不得台面,可再不体面,也总比权仲星干的那些事体面 更何况因为那条人鱼英勇应战挽回局面的事,先前人们普遍对人鱼的舆论风向,早就换风口了。 星际网上议论纷纷,还有人做了个历年人鱼相关新闻的总结帖,让人们更直观地看到了这些年人鱼是怎么被人类一步步逼向灭亡途径的。 这会谁再说歧视人鱼的话,那就是脑子让驴踢了看不清形势,说出去是要被骂的! “是啊,我看了那个视频,那会增援没到,要不是那条人鱼不顾自身安危冲上去和机甲搏斗,遭殃的何止一片边城区?” “权议员这话说的确实有些狭隘了,莫不是念着自己的儿子,带了私人情绪吧?” “哎对了,听闻权小少爷的判决下来了?” “袭击一国上将,这罪名可是不轻呢,啧啧啧……” 江叙跟着陆应淮走到礼堂里面,就瞧见权耀的脸臭的跟吃了半个苍蝇一样。 权耀想反驳,却又说不过这些人,因为这都是他不想承认,不想接受的事实! 见江叙和陆应淮走来,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抬步往别处走去。 江叙勾唇,不着痕迹地从旁边的长桌上摘了个葡萄,抵在指尖用力一弹。 瞬息之间正中迎面过来手上还端着酒杯的侍应生的胳膊,力道不算大,却足够让侍应生吃痛脱手。 且从权耀怒气冲冲的步子瞧着,像极了他走得太急撞上侍应生。 一托盘的红酒香槟悉数倒在权耀身上,噼里啪啦的动静瞬间引来无数视线。 “你——” 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没长眼睛啊’,生生被权耀咽了回去,带着那一肚子气,憋得他快炸了。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要是发了脾气还处置这个侍应生,只会引得更多诟病。 权耀只能带着这一肚子憋屈径直离开,这会就是让他装,他也是摆不出什么和善假面的。 可横竖他刚才那怒目横眉的样子都落入了众人视线,谁看不出他动了气呢? 权耀进或退都会沦为稍后人们谈论话题的笑柄。 【好一招小葡萄痛打老狗,爽了!】 【楼上的姐妹你这形容是想笑死谁?】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65。】 江叙收回视线,偏头就对上陆应淮了然又无奈的笑。 他往男人身边贴了贴,小声道,“谁让他刚才说你坏话,之前还总是为难你!” 陆应淮心间升起一阵暖意。 从来都只是他将整个联邦护在身后,如今也有人护着他了。 第46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46 “上将,该过去了。” 步庭过来提醒道。 陆应淮颔首,看向江叙,不等他开口叮嘱什么,就听江叙说:“你去吧,我会找个角落待着,不惹人注意的。” 话音落下,陆应淮和步庭双双看着他的银发和漂亮脸蛋,沉默半晌。 有的人,就算在角落也难以做到不引人注意。 江叙迎着他们的注视,勾唇浅笑,眼角略微上扬的桃花眼尾,盛着一汪蓝盈盈的海水,晃了人眼。 周遭视线无一不落在他身上,就连不远处与靳总统他们站在一起的狄兰国储君也看了过来,目光落在江叙身上,还朝他笑了笑。 这些目光都让陆应淮不爽,但他又不能因为这点不快,把江叙关在家里不让别人瞧。 陆应淮皱了下眉,觉得他的占有欲逐渐有些可怕了,将这些阴暗面压了下去。 “我过去怕是要费上一些时间,有事若我不在就找步庭他们。”陆应淮不放心的叮嘱,临走前还深深与江叙对视一眼。 殊不知对视的一眼,深深藏在他眼底的心思,早就被美丽的人鱼窥探了去。 【想把他藏起来。】 江叙眉梢微动,敛眸轻笑,目送陆应淮走到靳总统和一众权臣中心后,端了杯果汁往角落走去了。 陆应淮被叫走无非是些场面上的应酬,聊聊军事比武,再聊聊虫族,不过应该不会太紧张,毕竟斯威特星那边发回的消息是一切平安。 为保万全,联邦还是让权仲晟和他带的队伍在那边多待一些时日,再做观察。 北境联邦和狄兰国也在接到他们南境联邦的通知后,第一时间让他们驻扎在坦桑纳星附近星球的部队进行了检查,但并没有像南境联邦这般谨慎,派人过去。 江叙抿了口酸甜的柠檬红茶,趴在阳台围栏上,望着礼堂外的城市夜景,叹了口气。 纵观古今,轻敌这种心理都不可取啊。 “阿叙。” 讨人厌的声音和996在脑内的提示前后脚响起。 江叙侧头睨了一眼,毫不遮掩他的厌恶,“你来做什么?不怕被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之后再怀疑到你身上吗?” 白司南眯了眯眼,收起短暂的失神,走到阳台边,扭头看了眼身后厚重的窗帘,“阿叙找的地方很隐蔽,不会有人发现的。” 江叙本来还觉得阳台这处的空气挺新鲜的,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还真是世事无常,”白司南突然感慨,“谁能想到当时在拍卖会场受了一身伤的人鱼,摇身一变成了全联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陆上将的身边人,连礼堂国宴都能带你来参加,啧啧……” “看来陆应淮对你还真动了几分真心。” 江叙轻哼一声,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何止是动真心,陆应淮就差把心窝子掏给他了。 “江叙,可你别忘了,你始终都是人鱼,也别忘了陆应淮的精神力紊乱症,需要和他精神力匹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omega释放信息素才能安抚。” “否则,以陆应淮s级强度的精神力,他根本活不过四十。” “所以呢?”江叙声音微冷,“你想表达什么?” 白司南上前,抬手,却在江叙后退的动作下落了个空。 他也不恼,牵起唇角勾起温柔的笑:“陆应淮他不是你的良人,你们也走不到最后,他能给你这一时的情意,却不能给你一世情意。” 江叙笑了:“那谁能给?你吗?” 【他能给个der!(捂住叙宝耳朵)咱们不听这个烂人的鬼话哈,乖~】 【白司南能用嘴给人一世情谊,见一个,给一个。】 【这么说来的话,白司南的心原来是榴莲啊,每个心尖尖上都是人。思考.jpg】 “阿叙,”白司南深情款款道,“只要你愿意,我的身边从此只你一人。” 【身边有一个,床上指不定,心里更指不定。】 【他要是再发个誓的话,天上都得落个雷劈他了。】 江叙差点没被旁边的虚拟弹幕弄破功,收拾了一下情绪,他面无表情地说:“你都拿我的族人威胁我了,我还愿意去你身边,是嫌我命不够大吗?” 还有,这台词好像是白司南在确定自己爱上时桉,但已经把时桉推远之后,对时桉深情告白时说的话。 现在这么随口就说出来了,可见原剧情里的深情也没有多少。 不等白司南再开口装深情,江叙便出声冷冷打断他: “白司南,收起你装深情那套,你从来都不在我的择偶标准上,甚至连一点边都没沾到。” “我得眼瞎到什么程度才能放着腿长颜好气场两米八的陆应淮不要,要你这个父不详,又成天满嘴跑火车忽悠人,没有一点真诚在身上的男人?” 两段话说完,白司南的温柔假面已经彻底破了个口子。 他手上的高脚玻璃杯生生被他折断,手上沾了血也不在乎,眼中杀意一闪而过,抬手便朝江叙打去—— “谁告诉你我父不详的?” 这带血的一巴掌没能落下,被江叙抬手格挡开。 白司南立即放出alpha的精神力威压,但这竟对江叙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他诧异了一瞬,却来不及细想。 非必要的时候,江叙从来都不会忍气吞声。 白司南都贴脸正面开大了,他再忍就和权耀那个老乌龟王八蛋差不多了。 礼堂内换了一曲激昂的曲子,恰好应了礼堂角落阳台后的这场打斗。 江叙没有用声波攻击,他就想来场格斗,让白司南被绝对的实力碾压。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刺啦—— 江叙收起锋利的爪子,点到即止,看着白司南胸前划破的礼服,唇角微扬,“到这就可以了,白司南,不要再自取其辱。” “若非你们人类用高科技武器,你又用了手段,我们人鱼从来都不是温驯做小的物种,你也招惹不起我。” “我只帮你做这一件事,希望你明白分寸,待事成之后,若你还用我的族人威胁我,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湛蓝的眼眸映照着头顶的星空,寒意四起。 “我本就孑然一身,若真闹起来,也不会顾忌什么,大不了是一条命,但你……” 食指化成利爪,在白司南心口处点了点—— “你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70。】 第47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47 几米长的落地窗帘轻轻晃动,江叙从中走出,白司南还在里面愣神。 无论他是何种心情,江叙都不怎么在意了。 他摸了摸耳朵,听见男人醇厚如大提琴般好听的嗓音从微型耳麦里传来,才收了周身冷冽的气场,又变回那个懒洋洋巡视地盘似的高贵布偶猫。 “揍了他一顿,有点爽。” “手疼吗?”陆应淮问,眼里噙着少许笑意。 刚给上将送上酒水的侍应生闻言愣了愣,被这突然的关切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但很快他就发现,陆上将的柔和面并不是给他看的,他在同别人说话。 那个人,应该是上将今天带来的那条人鱼吧? 侍应生不明白陆上将喜欢那条人鱼什么,只羡慕那条人鱼能得到上将这样高高在上之人的喜爱。 江叙看了看出拳砸中白司南的脸而泛红的指关节,“有点,好疼哦。” 虽然看不到,但光听着,陆应淮也大致能猜出方才的战局,白司南可以说是一点好处都没占到。 这小鱼儿跟他撒娇呢。 陆应淮十分配合地开口:“那你过来,我给你揉揉。” 正巧走过来,听到这句话的言宿&柳溪&路茂生:“……” 原来强大如神明一般的上将谈起恋爱来也不能免俗啊,和普通人一样腻歪。 好吧,其实那语气挺正常的,就是跟他们说话的语气对比下来,柔和了一些,而这种柔和出现在出了名的冷面上将身上,就很有违和感。 曾几何时军中还有一个不太能上台面的讨论话题。 他们陆上将冷成那个样子,不会连下半身都是冷的吧? 传来传去就传成了陆应淮是xing冷淡。 这个传言如今在步庭他们中间被打破了。 陆应淮告假的三天易感期,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几人对视一眼,默默转到往别的地方去,不打扰他们上将甜甜的恋爱。 “陆应淮,我恐怕是过不来了。” 耳麦里传来的江叙的声音令陆应淮愣了愣,旋即追问:“为什么?” “因为有人邀请我跳舞,我好像还不太好拒绝,你能理解的吧?” 江叙看着伸到眼前的手,缓缓搭了上去:“殿下邀请,我又怎么能拒绝呢?那我就献丑了。” 封越寒微微一笑,端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美人如斯,怎么会是献丑?” 华尔兹的舞曲在舞池响起,当这两人的身影随着音乐缓缓进入舞池,众人原本就惊讶于狄兰储君竟然和陆应淮带来的人攀谈。 此刻的惊讶直接到达顶峰,并下意识在场内寻找陆应淮的身影。 不多时便瞧见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却脸色极沉的陆应淮。 他盯着舞池中亲密起舞的两人,周身散发的冷空气让人不敢接近,贴身副官都隔了一段距离站着,穿梭在酒会送酒的侍应生更是绕道走。 场内议论声起。 “这……这是什么开展啊?” “还看不懂吗?这摆明了就是红颜,哦不,是蓝颜祸水啊!” “陆上将这脸色可真难看啊,等会不会打起来吧?” “不能吧?怎么说也都是身份尊贵的人,一个一国储君,一个联邦上将,要是为了条人鱼当众打闹起来,传出去岂非笑柄?” “笑柄是小,若引得两国邦交不合,那就麻烦了。” “这储君也是的,瞧不出人是陆上将的吗?非得上前触这个霉头?” “此言差矣,向往美色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只是跳个舞,还能闹成什么样?” “要我说啊,这人鱼就是下作坯子,生来会魅惑人,竟还想着要平权?不过是在男人身下辗转的玩意罢了,立个人鱼保护法就异想天开,啧啧啧。” 说这话的人得意忘形,站在他身边的宾客都往旁边挪了挪,与他相识的更是一脸不认识这人的表情。 虽然现在关于人鱼的舆论友好了很多,但还有绝大部分优越感十足的人认为不可将人鱼同他们混为一谈。 但也不会像此人这样在明面上大放厥词。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那位还在这呢。” 有人意有所指地看向陆应淮,提醒众人说话分寸。 无论如何,这人鱼都攀上陆上将这个高枝了,在陆应淮眼皮子底下数落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在陆应淮那有几分面子。 换句话来说,整个联邦除了陆应淮的长辈和靳总统,谁在他跟前有面子? 议论声渐渐平息了些,但众人的目光可没从舞池上挪开。 抛开陆应淮不谈,封越寒也不差,贤名在外的一国储君,长相气质也是一等一的好,跟江叙站一块看着也十分养眼。 有嗑cp的omega,也有嫉妒的omega。 谁都知道这场国宴是为了招待狄兰使团办的,谁也都知道狄兰储君至今未婚,哪个心里没有小心思呢? 谁能想到会被一条人鱼占了先机?还是封越寒殿下自己主动的。 又是陆应淮,又是封越寒,怎么能不叫人嫉妒? 沐瑜夹在贵族omega堆里,酸得眼珠子都长江叙身上了。 一舞终了,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江叙脸都要笑僵了,刚要松开搭在封越寒肩头的手,就被他忽然用力往前一搂。 “?” “干什么?” 江叙警惕起来,眼里闪过危险的光,好像封越寒再多做一个动作,就会被他过肩摔出去。 封越寒不紧不慢,目光越过江叙,看向不远处脸色沉的仿佛能结冰的陆应淮,悠悠道:“做戏难道不应该做全套吗?” 说罢,他俯身靠近了些,微微侧头。 这个动作从江叙后方看起来,像极了亲吻。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要命的开展! 第48章 那个白切黑温柔假面渣攻48 平复心情,从阳台出来,姗姗来迟的白司南,看着舞池里姿态亲昵的江叙和封越寒,眸光微闪。 他让江叙找机会给陆应淮注射影响精神力的药剂,再引陆应淮杀了封越寒,没想到江叙会用这个方法。 江叙想的倒是周全,在外人面前演上这么一出,让所有人都看到陆应淮的‘动机’,还能引陆应淮精神力失控的时候确定目标。 一出美人计,一箭双雕。 箭在弦上,只待拉弓。 咻—— 白司南勾起唇角,无比期待稍后的精彩画面。 今夜之后,联邦和狄兰,将有两颗星星陨落。 流星坠空,一定很好看。 “上、上将你你你你,你冷静啊……” 步庭已经感受到陆应淮身上散发的强大压迫感了,胆战心惊,他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怎么好好的狄兰那位储君忽然邀请江叙跳舞,跳舞就算了,还搞什么亲密举动啊! 在这之前他们可一点都不知道封越寒对江叙动了心思,这场面突然得就像步庭每个月还完房贷,突然少一大半的工资一样。 不,比这还可怕。 步庭咽了咽口水,他们上将真的不会暴走吗? 正想着,就听江叙冷淡疏离的语调从舞池那边传来—— “抱歉,我听不懂殿下的意思,还请殿下不要再做出刚才那样的冒犯举动了。” 说罢江叙推开封越寒转身就走,无人发现挂着温和笑意的储君殿下,在江叙转身的瞬间,表情短暂扭曲了一瞬。 嘶,脚疼。 这就是来自人鱼的报复吗? 江叙转身对上陆应淮冷冷的注视,在原地愣怔片刻,直到陆应淮拂袖离去,他才回过神来,匆忙追了上去。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更高层的勋贵注意,比如…… 靳总统一行人。 靳晏看着先后步入礼堂后花园的两道身影,眉头微皱,询问旁边的秘书长:“这就是和陆上将传出绯闻的人鱼?” 秘书长小心翼翼回答:“恐怕……不是绯闻,上将都把人带来国宴了,想必是来真的。” 靳晏不解:“那他刚才跟狄兰的储君亲密共舞又是怎么一回事?” 秘书长额角流汗,“这……我也不知道啊。” 权耀在一旁可算逮到机会说风凉话:“陆上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闹出风流韵事,也和他的过去那些年的战绩一样惹人注目,只是……” “当初已经为了这条人鱼生出不少事端,若今日再因为他惹得两国邦交不合,陆上将行事就实在欠妥当了,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带身份低贱的人鱼参加?” “权议员,”靳晏神情淡淡,不冷不热道,“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 “如今有关人鱼的话题在星际网上热议,你身为议员,很不该说后面那句有失体统的话。” “是我失言了。” 权耀低头,眼里闪过一抹怒意。 与此同时,花园角落里。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江叙圈着男人劲瘦有力的腰,好声好气地哄着。 被他哄着的陆应淮满眼郁色,仍没有松口,微抿唇角。 “我也不知道封越寒突然来这么一下,刚才你也从耳麦里听见了,我狠狠踩了他一脚!” 陆应淮唇角抿得更直了,不想说话,抬手覆在江叙后脑上,低头封住他的嘴。 犬齿悄悄探出,惩罚性地在江叙软嫩的唇瓣上摩挲啃咬了片刻,才撬开牙关探了进去。 唇舌相贴的声音在花丛角落里隐秘地响起,似有若无。 时不时还有几声猫叫似的声音,被宴会厅里传来的乐声遮掩。 忽而,两人的终端同时震了两下。 江叙分神,掀起眼皮抬手,只匆匆扫了一眼那催促他们该继续做戏的消息,就被陆应淮按着后脑勺朝他贴近,吻得更深了。 在呼吸更凌乱之前,江叙抬手用力推开陆应淮,眼尾泛着浅红的水光,在蓝色瞳孔的映衬下,像极了海面上的粉色落日天空。 这一眼看得陆应淮再次情动,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欲念尚未从他一贯清明的墨眸中褪去,便要再次附身贴上去。 “陆应淮!不准继续了,”江叙喘匀呼吸,说,“按照剧本我现在应该在乘机给你注射药剂,你等会该发狂了。” 【按照剧本……救,谁懂我这狗屎一样的笑点啊!】 【白狗南还等着看好戏呢,想不到一点他自己就是好戏。】 【不行,我这期待的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扬。露出魔鬼笑容.jpg】 陆应淮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孩子气般的情绪,便是十几岁的时候都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 陆吟风在世时时常嫌弃这孩子过早成熟,却没想到他谈了恋爱,倒是把前二十九年都没有过的幼稚都激发出来了。 具体表现为…… “啊!” 江叙惊呼一声,捂着自己的耳垂,瞪大眼睛看向身着笔挺军装的男人。 “陆应淮你属狗的吗?” 陆应淮轻哼一声,抬手拨开江叙的手,略粗糙的指腹捏住泛红的耳垂揉搓片刻,沉声道:“即便是做戏,也别再让那小子靠近你。” 江叙觉得耳朵有点酥麻,忽略那电流一样的感觉,他偏过头躲开,“知道啦,你快出去吧,记得装的像些。” “嗯。” 陆应淮看着他,眼底情绪翻滚,千言万语只汇做一句:“等一切结束了,我带你去海边,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受任何人打扰的生活一段时间。” “好。”江叙微笑,“快去吧,等你走了我再走。” 陆应淮刚要出去,被江叙叫住。 “哎等会,总感觉现在这样,戏还不够足。” 江叙若有所思,突然拔高声调:“陆应淮!我不是你的玩物,我只是同他跳一支舞,又没做旁的事,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陆应淮眼眸微微睁大:“?” 倒也不用做得这么真。 一分钟后,陆上将沉着脸大步流星地从花园走过,又径直穿过礼堂,在众人的注视下叫出狄兰储君随他去楼上聊聊。 不多时,江叙垂着眼睛失魂落魄地走进礼堂大厅,又往人少的角落阳台走去,看起来是想静静的样子。 一双眼睛在人群中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第49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49 江叙还没喘口气呢,察觉到有人接近,目光一凝。 却在看见气势汹汹的来人后,又恢复了那副吵架后失落的恹恹神情,“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来人正是刚才看了许久热闹的沐瑜。 他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江叙,你这条水性杨花的人鱼!有了应淮哥哥还不够,居然还去勾搭狄兰国的储君殿下,你到底要不要脸?!” “要啊。”江叙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不要?不要给你吗?” 沐瑜当场就炸了:“我要你的脸干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国色天香吗?干嘛放着我这张每个月花费几十万的脸不要,要你那张水性杨花的臭脸!” 江叙点点头:“哦,那你要你花钱do的脸,我要我天生丽质的脸。” 沐瑜:“?”他是被内涵了吧?一定是吧? 【要笑疯了,谁懂啊!我什么时候能学会这种骂人不带脏字的技能!】 【花钱的脸哈哈哈,木鱼你还是退下吧,你说你惹他干嘛?】 “我没有do脸!江叙你——” 话没说完,沐瑜就被江叙突然勾起的笑晃了眼睛,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找茬的节奏全无。 “我这会想一个人待着,你先走吧。” 江叙冲他礼貌一笑,表情说得上是温柔,也真真应了那句国色天香。 说罢,他扭头看向外面的夜景,听着耳麦里传来的陆应淮和封越寒堪称幼稚小学鸡的对话,面无表情,内心狂笑。 陆应淮:“只是让你邀请他跳舞,殿下后面的多此一举的动作,大可不必。” 封越寒:“是吗?我觉得效果很好啊,上将刚才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你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我们之后再打起来,就很合理了。” 到这就没听到陆应淮说话了。 虽然听不见,但江叙完全可以想象出他用冰块脸骂人的样子。 这会大约是在无声对视。 耳边好像有只鸟在鸟言鸟语,江叙一点没听进去,没多大会就听他男人那低沉微凉的好听声音响起—— “时间差不多,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唔,我看看……陆上将!你动起手来是一点招呼都不打啊!” 封越寒的声音突然变了个调,随之传来的还有拳脚相加的动静,拳风嗖嗖,即便看不到画面,也能想象到那是一场速度多快的打斗。 陆应淮:“刚才不是说了吗?” 封越寒:“在这之前真是瞧不出来,陆上将的醋劲能有这么大,嘶——” 再之后就没了说话声,只听见拳拳到肉的邦邦声。 “江叙!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吵死了。 江叙起身,面无表情扫他一眼:“没有,你很吵。” 二楼打起来了,离白司南想看到的画面也不远了,他得过去看看才行。 看着江叙越过他径直走开的背影,沐瑜忍无可忍,这条人鱼到底凭什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他啊! 本来还想等权仲星,跟这家伙合作各取所需的,但现在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忍了! “江叙!” 极细微的声音自耳后传来,江叙侧身反手攥住沐瑜的手,看清那抹银光后,眉梢微扬,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沐瑜瞪大眼睛,“江叙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竟敢对我——” 江叙揉了揉耳朵,叹气:“你搞搞清楚状况,是你想先对我动手的,我充其量不过是正当防卫。” 沐瑜说不上来话,那针药剂注入体内,药效已经随着血液游走,开始生效。 看他脸颊泛起桃红,眼神涣散的样子。 就算闻不到他信息素的味道,江叙也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转身又叹了口气:“怎么总喜欢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这也不是总裁文啊。” 江叙低头,用终端给步庭他们发了个消息,让他们派人过来处理沐瑜。 可信息素传播得太快了。 甜美的omega信息素快速蔓延,宴会大厅骚动起来。 “这味道,好甜啊!有omega发情了?” “omega发情!这是什么场合啊 !居然在这里发情,是疯了吗 ?” 克制力低的alpha已经开始躁动了,不受控制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 ,引起场内其他omega也不受控制地眼红腿软,释放更多信息素。 整个礼堂乱成一锅粥,闹哄哄的。 “抑制剂呢!快拿抑制剂来!” 没有信息素的江叙不受任何影响地穿梭在礼堂间,偶尔瞧见alpha试图对omega下手,还顺手帮忙把人踹开 。 皇家护卫队艰难维持秩序。 江叙余光瞥见白司南被omega缠着,眉头紧拧,一时无法脱身的样子失笑片刻。 这沐瑜阴差阳错搅浑了水,倒是更能瞒天过海了。 没人会仔细注意二楼发生了什么。 “殿下!殿下!” 二楼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 “陆上将!你对我们殿下做了什么!” 捕捉到想听的声音,白司南眉心一跳,当即便想过去查看,却被这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扑过来的omega缠得不行。 他咬牙切齿:“放手!” “应淮哥哥……” “应淮哥哥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那条人鱼到底有什么好?你看看我好不好?” 白司南喉结微动,这omega大概跟他匹配度很高,对他影响不小。 他抬头看向往二楼跑去的皇家护卫队,罢了,都闹成这样封越寒肯定是出事了,他再凑上去看也没什么用,离得远反而越能脱清干系。 平息这场混乱,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情了。 omega被各自送回家休养,有不少信息素紊乱的,可这些都是身体上的一些小毛病。 更严重的是…… “靳总统,我们殿下可是被陛下寄予厚望的储君,今晚居然被你们的上将用精神力攻击伤成脑死亡!这件事无论你们给出什么说法,都没办法善终了!” 狄兰的外交官愤怒说道。 “我已通知陛下,狄兰军队正在集结 ,你们就等着两国开战吧!” “是吗?”靳晏转动食指上的宝石戒指,笑道,“可你们还在联邦做客,要如何开战?” “你威胁我 ?!” 第50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0 “怎么能是威胁呢?” 靳晏起身,微微一笑,“封殿下还有生命体征,脑死亡也并不意味完全死亡,还有万分之一的治愈可能,如今正在联邦最好的医院里悉心照料,想来也是不方便移动的。” “使团余下人员在联邦,我们也会悉心照料,你们狄兰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外交官忍无可忍:“靳晏!” “放肆!” 靳晏抬手:“无妨,储君重伤,外交官先生情急失态可以理解,只是还望你能好好再与你们的陛下交谈一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外交官平复情绪,“我可以跟陛下重新谈话,但贵国也要给我一个重新交谈的理由才是。” “无论如何殿下重伤,我们难辞其咎,即便是返回狄兰,也有罪名降下,我等尚且如此,陆上将这个罪魁祸首,更不能因为身份尊贵而不被降罪吧?” 靳晏颔首:“你说的是,但陆上将突然精神力紊乱事有蹊跷,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方能给的处理方案就是停职监禁。” “靳总统,我方认为……” 外交官话没说完,就见靳晏神情稍冷,“难不成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要下令把人枪毙吗?” “先生,将陆应淮这样的人物停职,影响已经很大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外交官身边的人小声提醒。 封越寒还在医院躺着,生还几率微乎及微,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又还在他国地盘,他们也只能见好就收。 使团的人离去,偌大的总统会议室,只剩下靳晏一个人。 不多时,权耀经通报敲门而入,急急开口道: “总理,狄兰国外交部已经公开在星际网上要求我们归还储君,给予他们满意的调查和处理结果,星际网上两国民众已经吵起来了,还有个北境在看热闹搅混水,怎么说都是我们理亏。” 靳晏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等调查组的结果出来再说吧。” “总理!”权耀面色不虞,“出事的是一国储君,我们难辞其咎,二楼的休息室里只有陆应淮和封越寒在,监控视频也显示的的确确是陆应淮先动的手,封殿下不敌叫停后,陆应淮仍是杀红了眼的样子继续打斗。” “这明显是陆应淮的精神力紊乱症发作了,才失手杀人,过错方就是陆应淮啊!您还想调查出什么结果来?证据指向已经很明显了。” “这样查只会让外界觉得我们有意拖延时间,包庇陆应淮。” “总理,陆应淮的精神力紊乱症本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若这次再不处置,只怕日后会酿成大错!” 字字句句,看似情真意切,一心为了联邦着想。 话音落下,偌大的办公室安静了一会,直到权耀被靳晏静静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才听他开口: “权耀,你说这些有没有掺杂个人情绪?” 权耀听见这话反而松了口气,神情更加郑重地保证:“我知道犬子和陆上将之间的龃龉会让总理和其他所有人觉得我主张处置陆应淮,是存了私心,无论他们怎么想,在我心中首要的就是联邦。” “我只知道陆应淮此举将联邦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我也只想以最好的方式平息这件事,让南境和狄兰交界的城市居民免受战火侵扰!” “只要百姓无事,我背负再多的骂名都无所谓!” 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权耀自己都快被这股正义凛然之气感动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靳晏道,“权议员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怎么也要等流程合法合规地走完,一旦调查组那边呈上具体结果,该处置的人,我定会处置。” 说话到这里,权耀心知不好再施压了,于是便退了一步,“您有您的考量,我还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件事。” 靳晏:“你说。” 权耀:“调查组里面不能有陆应淮的那几个亲信。” 靳晏有那么一瞬间想让他滚出去。 陆应淮那几个亲信都是各个领域一等一的好手,调查组不让他们来查,难道让你小子的人进去? 虽然心里疯狂吐槽,但靳晏面上仍是理智总统。 “即使如此,权议员认为拿掉了柳溪和路茂生,剩下的技术人员该由谁顶上呢?” 况且调查组也不光只有柳溪和路茂生是陆应淮的人,靳晏在心中腹诽,就陆应淮在军部的威望,怕是连他都比不上。 权耀像是早就做好准备一样,回答道:“总理放心,调查组的人手安排我不插手,一切公平公正。” “还是你想得周到,夜也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靳晏摆摆手。 达到目的,权耀也不再多逗留。 离开总统府,上车后权耀的终端便响了起来,他抬眼扫了前方驾车的司机,接通视讯通话。 “总理对陆应淮还挂念着,立即处死陆应淮应该是不能了,但他现在已经被监禁,只要调查组再换成我的人,陆应淮杀害一国储君的事,就跑不掉了。” 随着权耀话音落下,年轻男人温和的音色随之车厢中响起: “那要提前恭喜权议员了,只要大公子顺利从斯威特星归国,星际陆战团上将的位置,就是他的了,虎父无犬子,今后联邦朝政还有谁能与权家抗衡?” 这话可说到权耀心坎上了,却还绷着面子,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如此说来好处都落到我们权家头上了,我倒是很想知道白家主找上我合作,想要的是什么了。” “开始我还以为你说你能设计让陆应淮翻不了身是在说大话,没想到你一介商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利用陆应淮的精神力紊乱症让他杀了狄兰储君,白家主真是好狠的心,好妙的算计啊!” “所以白司南,你铤而走险谋划这一切,到底想要什么?” 白司南勾唇一笑。 第51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1 “不过就是两个原因,拍卖会那次我与陆应淮便结了仇,白家的声名受到损害,我喜欢的人也因他恨我。” “原因之二便有些俗了,权议员登上高位,白家在联邦做生意拿项目,岂不是方便很多?能攀上权家这棵大树,还能报私仇,何乐不为?” 这番话在利益至上的思维下,寻不出错处。 只是权耀总觉得,白司南能设计得这么深,不掺和政事,却能将手伸到陆应淮身边,还想出这般毒辣的计谋,若只为了这两件事…… 会不会轻了些? 但他又想不到其他,或许对一个商人来说,利益就是最大的,那个人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照样算计无误。 “那就提前预祝,结果都是我们想要的吧。” 聊到此处,这段视讯通话便结束了。 权耀万分舒心,自从权仲星出事,权仲晟自请前去斯威特星之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今天终于能安稳睡觉了。 睡前他仍盼望着白司南所说,等权仲晟回归联邦后,便是功臣,届时陆应淮已经在他暗中安排的调查组,查出结果后处置了。 储君丧命,狄兰想必不会轻易放过,兵临城下,再操作一番,他的儿子就是上将! 权家的荣光,将无上延续! 可权耀不知道的是,他合作的是一条毒蛇。 他以为他站在计划链的顶端,殊不知他不过只是白司南利用的一颗棋子。 载着权仲晟的飞船,根本回不了联邦。 他只会在星际跃迁的时候被白司南安排的星际海盗袭击。 除掉联邦最强的上将,再一点点蚕食联邦政权,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白司南为他之后回到狄兰国掌权所做的铺垫。 他的野心,早已不止一个狄兰国了。 …… 权耀安排的调查组很快便通过各方面‘调查’,整理出了调查报告。 一份能彻底将陆应淮罪责坐死的调查报告。 若不是白司南那边提到,如果把江叙‘动手脚’的事牵扯出来,陆应淮的罪责就不纯粹了。 权耀是非常想把那条人鱼也钉死的,他儿子都是为了这么条人鱼才受伤,还被控告的。 一天后,国务院发布了对陆应淮的处置方案。 念及陆应淮曾为国征战无数,可保全尸,执行注射安乐死。 当这个判决结果下来的时候,联邦上下一片哗然。 许多民众虽然在星际网上表示如果真是陆应淮所为,必须严惩,却也没想过联邦真的会处死那个战无不胜的上将。 一时间许多质疑这个惩罚是否太重的声音在网上掀了起来,又觉陆应淮是受生理病症影响才导致意外发生,罪不至死。 而影响更大的事件,并不是网络舆论。 是整个兵部,所有被陆应淮带出来的兵,和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兵,竟不顾军规自发在军中抗议,要求联邦从轻处置,重新调查。 “十年前星际战场上,是陆上将拼了命,我们才有一口气回家的!” “是陆上将没有放弃重伤的我,我才没有死在茫茫宇宙!” “八年前对战星际海盗,陆上将一个人操控机甲,没有让我们伤到半分,最难打的架都是他在扛!” “如果不是陆上将当年带兵,恐怕我早就当了逃兵,陆上将绝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其中一定有误会!” “老上将死在虫族战场,鞠躬尽瘁,他唯一的儿子,如今竟要被他们守护的国家处死吗?这是什么道理?!” “我有证据,调查组里面有人和权议员来往,这次调查结果一定有问题!” 除了军部,陆吟空掌管的陆氏集团竟也撤回了所有投给给国家项目的资金。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也能传到国务院中。 权耀气得面色铁青,面对这些汹涌阻力,毫不妥协,怒极下令立即处死陆应淮! 直到陆应淮被注射药剂失去生命体征的视频传到他这来,他才松了口气,并满意地勾起嘴角,特地让人通知柳溪用联邦国务院官方账号宣布陆应淮的死讯。 自此,他权家在联邦政界的地位算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 “你好这里是叽叽哇哇媒体,我想采访一下陆先生,对于你带的兵和你的伯父为你做的一切,您有什么感想呢?” 江叙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装作话筒,播音腔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陆应淮一身浅色休闲装,黑发散落额前,比起平日里的严肃端庄,现在靠在沙发上,手捧一本书的模样,可以说得上是闲适慵懒,周身气息较于平时都柔和了许多。 这身衣服不久前才出现在注射安乐死药剂的视频中。 但江叙没看,即便是做戏他也不想看陆应淮倒下的样子。 陆应淮显然没玩过这种幼稚的过家家游戏,对着江叙递上来的‘话筒’ 很是无奈,放下书,转而握住江叙的拳头。 “啧。” 被好看的眼睛轻轻一瞪,陆上将收手,轻咳一声,“挺……感动。” 步庭他们传来的视频他都看了,他们记在心里的许多事,其实陆应淮并没有记过。 那都是他身为将领应该做的。 从前他只觉得身边无人,如今倒觉得身边都是人了。 一股无法言说的暖意涌上心头。 江叙闻言一笑,坏笑着调出终端的拍摄界面,不再隐藏。 陆应淮眸光微讶。 江叙笑眯眯说:“我觉得吧,假死的事坦白之后,这些为你请命的军士心里或许会不高兴,提前给你录一个,到时候就交给步庭他们拿去安抚人了。” 陆应淮唇边笑意微僵,思索着,他刚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是有点扭捏了?而且他现在的状况也实在过于私人。 “我可以用其他方式安抚,这个就算了吧。” “不行!适当……唔,陆……你……” 江叙被人一把抱起,掀翻在沙发上,抗议的话被唇齿吞没。 在擦枪走火之前,陆应淮刹住了车,毕竟昨晚做得有些凶,不能再…… 将人环抱在怀里,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从凌乱到平缓。 江叙开口:“这场戏做的够久了,明天就是权仲晟带领的飞船返航的日子,十年前的战场,又要重演了。” “嗯。”陆应淮垂眼看着江叙神情平静的侧脸,“不能让它们登陆蔚蓝星球,要拦在星际之外。” 十年前他跟随父亲奔赴星级战场,尚且年轻,不知道为谁而战,却知父亲是为了母亲,为了他们的家,也为了身后千千万万人的家而战。 如今,他亦有了为之战斗的人。 为江叙,为他自己,为身后千千万万的家庭。 这一战,必胜。 第52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2 深夜。 “警报!警报!飞船遭到袭击!” 红灯闪烁不停,粒子炮从飞船身边擦过,控制室的‘人’紧急操控避让。 “是一伙星际海盗,首领,是否回击?” 幽幽蓝光打在被称作首领的男人脸上,他面无表情,瞳孔与人类的眼睛大不相同,整个眼睛一片漆黑,在这样的蓝光下显得可怖极了,细看才会发现黑色眼球的边缘线。 可他身边的军团士兵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当他转过头来时,竟是和男人一模一样的黑底瞳孔! “不回,让他们上船,船舱里不是还有许多等待寄生的族人吗?” 男人声音嘶哑,像是年逾古稀的苍老之人一样,可面容也才不到三十的模样。 正是权耀在家中期待返航的长子,权仲晟。 浩瀚宇宙中,偌大的飞船在粒子炮的攻击下停了下来,不多时便发来了投降信号。 星际海盗的头目不由轻嗤,“这联邦能堪大用的果然只有一个陆应淮,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次领航的人是谁?” “是军中一上校,叫权仲晟的。” “奥,就是白家主合作的那位是吧?没用的东西,吩咐兄弟们先派一艘小飞船靠近登陆,确定无误后我们再过去。” “好的老大,已经吩咐下去了!” “好啊,这一票赚的不少,晚上咱们开庆功宴!” 下属闻言亦是激动不已,军方的飞船,那是多大一匹肥羊啊! 不说上面的物资,光是飞船上载着的机甲都够他们再壮大队伍了! 这个白司南还真有点本事,军方的路线都能摸到。 不多时,第一批靠近军方飞船的星际海盗小队传来消息—— 安全,可登录,速来! 星际海盗的飞船缓缓向军方飞船靠近,距离较远的星际,一艘艘小飞船隐匿身形缓缓跟上。 飞船身上的标识,正是斯威特星驻扎军队的徽章。 …… 星际宇宙中发生的事,联邦的居民都一无所知。 出了蔚蓝星球,宇宙中的时间流速和这里并不相同,没有光照、漫无边际的宇宙的时间流速要慢上许多。 也就是说,军方飞船被星际海盗袭击的时候,联邦还没过完一天。 夜色浓重,权耀和白司南高枕无忧之际,军区集结了一批最精英的部队、装备。 战斗机甲全都是经过最新技术改装,提高攻击力,升级防御能力。 大灯照射军区广场,乌泱泱一片都是身姿挺拔,如松柏一般,立志保家卫国的联邦军人。 这些军士都是跟过陆应淮的兵,在这之前他们还在为帮陆应淮求情的事受罚,统一收到一条集结密令,于午夜来到此处。 待到集结完毕,他们都还不知晓军方有什么任务下发。 直到—— 哒、哒哒。 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响起,一道高大挺拔的修长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时间震惊、喜悦、庆幸,各种情绪浮上心头。 “上将!您没事!” “太好了,上将没事!”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抱歉,”陆应淮淡漠的嗓音响起:“因为一些不得已因素,做了一出戏隐瞒各位,这些容后解释,眼下有一件要紧的事,需要你们和我一起去做。” 上将说,需要他们…… 军士们纷纷对视,诧异、紧张,又有种难以言表的喜悦。 “虫族暗中集结,卷土重来,联邦需要你们与我一起迎战,无论前方有何种危险,我们都将一起面对!” 陆应淮目光如炬,冷隽的面庞写满坚定,“星际陆战团的士兵,无所畏惧,所向披靡,绝不会让敌人踏足我们的国土半步!” “诸位,可战否?” “战!” “为国土而战!” “为荣誉而战!” “为人类意志永远自由而战!” “为日不落的光辉而战!” 不远处,檐下。 江叙双手抱臂,嘴角噙着微笑看着这一幕,陆应淮本该如此,驰骋沙场,永不落败。 他是骄傲的星际陆战团上将,陆应淮。 他不该是死在白司南肆意弄权的阴谋诡计之下,做他掌权牺牲品的结局。 “听说,天亮后你会跟随他们一起去星际拦住虫族大军,这事陆上将知道吗?”名为封越寒的不速之客踱步到江叙身边,询问道。 江叙睨他一眼,“小明的爷爷能活到99岁你知道为什么吗?” 【烂梗,但是从叙宝嘴里说出来,我已经开始笑了。】 【瞧瞧封殿下这满脸的迷茫哟。】 “为什么?”封越寒是真的很好奇。 江叙:“因为他爷爷从来不多管闲事,封殿下这就忘了上次你是怎么挨打的了吗?” 封越寒眉心一跳,儒雅面容隐隐有崩裂的迹象,“就事实方面,我想我需要纠正一下你的用词,不叫挨打,叫切磋。” 他顶多算是落了一点点下乘而已,最终就是个平局,挨打是什么鬼形容? 江叙哦了一声,扭头就走。 封越寒刚想追上去分辩,就被突然从屋檐上跳下来的栗色头发的青年吓了一下,嘴角微抽:“你没事在屋檐上做什么?” 模样清秀却板着脸的少年呛道:“视野好,别管。” 封越寒:“……” 言宿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位狄兰国的储君,虽然用了信息素阻隔贴,但仍然能感受到对方是个很强大的alpha。 听说也是个s级的alpha。 接受贵族绅士教育二十多年的储君殿下,险些再次没绷住神情。 不过眼前这矮个子少年,瞧着倒是挺顺眼的,长相不如江叙那般精致惹眼,但是很耐看。 明明是个乖巧的长相,却板着脸好像多狠多凶似的。 殊不知落在别人眼里跟炸毛小猫一样,有几分奶凶在身上。 封越寒收拾好心情,挑起唇角,“好,不管,但你这样拦着我是想做什么?” 说到正题了。 言宿扬起下巴:“听说你跟上将交手能打成平局,我来找你打一架。” 封越寒:“?” 这是什么奇怪的见面礼。 “你们不是快要整军出发了吗?”他扭头看了眼那边整齐划一的队伍。 就这一眼的功夫,小猫爪子就伸到了眼前。 “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来跟你打一场,我怕我回不来!” 言宿理直气壮,边说边打。 封越寒一把攥住他捶到面前的手,反手扭转,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飘入鼻息,他诧异挑眉。 是个omega? 原来不是奶猫,是只真凶狠的沙丘猫。 第53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3 屋檐下的你来我往十分精彩。 江叙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一眼,挑了下眉梢,意味深长笑了笑。 陆应淮确实不知道他私下和靳总统见过一面。 打从设局开始,靳晏对他就十分感兴趣。 他带给了联邦太多消息,白司南的身份和意图,还提出了这个假死诱敌的计划,不光在明面上让白司南以为自己计划得逞,放松警惕。 也瞒过了虫族隐藏极深的眼线,让他们以为陆应淮这颗将星陨落,按捺不住发起进攻。 而对已经占领了斯威特星的虫族来说,跟随权仲晟的侦查队伍一同返航,是绝佳的机会,它们认为联邦不会设防,可以趁机大举进攻。 只要盯紧这段时间向星际外传递消息的终端,虫族眼线也就被他们找出来了。 联邦的人接手眼线的账号继续和星际之外联系,便天衣无缝了。 他们需要做的事就是集结军队,将虫族拦在星际之外。 至于白司南…… 江叙停步,将一早准备好的帖子一键发布在星际网上,转头扬声喊道:“封殿下,切磋归切磋,别忘你该做的正事,收网了!” 白司南本就是狄兰皇室血脉,会有更合适的人去处理这家伙。 临行在即,他也该准备起来了,出发之后给陆应淮一个惊喜。 那边的封越寒闻言停下逗猫举动,单手攥住言宿的两只手腕,压在墙上,低头温柔一笑:“暂时就到此为止吧,等你从星际归来,我们再打过。” “不打了。” 言宿耷拉下眉眼,无趣道:“打不过你,等我打赢江叙再去挑战你。” 封越寒皱眉:“为什么是打赢江叙再来挑战我?” 言宿看白痴似的看他一眼:“当然是因为你们我都打不过啊,你们现在都在我的待挑战本子上记着呢。” 距离拉近,言宿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alpha气息,眉头皱起:“你阻隔贴是不是快失效了?一股木头味,快放开我,我不跟你打了!” 要素太多,封越寒一时不知道该抓哪一个。 “你等一下,你的挑战本子,我在第几?” 他心里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言宿挣扎失败,索性靠在墙上,放弃挣扎:“第三。” 从来都是第一的封越寒:“……” “能问一下前面两个是谁吗?”封殿下微笑。 言宿本来想掰手指,发现手暂时不受自己控制,再次放弃,已经很不耐烦了。 “第一自然是我们上将,第二就是江叙了。” 封越寒:“按照你的排序,我难道不应该在第二吗?从低往上挑战。” 言宿白他一眼:“上将是赢不了的,当然永远在第一位了。” 封越寒:“……” 为什么这感觉比之前切磋输给陆应淮还难受? “松手!” 言宿趁其不备,抬脚重重踩下,挣脱束缚,转身就走。 封越寒忍着痛扬声追问: “你叫什么名字?” “言宿,言宿的言,言宿的宿!” 这小猫。 封越寒摇头失笑:“我等你平安从星际归来。” “谢啦!” 言宿头也不回,抬手捂了捂后颈的阻隔贴,面颊微红。 都怪这该死的家伙,乱放什么信息素! 本来用抑制剂压下去了发情迹象,现在居然有点要发情的感觉了。 目送言宿离去,封越寒才收回视线,一个假装beta进入军队的omega,还真是有意思。 等等…… 他动了动鼻子,轻嗅捕捉空气里那微乎及微的omega信息素,微苦的巧克力香气里带着少许甜味。 这是被他刚才无意放出的信息素影响到了吗? 言宿用了阻隔贴和抑制剂,他还能闻到,只能说明他们的匹配度极高。 一个即将发情的omega,适合上战场吗? 封越寒收回视线,给手下人发去消息,他人手不够,问靳总统借了些,此刻正在待命。 正如江叙所说,该收网了。 …… 星际网上一则帖子引起了夜猫子网友的注意。 帖子讲述了一个贵女爱上他国皇帝,不顾家族婚约私奔去他国,并为皇帝诞下儿子,最后却香消玉殒在皇帝的后宫中。 那孩子在母亲贴身侍女的帮助下逃回母家,被收留后逐步从家族边缘人物,成为掌权者。 然,这孩子野心不止于此,他想重回故土,想替亡母复仇。 于是他从商界暗中伸手到政界,甚至是他国政界,策划了许多阴谋,甚至设计借他人之手杀害皇帝如今定下的储君,妄图挑起两国争斗…… 帖子没有指名道姓,但透出的信息,足以让万能的星际网友一一对上号,而且指向性实在太明显了。 很快这个帖子就被顶到了星际网热一,不光是联邦网友,狄兰国网友更是精神了。 这怎么说的那么像他们国家的事呢? 他们的君主年轻时就是个流连花丛的花心大萝卜啊! 两国网友齐上阵开始深扒白司南,找出许多蛛丝马迹的证据,从他手上送出去的人出现在各个高官身边。 联邦民众直接愤怒了,就是这种藏在暗处的阴暗小人害了他们的上将! 狄兰国君主害了你母亲,你找他复仇就是了,居然利用他们上将的手害死狄兰储君,直接挑起两国争端,这样的人让他顺利坐上狄兰国的皇位,只怕也会搅得两国不安。 挑起战争的人,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愤怒的情绪席卷所有联邦居民,即使深更半夜都自发起来围住了白家公馆扔烂菜叶子。 谁都没想到群众的愤怒值居然这么高,倒是无形之中方便了白家公馆附近的暗线将其包围。 别墅公馆内。 “现在立刻联系星际网负责人,把帖子给我删了!揪出背后的发帖人!” 白司南震怒,满地的摆件碎片。 下属战战兢兢:“查、查了,帖子刚被顶上去的时候我们就联系了,但那边根本查不到账户背后是谁。” 第54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4 “谁?谁躲在背后算计我?” 白司南脸色沉得能结冰,他本以为自己藏得很深,陆应淮那事也没露在明面上。 权耀跟他更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可能把他做的事往外说。 帖子里提到的过往密幸,也就只有狄兰皇宫的老人和他知道,联邦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些往事。 狄兰人…… 白司南眉头紧锁,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难道是封越寒? 可他不是已经被陆应淮…… “家主,门外有人求见。” 白司南的思绪被打断,冷眼望去,“哪里来的蠢东西?这种话也来回禀?” 下属冤枉,言语间有害怕之意:“家主,咱们公馆被军方的人围住了,是、是门外领头的说要见你。” 军方的? 白司南顿时觉得头更疼了,“可认得那人是谁?” “没见过,但他……说他姓封。” 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瞬间就对上了,不等白司南开口,就听一阵喧闹声从别墅门口传来。 深夜他留在别墅的人手不多,根本反应不过来。 只见一群联邦军人鱼贯而入,霎时间将他们团团包围,待站定后,从中间走出的年轻男人,不是封越寒又是谁? 白司南瞬间明白了其中所有,忍不住冷笑两声,“封殿下好计谋,居然联合陆上将假死设局诱我出来。” “这次来联邦,你恐怕就是冲我来的吧?” 封越寒笑了笑,说:“白家主多想了,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远在联邦居然还有我同父异母的血脉兄弟。” 白司南一怔:“那你……” “你在联邦的地界,想借他们上将的手取我性命,确是好计谋,但联邦的人也不全是傻子,由着你算计。” 封越寒冷了脸,神情淡淡,“靳总统说了,把你给我处置,我思来想去,像你这般蛰伏谋算的人留着实在可怕,所以生不出什么恻隐之心来。” “你原本算计陆应淮的结局,还是归还到你头上吧。” “封越寒!你是当我手里没人了吗?直接闯到我白家公馆撒野?” 白司南气得紧咬牙根,再不复他平日里温柔绅士的样子,相比较下来,与他对视的封越寒反而显得绅士儒雅许多。 “你大概对撒野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本殿是依法将你抓捕,你触犯的不只是联邦律法,谋害狄兰储君,勾结狄兰官员,一桩桩一件件,哪件冤了你?” 从白司南听闻他‘死讯’,就开始暗中联系狄兰官员,为迎回他这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做准备。 靠着江叙给的名单,封越寒已经联系他的人处理了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没细想江叙是从哪来的白司南和狄兰官员勾结的名单, “带走。”封越寒下达最后命令,没再看愤怒咒骂手下人无用的白司南一眼,径直转身往外走去。 虽不是王公贵族,白司南也是一方富商,此时却像只丧家之犬,全无傲气,满眼阴霾。 别说白家公馆没多少人,就是有,白司南也逃不出公馆外的层层包围。 白司南自嘲地笑了笑,他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想有人算的比他早,算的比他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原来是那螳螂,不是黄雀。 带上电子镣铐的白司南被架出公馆别墅,和昭告天下算计陆应淮是他所为没什么区别。 这次烂菜叶子是直接砸他脸上了。 上车之前,东南方一阵亮光划破天际。 那是宇宙飞船启航才会有的动静。 那方向也正是联邦军区。 白司南脚步微顿,遥望那处光辉,那人竟连他在权仲晟返航路上的小动作都算到了吗? 不是封越寒,究竟是谁? 封越寒没死,那陆应淮肯定也没死,是他? “干什么?别想耍小动作,赶紧走!” 身后传来联邦士兵不客气地催促,对这种在他们联邦赚钱,却想害他们上将,还想挑起两国争斗的小人,他们可没有怜悯之心。 “你!” 白司南气急,想用精神力压制,但手上的电子镣铐限制了他的一切行为,更昭示着他已经完全沦为阶下囚了。 “我什么我?还以为你是风光的白家家主吗?” “像你这样的人,和阴沟里的蟑螂没什么两样!竟胆大包天想害死我们上将,好好感受你现在的下场吧!” 封越寒没有阻止联邦民众对着白司南拍拍拍的举止,等他押解着人回到军部的时候,星际网上已经闹开了,他也没空去看。 刚盯着白司南被押进了审讯室,走出屋子,瞧见隔壁审讯室里就是权耀。 封越寒不由觉得好笑。 站外面听了一会,权耀原本还不想开口,但当柳溪提到远在星际的权仲晟和还在家里阿巴阿巴不懂事的权仲星时,他还是松口了。 说起了白司南主动找他合作的事,言语间还提到了他不屑一顾的人鱼江叙。 白司南那边倒没有这么不屑,他大势已去,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头,被引着问才懒懒地答了一两句,提到江叙言语间也不过是觉得这条人鱼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封越寒摇头,眼中浮起一抹嘲讽之意。 这两个人怕是怎么都想不到,识破他们诡计并将计就计下套的,就是他们最不以为意的人鱼江叙。 无论怎么说,他都是狄兰储君,不适合在这里多待。 出了审讯室所在的大楼,封越寒原想去住处休息,毕竟也熬到深夜,都凌晨了。 却不想迎面瞧见栗发少年朝自己走来。 唇角先一步上扬,封越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迎面打在脸上的一拳头打懵了。 身边侍从慌乱起来。 “殿下!”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袭击我狄兰国的储君,我定要上报联邦总统,将你革职!” 言宿冷笑一声,“储君就能在人背后打小报告了吗?他该打!” “你!” 侍从还欲说些什么,被封越寒抬手阻止。 言宿拳头落下的时候,封越寒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抱歉,我只是从客观角度出发,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所以告知了陆应淮。” 眼下飞船已经启航,言宿还在这里一脸怒气,显然被陆应淮留了下来。 言宿听见这话,一张清秀小脸冷得更厉害,看着封越寒的目光若有实质性,早就把人射成了筛子,“担心我?封越寒,你是我什么人你就担心我?我们好像认识一天都不到吧?” “别以为你是储君就了不起,这里是联邦!我军军规还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封越寒自觉是为人好,多年来他身为储君却一直谦逊有礼,却也是众星拱月长大的,还从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对他。 到此他心里也有些恼了,勾唇笑了笑:“是我多管闲事了,可你不认为与其在战场上出岔子,不如直接避免来的更好吗?” “你个王八蛋懂什么!”言宿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双圆圆的杏眼都泛红了,“自我参军以来就跟在上将身边,跟步庭他们一起从不缺席,你现在让我以这种理由被留下,和羞辱我有什么分别?!” “不就是一个发情期吗?打一针抑制剂就好了,我言宿,从来都不会被第二性别影响,我可以上战场!” 话音落下,生理泪水也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滴落,看起来像只受伤的小兽。 封越寒心里刚升起的气性,顿时就消散了,就只有手足无措,“你别哭啊。” 他上前就要给他擦眼泪,却被小猫一巴掌拍开。 “我没哭!”言宿更气了:“我这是跟人吵架控制不住的生理眼泪,不是哭!” “好好好,”封越寒无奈至极,“不是哭,那我要怎么跟你道歉,你才会原谅我?” “不!可!能!”言宿怒瞪他,“你又不能现在把我发射到已经开走的飞船上去!” 封越寒摸摸鼻子,那确实是不能做到的。 不然…… “我给你当沙包出气怎么样?” 言宿一怔。 封越寒身边的侍从瞪大眼睛,刚要说话被他家殿下一个警告视线憋了回去。 “走!” 言宿拉起封越寒,气势汹汹往训练场去了。 “殿——” 一个眼神递过来,侍从闭嘴了。 第55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5 同一时间。 陆应淮正在飞船驾驶舱听汇报,盯驾驶情况。 飞船冲破大气层的瞬间颠簸了一瞬,而后逐渐归于平稳,第一次跃迁进入宇宙星际,浩瀚星河,将这艘于陆地上巨大像诺亚方舟一样的宇宙飞船衬得无比渺小。 “航向稳定,派出去的小型侦察机已经传回画面了。” “正在锁定苍穹号位置。” 陆应淮点点头:“预计多久会遇上?” “对方正在朝蔚蓝星球航线行进,预计大概五小时。” “好,辛苦了。” 陆应淮抬步往外走去,在这之前他还要亲自一一检查飞船上的装备机甲、武装控制室、引擎舱。 尽管出发前这些都经过再三检查,蔺寻也打包票他盯着改造的飞船和机甲都不会有问题,他还是习惯求稳。 驾驶舱外站岗的军士瞧见他出来,默默挺直腰板敬军礼,走廊上负责各岗位的身影忙碌穿梭。 从前奔赴战场都心如止水的陆上将,有片刻的晃神,他在想江叙现在在做什么呢。 终端没有任何动静。 应该是在睡觉吧,毕竟联邦现在是凌晨。 明明才分别不久,他已经开始想念了。 陆应淮偏头透过走廊窗户看向飞船外面被大玻璃笼罩的甲板,那里有更好的视野能看到漫天星河。 江叙曾经问过他宇宙星河是什么样子,他只告诉他很大,很广阔,广阔到任何生命站在这里都是渺小的。 这种美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年少时的陆应淮第一次跟随父亲来到宇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久久失声。 他曾对江叙说,待平息了这桩事,就带他亲眼来看这比海还无边无际的浩瀚苍穹。 想象了一下江叙那时会是什么表情,陆应淮牵起唇角笑了笑,忽而眸光一凝,捕捉到窗外一闪而过的银色身影。 那人步子很快,又只是从窗口的角落闪过,恰逢这边有人叫住了他。 陆应淮什么都没看清,就被打断了。 “上将,总理安排上船的那支队伍已经在甲板上集结了,等您过去检阅。” 提起这个临行前突然被通知安排上飞船的队伍,陆应淮就忍不住皱眉,神情冷厉了些许。 他带上阵的人都是经过多年训练的军士,从不会带陌生队伍上战场。 但奈何这次出征时间紧急,必须争分夺秒,送行时靳总统告诉陆应淮他安排了一支秘密小队,陆应淮根本来不及反应。 且人已经上船了,他也没有时间大张旗鼓把那支队伍找出来丢下去,便想着上飞船之后再检阅约束一番。 不行就先控制起来,只要别添乱怎么都行。 陆应淮扣上军帽,帽檐下一双漆如点墨的凤眸,眸色深不见底,透着凉意,“走吧。” 他没来由的心情不好,大约是思念人不得见,又正巧赶上那支被总统塞进来的‘关系户’队伍,隐隐有些不耐烦。 以至于没注意到步庭那微妙且不自然的神情。 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传入甲板上每个人的耳中,s级的alpha不用刻意释放精神力威压和信息素,只凭周身气场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队伍中,一抹银发蓝眸,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霎时间就吸引了陆应淮的注意。 周身冷意褪去,喜悦也只出现了一瞬,陆应淮的脸色就更沉了。 刚才不是思念产生的幻觉,江叙真的在苍澜号上。 何止是江叙,时桉那条小人鱼也在小队里。 队伍中那些陌生面孔,不用多想,自然是江叙的族人,他们都是人鱼。 陆应淮顾不得甲板上所有士兵的目光,大步流星,径直朝排列整齐的小队走去,一把拉出为首的江叙,随后往船舱里面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哎哎哎,你轻点!” 江叙被陆应淮扯得脚步踉跄,仍能感受男人周身不爽的气场,但步子却悄悄放慢了些。 砰—— 房门被关上,屋里光线不足,谁都没功夫伸手去墙上拍灯。 也就江叙还有闲心打量陆应淮的宿舍。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跟总理达成了什么交易?” “还带来了时桉?” 一连三个问题,看得出来陆上将真的很疑惑且震惊了。 第56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6 咚—— 向来如一柄利剑般坚不可摧的陆上将,被‘突然袭击’的小美人鱼壁咚到墙上。 静谧空间,呼吸缠绕。 陆应淮垂眼看着越凑越近的江叙,眸色渐深,没有阻止,大手自然而然地落在江叙后腰,手腕稍稍用力,隐隐有将他压向自己的意思。 【亲归亲,气归气。】 上将如是在心里想到。 江叙眉梢微扬,在唇齿相贴的瞬间错开,贴着陆应淮的耳朵,开口:“陆上将,我就是你的秘密武器啊。” 早在边城区跟那个驾驶机甲的虫族打过一架后,江叙就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声波能影响虫族。 原剧情中对人鱼的攻击力没有多少描写,时桉又是个需要保护的娇妻受,即便到大结局之后,人鱼的地位仍是没有被白司南放在心上去改变过,他心里特殊的就一个时桉。 时桉这傻小子被哄好之后满心满眼也就一个白司南了,只觉得族人不受到迫害即可。 可事实上人鱼能做的事很多,普遍智商较高,独有的声波攻击在战场上也能起到很大作用。 虫族在设定中弱点就在头部,但他们寄生人类身上,很难具体锁定到他们的位置,只有高强度的毁灭才能彻底杀死。 那次打斗江叙突然想起他的声波,便尝试用了一下,果然影响到了那个虫族操控机甲的准确度和速度。 这事就被他放在了心上,直到制定计划,要出征攻打虫族之前。 江叙就趁着靳总统召见他的时候说了这件事,申请带领愿意前去的族人踏上战场。 彼时靳晏听完江叙说的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眼神复杂。 “虽然人鱼如今的境地不是联邦政权所为,但推翻皇权之后联邦也并没为你们做什么,甚至你和你的族人还会被捕捞到黑市进行交易,你为什么要冒着这种生命危险,帮我们?” 江叙:“靳总统,我对你们的确没什么好感,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为了陆应淮,但也不全是为了他,你刚才有句话说的不对。” “什么?” “皮之不复毛将焉存?人鱼一族不是帮你们,我们亦是在为我们自身争取一条活路,与其屈辱地死在你们人类手中,我们倒宁愿干干净净地死在战场上,至少能在史书中留下一笔光辉。” “江叙,待你们凯旋,我将送你们一份礼物,我衷心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平安而归。” 至此,这支秘密小队就被江叙集结成了。 那份礼物是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 诚如江叙所说,他们人鱼一族亦是为自己争一条活路。 是以,当时桉带着江叙的意思去找海里躲藏的族人时,他们都愿意奔赴战场。 即便不去,左不过也就是个死,何不死的轰轰烈烈些呢? 况且,这一战也未必会输。 时桉按照江叙的意思根据声波攻击能力挑选了最佳的人鱼,不需要全员上场,这一支队伍就足够了。 “蔺寻研究了个抵挡声波的东西,到时候你们都贴在耳后就行。” 江叙说着,伸手在陆应淮耳后摸了摸,忽而被一把攥住手腕,掌心滚热,他听见陆应淮唤了声他的名字。 紧贴的胸腔微颤,他偏头贴了上去,仰头:“干嘛?” 陆应淮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将人搂紧。 对于江叙,他总是没有办法的。 也深知江叙做这个决定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他的族人。 窝在温暖的怀抱,江叙打了个哈欠,困顿道:“还有段时间,不然我们睡会吧,他们倒还睡了半夜才被叫起来,我们可是一晚上都没休息呢。” “好。” 陆应淮弯腰将人打横抱起,给终端定了个闹钟,两人在这间并不宽大的行军宿舍里相拥而眠。 三小时后,飞船上彻底没了轻松氛围,苍穹号位置锁定,两艘军用飞船在偌大的星河中相遇。 “军方的飞船怎么会……” 苍穹号驾驶舱的飞行员愣愣出声。 ‘权仲晟’黑色瞳孔更加幽暗,眼神里瞧不出慌乱,可心里确确实实是慌了。 “他们,居然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动向。” “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渺小的人类,怎么可能抵挡无数虫族大军?” “开舱门,战斗机甲上去打先锋,攻击他们的燃料舱!” 火球一般的炮弹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锁定苍澜号,精准定位炮击。 “启动防御系统!” “左翼炮仓准备,锁定目标,放!” 砰—— 无形的力量碰撞形成波纹,在这片星河中荡开,周遭的小行星被撞击弹开,陨石如流星滑落,苍澜号只受到了一点皮外伤。 蔺寻面露骄傲笑意,这要归功于他前段时间的加班加点。 算了,这辈子他和他亲手改造的飞船机甲能上星际战场也值了,陆应淮压榨他劳动力的事就暂且一笔勾销吧。 江叙看着玻璃层外的画面无端分神,在蔚蓝星球上看来,大约是一场漂亮的流星雨。 “上将,苍穹号释放战斗机甲,正朝我方攻来。” 陆应淮沉声:“分两批机甲,一批严守飞船后方,一批前方迎敌,小心。” “是!” 按照他们一小时前会议制定的战斗计划,每个战斗机甲都配备一个人鱼。 “呃啊——”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攻击?” “首领,乱了全乱了,前方派出去的机甲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不听使唤了!” 低等级的虫族根本抵挡不了这种声波攻击,在驾驶舱里直接爆掉,其操控的机甲被步庭带领的小队接近,检测虫族没有生命迹象后,被拖回到了苍澜号上。 “该死!” “该死的人类!” “首领,这次我们的偷袭被人类识破,他们做了万全准备,再打下去我们只会……” “闭嘴!我亲自上!”‘权仲晟’满脸冷意,“那是陆应淮,十年前我没能杀了他,让他成为我们虫族的心腹大患,这一次,我必取他性命!” 第57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7 “上将,苍穹号发来对话请求,是否接通?” “接。” 陆应淮眉目淡然。 一阵刺啦声后,虫族首领沙哑的声音借着权仲晟的嘴传入飞船控制室众人耳中—— “陆应淮,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居然能穿过机甲杀死我的子民。” “你比十年前更强了些,早知道,当年我就不该只留下你父亲的性命,连你也一起杀死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敢不敢,与我战一场。” 陆应淮还没说话,路茂生先炸毛了。 “他妈的这个王八蛋说我们是卑鄙手段?竟然还敢提到老上将,看我不一炮轰死它!” “茂生。”陆应淮轻轻摇头,“擒贼先擒王,这是我跟莱茵斯之间的事。” “我跟你一起去。”江叙起身道,不等陆应淮否决,便又说道,“陆应淮,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它。” 陆应淮剑眉微蹙,仍没有松口。 江叙走到他身前,抬眼看他,语气认真:“我只在你的机甲上跟你一起,只要它没耍什么阴谋诡计的话,我什么都不会做。” “就当我是你的秘密武器,好不好?” 驾驶舱的人一时不敢说话,屏住呼吸,偷偷借着大屏幕的倒影,或用余光偷看。 除路茂生之外的其余军官面露惊讶。 他们从前只把陆上将和这条漂亮人鱼的事,当个有趣的谈资,尽管这并不会影响到他们对陆应淮的敬服,这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一桩强者的风月韵事。 江叙在他们眼里不过也就是个强者附庸。 可如今再看,他们倒生出几分羡慕了,这条人鱼绝非池中物,陆上将和他的感情也绝不是什么风流韵事。 这只是一段纯粹的感情。 妈嘟,看得他们也好想谈恋爱! 可是上哪找这么一条好看又优秀的人鱼对象啊? 望着这双眼睛,陆应淮真的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好。” 江叙勾唇微笑,与陆应淮一同转身并肩往外走去。 时隔多年,陆应淮的机甲l870,终于重新奔赴战场。 银色光辉闪耀,线条流畅利落的机身如陆应淮本人一样,即便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都无声散发着深不可测的强大气息。 驾驶舱里,他们看着载着陆应淮和江叙的机甲从飞船下方舱门中驶出,莫名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还有人吸了吸鼻子:“我突然觉得好感动怎么回事?我们上将一定会赢的,一定会带着他的人鱼平安回来的对不对?” 话音刚落,他就被人捶了下后脑勺:“对你个头啊!咱们两边的头打架,不代表我们就能在这看热闹了,那些虫族小喽啰还在往前冲呢!” “上将一马当先单挑最强的,咱们也千万不能给上将拖后腿!” 你来我往的炮火,在只有微亮星光的宇宙中,像一团团炸开的烟花一样。 用路茂生的话来说,这就是提前预祝他们胜利的庆祝烟火。 有人鱼这个秘密武器在手,那些一批批送上门的虫族和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一搜飞船能够承载的战斗机甲是有限的,留守在苍穹号上的虫族放弃了和人类比机甲,放出了船舱里数以万计的虫族。 两边都打得火热。 热武器加生物武器,虫族显然落了下风。 另一边驾驶着权仲晟机甲的虫族首领莱茵斯,在屏幕中看到这一幕,气得呼吸都乱了,连击攻击键和推杆,操控着机甲朝l870猛攻。 电光火石,残影碰撞。 “我靠我靠好快!” 苍澜号飞船上发出吃瓜群众的惊呼。 “上将这一手雷霆半月斩好帅啊!” “什么鬼就雷霆半月斩了?这不就是闪身侧劈吗?” “我刚取的名字,不够酷炫狂霸拽吗?” “泥奏凯,只有浓浓的中二气息!” 若是让苍穹号上的虫族知道它们拼力对待的敌人,在飞船上对抗它们的同时还能有闲心聊天,怕是要气死。 不过这次也的确是虫族心急了,尚未完全培养出更高等级的虫族就发起进攻,当然这其中也有江叙他们设计让陆应淮假死,诱蛇出洞的缘故。 再一个就是,谁都没想到人鱼是对抗它们的天敌,更想不到在蔚蓝星球上地位低下的人鱼会被带到这崇高战场上来,成为军方的秘密武器。 现在在这艘飞船上地位最尊贵的恐怕就是秘密小队的人鱼成员了,再没人轻视他们。 轰—— 刺啦—— 莱茵斯不可置信地看着l870,这是什么可怕的防御能力? 陆应淮完美的以攻为守,和这防御机制堪称完美的机甲,都让它耗费心力却一无所获。 如果眼下就只剩下退和攻这两条路可选的话,莱茵斯宁愿选择与陆应淮同归于尽。 十年前它可以联手族人困死陆应淮的父亲,十年后它怎么能死在陆吟风儿子的手上,当真应了陆吟风死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呢? ‘以我一人之躯能让你们数十年不得兴风作浪,值了!而在你们尚未卷土重来之前,我的孩子会成长为一棵棵参天大树,替我继续守护这片土地,你们,仍然永不得入侵半步!’ 不,这棵参天大树,只会折在它手上。 黑色机甲加重火力,不要命地强势逼近。 “这个虫族首领要干什么?” “它疯了吧?这么不要命地冲?” “你说对了,他还真是不要命了。” 每一个机甲都携带一个自毁装置,以备到绝路的不时之需。 黑色机甲在靠近l870后从右臂伸出一捆长长的钩索,缠住陆应淮的机甲,将两台机甲紧紧捆绑在一起。 “正在启动自毁装置,倒计时10……” 路茂生在莱茵斯疯狂接近l870的时候就有所感,紧急呼叫陆应淮。 “上将!它想跟你同归于尽!” “9……” 陆应淮同时收到机甲提示右臂被控的提示。 钩索缠绕得太紧了,一时摆脱不掉,要想脱困只能…… “砍断吧。”江叙在他身后笃定开口,陆应淮回头望去,他已经加固了身上捆绑的安全带,眉目镇定。 “好。” “7……” “6……” “上将!” “刺啦——” 钩锁还在紧紧缠绕,两架机甲相贴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l870抬起左臂,从中伸出金属大刀毫不犹豫重重落下! “4……” “警告警告!机甲右臂正在受到攻击,预测断裂。” 砍断右臂的重创让l870剧烈震颤。 蔺寻监督全面升级过的机甲一刀可不够。 “3……” 刺啦—— “机甲右臂断裂,启动驾驶舱防御机制。” “2……” 陆应淮顾不得驾驶舱防御机制有没有建构起来,眉头紧锁,咬着牙迅速操控,让断臂机甲火速飞离。 “1,自毁程序启动。” “砰——” 巨大的爆炸像一朵蘑菇云,两艘飞船都波及震动,在外的机甲也被震飞,更不用说距离最近的l870. “江叙,江叙?” 陆应淮惯来平稳的语调带了些慌乱,机甲右臂断触的电流音还在蔓延,他顾不上许多,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烟雾散去,江叙咳嗽两声,回应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没事。” 机甲还没平稳,陆应淮脚步微微踉跄朝江叙所在的方向走去,瞧见人一把将其抱住,合上眼眸,缓缓地长舒了一口气。 江叙却脸色一变,清浅的白茶味信息素中夹杂着血腥气,抬手一探,顿时紧拧眉头:“你受伤了!” 陆应淮偏头看了眼,是斩断机甲右臂后,被碎片飞溅,肩上那处稍深的是机甲爆炸时从l870右臂缺口迸射进来的碎片。 “无碍,你没受伤吧?” 他说着,松开江叙动作急切地检查起来。 “我没事……” “我看看,这里怎么有血?” 两人望着彼此对话时,地上似碎片似的小黑点缓缓聚集,拼凑出虫子的模样…… 第58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8 一抹红在江叙白皙的脖子上格外显眼,还顺着领口有流淌下去的趋势。 陆应淮眉头皱得能夹死小飞虫,他自己受着伤都没变过脸色,伸手就要拨开江叙的领口仔细查看。 “嘶……” 指尖微凉,江叙倒吸了口凉气,按住陆应淮的手,无奈抬眼,“陆应淮,都说了不是我的血了,你这样我要怀疑你是合理耍流氓了哦。” 陆应淮:“……你在想什么?” 江叙眨眨眼:“是你在做什么才对吧?” 陆应淮:“我就算想做什么,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对你做,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来……”江叙目光一凝,从地上扫过,又似不经意地继续看着陆应淮,伸手扯开扣子,修长的脖子被这身黑色劲装衬得无比诱人。 那血确实是沾上去的。 陆应淮松了口气,随后就觉肩头被人戳了一下,不等他反应,眼前一暗。 方才还所向披靡如利剑一般的上将,这就被他机甲上的人鱼轻而易举扑倒,压在l870的控制台上。 “你检查过我的了,现在该我来检查你的了。”江叙刻意压着嗓音,眼眸微眯,满满的魅惑意味,手指落到陆应淮耳后贴了个东西。 而后顺着男人优越的面部线条缓缓下滑。 脚步挪动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江叙用鞋底重重踩过,并辗转碾压,再佐以一瞬间的声波攻击。 虫族首领莱茵斯,彻底死绝。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生物体嘎了。思考.jpg】 【不重要,我就想知道他们玩不玩机甲y。搓手搓冒烟.jpg】 江叙稍稍转念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权仲晟那架机甲自毁装置启动之前,莱茵斯就金蝉脱壳,弃了权仲晟的身体,跟随钩索一起爬到l870身上。 这个脏东西竟然妄图占据陆应淮的身体,也不看看他答不答应! 将这念头暂时抛到脑后,江叙扫了眼弹幕,心想反正你们也看不到,期待期待白期待。 转而用指尖灵活地挑开陆应淮的军装扣子。 先前为了操作方便,陆应淮脱了军装外套,身上就一件白衬衫,被江叙压出褶皱,隐隐能看出这层衣料下遮盖的健硕肌理。 然,肩膀处渗出的血迹却触目惊心,江叙拨开他衣领的瞬间,眉宇霎时间覆上冷意。 “我去拿医药箱,先简单给你处理一下。” 他说着便要转身,却被陆应淮拉住手腕,一个用力翻身将他压在操作台间隙,不等江叙开口,便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强势,侵略性十足。 “陆应淮你……唔,你伤口!” 江叙在换气间隙艰难开口,伸手推搡,却怕碰到他的伤处,不敢用力。 结果就是两只手腕都被陆应淮单手握住,高举到头顶,紧紧压着,掌控机甲方向的那只手则落在江叙腰上,极其精准地把着他腰间的敏感点。 暧昧声响在这架受损的机甲舱中响起。 但总觉得遗忘了什么。 【l870:可以不用在意我的死活,真的。】 【l870:都盲,盲点好啊!】 【上将他接吻还不忘记腾出手操控机甲把那只断臂勾回来,他真的,我哭死!】 【王子打败了怪兽,现在可以带他的人鱼公主回家啦!】 苍澜号上。 驾驶舱里的军官们面面相觑,路茂生轻咳一声,其余人各自望天。 但太安静了,有些声音就会更明显,众人还是按捺不住八卦起 “上将他们……” “是不是忘了内部频道还开着?” “真想不到,上将原来是这样的上将!” “原来冰川融化不是变成水,是变成岩浆啊……” 虫族败势本就明显,首领死去之后更是一团乱麻,剩下的就是些扫尾工作。 从苍澜号上派出医疗小队在士兵的保护下过去一一检查。 有些被寄生不久的还能抢救一下,那些完全丧失人类生命体征的,也就只能彻底杀死寄生虫族再处理躯体了。 一日后,苍澜号返航。 江叙这才有闲心放松神经去甲板上欣赏返航前最后的星河美景。 彼时他才跟陆应淮在那个不大的船舱宿舍中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流。 夜里突然睡不着, 房间里衣服乱扔,他懒得找,随手套了自己的裤子和陆应淮的衬衫,看着光裸胸膛躺在床上还在睡眠中的陆应淮,小心翼翼推门出去。 深夜,甲板无人。 看着玻璃罩上的满天星河,江叙轻叹出声。 虽然是虚拟世界,但这里的宇宙星河,和他生活的地方很像,大约是数据库在生成的时候提取了一些现实素材。 星光点点,不知道在多少个光年的方向,传来幽绿色的极光。 任何人站在这里,都会觉得自己渺小极了,但却有幸能生活在这片星河之下。 “怎么出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语调,还掺杂了些情欲褪去后特有的喑哑。 “睡不着。”江叙倚在栏杆上,扭头看他。 银发如瀑,蓝眸如海,他站在星空下,便是陆应淮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画面。 他有些懊恼,醒来时发现人不在怀里,匆匆套上衣服找出来,没带上终端,不然就能将这一幕永久留存。 又转念一想,即便不能留下实质画面,但这一幕,会随着他的生命,一直在脑海中记着。 【我很爱他。】 陆应淮想。 “陆应淮。”江叙勾起唇角,懒懒地歪头看他,听他疑惑地嗯了一声,启唇补上那句回应,“我好爱你啊。” “嗯。” 陆应淮喉结滚动,沉沉应了一声后,抬步走去。 虽然没带终端,但是他的外套口袋里有另一样东西。 “江叙,你愿意……” 陆应淮深吸一口气,指尖微颤,从口袋里缓缓掏出天鹅绒面的盒子,握着盒子的手,骨节用力到泛白。 天知道他有多紧张。 “跟我结婚吗?” 素白的戒圈上镶嵌着一颗如江叙眼睛颜色一样的蓝宝石。 【啊啊啊啊啊他愿意!】 【谁懂啊,上将问的不是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是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我同意!我作为孩子,同意我爸我妈这桩婚事!】 江叙抬手,轻咳两声,“还不过来给我带上,愣着干什么呢?” 陆应淮薄唇微扬,接住江叙的手,缓缓将戒指套上他细白的手指。 严丝合缝,他半夜量的尺寸没错。 “你的呢?”江叙反手拉住他的手问道。 陆应淮的目光仍落在江叙的手上,盯着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不够时间做两个了,我的不急。” 先把这条人鱼套牢再说。 “那你别做了,等着我。” 江叙看他这样,压不住嘴角,抽回手自己盯着看了很久。 陆应淮默默站到他身边。 浩瀚星河在他们头顶,交叠的影子在他们脚下。 第59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59 “呜呼!” “结婚!” “愿意!” 甲板后面的餐厅里忍不住发出激动的声音。 那边在星空下接吻的陆应淮隐约捕捉到动静,正要偏头,被热情凑上来的江叙按住。 沉迷美色,色令智昏。 管他们谁在看呢。 至于为什么深更半夜还有这么多人没睡觉,跑出来偷摸看陆应淮和江叙约会。 就要从守夜的无意中在监控里看到江叙和陆上将一前一后踏上甲板开始说起了。 总之,陆战团的军官和士兵们都很好奇他们冷面无情的上将私下里谈起恋爱是什么样子。 于是就有了餐厅里没开灯,但乌泱泱一片都是人的画面。 而那些还在睡梦中真香的,则在第二天睡醒后听兄弟们说起这件事,懊悔地捶胸顿足。 陆上将谈恋爱,那可是比小行星撞蔚蓝星球还难得一见的画面啊! “呜呜呜,好浪漫,看不出来陆上将居然能这么浪漫……”时桉感动的眼眶泛红,满眼憧憬地看着偌大星空下的两人,仿佛宇宙中只剩下他们。 蔺寻嫌弃的皱起眉,陆应淮那个冷冰块,哪里浪漫了? 也就是时机赶得好,刚好在胜利地星空下求婚。 不是这人到底什么时候随身带了个戒指在身上的?看不出来那么严肃古板的人,居然这么有心机! 之前压榨他劳动力让他没日没夜改造机甲和飞船的时候,陆应淮可不是这个样子哈。 不过这在漫天星空下求婚的场景,确实……是个好主意。 蔺寻偏头看着身边的金发人鱼,蠢蠢欲动,抬手搭在时桉肩上,略紧张地试探开口:“时桉,我……” “手。” 时桉抬头,漂亮的小脸突然严肃起来,“你现在还在试用期,别想些有的没的,还有,求婚这种事,你难道想张口求一下就算了吗?好歹也要有个戒指,或者仪式感吧?” “哦……” 蔺寻十分想念初见时那个单纯天真的小人鱼,自从上次他说要变成江叙那样帅气的人鱼,就不知道上哪找来了一些主角都是女王范十足的电影在看。 还看了什么alpha的一百种渣男话术,说是再也不要被alpha的三言两语欺骗,没点真诚都不能在时桉面前说话了。 好在这小人鱼修炼了一段时间后,懂得分辨一些真假, 最起码能看出来他跟白司南那个贱男人不一样,对他是真的好。 也不枉费蔺寻每天跟在后面,天冷加衣,肚饿做饭,徐富贵都说他跟养儿子没差了。 他则表示,非也非也,哪里是养儿子,他这是提前养媳妇呢。 “那桉桉,你想要什么样的仪式感啊?” 要问蔺寻怎么设计制作一架战斗机甲,那他肯定是张嘴就来,头头是道。 但要问耍浪漫的事,他是学不会一点。 现在也绝不会承认陆应淮那厮比他浪漫的!绝对不会! 这话问完蔺寻就收到了金色漂亮眼珠子的白眼一枚。 “如果求婚这种事,你现在就问我想要什么样的,那你不如不求,不想花心思但想跟我结婚,你在做什么美梦呢?” 虽然在挨骂,但蔺寻觉着,小人鱼这一眼睨过来的风情,还真……挺带感。 女王omega的电影没白看。 “还没结婚你就开始想着怎么敷衍我了吗?我跟你说……” 蔺寻选择直接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堵住小人鱼喋喋不休的嘴。 “唔……这么多人你……” “没事,他们不敢看。” 话虽然这样说,蔺寻也不敢太放肆,压着亲了两下就松开了。 众人虽然恼怒被强行塞了两口狗粮,但看着身边一个都没少的同伴,感受着此刻轻松惬意的氛围,都无比庆幸。 他们一个不少,都平安凯旋了。 愿从此以后,没有战争,世界和平。 …… 苍澜号跃迁突破蔚蓝星球大气层,返航落地的那天,无数联邦媒体举着摄像头和闪光灯,民众也自发手捧鲜花和礼花炮在军方允许的范围内,一同迎接他们的英雄归来。 白司南连夜被抓走之后,国防部就发布了事件所有的来龙去脉。 他们高兴于陆应淮没死,也忧心远在星际之外的那场战斗,十年前,二十年前,虫族对蔚蓝星球的入侵太过可怕,每个人都在为他们祈祷。 于星际中持续两天的战斗,在蔚蓝星球上度过了四天之久。 终于,他们收到了胜利的通知。 舱门打开的瞬间,江叙和陆应淮,还有他们身后所有将士,都清清楚楚听到了他们所守护的人,对他们归来的喜悦—— “星际陆战团,欢迎回家!” 照片定格,陆上将和漂亮的银发人鱼,登报后屠版了好几天。 媒体嘛,总是爱歌颂一些战争下的浪漫。 原本陆应淮他们应该在落地修整后面向群众做一个采访,但大家都不觉得这件事要一直被拿出去歌颂传扬。 守护是他们的职责,联邦的民众亦不会忘记他们这份守护。 虽然陆应淮和星际陆战团没有接受联邦官媒的采访,但靳总统却召开了一场大会,还联系了官媒现场直播。 这场大会,除了对此次对抗虫族的战况做一个大概的汇报,更重要的是让联邦乃至狄兰他们都知道,人鱼在这场战斗中扮演的角色。 不能说是功不可没,而是最大功臣。 观看新闻直播的星际网友们大为震撼,谁能想到险些被人类灭族的人鱼,居然是他们最大敌人虫族的天敌呢? 若早些年能发现这件事,二十年前、十年前也不至于死伤那么多百姓。 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因果报应呢? 此外,靳总统还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 第60章 那个白切黑假面温柔渣攻(完) 他们南境联邦,联合北境联邦还有狄兰国,在这几天里召开了跨国会议,统一重新拟定了对人鱼的星际保护法。 这意味着不止是在南境联邦,其余两国的治辖下,人鱼都将享有和人类同等级的保护法。 靳总统还和蔺寻达成协议,联邦政府出资重建边城区,在那边扩出一片沿海区域,目标用一年的时间建造出供人鱼生活的城区。 商业、教育、医疗,还有保护机制。 这些是靳晏考虑到人鱼被压迫了太多年,对人类还存有警惕心,即便上岸也不能很快适应同人类一起生活,所以先单独开辟出一片人鱼区,顺便还能把一直头疼的边城区连着一块改善了。 不光是那些为保性命躲在深海从不上岸的人鱼,那些人鱼和人类结合后生下的,连同母亲一起被丢到边城区的不受欢迎的‘混血’孩子,也能被安置进去。 他们将在那里接受教育,职业培训,能用自己的双手劳动养活自己,能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不被人歧视。 这些都是规划人鱼区的美好期望,即便一时半会不能做到,但总也能让人看到希望。 起初这个针对人鱼一族的扶持方案受到了一批高傲民众的反对。 他们认为只要加强人鱼保护法,不再迫害他们就行了,根本没必要给他们如此特殊的待遇。 甚至有人质疑联邦政府是不是因为陆应淮的伴侣是一条人鱼,而看在陆上将,或是应陆上将的要求为其伴侣实行了特殊政策。 种种这些质疑声,都被理智派网友有理有据地反驳回去。 只一句话,人鱼曾受到人类迫害数十年,濒临灭绝,可当危险来临之际,他们仍然愿意站出来保护这片土地,而在星际网背后的你们又做了些什么呢? 除此之外,江叙这个名字也更清晰地进入了大众视野,当众人知道发现人鱼可以对抗虫族,并集结人鱼的就是他之后。 再没人把他只把他当做依附陆应淮生存的普通人鱼看待。 当然,这些沸沸扬扬的声音,当事人都不怎么在乎。 落地之后,江叙和陆应淮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建立人鱼区是靳晏答应给江叙凯旋后的礼物,而这位总统也瞧出江叙非池中鱼,大手一挥将监管人鱼区建设的事交给江叙去管理。 至于陆应淮,他处理完战后的完善工作之后,反倒是闲了下来。 想想这么些年他都兢兢业业的在军部工作,此间事了,在江叙的建议下,陆应淮借口肩伤把以往都没休的假期都给休了。 靳晏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之后的场景就变成了,陆应淮每天在家闲着没事,江叙反而每天要早出晚归了,忙得像个连轴转的陀螺。 一开始陆上将还能耐住性子在家研究菜谱,每天洗手做汤羹等江叙晚上下班回家吃饭。 可一个星期下来,陆应淮就不乐意了。 研究菜谱总也不能研究一整天,有时他早上难得想抱着温香软玉在床上睡个懒觉,江叙却不乐意了。 闹钟一响立马起床洗漱穿衣服,开车去边城区的办公大楼每天盯进度,看图纸做规划,把他晾在家里像个孤寡老…… 不是。 总之,陆上将不想在家等他的人鱼下班了,这天一早吃完早饭先从桌上起身,不动声色去到车库,坐上江叙开的那辆极速光年的驾驶室。 待江叙收拾好公文包过来拉车门,瞧见驾驶室正襟危坐的陆应淮,眉梢微挑。 “你干嘛?” 【跟你一起去上班。】 陆上将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如是说道:“去看看人鱼区建设进度怎么样了。” “哦~”江叙拖长了声音,抬手随意搭在车顶,目光透过打开的车窗落在面容俊美无俦的男人身上,状似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唇角微扬。 “不是休假吗?你在家好好休息放松就是了,进度什么的,等我过去给你实地拍几张照片,不就知道了么?” 陆应淮:“……” 【谁要看照片,我要看你。】 【一天二十四小时,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七点都看不到人,这个假休的有什么意义?】 “我想实地看看,顺便去边城区还有一些机甲上的问题要问蔺寻。” 江叙掩去眼中浮起的笑意,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蔺寻现在不是挂职机甲维修部高级工程师吗?内部联系一下不就行了?” 【……他是真的不明白吗?】 【还是一点都不会想我?】 陆上将陷入沉思,爱人变成工作狂怎么办? 他要不要去找靳总统聊一下,把边城区建设的事扔出去给别人做?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一瞬间。 陆应淮比谁都清楚,江叙对人鱼区建设改造的事有多重视,也明白这对江叙来说是极好的工作机会。 但因此而忽视他,陆上将是不能认可的。 思及此,陆应淮神情平静地转移话题, “还不上车吗?时间不太够了。” “哦。” 江叙应声,放下手作势要绕过车头去副驾上,余光扫见陆应淮启动车辆,认真目视前方时,突然伸手探进车窗,揪起陆应淮的领子亲了上去。 不等错愕的陆应淮反应过来回吻,他就松了手,泛着水光的唇角略微上扬,垂着眼看他: “陆先生,你已经被我看透了,承认吧。” 陆应淮瞳色微暗,动了动喉结,抓住江叙的手腕,粗砺的指腹摩挲他嫩如凝脂的肌肤,低声道:“承认什么?” 江叙笑意更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承认你是想我了,粘我了呗!” 陆应淮:“嗯。” “嗯?” 这回又爽快地让江叙反应不过来了,被陆应淮长臂一捞,压着后颈凑下去给他亲。 亲到眼尾眉梢都泛起桃花般的红晕,才被松开。 那耍流氓的上将却老神在在,淡定如斯地催促他:“上车吧,再耽搁真的要来不及了。” 江叙:“?” 谁逗谁啊? 陆应淮你小子学坏了! 第61章 记一次情敌事件(番外一) 驱车从军区别墅到边城区。 十几分钟的车程,稍稍加速就不会迟到了。 不过还是有些卡点。 车一停,江叙就急匆匆拿上装着文件的公文包往办公楼里面奔去,说是办公楼,其实就是之前边城区的商场楼改造的临时办公区,也正因为上次轰炸过后受损才空了出来,短时间内快速修缮一番。 他今天上午有个会,开完会之后还要见几个投资商。 自从靳总统宣布了人鱼区建设计划后,市区里那些老道的商人就闻着味找来了。 他们目光长远地认为政府支持建设的人鱼区,日后一定会渐渐繁华起来,等到人鱼区规划都落定之后,再想挤进来可就不容易了。 虽然联邦政府出钱投资建设,但也只是建设建筑,招商什么的还是要江叙自己去操心。 看着江叙风风火火的背影,陆应淮勾唇浅笑,刚要开门下车,就听见旁边停车位车上下来的两个人, 言语间提到了江叙的名字。 陆应淮开车门的动作微顿,侧耳细听。 那两人正看着跑进大楼的江叙感慨: “啧啧,谁能想到现在人鱼能掌管一片城区的建设规划?” “还不是生了一张好脸?不然你以为一条人鱼为什么能这么快从底层爬到管理层?”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江叙找的这棵大树,不出意外的话能让他靠到下辈子都不成问题咯!” “哈哈,早知道我也努力找棵大树靠一下算了,干嘛还这么努力学习工作,都抵不上人家轻轻松松睡上几觉的。” “可得了吧,你想找也先看看自己的脸吧,陆上将能看上你?” “去去去!” 极速光年的车厢里,满是冷意,陆应淮的眼神仿佛能冻死人,就在他要降下车窗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一道不悦的青年音从大楼门口的台阶上传来—— “赵前,孙立,你们两个说话还能再难听一点吗?” “陈工,我、我们就是随便说说……” 这两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怂了起来。 陆应淮抬眼看去,青年带着眼镜,模样生得倒是不俗,看得出来是个alpha。 陈工,那就是这里的建筑师了。 “随便说说?”陈执提高声调:“这种带有侮辱性质的话,是随便说说吗?” “从你们被调过来工作开始,他的工作能力你们难道看不到吗?眼里就只能看到一点龌龊事?” 赵前和孙立面面相觑,心里仍然是不服,却不敢吭声,谁让面前这位是他们的总设计师呢。 听说还有贵族的家世背景,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是陈执手下的助理建筑师。 陈执望着他们认怂的样子,冷哼一声,不想说话。 江叙刚来的时候,的确有人质疑过他是靠着后台,就算是他带领人鱼打退了一大半的虫族,那也只能说明种族天赋能力强大,不代表他就具有在人类社会中工作的能力。 刚开始江叙给他们分配安排工作,底下人没一个服的,还有些坏到骨子的,聚在一起商量着要对江叙阳奉阴违,根本不去做他分配的工作。 等江叙问起工作进度,他们就或装傻或借口拖进度。 江叙那时只是点点头,没有口头责怪过他们什么,他们就在暗地里等汇报进度那天看江叙的笑话。 结果江叙在会上拿出的方案,还有各种谈下价格的材料供货商名单等等,这一切都无异于在他们脸上落下清脆的大逼斗。 江叙还对目瞪口呆的他们说,这些事情他一个人都能搞定,只是时间问题。 但为什么还留着他们在团队里,一是他心善,暂时不想把这事捅到上面去,让他们失业。 二就是他喜欢有挑战的东西,尤其喜欢挑战的同时还能打人脸。 还说要是真有胆色就正面质疑和挑战他,而不是私底下抱团搞一些根本的都霸凌不到他的职场霸凌行为。 成年人还做出这种事,在他眼里只会显得很蠢。 要么就留下来老老实实认真干活,看他不爽也忍着,要么就干脆利落的现场走人,他还会高看那人一眼,再发一笔工资。 那时所有人都被江叙展现出的强大气场震惊到了,没人说话。 当然,根本上还是没人想离开。 毕竟他们只是喜欢搞职场霸凌,又不是傻子,要放弃这份高额薪水的工作。 犹记得当时江叙那双湛蓝的微凉眼眸,一一从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身上扫过,而后轻嗤一声,起身离开会议室。 最后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银发翻飞的潇洒背影,和两句嚣张至极的话—— “不敢走那就去干活,一群怂包!” “这种事再有第二次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还没人敢反驳,你说气不气人? 打那之后,团队的工作算是被江叙这个车头带上正轨了。 他用他雷厉风行,极高效率的工作方式,让所有人潜移默化地开始对他言听计从。 也就这俩新来的还没见识到江叙在会议室里打脸所有人,气场全开的样子,还在这里嚼那些已经没人敢嚼的舌根。 “这种话,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否则你们就从我的设计团队里滚出去。” “不、不会再有下次了,陈工。” 陈执懒得多看他们一眼,心里念着刚上去的江叙,转身进了大楼。 赵前和孙立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犯起毛病来。 “要我说陈执年纪轻轻能当上总建筑设计师,肯定也少不了家里的关系,他爸是联邦国土局的吧?” “谁说不是呢,可真气人啊,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怎么努力都赶不上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要给我这家世,我肯定比他陈执更厉害,在这嚣张什么呢!” “算了算了,别说这个了,一大早晦气得很。” 孙立余光一瞥,注意到跟他的车隔了一个停车位上停着的银蓝色的极速光年,这车他之前就看江叙开过。 “哎,还是有钱好,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极速光年这种好车都给买。” “听说这种悬浮车要定制,因为工艺复杂,每年就出两辆,上次边城区好像已经炸了一辆,这么快又买辆新的,这么有钱也不说资助资助我们普通人呢!” “别酸了,再不上去就该迟到了!” “咔嗒——” 看着打开一条缝的车门,两人一愣,搞什么?车上还有人? 第62章 记一次情敌事件(二) 黑色的休闲运动鞋踏在地上,修长有力的双腿先映入眼帘。 直到车门大开,男人微弓着腰从价值千万的悬浮车中下来,那面无表情的冷隽容颜,让赵前和孙立瞬间觉得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当陆应淮淡漠的目光从他们脸上划过的瞬间,他们才切身体验到脊背发凉,汗毛耸立是什么感觉。 明明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用s级alpha的等级压制,只一个眼神,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只是在想,他们还能活着吗? “叫什么?” 陆应淮开口,寒泉般冷冽的声音又让他们打了个激灵,“啊?” 男人剑眉蹙起,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问你们叫什么?” 这种感觉和刚才背后说人被陈执抓住后训斥的感觉不同,面对陈执他们还能存些辩解之心,可面对眼前这位联邦第一上将。 赵前和孙立眼前浮起的只有曾经一档极其出名的军事记录片,那里面有一闪而过的陆应淮操控机甲,于百米开外斩断另一架机甲的人头。 那时斩断的何止机甲的人头,驾驶舱里的反贼人头竟也一并被削去了。 即便打了码都能隐约窥见那场面有多血腥,可镜头一转,这位冷面上将神情淡定,就好似刚才只是切了个苹果一样。 他们想到这就觉得脖子漏风,下意识急急回答了陆应淮的问题。 “赵前!” “孙立!” 若不知道的从这路过,还以为这是在边城区市政大楼门口搞什么军事演习呢。 赵前孙立报完自己的名字,不敢直视那双沉如深潭的墨眸,忐忑不安地等待陆应淮对他们最后的判决落下。 可耳畔响起的只有一阵脚步声,再抬头就只能看到男人离去的背影了。 “陆上将他他他不会杀了我们吧?” 孙立怀抱着侥幸心理开口:“他不敢的,怎么说他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怎么也不会在大街上就对我们下手,就算他下手,那我们也能维权!” “对,就算是上将也不能不让人说真话。” 两人互相安慰着进了大楼,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上去之后愣是不敢到江叙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晃悠。 而另一边,陆应淮出现在办公室门前时,里面所有正在工作的员工都傻眼了。 直到陆应淮敲门进了江叙办公室,他们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压着声音震惊起来。 “我刚才不是在做梦吧?陆上将真的来咱们办公楼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上将夫人都是咱们老大,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哪天能托福亲眼见到咱们的上将大人了。” “哎?陈工是不是刚进去没多久?” “我听说咱们陈工的母亲是贵族出身,父亲是联邦国土局的,说起来跟陆上将也算是一个上流圈子的吧?他们会不会认识啊?” “那就不知道了。” 认不认识的,陆应淮还真记不住。 他推门进去就看见江叙低头看着大办公桌上平摊开的图纸,与他身量相仿的陈执就站在他旁边。 江叙在看图,陈执在……看他。 那眼神,作为一个男人再熟悉不过。 陆上将眯了眯眼,脑海中响起了情敌雷达,不动声色地走近。 江叙从他推门而入的瞬间,就嗅到了那股白茶香气,曾经融于深处的气息,他比先前更熟悉了。 “你先坐会吧,我跟陈工聊一聊,等人齐了再开个会,之后我们再去现场看一下进度。” “好。”陆应淮应声,只看了陈执一眼,便迈步朝沙发走去,动作自然地像不是第一次来江叙的办公室一样。 陈执脸色微变,张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放大了一些声音继续跟江叙说设计规划的事。 好像这样就能转移江叙的注意一样。 他不认同外面那些人说江叙是靠着陆应淮上位的话。 反而觉得是陆应淮折了江叙的翅膀,将他强行圈在自己身边。 这些天和江叙共事下来,他就知道江叙根本不是什么没脑子的漂亮金丝雀。 陈执觉得江叙身上所有的光芒都被陆应淮遮盖了,他不该这样待在陆应淮身边。 “江叙,你看这里……” 陆应淮看着陈执靠近江叙,凤眸微眯,“江叙。” “嗯?”江叙抬眼,“怎么了?” 【这小子真的很碍眼。】 【真的不能丢出去吗?】 容色沉静的陆应淮一本正经道:“有水吗?我想喝水。” 江叙看了眼办公室墙角的饮水器,别说水了,就是咖啡机他这都有。 明白男人打的是什么小算盘,江叙掩去眼里的笑意,绕过办公桌,“只喝水吗?这里还有咖啡,咖啡豆子不错,要来一杯吗?” 嗯…… 比起咖啡,陆应淮更喜欢茶,但他想了想,做一杯咖啡的时间应该能比倒水长一点。 “你会做咖啡?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陆应淮看着已经走到咖啡角倒豆子的江叙,如是问道。 却不知这话落在陈执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呵,他果然只是贪图美色,一点都不懂江叙。 江叙总不能说他一直都会,不仅会咖啡,还会调酒,只能说:“最近学会的,办公室里安排了咖啡机,不用白不用。” 他说着,手上的动作也十分流畅,磨豆子、压粉、上咖啡机萃取,又倒了杯牛奶打奶泡。 从前陆应淮可没关注过一杯咖啡的制作过程,如今看起来,虽然不懂,但从江叙手上做出来却十分赏心悦目。 更别说他工作之后穿的都是正装,这会还带着银边眼镜,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贵气。 陆应淮看着,神情不由温和了许多。 但当他注意到陈执也停了手里的工作,一脸沉迷地看着江叙时,温和瞬间消散。 他有些想起来了,这是陈家的小儿子,幼年时便喜欢和陆应景那小子抢玩具。 长大了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想跟他抢。 咖啡香气浓郁,江叙做好后亲自端到陆应淮跟前。 这落在陈执眼里又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江叙居然还要这么亲力亲为地伺候陆应淮吗? 事实上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给江叙做早饭吃,做晚饭吃的陆应淮,今天才喝上媳妇亲手做的咖啡。 看着咖啡上的爱心拉花,陆应淮眉梢微扬。 江叙勾唇,低声道,“喜欢吗?” 弯腰时一缕银发从江叙耳侧落下,衬着他笑意盈盈的样子,怎么不让人喜欢? 陆应淮眸光微闪,抬手勾起了那缕头发,掖到江叙耳后,如以往那样,手指习惯性的顺着江叙的耳摸到耳垂,轻轻捏了一下,才收回手。 “喜欢。” 这一幕正好落到陈执眼里,手上的笔都快被他捏断了。 alpha的好胜心不受控制地被激起,释放出少许精神力波动。 陆应淮眉头一皱,朝他看去。 两个alpha的精神力暗潮汹涌,最终还是后者败下阵来。 江叙当然察觉到了他们你来我往的精神力波动,只是不打算参与。 待平息之后,他才起身开口: “时候不早,我该去开会了,你在这喝咖啡吧,要是无聊我那还有几本从你书架上顺来的书,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自己上星际网上冲冲浪吧。” “等我回来,乖哦。” 江叙伸手,极快地在陆应淮下巴上摸了一把。 他背对着陈执,这个动作没被他看到,转身时又恢复了工作时沉稳淡然的模样,收敛笑意。 “先去开会吧,这些等会议结束之后再说。” 陈执自然能感觉到江叙身上的气场变化,沉着脸色应声说好,还有些苍白。 虽然他也是alpha,但本质上就敌不过更强一级的s级精神力拥有者。 他这会能找到的,胜过陆应淮的地方就是,他能和江叙一起工作。 可他却忘了,江叙只是工作时间在这,也还会和其他很多人一起工作,私下里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是和陆应淮共度的。 一场大会开到中午。 江叙坐在首位,看似漫不经心,却能句句抓住演讲人汇报的漏洞和缺失。 压根不像是刚上位掌权的人,像是上位多年,深谙驭下之术的领导者,其雷厉风行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听命。 没有人再敢轻视这个人鱼出身的领导。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江叙念着办公室里的陆应淮,刚要走就被陈执叫住。 “江叙,我有话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 江叙转身,坦然淡定的神情让陈执愣了愣,有一瞬间觉得好像江叙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 “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开陆应淮?”陈执鼓起勇气开口,从没谈过感情之事的他脸上泛起红晕。 江叙好笑道,“我为什么要离开陆应淮?” “你现在已经能独立工作了,完全不用再在陆应淮身边待着,也不用害怕离开陆应淮之后会有危险,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青年固执地相信自己通过片段信息判定的情况,认为江叙和陆应淮之间只是被强迫的关系。 “哪怕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挣脱陆应淮带给你的束缚,从那个金丝笼里飞出来,你一定会有更广阔的人生!” 江叙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是那个问题:“我为什么要离开陆应淮?” 陈执急切道:“因为陆应淮只会带给你屈辱啊!你明明可以靠着自己拿到现在所有的一切,却因为他被人认为是依靠强者才捡了便宜,他对你也没有丝毫尊重,他刚才还像……还像吩咐家里佣人一样吩咐你!” “不管你离开陆应淮之后,会不会考虑我,我会尊重你,尊重你所有的人格、身份,无论怎么样,我都只希望你能做你自己!” 发觉会议结束,却没等到老婆回来,于是找出来,正好听见自己是只会带给老婆屈辱的陆应淮:“……” 陆上将陷入深深的疑惑。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当上建筑总设计师的? “陈工,你好像对我和陆应淮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江叙不大高兴,这比听到那些人说他靠权色交易上位还让人不高兴,说陆应淮不好他就不高兴。 “我跟他是自由恋爱关系,陆应淮也从来没有不尊重过我,如果你说的不尊重是指刚才在办公室里我给陆应淮做咖啡的事的话。” “那我只能说看事情不能太片面了,你只看到我帮陆应淮泡咖啡,没看到陆应淮在家为我学做羹汤,为我安排一切衣食住行。” “论起尊重,陆应淮比你们所有人都尊重我。”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说你会尊重我,可你每说一次这样的话,仿佛都在提醒我的身份与你们不同一样。” “我从不觉得人鱼和人在地位上有什么不同,也不需要别人给我什么尊重,尊重这种东西是我自己赢来的,就像这段时间一样。” “不是你动动嘴就能给了我的。” “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是出自你对我的喜欢,也带了些善意,但或许是家境使然,陈工你天生就自带了一些优越感,干涉别人的人生,替别人做决定,就是你优越感的表现。” “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我只希望我们保持工作上的关系。” “我和陆应淮很好,我很爱他,他很爱我,不用外人操心。” 一句外人,彻底排开了陈执。 言尽于此,江叙也无心去看这位年轻的工程建筑师是伤心还是生气,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继续处理这种让人困扰的事。 只是拉开门的瞬间,江叙就愣住了。 方才面对陈执时全开的凌厉气场收敛起来,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柔和下来:“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陆应淮看也没看会议室里黯然神伤的陈执一眼,只淡然道:“在你办公室里听到外面员工回来,没等到你过来,就过来看看了,结束了吗?刚才蔺寻发消息让我们去他那吃午饭。” 江叙闻言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齐走,平淡却充满生活气的对话透过门缝传到陈执耳中。 江叙:“蔺寻不是最不喜欢我没事上他那晃悠么?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让我们过去吃饭?” 陆应淮:“他不喜欢有用吗?” 江叙:“也是,小时桉喜欢就行了。” 陆应淮:“……” 江叙:“陆先生,可以不要吃这种醋吗?我和时桉现在是法律意义上的兄弟,我最喜欢的人是你。” 陆应淮:“嗯。” 来之前他闷在办公室里,先是让步庭去查赵前和孙立的资料,在他们的人生里找出污点,寻个由头光明正大地把人踢出人鱼区建设的工作组。 又在想要怎么处理这个情敌,毕竟江叙在这里工作每天都会跟他朝夕相处。 陆上将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把人调走,但转念又一想,他要真以为吃醋这种‘小事’,随意调走一个工程总设计师,只怕是会给江叙带来麻烦。 江叙在这里站住脚跟花费了多少时间精力,他可都看在眼里。 左右江叙是不会看这种毛头小子一眼的。 陆上将只好压下心里的酸意,决定忍忍算了,大不了之后他每天来勤便点。 让陈执,和其他那些觊觎他家漂亮人鱼的家伙都明白,这条人鱼有主了。 他都自我说服了,没想到过来会议室找人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这会心里倒是不酸了,跟江叙加了糖的那杯卡布奇诺一样甜。 午饭去蔺寻家吃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生活打打闹闹,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三两好友,爱人在旁,已是最好。 第63章 追妻封殿下和人鱼的繁殖期 【补的在上一章,今天更新的这章是二更合一】 休假了一个月后,终于连靳晏都看不下去,暗示了陆应淮几次军部不能一日无老大。 陆应淮才不紧不慢结束了这场在外人看来很是漫长的假期。 可这比起他任职的年月,可算不上漫长,充其量只能算是眨了个眼,或打了个盹。 人鱼区和边城区的建设及重新建设,已经初具雏形了。 在彻底落成之前,江叙大概率不会很忙。 陆应淮回到军部第一天就有点后悔,并在汇报会议上陷入了沉思。 他在江叙接手人鱼区建设项目最忙的时间休假一个月,又在江叙不那么忙的时候结束休假。 这笔账怎么算都很亏。 他应该再休一个月才是。 但人已经身着军装坐在军区会议室了,后悔无用。 好在重新接手工作也没有很忙,现下国境都平和得很。 狄兰和他们南境联邦原本略紧张的两国局势,在陆应淮和江叙制定了计划,帮他们抓内鬼,避免了一场谋夺皇位的政治阴谋之后,友好了许多。 而那些流窜的星际海盗于上次窥见虫族和联邦军队在星际宇宙中的战斗后,也消停了。 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陆应淮有意让人放出和白司南合作的那支星际海盗,尽数被虫族残害,吓得他们现在是草木皆兵。 即便在星际中看到军方或者非军方的飞船,他们都不敢轻易抢劫,生怕又是一艘载着一窝虫族的飞船。 毕竟虫族只是这一批主力军全部覆没,不代表坦桑纳星上没有虫族了,新一批幼虫尚在巢穴中吸收养分生长,尚且不知道何时会卷土重来。 不过十年前和这次都让虫族几乎折损了所有成年虫族,至少百年内它们掀不起风浪。 至于百年之后的事,那就只有交给百年之后的人去处置了。 而陆应淮现在则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某日下班后,饭桌上,煮了一锅热腾腾的火锅,窗外雪花悄然将至。 陆应淮给江叙涮着菜,皱起眉犹豫着开口:“最近,封越寒总在联系我。” “嗯?”江叙嘴里叼着土豆片抬头,“找你就找你呗,你干嘛用这种吞吞吐吐的语气说话?” 陆应淮轻轻啧了一声,他不好说,“感觉很怪。” “怪在哪?”江叙挑眉,打量他男人那张俊到没边的脸,“他不会上次一别之后,就惦记上你了吧?” 陆上将没说话,默默投来一个视线。 “私密马赛,老公酱,瓦大喜只是开个玩笑,”江叙收起没正形的懒散模样,提筷子捞肥牛,边捞边问:“他联系你都说了什么?” 陆应淮往锅里烫肉,“倒也没别的,就是提倡两国建交,军事方面可以适当增加切磋,还提议让两国人才互换交流学习。” “这很怪吗?嘶……”江叙有被烫到,赶忙伸出舌头晾凉。 陆应淮眸光微暗,“他说这些的时候我没觉得奇怪,但他提出两国军事人才交换,特意提了言宿的名字。” “嗯?”江叙收回舌头,喝了口冰可乐,来精神了,“这确实不大对劲哦,说起来我上次就隐约发现了,小言宿不是beta吧?” 陆应淮眼里闪过一抹可惜,目光落点在江叙唇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说起来上次出征临行前,我撞到言宿找封越寒打架,两个人之间有种奇怪的气场,但我一想他们才见一面,我不能想太多。” “之后回来在群里听步庭他们说,言宿没上战场是被封越寒举报,不是,是被封越寒打小报告了。” “据说封越寒为了平息言宿的怒火,居然纡尊降贵给他当沙包。” 江叙说到此处摸了摸下巴,“这里我就觉得不对了,但之后太忙了根本没空细打听,步庭他们在群里聊八卦我都没空看。” 陆应淮还在提取江叙话里的信息,下一刻就觉肩头一重,江叙一脸任重而道远地叮嘱他:“所以,打听言宿和封越寒的事,就交给你了,限你一日时间,我明天下班之后要在家里听到这个瓜全部的来龙去脉!” 陆应淮点点头,问:“你和步庭他们有什么群?” “你过来,”江叙勾勾手指,在陆应淮靠过来之后,附耳吹了口气,狡黠道:“不告诉你!” 告不告诉的,上将记在心里呢。 等喂饱了人,晚上到了房里,压在床上从床头拷问到床尾。 云消雨歇后看着江叙终端里那个名为暴富就退休小分队的群聊,又看了看他们各自的昵称,趁着江叙累睡着,偷摸把自己拉了进去,又借着媳妇尊贵管理员的身份,删了那条新人入群记录。 此后默默蹲在群里窥屏了很久,不过此乃后话。 眼下比较重要的是媳妇交托的任务。 打听八卦这种事,陆上将自然不会亲自去做,他要真去打听了估计只会被下属们觉得崩人设了。 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步庭身上,又从步庭那个大嘴巴转而落到了暴富退休小分队群成员身上。 步庭也因此get到了封越寒指名要言宿当交换人才去狄兰的消息,拉着柳溪他们把言宿堵在办公室里。 也正好,言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和封越寒那奇怪的关系,主动说了出来。 次日晚上,江叙吃着烤肉,听陆应淮言简意赅地交了他布置的作业—— “封越寒喜欢言宿。” “然后呢?就没了?” “嗯。” 没劲,找陆应淮打听八卦是最没劲的一件事。 还得靠江叙自己,当晚趴床上在群里热聊搞清楚了状况。 事情还要追溯到封越寒给言宿当沙包出气的那天。 两人在人训练室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后,言宿提前发情了,契合度极高的alpha在身边,打了抑制剂都没用。 封越寒刚好对他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问过言宿之后,把他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两个人待了几天。 刚好就在他们返航的那天出来。 之后因为审判白司南的事,封越寒在联邦多逗留了几日,但那几日言宿都绕着他走,后来实在躲不过,直接称病了。 封越寒明白言宿是不想见他,他总归是狄兰国的人,不能久留。 回去之后呢,他还是念着言宿,摸到了言宿的终端号加上,每天骚扰(bushi)。 言宿见不到人,渐渐的也开始回复封越寒,但他心里有个顾虑,总觉得封越寒是为了负责才一直找他的。 所以从来没正面回应过喜欢,封越寒见他不提,便放慢了脚步。 直到前段时间,狄兰皇室突然发布了什么,储君订婚的消息。 好家伙,言宿直接在训练场捶爆了五个沙包,然后狠狠把封越寒拉黑了。 封越寒联系不到人,身为储君又不能随随便便前往他国,于是就找到陆应淮,想寻个由头。 不管是军事切磋见面也好,还是直接让陆应淮把言宿作为军方人才打包送去狄兰,只要能见到人都好。 “你怎么看?”江叙询问坐到身边的人。 “不怎么看,既然他存的是这个心思,军事切磋可以有,人才交换不要想。”陆应淮淡淡道。 “嗯?”江叙惊讶了,“我以为你不会管下属这种事。” “言宿,是个孤儿,父母死在当年的战场,”陆应淮的声音沉了些,“他在军区长大,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江叙心想,那这倒是跟时桉和原身的关系差不多,但言宿相对来说独立很多。 “不过我觉得小言宿对封越寒未必没有感觉,否则不会这么生气,”江叙摸着下巴说,“不然让封越寒过来一趟,把订婚的事解释清楚再说。” 陆应淮沉默了半晌才点头。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封越寒直接用储君官方账号在星际网上澄清订婚传言,并直言已经有想要交往和结婚的对象了。 至此封越寒在陆应淮这才算过关。 追妻路漫漫,剩下的就看封越寒造化了。 …… 从初秋到初春,江叙陪着陆应淮度过了两个易感期。 终于,迎来了人鱼的春日‘易感期’。 刚开始江叙没多少感觉,就是犯困,刚好那段时间里,人鱼区的各种商业化和住宅区设施都弄好了,迎了人鱼入住。 他也因为监管人鱼区建设工作出色,直接在工程彻底结束后,被任命成了人鱼区的区长。 虽然人鱼人口不多,但他们拥有了安稳的家园后,度过这个春日,来年这里就会迎来许多新生命。 江区长则在这之前,先在家休息倒下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能睡超过十二个小时。 就这么说,陆应淮早上出门的时候,江叙在睡,晚上从军区回来,他还在睡。 要不是问过邹叔,得知他起床吃过早午饭,陆应淮都要以为他睡了一个晚上之后,又睡了一个白天了。 他觉得不对劲,但回家之后叫醒江叙看他的精神又挺好,也用家里的检查舱扫描过了,确定江叙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才稍稍放下心。 直到某天陆应淮因为军事部署的会议,晚上十一点才到家,见江叙还在睡,坐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就把人从床上打包,送去联邦最好的医院。 医生自然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只是试探地提出一个可能。 “上将您的爱人身体指标各方面都非常健康,健康得能当医学范例。” “那他为什么一直这么睡?”陆应淮皱眉,用步庭的话来说,要不是知道夫人是alpha人鱼,他都要以为是不是要有小老大了。 “现在是春日,是鱼类的繁殖期,或许……” 医生顿了顿,尽量用委婉的说辞:“他应该是进入了类似人类alpha的易感期状态。” 人鱼的易感期? 陆应淮犹如醍醐灌顶,当即带着人回了家,并从家里的藏书中找出很多年前出版的,针对人鱼习性的书籍。 江叙还在睡。 陆应淮皱着眉,神情就如他翻阅战略部署文件一样认真严肃。 书上记载,人鱼繁殖期会经历两个阶段,一个是嗜睡,当这个阶段过去之后,某些欲望就会强烈苏醒,并且他们需要在水里。 睡三天,那……今天就是第四天了。 “陆应淮,你翻书的动静真的很吵。” 江叙不耐烦,撑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拉着人一块倒下,“陪我睡觉。” 陆应淮他满脑子都是要在水里…… 之前虽然试过在浴缸,但江叙如果要变成原型的话,浴缸肯定舒展不开,只有二楼露台上的泳池才行。 陆应淮这样想着,用终端给007发布了一条指令,通知邹叔他们从今天开始放假七天,不用在别墅待着。 邹叔他们表示,懂的都懂,七天可以来场短途旅行,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是睡不着的,但是抱着江叙窝在床上,他好像听到一种声音,不对,是一种声波,像海浪的声音。 没一会陆应淮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怀里就空了,窗帘飘动,月光洒进来,正好看到二楼露台上波光粼粼的泳池,一抹银蓝鱼尾从水中跃起又落下。 这画面…… 该死的熟悉感。 陆应淮喉结微动,按书上说的,江叙已经度过了嗜睡期,积攒了足够的精力进入下一个繁殖期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他该不会是从窗台跳下去的吧? 陆应淮沉默,穿上鞋快速下楼。 泳池里的江叙察觉到他的到来,朝岸边游来,扇子般的鱼尾掀起一阵水花,结结实实浇在陆应淮身上。 黑色的真丝睡衣被水浇透,紧贴在流畅的肌理上。 宽肩窄腰,修长有力的双腿,还有那张被打湿的墨色发丝,衬得更加冷峻禁欲的脸。 江叙短暂地生出了当1的心思,随后又觉得太过荒唐,很快放弃了。 于是他趴在泳池岸边,水波浮动后抬起手,透明的水珠从他滑腻白皙,又被水衬得像荔枝肉一般的肌肤,极具诱惑力。 修长漂亮的手伸到陆应淮眼前,掌心朝上,还盛着一汪水,和一枚浅蓝色泛着银光的鳞片。 那湛蓝澄澈的眼眸水汪汪地盯着他,声音微哑,和传说里勾引人类的人鱼海妖一样,“我们人鱼遇到想要结合的伴侣,会将身上的鳞片送给他,收了这个鳞片,就一辈子都是人鱼的伴侣。” 陆应淮心尖微颤时,又见江叙歪了歪头,眸光纯净,却勾人地问他: “你要下来吗?” “我想要你。” 回应江叙的是一阵水花,和逼近的白茶香气。 池水泛起波澜,银色的鱼尾不停摆动。 恍惚间游入大海,又似岩浆,久久不能停歇。 第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 【正在结算上个世界数据……】 【观众爽点值100,奖励积分,支线任务,完成人鱼原身的愿望支线任务判定完成,奖励积分2000,扣除道具使用,当前积分:。】 还是那个熟悉的一板一眼的声音,和完成任务后熟悉的流程。 【欢迎宿主来到新世界,庶子逆袭。】 【本次任务,刷满观众100爽点值,60为及格,达到50随机奖励金手指一枚。】 【支线任务:坐上龙椅,完成奖励积分2000。】 【当前观众爽点值为:0。】 江叙刚从休眠状态中反应过来,一整个懵住了,【什么玩意?】 996重复道:【坐上龙椅。】 江叙:【那我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既然要坐上龙椅,显然他不是皇帝,如果是皇子什么的,夺嫡听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996:【京城富商之子。】 江叙撤回了一条有意思的想法。 【不播了不播了。】 996:【?你已经停播很久了】 江叙:【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京城富商之子,夺嫡坐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我从哪夺?】 996沉思片刻,开口:【不接任务的话,你男人就……】 江叙:【资料在哪里?你怎么还不传输?不是我说,小六你现在工作效率是越来越低了。】 996:【……】四川变脸节目可以邀请他的宿主当特约嘉宾。 【正在传输。】 不等江叙消化完从主角视角出发的剧情资料,门外就传来催促声—— “小姐,车马已备好,时辰不早了,该前去太子府贺寿了。” 江叙嘴角微抽,小你—— 算了,他是个文明人。 这个小姐肯定不是在叫他,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垂眼一扫,不对。 再一扫。 ? 他穿的这是什么?比上个世界的鱼尾还离谱。 襦裙?? 他当了那么多世界的深情男配,现在改女配了? 996:【准确来说,是深情男配中的女装大佬。】 江叙:【^_^】 等身铜镜中的人一袭红裙,金线织就的梅纹云锦马面裙,外罩一件广袖红衫,软烟罗制成的绯红抹胸衬得那片白皙锁骨如玉一般。 墨色长发如瀑,垂落在肩头,柔和了脸部线条,妆容素净,发髻也简单,只稍稍挽起了一些,斜插两只嵌红翡的步摇簪子。 给他做造型的人审美挺好,看似简单随意的妆发其实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身上这套张扬华丽的红裙。 唇若朱砂,眉若远山,肤若凝脂,真真是美而不艳,艳而不妖,浑身贵气,美得不可方物。 带入一下直男,江叙都要爱上镜中的自己了。 【太奶奶!您关注的主播终于又上线了!哎?等会……退出一下。】 【?没错啊,这怎么……主播没直播的这段时间难道是去找回自我了?】 收到弹幕提醒,江叙无语。 什么叫找回自我?你小汁好好说话! 【没事,我们不会歧视跨性别者的,姐姐我也爱!】 【出去看了一眼原剧情介绍,这个世界的叙宝是女装大佬哎!】 【从前我坚定地以为我是直女,现在我动摇了,如果是主播的话,弯一下也不是不行。嘿嘿.jpg】 【姐姐的腰不是腰,勾魂夺魄的弯刀!流鼻血.jpg】 【天啊,我都不敢想叙宝穿成这样躺我床上,我会有多快乐!】 【不敢想就别想(抱走叙宝)(速度八十迈)(狂奔)】 【(设路障)(抢走)(坐上火车去拉萨)】 【姐妹,抢主播归抢主播,你怎么还唱起来了?】 很好,许久没见这群小姐妹还是一样闹腾,还是一样……不正经。 江叙盯着镜子里的人又看了会,看来不仅斩男,也斩女。 果然,现在人都是颜性恋。 就在他对镜自赏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催促,“小姐,这个时候您就别闹脾气了,虽然家主不同意您嫁给太子,但太子生辰总归是要去的,而且小姐你不是早早就备好贺礼了吗?” 江叙叹了口气,作为一个专业的剧情区主播,第一要务就是不管面临什么情况,都要沉着。 “小姐你……” 春桦刚要敲门,雕花木门就从里面拉开,高了她一个头的小姐神情淡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上扬的眼尾轻轻一扫,“走吧。” “好……”春桦一愣,脸颊莫名升起温度,早就知道主子貌美,这些年也都习惯了。 但今日这感觉,好像比往日更好看了些。 是月娘妆发的手艺更好了吗? 春桦跟在江叙身后默默观察了片刻,发觉似乎是气场问题。 小姐和平日里任性跋扈的样子不同了。 病了一遭,性子也变了,她还以为不能嫁给太子,会让小姐更生气呢。 算了,春桦只在心里祈祷,小姐的性子不要在生辰宴上惹出什么事端才好。 江叙远远就瞧见一对衣着华贵的中年夫妻站在朱门外,是原身的父母。 皇商江之礼和平阳公主容洛婉。 一路走来他已经在脑子里梳理了有关原身的剧情。 原身之所以女扮男装,是因为他自生下来就体弱,三岁那年高烧险些丢了性命。 医药无用,平阳公主就上灵隐寺一步一叩首拜佛祈祷,主持见她心诚,便赠了一个护身符,并告知平阳公主,原身体弱是因生他那年天灾干旱,阳气过盛,孩子承受不住,需得以女子装束当做女儿养到及冠,方可平安无虞。 听起来很扯淡,但江之礼夫妇回家后照做,给原身换了女娃娃的衣服,又带了护身符,病还真就好了。 更扯淡的是,原身十五岁后跌入水中,又大病一场,平阳公主再去找主持,又得了一卦。 原身日后不能娶妻,需得嫁一命定男子,才能福寿绵长。 平阳公主有如晴天霹雳,但也只能接受,毕竟先前就是听了主持的话,把原身当女儿养才无病无灾养到十五岁。 此事在京城算是尽人皆知,所以原身自小就被嘲讽,男孩不同他玩,女孩更不会同他玩。 江之礼夫妇心中有愧,便更如珍宝般疼爱,养成一副任性嚣张的跋扈性子。 又因自小只有太子贺兰昀跟他玩,心里恋慕这个和他名义上是表亲的太子哥哥。 这次原身病了一场就是因为他过了十八岁生辰,向平阳公主提出要嫁给太子,被父亲否决后斥责,气病的。 原身娇养长大,除了骄纵任性没有半点心机。 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个皇商之子的婚嫁意味着什么。 南帝年近五十,虽身体康健,但膝下皇子皆已长成,如今朝局中,以二皇子,也就是太子贺兰昀,和四皇子贺兰珹,形成两个派势。 太子乃正宫嫡系所出,皇后虽不受宠,其兄长乃当朝丞相,六部有一大半为他们所用,太子敦厚贤德之名更是声名远扬,颇有威望。 四皇子贺兰珹,其母昭贵妃是宠妃,又有一个手握兵权的舅舅,威海将军卫廷,手握兵权。 文成武将让这俩各占一半,在朝中分庭抗礼。 江之礼这个首富皇商无论偏向谁,都等于是拥有了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力支持。 江之礼不愿意趟皇权之争的浑水,怎么可能同意原身想嫁给太子的愿望? 不过虽然他不想,却瞧得出太子和四皇子都有意接近原身,也就原身那个傻子看不出来。 这次太子的生辰宴,四皇子就要有所行动了。 “叙儿,为父同你说过的话,你要记住,今日是太子生辰,你需得参加,万不可失了分寸,否则便是惹祸上身。” 听着江之礼的叮嘱,江叙默默在心里想。 那要是别人招惹呢? 正当防卫不算惹祸吧? 带着江家皇商标志的马车在官道上行驶,虽没多快,但行人仍是纷纷避让。 这种权贵,他们既攀附不了那也不能得罪。 看着那锦帐包围的雕花红木马车,行人纷纷投去艳羡目光,这辈子得做多少好事,才能投胎到这种人家。 可偏偏平阳公主的独子是个嚣张跋扈的,又命数不好,要想活命只能嫁给男子。 那江叙显然是个没头脑只知道享乐的,江驸马和公主百年之后,江家这些家底估计都要落到外人手里了。 就算一辈子不成婚,想来也是被败个精光的结局。 哎,可叹可叹啊…… 江败家子这会靠在马车的软榻上思考,今天这局要怎么破。 四皇子在名声上其实并不如太子,能有如今炙手可热的局面,一多半是因为昭贵妃受宠,会吹枕边风,还有他府里花重金养的为他出谋划策的幕僚。 私下里其实是个不太正常的主,几次对原身示好,发觉他更偏向太子,便想了个馊主意。 在太子生辰宴会上给太子的酒水动手脚,又让下人借着太子的名义约原身去后院,想再带一干人前往后院当场捉野鸳鸯。 这样一来,原身的名声没了,贺兰昀也会得罪江家,这两人反而成不了。 贺兰珹打的好算盘,想之后再去安抚原身,哄他到手。 但贺兰昀是主角攻,自然不会轻易让他算计到,反手把那有问题的酒送到贺兰珹杯子里了。 谁知道阴差阳错,贺兰珹的酒被下人弄乱,叫另一个官员喝了。 原身被下人引诱去后院偏房,被主角受钟朝辞看到,觉得不对,赶在贺兰珹带人过去之前救了原身,只让那官员寻不到人后,压着府里的丫鬟,出了大丑。 但钟朝辞可不是因为好心,他单纯是认出原身是皇商江家之子,还故意拖延了时间,等原身的处境到了危急状态才出面救人。 目的就是想让江家欠他这个人情,也借此和原身搭上关系。 现在江叙可不想当这个跳板。 还有,他接的这些古早剧情的活,下药梗还真是无处不在。 这药还是哪个缺德玩意下的,就让哪个缺德玩意自己喝吧。 刚想到这,马车突然一阵颠簸,前方传来马鸣声,人声也随之嘈杂起来。 江叙抬眼,眉目淡定,只是稍稍皱起了眉,“怎么了?” “我这就去看看!”春桦推开马车门下车打听,不一会就扭头习以为常地说,“靖安王家的世子又闹市纵马了,似是在前方撞到了谁家的马车,正闹着呢。” 一道嚣张的男人声音顺着春桦推开的门缝传入—— “哟,我当是谁呢!腿脚不好就在府上待着得了,没事出什么门?” 话音刚落,一道显然是出自狗腿子口中的话也紧接着传入江叙耳中。 “世子,这定北王虽然瘸了双腿,但也在太子生辰宴的邀请名单上呢,总归也是要出门的,怎么好拂太子的面子呢?” 这话忒恶毒,江叙掀开车帘看去。 汗血宝马上衣着华贵的靖安世子故作大度地摆摆手:“也罢,定北王功勋无数,本世子就是让一条道又怎样呢?” 江叙想把这个嘴贱男从马上扥下去。 996忽而在脑海中提示道:【主角受在你斜前方的马车里。】 江叙的视线顺着996的提示看去,只见一破旧马车同他一样,因为靖安世子的闹剧,停在街口岔路边上。 马车里的人也同样跟他一样掀开车帘查看街上的动静。 钟朝辞不经意抬眼望去,随即愣怔。 斜对面那辆华贵马车上,车帘后的脸虽然只露出一角,却足以窥见其倾城绝色之姿。 本应多情的一双桃花眼眸,满眼淡漠,使那张迤逦容颜添了几分清冷矜贵,高不可攀之感。 “那是谁?” 钟朝辞询问身边唯一的小厮。 团圆瞧了一眼答道:“少爷,那是皇商江家的马车,你瞧那车上有皇商的标志,那位想必就是江家独子,被当做女儿养大的江少爷。” “皇商……”钟朝辞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是啊,别说咱们京城了,就是其余地界,行商的也都是以江家为主。” 团圆心里念着三少爷头伤好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不等钟朝辞追问,便更详细地叙说起来。 “江家虽说是行商,却跟普通商户不同,既是皇商又是天下首富,便是京中官员都要礼让恭敬几分的。” 第2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 “而且那江夫人还是平阳公主,虽只是皇室宗族旁支所出,追究起来与当今稳坐江山的陛下一脉,并无血缘关系,可平阳公主的食邑和身份地位却几乎可以同长公主并肩。” 钟朝辞好奇起来,“为什么?一个旁支血脉,按理说也不够资格封为公主,还赐封号的吧?” “少爷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团圆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就要从二十年前一场叛军之乱说起了,当年反贼杀入宫中,平阳公主正巧随其他女眷一同在太后宫中请安。” “叛军无法无天,要抓太后和皇后,是平阳公主提剑护着,才没遭反贼迫害,援兵赶来后,平阳公主负了伤,太后和皇后却毫发无损。” “哦……”钟朝辞拖长了音调,“救驾有功呗,不过她一介女流如何挡住叛军?没有宫人从旁协助吗?” 和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护驾情节差不多。 不过钟朝辞心里是不大相信一介弱质女流能护住太后和皇后两人的,多半是还有宫人从旁相助,才护住了两位娘娘。 但从龙之功这种事,怎么可能会落在普通人身上,自然也就便宜了这位旁支公主。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听到团圆后来说的话。 当时满宫的宫人都被吓破了胆,贵族女眷也有被杀害的,还有在反贼胁迫下透露平阳公主带着两位娘娘逃跑的路线之人。 而平阳公主之所以能护住两位娘娘,皆因她自小跟随上过战场的父亲习武,且她为了护住两位娘娘自己受了不少伤。 拼着一口气撑到援军赶来才昏厥过去。 盖因如此,太后与皇后感动万分,待叛军安定后就封了当时只是县主的容洛婉为公主,还加赐封号平阳,赐宅邸一座,食邑三千户。 “此后平阳公主就成了咱们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过这平阳公主虽然一朝荣华,人却是不错的,前些年水患还是平阳公主带头从自己的私产中捐赠衣物和粮食救助灾民。” “公主还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更成了天下人典范,引得无数王公贵族的公子追求。” “但是公主特立独行,最后竟是嫁给了商贾之家,不过他们夫妻的感情,至今仍是一段典范佳话呢。” 团圆说到此处,万分感叹。 虽然他年纪尚轻,但平阳公主的传奇至今仍在流传,当年公主下嫁普通商贾人家,谁不存了看笑话的心思? 谁又能想到江之礼能凭借自身将家族基业扩展数十倍之大,令皇家侧目,并顺理成章地把江家立为皇商。 然更让人羡慕的是江之礼当初求娶平阳公主,曾说过此生只平阳公主一人,绝不纳妾通房。 彼时京城所有人仍将这话当做笑话,可二十年过去了,江之礼当真做到只平阳公主一人。 就算平阳公主当年生江叙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养,就算江叙也是个体弱多病的,江之礼都没动过纳妾的心思。 那些看笑话的人又看了个空,反而觉得在背地里同别人冷嘲热讽的自己,脸疼得厉害。 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当世有谁能做到呢? 便是团圆所在的钟家,除了主母之外,光姨娘就有三个,另还有两个通房,他们三少爷就是慧姨娘所生,是个不受宠的庶子。 前些日子更是被家里那几个跋扈的少爷小姐推到楼梯底下摔了脑袋,醒来便不记事了。 想到这里,团圆看着钟朝辞的眼神都带着些怜爱了,他们三少爷多和善的人啊,家里那些少爷小姐实在过分,可惜他只是一个受慧姨娘恩惠的下人。 除了好生照顾少爷,根本没有打抱不平的立场。 团圆想这些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他心里和善的三少爷,早就换了芯子。 “什么佳话典范?夫妻俩关上门过日子是什么样,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钟朝辞抬手点了点团圆的脑门,“你啊,别听见什么就信什么,像这样的消息只有三成能信,你见过哪个富贵人家内里和谐的?我爹那个花心大萝卜,在外不是也有什么清流之士的雅称吗?” 是、是这样吗? 团圆也不明白,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奥,知道了。” “还有,什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场面话,你也听听就得了,”钟朝辞撇撇嘴,“她受了那么多封赏,国家有难还不站出来,那是要遭万民唾骂的,不过是从自己身上拔出一些皮毛,换取些好名声罢了。” “我看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好我也好,皆大欢喜的全赢场面。” 他可不信这样封建剥削的古代,能有真正为民考虑的人,更何况那人还是皇族。 团圆听得一愣一愣,“少爷你……如今怎的这样言辞犀利?以前便是在府里,你都一直交代我要谨言慎行的,这些话若让旁人听到了,可是不得了。” 钟朝辞微微一笑,“团圆,你在鬼门关走一圈也是会变的,我只是不想像原来那样懦弱窝囊的活着了。” “那少爷你想怎么活?”团圆问。 钟朝辞目光坚定:“我要在南国闯出一片天,我要带着姨娘独立门户,我要让钟家那些欺辱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为他们今天的瞧不起付出代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团圆听得一知半解,他只知道少爷想改变现状,但不知道他要怎么做。 “团圆的命是姨娘和少爷救的,无论少爷想做什么事,团圆都支持,只是……少爷您到底想做什么啊?” “我要做生意!做我自己的生意!”钟朝辞如是说道,眼中满是憧憬。 虽然他没能像江叙那样好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但他坚信—— 他钟朝辞,一个来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的现代青年,只要稍稍拿出一些他脑子里那些现代的东西,肯定能玩转古代,混得风生水起! 什么天下第一首富,什么皇商,迟早都跟着他姓钟! 但绝不是原身那个便宜渣爹的钟! …… 第3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 (补的从这个位面的第一章末尾开始刷新,我都重新贴了一下) 钟朝辞在车里的这一番豪言壮语,江叙听不见。 他在意的是刚才和钟朝辞对视的那一眼提取到的信息。 【这傻x嘴里的瘸子应该就是那个定北王,听闻战功赫赫,就算残废了双腿,成了废人,也不该半点男人血气都没有! 如今被一个小小世子踩在脚底下羞辱,实在令人唏嘘,若换做是他,当街斩了又如何?怎么说也是为国负伤,皇帝老儿还能杀了他不成?】 【小六我上个世界的金手指……】 不等江叙问完,996就冷酷无情地开口:【系统故障,忘记清空了。】 江叙:【……】 还以为读心术这么好用的金手指能遗留过来。 不过这短暂读取到的信息,也足以让他看清这个世界的穿越受的实质了。 原剧情从主角角度出发,自是不会出现这些听起来很low的主角心理活动。 这个世界的剧情说简单也挺简单的,就是个穿越受带着现代知识的金手指穿越到南朝一普通文官家中不受宠的庶三子身上。 听名字就知道了,典型的庶子逆袭爽文。 主角钟朝辞也是靠着主角光环一路升级,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庶子变成才子、首富,最后和太子贺兰昀在一起的故事。 刚开始钟朝辞就是小打小闹地复刻他前世看过的名着小说出去售卖,初始赚一些小稿费。 后来小说广泛传播,深受京城贵族平民的喜爱,黑心书店老板想继续用低价收稿,被钟朝辞察觉,用停止供稿的方式和书店老板重新商谈价格,小赚第一桶金。 之后拿着这第一桶金涉猎各个渠道,美妆服装还有餐饮,这些其实都还好。 让江叙稍感不适的是,有一段剧情是钟朝辞接手了一个濒临倒闭的青楼。 原本那些姑娘们都要隐姓埋名换地方重新生活,但被钟朝辞从老鸨那买走青楼后一番游说,让她们继续留在青楼,接受他的改造后重新上岗。 除了给钟朝辞赚更多的银钱之外,还要替他从前来消费的达官贵人口中探听消息。 是销金窟,也是情报楼。 钟朝辞大约是被他脑子里那些穿越人都会做的事洗脑了,不知道青楼之于古代女子,是怎样的压迫。 玩转青楼这种事,不过是建立在青楼女子痛苦之上的快乐。 这也丝毫不符合钟朝辞在面对皇族时传播的那些人人平等的思想,不过是特立独行地喊口号罢了。 毕竟钟朝辞自己都没有做到人人平等地对待那些被他榨取价值的青楼女子。 在钟朝辞又掀开车帘看过来之时,江叙冷淡了眉眼,盖下车帘。 官道中间的吵闹还在继续。 马车里的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在靖安世子和他身边的仆从接连出言讽刺后,驾车的小侍卫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放肆!我们王爷乃陛下亲封定北王,如此言辞不当,这便是靖安侯府的教养吗?!” 靖安世子乐了:“本世子如何言辞不当了?难道本世子方才所说不是事实吗?” 江叙从缝里瞧着,那小侍卫不过十六岁左右的年纪,禁不住靖安世子如此无耻,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就是言辞不当!” “沉枭。”一道低沉淡漠,又轻如玉石扣响的声音从遮盖严实的马车中传来,打断小侍卫的辩驳。 “将马车驱到一边,让世子先行。” “王爷!”沉枭不满,可当那声音再度唤他一声后,他也只能听命,扯动马车缰绳。 靖安世子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事,你还是要向你家主子多学学,定北王如今日落西山,知道不得罪人为好,都缩在马车里不敢冒头了,你又何必与我做无谓之争呢?” “啧。” 江叙皱眉啧了一声,从春桦打开的马车门缝中伸手。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极好看的手,车夫瞧了一眼便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那葱白如玉的手从他手中扯走缰绳,用力扬起。 马鸣声高昂响起。 路上勋贵闹事,普通百姓都不敢上前,是以江府的车马直直地朝着靖安世子骑着高头大马所在的位置冲去。 靖安世子猝不及防,急急拉扯缰绳避让,马鸣声再度响起,还有他气急败坏的咒骂: “你疯了吗?这么大的路还能撞到本世子头上来?不要命了是不是?” 【不要命——指自己。】 【乐,精准的,一针见血的。】 【搬上小板凳看叙宝怎么痛打乱叫的疯狗。】 车夫自是不敢说话的,“小、小人……” “别怕,有我。” 车缝里传来江叙不徐不疾的声音,这让车夫莫名安心了一些。 靖安世子身边的小厮瞧出马车上江家的标志,驱着马凑到主子身边小声提示:“世子,这是江家的马车,方才咱们没同定北王撞上之前过去一辆,这辆马车要小上一些,里面的人想必是江叙。” “江叙?” 靖安世子皱眉,他自是知道江叙是谁。 只是方才才在定北王跟前刷了威风,若是转眼就在江叙面前认怂,那他岂不是面子全无? 正想着就听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从江家的马车上传来—— “是靖安世子啊,抱歉,一时没拴住我家的马,让它跑大街上发癫来了,世子没伤着吧?” 不知为何,这悠悠的好听语调让靖安世子莫名生出些遐思,一时忽略了周围短促的笑声。 江叙在京城是无人不知,他自然也是见过的,虽然性子跋扈,但那脸可真是没的说。 便是知道他是个当女子养的男人,又有几个不对着那张脸想入非非的? 且听着江叙刚才说话的调调,心情还很好似的,靖安世子忍不住驾着马上前,熟门熟路地说些调戏人的开场白。 “若是伤到了,江少爷要如何呢?” 他拖长了音调,自以为多情,实则听了只让人觉得倒了一耳朵油进去。 江叙轻呵了一声,启唇:“伤到了?劳烦世子凑过来,我瞧瞧。” 靖安世子顿时五迷三道似的,又往前上了一些,不等主人家出来就伸手去拉车门。 沉枭见状哼了一声,对身后马车里的定北王小声道:“我瞧着这是个蠢世子,方才江家少爷的话怎么听都像在骂他呢,他竟是一点都听不出来!” 第4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 马车里的定北王勾唇笑了笑,“如今听起来,江之礼家的公子,倒并不完全如传言那般。” 传言是什么? 自然是美丽却愚蠢的无脑公子。 主子没说,沉枭心里也明白,忍不住偷笑。 “那王爷,咱们要趁这个机会先走吗?”沉枭犹豫着,“我怎么感觉,这位江家少爷是来替咱们解围的?” 定北王抬手,屈指捻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墨色凤眸划过一抹微冷的光,“许是瞧不惯靖安世子,我与他并无往来,他帮我做什么?” 说罢,那肤色苍白的手便要松开车帘,吩咐沉枭继续前行。 却在刹那间发觉变故,凤眸凝神看去,随即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大街。 红色的长鞭在空中打了个响,被收了回去,车门大开。 ‘少女’容颜迤逦,浑身衣物华贵精致,动作却颇有些潇洒不羁的意思。 只见‘她’屈着一条腿坐在马车边,漂亮的脸上写满张扬,搭在屈着腿的膝盖的手上还拿着‘她’打人的鞭子,微扬下巴睨着靖安世子。 定北王眉梢微动,江叙出手的速度很快,快到不似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该有的身手。 不过转念一想,那平阳公主自小习武,想来会传授给自己的儿子,便将心里那抹疑心撤下了。 “江叙!你做什么!” 靖安世子捂着火辣辣疼的脖子满脸不可置信,“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竟对我动手?” 江叙牵起唇角,手捏鞭子晃了晃:“世子不是说受伤了,可我方才瞧着没有,便想着没有受伤那就是世子撒谎,可君子行于天地间,如何能满口谎言呢?” “所以我便坐实一下世子所说,你瞧,现在是真受伤了吧?” “那这就不算说谎呢!” 江叙话音刚落,周遭路人便忍不住发出阵阵低笑。 便是那定北王府马车里的人,墨眸中都氤出浅浅笑意,不似方才假笑凉薄,而是当真觉得江叙这番话有趣得紧。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5。】 【嗯……怎么不算呢?jpg】 【柿子柿子蠢世子,笑鼠我了!】 【土狗表示,就爱看这种炮灰送人头行为。搓手手.jpg】 【叙宝耍鞭子好帅啊!能打在我身上吗?星星眼.jpg】 【?楼上的姐妹,互联网非法外之地,请穿好你的裤子!】 【什么?要让我脱裤子挨打?(正在脱)】 【……】 靖安世子都气笑了:“所以,照你这意思,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江叙眨眨眼,依旧嚣张:“我惯行好事不求感谢,但世子若是坚持要感谢,也不是不行。” “你!” 靖安世子被江叙堵得语塞。 沉枭瞧着这场景眼熟得很,他心里喜欢,扭头对车里的人说:“王爷,我看江叙跟传言的确不一样,我喜欢他这性子!” 定北王但笑不语,淡淡的视线透过车帘缝隙,落在不远处的张扬少年身上。 原本前去太子生辰宴是推脱不掉,才出门走了这一遭,没想到看了场有趣的戏码,此行倒不算无趣了。 扫过周遭路人看热闹的笑脸,靖安世子脸色沉了下来,死盯着江叙:“不要以为家中富有,便无法无天,江叙,若真论起身份来,你见了我可是要行礼的!” 江叙哦了一声,歪起头,步摇随之晃动,“那为什么不论呢?” 漂亮的桃花眼状似懵懂地眨了眨,这话便是他身边的春桦听了都忍不住嗤笑。 为什么不论,自然是因为无处论起啊! 江叙虽无什么头衔身份在身,可他这富贵的身世,整个京城也就只有皇室嫡系才能媲美。 再细论,除了陛下和皇后,那些皇子公主们恐怕都没江叙这份富贵。 南朝不重商,可却又离不了商,身份头衔都是虚的,兜里的钱和那泼天的富贵才是真的。 就算不论钱,江叙的身份头衔在靖安世子面前是低了一截,但要往上论,靖安侯见到平阳公主那才是要行礼呢! 拼爹妈这种事,江叙可没在怕的。 靖安世子的脸色顿时难看得像吃了苍蝇,“好好好!不论身份是吧,那本世子就同你论一论你方才当街对本世子动手的行为,可是触了本朝律例!” 江叙张了张口,刚要说话,靖安世子就着急忙慌补充:“本世子刚才说受伤确是撒谎,但本朝并未律例规定不能撒谎,况且本世子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却当了真,竟还以此为由要打我,你这是何道理?” “若你说不清,今日太子寿宴本世子不去了,都要与你一同去京兆府尹那里断个明白!” 靖安世子冷哼一声,自以为拿捏局势。 江叙却不搭理他这话,只抬起手上的红鞭,“世子你瞧,这是什么?” 靖安世子皱眉:“是圣上赐你的,江叙你不要转移话题。” 江叙十六岁那年进宫,因在宫中教训了一个仗势欺人的奴才,正好被南帝瞧见,说是喜欢他身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若以后他还见事不平出手相助,便赐他一鞭。 这事传开后几乎无人不晓,那鞭子此刻正在江叙手上握着。 “圣上赐我这鞭子,便是给了我见事不平,出手教训那等仗势欺人之辈所用。” “世子说要去找京兆府尹断案,那便是不将圣上的话当回事,是藐视圣上的大不敬之罪!” 江叙说罢,抬手抽动鞭子,一声破空响。 吓得靖安世子拉着马后退,被鞭子掀起的风扫过更是捂着脖子心惊。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如何就仗势欺人了?如何就藐视圣上了!” 江叙收鞭冷笑:“你有二错,一是闹市扬鞭纵马,不顾百姓安危。” “二是你纵马撞到车马后,不仅不道歉,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定北王的腿疾!” 他顿了顿,扬起下巴陡然拔高声调,掷地有声—— 第5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 “定北王数年征战,平漠北之乱,夺雁北十六州归国,他这腿便是在夺雁北十六州的战场上,与突厥人搏斗为毒箭所伤。” “他凭着这双腿的代价夺回了雁北十六州,使雁北百姓不为突厥所俘,更使得我南朝边疆防线稳固!” “雁北破,南朝乱!定北王的功勋还要我与世子详说吗?!” “若为国征战负伤,最后落得这么个被人瞧不起的下场,靖安世子,你这话寒得可不止王爷的心,更寒了数万将士亡魂,和如今驻守边疆将士们的心呐!” 字字句句砸入所有人心中,令人为之一颤。 那头定北王的车马,却自始至终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靖安世子已然乱了方寸,几度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话反驳。 “我儿数年前从军,若不是得定北王所救,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是啊,定北王是为了南朝才如此的,如此不被尊重,当真寒心!” “靖安世子这等只会享受荣华富贵的王公贵族,怎堪配嘲讽定北王!” “住口!你们这些刁民!”靖安世子现在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而是难堪了。 他欲冲平民百姓发作,可不等闹起来,江叙抬手还没扬起的鞭子就吓得他带着小厮骑马遁逃了。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15。】 【柿子,你讽刺人的样子很丑陋,但你落荒而逃的样子,我很喜欢。比心.jpg】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定北王长什么样子吗?】 【只有你一个……报一丝,骂这种句式习惯了,我也好奇。】 【我押十块,定北王跟咱们叙宝,嘿嘿……】 【随二十。】 江叙这会没注意看弹幕,目送靖安世子走远后,收回视线,见春桦那小丫头都看呆了,不由好笑,屈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看什么?你主子我向来不都如此犀利吗?” 这眼神、这声音、这语调,还有这动作,如果春桦小丫头有机会上网冲浪的话,就能精准形容出她现在的感觉。 被苏爆了。 她点点头,心想主子确实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嘴里从来藏不住话。 不过刚才那番话,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条理清晰,说得她都忍不住在心里为定北王抱不平了。 “小姐,那我们要去跟定北王……说话吗?” 江叙朝那边看了一眼,淡淡道:“不必了,我说这些并非为了邀功,只是瞧不惯靖安世子方才张扬的蠢样子,走吧。” “奥。” 主仆俩一前一后钻进马车。 并不知道,那辆深木色马车上,也发生了类似的对话。 “王爷,江少爷如此为我们说话,我们是不是应该上前道个谢啊?” 沉枭年岁小,刚才已经完全被江叙说那一番话时的风采迷住了,对他极有好感。 再加上颜控,年少人的心里自然是想要亲近的。 车里却传来男人沉稳淡漠的声音:“不必了,记下他今日这个情即可,走吧。” 沉枭叹了口气,他家王爷从前就不大爱接触人,腿疾之事后更是闭门不出。 从前那些于他荣光时纷至沓来的人,又于他几乎跌至谷底后远离。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也是最不值得期待的东西。 如他家王爷所说,与人相处,不抱有期待,便不会失望。 “驾——” 两辆车马启程的动静几乎同时响起。 车夫和沉枭对视一眼,突然想起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官道虽宽,但算上路两旁的铺子摊子,也是不够同时容纳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 沉枭偏头,听从车内人的吩咐,扯着缰绳放低车速,让江府的车马先行。 擦身而过时,两辆马车的车帘被风吹起。 彼时江叙正侧着头同春桦说话,没注意一瞬间落在他身上的那道视线。 主仆二人的对话,随着风落入贺兰玦耳中—— “春桦啊,打个商量,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别管我叫小姐了。” “可家主吩咐在小……您及冠之前,您都是江家的小姐。” “身份和打扮上已经是了,是不是也就不拘泥于称呼了?人多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小姐就行,我不会告诉父亲和母亲的。” “可……” “没有可是,收起你的可是,你少爷我现在命硬得很,一身的牛劲没处使,你要是不答应现在就回家去。” “知道了,少爷。” “嗯,孺子可教也。” 声音越飘越远,贺兰玦扯了扯唇角。 还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父母俱在,备受宠爱,不用勾心斗角,这样的人生耀眼又令人羡慕。 可太耀眼了也未必是好事。 “王爷,您说这次太子生辰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啊?” “兴许。” 贺兰玦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依稀可见曾经握弓剑、握长枪留下的茧子。 今日之后,那个耀眼又特殊的小少爷命运如何,大约就分明了。 两辆马车相继离开,街边一处茶楼的二楼包厢。 一身着绛紫色衣袍的男子将方才发生的种种都收入眼中,露出少许玩味神情。 “公子时辰不早,我们该走了。” “走吧,”男人转身,又语调随意地说,“若江家的独子是这般性子,太子求娶他为侧室,倒也不用太勉强了,明明不是个蠢货啊。” 议论皇储婚事,他身旁的仆从低了低头,不敢接话茬。 - “少爷,他们都走了,还是别看了吧,主君和大公子他们的马车早先就走了,若是我们迟了,怕又要被主君主母教训了。” 团圆忧心道。 钟朝辞收回视线,眉眼微冷:“便是迟了那也是有缘由的,父亲和那女人若是要怪,要先怪过纵马拦路的靖安世子,怪过与靖安世子争执的江叙,再怪过事端起因之一的定北王。” “有胆子怪过这些人,再来责怪我这谁都开罪不起的小小庶子吧。” 提起他这具身体的身份,钟朝辞就一肚子火。 他前世虽然就是个刚大学毕业,还在找工作的应届生,家境也是普普通通,可也没有这种气给他受! 谁知道工作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出了个意外就来到这封建架空的朝代。 穿越就穿越吧,还穿了个这么没用的壳子,就差被人踩在脚底了! 江叙刚才那一顿威风耍得倒是足足的。 钟朝辞头抵在破旧马车上叹了口气,“要穿也该穿这样的人身上啊。” “少爷您说什么?什么穿不穿的?” 第6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 “没什么,我乱说,让我静会吧。” 钟朝辞闭眼,开始在心里盘算。 穿来的这些天,他已经初步弄清楚一些情况了。 他那个便宜爹钟盛昌就是个五品文官,不上不下的,家里有些产业铺子,再加上为官的俸禄,家底子还算富庶。 只是他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庶子,原身和其母亲的性子又都唯唯诺诺,不敢争不敢抢的,以至于在家过得连体面点的下人都不如。 这个家迟早是要离开的。 原身那个姨娘对他还算不错,所以他想好了,日后有机会定也会带走张姨娘,算是报了他借她儿子的身体的恩。 哦对,还有团圆,这傻小子也是个忠仆了。 今天太子生辰宴,家里原本是不打算带上他的。 南朝对嫡庶没有那么多忌讳,没有什么出席活动庶子庶女只能在家待着的规矩,就只是他这个庶子在家过于没有存在感,才被人遗忘了。 他想法子去便宜爹跟前绕了一圈,让他想起家里还有个庶子,卖卖惨,卖卖乖,就被捎带上了。 便宜爹还指望他在今日的宴会上结交青年俊才,好生学习,为明年的科考做准备。 他才不想当什么官,就算考上状元又能怎么样? 左不过就是被安排去翰林院当什么文官编撰,一个连油水都捞不到的地方,顶多得一个文官清流的雅名。 他就是个俗人,没什么文化人风骨,前世赚不到钱就算了,来到这思想落后的古代,他还能赚不到钱吗? 这样想着,钟朝辞来了几分精神,挺直腰杆。 “少爷你怎么了?” 团圆总觉得少爷自伤好之后,和以前性子大不相同,他哪里会想到,眼前的少爷早就不是那个温和寡言的少年了呢? 钟朝辞一把揽住团圆的肩,“团圆!少爷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好,”团圆笑笑,又腼腆道,“只要跟在少爷身边,吃糠咽菜,团圆也是愿意的。” “呸呸呸!”钟朝辞道,“少爷我才不要过吃糠咽菜的日子!” 太子生辰,且看他大展身手,在这样的地方扩展人脉吧!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钟朝辞望着周遭一堆侃侃而谈的庶子,坐在席面上笑得勉强。 南朝是没什么嫡庶忌讳,可原身实在无人知晓,也根本没有人脉可言,那些能同各家嫡子交往的庶子,都是相识多时,他就是想插都插不进去。 这便算了,太子生辰,前来参加宴会的都是王公贵族和朝中重臣,四品官都不够看的,更遑论他便宜爹那个五品官? 只能居于末流,遥望距离他很远的上席。 其中除了太子,便是那红衣女子装束的少年最为惹眼了。 家中连做官都没有的人,却因有一双好父母,生来就站在了金字塔上面。 他瞧着,不过也就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当街殴打侯门世子,就是有个公主娘和首富爹,也太张扬了,不怕与家族结仇吗? 钟朝辞微微摇头,端起面前的酒抿了一口,嫌弃地皱眉。 目光又忍不住落在江叙身上,心想,这江小少爷意气张扬的性子虽说对家族无甚好处,却是个好接触的。 江家是皇商,便是在行商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若他能结交上这位江少爷,便是再好不过了。 钟朝辞心里的算盘打得直响,却难以从末位挪到上席去和江叙结交,只能在座位上边吃边观察江叙的动向,等他离席再想法子接近。 不过虽然席位在末,太子府的菜色倒没偷工减料,比钟家的冷菜剩饭可好太多了。 上席。 上席之间也有区分,年轻一辈在一起,年长一辈坐在一起。 江叙因着和太子交好,被安排在了上席中的主桌。 席面上除了太子这个主位,还有两个空位,但无人敢提那至今没来的两个人。 频频看向自己的视线,江叙自然能感觉到,只是没发现,自顾自地吃,丝毫不觉自己坐在这里便已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 周遭人瞧着他吃东西都不见丑态的样子,不禁感慨,这人长得好看,做什么事都是赏心悦目的。 又有人在心里想,这江叙要真要是个姑娘,江家求亲的门槛定然要被踏破。 在里屋同长辈们说完话,贺兰昀收敛笑意,刚要往院里去,便被贴身侍从延庆拦住,附耳说了些话。 贺兰昀面色微变,目光远远落在庭院中那抹惹眼红衣身上:“他当真这么说?” 延庆颔首:“延双亲耳所听。” 江叙这性子做出什么,贺兰昀都不奇怪,只是那样应对靖安世子的一番话,叫人诧异。 维护定北王的事,倒不怎么让人在意了。 “知道了。” 贺兰昀勾起笑,抬步朝院里走去。 恰逢门童在外通传—— “靖安世子到!” “秉文今日怎来得这样迟?” 相熟的纨绔子弟亲切地唤着靖安世子袁彦的表字。 袁彦看着没事人一样吃东西的江叙,牙根都快咬碎了,在次席落座后阴阳怪气道:“今日犯了晦气,出门路上让那不知好歹的小人伤了。” “呀,你这脖子!” 同桌好友这才注意到袁彦缠了纱布的脖子。 “怎么回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在大街上伤你这堂堂侯府世子?” “可报官没有?” 袁彦瞥了眼江叙,注意到站在院门前一身明黄华服的贺兰昀,说道:“小人猖狂,未曾报官,加之太子殿下生辰在即,我便忍了,今日是大好的日子,我不与他计较。”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轻嗤无比清晰地落入耳中。 众人的视线循着声音落到发笑的江叙身上。 只见他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拿出锦帕擦了擦嘴,悠悠开口: “世子这话说得可真妙,既往自己脸上贴了金,还奉承了太子殿下,如此会言,何不开个班?” “开班做什么?”有人不解。 江叙勾唇一笑,明媚如骄阳,晃了人眼,“开个班传授一下言语的艺术技巧啊。” 虽然不明白江叙和靖安世子之间结了什么仇怨,但这话听着莫名好笑。 他们从未听过如此讽刺人的说法,贺兰昀原本未达眼底的笑意,都深了些。 刚进院子的四皇子贺兰珹也不由扬了扬眉,大街上的事早已传到他耳朵里,没想到来了太子府上还能再听一遭热闹。 这江少爷今日给人的感觉,很是有趣呢。 阵阵笑声中,唯独钟朝辞面上没有笑意,瞪大眼睛看着江叙。 这话…… 第7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7) 是巧合,还是江叙同他一样……? 钟朝辞心里生出几分不确定的期待感,这个时代竟然不止他一个现代人! 期待激动过后,他心里又有些不平衡。 都是穿越,怎么人家就不一样呢?有钱有势! 不过单凭这一句话,还不能确定,他要找个机会跟江叙接触一下。 要真跟他一样是穿越来的,那就是异时空的家人啊! 钟朝辞眼前一亮,忘了掩饰,直勾勾地看着江叙。 幸而这会因为江叙和袁彦之间隐隐升起的火药味,席面上的人都往上席看,他这就显得不明显了。 “江叙,你别太过分了!”袁彦忍无可忍道,“别仗着有平阳公主和江家主这样的爹娘,就在太子殿下的生辰宴会上胡闹!” “我胡闹什么了?”江叙勾起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不是在夸你吗?袁世子为何要这样说?为何好端端地将父母抬出来说?” 江叙乜他一眼,端起酒杯浅酌一口,动作间透着些慵懒,落在白瓷杯上的手指如玉一般圆润好看。 “袁世子有话不妨直说,不用一进门在那里拐弯抹角地阴阳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既做了,那就不怕别人知晓。” “更何况今日回去之后,大街上那场热闹会也会传到各位耳朵里。” 被酒水浸染,泛起水光的艳红唇瓣,勾起一抹明艳诱人的笑,说出的话是无比嚣张:“袁世子脖子上的伤,是我打的,是我用这鞭子打的。” 他抬手落在腰间,红鞭与红衣几乎融为一体,经他提起,无人不知这鞭子的来历。 “闹市纵马,言语恶意中伤定北王,我一小辈原本是不好评价靖安侯府的教养,不如让各位评评?” 靖安世子花名在外,几乎整个京城的官宦富贵人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性。 江叙那三言两语的,虽然没细说,众人多少也都能猜出一些来,是以这会落在袁彦身上的眼神都带着些鄙夷。 袁彦身边那几个狐朋狗友倒是想开口帮忙说话,被这些目光看得都不自在了。 他们私下里吃酒的时候,是什么话都说,可今天这是什么场面? 那些浑话是能拿上台面说的? 袁彦顶着这些目光,忍不住心里那一口气开口:“江叙,左不过就是些小事,你与那定北王又无甚关系,一直揪着这件事说什么?他的腿疾难道不是事实吗?如何不能说了?!” “我与定北王的确无甚关系。” 十八岁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声音,清朗温润。 贺兰玦被沉枭推入院门就听见江叙在说话,语调不徐不疾的。 “定北王驰骋沙场,征战无数,是真正的铁血男儿,我心里仰慕这样的英雄,所以不想听袁世子用那等贬低的话说定北王。” “简而言之就一句话,我打就打了,你要怎么样?” 这话说的,比刚才承认袁彦是他打的还嚣张。 【打你就打你了,不挑日子,也不挑人,就打你,你想怎样?扬下巴.jpg】 【想怎样!】 【爽就一个字,我在叙宝这里能说n次。】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25。】 “王爷!”沉枭压低声音,透着些激动,“我真的好喜欢这位江少爷啊!” 贺兰玦平静无波的墨眸,穿过院前那盆罗汉松的树叶间隙,落在院中明媚张扬的‘少女’身上。 仿佛有一片叶落,落在沉寂多年的古井深潭上,掀起一阵水波纹。 “的确……特殊。” 他如是说道,吩咐沉枭推他进去。 不用瞧旁的,光是那辆特制地,带小轮子的木椅,下人便知道这位是谁,扬声—— “定北王到!” 木轮椅绕过石雕,一袭月白色素雅衣衫,面容清隽苍白的男子,出现于众人眼前。 令人为之惊诧。 男人气质仿若雪中梅,清寒苍冷,端坐在轮椅上,眉眼温和平淡的模样,还颇有几分儒雅气息。 不似驰骋沙场,手刃无数敌军人头的杀神定北王,倒像手持书卷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若正要和战场论上关系,顶多也就是羽扇纶巾的谋士之辈。 定北王没受伤退居京城之前,总是披星戴月地在皇城和边疆之间奔走,除却皇室,也就是朝中重臣见过他的真容。 受伤后的三年他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次太子生辰是他第一次露面。 在这之前传言什么的都有,说定北王生的是凶神恶煞,膀大腰圆,身高一仗,所以才能在战场上让突厥人闻风丧胆。 又说定北王重伤后不只是伤了腿,面容也有损毁,他们便想,本就凶神恶煞了,再毁个容岂不是更让人害怕? 可怎么也想不到,定北王的真容竟是如此……风度翩翩? 视线再挪到他身下的木轮椅,和看起来没有知觉的双腿时,又忍不住在心里可惜。 这人坐在轮椅上都如此风华绝代,若是能站起来,当今太子第一美男的名号,怕是要不保了吧? 众人的视线都直愣愣地落在贺兰玦身上,当事人面不改色,形容淡定地由着沉枭推他往上席去。 江叙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也是一愣。 原剧情这里好像没定北王什么事吧? 定北王妹来啊! 所以他刚才才毫无顾忌地说了那番话。 结果下一秒当事人就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他,没事不能在背后说人吗?江叙木着脸想。 却不知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变化多端的神情落在旁人眼中,不像刚才张扬似虎的模样,倒像个偷吃鱼儿被抓包的小野猫。 贺兰玦牵起唇角。 原本他只打算过来,在太子府外叫下人通报一声,将贺礼送给他那太子侄儿便走。 也不知怎么,就让沉枭推他进来了。 到前院他听着里面的喧闹声,又想离开,可沉枭耳力好,听见里面在说他,便一路推进了摆置席面的院子里。 没想到一进来就听见有人说心里仰慕他。 第8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 倒不是因为一句仰慕就心生触动。 就是觉得那人说完仰慕他的话,被他当场捉住之后,刹那间僵住的样子,很有趣。 贺兰玦盯着江叙的脸看了一会。 见惯了那样多的风雨,贺兰玦早已掌握了一些识人的本事,许多话是真是假,许多眼神是清是浊,一听一瞧便知七八分。 江叙的眼神里仰慕或许没有,也藏了几分真实情绪,但琥珀色的眸子是澄澈的。 这是马车里的匆匆一瞥后,他第一次直面江叙精致迤逦的面庞。 江叙的生平和身份都过于特殊,贺兰玦不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其中也夹杂着些许美貌相关。 他对皮囊无甚所谓,此刻却不得不承认。 江叙生的很漂亮。 即便是扮做女子装束,浑身都透着股英气,并不十分柔媚。 待贺兰玦抽回思绪的时候,才发现他刚才竟无意识地在脑海中描画江叙穿男装的样子。 贺兰玦叫停这奇怪的思绪,敛眉收回视线,却突觉江叙最后与他对视的眼神,变得很……很难形容,他无法细究那是怎样浓厚的眸光。 像是看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人。 可他与江叙似乎才正式见面。 他十六岁上战场时,江叙还是个孩童,因体弱在江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眼神想来不是在看他。 就在众人打量的目光都落在贺兰玦身上的时候,雕花石墙外再次传来下人的通报: “四皇子到——” “卫小侯爷到——” “见过四皇子!” 这二人就是主席上迟迟未来,却无人敢问的那两位贵宾。 谁不知道四皇子和太子明争暗斗数年,那卫小侯爷是卫廷之子,与四皇子算是表兄弟,站在哪一方自是不用多说。 江叙循声看去,一袭黑色蟒袍,容貌周正的是贺兰珹,他身旁那个绛紫色衣衫,飞眉入鬓,模样生得有些邪魅的,想来就是卫小侯爷卫铮了。 原剧情主要围绕钟朝辞发家致富的奋斗,还有他和太子相知相识的剧情,对这些权贵之间的争斗刻画的不多。 只是大致写了贺兰昀和贺兰珹夺嫡,贺兰昀作为主角攻自然是正派,经历一番明争暗斗后,贺兰珹眼看夺嫡无望,生出谋反的心思。 联合他舅舅卫廷,手握兵权掀起兵变,他坐实了反贼的名头,贺兰昀就几乎离龙椅只有一步之遥了,只是在这之前他要先平定反贼。 贺兰珹带兵占据江南富庶之地,贺兰昀手里的兵力物资不足。 钟朝辞虽然小有产业,但要撑起军队粮草、衣物还有药材,却是远远不够的。 这个时候江叙这个有钱的深情男配,又称大冤种,就派上了用场。 原身喜欢钟朝辞,钟朝辞选择太子便默默祝福,后退守护,奉献出江家家产源源不断地给贺兰昀的军队提供物资,还停了江南产业的物资输送。 可以说贺兰昀能攻下反贼,原身是最大的功臣。 即便江家富可敌国,也被这场持续了半年的战争拖垮,而贺兰昀登基后,又称国库空虚,给江家打的空头支票,一直到他娶钟朝辞为男后大结局都没兑现。 江家损失惨重,被另一商贾家族乘虚而入,夺了皇商的名号,盛极一时的皇商江家就此没落。 总之就是主角美美he,男配做嫁衣。 江叙眯了眯眼,收回视线,转而落在下席盯着贺兰玦他们三人看呆的钟朝辞,若有所思。 钟朝辞和太子真正的相识,其实不在这场生辰宴上。 如果…… “哟,这是闹什么呢?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今儿个不是太子的生辰吗?” 贺兰珹笑着走近,视线落在江叙身上,“谁惹我们江小少爷不高兴了?说出来本皇子为你撑腰。” 这维护意味过于明显,袁彦敢怒不敢言,靖安侯府再尊贵,在天家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多谢四皇子了,但我没有不高兴,我挺高兴的。”江叙笑笑,重新落座。 他当然高兴,虽然还没确认耳后的疤痕,但那一眼的感觉,他几乎可以认定贺兰玦就是他在这个世界要找的人。 贺兰珹玩味的目光从江叙面上流转,旁的不说,江叙这张脸他瞧着还真不错。 他府上那样多的美艳姬妾,竟都不如一个男子貌美。 京城小倌馆不是没有,但他都没踏足过,如果是江叙,他倒不介意尝个新鲜,更别说江叙背后还有那样的家族。 财色双收,要真得了江叙,那就是坐享齐人之美了。 “太子!” “太子殿下!” 一袭明黄蟒袍的贺兰昀缓缓出现于人前,微微笑着的模样,会让人生出一种好接近的错觉,气质也是谦和文雅。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点在贺兰昀和贺兰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无须拘礼,都坐吧。” 生辰宴主人都来了,此前闹的矛盾无人再提,江叙耳边左左右右都是恭贺祝福的声音,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直到有人cue到他,想知道他送什么贺礼给太子。 “春桦。” 江叙勾勾手指,春桦捧着雕花木盒过来,光看这紫檀木盒的精美程度,众人就忍不住好奇,江家财大气粗的,这次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往年太子生辰,江叙出手都阔绰极了。 可当盖子打开,一颗简简单单的明珠,却叫人大失所望。 袁彦忍不住轻嗤:“江家如今是没落了吗?这样的夜明珠可不是什么珍贵物件。” 江叙鸟都没鸟他,只对贺兰昀微微一笑:“贺礼贵心不贵价,今年我实在是想不出该送殿下什么,见这明珠皎洁,便祝愿殿下如明珠般光辉璀璨。” “礼轻情意重,阿叙的祝愿孤收下了,这明珠孤很喜欢。”贺兰昀使了个眼色,延庆会意上前接过,他又道,“回头孤便让人放在书房,日日瞧着。” 这话换做原身听了,早就羞红了脸。 江叙却只是笑了笑:“既赠与殿下,那便由殿下处置。” 贺兰昀微不可察皱了下眉,不等开口,就见贺兰珹端着酒杯过来。 “皇兄生辰,臣弟敬皇兄一杯,祝皇兄事事顺遂,心想事成。” “多谢四弟。”贺兰昀起身端起酒杯回应。 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起,同时另一处东西落地的破碎声让贺兰昀下意识抬眼看去,是一不长眼的下人碰掉了那盆罗汉松。 江叙目光一凝,注意到贺兰珹转动食指戒的动作,而后出声催促贺兰昀:“皇兄,我先干为敬。” “好。” 贺兰昀举杯,递到唇边。 江叙眸光微闪,原先想的是,谁下的药谁喝这酒,但现在他改主意了,这酒还是让贺兰昀喝吧。 忽而察觉一道淡淡的目光从他这扫过,江叙的视线越过贺兰昀,和那双眸光清浅平淡的凤眸对上,愣怔片刻,勾唇礼貌一笑。 看似端庄漂亮,脑子里想的东西,却有些上不得台面。 第9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9) 【上一章看到不少宝子说没看懂,修了一下末尾。还有分不清角色,贺兰是复姓,太子是二皇子贺兰昀(yun),四皇子贺兰珹(cheng),定北王贺兰玦(jue)是他们的叔辈,可以理解为皇帝的弟弟。卫廷是四皇子贺兰珹的舅舅,手握兵权,卫小侯爷是卫廷的儿子,叫卫铮。】 【书接正文】 至于江叙脑子里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是什么。 他又扫了一眼贺兰玦放在木轮椅搭板上的双腿,笑意微妙。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男人会是这么个身份,腿不行的话,那就只能他来动了,就是姿势单一了点。 哎等等,伤了腿,不会连那处都…… 江叙皱眉,忧心起来,随即又安慰自己,听说是被毒箭所伤,伤的是腿部神经,应该蔓延不到那块。 就算实在不幸,真…… 没关系!柏拉图他也不介意! 如此想了一番,江叙才收回视线,找996询问系统商城里有没有道具,能让贺兰玦的腿好起来。 996:【有,但因为是改变角色在剧情扮演中的人设,这种道具很贵。】 江叙:【有多贵?】 996:【积分。】 江叙:【……来根烟。】 五万积分,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 【确定要使用积分兑换香烟吗?】996确认道。 江叙:【开玩笑而已,那个……五万积分能贷款或者分期付款吗?】 996冷酷无情:【贷款需要根据宿主的积分收入情况而定,由于宿主直播完一个任务后,停播时间过长,无法稳定还贷,系统判定宿主不具备贷款条件。】 江叙:【…………】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也罢也罢。 贺兰玦此刻心绪很是复杂,刚才江叙那几个变化多端的眼神,看得他……啧。 自他双腿残废后,回宫面见圣上,不少视线落在他腿上,或惋惜或同情或幸灾乐祸。 以上这些,江叙的眼神里都没有。 他细细分辨,觉得江叙的眼神含义是忧愁。 江叙忧愁什么?贺兰玦拧了拧眉,腿是他的,他都没忧愁。 “王爷,他们太过分了,居然安排咱们在这样一个角落坐下,我们还是回府吧!”沉枭忿忿不平。 贺兰玦回神:“无妨,在角落反倒合我心意,贺礼送上了吗?” 沉枭不大高兴地说:“刚刚送给太子府上的管事了。” 正说着,管事就将沉枭送去的东西呈到了太子面前。 众人一听是贺兰玦送来的贺礼,顿时目光齐聚,盒子里装的是一套成色不错的羊毫笔和一方松石砚台。 是个中规中矩,既不出彩,也不会出错的贺礼。 贺兰珹看在眼里,笑了笑:“还以为皇叔同往年一般不愿出门见人,没想到今年倒是来了。” “说起来我那爱妾前些日子不小心伤了腿脚,重金从岭南寻来一个颇会治骨的大夫,回头我让他去皇叔府上瞧瞧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略略变了脸色。 给爱妾治腿的大夫,让他去给战功赫赫,身份尊贵的定北王治疗,意思是在四皇子眼里,定北王的身份地位已经和他府上的爱妾没什么两样了吗? 这话也就四皇子敢说了,他那个张扬劲,便是太子都要避其锋芒。 袁彦朝江叙递过去一个眼神,其中得意之色十分明显,明晃晃写着一句话:‘瞧,四皇子都这样讽刺定北王,这会怎么不见你掏鞭子替你仰慕的定北王说话了?’ 江叙在他的眼神下,淡定地夹了一筷子卤牛肉,味道不错。 袁彦气得脑门疼。 贺兰珹言毕,抬眼在席面上找寻贺兰玦的身影,见他被安排在檐下角落,扬声道:“二皇兄,不是我说,你家小厮忒不会做人,怎得将皇叔安排在那个位置?岂不是怠慢皇叔!” 众人循着视线,才在贺兰昀斜后方看到端坐在桌后的定北王。 檐下一缕光倾泻,落在他身上,更显苍白病气,叫人半分都联想不到沙场上威名远扬的定北王。 贺兰昀眼神有些恍惚,暗道不好,勉强勾起笑意,开口:“是孤的不是了,来人,安排皇叔上座!” 言罢他斜了延庆一眼,延庆瞧出他状态不对,赶忙示意人过来假意通报。 “殿下,里面叫您。” 贺兰昀顺势起身离席,“孤去一趟,诸位畅饮。” 离席的脚步匆匆,贺兰珹抿了口酒,面上闪过一抹邪佞笑意。 “传太医!”贺兰昀呼吸急促,又顿住:“不,找郎中,此事不宜张扬!” 延庆扶着他:“怎么如此?宴席上的饮食都是盯着厨房做的,您的餐具也都确认过没有问题,谁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在您的生辰宴上给您下药,还做得这样没有痕迹!” “还能是谁?”贺兰昀面色微沉,他去席面上只同贺兰珹喝了酒,思来想去问题就是出在酒上,“去把撞到罗汉松的下人找到!” 延庆当即明了,“是属下无能!” “怪不了你,这些年贺兰珹明里暗里往太子府上送人,又岂是能轻易防住的?” 贺兰昀呼吸愈发急促,衣袍被顶起弧度,外院席面还在继续,他后院便是有侍妾也不能传唤过来行事。 贺兰珹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不就是想坏他声名,他不至于这点药劲都忍不住! 等不及到后院卧房,贺兰昀让延庆就近送他去书房先歇着,吩咐闲杂人等不得过来,在郎中过来之前,又要了一桶凉水。 与此同时,外院,太子离席后场面便松快了许多,毕竟四皇子也是个随和爱玩的性子,席面上人开始走动,发展关系。 唯独江叙岿然不动地坐在位子上吃吃喝喝。 太子府上一小厮,悄然来到江叙跟前,唤了声小公爷,叫得江叙一愣。 随即想起来江之礼做了皇商之后,被封了宁国公的爵位,执掌盐务、织造等生意,他虽没什么爵位,但因着父亲的名头也被尊一声小公爷,就跟卫铮那个小侯爷差不多。 府里叫他小姐是听了平阳公主的命令,外面还是称呼他小公爷居多。 “小公爷,太子说有东西要给您作为回礼,让奴才带您去后院。” “是么?”江叙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 这眼神让小厮心尖一颤,想起上头嘱咐,连连点头,又道:“殿下说了,那东西他想单独赠予小公爷。” “哦……”江叙拖长话音,有那么一瞬间让小厮以为他被看破了一切。 “春桦,你在这等着。” 小厮心里松了口气,这小公爷是个蠢的,怎么可能看破? “小公爷请随我来。” 两人离席,朝着后院方向走去。 沉枭的目光追了上去,“王爷,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小公爷贴身的侍女都没带上。” 第10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0) “不是不对劲。”贺兰玦纠正他的说法。 沉枭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贺兰玦屈指敲了两下扶手,“我方才饮多了酒水,你带我去后院方便一下。” “嗯?”沉枭一愣,反应过来了:“啊,好!” 宴席上人多眼杂,宾客想要方便也是常有的事,无人会觉得不妥。 沉枭拉住下人问了句茅房在哪,便推着轮椅往后院去了。 “这边。”贺兰玦低声给沉枭指着方向,避开人多的地方,在太子府后院的假山群中穿行。 另一边,贺兰珹的人附耳凑到他跟前说了些什么,他继续老神在在,不慌不忙地饮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人说话。 钟朝辞一直观察着身份尊贵的这几位的动向。 一开始太子和江叙先后离席,他没觉得有什么。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已经听团圆说过了,知晓江叙单恋太子的事。 但当不久后贺兰玦也跟着往后院方向走去,再看贺兰珹那边的动向,他便觉得不大对。 这几个人都是京城响当当的人物了,便是贺兰玦双腿残废,也有一笔辉煌履历。 照电视剧和小说套路,他们先后离开,难道是要发生什么事吗? 钟朝辞不禁生出探究之心,见宴席上你来我往的动静越来越大,没人注意到他一个小庶子,便乘机贴着墙溜去了后院。 席面上人多,他所在的那桌又都是些和原身一样碌碌无为的庶子,继续留在那里也就是一个无用社交。 钟朝辞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与其留在那里听他们谈论那些听不懂半个字的酸文章,还有对来年科考放的大话。 不如跟上这几个人物瞧瞧,说不定就瞎猫碰上死耗子,真被他撞到什么机缘。 “奇怪,偌大一个太子府,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钟朝辞疑惑地打量。 他不知道的是后院无人走动,是因为贺兰昀让人屏退了书房前后的下人走动,此刻正在等延双带郎中回来。 因药效发作,贺兰昀不愿让下属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延庆也被他支出去了。 此时太子府后院的书房,只他一人。 钟朝辞一欣赏太子府后花园景致,一边往有房屋的地方走去,他很奇怪,明明是看着那几人先后进到后院。 怎么轮到他进来就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方才的宴席上我见过他,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想来应该没什么身份。”沉枭低声道。 贺兰玦应了一声,没说话。 眼见钟朝辞越走越深,沉枭又忍不住开口:“王爷,他再往前走就到书房了,我们真的不要阻止吗?” 贺兰玦眼睫微动,透着股若有所思,“贺兰珹快来了吧?” “屋子里没人,去那边躲躲。”他抬手一指,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微微凸起,依稀可以窥见昔日手持长枪长剑,挽弓于百丈开外取敌将性命的风姿。 “是。” 沉枭依言,动作极轻地抬起轮椅往那处走去。 这便是贺兰玦出行只将沉枭带在身边的缘由。沉枭年纪虽小,却力大无穷,年岁也不是江叙先前目测的十六,而是十八。 “奇怪,是我们来晚了吗?怎的都没看到江小公爷和领他来的那个下人?” 虽然是间隔了一段时间摸过来的,但也不至于连个人影都没有。 贺兰玦也有些想不通,既然有心人要算计太子和江叙,定会确保江叙被引到和太子共处一室。 可方才沉枭已经飞身去屋顶上查看了,书房里仍只有贺兰昀一人。 除却有第三方势力插手进来,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江叙自己识破了这场局。 “去瞧瞧前院的动静。”贺兰玦吩咐道。 沉枭不大放心:“那王爷你……” 贺兰玦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衬得手指也如玉一般,“无妨,这里是客房,太子府上近日无客,不会有人来。” 太子府的部署,他或许比贺兰昀还要清楚。 沉枭依言悄然出门,他出门在外总是一身灰衣,为的就是便宜行事,只要低下头佝偻腰,就能装出下人模样不会惹人注意。 走至一间房屋门前,钟朝辞听到了些许动静,那粗喘声让他脚步顿住,瞪大眼睛。 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 这里是太子府,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里苟合?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太子和江叙,可光天化日还是生辰宴,他们未免太猴急了吧? 现代人都做不成这么开……等等,好像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钟朝辞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湿了下手指,捅破窗户纸看去,顿时惊呆。 面容俊雅的太子殿下此刻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衣袍下顶起的弧度,是个男人都能看出来是蓄势待发的状态,浑身还都是水,旁边的水桶已然空了大半。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贺兰昀匆匆离席,又一个人在这里,肯定是被人下药了。 是谁暂且不论,现在这个事态很麻烦啊。 要不要帮忙呢? 钟朝辞咬唇犹豫,他是喜欢男人没错,但也做不到和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发生什么,可放任贺兰昀这样肯定不行。 而且,若是他救了太子。 当朝太子欠他一个人情,这买卖怎么都划算。 再说也不一定要睡,钟朝辞低头看了眼手掌,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推门而入。 暗处瞧着书房门被关上,江叙扯了扯唇角,他就知道会这样。 一阵人声隐隐传来,多半是贺兰珹带着人过来了。 江叙瞥了眼晕倒在墙角的小厮,目光迅速在这处院落寻找藏身之地。 方才来的路上他观察过,有一排客房,应该是太子偶尔招待幕僚过夜的地方,又正和书房行对角之势。 来人直奔书房,去不到那边,这边却又能看到书房的动向,是个看热闹的好地方。 思及此江叙抬步,步子轻巧且灵活地往客房走去,随意选了件顺眼的房间,快速推门进入。 不等他平复呼吸,就迅速警惕起来,目光朝屋里屏风看去,眸光凌厉:“出来。” 第1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1)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木轮椅首先映入眼帘,随即便对上那双平淡无波的墨色凤眸,此刻噙着些许微不可察的笑意。 江叙愣怔片刻,没想到会这么巧。 他是真没算到贺兰玦会出现在此处, 不知过了几个呼吸,江叙眨了下眼睛,笑道:“这么巧,王爷也迷路了啊?” 定北王贺兰玦在原剧情中没有多少戏份,他只知道此人的生平,以及两个皇子斗争之后就成了自闭男孩,整日在王府里鲜少出门,最后传出因为腿上的毒发不治身亡的消息。 怎么也没想过爱人在这个世界是个边缘角色,幸好今天遇见了,不然不知道兜兜转转还要多久才能遇到这个自闭宅男。 江叙被自己贴切的形容逗笑。 贺兰玦的目光从他面上都快溢出来的笑上挪开,颔首从容道:“太子府太大了,确实容易迷路。” 谁都知道对方说的不是实话,谁都没挑破。 江叙弯起眼睛笑了笑,“同时迷路,还迷路到同一个屋子,好像不仅仅是巧合,我跟王爷很有缘分呢。” 缘分。 贺兰玦是不大相信缘分二字的,他只是知道今天太子府上酝酿的阴谋。 原本没打算过来插手那两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只因江叙在大街上那一番话。 他忽而不想让这样张扬的少年,葬送在皇家的波云诡谲中。 本以为只是张扬耀眼,没想到还有聪慧机敏。 “小公爷说笑了。” 贺兰玦垂眼,今日是他多管闲事了,还在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并非全然不问世事。 幸而他做的不多,若江叙问起…… 不,他是个聪明人,应当不会问。 江叙这会很想要上个世界的金手指,虽然他大致能猜出贺兰玦这会估计有点后悔,但直面听他的心声肯定很有意思。 贺兰玦侧了侧头,忽而面色微变,浮起些许不自在。 习武之人耳力都好,他隐隐能听见书房那边传来的动静,心中对那少年的胆大程度诧异片刻。 随即又不觉得奇怪了,权贵当道的年代,谁不想往上爬? 江叙比贺兰玦听得更清楚,进屋之前他找996花一千积分兑换了窃听道具,至于为什么不是监控道具。 他实在是不想看那种辣眼睛的画面。 - “你是谁?大胆!” “殿下,我……我无意闯入,见后院无人,心里觉得奇怪,没想到会碰到殿下独自一人……” “出去!”贺兰昀的声音听起来极尽隐忍。 “殿下身边的人呢?”钟朝辞有些害怕,但想起这是一次机缘,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不仅不能放过,还要打消太子疑虑。 不都说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吗? 尤其是对贺兰昀这种自小在充满算计的深宫长大的皇子来说,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荡一些。 钟朝辞计上心头,退到离贺兰昀有些距离的地方,言语坦荡:“我知道殿下见我这样一个生面孔出现在此处,心里会觉得我或许是幕后主使派来的人,不管殿下信与不信,我都不知道殿下如今的处境是谁所为,但我也不会同殿下说,我对殿下心里没有任何想法。” 贺兰昀紧皱眉头,似是在分辨钟朝辞的话。 钟朝辞又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殿下,只想试一试,希望事成之后殿下能应允我一件事。” 贺兰昀心里的确因为钟朝辞这番话放下了一些戒心。 首先,他从未见过眼前这个少年,贺兰珹身边的人他几乎了如指掌,若钟朝辞说他的目的纯粹只是为了救他,他反倒不信了。 贺兰昀坚信人的一切行为都是由利益驱使。 想到这,他看着面前清秀白净的少年,染上欲色的眼眸不似平日温和,玩味道:“你想怎么帮我?” 钟朝辞咽了咽口水,试探上前,“让我跟你见第一面就献身是不大可能的,我可以用……” 再之后就是江叙跟贺兰玦都听到的暧昧动静。 “想不到贺兰昀是这样的太子……” 江叙表情微妙,眨眼就对上贺兰玦投来的视线,像是在问‘你也能听到?’ 他坦然点头,点了点耳朵:“没办法,打小耳朵就好使,王爷是习武之人,自然也能听到些许吧?” 贺兰玦不大想回应这个话题。 却不想,江叙问完之后,眼神顺着他的脸一路下滑,落在腿间,眼神里透着些琢磨的意思。 贺兰玦:“……” 实在无法直言,他只得轻咳一声作为提示,可江叙看着他腿间的目光,好似入定一般。 更别说他做着女子打扮,颇有种‘女流氓’的意思。 当然,定北王绝不会承认,他是被‘流氓’调戏的公子。 贺兰玦略感头疼,并了并双腿,出声道:“小公爷打算一直待在此处吗?” 江叙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好像刚才流氓似的盯着男子腿间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啊,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走?我跟你一起啊。”江叙发出邀请。 贺兰玦忍了忍,万分后悔他多管闲事,委婉道:“……此刻似乎并不是离开的好时机。” “是哦,”江叙点点头,往贺兰玦所在的方向迈步走去,“你我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外面想必很快就会来人,若是此时一同出去正好撞见……” 他放缓声音,清朗的音色染上几分暧昧,步子却丝毫没放缓,“岂不是要被他们误会我们在里面做了什么?” 贺兰玦沉默了,他少有这种说不上话,而不是他不想说的时刻。 【做啊!你们倒是做啊!光说不练假把式!】 【我的床可以不动,但我cp的床一定要震动到天荒地老!光洙发疯.jpg】 【也许,不一定非要床震(目移)(看向轮椅)(微笑)】 江叙默默在心里给这条弹幕点了。 贺兰玦沉默了半晌,才收拾好情绪开口:“小公爷说笑了,我身有残疾,如何能做什么。” 【床震,危!】 【达咩!安多爱!我不允许我的cp不行!】 江叙翘起的嘴角僵住,目光再次缓缓下移,落在贺兰玦腿间,也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没关系,我仍然仰慕王爷。” 贺兰玦:“…………” 第12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2) 面对这种可惜中带着安慰,又有几分怅然的眼神,贺兰玦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次不是并腿了,是默默用腹部核心力量使轮椅转动,侧过身避开那眼神。 不想江叙径直走过来之后推起了他的木轮椅,“热闹来了,我带王爷换个合适的地方看热闹。” 贺兰玦扶着木轮椅的手收紧片刻,又随他去了,只淡淡道:“小公爷不怕被发现吗?” 江叙道:“外面那些人这会只怕顾不上我们呢。” 说话间已然走到了窗边,江叙看了看窗户纸,又看了看手指,嫌唾沫埋汰,好在这屋里有一缸莲花,指尖沾了水在隐秘处戳了个洞。 刚做完这一切,脚步声和说话声明显放大许多。 “二皇兄说是有事,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知是得了什么宝贝,一个人偷摸在后院看呢。” “咦,好生奇怪,这后院怎的一个下人和看守都没有?” “太子府不会无人值守,殿下去了这样久都没回来,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袁小侯爷的意思是,殿下遇刺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赶紧去瞧瞧吧!” 一行人从走廊路过,脚步匆匆,还听得出来里面有些人是贺兰珹的托。 太子在太子府上遇刺,那刺客是有多大胆? 摆明了是给他们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去寻贺兰昀。 贺兰玦和江叙双双屏住呼吸,直到他们从走廊前走过,无一人注意到这不起眼的客房。 书房就在斜前方,不多时便听见惊诧的人声传来—— “这、这是什么声音?” 其实不需多问,在场的公子哥们大多十六岁便收了通房,即便没有收通房,那也是经过人事的,一听便知那靡靡之音是在什么情况下产生。 “似是从书房之中传来……” 有人犹豫道。 “今日可是太子生辰,谁敢这样大胆光天化日在太子殿下的书房中行此等龌龊事?” 众人面面相觑,这……除了太子怕是也没别人了吧?况且方才太子又离席一直未归。 “这不简单?进去一看就知了!” 有胆小的不敢惹事,只说道:“这不好吧,怎么说都是太子府邸,书房重地,我们若贸然进去岂不是冒犯太子,还是通报一声,让太子殿下前来处置吧。” 贺兰珹听了这话非常想笑,他确实也笑了,冠冕堂皇道: “二皇兄生性知礼,断然不会在自己的生辰宴上,青天白日在书房中行此事。” “想是府上哪两个不知好歹的下人,趁着宴席混乱大胆到主人家书房寻求刺激,让本皇子瞧瞧,是哪来的不知好歹地野鸳鸯!” “庆云,去,把门打开!” 贺兰珹的贴身侍卫领命,几步踏上台阶推开书房大门,众人紧随其后。 那几个胆小的,虽然不敢惹事,但既有热闹看也不会躲开,跟着凑了上去。 “谁?滚出去!”正到关键时刻的太子殿下发出不悦的怒吼。 都不用靠窃听道具了,那声音穿过书房大门和围观人群,无比清晰地落入江叙耳中,且让他觉得有点耳熟。 哦对,之前钟朝辞闯进去贺兰昀也是这个反应。 “竟、竟是太子殿下!” 人声唤醒了贺兰昀的理智,效果比那桶凉水还明显,他当即推开覆在他身上的钟朝辞,迅速掀起衣袍遮盖昂扬之处。 再猛的药劲都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人吓颓了。 贺兰昀的脸色黑如锅底,他虽让人屏退了书房附近的看守,可把守后院的人呢?延庆呢? 跌坐在地上的钟朝辞缓了一会才回过神,脸色苍白地背过手去,擦去手上的湿润,大脑飞速运转。 此时只有深深的懊恼,他既然看出这是个局,就该想到会有人过来寻的,当时他一门心思想着怎么靠近太子,竟全然忘了这点! 听闻书房动静,延庆带着延双和其余下人匆匆赶来,可为时已晚。 看到屋里的另一人不是江叙,贺兰珹心里也诧异了一瞬,但转念一想总归败坏太子名声的目的达成了。 江叙不在此处还是好事,这更能让江叙对太子失望,之后只要他再略施手段,嘘寒问暖接近一番,何愁江叙不会转投他的怀抱? 贺兰珹揶揄地扬起唇角:“皇兄总是文雅守礼,端方君子,想不到竟也有如此风流不羁的时候,只是不知这位是……” 说话间延庆已经拿着披风到贺兰昀跟前为主子遮丑了。 方才纠缠间,钟朝辞的衣衫有些凌乱,无人管他。 听到贺兰珹提起他,钟朝辞下意识看向太子,却只对上一双冷极了的眸子。 不行,他先前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太子信任他,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有保全了太子的名声,才能不得罪人。 而要保证太子的名声,那就要舍弃他的…… 反正他在钟家就是个不起眼的庶子,钟家平日待他不好,他今日丢了人也是丢钟家的人,给他那个便宜爹扣一个教子无方的大帽子。 钟朝辞还联想起穿越前在网上看过的一个小说片段,主角因为被全家人虐待,最后选择刺杀皇帝换来一个诛九族。 他这也算是报复钟家了! 若江叙知道钟朝辞此刻的想法,大约会沉默很久,再辣评:在自己死和别人死之间,他选择了社死。 钟朝辞咬咬牙,开口:“太子殿下今日为人暗算中了药物,我恋慕殿下见殿下去了后院,便想寻一个同殿下相见的机会,谁知竟撞见被下了药的殿下独自在书房又身边无人,便大胆相助,是我执意要帮殿下。” 贺兰昀正在整理衣衫,听着这话还算过得去。 谁料钟朝辞突然话锋一转,直指贺兰珹:“可怎么会这么巧,四皇子您就带着人过来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像是掐好点一样。” 贺兰昀:“?” 不远处偷听偷看的江叙&贺兰玦:“?” 你小子是真大胆啊,你小子! 第13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3) 贺兰珹的脸色霎时间沉了下来,又勾起笑,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周身的气压变低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子与你在书房颠鸾倒凤,是本殿下在背后暗害?” 众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能乱说的吗? 就算他们心里有几分猜测也不敢说啊,这是哪家的少爷,胆子这样大,不怕祸连家族吗? “还请四皇子注意措辞,我与太子殿下并未……” 钟朝辞话没说完,就被整理好衣冠的贺兰昀开口打断:“皇弟莫要误会,此次孤确实中了计谋,钟公子是好心相助,但孤确也被药物所迷,险些酿成大错,孤要向钟公子赔个不是,他方才所说只是一时乱了方寸。” 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都藏在平静的假象背后,贺兰昀没有确切的证据,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同贺兰珹撕破脸。 更何况还是他衣衫不整的被堵在前,若是气急败坏,只会让这件事更难收场。 他越是坦然,才越能说明此事与他关系不大。 “今日是孤的生辰,不知何人竟如此大胆在孤的酒水里下药,”贺兰昀从袖间掏出他及时收起的那个酒杯,“延庆,宣太医仔细探查这酒杯里剩下的药物。” “皇兄果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贺兰珹夸赞中透着些阴阳怪气,“怪不得是父皇钦定的太子人选。” 在场之人,除了两位皇子,其余人纷纷缩起脖子,挪动脚步看天看地,心想,神仙打架莫要带上我等凡人。 不远处偷听的江叙亦在心里感叹,贺兰昀不愧是太子,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都能当没事人一样,将视线重点从他和钟朝辞身上,转移到是谁在背后下药这件事上。 相比起来钟朝辞那番话也就前半截算得上给贺兰昀找回了些面子,后半截说的都是啥啊。 皇储之争,寻常人轻易都不会凑上去,即便初次见面还看不清局势,也该知道皇室就是一团混水,没个定海神针,掺和进去只能被淹没其中。 原剧情里钟朝辞和太子的相遇就是他闯入书房救了原身,还将太子视为不分场地发情的登徒子,救人之余不忘唾骂。 因此给贺兰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也避免了被众人捉奸在书房的尴尬场面。 之后两人再相遇就是钟朝辞开始做生意,于宫外渐渐相识,贺兰昀逐渐发现钟朝辞脑子里那些和本朝代人不同的奇思妙想,看到他身上的闪光点。 此后忍不住,总是微服前去钟朝辞开的酒楼与他见面说话,又因为皇储之争掀起的一系列事件,逐渐加深感情。 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糟糕的局面。 贺兰昀心里恐怕只觉得钟朝辞脑子有问题,不想与其多往来。 钟朝辞那有什么说什么的直爽性子,在他和贺兰昀第一次见面的情况下,可没有什么吸引力。 江叙扯了扯唇角,他其实也没过多做什么。 只不过是弄晕那个小厮没有入局,他没入局,钟朝辞倒是上赶着入局了。 如今发生的这些江叙其实早有预料,在这之前他就发觉钟朝辞频频注视他的眼神,眼里有羡慕,有不屑,还有嫉妒。 原本那一小点嫉妒的情绪,在他透露出他也有可能是穿越而来之后,几乎占满了钟朝辞看向他的眼神。 想也知道那些嫉妒来源于何处,无非是嫉妒他在这个世界尊贵的身份地位,嫉妒同样是穿越为什么他能有这样好的身份。 嫉妒驱使下,心里想要的就会占据上风。 果不其然,钟朝辞觉得救助太子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机会。 这种开局,他俩还能在一起吗? 江叙收回视线,觉得他是时候出场了,一个偏头,两人皆是愣怔。 挺翘的鼻尖从贺兰玦脸侧划过,让人心痒,好像有个柔软的小东西同时也从心尖划过一样。 不等贺兰玦先动轮椅,江叙已经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笑意坦荡,没有半分不自在,“我同王爷看热闹都的太入神了,方才无意冒犯王爷,还请王爷莫怪。” 贺兰玦眼睫微动,“无妨。” 江叙又道:“那我便先行一步,不叫他们看到我与王爷共处一室,需要我替王爷找寻您身边的侍卫小哥吗?” 他这般客气得体,贺兰玦反倒不适应了,“不必,他……自会寻来。” 江叙也不多问,颔首告辞,转身朝门口走去。 精致绣花的红色衣摆随着他的步子掀起,在空中打了个旋,跟随其主人的脚步逐渐消失在贺兰玦视线范围内。 吱呀一声,彻底被雕花木门隔绝。 贺兰玦盯着门槛看了许久,直到后窗翻进来一个人影,好奇地问: “爷,您看什么呢?” “没什么。”贺兰玦收回视线。 “我方才在外面寻了许久都没找到江小公爷,听到书房这边的动静就赶回来了,”沉枭顿了顿,迟疑道,“那里面同太子……的人不会是江小公爷吧?” “不是他。”贺兰玦即刻否定,“江小公爷刚刚出去。” 沉枭:“?”这信息量有点大。 沉枭好奇极了江小公爷怎么会跟他家王爷共处一室,这么长时间又都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但无论他怎么追问,他家王爷的嘴都不似刚才爽快,什么都不说了。 再问就被他家王爷眼神警告了。 书房那处的动静再度传来,主仆二人侧耳细听。 “既是如此,皇兄一定要好好查,定要将背后之人查探出来。”贺兰珹意有所指,“可千万不能因此坏了皇兄君子的名声,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已经站起身低着头缩在一边的钟朝辞身上,视线如蛇瞳一般没有温度,泛着阴冷的寒意。 “无论如何,这样说话没有分寸,又因私心恋慕做出此等事的人,皇兄还是离远一些的好,若是让江小公爷知道皇兄与此人险些……怕是要伤心吧?” 贺兰昀闻言抬眼和贺兰珹对上视线,眸光冷了一瞬。 他自然知道贺兰珹此举为何,以为毁了他的名声,江叙就会转投他贺兰珹的怀抱吗? 笑话! 多年来他虽只将江叙当做弟弟,却也清楚江叙对他并非如此,若不是父皇那边不会轻易同意他迎娶男子,又是皇商之子的江叙做侧妃。 哪里还轮得到他贺兰珹来惦记? “皇弟多虑了,”贺兰昀收起眼中冷意,微微一笑,道,“阿叙与我自幼一起长大,他自是相信我的。” 话音刚落便听一清朗少年声音越过人群传来—— 第14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4) “相信什么?” 江叙状似刚刚才听见动静赶来的样子,毫无表演痕迹。 众人一瞧见他都十分默契地让开一条道容他过去,连袁彦那个讨厌鬼都是一样,可见是有多想看热闹了。 江叙嘴角微抽,对上众人视线摆出一副迷茫的样子,看着书房里呈对立之势站着的几人,十分茫然。 “太子哥哥?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样差?” 说话间,江叙余光和另一旁的钟朝辞对上片刻,后者的眼神十分复杂。 贺兰珹闻言一笑,“小公爷,皇兄他确实不舒服,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不舒服,是被打搅了好事……也罢,左右皇兄也是受人算计才与人在书房亲近,你莫放在心上。” “老四!”贺兰昀忍无可忍,言语间带着警告之意,“此事若与你无关,就莫要开口多说,我自会向阿叙解释,不用你劳神费心!” 江叙看看贺兰珹,又看看贺兰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在说什么?” 贺兰昀不知从何说起,抬眼扫向众人,年轻的太子已经颇具皇者雏形,与南帝很是相像。 卫铮淡淡开口:“殿下既已无事,诸位还是回到前院继续宴饮吧。” 贺兰珹闻言瞥来一个不悦的眼神,卫铮只当没瞧见,第一个扭头就走。 袁彦他们虽然还想再看热闹,却也不能拂了卫小侯爷的面子。 贺兰玦因腿疾退居京城后,军权就移交到了威北侯卫廷手上,他又是当朝昭贵妃的兄长,卫小侯爷同四皇子就是表亲。 京城里响当当的青年才俊之中,卫铮可排第二,至于其一,便是那惊才绝艳的兰庭公子苏景南了。 是以卫小侯爷发话,除却皇族,其他人是无一敢不从地。 不消片刻,此处便只剩下两位皇子和江叙,还有那钟朝辞,以及贺兰昀府上那些姗姗来迟的护卫。 钟朝辞看着身边这些皇亲贵胄,感觉他像个误入的局外人,还是以一种十分丢脸的方式。 沉默的时间里,江叙的目光在几人身上划过,露出渐渐恍然的表情,眼睫轻颤,似是不敢相信,最后垂下眼去。 “我……有些不舒服,殿下,四皇子,我先告辞。” 这般反应任谁看了都是黯然神伤的样子。 贺兰昀赶忙上前,“阿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叙侧身,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午后的光从屋檐上的树梢倾泻洒落,细碎的光镀在他身上都仿佛笼了一层破碎感。 “太子殿下无需同我解释,正如你往日所说,我们只是兄弟,我将你视作哥哥,哥哥哪里需要同弟弟说这些呢?” 年少时,原身和贺兰昀确实有过一段美好的少年时光。 那时还没有掺杂利益,贺兰昀也还是贺兰昀居多,在原身表明喜欢的时候,贺兰昀婉拒过,并表示是把原身当做需要人疼爱的弟弟。 当利益和权利掺杂进来之后,贺兰昀对原身就只剩下利用,他亦不相信感情二字。 当然,作为主角攻,贺兰昀的感情觉醒只会在钟朝辞身上。 原身真是错付的厉害。 喜欢太子的时候,太子把他当弟弟,太子想娶他的时候看中的只是他的钱。 等他移情别恋喜欢上钟朝辞的时候,钟朝辞和他的白月光太子在一起了。 完了这个大冤种还要帮忙给白月光夺皇位出钱出力。 江叙仔细想了想,贺兰昀那小子占的便宜最大。 最开始他为了夺嫡都想过献身给原身,从而得到江家助益,结果最后他是心爱的人在身旁,图谋的皇位在屁股底下,他损失了什么呢? 哦对,钟朝辞还成为京城第一首富了,但不是皇商,理由是他想要自由,不想为皇家做事。 之后就算被封为男后,也还能自由出入宫闱继续做生意。 最终只有原身受到伤害的世界达成了。 江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麻了个香蕉不拿拿的! 贺兰昀坐那皇位也不怕烧着腚! 江叙无语至极,走过长廊时往贺兰玦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气到泛红,瞥过来的眼神透股着说不出的劲儿。 只是在片刻的愣怔后,这一眼就被屋里的人误当做伤心过度。 就连沉枭都忍不住开口:“听说小公爷自小和太子一起长大,心系太子多年,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想是难过极了吧。” 贺兰玦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没说话,清浅淡漠的眸光随着窗外移走的日光,一同沉了下去。 贺兰珹看完好戏,没再逗留,悠哉游哉地去了前院。 贺兰昀眼睁睁看着江叙跟贺兰珹先后离开,他是不会当着贺兰珹的面去追江叙的,那样太过狼狈。 压在心里的怒火只能通过看向钟朝辞那凉凉的一眼,作为发泄途径。 “还待在这做什么?” 这没有情绪起伏的话,更让钟朝辞心头一亮,他默默攥紧袖中的拳头,指间的黏腻感还没褪去。 刚才那个低声气喘,眉目泛红的俊雅男人却凉的比什么都快。 “殿下,你如今怪我实在没有理由。” 贺兰昀疑惑皱眉。 钟朝辞继续道:“我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有话憋着不说开,我会很难受。” “我知道背后下手的多半是四皇子,你我只不过都是他设的局中人罢了,你是因为无法与四皇子撕破脸,又无法对小公爷发泄,所以将矛头都对着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我,。” “我自问没有做错什么,诚然方才我对四皇子的诘问唐突了些,可在场的谁不清楚此事幕后主使有八成是四皇子所为?” “太子没了脸面,我亦没了脸面,可不同的是您是太子,您身份尊贵,即便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只有我这个倒霉的庶子会受大影响。” “殿下如今这样用完就扔,把我当什么了?” 第15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5) 贺兰昀从钟朝辞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表情逐渐从不理解变成平静。 在钟朝辞最后那句话落下后,轻笑了一声,“孤把你当什么,取决于你,不取决于孤。” “你既然敢踏进这间房,难道就没想到过后果吗?” “还是说你是个做事顾头不顾尾的人?事情没按照你预料的发生,便将责任推脱给孤?” “别忘了,踏进这间屋子的人是你,没有任何人强迫你进来。” 说着说着,贺兰昀愈发觉得好笑,仔细端详了钟朝辞一番,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自作聪明的人了? 钟朝辞被贺兰昀的眼神看的不知所措,甚至有种浓浓的羞耻感,这感觉让他耳边响起刺耳的轰鸣声。 最后化为一句话——他讨厌这个地方。 “不过看在先前,”贺兰昀目光下移,扫了眼钟朝辞的手,顿了顿,“……的份上,你之前想让孤应允的事,可以说来听听,若对孤来说是举手小事,孤可以满足你。” 一瞬间两个念头在钟朝辞脑海中浮起,拉扯。 他想要的就是贺兰昀给他一笔钱。 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再收下那笔钱,在贺兰昀面前恐怕就真没脸了。 但若不收,那他丢这一场人就是得不偿失。 钟朝辞定了定心神,自我宽慰,越王勾践尚且能卧薪尝胆,他一个思想比古人更先进开放的现代人,还在乎这区区脸面吗? 等他用这第一桶金发家致富,再一步一步发展事业,今日丢的脸就都能找回来! “五百两银子。” 贺兰昀诧异地挑了挑眉,表情有些难以言表:“你折腾这一出,就只是为了五百两银子?” 那些凑到他跟前溜须拍马的人,讨要钱财的确实有,但五百两银子实在不算什么。 他一时不知该说钟朝辞是愚蠢,还是说他单纯了。 总归看起来都是没什么脑子的模样。 钟朝辞扬了扬下巴:“那不然呢?我向你讨个官又不会做,还不如五百两银子来得实在,至少这能让我和姨娘吃饱!” “太子殿下,你该不会以为我是真的恋慕你,向你提的要求是类似同你一夜风流,或是让你迎我入府这种事吧?” 贺兰昀笑笑:“你可以提,但我瞧不上你。” “你!”钟朝辞气急语塞,又想到什么,语气里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气,“那你能瞧上谁?那个江小公爷吗?” “你是真的喜欢他吗?我怎么觉得你更喜欢他们江家背后的钱财呢?” 贺兰昀面上冷了下来,“这就与你无关了,延庆。” 一直旁听的延庆闻言上前,从胸襟中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遵从主子的态度赶人:“拿了钱就走,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钟朝辞咬了咬牙根,拿走了那笔对他来说沾了耻辱的钱。 他需要钱,他现在太需要钱了。 钟朝辞走后没多久,出门去找郎中的延双便负伤归来请罪,向贺兰昀诉说了他离府后被一群布衣刺客围在巷子里的事。 至于书房所在的院落为什么一个看守都没有,则是因为后厨起了火,都被叫去灭火了。 起火在太子府最后面的院落,所以没有烧到前院去。 如此一环扣一环,根本无法脱身。 延庆禀报道:“撞倒罗汉松和在后厨放火的人都抓住了,但……都咬舌自尽了,是死士。” “贺兰珹,算计的好啊。” 贺兰昀眸光森冷,“吩咐下去,吏部尚书手里的那桩旧案可以翻起来了,把人从岭南带到京城来,务必小心。” “是。” …… 钟朝辞一踏进前院,就被着急找人的团圆抓住了,“少爷,你是做了什么啊!” 他愣了愣,稍稍一想就知道他跟太子在后院的事情传开了,是能预料到的事。 没关系,不管背负了多少鄙夷骂名,至少他兜里的五百两银子是真的。 钟朝辞挺了挺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不改色,“不是什么大事,团圆别管他们说什么,相信你少爷就行。” “可……” 团圆刚想说可主君在意,就察觉身边一暗,清脆的巴掌声贴在他耳边响起,重重落在钟朝辞脸上。 前院宴席已散,但人尚未走完,视线都被这一巴掌吸引了来。 江叙也扫了一眼,琥珀色的漂亮眸子淡然极了,瞧不出情绪。 钟朝辞缓过神抬脸时,就正对上江叙这个眼神,脸颊霎时间就红了起来。 不光是因为那巴掌所致,而是他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江叙这是什么眼神? 他同太子青梅竹马,又心里喜欢太子,这会看到他被打居然是这样一副高傲漠视的神情,好像上位者漠视人间一样,此刻他心里是觉得爽快吗? “你这孽障!逆子!”钟盛昌气得顾不得斯文,当庭就对钟朝辞动了手。 天知道他在席面上被人通知他家那个庶子居然胆大包天,在太子生辰宴上勾引太子,他有多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嫡母说的对,太子生辰何等重要的席面,我不该带你来,让你做出这等丑事!” “我今日便要打死你这个孽障!” 钟家的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在不远处冷眼看着,眼神讥讽,唇角讥笑。 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钟朝辞捂着脸,冷笑:“打吧,我也没有多想在你家待着,嫡母苛待庶子,嫡子欺辱庶子,父亲不闻不问,这样窝囊的日子还不如死了!” 原身早就死了,他才不要继续窝窝囊囊地在钟家待着,反正今天钟家跟他一起丢了人,他不亏。 “你!你!!”钟盛昌气得脸红脖子粗,险些没当庭撅过去。 钟家大狼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吩咐家丁:“还愣着做什么,堵住他的嘴,捆了带回家去处置!” “你们要干什么?”钟朝辞这才有点慌了,脑子里闪过无数大家族随意打死人的法子,他虽然想回原来所在的世界,但也不确定在这里死了还能不能回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国法在上,你们不能随意动用私……唔!” 世家出门身边带的仆从都是好手,钟朝辞瘦弱得跟小鸡子似的力道根本抵挡不住,三两下就被堵了嘴捆了手 在众人的注视下被抬出府邸,最后一眼钟朝辞还忍不住去看江叙。 只见江叙身边,衣着华贵,神情慈爱的父母和一众仆从在侧,真是好一个众星拱月,备受宠爱的小公爷啊。 第16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6)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30。】 【我只能说自作自受。】 【这热闹好看吧?五百两银子换来的。】 【要我说这个主角受也不见得有多聪明,就是主角光环作祟吧,看到同样是穿越人,但身份比他尊贵的,就受不了心态崩了。】 【怎么不算是主角光环呢?勾引太子,顶撞父亲,打死他都不为过吧?】 【钟老爹,你捆了不把他带回去打板子我很不认可。】 【我有种这事到这还没完的感觉。(摸下巴.jpg)】 这场生辰宴会过于精彩,所有人都有种看了出戏剧唱段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江叙收回视线,抬手蹭了蹭下巴。 今日之后,不对,过不了今日,全京城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吃瓜话题,都将是关于太子过生日被奸人下药,竟当众在书房与人苟合未遂(?),以及与太子苟合之人竟是钟家庶子,父子俩当众打斗争执的这两件事。 不多时,贺兰昀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衫,依旧温和俊雅地出现于人前,好像先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站在门口送走宾客。 贺兰昀虽贵为太子,但其礼贤下士,待人温和的名声远扬,是以他站在门口亲自送走宾客不会让人奇怪,反让人心生好感。 直到江之礼携妻儿踏出门槛,贺兰昀的目光在江叙身上游走一瞬,而后勾起文雅的笑,“招待不周,让姑父和平阳姑姑见笑了。” 有关小辈的艳情故事,江之礼和平阳公主实在不好多提,便应和说了几句场面话。 见贺兰昀看着江叙欲言又止,江之礼与平阳公主对视一眼,后者开口道:“起风了,太子殿下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带叙儿回府了,他风寒刚好。” 贺兰昀其实是想找个机会单独跟江叙说说话,但平阳公主这样说,他便只能作罢。 江叙看都没看贺兰昀一眼,做足了受刺激的样子,低着头无比乖顺地跟在爹娘身后。 捕捉到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江叙刻意放缓脚步,微微侧头。 贺兰玦同贺兰昀告辞后便要离开,却听贺兰珹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皇叔怎走的这样快?改日我让那大夫上门给皇叔瞧瞧可好?” 贺兰珹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想也知道是因为太子今天摔了个大跟头。 贺兰玦面不改色:“四殿下费心了,我这腿已是药石无医,不劳烦大夫白跑一趟。” 他前后拒绝了两次,按说到这就该结束了。 贺兰珹却像吃错药似的,又似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把太子的贤德人设抢去了。 “皇叔切不可这么说,皇叔的腿是为了我南国而伤,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这个做侄儿的也想替皇叔医好。” 贺兰玦浅浅勾唇,“既如此,我便不推脱了,还请四殿下在大夫过府前通知一声。” 贺兰珹:“皇叔放心,我亲自送人到府上去!” 贺兰玦面色无波,轻轻颔首道好。 话至此处,又听一试探之音响起: “不知……届时我可不可以一同登门拜访?”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见是发问的人是江叙,贺兰玦都愣了愣,随即和众人一起想到先前江叙在席面上公然说仰慕他的话。 想必都以为江叙是想借口一起去偶像府上拜访,因此他提出此事也不算突兀了。 不等他应声,贺兰珹就喜形于色地拍板应声:“好啊!小公爷若想去,届时我派车马去江府迎接!” 江叙清楚的捕捉到贺兰昀的脸色变了变,心下微哂,你俩就斗吧,小爷我一个都瞧不上。 “多谢四殿下,车马就不必了,定好日子我自行前去即可。” 江叙顿了顿,目光落到另一边坐着的当事人身上,语气坦荡:“我仰慕定北王英雄之姿许久,若王爷不嫌弃,我曾与灵隐寺的悟果大师学过一些时日的医术,会些针灸之术,即便无法根治王爷的腿疾,但也能通经活络,疏通血脉。” 被这双灿若桃花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拒绝的话难以说出口。 也……不大好说。 毕竟他都应了贺兰珹。 “如此,便劳烦江小公爷了。”贺兰玦面上笑意清浅,如沐春风般赏心悦目。 只是任谁看到他的双腿时,心里也就只剩下可惜了,生不出什么别的心思。 贺兰珹心情大好,原本他计划的是让太子冒犯江叙,他再出场英雄救美,没想到那个中途出现的钟家庶子,更好地完善了他离间江叙和太子关系的计划。 这离间计的结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江叙这便转头朝他这边来了。 贺兰昀难看的脸色,可真好看啊! …… 马车上,春桦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公爷:“小……” 一个姐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靠着软垫闭目养神的江叙睁开眼睛睨了一眼。 小丫头从善如流改口:“少爷,太子殿下与那庶子的事,你真的不在意吗?” “为何要在意?”江叙漫不经心道,“我与太子充其量不过是表兄弟的关系,太子不也曾说过他只将我当弟弟看待吗?” 春桦不大理解,“可这几日我瞧着太子殿下往咱们江府送东西,待少爷你的态度也比寻常更亲近了些,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少爷吗?” 江叙轻笑一声,掀开窗帘,朝外看去,倾泻的日光洒进他琥珀色的眸子,似有流光转动。 “他那哪是喜欢你少爷啊,他那是喜欢你少爷家里的钱。” 这两年四皇子党派羽翼丰满,完全足够和太子党抗衡,争储局势愈发紧张,贺兰昀不着急拉帮结伙,巩固实力才怪了。 “若我父亲不是掌管天下盐务、织造等商业命脉的皇商宁国公,太子怕是多看我一眼都不会。” “哦不对,我长这么好看,他应该也会看几眼的。” “这种心思海深,拿感情当利益筹码的人,你少爷我宁可不要。” 春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就听她家少爷低骂了一声,被飞沙眯了眼睛,匆忙放下车帘让她拿帕子去了。 定北王府的马车上。 贺兰玦收回视线,脑海中仍浮起刚才那双泛红的双眼,凤眸微眯。 就这么喜欢太子么? 那为何又要上他府上来?还是同贺兰珹一起。 第17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7) 钟府。 一排排马车在朱门前停下。 手脚被麻绳捆着,又被堵了嘴的钟朝辞被家丁抬进府门。 里面当家主母携受宠的侍妾早已候着,瞧见这动静皆是一愣。 又见钟盛昌怒气冲冲地进门,钟夫人连忙上前询问:“主君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今日不是去参加太子寿宴吗?” “今日我就要打死这个孽障!”钟盛昌指着钟朝辞的鼻子骂,“这个逆子身为男子竟然敢在太子府上做出勾引太子之事!我钟家满清誉的名声都叫他败坏了!” “什么?!”钟夫人大吃一惊,饶是她再怎么不待见府上这些个庶子庶女,也没想过钟朝辞这个平日里胆子最小,最没威胁的人能做出此等丑事。 便是她没想过收拾苍松院那对母子,都叫钟朝辞自己作死了。 可转念一想,庶子在外面做出这等丑事,钟家就会被质疑教养,钟家孩子的名声更是受累。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今日我与你父亲瞧你可怜,同你带你出门长长见识,你竟做出这种丑事连累我钟家一门!” 钟夫人气急,吩咐身边下人:“去!把张氏那个贱人给我带来,看看她教的好儿子都做了什么!”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动家法!”钟盛昌吩咐。 钟朝辞挣扎:“唔唔唔!”你们这是动用私刑,是犯法的! 眼看钟朝辞被下人绑到了长凳上就要打板子,团圆急得不行,冲上前去:“家主!团圆愿为主子代过!要打就打团圆吧!是团圆没看好少爷!” “给我按住他!”钟夫人发话,“好啊,你不出来我倒险些忘了还有你这个下贱胚子,少爷行差踏错,身边人都有看顾不严的责任!” “也给我一起打!” 木板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连着闷哼的痛呼一同响起。 张慧听闻消息急匆匆赶来,瞧见这一幕险些没晕过去,跪在地上哭着朝钟盛昌和钟夫人脚下爬去。 “主君,主母!朝辞年幼,又是第一次外出参加宴席,行事难免失了分寸,这样打板子是要死人的呀!” “这种败坏家风的玩意,不如打死算了!” “主君!朝辞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他若死了我也是活不成的,求求主君,求求主君放过朝辞!” 张氏咚咚地磕起头来,拽着钟盛昌的衣角,“孩子犯了错惩罚一通便是了,再打下去真的会死人的,主君就算不在意朝辞,也该在意钟府的名声才是。” “若当父亲的打死了自己的儿子,传出去是要叫人议论的,若再传到天子耳中,难保不会问责家主啊!” 钟盛昌闻言俯下身,手如铁钳一般钳住张氏的下巴。 “你在威胁我?” 张氏忍着痛摇头:“不敢,妾身不敢!朝辞已经酿成大错,切不可再酿出错事来,若主君这次放过朝辞,妾身愿带着朝辞一辈子闭门不出,在家中佛祠为主君,为钟家诵经祈福!” “如此定不会再生出事端,求主君放了朝辞,看在往日情分上,看在朝辞唤您一声父亲的情分上,看在朝辞以往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份上,饶过他一回吧!” 又厚又宽的板子落下去时声音沉闷,团圆的叫声都微弱了些,一直呜咽挣扎的钟朝辞看起来都没劲了。 再往他们主仆二人身后看去,一片血肉模糊。 打团圆板子的下人似是准头不好,有一板子重重落在了团圆腿上。 他的左腿无力地耷拉在长凳上,若得不到好的医治,在古代落后的医疗情况下,怕是要落下残疾。 钟盛昌定定地看了张氏片刻,抬手叫停,仍冷着脸,“这一顿板子算是教训,日后就按你说的做,再有二次,我即便不打死他,也要将他从族谱上除名,赶出钟家,就当没生过这个孽障,从此与他断绝关系!” “那就、那就断绝关系好了!” 钟朝辞在长凳上蹭掉了塞在嘴里的布,虚弱而掷地有声地说。 不仅钟盛昌,就连往日会一起欺负钟朝辞的几个嫡庶兄妹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钟朝辞。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他是疯了吗? 张氏也没料到钟朝辞会突然这样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他扑去,“朝辞你是被打糊涂了吗?” “姨娘,我没……没糊涂。”钟朝辞撑起头,他感觉整个下半身好像都失去知觉了,可大脑却无比清醒。 “这些年我们在钟家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又何苦要为了这样一个家葬送一辈子的自由?” “与其在这里屈辱的活着,不如离开钟家,你放心我会努力给你、给团圆很好的生活的。” 这话说的,钟夫人忍不住发笑:“你?你一个没读过什么书,又无功名在身,如今还闯下如此祸端的庶子,要怎么给他们好日子过?” “这些年都是钟家在养活你们母子,出了钟家这个门,我看你怕是活不过三天!” “好,”钟盛昌也气笑了,“我真是生了个与众不同的孽障,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志气,自己犯了错事还要不认我这个父亲,你真是好得很!” 钟朝辞扯起唇角讥讽:“比不上钟大人要打死亲儿子来的无情,太子遭人暗算,我不过只是想帮太子,何错之有?” “那样的情景,我若说是太子强迫于我,那才是叫全家人去死,父亲是非不分要打死我,我没有怨言。” “总归父亲也从不记得我这个儿子,你我之间能有什么父子情分?这钟家我是待不下去。” 钟朝辞说着,抬头视线从钟夫人和那两个宠妾身上划过: “天高任鸟飞,外面自有我的一番天地,你们就继续关在后宅明争暗斗,争夺主君宠爱,为孩子从看似面和,实则生怕你们夺走她和她孩子的宠爱的主母手中谋夺前程吧,不知道你们这些年睡过几个安稳觉啊?” “你放肆!” 张氏慌张:“主君,你莫要听朝辞胡言乱语,他是被打糊涂了,这些话不当听的,我们母子自会安守本分,绝不让主君和主母操半分心!” 钟朝辞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皱了皱眉,这些被深宅和封建思想荼毒的无知妇人。 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罢了,张氏只是不懂,他犯不着生气。 钟盛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这个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儿子,忽而笑了。 “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番胆色,你要想离开钟家可以,只是你姨娘是我的妾室,她若离府,便就是被我休弃。” “你口口声声要让她过好日子,就要让你姨娘担一个下堂妾的名头吗?” 第18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8) 张氏的脸霎时间苍白起来。 正妻被休尚且让人瞧不起,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妾室? 让她离开钟家该怎么活? 娘家定是回不去的,她原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若被主君休弃只会让娘家蒙羞,后果更不堪收场…… 她们母子又没有银钱傍身,若被钟府逐出家门,该怎么活? “朝辞!”张氏高声道,“快向你父亲道歉!” “娘!” 钟朝辞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看不清,不要依附男人活着,你要在这当一辈子体面连下人都不如的妾吗?你要让我也跟着你在这里当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庶子吗?” 要不是事情发展至今,他也算是连累到了张氏,此刻都不想带走这个无知妇人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愿意把她从钟家带走,就等于是带了一个拖油瓶在身边,却还念着原身留下的母子情分,也要带上她啊! 张氏脸上更苍白了,“朝辞,我……我知道是娘连累了你,可娘……娘真的不知道离开钟家要怎么活,你如今又受了这样的伤,我……我不知道啊!” “那就什么都别想,跟着我就好。”钟朝辞抬手安抚她,却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口,疼得脸色煞白。 “我没时间看你们在这演什么母子情深的戏码,”钟盛昌理了理衣袖,“钟朝辞,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决定好了要带着你姨娘离开钟家,从此跟钟家没有任何关系?” “是,我决定了!” 继续待在这里,他只会一辈子出不了头,一辈子当个庶子。 “好,今日我便写休书,将你们母子的名从族谱上剔除,日后无论你们日子过的如何,都不要回钟家寻求帮助。” 钟朝辞轻笑:“钟大人说笑了,我们母子离开钟家之后,你们钟家不派人刻意暗害和为难,我便是要烧高香了。” 钟盛昌冷了眉眼,无意再与这个逆子多言,拂袖离去。 “最迟明日,你们母子收拾东西给我从钟府离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张氏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 她现在稀里糊涂的,真的要离开钟家了吗? 离开钟家之后,他们要去哪安身? 家主离开后,两名宠妾便冷了脸,“你如今这个处境也敢讽刺我们,我倒要看看你们被钟家赶出去之后能折腾成什么样!” 钟朝辞被张氏搀扶着,艰难起身,“不劳烦二位姨娘操心,你们还是留着心思想想怎么留住主君的心,怎么让膝下孩子在嫡母的眼皮子底下有个好前程吧。” 钟夫人开了口:“以前倒看不出你这样伶牙俐齿,看在你即将流落街头,我不与你计较。” 她从侍女那接过碎银子丢在地上,高傲极了:“我自问不算是你口中那样狠毒的妇人,我的确不喜欢你们这些庶子庶女,可也没阻拦过你们什么,是你们自己从前没胆子争罢了。” “这些碎银子足够你们请个大夫,再找个客栈落脚。” “既然你们从今天起不再是钟家人,要收拾东西就自己动手,除了衣物你们什么贵重物品都不可以带走。” “不是说贵重物品都不能带走吗?”钟朝辞冷笑道,“夫人给的银子,我可不敢收,要是等我们踏出钟家大门,再被人扣上一个偷盗的罪名,我们可没处说理。” 钟夫人气得险些骂人:“你真是不知好歹!” “这个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娘,团圆,我们走。” 钟朝辞说罢就要去搀扶另一边长椅上趴着的团圆,却被钟夫人叫住。 “等一下,你们母子可以走,团圆不可以。” “为什么?”钟朝辞皱眉,他牵着的团圆已经明白了什么,忍着痛失落地垂下头。 钟夫人扬了扬下巴:“因为团圆是签了死契卖进来的,他这辈子都不能离开钟家,除非他死。” “你们别太过分了!”钟朝辞义正词严:“团圆他是个人,他就算在钟家做活,他也是个人,你们一点都不把下人当人看吗?” “我怎么没把他当人看了?” 钟夫人觉得好笑,“钟家从未苛待过下人,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你犯错,团圆根本不会挨这顿板子,主子犯了错团圆还维护你,不把他当人看的不是你吗?” “那也是你们先动的手,是你们动用私刑!” “少爷,别说了……”团圆拉住钟朝辞,惨白着脸摇头,“签了死契的下人是没法离开钟家的。” “不过是一张纸,腿长在你身上,我一定会带你从这个虎狼窝离开!” 钟朝辞拉他起身,“团圆你不用怕他们。” “还愣着做什么?你们都是死人吗?”钟夫人一声令下,钟家的家丁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 “钟朝辞我告诉你,钟家能容忍你撒野的地步就到这里了,你现在要想带走团圆,就只能带走他的尸体!” 钟朝辞没想到离开钟家一切都很顺利,却在团圆这出了岔子。 他如今越发觉得封建古代就是个能吃人的地方,要不想被人欺负,就要努力往上爬,就算成不了食物链最顶端,也不能随意让人轻贱! 身后的伤撕裂般的疼,就算没有受伤,跟这么多人硬碰硬,他也是打不过的。 眼下不是一个好时机,钟朝辞咬咬牙,“团圆,你我都有伤在身,你且等我些时日,先别跟着我奔波,正好在钟家养养伤,等时机到了我一定接你走,你信我!” 团圆重重点头:“好,我相信少爷!” 再之后便是钟朝辞母子收拾了些东西,从钟盛昌那拿到一纸休书恢复了自由身,跌跌撞撞相携离开钟府。 江叙关了监控道具,没再往下看。 他也是没想到钟朝辞会冲动到这个地步,有些瞠目结舌。 钟朝辞自信他是来自更智慧先进的年代,所以看不起这里的所有,却不知在一个年代就要享受一个年代的规矩。 蜉蝣撼树,一己之力如何能与时代大流抗衡? 改变思想,同化思想,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原剧情里没有发生这样激烈的碰撞,所以钟朝辞是在钟家偷偷发展事业,现在他脱离钟家,又闹得这样大,也不知道能折腾出什么。 只苦了团圆这个无人在意的下人。 钟朝辞若真在意团圆,行事之前就该考虑到他。 江叙叹了口气,留团圆在江家休养,他是真的觉得钟家会为了一个‘犯错’的下人请大夫吗? 第19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19)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江叙轻车熟路地找出衣柜里的女装换上。 再不会穿的衣服,睡觉之前自己动手脱一次,就知道该怎么穿了。 看得出来原身偏爱张扬的红色,但他今天出门是要去办事的,张扬不了一点。 费劲巴拉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套浅蓝色衣裙,春桦要找月娘给他上妆发的时候,江叙已经习以为常了。 月娘大概是个天才,她清楚的知道什么样的衣服该搭配什么样的妆发。 斜斜地梳了个低发髻,一只白玉簪子插在上头,发髻后面卡了个小簪,不似昨日红衣张扬,今天主打一个清丽出尘。 在月娘要给他点胭脂和朱唇的时候,江叙抬手,严肃拒绝:“到这就行了,本公子天生丽质,不用上什么妆。” 月娘看看镜子,又看看面前的真人,肤白貌美,唇不点而红,脸颊也泛起健康的红晕。 虽着女装,却又透着几分让人移不开眼的英气。 “小公爷今日的气色确实不错,那便不上妆了。”月娘收起妆奁匣子,好奇:“难得见小公爷穿这么素雅,今日是要去何处?” 江叙抬眼一笑,“出去溜达溜达,屋里太闷了。” 循着记忆,在柜子里找到原身的小金库,江叙揣上一沓银票便出了院门。 然后他就被候在院子里要跟他一起出门的护卫家丁,还有春桦惊了惊。 想起这具身体是个病秧子,江府对他如此看护也是正常。 江叙好说歹说,才只让带了春桦和一个高个子没什么表情,模样硬朗周正,身高一米九杵在那像个木头的护卫出门。 至于为什么只带他,只因他是保护原身的护卫头领,据说身手很不错,曾经还是江湖人士,是被江之礼花重金聘请到江府专门保护原身的。 他叫霍影。 江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人的侧脸从某个角度看过去,跟裴聿之那张脸有些相像。 霍影注意到江叙的眼神,没当回事,微微躬身道,“小公爷在此稍作等候,我去套马车。” 江叙回神:“哎等等,今日就不坐马车了。” 江府马车的标识太惹眼,他出门是去办事的,不想引人注意。 “那小公爷要如何出门?” 霍影丝毫不见惊讶,只是面色如常地询问,似乎是因为早已习惯原身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折腾性子了。 江叙扬起唇角,不答反问:“星辰阁远吗?” 霍影那张木头硬汉脸这才愣怔了一下,“小公爷为何问起星辰阁?” 那是涉及江湖和朝堂之人才知晓的地方,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神秘楼阁,也可以说是一个神秘组织。 曾有人大胆戏言过,若是星辰阁想,暗杀天子兴许都能做到。 你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只要有足够的钱,且不违反星辰阁接活的规则,都能在星辰阁做到。 在霍影看来,他保护的这个小公爷就是个被宠坏的公子哥,根本没什么心眼子,更不可能和星辰阁这样的地方挂钩。 所以他才会愣住,但短暂的惊讶过去后,他想的便是,不知道这被宠坏了的小公爷又要搅出些什么风浪。 江叙骄矜地扬了扬下巴,“自是有事要做,你速速去将马牵来,将马鞍上江府的标拿掉。” 第20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0) 霍影动作很快,不多时就牵来了三匹骏马。 江叙握住缰绳利落上马,掀起的裙摆从霍影眼前划过,视线再恢复的时候,就只见少年挺直腰板骑在马上的飒爽英姿。 这小少爷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就只因为昨日那场变故? 霍影陷入了沉默,感情对一个人的影响能有这么大吗? 幸而他们这些行走江湖之士,从不论情。 霍影跟着上马,一米九的身形和江叙比起来形成鲜明对比,一高大一纤细。 江叙原先估摸着他这具身体身高也有个178,不算矮了,怎么个个都比他高? 哦不对,没站起来的贺兰玦比他矮。 思及此他不由低眉浅笑,墨色发丝垂在他修长的颈项边,少有地透出几分娴静美好之意。 下面的春桦都快急哭了:“少爷,我不会骑马啊!” 江叙垂眼,忘了这茬,“那你就在家待着吧,少爷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 说罢,少年扬鞭,马踏门槛从江府后院角门而出。 霍影见状长腿一夹马背,跟了上去,“少爷知道星辰阁在何处?” 江叙边说便从袖间掏出一面纱给自己带上,露出一双漂亮的琥珀瞳孔望向他:“这不等你带路呢嘛。” 霍影紧了紧缰绳,低声斥马:“驾。” 星辰阁与烟花柳巷只一巷之隔,白日里烟花柳巷安静极了,只有少许卖吃食的商铺开着。 星辰阁一共三层,一层接客,二层接活,三层接大活。 刚到门口江叙就被拦住了,理由是星辰阁只接有他们特质的木牌的客人,虽说有钱就干活,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下单。 江叙一时兴起,并不知道这个细节,正准备掉头的时候,旁边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大木头桩子从胸襟里掏出了木牌,往看门的人眼前一递。 “请。” 这就进去了。 江叙频频看他,“带你出门还真没带错。” 霍影看他一眼,没说话,抬眼环顾一周,指了个方向。 那是个类似医院窗口的地方,看起来就是下单的地儿了。 江叙抬步走去,霍影默默跟上。 一男一‘女’的这种组合在此处算是特殊,厅里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带着面纱的江叙很是好奇。 二楼。 两双眼睛盯着下方一蓝一黑的身影,矮个的那个少年发出声音: “爷,那不是……” 沉枭不太确定地看向黑衣男人。 男人身形颀长,被一身黑衣包裹显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喉结微凸,下颌线条流畅凌厉,再往上看便窥探不到什么了,尽数被黑色面具遮盖。 墨眸深不见底,面具下的薄唇微动,无声吐出那个名字。 江叙。 他怎么会来这里? 身后还带了一个类似护卫的家伙,目光时不时在他身上流连,虽隐蔽,他在上方站着却看得清楚。 贺兰玦皱了下眉,驻足走廊,目测江叙在窗口办完事和身边的人一道离开,才收回视线吩咐沉枭:“去看看他下了什么委托。” 沉枭依言,少年人不走寻常路,踩着楼梯飞身而下。 阁里的办事人员早已习惯阁主身边的贴身侍卫此般行事了,见怪不怪。 不多时,沉枭折返回来,一张脸满是不解。 贺兰玦都忍不住好奇起来:“说。” “他……”沉枭开口,“他下单委托星辰阁派人去钟府暗中照顾一个挨了板子受重伤的叫团圆的下人。” 贺兰玦闻言默了。 怪不得沉枭神情如此复杂,星辰阁自成立以来还从未接过如此普通却怪异的单子。 “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日宴席上同太子苟且的不就是钟府的庶子吗?” “江小公爷心里喜欢太子应该讨厌钟家那个庶子才是,怎么会特地来星辰阁一趟,花一百两银子委托人暗中照顾那庶子身边的下人?” 贺兰玦没说话,平时他的心思就难以揣摩,如今戴着面具更瞧不出东西。 也就沉枭跟随他身边多年,才隐隐觉得他家王爷心情不大好。 “去查查钟府昨日发生了些什么。”贺兰玦如是吩咐道。 “是。” 沉枭刚转身,就被男人叫住,只听他声音沉沉:“再查查江叙身边那人,他不是普通护卫,似是江湖人。” “是。” 沉枭领了命走去一楼,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家王爷对江小公爷的事是不是过分上心了些? 可十八岁的小直男想不到别的层面,稍稍动了下他的脑瓜,便认为是他们王爷对一切的掌控,不容许眼皮子底下发生他看不透的事。 - 与此同时,骑着马缓步走在街上的霍影也忍不住问了和沉枭一样的问题。 天知道他听闻江叙说出他的委托时有多惊讶,若是有镜子,他一定能瞧见自己面上诧异的表情。 堂堂首富国公爷之子的江叙,居然特地来一趟星辰阁只为了一个下人? “昨日太子府上发生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江叙虚拉着缰绳,不紧不慢开口。 霍影点头,他才继续开口。 “钟朝辞在太子府做了那样的事,又当众顶撞其父,我料想他那样的身份回府后定会被家法处置,主子犯错,随从同罪。” 霍影听的云里雾里,不由发问:“小公爷不生钟家庶子的气?为何偏要如此大费周折照顾一个下人?” “下人也是人啊。”江叙无意味地轻笑了声,神情淡淡:“你就当我突然起了慈悲心,想做点好事,学雷锋不留名吧。” “雷锋是谁?”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是个好人,”江叙斜眼瞥他,“你问了我这样多问题,礼尚往来是不是该我问你了?” 霍影偏头对上他的视线,很快又目视前方:“小公爷想知道什么?” “我听说你曾经是江湖人士,身手极好,为何会来保护我这样一个一事无成的富家公子?” “国公爷开价一千两。”霍影道。 【霍影:我也不想,可是国公爷给的太多了。】 【这活好啊,又有钱拿又每天都能欣赏盛世美颜,国公爷还缺人吗?我空手道十段!】 【国公爷,信她空手道十段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江叙眨眨眼:“一千两就够你折腰了?那我给你两千两,岂不是让你跳脱衣舞你就跳了?” 霍影瞥他一眼:“黄金。” 第2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1) 江叙陷入沉思。 别说一千两白银了,按照这个朝代的物价设定,五十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省吃俭用过活一年了。 一千两黄金,那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在江之礼眼里,他这个儿子是真值钱啊。 “那我爹重金把你挖过来之后,每个月给你开的月例银子有多少?”江叙又问。 “一百两。” 江小公爷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我爹,多少有点败家了。” 霍影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花了一万两银子在拍卖行拍得一幅王润之的字帖,要赠与太子做生辰礼物吗?” 江小公爷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心口,觉得心脏病要犯了。 【夺少???你说夺少?!】 【一万两银子!我兜里能有我母上给的二百块我都能高兴一晚上睡不着觉,一万两我能当场给叙宝表演一个脱衣舞!】 【楼上的姐妹,贪财归贪财,不要夹带私货搞黄色。物联网并非法外之地.jpg】 转念一想他送的是什么,江叙又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霍影觉得这小公爷的性子是愈发奇怪了,和从前不同,但似乎要有趣很多。 换做平时他是绝不会和江叙说这么多闲话的,唯一的对话就是江叙让他跑腿,或是让他揍人。 “幸好我没把那字帖送出去!” 不然江叙能在这世界记一辈子,他给一个白眼狼白瞎了一万两银子。 这事不能细想,原身之前每年花在太子身上的钱是真不少。 要说起来太子府上的许多好东西,都是原身在家中产业上薅的羊毛,巴巴送过去的。 东西贺兰昀是收了,换来一个我只把你当弟弟的渣男发言。 哪个好人家心安理得收弟弟那么多贵重物品啊? 霍影好奇追问:“那你送的是什么?” 江叙随口一答:“马车里扣下来的夜明珠子。” 霍影:“……” 【叙宝随手一扣夜明珠,我随手一扣,就是随手一扣了一下。】 【扣个夜明珠都便宜贺兰昀那小子了!】 江叙给这条弹幕点了。 瞥见霍影欲言又止的神情,江叙心里忽而升起一个念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我爹给你一千两黄金能让你这个江湖大侠甘愿抛下江湖的风风雨雨,来保护我这么个富二代,要是我给你两千两黄金……” 霍影瞬间面无表情:“不跳。” 江叙:“?” 江叙啧了两声:“真是看不出来啊。” 霍影:“?” 江叙:“我就平a了一下,你直接交闪。我还没说给你两千两黄金干啥呢,你脑子就净想脱衣舞了?” 虽然听不懂前半句,但霍影听得懂后半句,麦色的面庞浮起些许不易察觉的红晕。 木头脸的好处是很容易遮掩表情,他严肃转移话题:“那小公爷开价两千两黄金是想让我做什么?” 江叙嗐了一声:“没什么,就是随随便便暗杀一个太子啦。” 【《随随便便》】 【《暗杀》】 【《一个太子》】 【霍影:家人们谁懂啊,长这么大没接过这么离谱的单子。】 【叙宝你怎么不直接让小霍送你登基呢?】 江叙思索一番,觉得这条弹幕是个好主意。 却听霍影开口:“小公爷先前开两千两银子想让我跳脱衣舞?” 江叙:“啊,是。” 霍影:“我跳。” 【哈哈哈哈哈哈x!】 【不是,小霍你怎么这样!你刚才还斩钉截铁说不跳的!】 【小霍护卫为何那样?】 【在杀死别人和被别人杀死之间,小霍护卫选择了自我社死,怎么不算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呢?】 【小霍:钱难挣屎难吃。忍辱负重.jpg】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江叙语气沉重:“志气呢!霍护卫!你可是江湖第一高手啊!听起来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情,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霍影冷酷道:“我不是,小公爷若觉得有挑战性的话,可以自己去试试。” 江叙摊手,无辜眨眼:“我不会武功啊!” 霍影:“谁说暗杀一定要会武功?下毒、买凶,都能做到。” 江叙:“我这不是正买着吗?” 霍影:“……” 【霍护卫:你好,不接。】 【小霍:我耳朵瞎了看不见.jpg】 霍影沉默了半晌,忍不住开口:“若只是因为太子同旁人亲密,也不必到刺杀的地步,在天家贵胄间是常有的事,小公爷不会不知道。不必为了情爱搭上自己,乃至国公府上下百余口性命。” “哦。”江叙垂眼,纤长的眼睫被日光打出一片阴影,在面纱的衬托下透着股楚楚可怜的意味。 霍影犹豫片刻,“若你只是单纯想出口气,我……” 话没说完,就见江叙抬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我们真的要一本正经在大街上讨论暗杀太子的事吗?” 霍影:“……” “不过你刚才说我想出口气的话你能什么?不收钱免费跳脱衣舞吗?” 霍影:“…………”情场失意的人性情大变原来是这么变的吗? 【救命,我笑的肚子疼。】 【谁懂啊,我上课在偷偷dhjahjgjai…………¥%】 【楼上的姐妹你还在吗?】 【你问错了,你应该问候老师好。】 马车内。 清冷俊逸的男子正靠着闭目假寐,冷不丁开口:“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了吗?” 外面驱车的沉枭挠了挠头,“街上太吵了,我听不太真切,但……依稀听见小公爷在跟霍影聊什么脱衣舞什么的。” 贺兰玦:“?” “一开始小公爷还要给一千两银子让霍影跳呢。”沉枭补充道。 “?” 贺兰玦睁开眼睛,眼神复杂:“你没听错吗?” 沉枭:“没!后面霍影连钱都不要了,要免费给小公爷跳呢!” 贺兰玦磨了磨牙根,挤出四个字:“成何体统。” 心底有一股无名火烧了起来,贺兰玦提起矮几上的冷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沉枭没发觉主子的不淡定,看着霍影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高大背影,面露羡慕,“这么瞧着霍影的身材着实不错,威猛高大,我什么时候能长成这个样子啊……” “感觉霍影的个子比王爷站起来的时候还高一些呢,不愧有一半的突厥血脉。” 马车里依稀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第22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2) 沉枭听见马车里的动静回过神来,自知失言,忙道:“爷,我不是夸赞突厥人的意思。” 只是生自北境草原的突厥人天生身材高大,男子人均身高没有两米也有一米九。 那霍影的父亲是突厥人,自然有一半突厥人的基因。 马车里的贺兰玦也回过神来,看着手上混着茶水的血渍,藏在光线阴影中的脸,神情晦暗不明。 他竟然因为两句话生生碎了一个茶盏。 这不对劲。 “无妨。”贺兰玦收敛心绪,开口,“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即可。” “好。” 沉枭熟练驾着马车游走在繁华街道,因为对江叙的好奇,他并没觉得贺兰玦为了探知江叙动向亲自追踪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星辰阁的情报网散布在全国各地,要想知道江叙的动向,只需一道阁主令便能知晓。 贺兰玦却亲自跟了过来。 沉枭深谙追踪之法,并没有按部就班地跟在江叙他们身后,他熟记京城地图,时不时错开一个巷口,而后在下一个路口再跟上。 如此谨慎地总隔着一条街,霍影便察觉不到。 他知道霍影是行走江湖的老手,独行侠刀客的名声虽非江湖第一,却也令人闻风丧胆。 不过此人却不滥杀无辜,惹到他面前的才会被刀,在江湖上也没什么仇怨,独得很。 所以星辰阁并没过分关注这个人。 直到今日见到他和江叙一起,去阁中调阅资料才知晓这名销声匿迹的刀客竟于几年前悄然入职江府,当了江叙的贴身护卫。 “小公爷办完了事,还在街上看什么?” 在京城各条街巷闲逛穿梭了有一会,霍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有种被盯着的感觉,但几次暗中观察却又找不到视线来源。 又或者说那不是一种视线,单纯是他曾经作为一名杀手的直觉。 江叙视线随意落点在街道两旁,“看铺面。” “看铺面?”霍影道,“为何不找房牙子?” 江叙微怔,是哦。 古代也是有房产中介的,他把这茬忘了。 但是没关系,少爷理直气壮,“你觉得我像是知道这种地方的人吗?” 霍影瞥了一眼江叙被缰绳磨红的手心,沉默了,认命地带着金尊玉贵的少爷去找房牙子。 房产中介一见江叙脸上就笑开了花,做这一行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 所以即便江叙衣着素净,还用面纱遮面,但那浮光锦面料一看就非富即贵,更何况光是江叙周身那清冷高贵的气质,就让人不敢怠慢。 因此房牙子大婶给江叙找的铺面都好得很。 一上午功夫就定了一套敞亮还带后院的铺面,江叙喜欢后院的那两棵桂花树还有柿子树,大手一挥直接买了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价格同霍影的月例银子一样。 江叙看了眼人高马大的霍影,又看了眼手上的房契,“一个人,一套房,物价这东西果然从古至今都不能比啊。” 霍影环抱长刀转身,拒绝对这个话题发表任何看法。 江叙瞧着好笑,出声道:“不过钱财乃身外之物,真到绝境,还是人命关天啊。” 霍影瞧了他一眼,仍是没说话,许是怕再掉进江叙的套里。 江叙看了眼日头,街巷升起袅袅炊烟,数户院落里飘出饭菜的香气,或许不是什么美味珍馐,却是远游在外之人心里最想念的味道。 “走吧,少爷请你吃饭。” 江叙随手一指,选了目光所及一家生意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此时正是上客的时候。 将马匹拴在酒楼外的停车棚,耳边传来车辙声,江叙也没在意,直到被人叫住。 “江小公爷?真巧啊,没想到在外面还能遇到!” 说罢,沉枭做了个手势, “我先去后面伺候王爷下车。” 江叙看着眼熟的少年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车,眉梢微挑。 不多时就见沉枭推着熟悉的木轮椅从马车后方下来。 这辆马车应该是特制的,在后面留了门和木板,方便推人下车。 今日贺兰玦一袭白衣,三千青丝被白玉发冠竖起,墨发衬得他皮肤更白,虽透着些病态的苍白,却并不影响他的俊逸。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对上视线,贺兰玦勾起一抹浅笑,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拴好马走到江叙身边的霍影。 而后朝江叙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江小公爷。” 【贺兰玦:嗨,老婆!】 【不是,你们怎么就突然磕上了?】 【不知道,就是有种很奇怪的直觉,总感觉叙宝跟贺兰玦对视的磁场,很不一样。】 【只有我一个人磕叙宝和霍影吗?】 【+1】 【我就不一样了,叙宝跟谁在一起,我都能磕,只要我们叙宝喜欢!】 “见过王爷。”江叙行了个男子的抱手礼,竟毫无一点违和感,虽然遮着脸,但弯起的眼睛也看得出来他此刻在笑。 贺兰玦语调淡淡:“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话虽这样说,他心里想的却是江叙那日在太子府客房里那个狡黠的模样,因此眼底泛起些许笑意。 “我与侍卫正要进去用午膳,王爷这个时候将马车停在此处,也是要在此地用午膳吗?” 贺兰玦嗯了一声。 江叙压了压唇角,开口:“相逢就是有缘,我与王爷两次巧遇,不如一同用膳,如何?” 贺兰玦颔首:“可。” 一行四人,个子从高到矮,还有人坐在轮椅上,个个模样生得都不俗,一进酒楼就吸引了众多视线。 端的是一个非富即贵的架势,掌柜的见状连忙从柜台后面绕出来,亲自接待,“几位客官,二楼雅座如何?” 江叙扫了眼贺兰玦的双腿,淡声拒绝,“不必,寻个安静的角落给我们就好。” 掌柜的也才反应过来,在心里骂自己没眼色,幸好客人是个脾气好的,若换做心眼子小的勋贵,今日把他这店砸了都成! 于是连忙亲自带路,在一楼寻了个靠窗又视野开阔的座位。 一时间就只有贺兰玦和江叙在桌前坐着。 大木头桩子抱着刀侯在旁边,江叙见状开口:“说好了请你吃饭,你不坐下来,我怎么请?” 霍影抿了抿唇,不大自在。 贺兰玦看似饮茶,实则朝他瞥了一眼。 “沉枭。” 第23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3) “啊?” 沉枭一愣。 随即就又听他主子说道:“坐下与我们一同用膳,这并非什么宴席,无需讲究什么繁文缛节。” 王爷不大对,但沉枭说不上来,只是依言坐下了,还看了霍影一眼。 江叙好整以暇地歪头,笑着打趣道:“沉枭都坐下了,你还扭捏个什么劲儿?难不成请你跟我一桌吃饭,还要给你一千两银子你才肯赏脸不成?” 霍影还是坐下了,不过却说:“你是主子,这于理不合。” 江叙忍不住笑,抬手倒了杯茶水推到他跟前,“得了吧,你心里真觉得我是主子吗?我怎么觉得我老爹给你开的一百两月例银子在你那,比我面子更大呢?” “我在你眼里就跟一件需要保护的货物没多大差别吧?平时心里估计也没少想,这祖宗又怎么了?一天不闹腾他是不是舒服吗?我真的需要这笔钱吗?” 江叙促狭地看着他,“是的,你需要。” 霍影轻咳一声,没说话,默默接过茶水。 贺兰玦眯了眯眼,莫名觉得眼前的互动刺眼得很。 江叙是对谁都这样逗着玩吗? 这下轮到沉枭震惊了:“夺少?你一个月月例银子有多少?” 霍影瞥他一眼,没说话。 沉枭眼里的震惊尚未褪去,扭脸看向他家主子,瞳孔地震,还带着点控诉的意味。 贺兰玦轻轻一个眼神扫过去,沉枭就老实低头了。 江叙看热闹不嫌事大,“沉枭,你猜我爹把这家伙挖过来花了多少钱?” 月例银子都一百两了,沉枭觉得他不是很想知道,不然这活就真的没法干了。 江叙伸出手指,比了个一。 贺兰玦饮茶,分了个视线过去,在他漂亮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 沉枭语气略显沉痛:“我懂了。” 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 他一点也不在意,真的。 一千两而已,谁没有啊,在主子身边这些年,他的小金库里也早已攒了一千两了。 区区一千两,谁会把一千两放在心上呢? “黄金。”江叙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沉枭:“???” 这个他是真没有! 【孩子快哭了,叙宝你哎……收敛一点吧……哎,好吧其实我也挺爱看逗小孩的。搓手手.jpg】 【沉枭:我讨厌大人。】 控诉的目光再度落到贺兰玦身上,这次什么眼神都不管用了。 奈何贺兰玦道高不值一尺,饮完茶水淡定开口:“不点菜吗?” 江叙忍俊不禁。 几人商量着点完酒楼的菜,沉枭终于在贺兰玦答应给他涨工资的时候消停了。 等待上菜的途中,江叙不动声色开口:“印象中王爷平日里甚少出府,今日能让我们遇见还真是缘分啊。” 清浅的眸光似笑非笑地落在贺兰玦面上,后者面上仍旧淡定,似是默认了这话。 沉枭哪敢说这缘分是跟踪来的,干笑着打哈哈:“谁说不是呢?” 谁料江叙突然话锋一转,视线又落到他身上,“说起来,我与沉枭不过昨日才在太子府上远远打了照面,没想到今日我蒙着面,沉枭竟还能一眼认出我,眼力实在非比寻常啊。” 旁边一直神游的霍影跟突然连上网似的,眼神锐利了几分,审视地看向沉枭。 他想起了先前被人盯着的感觉,果然不是错觉。 沉枭干笑,笑不出来了。 好在这个时候店小二的出现缓解了沉枭的尴尬,菜一上桌就开始炫了。 江叙微微笑着跟贺兰玦对视,各自心照不宣,后者更是淡定地面不改色,还能提起筷子往江叙碗里夹菜。 “这里的香酥鸡味道尚可,比太子府上后厨做得好,尝尝。” 握着木筷子的手修长如竹,指甲修剪得很圆润,光看这只手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了,和定北王本人一样如沐清风般干净清爽。 江叙盯着看了一会,很难想象他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了?”贺兰玦顺着江叙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 是干净的,指甲也定时修剪过,没什么不妥。 江叙收回视线,勾唇,“王爷的手很好看。” 贺兰玦一怔,他这一生听过许多夸赞的话,还从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夸他。 沉枭被菜呛到,咳得脸通红。 怎么感觉他家王爷被调戏了呢? 只有霍影稳如老狗地吃饭。 短暂的愣怔过去,贺兰玦回神,“……谬赞了。” “客官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江叙抬手取下面纱,面纱覆盖下精致的眉眼已经够惹眼了,整张脸暴露于人前,让还没来得及走开的店小二看愣了。 “仙、仙女下凡……” 江叙:? 店小二不自觉地呢喃出声,一双眼睛跟长在江叙脸上似的挪不开。 直到一阵凉意从脊背升起,店小二才回过神,对上一双没有情绪却蕴着让人透不过来气的窒息压迫感。 明明刚才还温和笑着的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脸这么厉害? 他慌忙移开视线,“小的冒昧,实在是这位姑娘生得太过貌美,小的这就走!” 江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疼极了,他得尽快想个法子破除那个什么二十岁之前必须以女子身份养大的偏方。 平复好情绪时,再抬眼就撞进贺兰玦噙着浅笑的墨眸中。 坏了,真让这小子看到乐子了。 江叙垂眼,叹了口气,“让王爷见笑了,想来我的事王爷应该知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江府有个短命地儿子,只能应大师所言做女子装扮才能苟活下去……”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耳边就总能听到一些对我男扮女装的嘲弄声,不过如今也都习惯了,就是不知道我这样能不能如大师所言,真的能活过二十岁。” 贺兰玦眼里的笑意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江叙说的这些,他自然清楚。 他腿疾回京后,听到的风言风语便是如此。 只是他那时已经心智成熟,可江叙却是从小就被讥讽嘲笑…… 气氛忽而变得沉重起来,沉枭看了眼旁边还在往嘴里塞东西的霍影,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兰玦抿了抿唇,“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对不起。” 鉴于刚才被江叙耍得团团转,又亲眼看到他骑马的飒爽英姿,霍影断定贺兰玦是被江叙演了。 看到不止自己一个人上江叙的当,霍影心里略感平衡,觉得饭菜都香了许多。 江叙压下笑意刚要说话,余光就瞥见贺兰玦放在桌下的手,和手掌上缠着的手帕,皱起眉:“你的手怎么了?” 不等贺兰玦说话,就听见一道略耳熟的声音在酒楼里传来: “娘,你不用担心,咱们既然能在这住下,就能吃得起这里的饭菜,您就放心吃吧!” 第24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4) 钟朝辞觉得心累得很。 从他带张氏离开钟家之后,张氏就不停在他耳边散发负能量。 担心住不起店,担心请不起大夫,担心吃不上饭,担心他们未来没办法独立生活。 他都跟张氏说了很多遍,只要不铺张浪费至少未来十年他们的生活费都不是问题,更何况等他上好了还要想办法再赚呢。 昨天更是让人无语,他把五百两银票换成几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和一些碎银铜钱,拿着钱让张氏去医馆找大夫。 还特地叮嘱了要找最好的大夫,那板子打在腰上不是小事,男人腰不好哪能行? 一定要找一个医术高超的老大夫,再用最好的伤药疗养才行。 结果张氏图省钱,给他带来个最便宜的大夫,好在最终用药是他做主,拍板买了最好的药敷上,今天才能下床。 他也不想成日在床上趴着,正好又到了饭点,想叫上张氏去楼下好好吃顿饭,庆祝他们获得自由。 敲门没见到张氏,他便一瘸一拐地去寻,询问店小二得知张氏在后厨。 寻过去就瞧见她在后厨求老板娘让她在这洗碗做活。 钟朝辞当时觉得脸都被这女人丢没了,又心想即便他把张氏从钟家带出来,不用再受那个封建宅院的压迫。 结果最大的问题其实出在张氏自己身上,她骨子里的奴性太严重了。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把张氏带出来了。 从看大夫不舍得找最好的,他就觉得张氏好像也没这么爱原身这个儿子。 细想起来,钟盛昌那些妾室模样还不如张氏,但却知道为了孩子去争去斗。 张氏这个女人却只知道唯唯诺诺,伏低做小,连累的原身和她一起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张氏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她愚昧无知,懦弱胆小,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胆小地护着原身长大了。 “朝辞啊,我知道你身上有些钱,可我们离开钟家也不能每日都住在酒楼客栈,在这里吃顿饭没个四五两银子都下不来,我们得计算着过啊!” “你还要科考的,笔墨纸砚这些都要花钱……” 张氏拉着钟朝辞的袖子,都不敢抬眼看着满厅吃饭的客人。 妾室是不能出府的,自她嫁入钟家后每日都只是待在自己的院落,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她害怕不安,没有一点安全感。 在钟家虽然要一辈子低着头过日子,但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可以龟缩的壳,只要她不主动冒头,日子就还能过。 朝辞也同她说,会用功科考,待高中之后娶妻立府,她就不用再低着头过日子了。 以后的住处不用多大,但就他们一家三口,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张氏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和他们憧憬的未来完全不同,只能被动地跟着儿子。 听着这些话,钟朝辞愈发不耐烦,眉头紧锁,“娘!我跟你说过了,我不会再去科考了,在笔杆子上费时间就是无用功,你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地过日子,我会让你好好生活的!” “你现在这样只会给我添乱,你知不知道?!” 张氏被钟朝辞拔高的音调,和他冰冷的神情吓到了,好半晌才嗫喏地点头:“我知道了,是娘不好,娘……娘会听你的话,不会给你添乱的。” 母子间的争执引起了酒楼食客频频投来的视线。 钟朝辞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动静有些大了,收敛神情:“妈……娘,对不起,我方才有些着急了,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你能多信任我一点,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钟朝辞了。” 张氏点头,勉强一笑:“娘知道,你父亲昨日杖责你,让你伤心了,事到如今娘什么都听你的。” 钟朝辞脸上闪过一抹嘲讽之意。 伤心? 他才不会为了那个便宜爹伤心,他只会努力爬上去,让钟盛昌一家人为昨天的所作所为后悔! 好了,现在能稳下张氏,只要她不作妖,他这两天就安心休养,再继续写些稿子给那家书局赚些外快。 虽然比不上五百两银子,但苍蝇腿再小也是肉。 钟朝辞叹了口气,觉得前路漫漫,“娘,先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 走动间食客们的目光仍落在他们身上,渐渐地还传来些议论声。 “这好像是钟家那个庶子……” “是不是太子府上那个勾引太子的?” “听说还不止呢!他还公然顶撞他父亲,被钟大人带回家用了家法之后,竟然以子之名要跟父亲断绝关系,带着当妾室的姨娘一块离开了钟家!” “哎哟,真是造孽哦!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摊上这么个丢脸的儿子!” “谁说不是呢?这还好是庶子,要是嫡子还得了?” “哎,庶子惹事也够呛,这两天到处在议论太子府上的事,我要是钟家人这几天都不出门了!” “钟家其他几个孩子品行都挺不错,偏偏就这个庶子闹出这门丑事,要我说多半还是那庶子的姨娘问题最大,把庶子教导成这样,想来也是个蠢的。” 每一句话落入张氏耳中,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头也越来越低。 钟朝辞的脸色也难看极了,这些乱嚼舌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喜欢看别人笑话罢了! “朝辞,娘有些不舒服,娘想回房可以吗?” 张氏扯了扯钟朝辞的衣袖。 又听到这样唯唯诺诺的话,钟朝辞觉得头疼极了,刚要告诉张氏不要把这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放在心上。 抬眼看到张氏苍白的脸色,又咽了回去。 罢了,就是个没见过世面,没经历过风雨的女人,让她躲着吧,只要别哭哭啼啼闹着要回钟家就行。 “行,我让店小二把饭菜送到你房间,别想太多。” 目送张氏上楼,钟朝辞收回视线,张氏顶不住流言蜚语逃了,他不能。 都是些人云亦云的无知路人,要做大生意的人,怎么能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钟朝辞深吸一口气,转身冷着脸扫了一眼那些议论他的人。 果然要直面风暴才行,那些人都不敢看他了。 他的视线忽而一顿,落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 好像独独就那一桌没有参与议论,也没有看他。 再一细看,钟朝辞就眯了眯眼睛,江叙和那个残废王爷?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还凑那么近? 第25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5) 钟朝辞投来的视线直勾勾的,江叙自然能瞧见。 可现在他不在意这个,他更在意的是贺兰玦手上的伤口。 他问起时,男人显然不想提及,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句无妨便要将手藏到身侧他看不到的地方。 江叙想起那次在大街上遇到贺兰玦被人欺负,便觉得又有人做了过分的事,秀气的眉蹙了起来。 “好端端怎么会受伤,又有谁为难你了吗?” 他看向沉枭。 沉枭看向贺兰玦:“啊这个……” 王爷手劲太大自己捏碎了杯子伤到自己,这是能说的事吗? 对王爷来说好像是会丢面子的事哎,他还是不说了,免得刚涨的月例银子又跌回去。 沉默之际旁边的木凳吱呀一声,是霍影吃完饭放下碗筷起身。 江叙抽空看他一眼:“这就吃好了?” 霍影也看他一眼,点头,抱着刀站到他身后,一副站岗保护的样子。 江叙刚要说些什么。 贺兰玦凤眸微眯,垂下眼睫,将手拿了上来,声音低低地说:“没有谁为难我,是我自己行动不便,不小心弄碎了茶盏。” 【苦肉计,一定是。】 【定北王你好幼稚吼!】 【装可怜这种反差萌也太可爱了叭!谁懂啊!!天线宝宝转圈.jpg】 沉枭瞪大眼睛。 爷!您不是最不喜欢在人前示弱吗?刚受伤时最严重那两年,甚至都不愿意他们近身伺候倒水这样的小事! 他们王爷真的不是被人夺舍了吗? 江叙的注意力瞬间被贺兰玦那边拉了回来,都说关心则乱,他这会也没想过贺兰玦会突然装可怜,下意识看向贺兰玦的双腿。 满脑子都是贺兰玦刚刚得知自己腿废了的时候是什么处境。 天之骄子,一朝陨落,何止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创伤,他可能根本来不及顾及这些,就被朝堂争斗的洪流波及。 军权旁落到卫廷手里,其中又经历了多少,旁人恐怕都无从得知。 接受自己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下半生都要坐轮椅活着的人,贺兰玦又费了多少力气? 如今瞧着他这样温和淡然的样子,是贺兰玦磨平棱角后的面具吧。 “你就这么草草包扎了事?” 江叙一把拿过贺兰玦的手,拆了染血的手帕,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有些深,都能看到肉了。 越看江叙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攥着贺兰玦手腕手指也收拢了力道。 发丝顺着江叙低头的动作从他肩头滑落,半遮眉眼,漂亮的嘴唇微微抿起,很不高兴的样子。 而这不高兴的原因,是他手上的伤口。 贺兰玦嘴角微扬,这样看着比注意力放在那个护卫身上,要顺眼多了。 沉枭眨了眨眼,觉得今天有点梦幻。 好像从他们离开星辰阁跟上江叙他们开始,他家王爷就不对劲了。 江叙朝身后伸手,掌心朝上。 霍影疑惑片刻,迟疑着将佩刀放了上去。 不是一星半点的沉。 “啧,”江叙嫌弃地甩手,“我要这个干什么?砍人吗?我要伤药,你行走江湖随身不带点?” 霍影稳稳接住刀,哦了一声开始掏药。 “不必了,我这有。”贺远峥突然开口,“沉枭。” “哎?哎!” 沉枭连忙掏出金疮药,放到江叙手上。 江叙接过药,“既然有药为什么不用?这么草草包扎是想留疤吗?” 贺兰玦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江叙身上,闻言答得有点漫不经心,“不想。” 至于为什么不想,他也不大清楚,可能因为当时很烦躁,而这种疼痛恰好可以压下,他便没有管。 江叙顿住,抬眼:“王爷,你的手要是留疤了,我就夸不出好看了。” 贺兰玦掀起眼皮,窗棂间细碎的光落在他眼底,像渐渐融化的碎冰,透着暖意。 “下次不会了。”他说。 江叙一边小心翼翼撒着药粉,一边开口:“这还差不多。” 沉枭的表情从啊?变成啊!最后变成啊…… 他家王爷怕不是被夺舍了吧? 霍影看着他们凑在一起的样子也感到奇怪。 他们之间好像有一种别人无法融入进去的氛围,十分自然地自成一派,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此处,兴许会觉得他们认识了很久。 “疼吗?”江叙时不时抬眼看向男人。 贺兰玦摇头:“不疼。”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受的伤里面最不疼的一种。 “好了!”江叙的声音染上些许笑意。 手腕上的热源突然抽离,贺兰玦低头看去,唇边的弧度突然僵住。 白丝绸手帕被重新叠整齐,在他手背上系成一个蝴蝶形状的结,看着可爱得很。 “噗!” 沉枭没忍住,就连霍影那张木头脸都能瞧出几分笑意。 贺兰玦斜乜过去。 “王爷不喜欢这个蝴蝶结吗?”江叙眨巴眼,伸手作势要拆,“那不然我拆了重系吧。” “……不用了。”贺兰玦又看了一眼,勉强接受,按住他的手,“挺别致的。” 江叙翘起唇角,绽出好看的笑意。 那会是没反应过来,给贺兰玦上药的时候,头顶那一片灼灼目光,他便明白过来了,贺兰玦是故意的。 贺兰玦的手还覆在他手上,江叙动了动手,欲言又止:“王爷你……” 沉枭看着这一幕呼吸都屏住了,他总算知道那奇怪的氛围是什么了,突然觉得他跟霍影还留在这里很多余。 “江小公爷!” 谁!是谁在打扰他家王爷和小公爷卿卿我我! 沉枭和霍影双双扭头寻找声音来源,一道青绿色身影正朝他们走来。 沉枭迟疑:“……是他?” 霍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冷不丁插了一嘴:“你认识?” 沉枭奇怪:“太子生辰宴那天你跟着江家,不是应该也在吗?事情闹那么大你没看见吗?他都被捆着送上马车了。” 霍影回忆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 他只是没在意,江家给他钱是保护江叙,他在意的就只是江叙的安危,顺带保护一下江家人。 这个人很需要在意吗? 霍影上下打量了一番,给钟朝辞贴了个弱鸡标签,便移开了视线。 江叙偏头看了一眼,收回被贺兰玦按住的手,离开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指尖在贺兰玦掌心轻轻勾了一下,才扭头看向钟朝辞,迟疑道: “你是……钟家三少爷?” 钟朝辞心下有一瞬的不爽,这个人是在明知故问吗? 第26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6) 压下心头的不爽,钟朝辞微微一笑,“曾经是,现在我已经不是钟家的少爷了,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小公爷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好奇怪哦,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为什么一定要听说你的事?】 【我怎么感觉我们叙宝要是说没听说,这家伙会觉得叙宝没把他当回事呢?摸下巴擦出火星子.jpg】 【点了,这货每说一句话都在散发他过剩的自我意识。】 【楼上的也点了,没有主角光环这小子啥也不是。路过吐口痰纯恶意.jpg】 江叙缓慢眨了下眼睛,“抱歉,我没有听说,现在听你提起倒是知道了,你……别太难过。” 【宝贝,你最好是真的在安慰人。捧脸.jpg】 【我不管,我宝贝演戏的时候就是坠可爱的!】 在这碰到钟朝辞,就和上次在太子府碰到贺兰玦一样,江叙都没有预料到。 贺兰玦那边为什么改变主意去参加生辰宴,暂且不提,钟朝辞这边,996给的解释是: 【他是主角,你负责的这个区域的观众需求就是希望看到男配翻身,打脸三观不正的古早文主角光环拥有者,遇到主角是你的宿命。】 对此,江叙则表示:【不要把奇怪的宿命论套在奇怪的人身上,遇到我对象才是我的宿命。】 996:【……】臭情侣。 “江小公爷说笑了,”钟朝辞神情泰然,清秀中稍显稚嫩的面庞透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沉稳,“我怎么会为离开那样的家庭而难过呢?” 说罢,他又是微微一笑。 江叙觉得钟朝辞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壳子里换了个芯子,他表达出的神情和语言,都好像有个无声的潜台词在说:快看我,你们快看我钟朝辞今日不同往日了! 他迫切地希望可以融入成人世界,所以给自己带上了这么一层故作高深的面具,实则肚子里却没有多少墨水足以支撑他这个高深面具。 江叙敛眸,微勾唇角,“那就祝钟公子前途无量,所行皆坦途。”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钟朝辞扬起自信的笑意,“那就多谢江小公爷了。” 江叙嘴角微抽,这是在干什么…… 好端端说话,为什么要突然背诗。 “直挂云帆济沧海?好诗,好诗啊!” “这句长风破浪也妙得很啊!” “以诗看人,这诗句中如此远大抱负,非心胸狭隘之人能做出,我看这钟三少爷未必和传言一样吧?” “我三舅的儿子的表弟媳妇的妹子在太子府上做活,我听她说那天钟家三少爷在院里嚷嚷说钟大人和钟家主母苛待庶子呢,说不定这钟三少爷与钟家断绝关系另有隐情呢!” “这诗当真是好!” 有胆大又求知若渴的书生忍不住高声询问:“钟三少爷,可否将这首诗做完?” 钟朝辞眼中略过一抹笑,回身客客气气道:“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名钟朝辞,唤我姓名即可。” “即使如此,我便大胆称呼一句钟兄了,在下姓闫!” 钟朝辞从善如流:“闫兄。” “那钟兄可否将方才那首诗做完整呢? ”闫书生再度追问。 江叙已经扶额不忍心听了,别问,问就是替人尴尬的老毛病犯了。 “怎么了?”耳畔传来音色低沉好听的温声询问。 江叙抬眼,摇摇头,“没事,听着吧。” “这诗不过是我一时兴起,不过闫兄既已提了,在下便厚着脸皮献丑了。” 钟朝辞清了清嗓子,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的客人,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他缓缓开口: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话音落下,整个酒楼上下鸦雀无声,都被这诗给惊到了,突然爆发雷鸣般的掌声,把刚刚进店的客人都吓到了,一事不明所以。 “好诗好诗啊!本以为钟兄那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已是人间佳句,没想到整篇佳作都令人赞叹!” “这是何等文采啊!我要将这诗记下来细细品赏!” “往年只听说钟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文采斐然,没想到这默默无闻的三少爷竟也有此般才华,看来钟家打压庶子,是确有其事了!” 今年科考刚过不久,在酒楼里饮酒吃饭的不乏一些落榜之士,钟朝辞来上这么一首行路难,恰好撞上了这些人此刻的心境。 江叙已经从扶额到捂眼睛没眼看了,他就知道从钟朝辞好端端背诗开始,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救命啊!!我脚趾已经扣起来了!】 【这是在干什么!文抄公的剧情我真是看一次麻一次……】 【能快进吗?我何止脚趾扣起,我整个人都尴尬地在床上拧成麻花了!点烟.jpg】 一番客套恭维后,钟朝辞转过身,眼神里充满自信,看到江叙时计上心头,抬步走到他旁边,目光如炬地紧盯着他。 “不知江小公爷,对我这首诗,有何见解?” 钟朝辞打得算盘不难猜,一是想试探他是不是同在异乡的家人,而就是借此机会出个风头,顺便再扭转一下他混乱的名声。 一箭三雕,算盘打得很响。 但江叙可不打算接他这只箭。 只见江小公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眉眼弯弯,“钟公子真是说笑了,满京城都知道我自小身子弱,是个不学无术的,哪里会鉴赏什么诗词啊!” 他言语坦然,没有明明不会还硬要装腔作势点评的意思,所以这话说出来倒也不让人反感,只觉得好笑。 贺兰玦略略勾了下唇,笑意清浅。 钟朝辞心里却打起鼓来,看着江叙的眼神也变得狐疑起来。 难道是他猜错了? 上次在太子生辰宴上偶然听到的形容,只是个巧合? 【诗词引用语唐代诗人李白的行路难。】 第27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7) “你……当真听不出来吗?”钟朝辞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遍。 江叙皱了皱眉,将装傻贯彻到底,“钟公子,我方才已经说了我不懂这些,公子还这样问,未免有些为难我了。” 贺兰玦凉凉的眼神在钟朝辞身上走了一圈,眸色晦暗不明。 钟朝辞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没注意到贺兰玦的视线。 他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其实刚才当着江叙的面背这首诗,他心里是有些慌的。 因为他害怕江叙戳破他,但也挺期待因此和江叙对上暗号,好让他知道他在这个异乡不是一个人。 至少还有一个人跟他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还是个身份地位都很不错的人,日后行事或许还能找对方帮忙。 可江叙没有回应。 钟朝辞失落之余又有些庆幸。 江叙不是跟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话,那很多现代的东西他都能肆无忌惮地运用了。 不会有人知道那些诗,那些想法都不是来自于他钟朝辞的东西。 “抱歉,我只是见江小公爷亲切,很像一位听过我这首诗的故人,方才是我冒昧了。”钟朝辞道。 经典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江叙看破不戳破,“这诗的确是好诗,想必也是应了钟公子离开钟家时的心境吧?” 钟朝辞点点头,含蓄道:“前路迷茫,但我相信眼下的困境是短暂的,我定会实现心中的理想抱负。” 江叙突然话锋一转,转而问道:“只是我有些疑惑,能否请钟公子答疑解惑?” 钟朝辞摆出豁达姿态:“小公爷问便是。” 江叙:“敢问这‘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之中的黄河和太行山在何处啊?我从未听闻呢。” 钟朝辞表情一僵,他倒没想到这茬,这个世界没有黄河吗? 【一招制敌。】 【精准打击。】 【汗流浃背了吧,小贼!】 【我白哥直接揭棺而起!你晚上睡觉最好睁一只眼睛,小心点!】 不等他想出答复,周遭一直关注他们对话的食客们就已小声议论起来了。 “是哦,方才欣赏诗句了,这会细想想,似乎从未听过黄河,咱们南朝有这样大的河流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还有那太行山,雪满山定是在北边吧?我也从未听闻北边有座太行山。” “你们这么一说的话,我感觉开头那句‘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也有些不对劲了。” “是啊,这钟朝辞不是钟家庶子吗?还说钟家苛待庶子,他如何能参加这样奢靡的宴席?” “还在这奢靡宴席中停杯投箸不能食呢!” 议论声四起,不再是一边倒的无脑夸赞,当问题被提出之后,便只剩下质疑。 钟朝辞慌了神,稍稍定了定心神便扬声开口:“我怎么不能参加这样奢靡的宴席了?前些日太、太子……宴席难道还不够奢靡吗?”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提到太子宴席,那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可现在为了自证,他又不得不提。 刚刚才用诗仙的诗扭转的印象,经他这么一提,又让众人想起了太子生辰宴上的那出好戏。 不知是谁夹在议论声中忽而高声笑道:“太子宴席的确奢靡,可咱们那桌不奢靡啊,怎的也到不了玉盘珍羞直万钱的地步啊,钟三少爷,你忘了吗?” 钟朝辞循着视线看去,找到说话的人,发觉他面孔熟悉,再仔细一想,是那天和他同桌吃饭的人,不知道是谁家的庶子。 他心里怒火横生,想也知道这人是嫉妒他,嫉妒同为庶子的他能离开家,能在外大放光彩! 不过是些心理阴暗的宵小之辈,他才不会惧怕。 钟朝辞又定了定心神,冷笑道:“我的诗我怎样写是我的事,谁还不允许作诗不准用夸大手法吗?” “啊是是是,你高兴就好,那这黄河和太行山又如何解释?你可别说什么是你游历在外曾见过的不为人知的山河。” “说这话之前先想想你有没出过远门吧!” “咱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都无一人听过这两处地名,莫不是你瞎编的不成?” “虽说这作诗作词做文章,可以适当用一些夸张手法,但也没听说过能胡编乱造啊!你们说是不是?” 话音落下,顿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先前对钟朝辞的敬佩之意,瞬间荡然无存。 这庶子确实如钟朝辞所想,心里见不得他出风头,所以刻意与钟朝辞怼上了。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又多,一人一句嘲笑,弄得钟朝辞压根插不进去话,注意力完全放到自证上去了。 江叙则悠哉悠哉地吃了起来,时不时侧耳听几句。 【好坏哦,宝宝。】 【主播不坏,粉丝不爱。】 【谁不爱我宝宝三言两语就挑拨是非,但是他自己又气定神闲吃饭的样子呢?想偷走嘤!】 【女鹅!不准动我的女鹅!我这么好看的女鹅由我龙傲天一人守护!】 江叙抽空看了眼弹幕,麻了一瞬,他好不容易才接受叙宝这个称呼,现在已经进化到宝宝和女鹅了吗? 陷入沉思,是因为这套女装格外惹人怜爱吗? 996:【你好,是的。】他看了都觉得可爱。 江叙:【?我心声你怎么能听到的?】 996:【系统和宿主的大脑连接,为了确保能及时听到宿主的诉求,所以系统可以读取宿主的部分心声。】 江叙挑了下眉,捕捉到重点:【部分?】 996:【是的,太过限制级的心声系统会自动屏蔽,还请宿主不要担心这方面的问题,系统有自己的操守。】 江叙惆怅起来:【统子,你变了,以前你说话不这样的,现在处处透着阴阳怪气的味道,爸爸很伤心。】 【?】996:【禁止随地大小爹。】 和统子插科打诨的时间,钟朝辞他们的争执已经发展到这首诗是不是钟朝辞抄袭来的程度了。 江叙一时没听见是谁提出的这个可能,不然高低要喊一句清汤大老爷,这小子就是抄的! “你胡言乱语!此诗从我口中做出,怎么会是抄的,这样的诗若早就面世,岂会无人知晓?!” 第28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8) 这倒也是一个有力的反驳。 在这之前确实没听闻过这样的诗词,此等佳句若是有,在文人之间定是尽人皆知。 钟朝辞愤怒时忽然急中生智,开口道: “黄河和太行山,是我梦里出现的地方,现实之中自然没有!我在梦里见黄河波澜,又见太行山壮阔,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震撼,所以刚才作诗的时候便脱口而出了。” “古往今来,文人骚客因梦作词做文章写小说,难道不是寻常的事吗?怎么放在我身上你们就这样贬低我?” “就因为我是庶子吗?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士,该有自己的分辨才是,可千万不要人云亦云的好!” 说完这些话,见那些人没那么嚣张,钟朝辞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江叙,极快地皱了下眉。 这人先前不还说他不懂诗词,怎么转眼就问他诗词里面的地名? 果真是个不懂诗词的纨绔子弟,只知道追究这些细枝末节,不知欣赏这诗里的意境。 他居然因为这么愚蠢的问题被众人逼到墙角险些无法脱身! 钟朝辞心里郁闷的很,没听见先前那纨绔庶子又在对身边的人说他编瞎话,什么梦连地名都报得这么清楚,指不定是他从旁人那里听来的。 一番折腾,酒楼里对钟朝辞的夸奖倒是不如刚才纯粹了,至少有一半的质疑声,另一半则在讨论诗词本身,并不怎么在意钟朝辞这个人。 【抄袭我偶像,婶可忍叔不可忍!】 【偷来的就是偷来的,再怎么狡辩都没用。】 【算盘落空,开心~还想一战成名,你小子就做梦去吧!】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30。】 店小二在掌柜的示意下过来打圆场,询问钟朝辞是否要点菜,钟朝辞点了两道,在江叙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一扭头就能看到彼此。 见江叙跟个没事人一样在那埋头苦吃,钟朝辞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 原本他还想找这小少爷合伙做生意,他这么没脑子也没什么合作的必要,反正他手里的启动资金现在也够了,不用靠着谁。 余光挪到江叙旁边的贺兰玦,钟朝辞的思绪再次浮动起来。 那天在大街上遇到贺兰玦,他好奇问过团圆这人是谁,团圆事无巨细地都跟他说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战神王爷,在一次北伐战争中废了双腿,军权旁落,战神也成了个传说。 虎落平阳,也还是老虎吧? 钟朝辞偷偷打量贺兰玦,这个男人皮相和气质都上佳,就是可惜腿废了,不然以他的身份,肯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贺兰昀那个太子见到贺兰玦都要喊一声皇叔,哎,可惜,真的太可惜了…… 不过,跟这样的人结交善缘也不是坏事吧? 小说和电视剧里不是常演什么残废王爷、残废将军的,到最后反转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不是主角就是反派。 总之是个大人物。 钟朝辞决定买个股,他的视线顺着贺兰玦的脸一路下滑,落到他的轮椅上。 这轮椅精细是精细,可轮子太小,又没有什么别的功能,和他在现代看到的轮椅比起来差远了。 或许他可以画个图纸,再找个好的匠人,打造一把轮椅送给这位王爷。 可是……以什么理由呢?他跟这位王爷不算认识,突然送礼物,会很奇怪吧。 江叙眯了眯眼睛,侧头看向右手边的男人,突然觉得他袖子里那个面纱更适合戴在贺兰玦脸上。 “怎么了?”贺兰玦敏锐地察觉江叙这会看他的眼神意味不太对。 “没什么,”江叙慢条斯理往嘴里送了块肉,鼓着一侧脸颊嚼嚼嚼,“就是突然发现王爷不只是手长得好看,脸也挺好看的。” 沉枭:!! 他还记得他家王爷在边关和突厥人打仗的时候,就时常被那些粗犷汉子嘲笑长了张俊俏的小白脸,而说出那话的首领大多都在开战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被他家王爷百步穿杨嘎了小命。 虽然江小公爷长得好、性格好、家事好,但踩到他家王爷的禁区,他他他也保不住啊! 只能指望那个大木头桩子能机灵一点了,等下动起手来能扛着小公爷就跑。 “普通皮囊,不如江小公爷生的好看。”贺兰玦说着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香酥鸡送到江叙碗里,淡定极了。 沉枭:? 沉护卫的心情忽然沉痛起来。 王爷,你总是这个样子,知不知道我的脸会很疼的? 霍影依旧淡定,他的注意力此刻不在江叙他们身上,他只是忽而发现那个姓钟的弱鸡总是暗中偷看他的雇主和定北王。 虽然是个弱鸡,但行事如此怪异,需得注意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江叙听闻贺兰玦的话,毫不客气地点了头,“嗯,我的确生的好看,看来王爷是盯着我看了 很多次了,否则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连我爱吃香酥鸡都知道呢。” 贺兰玦顿了顿,容色淡然道,“那日宴会,恰巧注意到小公爷对香酥鸡的偏爱。” 大约是江叙在街上为他解围说的那番话吧,所以他才在宴会上格外注意江叙。 靠近之后他也发现,像江叙这样潇洒恣意的少年郎,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控制不住视线不落在他身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江叙夹了一筷子鳝鱼丝送到贺兰玦碗中。 贺兰玦颔首道谢,随即从容优雅地送入口中。 钟朝辞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又看着自己面前的菜肴和手边空荡荡的座位,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没穿来之前,作为一个大学生,他身边的好友也不少的,来到这个地方竟是没有一个好朋友。 不,他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难过。 钟朝辞目移,看着贺兰玦那样温和地对待江叙,忍不住开口:“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定北王与小公爷私交这样好,想来是昨日大街上相遇后,便熟悉了吧?” “应该吧。”说话时江叙别有深意的目光从贺兰玦身上扫过。 不由让贺兰玦想起那天在隐秘屋子里,江叙频频从他身上扫过的微妙眼神。 这是在提醒他么? 钟朝辞见贺兰玦没说话,只当他是因为自己这话想起了被袁彦嘲讽的事,心道自己莽撞失言,连忙开口找补: “其实我也同小公爷一样,对王爷十分景仰,无论那些人怎么说,都无法抹灭王爷的功绩,都是些酒囊饭袋之辈,王爷不必将这些人的话记挂在心上!” 话说到这,钟朝辞心里又高兴起来,刚才还在发愁要怎么跟贺兰玦客套,他这么一说,之后不就有理由给贺兰玦送礼物了! 忽而却听一道朗润好听的少年音色传来: “钟公子也知道昨日王爷与靖安世子在街上起了争执吗?莫不是那时你也在场?” 钟朝辞面色一僵。 第29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29) 江叙这么问就显得他先前说景仰贺兰玦的话很站不住脚啊! 更何况那时江叙还正面迎上靖安世子为贺兰玦说话,两相对比下来就显得他这会说的景仰跟放屁一样。 钟朝辞无语住了,搞不懂江叙是故意拆他台,还是蠢到没有情商问这种话!以为谁都跟他那样有个好家世,能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撒野吗? 他考试的时候脑子都没像今天这样快速运转过! 有了! 钟朝辞拍了下桌子:“小公爷提起那天的事我就生气,我的确在马车,听到那些对王爷不敬的话,恨不得下车狠狠抽他的嘴!” 他顿了顿,转而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不过只是一小小庶子,既没有身份高贵的慈爱父母,也没有显赫地位,便是想出去说道说道,也不会有人在意我的话吧。” “幸而后来听到小公爷仗义执言,便也就放下心了。” 还挺会狡辩,江叙眼中划过一抹凉意,又不动声色地压下,朝酒楼二楼紧闭厢房的窗户上扫了一眼,轻轻勾起。 不论钟朝辞看贺兰玦那几眼打的是什么主意,都触到了江叙的禁区。 他现在不好明着收拾钟朝辞,自有莽夫会收拾。 先前拴马的时候,江叙就注意到那马棚里停着有袁彦的马,进来时还担心过会不会碰到这家伙。 但转念又想,以袁彦那性子,定然不会在厅里和普通人一道用饭,想来是在厢房里饮酒作乐,不用在意。 先前钟朝辞为了跟贺兰玦搭讪已经损了袁彦一次,他刚才又因着钟朝辞对袁彦出言不逊,袁彦那小心眼子不敢惹他,还不敢收拾钟朝辞吗? 江叙吃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端起茶杯饮茶,藏起唇边笑意。 贺兰玦隐隐嗅到了熟悉的狐狸味道,往江叙身后瞥了一眼,想看看有没有狐狸尾巴露出来,有些可惜的收回视线。 小狐狸藏得太深了,瞧不出来尾巴。 不过他倒瞧些别的。 狐狸腰细,素白的腰带勾勒出紧窄的腰肢,坐姿又显得腰下那处挺翘得很。 贺兰玦略不自在地收回视线,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顺着舌尖滑入喉中,带来一片凉意。 半晌才想起来回应钟朝辞的话。 “过去的事都已过去,钟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为了些琐碎之事动怒。” 语气虽还是平淡温和的,但钟朝辞听着总觉得贺兰玦的态度,和他对江叙说话时不大一样,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便将这归结为错觉,贺兰玦这样经历过变故沉淀下来的人,对人总是隔了一层的。 这样想着,钟朝辞不由好奇起来,贺兰玦卸下那层防备会是什么样子,如传言中那般威风冷厉吗? “王爷性子豁达,是好事,”钟朝辞开始转移话题,“我方才瞧王爷的轮椅行动上颇有不便,我知晓些木匠工艺,若是王爷不嫌弃,我绘制一张图纸叫木匠打一个新的轮椅赠与王爷可好?” 贺兰玦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刚要开口拒绝,就见身侧坐着的人忽而起身,同他告辞。 “天色不早,我该回家去了,王爷慢食。” 江叙仍是笑着的,这笑却不似方才,让贺兰玦感觉到了些许疏离客套。 还来不及说上一句,江叙就迈步离开了,他身边那个身形高大魁梧的护卫抱着刀跟了上去。 贺兰玦收拢掌心,眸色沉了些,看向钟朝辞,淡声拒绝:“不劳钟公子费心了,听闻钟公子近况艰难,还是将银钱都花在刀刃上吧。” “沉枭。” 沉枭领命上前推动轮椅,刚要追上去,就被店小二叫住要结账。 贺兰玦一时有些无可奈何,生起气来,先前说要请他吃饭都不作数了么? 沉枭瞧出他家主子急着追上小公爷,掏出一把碎银子都没等店小二找钱回来,就推着轮椅匆匆追了出去。 眨眼间就留下钟朝辞一个人坐在那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两人把他当空气一般略过,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了。 说来还是因为他身份不高,等他爬上去,还会这样被人忽略吗? 钟朝辞收起笑意,没滋没味地吃起菜来,虽然没什么胃口了,好歹也花了一两银子不能浪费。 没等吃两口呢,就听见酒楼内一阵吵嚷的声音传来,其中一道尖锐的女人声音还十分耳熟。 “你们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钟朝辞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随后就听那女人高声呼喊他的名字。 “朝辞!朝辞!”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钟朝辞头疼万分,起身快步走去。 张氏正被人推搡着,连人带包袱,一瞧见钟朝辞就哭了起来:“朝辞,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真的没有给你惹事,我好端端在房间里吃着饭呢,这群人就闯进来非要让我带着东西走,可……” “可我们是交了银钱住宿的啊,这些人怎的这样蛮不讲理?” 张氏委屈极了,尽管她一早知道随儿子离开钟府的日子会不好过,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的世道这样可怕!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娘——” 钟朝辞的话被迎面砸来的他的包袱堵住,拿下包袱又伸手将躲到他身旁的张氏护住,拧眉看着这些陌生面孔。 “你们是什么人?我与我娘哪里得罪你们了?我花了钱住店吃饭,你们凭什么赶我们走?!” 第30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0) “凭什么?” 身着灰衣短打,小厮模样的人昂着下巴嚣张道:“就凭我家公子看你不爽!这个京城你就别想待下去!赶紧滚!” 钟朝辞听笑了,“南朝京城,天子脚下,你家公子是何等人物,竟敢如此欺压百姓!不怕我告上公堂吗?!” “你去吧,看看哪个公堂敢容你告!” 随着声音传来,一道人影从二楼楼梯缓步走下,其嚣张模样不是那靖安世子还能是谁? 钟朝辞面色一变,已然猜出袁彦因何发难,可他要因此向这些权贵低头吗? 这些人不过是托生了个好胎,他凭什么要向这些纨绔子弟低头? 钟朝辞冷静下来开口: “原来是靖安侯世子,敢问我与我娘好好在酒楼吃饭歇息,因何得罪了靖安世子?” “若是因为我同江小公爷和定北王说的那些话,我那日在马车上听闻有人对战功赫赫的定北王出言不逊,心里确实愤愤不平,方才只是随口发泄了两句,话中并未指名道姓,不知靖安世子是因何生气?” 这个靖安侯世子,不想对号入座的话,就没有理由冲他发难了。 钟朝辞料想的好,可却没想到袁彦从来都是个混不吝的,也从来没有什么好名声,他哪里会在乎这些言语? 这会提起这件事,袁彦想到的就是那日被江叙的鞭子打的落荒而逃的丢人模样。 江叙他招惹不起,还教训不了一个小小庶子吗? “本世子看你不爽,还要理由吗?”袁彦阴沉着脸,抬手,“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从这家酒楼滚出去,或者让我的人把你打出去,你自己掂量着办。” 张氏躲在钟朝辞背后听见这话吓得脸色苍白,“朝辞,我们快走吧,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我们快走吧!” 钟朝辞紧咬牙根,他真的很不想对袁彦这样的人低头。 可他现在的处境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除了低头别无他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屈辱地捡起包袱,带着张氏走出这家酒楼大门的。 袁彦带着人盯着他,还放下狠话:“我们公子说了,不只是这个酒楼,整个京城的客栈驿站还有酒楼,都别让他再看到你,见你一次赶你一次!” 张氏不明白儿子怎么得罪这些人的,她听说袁彦是靖安侯府的世子就已经吓得不行了,在她贫瘠的认知里,侯府是天大的官。 他们得罪了侯府世子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钟府是回去不了,张府是更回不去了。 张氏怯懦地对钟朝辞说: “朝辞,我们离开京城吧,我们去别的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娘也不想你能科考什么的,你身上那些钱好好计算着用,咱们做个小生意,你再娶个媳妇,咱们一家人就这么过也挺好的。” “娘只要你平安就好,不求你能大富大贵。” 这话听在钟朝辞耳朵里就跟拔了他气门芯,给他泄气一样,心里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无知妇人,无知妇人! 他既来了这一遭,就不会像张氏说的那样,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 平安?在这个时代,无权无势怎么能平安? 钟朝辞看着不远处坐在高头大马上,周身气质尽显尊贵的江叙,他至少也要成为那样的人才行。 不,或许他还能爬得更高。 但在这之前,他要先解决袁彦这个大麻烦,否则他在这京城就真是寸步难行了。 …… 马儿在街上缓慢踱步,事情办完,江叙也懒得再带面具,顶着一张绝世容颜骑着一匹白马,引来无数视线。 原身身体不好,平日里出行都是坐马车,或鲜少出行,所以外人只知江家有个当女儿养的小公爷,不知小公爷的真面目。 行走在街上的人们这会都在好奇猜测江叙是谁家的姑娘,京城有这般容色的女娘,他们竟从未听闻! 对这样的视线,江叙早就习以为常,他漫不经心地驱着马,在心里盘算之后的行动。 刚才钟朝辞在酒楼被袁彦驱赶的时候,他在外面远远看了一眼,直播间观众的爽点值又上涨了一些,还差十个点他就能拿到这个世界的金手指了。 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只希望不要再是什么鸡肋道具了。 他盘下那个院子是想做个生意。 钟朝辞从钟家离开的下一步打算无非是用他引以为傲的现代知识在南朝做生意。 江叙不往深了想,摆在眼前的就那几个行业,餐饮、美妆、服装,后面两个目前操作起来需要一定基础 钟朝辞会选择的无非是餐饮,这玩意有口锅,有食材就能摆摊赚钱。 江家涉猎的产业很广泛,京城有两家回春楼就是他家开的酒楼,后厨一干人祖上都曾在宫里伺候过御膳,手艺自然没的说。 所以江叙不打算在这方面下功夫,钟朝辞要做餐饮那就让他去做。 他要玩点新鲜的。 “小心。” 耳边忽而传来霍影的声音,江叙胯下的马也被他拉了一下,他回过神来,原是前面来了个拦路的。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做书生装扮的男子笑容满面,见江叙视线注意到他,顿时笑得更开了。 他躬身作揖,开口便是拿腔拿调:“在下章碌,今年中举,遥见姑娘骑在马上,身姿如柳窈窕,叫人心向神往,便冒昧拦路,不知可否知晓姑娘芳名?” 江叙嘴角微抽,他真的迟早要把身上这套女装给扒了。 霍影短促笑了下便移开视线,本以为是欲行不轨之人,原是桃花上门,这个不归他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戏码,惹来不少人驻足观看,还指指点点起来。 从江叙不戴面纱骑着马上街时,就有太多男人的凝视跟随着他,这名叫做章碌的男人便是其中较为大胆的一个。 又或者说是……比较普信。 沉枭驱马追过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忍不住侧头对马车里尊贵的人小声说道:“小公爷若真是女子,只怕求亲的人早就踏破江府的门槛了吧?” 贺兰玦掀开一角车帘,看着那拦路男子如开屏公鸡一般冲江叙示好,怎么看怎么碍眼。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男人温和表象的面具露出一角阴暗。 脑中浮起的只有三个字—— 他也配? 第3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1) 压下眼底的冷意,贺兰玦淡然道:“他是男子时,身边的人又少到哪去了吗?” 沉枭一怔,是哦。 在这之前太子和四皇子都想打江小公爷的主意来着。 若不是那日钟家少爷误打误撞闯入,江小公爷的处境可就悬了。 “那……爷,咱们要回府吗?”沉枭探问道。 贺兰玦屈指在旁边的矮几上无声敲打了两下,白皙指尖透着好看的血色,如白玉上的一点红。 休养了这些年,倒是看不出它曾经染血的样子了,如今就剩下金尊玉贵。 他阖眸浅笑,“不回,要回也要向小公爷讨回方才吃饭的钱才回。” 沉枭又是一愣,他家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还会计较这三两碎银? 尚未踏入成人世界的沉枭,小小的脑瓜透着大大的疑惑,看不懂他们成人的拉扯,依言将马车赶到江叙所在地附近停下。 江叙向斜后方瞥了一眼,唇角微扬,看向眼前开屏的男人时,冷声拒绝:“不可,麻烦让开。” 章碌自认风度翩翩,没想到江叙会这般不给面子,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没细究江叙较于寻常姑娘那粗了一些的声线。 四周嘲笑声起。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还敢肖想这般绝色天仙的人儿。” “中举算什么也敢拿出来说,要笑掉人大牙了!” 章碌闻言面上更挂不住,再次看向江叙:“姑娘,在下只是想知道姑娘芳名,认识一下,绝不会冒犯姑娘分毫的!” 江叙从前只是不喜欢那些被女孩拒绝认识,还继续凑上去搭讪或讨要联系方式的男人。 如今切身体会到了,心里更加讨厌。 只是认识一下,绝不会冒犯分毫。 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光是站在大街上拦路问名字这件事,对一个姑娘来说就已经是冒犯了吗? 江叙伸手摸到马辔里的长鞭,觉得手痒的厉害。 但余光瞥见身后那辆马车时,琥珀色的漂亮眼珠打了个转,透出些许狡黠,轻笑道:“公子若真心想知道,不如先问过我身后马车里的人愿不愿意我将姓名告知。” 章碌不解地看了眼马车,见驾车的是一少年郎,车马也朴素得很,便不当回事,只疑惑:“马车中坐的是姑娘的尊长?” 江叙摇了摇头,青丝随之晃动,一缕落在颊边勾勒尚未褪去青涩的圆润线条,更显柔美。 “不,是我的夫君。”他垂眼做出羞涩的模样。 马车外的沉枭险些没因为这句话惊得滚下去,霍影挑了下眉梢,继续看戏。 而那车内的人,薄唇轻抿,心情难以言表。 章碌瞪大眼睛,看看骑在马上的江叙,又看看严严实实,不透一丝缝隙的马车,感到不可置信: “你骑马,你夫君坐马车?!” 他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 这像话吗? 路人听了也觉得有点不像话。 没听过哪家夫妻两口子出门,丈夫坐马车,媳妇骑大马的,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章碌脸色难看:“姑娘若当真不想告诉在下,直说即可,不必扯谎。” 【?大哥你没事吧你,刚才不是拒绝过你一次了?】 【嗯嗯嗯,直说了,你不还在问吗?有用吗?吃了吗没吃吃我一拳.jpg】 【紧急呼叫定北王,定北王快嘎了他!!】 江叙睨了他一眼:“我方才不是直说了一次么?” 说罢他扭头扬声喊道:“夫君!” 这这这……沉枭咽了咽口水,他现在还应该待在这吗? 今天发生的一切他都看不太懂,跟做梦一样。 小马蹄踱步到马车边,江叙骑在马上抬手叩了叩车窗,语调刻意娇嗔:“夫君,他不信我,怎么办呀?” 在众人瞩目中,一只修长的手从车窗里伸出,不轻不重地圈住江叙细白的手腕,光看这两双手凑在一起的画面,都是极般配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江叙手腕上,年轻男人那似玉石轻扣般好听的声音,如潺潺流水传入耳中: “不相干的人,为何要让他信你?” 江叙垂眼,这才发现贺兰玦手指上有一颗很小的黑痣,刚好点在骨节上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溅了墨点子。 可就是这一点‘墨’,点在肤白如雪的手上,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 他忍不住反手握了上去,想摸摸那个小痣,却因反着手有些够不着。 造成的结果就是,贺兰玦感觉他被狐狸爪子挠了两下,不疼,就是怪痒的。 于是他攥着江叙手腕的手紧了紧,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这只狐狸老实一点,手不要乱动。 却忘了是他先上的手。 江叙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无声轻笑,“好,我听夫君的。” 隔着一道车窗帘,端坐在马车里的人也勾起唇角,乖了。 “回家吧。”贺兰玦说。 这一番亲密互动,不是夫妻谁能做的出来? 站在路中间的章碌再度被人嘲讽,“快走吧,你这德性是怎么中的举啊?” “人家恩爱夫妻,我若是你早就找个地洞钻进去,无颜见人了!” 章碌丢人丢到姥姥家,仍在嘴硬,“谁家夫妻两口子出门一个骑马一个坐车,还隔那么远,我怎么知道?换你你知道吗?” 路人看了眼江叙骑的马和他旁边的马车,好像是有点奇怪哈…… “让各位见笑了……” 江叙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面纱掏出来,当手绢使,捂着鼻子捏出哭腔,“我夫君他……体质孱弱见不得风,也因此成婚至今还么有孩子,但我既嫁给了夫君,便是要与他携手共度的,夫君身子孱弱,我自然要保护夫君,还请公子不要再为难我了。” 沉枭:=口= 啊? 霍影:=_= 贺兰玦:“…………” 说他身子孱弱便罢了,为何要着重提一下因此没有孩子? 他听出来了,这是摆明了说他不行啊。 额角青筋直跳,贺兰玦压下把这小狐狸抓进车里教训的冲动,再次收拢掌心捏住狐狸爪子,温声道:“夫人莫哭,哭坏了身子为夫心内难安。” 第32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2) 男人的声音虽然温润好听,语调也隐隐透着缱绻柔情,但江叙离得近,不难听出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用面纱掩唇憋了会笑,肩膀抖动的频率更让人觉得他在低声哭泣。 美人落泪,总是惹人垂怜的。 矛头一时间便都指向了章碌,一人一句指责将他从路中间骂走了。 没人知道马上坐着的和马车里的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江叙骑着马悠悠地走着,沉枭也十分有眼色地缓慢驱动马车,好让他家王爷和江叙保持同一频率。 “王爷为何还要追过来?”江叙漫不经心地问道。 先前收回手时在车帘上扩出的缝还在,贺兰玦借着缝隙看着江叙的侧脸,答道:“回定北王府的路也是这条。” “哦,”江叙点了点头,又问:“那王爷方才为什么要帮我解围呢?” 这对话听上去再普通不过,好像就是随意的客套。 可下一秒贺兰玦说的话却让沉枭瞪大了眼睛。 “因为你说仰慕我。” 【哦莫哦莫!这是我能听的东西吗?】 【我嗑死了我渴死了!谁懂啊!温文尔雅又有点小腹黑的轮椅攻,完全是在我的xp上蹦迪好吗!】 【话不多说,请你们现在做.爱给我看,谢谢。】 【附议。】 江叙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贺兰玦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打直球。 但转念一想,这明显是一种报复,对他方才含沙射影说他不行的回击。 “所以……”江叙侧头看向马车窗,悠悠道:“这算是王爷对我说仰慕的回应吗?” 仰慕这个词界限很模糊,可以是朋友之间的仰慕,可以是粉丝对偶像的仰慕,也可以是对对方人品行事的仰慕。 贺兰玦把仰慕重提,那他就把这个问题抛给贺兰玦。 你心里想的,或者你希望、你认为的是怎样一种仰慕呢? 一扇车窗隔断他们交汇的视线,某些东西却在他们心间,心照不宣。 斜阳洒下的光落在江叙琥珀色瞳孔上,戏谑中透着认真。 贺兰玦几乎要迷失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了,最后又将沉溺的思绪拉回。 “是对小公爷那日在街上仗义执言的回报。” 语气依旧温和,却也多了份刚才没有的疏离。 江叙挑了挑眉,明显感受到了,收回他越线的脚步,淡淡道:“这样啊,王爷真是客气了,那样的场景换做是谁我都会出手相助,王爷不必过分放在心上。” 贺兰玦心下沉了几分,他自然也能感觉到狐狸收起了尾巴,变成端庄模样。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可为什么……达到目的,他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松了口气? 贺兰玦双手交叠,拇指摸着左手上的玉扳指缓缓摩挲,凤眸晦暗不明。 又听窗外人客客气气地开了口: “方才情急之下先行一步,竟忘了是我要请王爷吃饭,想必王爷出来时已经付过银钱了,我也不好将饭钱给王爷。” “即使如此,下次再有机会在外遇到王爷,我再请王爷和沉小哥吃顿饭吧。” “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便听他策马扬鞭,马蹄声像是踏在心头一样,贺兰玦尚未思索出要不要拒绝,江叙就已经离开了。 他抬手拉开车帘也只能瞧见少年纵马离去的背影,墨发张扬,随风勾出恣意潇洒的模样。 是啊,他这样耀眼的少年,本该如此。 而不是同他这样如槁木枯萎的人搅和在一起,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王爷,要回府吗?” 贺兰玦浅浅舒了口气,身子靠后,言简意赅:“回。” 不多时,发觉那马蹄声仍在耳边消散不去,贺兰玦皱了下眉,掀开车帘,仍能看到江叙不紧不慢骑着马的身影。 他只是刚才提速和马车拉开距离,过后又变成不紧不慢的样子。 看样子只是不想继续同他在一块。 贺兰玦眼色深沉,抿了抿唇角,落下帘子:“不是说回府吗?” 沉枭茫然:“爷,这是回府的路啊,怎么了?” 贺兰玦沉默,他竟忘了。 “无事,继续前行吧。” 马蹄声不远不近地在耳畔响起,总是无法忽略。 费了一番功夫才平息的心绪,却忽然听到前方又传来动静。 “抓小偷,抓小偷啊!” 不多时又听一道挥鞭的声音传来,就像那天江叙挥鞭责打靖安世子的声音一样。 马车停了停,沉枭在外面笑着说道:“这小公爷还真是热心肠,路遇不平就出手相助,这会又帮了个公子抢回了他钱袋呢。” 江叙前不久才说过的话浮现耳边,贺兰玦甚至能想起他说那句话时的语气。 无名的烦躁从心底升起,贺兰玦头一次觉得沉枭聒噪得厉害。 “回府,莫要耽搁。”他阖眸,冷声开口,好像这样便能使浮躁的心绪变得沉静。 虽未责怪,但沉枭已经敏锐感觉到他家王爷不悦的心情了,驱动车马向定北王府行去。 从江叙旁边路过时,贺兰玦似有所感,偏头看了一眼。 车马行进的风带起窗帘正好让他看清车窗外的画面,江叙下了马,将夺回的钱袋还给其主人。 看不清正脸,但侧脸依稀可以瞧见其俊秀周正的模样,身量比江叙略高一些,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此刻正在说着话。 贺兰玦收回视线,面无表情。 马车渐行渐远,江叙抬眸看了一眼,眼波微闪。 钓鱼这项运动,他就没输过。 贺兰玦忽然抽身疏离是在他们说起仰慕之后,无非就是忽然惊醒,想起他残废的双腿,所以对更深的话题避而不谈。 可既然真的不想动凡心,又为什么要主动牵起他的手,为什么要回应他那声夫君呢? 都是男人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他肯定是最有耐心的那个。 “姑娘?” 耳畔温和的声音让江叙回神,忽而想起什么,正色起来:“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年轻男子展颜一笑,耐心回答:“在下苏徊。” 第33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3) “苏徊?” 江叙反应了一下,瞬间在脑海中把这个名字和一个知名的人对上号。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兰庭公子苏景南?” 兰庭公子,姓苏名徊,字景南。 江叙饶有兴味,没想到随手帮个人能捡到个大名鼎鼎的兰庭公子。 其父乃是当朝丞相苏丰年,也就是皇后的兄长,和四皇子党那个当威北将军的舅舅卫廷对标,是太子的最强助力。 苏徊闻言轻咳两声,面上浮起浅淡的红晕:“都是坊间夸大之词,不值当一提的,姑娘唤我名字就好。” 江叙笑笑:“那你也别唤我姑娘了,叫我名字就好。” 苏徊从善如流:“敢问尊姓大名?” “江叙。” 苏徊怔了怔,这才明白江叙不让他唤姑娘是为何,细细回忆起江叙说话的声音,也是比寻常姑娘家更粗一些的,他还以为是姑娘的声音偏粗犷,便没有多想,顿觉抱歉。 “我眼拙了,竟没瞧出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小公爷。” 江叙忍不住笑:“这是来自兰庭公子的报复吗?” 苏徊狡黠地眨了下眼睛:“客观陈述事实而已,江小公爷不要多想。” 性格相吸的人交朋友不用花很多时间,三两句话便知道对方与自己的性格合不合。 江叙:“我听闻兰庭公子高洁如天上月,性情清冷,只可仰望。” 苏徊:“我听闻江小公爷骄纵顽劣,阴晴不定,只可远离。” 最后异口同声:“传言不可信。” 二人相视而笑。 “我刚才掂量你那钱袋子里也没有多少钱,怎么这般不要命的追逐?”江叙问道,又将马绳递交给身后存在感极低的霍影,让他牵着马跟上来。 刚才他在马上看到苏徊追得脸红脖子粗,就顺手抽出鞭子将那小偷击打拦住,拿回了钱袋。 苏徊答道:“确实只有三两银钱,都是身外之物,那荷包是我娘亲手所做,不能丢。” 江叙颔首:“原是如此。” “你……”苏徊好奇地打量他,“听闻你身子不好,见不得风,很少出门,即便是出门也是坐马车进宫又或是去到太子府上,所以我从未见过你,今日怎的……” 又是骑马又是扬鞭,看着厉害得很啊。 “传言不可信啊,兰庭公子。”江叙揶揄道。 “确实不可信。”苏徊失笑,又道:“你这方向应该是要回府吧,那我不打扰你了。” 江叙:“那你……不回丞相府?” “实不相瞒,我今日是出来避风头的。” 苏徊叹了口气:“景南不才,中了状元,得了个翰林院编撰的职位,我父觉得立了业就该成家,非要让我迎娶家中表妹,我自是不愿的,我父便断了我的钱财,所以我那荷包才如此寒酸啊。” 江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到了年纪就要被家长催婚,确实苦恼。” 苏徊细细品味了一下催婚这两个字,深表认同:“是如此了。” “那你打算去哪避风头?” 苏徊又叹了口气:“待到我父歇息了再回家去吧。” 江叙笑:“那这天还早呢,你靠着你兜里那点碎银子能在外面吃几顿饭?” 苏徊摸了摸鼻子,“只要熬到下个月翰林院发例银,应当没有问题。” 江叙提醒他:“现在才月初。” 苏徊叹了第三口气:“我父叛逆,我也无可奈何。” “看来我身子骨不好,还是有好处的。”江叙自嘲打趣,而后又正色起来:“你若无处可去,我倒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平日里躲躲。” 苏徊:“不会是你江家产业吧?” 他刚要感叹家里产业多就是好,就见江叙卖着关子摇了摇头。 …… 齐运巷新开了一家书局。 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书局,那家书局的名字很是与众不同,名叫大眼书局。 问那里的店员为何要取一个这样奇怪的名字,店员答曰:大眼看世界,他们的书局是要云集整个南国各处奇闻趣事的。 再细探问下去,又得知一个更新鲜的趣事。 这大眼书局接投稿,只要是趣事八卦的事,他们都接稿,还会根据稿件质量给予稿费。 此等稀奇事很快便在京城市井各处传开了,引得人人议论,也不知这大眼书局接的投稿是要做什么,但听闻有钱拿,许多人跃跃欲试。 连不识字的都学起了识字要写他知道的八卦趣谈给大眼书局投稿。 但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是小打小闹,没当回事。 直到大眼书局开张的第三日,发行了一本李白诗集。 原本第一个购买这本诗词集的人没当回事,只想着看看这新开的书局能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可当他翻开诗集第一页便惊到了。 那首静夜思虽然简短,但其中心思想和作诗手法不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 再往后看,那真是一首比一首惊艳。 一首将进酒直让人惊为天人,就此在京城贵族文人之间传开,几乎人手一本大眼书局的诗词集捧读。 是走路看,吃饭看,睡前看,睡醒了还看! 除此之外他们还纷纷打听,那位叫李白的诗人是谁。 寻常读书人此生能有一两首惊艳的诗词之作,便已是有才情了,也有那自诩文采斐然之人将自己做的堆砌辞藻的诗制成诗集,可也只有他自己欣赏。 谁能像这位李白先生的诗集一样,每一首都是能流传千古的绝句? 当真是能称得上诗仙之名!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有大眼书局这么加独特的书局,光是那本李白诗集都印刷售卖了无数本,能把京城所有书局的年收入加上吊起来打了。 书局老板们纷纷寻找那位叫李白的做诗人,希望能花钱请他作诗,放在他的书局售卖。 可大眼书局的掌柜的说了,李白先生只想作诗,不会露面,他的诗集也只委托大眼书局出品,其他所有的书局都是盗印。 大部分文人都清高,对他们来说李白先生更是成了偶像一般的存在,自然会尊重版权,只在大眼书局购买诗集。 那些妄想通过从大眼书局买来的诗集自印售卖的书局,只能对着他们印刷的那批李白诗集流眼泪了。 第34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4)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苏徊坐在院中竹椅上,高举酒杯,醉意微醺,“好诗,真是好诗啊!” 江叙在他对面,笑道:“对影成三人,咱这倒还真是有三个人了,不用对影。” 苏徊歪了下头:“哪有三个?” “怎么没有?”江叙眉头一扬,举着杯子指向屋檐下藏在暗处的高大黑影,咧嘴笑:“那不是还有个傻大个吗?” 霍影:“……” 【小霍:钱难挣屎难吃罢了。】 【小霍内心os:不生气,他给的多,他就是把那酒杯扣我头上又怎样呢?一个月一百两银子,他扣了我还要拍巴掌说扣的准。】 【苏徊你完蛋了,你惹到小霍算是惹到这个世界上最好惹的人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是不是很软和啊?】 江叙看了眼,点头:“精准形容。” “哈哈哈!” 相视而笑。 笑够了,苏徊又开口问道:“那位李白先生,当真不能露面吗?” 江叙摇头,心想,真露面怕是会吓死你小子。 苏徊可惜地叹了口气:“真想见见能做出此等绝句之人是什么样。” 江叙低头饮酒不言语。 钟朝辞想借用前人诗句长自己的威风,他偏不让。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便是偷去了也无人相信。 那日钟朝辞在酒楼诵的行路难,的确为他涨了些名声,博了些赞誉。 可在他让大眼书局印了一批李白诗集之后,便有许多人质疑了。 只因诗集里的行路难其二,绝大部分人的眼睛还是雪亮的,他们瞧得出诗词的风格做派,钟朝辞念的那首诗明显有着李白风格。 此前钟朝辞靠着这首诗博得了多少才子之名,如今的反噬就有多少。 今天江叙坐在书局后院都能听见那些买书的人说起这件事,都不用刻意打听,他们提到钟朝辞就是一副嫌弃鄙夷的态度。 直播间的观众爽点值嗖的一下就上涨到了50。 不过996说系统后台抽抽了,正在维护,金手指要明天才能发给他。 鉴于上次的读心术金手指,这次江叙勉强期待一下。 收回思绪,江叙举杯转移话题,“能读到如此佳句,未必一定要见到人,已经算是幸事了。” 苏徊点头:“你说的对,若李白不愿让你整理他的诗集,这些好诗随他一起隐世,那才是憾事。” 江叙笑而不语。 愿不愿意的……他也找不到人啊。 “哦对了,这个你拿着。” 江叙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苏徊,面值一百两,足足有一千两。 苏徊虽是丞相之子,但苏家并不铺张浪费,这么大笔钱还是让他惊了惊,连忙摆手拒绝。 “我这书局能顺利开张,有你的功劳,你就收下吧!” “我有什么功劳?不过就是帮忙走了个流程而已,哪里值得了一千两啊?” 苏徊往回推:“你快拿回去,拿回去。” 江叙暗扬唇角,“你要真觉得受之有愧的话,再帮我一个忙,就有理由拿了。” “你说说看。” 倒也不是钱的事,苏徊是真有点好奇,江叙需要他帮什么忙。 “你也知道,我爹是江之礼是吧?” “嗯呢。”苏徊点头。 “大眼书局开张以来我都没露过面,但时间久了肯定会有人好奇书局背后的人是谁,但我不是很想露面。” 江叙语调逐渐变得惆怅:“我要是一露面,他们肯定都觉得我这个书局是靠着我爹做起来的,虽然在启动资金上,我确实是靠爹了,但这问题不大,后面赚的钱跟我爹没啥关系。” “哎,有个有钱的爹,也挺苦恼的,你说是不是?” 苦不苦恼的苏徊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完江叙说的这些话,怎么心情有点复杂呢?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都要挨我打!握拳.jpg】 【亲亲,这边建议你们有钱人单独一个世界哦。】 应该是错觉,苏徊抛开那奇怪的感觉,压根没注意到隐身在黑暗中的霍影轻嗤了一声。 他悟了:“所以你想让我当这大眼书局明面上的东家?” 江叙弯起眉眼笑,“不白当,算你入股。” 大眼书局开张有几天了,钟朝辞都没上门打听,定然是被袁彦缠的无法脱身,苦恼怎么摆脱袁彦。 等钟朝辞腾出手来就会上门试探了,但江叙不想这么早就和钟朝辞对上。 苏徊觉得他是真喝多了,头一回听见当挂名东家就能算入股的,他这算是遇到地主家的傻儿子了吗? 虽然这便宜很诱人,但兰庭公子高风亮节,无功不受禄,严词拒绝了。 直到江叙用大眼书局即将推出的新诗集第一手资源诱惑。 兰庭公子表示,入不入股的不重要,主要是想看第一手资源。 月上梢头,苏徊带着些许醉意,被江叙的马车送回丞相府,从后门偷摸回他的竹苑,刚到卧房门前身体就突然失衡,来不及惊呼便被一只带着茧子的宽厚手掌捂住嘴。 比掌心温度更高的男性躯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还有一只强有力的胳膊从他纤瘦的腰间穿过,紧紧箍着,不让他有丝毫逃脱的空隙。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徊修长又脆弱的后颈上,浑身汗毛竖起。 “唔唔……”你想干什么? “别动。” 低沉浑厚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紧贴着后背的胸腔微微震动,让苏徊心尖一颤。 男人说罢,箍着他腰的手不老实地下滑,落在腰后绵软处毫不客气地大力揉了两下。 苏徊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张口狠狠咬住覆在嘴上的手,得了空隙出声:“卫九思你够了!” “不够!”男人说罢,捏住他的下巴,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瞬间掠夺了他的呼吸。 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遮掩这一隅不可让外人瞧见的光景。 丞相之子和军侯之子,一个属太子党派,一个属四皇子党派,这样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却在深夜丞相府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极尽亲密地纠缠。 在卫铮的手探到衣领里,拨开肩头衣服时,夜色的一抹凉意顿时让苏徊从晕头转向中惊醒,用力咬下口中搅弄风云的舌,腥甜气息在口腔蔓延。 那卫铮竟是连吃痛都不松口,还更发狠了一些! 苏觉得口舌发麻,正要再狠狠咬下去的时候,卫小侯爷突然抽身。 借着月色,卫铮看清了苏徊眼睛蒙着水光的迷茫样子,白皙俊秀的脸泛起红晕,俨然一副被狠狠疼爱过的模样。 被他扯开的衣领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苏徊是金尊玉贵养大的,肌肤嫩得很,被他粗手粗脚的弄出指印来。 看得卫铮眼热,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就要凑过去继续亲昵。 却被醒过神来的苏徊用力推开,再拉上衣襟,遮盖圆润肩头和漂亮的锁骨,圆眼瞪大,“卫九思,你是疯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深更半夜闯进来,还……你真是疯了!” 卫铮低笑一声,动了动舌头,感受那处伤口,舌尖在唇边快速扫了一圈,舔走唇上的湿润。 同时一抹血渍也被带到了唇角,他浑不在意,伸手用粗砺的指腹抹掉,嗓音沙哑低沉。 “苏徊,我很早就疯了,你不知道吗?” “在你当年跟我说不要再见面的时候,我就疯了。” 苏徊闻言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咽下口中那抹血腥味,缓缓开口:“你既然还记得当年的话,就不该来找我。” “且不说朝局立场,你我都是男子,你我的身份,我们之间就不可能有结果。” “年少时懵懂无知生出的情愫……” 苏徊顿了顿,忽而从那抹血腥中品尝出些许苦涩的味道,又继续道: “既然斩断了,就该忘却前尘,你当你的卫小侯爷,我当我的苏景南,桥归桥路归路,这样于你我,于苏卫两家都好。” “卫九思,你走吧,我只当你没来过,今晚什么都没发生。” 卫铮又低笑了一声,他站在廊下竹荫暗处,硬朗的容颜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徊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便要转身往卧房去,又突然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道攥住胳膊,压到廊柱上交颈缠吻。 “卫……唔……” 苏徊再度挣扎,晃动了伸到走廊下的竹枝,发出更大的声响。 竹苑巡夜的下人听闻动静,提着灯笼走来,“谁在那里?!” 卫铮顿了顿,就是这个空档让苏徊抽身出来,反手把他推到柱子后面挡住,努力平稳呼吸回道:“是我。” “少爷?您回来了?” “嗯,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你退下吧。” 下人领了命提着灯笼转身,又被叫住。 “等等,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我若不叫,你们都别过来了。” 以往苏徊也有过这样的吩咐,所以下人并没有觉得很奇怪,依言离开。 待脚步声走出竹苑后,苏徊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被人从背后搂住腰的时候又很快提起来。 他伸手试图掰开环在腰上铁钳一般的大手,却纹丝不动,只余无可奈何:“卫九思你松手。” “不松。” 在外风度翩翩,男子气概如山的卫小侯爷,此刻像个泼皮无赖一样,将下巴架在苏徊肩上。 “你都帮我打掩护了,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白费?” 苏徊深吸一口气,头疼极了,“卫九思,刚才说过的话还要我再说多少遍,你才能听进去?” 卫铮眼眸微暗,缓缓开口:“你到现在还在唤我卫九思,要我怎么把你当年说的那些话当真?” “苏景南,当年是你说的不要再见,我没说过,我也没同意过,从来都没有。” “你可还记得,九思这个字是你为我选的?” 男子二十立冠便要取字,由父母或者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取字。 当年卫铮为了让父亲给他取九思这个字,费了一番功夫。 提及往事,苏徊轻抿唇角,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彼时面容还不似现在冷硬,个头也不像现在这样几乎高他一个头的卫铮,在下学之后推掉朋友邀约,凑到他跟前,跟他说再有两年就能加冠的事。 那时的卫铮对他总是开朗笑着的,每每低头找他说话的时候,在苏徊看来都像只狂摇尾巴而不自知的大狗。 但他从没对卫铮说过这个心里的想法,若是说了,只怕卫铮会捧着他的脸,把他压在草地上,或者假山洞里咬他的嘴。 然后再对他说上一句:被大狗咬的滋味怎么样? 苏徊逼着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冷下眉眼:“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君子有九思,卫小侯爷如今的所作所为哪里担得上这个表字?你该走了!” 卫铮的眉眼霎时间也冷了下来,从牙缝里咬牙切齿地挤出他的名字: “苏、徊!” “你当真是好一副冷心肠啊!如今抽身得潇洒,是不记得一点当年你如何在我身下婉转娇啼的了吗?” “你若真想让我远离你,就别让旁人离你太近,先是要同表妹相亲,又是同江叙来往多日进进出出,你们都在齐运巷那间小院里做了什么?!” “你也同他关上门……” “啪——” 一个脆响的巴掌,卫铮的话戛然而止。 苏徊面无表情:“我如何都与卫小侯爷没有关系,请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便是不要这名声,也要唤家中守卫驱赶你了。” 卫铮侧着脸,在阴暗处看不清神情。 那一巴掌是实打实的,苏徊手心还在发麻、发抖。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心痛、心酸,失望,还有被封存在心底不敢触碰的…… “好聚好散这四个字,我希望卫小侯爷能明白,别毁了你在我记忆里的样子。” “阿景。”卫铮上前一步,发觉苏徊警惕的后退并握紧拳头满脸防备,心口传来阵阵刺痛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只求你在我找到法子解决这事情之前……” “求你,别同旁人在一起。” 他是威北侯之子,是当朝贵妃的子侄,是掌管皇城禁军的卫小侯爷。 骄傲如卫九思,却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他。 看着他后退离开的画面,苏徊渐渐觉得无法呼吸,直到竹苑彻底没了他的身影气息,他才松懈紧绷的情绪,大口喘气。 摊开掌心,已是青紫一片。 第35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5) 夜半子时,起风了。 天边的乌云被卷起遮住明月。 京城街上,一道黑影在街巷穿梭,灵活地钻进偏僻又九曲十八弯的巷弄中。 不多时,又见一队举着灯笼火把照亮的追兵在街上奔跑找寻。 “人呢?方才明明进了这条巷子的!” “赶紧找!若是账簿和房产地契追不回来,你我就等着掉脑袋吧!” “快快快!分头追,你们去那边,你们跟我来这边,那人肩上中了我一箭,箭上有软骨散,一定跑不远,务必要把人找到!” …… 晚上同苏徊喝的有点多,江叙身子发懒,懒得回国公府,左右他在外面买了个铺面做生意的事也告诉家里了,住在齐运巷的小院也无妨。 霍影送完苏徊回来,去到他房里歇下时江叙已经浅睡一觉醒了,再想闭眼继续睡却翻来覆去得睡不着。 睡也睡不着,旁边也没有男人可以玩,江叙叹了口气,索性坐起身穿衣服,打算去摘抄一些他从996那兑换来的各名师大家的诗词大全。 李白的专辑,哦不是,是李白的诗集已经推过了,该推他粉丝杜甫的了。 真是睡蒙了,什么专辑。 江叙都要被自己气笑,披上披风,点上油灯穿过走廊便往铺面里面走去,下午无事的时候他抄录了一些,但实在太多了,打算和李白的一样分个上下册推出。 除此之外,书局收到的一些投稿,也该整理整理制作成杂志或报纸模样。 江叙在思考要不要做一个报纸专刊,到时候跟苏徊合计一下,跟朝廷合作拿更多政策方面的一手消息,能把大眼书局打造成官方就更好了。 也是怪事,躺床上睡不着,准备熬夜点灯干活了,江叙犯困了。 “吱呀——” 推开铺面和后院之间的门,江叙愣住了,铺子里那一团黑影也愣住了。 “……刺客?” 江叙挑了下眉,提着油灯的手都没抖一下,淡定地好像他大半夜遇到的只是阿猫阿狗一样。 “杀的谁啊?” 【我的宝,你淡定得跟下单人一样。】 【我关注的主播总有一种不顾人死活的美感。】 【您的杀了么订单,已送达。狗头.jpg】 淡定如贺兰玦都愣了好半晌,直到江叙提着油灯走近才回过神,变换了一下声线开口:“别过来。” “没打算过去呢,我喝了酒睡不着,起来写两个字,不打扰你,你就当我不存在。” 江叙说着径直走向柜外后的木桌,点燃桌上的烛台,又将油灯挂起,屋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足够江叙看清身着夜行衣的男人此刻的状态,肩头湿了一片,空气里飘散的血腥味告诉他那不是汗水或雨水。 再往男人身旁扫一眼,一只沾了血的箭放在他旁边,显然是刚拔下来的。 而男人扯开的衣襟,也显然是正准备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江叙便收回了视线,拿起墨条自顾自地开始磨墨,却不知对面的男人已经紧张到手心冒汗了。 墨条在砚台上研磨的声音十分均匀,还莫名透着股不紧不慢的味道。 贺兰玦不由放轻呼吸,整理因为江叙出现而混乱的思绪。 他的确知道江叙在齐运巷暗中开了一家书局,方才夜色太暗,又有些慌乱,他压根没注意自己撬门进来的铺子是什么。 只想着尽快止血服下解药,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也想不到江叙会提着油灯闯进来,一瞬间闯入他所在的这个黑暗的世界。 饶是再不相信缘分,贺兰玦此刻脑海中都不由得浮起江叙此前经常提到过的缘分二字。 “身材不错。”江叙淡淡开口,提笔落墨。 “……什、么?” 贺兰玦面具下的脸浮起一丝错愕。 江叙勾唇低笑一声,又扫了一眼他敞开的衣襟,半边胸膛露出,肩头依稀可见流畅肌理,在黑衣和烛光的衬托下更显诱惑。 不过他没多看,虽然他目前还是单身状态,但也要有男德,打打嘴炮应该没啥事。 但这人说话的声音他怎么听着这么眼熟呢? 江叙皱起眉,顿笔停住,一团墨从羊毫笔尖晕开,他扭头仔细打量面具男的身形。 虽然看不到脸,但他坐在那里的身形怎么那么像他那还没搞到手的未婚夫婿呢? 贺兰玦被江叙打量的眼神看的极不自在,细细琢磨起他刚才说的话,眉峰顿时紧蹙,抬手拉上衣襟。 怎的这般……轻挑。 深更半夜面对一陌生男子,居然如此言语。 一股无名火气从心底生出,贺兰玦的唇角都不自觉地抿直了。 不过几日没见而已,江叙就全然忘了他前些日子还在大街上唤他夫君了。 “这铺子里透着灯,过去瞧瞧!” 门外依稀传来这样一句话后,脚步声渐渐逼近,门被敲响了。 江叙和贺兰玦的脸色都变了变。 铺子里摆放的都是书本,没有什么隐蔽的藏身之处,此时去往后院多半也来不及。 贺兰玦思索之余,手上并没闲着,将拔下的箭藏了起来,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用衣袖将血迹擦干。 与此同时江叙也走了过来,面容严肃,手里还拿着什么,低声对他说:“去柜台下面躲着。” 贺兰玦动作很快,几步便走了过去藏在柜台下方。 瞅着他灵活的腿脚,江叙眯了眯眼睛,他得到的剧情资料里可没有贺兰玦的腿没废这件事。 “开门!快开门!” “快点!” 来不及细想,门外的人像土匪一样哐哐打门。 江叙匆匆用裁纸刀在掌心划了一道,眉心跳动,忍了下疼痛,拉开门栓。 火把的光亮瞬间映照在他脸上,精致面庞看待了门外的追兵。 原本凶神恶煞的他们,面对如此漂亮的‘女娘’都收敛了几分,不过为首的仍然冷冰冰,打量着江叙的神情,开口: “子时为何还不就寝,点灯做什么?” “官爷,”江叙失笑轻嗤,“我在我自己的铺子里点灯,难道这犯法吗?” 兵头道:“不犯法,但我们今夜在追查疑犯,追到此处只你一家门缝里透出烛火,我……” 忽而,他面色一变,声音拔高:“血腥味?你好大的胆子敢窝藏疑犯!” 说着这兵头便要提刀闯入,被江叙抬手拦住,寒光自眼前闪过。 “大胆!” 兵头被江叙突然亮出的刀吓了一跳,下意识拔刀应对。 却听江叙说道:“官爷未免太着急了些,你闻到的血腥气是我方才写字裁纸时不小心被裁纸刀所伤,不然官爷以为我为何开门迟了些?” 火光照亮江叙举起的手,手掌的血还在往外流淌,方才从他们眼前闪过的寒光,也正是江叙握在手上的裁纸刀。 这听起来的确合理。 可太合理了,兵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夜晚。 “让开,有没有人我一搜便知。” 江叙霎时间冷了脸,“你真是胆大包天,查案子都查到本少爷身上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兵头不以为然,一个小书局铺子的掌柜的能是什么人? 他笑了起来:“你是谁?你不过就是一个书局掌柜,摆谱摆到我头上来也是大——” 胆字说不出来了,在他看到江叙手上那个御赐的令牌之后,额角的汗瞬间如雨落下。 “您您您是……” 犹记得曾经只有皇商宁国公府家的江小公爷得了陛下御赐的令牌,凭此令牌可在闭宫门之前随时、随意进出宫。 江叙笑而不语,如琥珀宝石般的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显气势逼人。 也让兵头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刚才觉得江叙周身的气势熟悉得很,原来是皇家贵族,那便不奇怪了。 不奇怪归不奇怪,他现在可是得罪了这位千恩万宠的小公爷,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追脱逃犯严重,还是得罪江小公爷严重。 “更深露重,官爷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你不睡我也是要睡的。” 这声官爷叫得兵头直打寒颤,连忙躬着腰将铺门带上去别处搜寻去了。 脚步声刚离不久,江叙就察觉身后有人靠近,面上挂起笑,转头却愣了一下。 不是贺兰玦。 “受伤了?” 手被人捏起来仔细查看,霍影那平日里本就不舒展的眉,此刻皱得更是能夹死苍蝇。 【我打赌,小霍不是在心疼人(确信)。】 【小霍:完犊子,保护对象掉了块皮,我不会被扣工资吧?】 【哈哈哈,在小霍护卫眼里,咱们叙宝就跟大熊猫似的吧?】 【也可能是小金豆子,破了块皮=掉了块金子,嘿嘿。】 比起弹幕上说的这些,江叙更想知道此时此刻躲在柜台后面的定北王是什么心情。 想来征战多年,他也没有如此……憋屈的经历吧? 江叙抽回手,淡淡道:“没事,皮外伤,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处理。” 这话一出,霍影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两天他跟着江叙开铺面,跑前跑后,搬上搬下,干这些琐碎的活比杀个人还累,今天便睡得沉了些,没想到只这一次疏忽就让保护对象受了伤。 “是我的失误,你罚我吧。” 江叙刚往柜台方向走去就听见霍影这凝重的语气,脚步一顿。 “若我说,我手上的伤是我自己所为呢?” 安静的铺子气氛瞬间凝固起来,霍影想起刚才从后院过来的路上隐约捕捉到的对话,行走江湖多年的他不会不明白。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霍影眼神一寒。 不等他开口,贺兰玦已经从容起身,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江叙站在中间的位置,感受到了这两人无声的对峙,如果眼神可以具象化的话。 贺兰玦和霍影视线交汇的半空,一定有两个等比例小人在你来我往的刀剑相向,打得火热。 “霍影,他不会伤害我。”江叙开口。 霍影的防备心仍没卸下,他朝江叙那边走了几步,一把将他拉到身侧,冷声道:“藏头露尾,又深更半夜被官兵追逐,小公爷莫要被他三言两语骗了。” 贺兰玦的目光在霍影伸手拉过江叙的时候,凝固了一瞬,面具和昏暗的光线遮掩了晦暗不明的眸色。 江叙微叹了口气,只得说道:“我认识他。” 贺兰玦一怔,他怎么会…… 霍影还站在他身前,一米九出头的个子笔挺地站着,这下是真的像个木头桩子了。 江叙想了想,“不扣你月例银子。” 霍影眉梢微扬,有些许的心动。 但还是坚定了一下立场,比起扣钱的这点月例银子,把江叙置于危险之中,让他有受到更大伤害的可能,这才是因小失大。 见他又岿然不动,江叙无奈,只好转换方法:“但如果你不听我命令,那你这一个月的月例银子都要扣完,我还会跟父亲说我手上的伤是你保护不周所致。” “……”霍影反应了一下,疑惑:“?” 【小霍: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我单方面宣布,霍护卫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从刚开始的冷酷硬汉护卫,变成傻大个受气包了。】 收拾好复杂的心情,霍影说道:“我在院里,有事叫我。” 说罢便抬步往后院走去,路过贺兰玦身边时,不忘提了提手上的长刀,以示威胁。 而贺兰玦,陷入沉默。 方才霍影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暗扫了一眼。 的确……比他高一些。 “……” 江叙身边这个护卫,果然很碍眼。 面前一阵风扇动,贺兰玦回过神,发觉江叙趁他出神之际,脚步轻巧地靠近。 嗅到血腥味,贺兰玦面色一变,攥住江叙在他面前摇晃的手,眼神沉得厉害。 “你不必如此。” “他们要找的是我,你不必伤害自己。” 江叙牵起唇角,没像刚才那样抽回自己的手,由着贺兰玦这么不紧不松地攥着。 “说起来也是因为我燃了烛火才引他们过来的。”他不紧不慢地说,“不这样的话,他们不就发现受伤的另有其人了吗?” “你说是吗,王爷?” 第36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6) 【补了一章在上一个章节,刷新一下哦~】 像赌桌上的疯狂赌徒一样,江叙直接掀开了对方的牌,同时他自己也是明牌。 贺兰玦惊诧于江叙的敏锐,又觉得他本就是如此聪慧。 上次在太子府已经见识到一次了不是吗? “你如何认出是我的?” 贺兰玦开口,再没掩饰他的声音,平淡的音色好听极了,细听还会发觉语气中带了一些无奈。 他戴着面具又站着,还改变了声音,任谁都不会认出来,除非是与他贴身朝夕相处多年,熟悉到一个身影都能认出。 即便江叙那日在众目睽睽下说的仰慕是真的,他和江叙也只是互相知道对方这个人,和半生的经历。 真正的见面只在太子府之后,江叙对他会有这么熟悉吗? “说出来王爷可能不信,我是听你说话,再仔细打量你方才坐在那里的样子,才疑心的。” 江叙敛眉浅笑,“又或许是缘分使然吧,我脑子里想到的就只有王爷你。” 贺兰玦仿佛看到一只装乖的狐狸在勾引人。 话说的好听,却不讨人厌。 “不过,王爷能解释一下你的腿……” 江叙的视线顺着男人被夜行衣勾勒出劲瘦线条的窄腰,一路下滑到他修长笔直的双腿。 眼下的情况显然无法再遮掩什么,贺兰玦沉默片刻,轻描淡写道:“中了毒,当年确实无法行走,这两年暗中寻访名医名药,治好了一些,不想惹人注意才隐瞒。” 只是余毒残留体内筋脉,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发作,星辰阁寻来的鬼医也只能帮他续命,无法根治,且断言他…… 活不过三十。 今年他已是二十有八。 这些话都没有必要告诉江叙。 “原是如此。”江叙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不对。 如果真的有好转的话,贺兰玦忽然推开他就没道理了,他心里定然还有顾虑,只怕这毒…… 他不动声色地打住思绪,又问道:“方才追你的人看起来是城防营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掌管城防营的指挥使王坚似乎又是卫小侯爷手底下的人。” “那卫小侯爷又是四皇子的表兄弟,王爷你这是……” 江叙耐人寻味地看着他。 贺兰玦垂眼,“江小公爷打听这些你不该打听的事之前,还是先处理一下你手上的伤口吧。” 小公爷养尊处优,手也白嫩,这样一条血道子横在手掌心看着碍眼。 比那护卫瞧着还要碍眼。 贺兰玦轻轻啧了一声,拉着江叙就要去烛火下处理伤口。 却被江叙扯住衣袖,“还是去后院吧,我怕等会还有人顺着门缝里的烛火找过来,我房里有药箱。” 贺兰玦一顿,的确……还有一波人马在追,不过被沉枭引到城外去了,应当不会追查到这里来。 不过他没有言说,跟着江叙一道往后院去了。 刚到后院就瞧见抱刀靠在树下的霍影,贺兰玦面具下的脸色变了变。 江叙察觉肩头被擦了一下,偏头一看是贺兰玦靠近了些。 通往后院的走廊有些窄,两个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确会不可避免产生一些肢体接触。 【!!我刚才没看错吧,咱王爷是不是暗搓搓往叙宝身边贴了一下?】 【对定北王初印象:儒雅病弱白切黑王爷,现印象:会装可怜喜欢跟老婆贴贴吃醋而不自知的小醋精一枚吖。】 【楼上的姐妹,你是会总结的,也是会嗑糖的。】 【还有还有!你们不觉得王爷除了想跟老婆贴贴,刚才那动作也是故意做给小霍看的吗?】 【哈哈哈哈我要笑疯了,小霍又做错了什么呢?】 【事实上小霍刚才看过来的视线,只是担心他的那大金豆雇主的小金豆儿子有没有掉金皮罢了!】 【小霍:你们南通真是够了!】 嗯…… 要不是扫了一眼弹幕,江叙还真没察觉到贺兰玦刚才贴上来的动作,原来带着暗搓搓的小心思。 贺兰玦的面具带的太好了,不止是他脸上那个,还有他刻意营的儒雅君子面具,很难让江叙联想太多。 白切黑这个词形容的确实贴切。 不过,这都几点了,这些夜猫子们熬夜不怕秃头吗! 霍影见江叙出来立马就直起身了,瞧见身后还跟这个黑色尾巴,握着刀的手又紧了紧。 “小公爷。”他低声唤了一句,显然对江叙把这个引来追兵的大麻烦带来的举动不满。 “你去休息吧,”江叙摆摆手,“他不会对我做什么,放心。” 霍影皱了下眉,还是无法接受,但见江叙态度坚定,目光威胁地在贺兰玦身上转了一圈,提着刀往他房间走去,只丢下一句话。 “若有事,便叫我。” 江叙推开房门,“进来吧。” 卧房与方才的铺子不同,江叙转身关上房门的瞬间,贺兰玦便从心里生出些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江叙点燃屋里的灯盏,顿时亮堂了许多。 因是深夜起身,江叙只在素白的寝衣外面披了个披风,身形显得十分瘦削。 “唔,血弄到衣服上了,我换套寝衣,王爷不会介意吧?” 嘴上这样问着,江叙脱起衣服的速度却快得很。 贺兰玦连回答都没想好,视线就猝不及防被一片细腻光滑又白皙的后背肌肤填满了。 江叙脱了沾血的上衣走到衣柜前用完好的那只手找衣服,动作间牵扯肌理,凸起的肩胛好似破茧而出的蝴蝶,张开翅膀。 贺兰玦才发现他并不如看起来那般瘦削,身上有些薄薄的肌肉,从肩颈延伸到瘦而韧的腰肢,再往下便被亵裤遮盖,略有几分挺翘。 原来没长在身上的肉,都胖到这处去了。 发觉思绪偏的厉害,贺兰玦顿觉耳热,屏住呼吸急急拉回思绪,目光却控制不住地黏在江叙后背上。 这片肌肤很漂亮。 像羊脂玉一般,又充满活力。 忽而想到自己,贺兰玦心下微沉。 “呀……” 套上一个袖子的江叙转身,面露尴尬,“忘了我这手受着伤了,可否麻烦王爷帮我把这只袖子套上?” 贺兰玦觉得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眼里一时只瞧得见雪上开得正好的茱萸。 第37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7) “王爷?” 没听到应答的江叙歪了下头,又唤了一声。 贺兰玦眨了下眼,猛然回神,稳住呼吸,想要拒绝,但…… 江叙的手受伤是因为他,若此等小事他也要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 “是我忘了,王爷身份尊贵,哪里做过伺候人穿衣的小事,是我冒昧了。” 江叙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无妨,我去让霍影帮我一下,很快就好。” 【宝,你最好是这么想的。扶眼镜.jpg】 【钓吧,谁钓得过你啊。点烟.jpg】 【突然明白我为什么没有对象了,我受伤只会大手一挥我没事,然后一个人用嘴叼着袖子套上,叙宝受伤:香肩半露,可以帮人家穿一下衣服嘛~】 【还特地提到小霍刺激一下,定北王都快被掉成翘嘴咯!】 【嗯?哪里不对吗?这个要求听起来不是挺合理的吗?茫然.jpg】 【楼上的,没你事了,一边玩去吧。】 【人家就差上去嘬两口了,你还阿巴阿巴呢?笑鼠.jpg】 “夜深了,不必麻烦他了,我来就好。” 贺兰玦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听起来清清淡淡,平稳的很。 “那就……麻烦王爷了。” 江叙笑得无害,忽而又问:“总戴着面具不会闷吗?这里没有旁人,王爷可以拿下来的。” 面具能遮掩的太多了,没意思。 “隔着面具跟王爷说话,我总有种见不得人的感觉,真奇怪。”他自言自语道。 贺兰玦默了默,事实上他们现在共处一室,他还要帮江叙穿上衣服,这看起来已经很见不得人了。 为了不那么更见不得人,贺兰玦还是依言将面具摘了下来。 黑色的夜行衣将他剑眉星目的清隽容颜刻画得更加深刻,甚至那墨色的眼眸盯着人时,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冒犯了。” 贺兰玦低低说了一句,便上手拎起寝衣左边衣袖,垂下眼帘尽量不去看那洁白如雪的肌肤,和雪山上头的茱萸。 套上衣服遮盖了大半肌肤,贺兰玦暗暗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口舌干燥。 “劳烦王爷将衣带也系一下吧。” 贺兰玦没说话,默默捻起寝衣带子。 挽弓射箭杀敌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的在伺候他人穿衣。 若是让沉枭见了定要大惊小怪,再传到阁中去。 “药箱呢?” 江叙手指了个方向,贺兰玦转身迈开大步走去,背过身的瞬间舒了口气,压下那奇异的感觉。 幸而方才有软骨散的药效残留,否则…… 贺兰玦抿起唇角,不愿去想,提了药箱让江叙在桌前坐下,又出门打了水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这几日不要碰水,让伺候你的人每日换上两次药和纱布。” 江叙托着腮看他,贺兰玦刚才捧着他的手认真包扎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收回手时,江叙眉头一皱,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嗯?” 他失笑,举起手掌心,纱布收口的地方赫然有个眼熟极了的蝴蝶结。 “这是王爷的报复行为吗?”江叙眉梢微扬。 贺兰玦觑了一眼,淡定极了:“我为何要报复你?只不过是上次从江小公爷这里学了新的绑绳手法,便用了。” 好好好,很合理。 江叙哼笑了两声,扬了下下巴,忽然话锋一转,“脱吧。” 贺兰玦:“?” 江叙:“王爷是不是忘了你肩上还有伤没处理呢,难道光只惦记着我手上这个小口子了吗?” 贺兰玦看了眼左肩,“不必了,我自会处理,小公爷早些歇息。” “不行!礼尚往来,你刚才看了我,我也要看回去。” 贺兰玦:“??” “开个玩笑,”江叙笑眯眯,“我的意思是王爷刚才帮我处理伤口,礼尚往来,我也该帮王爷处理一下才行,而且王爷的伤势看起来比我严重多了。” “不必,我……” “王爷一定要跟我这样客气吗?我以为今晚我知道了王爷这样大的秘密,和王爷该算是朋友了,若是让王爷这样带着伤走,我怕是一晚上都要担心的睡不着了。” 他垂着眼,说话时又偶尔抬眼看他,眼神期期。 这很难让人拒绝。 “那你……” “我会轻点的!” 江叙站起身,眼睛亮得不行。 贺兰玦品了品这对话,觉得听起来糟糕透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由着江叙去。 可褪去上衣后,贺兰玦有些后悔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江叙看他的眼神。 就好像是沉枭在府上喂养的大头,看到肉骨头一样,两眼放光。 思绪无端发散到这里,贺兰玦更沉默了,两人一块被骂进去了。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肩头小心翼翼触碰的手,江叙无知无觉凑近的脸,喷洒在脖颈间的呼吸,都让贺兰玦险些拉不住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 好不容易处理包扎好肩头的伤口,江叙和贺兰玦都松了呼吸。 “没几个时辰便要天亮了, 王爷不如在这歇下吧?” “不,不必了。” 贺兰玦言辞拒绝,“我要在天亮之前离开,今夜之事多谢了,算我欠小公爷一个人情,待到合适的时机必会奉还,便不打扰小公爷了,你早些歇息。” 【我笑得不行,宝,你这一步两步三步,像极了渣男哄人上那个床的样子。】 【叙宝:你的手好小啊,要比一比吗?(牵住)(十指相扣)哇你怎么比我白那么多,你骨架也好小,你好香啊,要去我家看电影吗?真的只是看电影,要喝酒吗?刚好买了串,没别的意思,你是不是喝多了?不然就在这睡吧,我一个人睡不着,没别的意思,我就cengceng不进去。】 【?我靠了,跟我那个渣男前男友说的话一毛一样!】 【叙宝:睡吗?定北王:你好,不睡。】 【下次你们再不do,我真的会闹!】 贺兰玦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在翻墙离开后,他突然回过味来,看向左肩。 先前江叙说他手受伤不方便穿衣,但刚才给他包扎的时候可灵活得很啊。 定北王凤眸眯起,狡猾的小狐狸。 第38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8) 翌日。 沉枭觉得他家王爷有点奇怪。 昨天他们夜闯京城内驿馆,趁乱摸鱼截走了太子那边从岭南带来的人。 原本这样的事还用不着王爷亲自出马,但王爷也不知道什么,似乎是因为心情不好,想找些事做,便同阁里的人一起去了。 他们带走了人,王爷带走了账簿,兵分两路避开追兵。 可沉枭回到星辰阁之后许久都没等到王爷回来,急得不行,眼看天再过不久就要亮了,要出去寻人时才见王爷回来。 发现王爷受伤,沉枭的着急程度不亚于霍影。 但很快他就发现,王爷受了伤还挺乐呵,和寻常挂在脸上的假笑不同,唇角微扬时,眼底也噙着笑意。 沉枭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这点疑惑在沉枭次日给贺兰玦换药时看到上面那个蝴蝶结,隐约得到了答案。 贺兰玦轻描淡写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沉枭顿时更复杂了,不过复杂之余他又有点高兴。 自从王爷从北境战场受伤退京后,虽然王爷的意志看上去并没有消沉,还集结了北境十二万大军里在卫廷接受兵权后被排挤开的亲信,一手创立星辰阁这个暗杀情报组织。 却也只是为了查出当年北境战场上的真相,王爷整个人都不复当年身披银甲,如战神一般锋芒毕露的模样。 一切皆因那解不了的毒。 每每想到此事,沉枭就恨不得立刻将当年暗害他们王爷的幕后黑手原地揪出来,便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王爷,门外有客来访。” 彼时贺兰玦正坐在书房窗前借着天光看书,闻言抬起眼眸看向沉枭,手上合起的书页正是出自大眼书局的李白诗集。 “谁?”他启唇轻声询问。 沉枭压着唇角,“是江小公爷。” 贺兰玦缓缓眨了下眼睫,眼里浮动起微妙的情绪,似落叶入窗。 然而很快这扇窗就关了起来。 “还有……贺兰珹。” 哦,那日在太子府上贺兰珹说过要带精通治疗筋骨的大夫上门为他看腿。 诚然,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试探,只有贺兰珹自己心中知晓。 那双凤眸恢复温和却又冷淡疏离的样子,重新捧起书卷,淡声开口:“有客上门,备茶吧。 “是。” “等等,”贺兰玦叫住沉枭,想了想补充道,“再准备些点心,今日天气不错,送去湖心亭会客吧。” 不多时,贺兰珹便迈着随意的步子踏上翠湖上的九曲桥。 “皇叔患了腿疾之后虽然深入简出,这宅院可没有半点萧条之意啊,我瞧着雅致的很嘛!” 贺兰珹打量着定北王府,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实则字字句句戳人痛处,带着挖苦。 江叙走在他后边是真想抬起一脚把这货踹湖里,又怕脏了这湖,也怕脏了自己的脚。 幸而抬眼一看便瞧见贺兰玦着一身黛蓝色衣袍,坐在亭中,石桌上茶香袅袅,衬得他看起来竟有几分仙气飘飘。 不由让江叙想到了褚清回,他也爱喝茶。 贺兰玦对贺兰珹话里话外都不掩饰的轻蔑毫不在意,扬起淡色薄唇回应道:“腿脚不便外出,便只能花些心思在庭院中,瞧着这些景致也多少能聊以慰藉。” 贺兰珹自顾自坐下,“皇叔倒看得开。” 贺兰玦笑而不语,目光从他身上挪开,落到后面身着鹅黄衣裙,更显清新亮丽的少年身上,唇边的弧度稍稍深了些。 “多日未见,王爷安好。”江叙回以浅笑,瞧着乖巧得很。 如果贺兰玦没见过他昨夜似狐狸般勾人又狡猾的模样,恐怕真的会这么觉得。 “小公爷安好。”贺兰玦语调温和,目光下移,询问:“小公爷的手怎么了?” 当着贺兰珹的面询问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江叙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在他斜对面落座。 “昨夜睡不着,起来习字,不小心被裁纸刀割伤了,无大碍。” 手上还缠着纱布,但打结方式显然和昨日他系的蝴蝶结不同了。 贺兰珹这才注意到江叙被纱布缠着的左手,刚要开口关心一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贺兰玦浅啜了一口茶,道:“听闻小公爷身子不好,便是小伤也要放在心上,虽已入秋,天气仍是炎热,需记得每日换药才能好的快好。” “一点小伤,多谢王爷挂怀了。”江叙客气道。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虽言语关切,但始终都是些礼节性的客套话,贺兰珹听了也没觉得很奇怪。 接在贺兰玦后面开了口:“皇叔说的在理,阿叙这样金尊玉贵的,手上破了个口子,都不止国公爷和公主姑母,便是我听了都有些心疼的,定要将昨日守夜伺候你的奴才拖出去杖毙才好!” 这话听上去气势十足,只是贺兰珹刚说完就觉得后颈有些凉意,不知从那个方向来的。 扫了眼周边翠绿的湖水,便将其当做是湖心亭阴凉,没往深处多想。 却不知江叙身后的高个护卫面无表情地在想,怎么把这个四皇子扔到湖里比较解气。 “也多谢四皇子挂怀,皮外伤三两日便好了,是我自己割了手,平白无故拿下人撒气却是不好了。”江叙道。 贺兰珹在心里轻嗤,这江小公爷也不知何时开始学着装模作样了,当他没听说过去他那些嚣张蛮横的言行吗? 罢了,蠢也有蠢的好。 只要骗到手,何愁军备军饷的花费? 思及此,贺兰珹人模人样地开口说道:“我这也是关心则乱了,阿叙莫要生气,正好我这有上好的金疮药,用了定不会让你的手留下疤痕。” 他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卫将金疮药拿来,又亲手递给江叙。 江叙不好推辞,道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可谁知贺兰珹递东西的时候手不老实,忽而捏起江叙的右手,在他略错愕注视下说:“我瞧瞧这只手有没有受伤。” 贺兰玦漆黑如墨的眼眸浮起冷意,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江叙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笑了笑:“四殿下多虑了,我伤的是左手,不是右手。” 见他这样,贺兰珹还当他是心里仍对太子念念不忘。 一想到太子,贺兰珹的脸色就沉了些。 太子的手都伸到岭南了,进了京他才察觉,急忙阻拦。 谁能想到昨夜拦截的时候忽然出了岔子,他的人出师未捷,唯一算是好消息的消息,便是太子那边暂时没有动作。 贺兰珹在怀疑是不是岭南的人跑了,贺兰昀一时也没能重新找到。 可下面人来报说搜捕的时候居然在大眼书局的铺子里被江叙喝退,这让他有些在意。 再细查,那大眼书局背后的人居然是苏景南。 这让贺兰珹更加在意,那苏景南不仅是苏丞相之子,跟贺兰昀论起关系还是表兄弟。 他怀疑过昨夜他从太子那截走的人和账簿是苏景南截走的,可没有证据,今日派去大眼书局和丞相府,还有跟踪苏景南的人,都传来消息说没有异动。 贺兰珹就只好将目光挪到江叙身上。 借口探望定北王将人约出来,在路上试探了几句。 江叙的回答显然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他提到太子,江叙就满脸神伤,跟他说这两日不想听到贺兰昀相关的事。 显然是被那庶子和太子之间的事伤到了。 见他这样,贺兰珹便更不怀疑,又觉得这是个乘机而入的好机会,暂时将岭南的事放到脑后。 反正他的人一直盯着太子呢,只要贺兰昀那边想拿岭南的人找事,立马就能阻止。 “下次可不要再因为旁的事分神,伤到自己了,”贺兰珹盯着江叙,温柔极了,“为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伤心,不值当。” 他没指名道姓,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贺兰珹说的是谁,个个神情都微妙得很。 江叙闻言垂下眼眸,知道是他表演的时候了。 【亲爱的观众朋友,接下来您将看到的是江叙影帝的个人表演秀。】 【演吧,谁能演过你啊。嗑瓜子.jpg】 “我打听过的,那日殿下是被人陷害了,虽然让那钟家的庶子捡了便宜,却也不是他本意……” “我就是心里一时有些过意不去,殿下才不会喜欢那个庶子呢!” 江叙纵了纵鼻子,今日为了配他这身嫩嫩的鹅黄色衣裙,月娘给他梳了一个略精巧的发髻,还编了江叙看不懂手法的麻花辫。 这会他做出这个表情,颇有些娇俏公主的意思。 叫贺兰珹一时看得有些失神,在心里可惜,江叙若是女子,他定聘来府上做正妻。 只是都这般了,他竟还惦记着贺兰昀,看来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贺兰珹笑笑,端起茶杯,状似不经意说道:“可我怎么听闻,那钟家庶子离了钟家之后得罪了靖安侯世子,被逼得在京城活不下去,是踏上太子府的门槛,攀上了二皇兄的高枝,才能在京城留下。” “这两日还新开了一家叫好再来的饭馆,开张那日做了个什么开业大酬宾,酒水免费,菜品打折的活动,生意很是不错。” “什么?!”江叙瞪大眼睛,一副感到不可置信的样子,“四殿下,你说的是真的吗?” 事实上对钟朝辞的动向他是一清二楚的。 既然借了江小公爷这个尊贵的身份,有些特权他是不用白不用,吩咐下去一声的事,自有国公府的人帮他注意钟朝辞的一举一动。 见他此般反应,贺兰珹心中更感愉悦,“自是真的,阿叙,我骗你做什么?我不会骗你的。” 江叙沉默下来,面上不做任何表情。 “所以我才说,不要为不值当的人伤神。”贺兰珹抬手,试探着要将手覆在江叙手上,亲近安慰,却被旁边传来的声音打断。 “不知四殿下身后这位可是你曾说过的妙手大夫?” 贺兰玦眼里透着探究之意,还有几分期待,好像注意力全然放在治愈腿疾的渺茫希望上,让人觉得他是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才开的口询问。 贺兰珹心里讥讽,他这皇叔还做着能治愈腿疾的梦呢。 别说是不可能,就算是治好了腿,他还能活多久呢? 就算他治好了腿,军权也不会再回到他手上。 “瞧我,方才注意力都放在阿叙身上,竟险些忘了今日来这的正事。” 贺兰珹冲江叙笑了笑,又对身后招手,“你,过来。” 提着医箱的老叟大夫颤巍巍的上前,他哪里是什么妙手大夫,就是京城里一家普通医馆里的大夫。 被四皇子找上门来,虽说给了他不少的银钱,可这骗人行医的活,他实在是心虚。 更何况那药方还不是他开的,他瞧着有几味药不大对,怕是…… 一番例行检查,老大夫摸着胡须叹气:“定北王的腿经脉已全然坏死,便是神医在世都难救,王爷的腿每逢阴雨下雪天便会觉得疼痛吧?” 贺兰玦颔首嗯了一声,湖上一阵风吹来,吹动他的衣衫和青丝,更显苍白病态。 饶是江叙心里明知他的腿还是好的,看着他这样都忍不住揪了下心,酸疼酸疼。 “我这有副祖传的方子,能缓解王爷每逢阴雨下雪的腿疼。” 老大夫说着从怀里掏出贺兰珹一早给他的药方。 贺兰珹见他这边顺利得很,注意力便都放在了江叙身上,凑近低声同他搭话。 贺兰玦默不作声,转动拇指上触手生凉的玉扳指,想把这碍眼的大侄子一脚踢进湖里。 瞧着比那护卫还碍眼。 他微眯凤眸,忽而瞧见九曲桥上沉枭走了过来,眉宇稍稍松乏了些。 沉枭手里拿着披风,走近后给贺兰玦披上。 “湖上风大,王爷仔细身子。” “对了,”那边被缠着的江叙找到机会开口:“王爷若不介意的话,我略通岐黄之术,也想为王爷号个脉瞧瞧,不知可否……” 他眼神里透着跃跃欲试的意思,像个上一秒不闷闷不乐,但眨眼间就被别的有趣之事转移走注意力的孩童。 贺兰珹几次三番亲近人被迫中断,一抹郁色从眼中划过,可偏偏这次是江叙自己中断,他也无可奈何。 “那便劳烦江小公爷了。” 江叙的手刚搭到贺兰玦伸出的手腕上,就见贺兰珹的人不顾礼数,通报都没通报一声就直奔湖心亭来。 面色很是不好。 那人附耳说话时,江叙依稀听见一句不好了。 第39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39) 【补的在上一章】 随后便见贺兰珹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殿下,不好了,岭南来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去到京城府尹击鼓鸣冤,状告岭南卫氏家族许多罪状,如今已经在京城闹开了。” 岭南非江南那样的富庶之地,却也没有北境那样苦寒。 有百姓的地方自然就有油水压榨,岭南那一带都是昭贵妃母族偏支,前些年他们和太子一党你争我斗落了下风,使得一支卫氏族人被下放到岭南做官。 但在他暗中扶持操作下,也在岭南站稳了脚跟,更将岭南煤矿掌握在手,大肆敛财。 这些年贺兰珹和昭贵妃的金贵日子,贺兰珹在朝中上下打点花费的银钱,至少有三分之二来自岭南。 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哪里还能坐得住? 勉强维持脸色同贺兰玦和江叙告辞已算是贺兰珹稳住阵脚了。 见他们主仆步履匆匆,恨不得现在就杀到京城府尹的样子,江叙弯了下唇角,指尖微动,感受到男人跳动的脉搏,眉头缓缓蹙起。 系统给的金手指外挂已经发放了。 是‘在世华佗。’ 简单来说,他现在拥有这个位面最无双的医术。 贺兰玦对他没什么隐藏,毕竟都被他看到站起来的样子了。 可现下江叙摸着贺兰玦的脉像很是奇怪,时而有力,时而虚浮。 中医相关的信息在金手指的作用下,渐渐浮现在江叙脑海,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惊疑不定地抬眼看向贺兰玦。 “你中了牵机毒?” 沉枭瞪大双眼。 贺兰玦眼里也有些许错愕情绪浮现。 江叙竟是真的会医吗? 不等贺兰玦细想,便觉手腕一紧,被温热的手掌紧紧攥住,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也紧盯着他,害怕、不安。 琥珀眼眸霎时间又布满冷意,“是谁?” …… 京兆府尹衙门。 “堂下何人击鼓鸣冤?所为何事?” “大人,草民柴岗,是岭南煤矿上的长工,我要状告岭南知府和其卫氏一族,与周边州县官府勾结,欺压州县百姓,贪污岭南煤矿、隐瞒朝廷增加赋税,中饱私囊!” “大人!草民也要状告,那卫重澍抢占田产,欺男霸女,草菅人命!” 京城向来没什么大案,便是有也轮不到京兆府尹来查,全都移交到大理寺追查。 是以这京兆府尹算是清闲,骤然听见这样的事,愣了好一会。 待反应过来,后背顿时一阵寒凉,叫冷汗湿透了,险些没从椅子上掉下去。 “你你你……你们可知你们状告的是什么?此等大事若有半句虚言,便是要掉脑袋的!” “大人,我们若再不上告,全家人都要死在卫氏一族的欺压之下了,我等以性命起誓,我等所言句句属实!” 他们哭声似泣血,顿时引起府尹衙门外围观的百姓一阵哗然。 一传十十传百,不消片刻便传遍了京城街巷。 自然也传到了刚刚回到皇子府的贺兰珹耳中。 “废物!” 上好的双耳青花瓷瓶被盛怒的贺兰珹连着凳子一块踹倒在地上。 厅里站着一排人被他数落。 “本殿下花费那么多银钱养着你们,便是要为我所用的,这样一桩差事你们都办不明白吗?!” “怎么能让他们蹿到京兆府尹那里击鼓鸣冤?” 贺兰珹有心想去京兆府尹查探第一手情况,但他若真方寸大乱去了,便是坐实了那些岭南煤矿长工和务农百姓的控告。 可如今局面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击鼓鸣冤,众人皆知,传到天子耳中只是几刻钟的时间问题。 那京兆府尹谁的人都不是,遇到这样大的事,只会上告天听,请陛下做决断。 那一桩桩一件件,若是还有实证…… 人都被送到了府衙门口,账簿还有与岭南卫氏有交易往来,牵扯到岭南煤矿贪污的名单册子,怕是都…… 完了,都完了。 贺兰珹顿时气血上涌,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缓了许久才开口:“备轿,去威北侯府。” 他实在不知道眼下这局面还能怎么破局,只能去寻舅舅商议。 贺兰珹走出厅堂,脚步微顿,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亲信侍卫,脸色阴沉得如恶鬼一般,“办事不力,都处理了吧。” 便是亲信,看他这个样子,再看一眼厅里的一排人,都忍不住心里发寒。 这么多条人命,轻飘飘一句话便葬送了。 一壶毒酒,很快都没了声息。 亲信办完事追上贺兰珹的脚步,想起今日的事,在他耳边补充道:“那些岭南的人都是乔装打扮了的,事后属下派人沿街打听过,他们是从太子府后沿街的巷子出现的。” 贺兰珹呼吸加重,广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即便早有所感,他还是不免愤怒,咬牙切齿。 “贺、兰、昀!” 这些年的你来我往,他跟贺兰昀都算是势均力敌,可这一次,贺兰昀是要动他根基啊! 既是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如贺兰珹所料,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宫大内。 南帝在御书房听闻消息,勃然大怒,当即给大理寺下了一道旨意,让大理寺卿前去府衙接管这桩‘岭南案’,并勒令身边的总管大太监时刻传递大理寺的调查进度。 这消息又从御书房快速散开到后宫各宫眼线的耳朵里。 彼时昭贵妃还在她的宫中和那些献媚讨好的妃嫔闲话谈心,不多时她身边的大太监便慌慌张张闯进来。 昭贵妃见势不妙,端着架子让那些嫔妃回宫,而后才冷着脸询问发生了什么。 当太监把昭和宫眼线探听到的消息说出来时,昭贵妃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昭和宫急急忙忙叫了太医,皇上那边是问都没问一句。 满宫的人都躲在暗处看这平日里恩宠无限的昭贵妃的笑话。 苏皇后听闻昭贵妃气血攻心晕在殿中,扯着唇角愉悦的笑了,这些年她在卫灵那狐媚子那里吃的亏,可算是能讨回来一些了。 高兴过后苏皇后便让人去传唤太子进宫,她要好好夸赞她的儿子。 可当贺兰昀急急入宫后,苏皇后便愣住了。 “你说什么?你说今日之事不是你安排的?” 贺兰昀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人的确是我费了不少功夫从岭南带到京城来的,可他们到京城落脚的第一天就出了意外。” 卫氏一族在岭南埋的那条线有些深,他是观察了多年,才发觉岭南和贺兰珹之间隐藏的利益链条。 岭南山高路远,他多次派人前去查探,都没得到什么结果。 此次也是抓了卫重澍那些人草菅人命的空子,他命他的人同岭南煤矿的长工多打交道,才逐渐抽丝剥茧。 又折损了许多精英人手,才把人和卫氏一族记录在册的罪证拿到手。 护送那些人上京的路上又折损了不少,眼看人都已经在驿站落脚,他再稍稍筹谋,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人推出去,定能叫贺兰珹和卫家栽个大跟头。 贺兰珹得到消息会出手,这在贺兰昀的意料之中,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贺兰珹那边没截到人,他的人也没把人再抓回来。 第二天这些人却自行前去京兆府尹击鼓鸣冤了。 事是闹大了,可贺兰昀却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不通这其中的第三只手来自谁,目的又是什么。 苏皇后闻言也皱眉思索,想不出个所以然,又觉得总归是让昭贵妃母子栽了跟头,是好事。 她便笑着宽慰道:“许是你舅舅出了手吧,不管怎么说,如今昭贵妃和她那儿子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了,我们母子只要坐着看戏即可。” 苏皇后面上笑意愈发得深:“私自增加赋税、贩煤,在朝廷头上捞油水,我看卫氏要如何收场,即便要不了她们母子的命,折了岭南煤矿,就算是断了他们一条臂膀了。” 贺兰昀颔首,他谋划至今,图谋的便是如此。 又听苏皇后叹了口气,“只可惜北境的兵权和京城内禁军,乃至城防营的兵力,还在卫廷父子手上牢牢握着,若是能动了他们这条根基,我儿的储君之路,便能更加平步青云了。” “母后莫急,是迟早的事。”贺兰昀道。 “可这么些年我们都没能在卫廷父子身上寻出错处。”苏皇后皱眉,思绪飘远,声音也悠远了些。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顺水推舟下手,北境军即便是在贺兰玦身上,那也是我们皇家的人,总比落在卫氏一族手上好。” “过去多年的事,母后也不必后悔。” 贺兰昀倒了杯茶水递上,眸光微闪:“若贺兰玦还是那战功赫赫的定北王,也不是什么好事,母后也说了,他身上留着皇家血脉,是皇爷爷最优秀的孩子。” “如今这般,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苏皇后想起当年那个惊艳才绝,华冠满京城的定北王,沉默着点了点头。 贺兰玦是先帝和宠妃叶氏的老来子,虽然辈分比贺兰昀大,但论起年龄却只长贺兰昀两岁。 满月时先帝便驾崩了,叶氏情深,一条白绫随着去了。 所以陛下待这个年幼的弟弟极好,自小同宫里的皇子们一同长大,宫里所有的皇子都比不过那孩子的耀眼夺目。 十五岁时便能做出比那年科举榜首还要精彩的文章,名满天下。 随着贺兰玦年岁增长,宫里甚至渐渐有了传闻,说若贺兰玦是陛下的孩子,不是弟弟,皇太子之位定然是他的。 那时苏皇后就隐隐不安,伴在陛下身边明里暗里地旁敲侧击。 于是贺兰玦十六岁那年就被陛下赐了府邸,出宫开府。 可这还是不能让苏皇后心安,又恰逢突厥入侵,北境大军节节败退,军心溃散,朝中官员纷纷上书要皇家派人前去北境稳定军心,苏皇后在背后亦有推波助力。 贺兰玦理所当然地成了那个人选,他在朝堂上自请前去北境,没叫陛下为难一分,又引来人人夸赞。 她希望那个惊艳才绝的少年葬送在北境,这样她的皇子就不会被遮掩光芒。 甚至不只是她,宫里有皇子的妃嫔都这样想。 可贺兰玦不仅没有葬送在北境,他去往北境的首战,就胜了。 那是与突厥及其他部落开战以来的第一场胜战,大大鼓舞了军心。 捷报传来之时陛下龙颜大悦,当即下旨提了贺兰玦在北境的官职,还追封了贺兰玦的母妃为孝德皇后。 那是南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少年将军。 贺兰玦身上的光芒实在是太耀眼了。 自那之后北境有他坐镇便将突厥击退,逐渐不敢来犯。 十九岁那年,他又被封了亲王,最年轻的亲王。 京城街巷四处都流传着对贺兰玦的美誉,说定北王文能安邦定国,武能纵马天下。 天高皇帝远,苏皇后想着只要贺兰玦一直镇守在北境,守着雁北十六州便也算了,总归那些年她的儿子也在京中博了一个贤名太子的名声,是让人信服的。 可贺兰玦驻守北境一年多后,北境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他作为亲王自然也被召回了京城,带着无数冠冕,满身荣光。 苏皇后仍能回忆起贺兰玦荣归京城的日子,有多少为他而来的欢呼,万人空巷啊! 她耳边又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那些人说,若定北王是陛下的孩子就好了。 她想,那没什么好的,若贺兰玦是陛下的孩子,只怕活不到长大。 她只会把这样的威胁,从孩童时扼杀。 谁都别想阻挡她儿子的太子之路!谁都别想! 幸而没两年,突厥便又再度卷土重来,攻下了雁北十六州其中一州,贺兰玦再次身披战甲前往北境。 这一战有他在,还是胜了。 可这一次归来,他也再不是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荣光威风凛凛的战神了。 他是躺在马车里进京的,命悬一线。 即便陛下叫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用最好的药材治疗多时,也只能保住命,保不住他那双腿。 贺兰玦再也不能骑马了。 他成了一个病秧子废人,不能入朝堂,也不能上战场。 众人惋惜,但随着时间过去,如此耀眼的人,也只会逐渐被人遗忘。 苏皇后从回忆里抽离,看着她培养的优秀太子,“你说得对,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40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0) 【补了一章在上一章,刷新一下就好了。】 …… “能跟我说说,当年在雁北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江叙仍保持着微微附身靠近,为他号脉的姿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细碎阳光洒进他眼底,更如宝石一般澄澈纯净,让人想将其收藏起来。 贺兰玦忽觉喉间干涩,想饮些茶水,却无法抽离被江叙搭着的那只手。 于是就这么静静地同江叙对望。 沉枭有些紧张,也觉得这会他似乎不太适合待在这里,给霍影使了个眼色,悄声退离了湖心亭。 可一转头就见霍影仍抱着长刀倚在凉亭柱子上,眼神略复杂地看着那两个人。 沉枭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觉得这人木讷得很,便又转了回去,“喂,要不要打一架?” 霍影又盯着凉亭里看了一会,才面无表情地转身,应了沉枭的约架,在王府里找地方打架去了。 九曲桥上湖心亭中,只剩下贺兰玦和江叙两人。 风吹湖水,轻轻泛起涟漪。 贺兰玦才缓缓启唇,语气平和地好似第三人视角,诉说那段他亲身经历的往事。 “突厥休养生息后卷土重来,勾结沧州刺史轻而易举攻破了沧州城门,以沧州百姓要挟北境大军后退,若是不照做便每日屠杀十名沧州百姓。” “待我从京城快马加鞭赶到雁北,北境大军已经一退再退,十分劣势。” “我携部下谋划多日,弄清突厥人在沧州城中的布防,派出一队人马装作百姓潜入城中,等候时机声东击西,里应外合攻打沧州。” “我带领的主力军吸引牵制突厥大军,主要目的在夺回沧州,并不在与突厥的正面冲突上,可那一战却是死伤无数,虽也夺回了城池,可原本不会如此惨烈。” 他微微顿住,墨色眼眸迸出森森寒意,深不见底。 江叙隐隐意识到什么,心下一沉,声音也沉了几分,“有人泄露军机。” 不是疑问语气,而是肯定。 贺兰玦低嗯了一声,“是我身边的人。” 江叙周身气压微低,握着贺兰玦的手紧了紧,“只怕远不止这些。”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滑落到他微凉的掌心。 因体内的毒,贺兰玦的手大部分时间都是凉的。 此刻落在他掌心的手却是温暖的,贺兰玦动了动手指,想要抓住这一抹温暖,让它属于自己。 这些年,都太冷了。 “谁下的毒?”江叙问。 贺兰玦缓慢眨了下眼睫,轻声开口:“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自然是十倍还给他,”江叙毫不犹疑地回答,“我有很多种折磨人的手段,也都可以在他身上试一遍。” 贺兰玦听了有些好笑,轻轻收拢了掌心,他终究还是贪恋这人世间的温暖。 哪怕在这之前,他对这世上的所有人和事,都已是心如槁木,不抱期待。 却在这一抹光倾泻进昏暗许久的窗时,忍不住想要打开窗户,迎接更多光亮。 “你是堂堂国公府的小公爷,又不是狱卒,”贺兰玦眼底划过一抹凌厉之色,“那样的人不值得,也不配脏了你的手。” 江叙抓住话里的重点:“所以你查出来是谁了?” 贺兰玦摇摇头:“还不能确定,当年我的马被做了手脚,背后又有暗箭,我醒来后已是战后多日,外界传言的都是我中了突厥人的毒箭。” “我昏迷的时日足够很多人证和物证被销毁了,许多事查到一半就断了。” 江叙:“所以,星辰阁的成立也是为了暗中调查当年之事吗?” 他顿了顿,有先见之明地补充道:“那天你身上的夜行衣,我在星辰阁见过,是同一种样式。” 话都说到了这里,贺兰玦也只能颔首承认:“不错,除此之外,星辰阁也能收集到很多我想要的信息。” “所以,刚才四皇子殿下匆匆离开,里面是不是有你的手笔?和你那天被城防营的人追有关,京城这会是不是也正热闹着?” 江叙举一反三,让贺兰玦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不少赞叹,惊讶和欣赏于他的敏锐。 其实刚才江叙险些就要说出是不是岭南煤矿事发了。 他想起来一些原剧情里的东西,虽然原剧情是以钟朝辞视角的事业和感情线发展为主,对贺兰昀这个主角攻他们在朝堂上的权谋都是一笔写过,他仍能迅速猜到,并联想起来。 原剧情里贺兰昀谋划掀开岭南州县的贪污案,被贺兰珹多加阻挠,派人灭口和抢夺从岭南带上来的账簿名册。 而后主角光环发挥效用,让钟朝辞误打误撞救下了一个从追兵手里逃走的岭南煤矿长工,那长工怀里又恰好揣着最重要的账簿和名册。 他转手便去联系了贺兰昀,贺兰昀便顺势让钟朝辞带人去京兆衙门告官鸣冤。 现在对比原剧情,岭南案事发显然早了一些,还多了贺兰玦的参与。 贺兰昀提前动手,可以想见原因是太子府上那桩因贺兰珹而起的闹事,是报复,也是打压。 那贺兰玦又是为什么突然想要插手这件事呢? “你都暗中做了什么?”江叙饶有兴趣地追问,像是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右手已经完全被人拢在掌心了。 贺兰玦垂眸扫了一眼掌心白皙细嫩的手,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没做什么,只是帮太子把他被四皇子截走的人和东西守住,又让人护送他们安全如太子所想去报官而已。” “从太子府后门到京兆衙门,不过两条街的距离,贺兰珹的人没有机会下手截杀。” 江叙挑眉,他明白了。 “王爷,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太子殿下和四皇子都算不过您这个长辈啊。” 想一想刚才贺兰珹急匆匆离开的画面,和真正的幕后推手就在他面前,他却一无所知,江叙就忍不住发笑。 未觉察定北王在听到‘老’和‘长辈’这两个字眼时,微眯凤眸那一瞬间的不爽。 贺兰玦这一手高就高在顺水推舟,让事情如贺兰昀所想地那般发展,结果却不完全一样。 其中的细节,便在贺兰玦方才提到的‘从太子府后门到京兆衙门几条街的距离’。 第4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1) 原本贺兰昀揭露岭南一案,是完全置身事外的状态。 人虽然是他带回岭南的,但原剧情里他只是暗中防着贺兰珹的人,并没有露面。 后来虽然出了意外,却更让贺兰昀找到机会帮钟朝辞扬了名,还借着钟朝辞帮助弱小的名义更撇清了他在岭南案中扮演的角色。 但现在贺兰玦在里面搅和了一下,让那些人在外看来是从太子府出去的,这岭南一案就变了性质。 在当今圣上眼里更是如此。 原本只是单纯的官员贪污犯罪,欺压百姓之事东窗事发,但牵扯到太子,就涉及到了党争。 再往深处想,还暴露了太子或许一早就知道岭南百姓遭受欺压的事,却为了与四皇子的党争而隐忍不发,更是要将此事在京中闹大。 岭南州县发生那样多的丑案,朝廷数年未曾察觉,让岭南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过着水深火热如炼狱一般的生活,于朝廷来说那便是天大的丑闻! 更别说在岭南当土皇帝的还是当朝宠妃的母家卫氏一族。 此事要处理也该关上门低调处理,不至于闹得满京城尽人皆知,这让天家颜面何存? 如此一来的结果便是,四皇子和昭贵妃元气大伤,太子精心算计落空,还惹了一身骚。 那拨弄风云之人却在府上读书品茶,丝毫不曾露面。 几息时间内,江叙脑海中思绪翻滚,转而他又开始想,原剧情里贺兰玦并没有掺和这些,那能让他出手的理由…… “你是不是查到当年在背后害你的是谁了?” 电光火石间,他的思绪转得飞快。 “太子和四皇子都牵扯其中?” “不错。”贺兰玦淡淡点头。 江叙神情凝重了几分,贺兰玦没说的时候,他就隐隐猜测会不会和四皇子有关。 毕竟贺兰玦废了双腿后,接手北境军的便是卫廷,于四皇子党来说是极大的助益。 却没想到,太子竟也牵扯其中。 “因为你当年光芒太盛,也因为军权之争,所以他们便都对你……” 江叙咬了咬牙,克制杀意。 贺兰玦没说话,事实真相远比江叙道出的更让人恶心。 收买他身边的副将亲信,在他的马上动手脚,又趁乱在背后用淬了毒的暗箭重伤他,事后灭口,放出他是被突厥人暗箭所伤的消息。 这些大多都是卫廷的筹谋,而皇后和太子则在其中扮演顺水推舟的角色。 他们一直暗中盯着彼此的动向,太子党自然能察觉四皇子党的筹谋,发觉他们的意图后,权衡一番利弊,便也做了举刀的人。 但这些话,贺兰玦不会对江叙说,他不需要知道。 话说到这,贺兰玦突然忆起另一件事了,他捏了捏掌心的手,手指修长匀称,手感却也不错。 “方才我说的那些,你既然都明白,也该知晓对太子并无好处,甚至是将其拖下水。” “你……不生气?” 江叙眨了下眼睛,纤长的睫毛缓慢掀起的样子很是好看,理直气壮:“他都那样了,我还要生什么气?” “我只是有钱,又不是真傻,再说我现在回想起来,我曾经对太子哥哥也并不是真正的喜欢,不过是因为儿时旁人都孤立我,只有他愿意同我一道而产生的依赖感情罢了。” “更何况,我如今再回过头看,太子哥哥愿意照顾我,只怕一大半原因是我的身份,从前我不懂,现在也都渐渐看清楚了。” 贺兰玦闻言不冷不热道:“既然认清楚了,还叫什么太子哥哥?” 【哟~太~子~哥~哥~叙宝~不要~你啦~】 【叫!给我继续叫!我倒要看看继续叫太子哥哥,定北王能干啥,不把他按在石桌上狠狠打屁股,我尊嘟很不认可!】 【打屁股?怎么打,用棍子打吗?人家不懂哎。对手指.jpg】 【啊对对对,是棍子,这么粗(比划)。】 【宫寒还能治疗一下(bushi)】 什他么宫寒! 江叙扫一眼弹幕险些没绷住,这些观众是越来越变态了。 压了压唇角,江叙突然抽回手,问道:“这只是个称呼,王爷很在乎吗?从前我更常唤他子明哥哥,比太子哥哥还亲热一些。” 带哥哥,他听着都觉得耳朵不舒服。 贺兰玦扫向空了的掌心,还有暖意残留,他收回搭在桌上的手,屈指理了理衣袖,淡然道: “我方才听你所言,似是要与太子划清界限,即使如此,再这样亲密称呼,自然是不合适的。” 江叙哦了一声,“那……王爷觉得你我如今算是什么关系?” 贺兰玦微顿,有些答不上来,抬手倒茶不动声色地掩饰,也是寻一些时间思考。 但江叙似乎不急着要他回答似的,问完又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了王爷这样多的秘密,王爷也愿意同我说,想来在王爷心里我不算是什么外人了吧?” “应该也算是亲密关系,就像当初我和太子哥……殿下那样,王爷你说是不是?” 江叙歪着头看他,笑容看似纯良无害。 实则一肚子坏水。 明知他是故意的,贺兰玦听闻他拿自己同贺兰昀对比,不免心生不满,眼眸暗了暗,“太子有像我方才那样同你说过他暗中谋划的事吗?说过他手上拥有的势力吗?” 江叙摇摇头:“没有。” 贺兰玦轻哼一声,将茶杯抵到唇边,垂眸:“那便不像你当初和他那样,比他更……”更亲密些。 他顿住,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又在心里想,虽然江叙唤贺兰昀子明哥哥,但想来应当没有唤过对方夫君。 定北王找到了一些能让他心理平衡一些的东西,心情好了些。 又听江叙问他:“可我连王爷的表字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算是亲密关系呢?” “关系好的人都以表字称呼,我都不知道王爷……” 第42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2) “浔之。” 贺兰玦忽然开口道。 “什么?”江叙眼睛微微睁大。 “我字浔之。上善若水,浔道汇之。”贺兰玦放下茶杯抬眼看他,眼神里透着几分郑重的意思,“在人后你可以唤我浔之,不必口口称呼我王爷。” “我字……”江叙刚要礼尚往来,自报家门,就表情微讪地摸了下鼻子,轻咳一声,“我尚未及冠,还没有取字。” “那我便唤你阿叙可好?”贺兰玦微微笑着,日头不知什么时候倾斜了,暖洋洋的日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柔光。 这样轻柔的语调,蛊人得很。 江叙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不可以吗?”贺兰玦静静地望了他一会,明明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但眼角眉梢细微的变化,却能让人感知到他此刻是失落的。 【不是,你们……(抓耳挠腮)(着急)不能直接嘴一个吗?气氛都到这了,再不嘴多冒昧啊!】 【我愿称你们为茶香夫夫。手捧莲花.jpg】 【坏了,王爷不会真不行吧?咬手绢担心.jpg】 “当然可以!” 江叙弯起眉眼笑,“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趁这个机会聊聊你的病情。” 贺兰玦面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语调平静道:“创立星辰阁以来,我也曾暗中遍访名医,找到隐居神医谷的沈潺,他用尽毕身所学,至多也只能疏通毒性,让我能站起来。” 话至此,江叙已然彻底明白让贺兰玦一直不敢靠近的缘由。 “除此之外呢?”他问。 贺兰玦喉结微动,袖中的手无声攥紧扳指,“毒入肺腑,我活不过三十岁。” 对早已预见的死亡,他已经很坦然了。 此刻面对江叙说出这个事实,他却忽然觉得这很残忍,也生出从未有过的害怕。 十八岁踏上北境战场,第一次面对战场上那能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时,他没害怕。 无数次与突厥大军的生死交战,他没害怕。 甚至最后一役,他中箭无数倒在战场上,入眼是高高扬起的马蹄,他也没害怕。 他现在害怕了。 江叙知道他寿数不长,以他的聪慧,定也能明白从前他的疏远是为何。 谁会同一个早死的人在一块? 他自小一个人长大,最后也该一个人离开这世上。 “那你今年多大了?” 耳边传来少年好奇的询问,将贺兰玦从混乱思绪中拉了回来,如实回答:“二十有八。” “唔……”江叙抬手,屈指在石桌上敲打着,“那最少还有两年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足够留下很多回忆了。” 贺兰玦愣了愣,旋即哑然失笑。 他该知道的,少年与众不同,又怎么能用寻常人思维去揣摩他? “嗯。”他应声道,眉眼舒展了些,若是这样想,的确也是有些值得期盼的。 谁料少年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还是觉得两年太少了。” 贺兰玦抿起唇角,江叙才十八岁,两年正是他立冠的好年岁,于他而言,余生确实还很长。 “所以,我不会让你这么早走,怎么着最少也要再活五六十年,你说是不是?” 贺兰玦张了张嘴,因为太过跳跃而跟不上江叙的思维,发出疑惑的声音。 “沈潺做不到的事,我来做。” 少年目光坚定,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神色凝重且认真地为他号脉。 好半晌又叫来那边打架打输了,靠在树下满脸郁闷的沉枭寻来纸笔,写下一张方子,让他去照着最高标准买药材。 沉枭接过药方,看看贺兰玦,又看看江叙,没挪步。 江叙叹了口气:“我知道从我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很没有说服力,但是还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能让你活下去。” 说着他又看向沉枭,“我保证,中途若有任何闪失,不用你们来杀我,我自会和你家王爷共赴黄泉!” 贺兰玦拧眉,“莫要说这样的话。” 随即又吩咐道:“把方子拿去抓药。” “不是……”沉枭面露难色,“我不是不相信小公爷,只是小公爷这字,我又不懂医药,实在是瞧不出这药方上有些写的是什么药材,万一抓错了可不好。” 江叙:“……”扶额苦笑。 直播镜头贴心地给到沉枭手上举起来展示的药方。 跃然纸上龙飞凤舞的狂草,好看是好看,但怕是只有书写的人才能瞧出是什么。 贺兰玦不由多看了两眼,又瞧了眼梳着乖巧发髻,穿着嫩黄色裙装的江叙,短促地轻笑一声。 虽未明说,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此等狂草,和江叙那乖巧‘少女’的形象实在不符。 【笑的,这就是古代版主任医师开的药方吗?】 【医学生们的加密通话,乐。】 【本病人两眼一黑。】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尴尬气息,江叙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我重写一张,这张就撕了吧。” 撕倒是没撕,在江叙埋头一笔一划用小楷字写药方的时候,被贺兰玦叠了起来,藏进袖中。 这下看得清楚了,贺兰玦扫了几眼,这些年他在沈潺的治疗下喝了不少药。 无法行走时最常做的就是看书,什么杂书都看过,其中就有医书,所以他多少能看懂一些江叙开的药方。 不是装模作样,也不是什么不会出错的养身方子,里面有几味药还挺凶的。 沉枭不懂,看到砒霜两个字都瞪大了眼睛,悄悄扭头看他家王爷试图传递信息。 但贺兰玦信号不好,没接收这个眼神,十分淡然地让沉枭收好,回头去抓药。 江叙又正色道:“这些药物先每日两副喝着,那下面还有一张方子,不是喝的,是用来烧水泡药汤的,等夜里我找机会偷溜过来,需要在你泡药汤的时候施针辅佐,还要放出毒血。” 贺兰玦挑了下眉梢:“夜里?” 第43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3) “夜里才不引人耳目啊。” 江叙眉宇间皆是坦然,好似没有半点旁的心思似的。 贺兰玦低笑,“我知道了,夜里我会让沉枭去接你。” 江叙心里浮起一个想法,唇边的笑很是微妙,他先不说,等到了夜里再跟贺兰玦说。 湖面波光粼粼,夕阳晕成红色与之相连,应和倒映在水面上的亭台楼阁,绘成一幅画卷。 “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府了,再待下去怕是会惹人生疑。” 江叙起身,伸手理了理裙摆,与贺兰玦对视一眼,转身往九曲桥上走,忽而又顿住转身。 贺兰玦一时不察,未收回的视线被江叙抓个正着,索性便也没有慌乱躲避,淡声问道:“怎么了?” 江叙没说话,而是又大步转了回来,停在贺兰玦面前,又在沉枭错愕的眼神中俯身凑到男人耳畔低语。 “我可以救你的。” 贺兰玦唇角微微牵起唇角,刚要点头说嗯,就又听他说: “浔之哥哥,你信我。” 似有一阵微风从面上拂过,温热柔软,轻柔地像是错觉。 一直到贺兰玦回神,嫩黄色的身影早已不在眼前,在九曲桥上走远了,裙摆蹁跹似蝴蝶振翅飞跃。 “王、王爷,”沉枭震惊到失语,指着江叙走远的背影,“小公爷他刚才、刚才是亲……” 他不敢问了。 但是他家王爷微微笑着,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地嗯了一声承认了。 是亲他了。 还叫他浔之哥哥。 沉枭现在终于反应过来先前他察觉到,自家王爷和江叙之间奇怪的气场是什么了。 他对喜欢没有明确的定义,也不觉得他家王爷和江叙都是男子,这样在一起有什么奇怪,或是不合适。 沉枭只觉得,如果他家王爷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高兴,那一切就都是好的。 只是这个药方…… 他不是觉得江叙会害他家王爷,就是对江叙会医这件事,心里存疑。 “王爷,要不要送去给沈神医看看,再去抓药?” 贺兰玦淡淡道:“不必了,他既然能号出我体内有毒,还能准确说出是何种毒,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是哦。 还未寻到沈潺神医之前,哪怕是宫里的御医都不曾诊出他们王爷是中了毒,无法行走并不完全是因为被马蹄踏过双腿。 沈潺说牵机毒是距今五十多年前朝失传的秘药,若是那箭上的药量再多一些,若是他们王爷的身体再弱一些,都无法撑到找到他的那日。 也幸而御医医术算是不错,虽无法解毒,但也用药为王爷吊了命,否则早就命丧黄泉了。 呸呸呸!只有那些害他们王爷的人会命丧黄泉,他们王爷是要长命百岁的! …… 大理寺动作很快,从京兆尹府带走了岭南煤矿以柴岗为首的长工,还有被卫重澍欺压的州县百姓。 同时前去岭南拿人的官差也派了出去,双管齐下。 但自岭南到京城,山高路远,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跑上三天。 更别说卫重澍和那些同他勾结的州县官员不会老老实实留在岭南让朝廷追捕,就算是抓到了,回京的路途恐怕也会被人百般阻挠。 这个大案没个三两月,怕是结不了。 还要去找朝廷各部调阅资料查询,大理寺里面的官员都忙得团团转,人手不够还向比较清闲的部门借调了一些优秀人才。 比如,苏徊苏翰林。 苏徊到了大理寺之后被分配了整理卷宗文书的工作,原本他在翰林院做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换了地方也做得得心应手。 甚至他整理的,比大理寺官员整理的还要清晰有条理,引得大理寺卿都多看了两眼。 得知他就是苏丞相的儿子时,更是惊讶了一番。 鲜少有这样的世家子弟如此低调的,随后被身边下属告知,不是苏徊低调,是他实时信息获取的太慢了。 总之,苏徊渐渐地就从整理文书,被分配到了一些更重要的任务。 比如审问犯人。 虽然前去岭南捉拿的人还没回来,但大理寺这边已经顺藤摸瓜抓住了一些京城这边同岭南州县贪污有瓜葛的人。 贺兰珹那边去了一趟威北侯府,动作很快,但大理寺这边几乎也是同时出动的,抓到几个活口。 奈何他们心里清楚自己犯的是死罪,咬死不说才能多活些时日,甚至抱着希望,四皇子会因此看到他们的忠心来救他们。 殊不知贺兰珹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满脑子都是想的怎么在他们开口之前灭口。 没等此事落定,宫里倒先来了消息,圣上传他进宫。 四皇子府的人接到消息,赶忙前去威北侯府通知。 贺兰珹眉头紧蹙:“舅舅,那些人……” 卫廷年逾四十,一张脸不苟言笑,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你自进宫去,我会想办法处理他们,不要乱了阵脚。” 目送贺兰珹离开,卫廷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岭南卫氏一族的事,他一直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太当回事,所以并不知道除了贪污朝廷在煤矿收益上的钱之外,还有那么多大事。 贺兰珹今日的表现也实在是,让卫廷心里觉得失望。 遇到些事就慌里慌张地来侯府找他,这样的心性如何能在夺嫡之争中胜出? 可惜昭贵妃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有个公主虽然受宠,却也只是个公主。 要想延续卫家荣光,他就只能继续支持这个外甥。 此事说来也好解决,要想不牵扯到京城卫家,只能断尾求生,和岭南那些乌合之众划清关系。 外面还能运作,已经被抓到大理寺牢中的,处理起来就有些棘手了。 不能杀,也不能让他们吐露真话。 卫廷思索盘算着,忽而想起一个人,抬手召来下人去唤小侯爷过来。 不多时,一袭玄衣劲装刚从练武场上下来的卫铮迈入厅内,不冷不热地唤了声父亲。 “岭南一案,想必你听说了吧?”卫廷端着父亲和军侯的架子询问。 卫铮嗯了一声。 “此时干系我卫家,有些棘手,你去大理寺走一趟,传几句话给牢里关押的那几个人。”卫廷吩咐道。 卫铮扬了扬眉:“父亲既知道此事牵连到卫家,如何会觉得我能踏进大理寺接触到案犯?” 卫廷冷哼一声,将刚端上手的茶盏放了回去,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以及他的不悦。 “那苏徊不是被调去大理寺了?你真当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的龌龊事吗?” 第44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4) 卫铮垂在身侧的大手,悄然攥紧了,骨节微微泛白。 这些年他早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从卫廷口中得到证实,心口仿佛被人捏住,随即只觉得可笑。 非常可笑。 他和苏徊之间因为这些丑陋的原因,分开八年。 卫铮压下眼底的戾气,生生扯出一抹笑,未达眼底。 “父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卫廷冷笑,重新端起茶盏,刮了刮茶沫,“你不明白?你和苏徊之间的事,难道不是只有你们最清楚吗?” “我这个当父亲的都不知晓,我将儿子送去书院,竟让他在书院里同男子发展出情谊,此事若是让那位家风严谨的苏丞相知晓,怕是要打断苏徊的腿!” “如今你们分开是好事,过了这么多年,为父也不怕告诉你,当年若不是我找到苏徊及时止损,恐怕过不了多久你们的丑事,就在会整个京城传扬开。” “所以,父亲此刻提起这些往事,目的在何?”卫铮面容沉静地询问道。 卫廷盯着他打量了片刻,见他看起来没有任何余情未了,又或是气恼的模样,才放下心来,苦口婆心道: “我瞒着你做这些也是为你好,当年你们和太子同在书院念书,他对你和苏徊之间的关系以有察觉,更有与我敌对之认妄图利用你们之间的关系制造丑闻。” “你是我卫廷的儿子,我绝不允许卫家因此丢了脸面,年少慕艾,我可以理解你一时误入歧途,这些年都走过来了,你现在这样很好,只有斩断不该有的情爱才能如此。” 越说卫廷越觉得他当年处理那桩事干脆果决,若是女子便算了,哪个男人成长路上没有一些风流韵事? 可偏偏卫铮喜欢的是个男子,还是与他们卫家站在地对面的苏家之子。 他如何能放任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定然要快刀斩乱麻,才有今日卫铮在官场上的平步青云。 卫铮眼眸黑沉,听着这些话丝毫不为所动,待卫廷面带欣赏地看向他时,才开口: “所以父亲,现在提起这些,想让我做什么?” 卫廷抿了口茶,不徐不疾道:“大理寺里面没有我们的人,要接触案犯恐怕要你去寻一趟苏徊,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我也不想出此下策。” “我方才同你说了那样多,你应该也知晓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事若处理不好,卫家会很麻烦,只怕会被圣上问罪。” 那就问罪好了,满门抄斩他也是不在乎的。 卫铮面无表情在心里这样想着。 他只要一想到当年满心怀喜等待与他见面的苏徊,面对的却是卫廷这样的面孔,就觉得心疼得厉害。 卫廷没察觉他周身细微的情绪变化,继续自顾自说着: “你只要去找苏徊再逢场作戏一遭,达到目的即可,这些年你也随我上过战场,也掌管了禁军和城防营,该分得清孰轻孰重,沉溺情爱终究只是黄粱一梦。” “你我父子在朝廷的地位和卫氏一族的荣耀,才是上乘之选。” 卫铮静静地看着他,问:“当年你费尽心机迎娶母亲,目的也只是为了掌权吗?” 卫廷蹙了下眉,“卫铮,你放肆了,为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我知道了,我会去找苏徊的。”卫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迈步朝厅外走。 厅里却忽然传来卫廷的叫喊声。 “等等。” “你母亲虽然是病逝的,但当年我求娶她之后并未亏待过他,我从军中一普通的千夫长努力向上,让她做了将军夫人,她跟着我亦没有吃多少苦。” “她郁郁而终是她自己执念太深,我既成了将军,身边自然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从古至今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理,她既是大家出身更该明白这些道理!” “是她自己将自己困住了,即便我身边有那样多的女人,也从未动摇过她将军夫人的地位,可她是怎么做的?她有尽好一个将军夫人应有的本分吗?” “我问心无愧!” 呵,好一个问心无愧。 卫铮勾了下唇角,继续迈步离开。 ……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太子和四皇子相继被叫到御书房,在门外相遇时,便已遮掩不住针锋相对的气场。 贺兰昀:“四皇弟瞧着面色有些憔悴,昨日没歇息好吗?” 从岭南案事发至今,不过三日,贺兰珹的确夜夜难眠。 他本以为父皇会在第一日就宣他进宫责问,却不想他除了在朝堂上听大臣们为此事或谈论或争吵之外,没有分任何眼神给他。 这更让贺兰珹心中忐忑,甚至觉得头顶悬着一把闸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也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落下。 到了真正落下这日,他也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许多关键人证他都已经处理了,牢里那些也没开口,即便有账簿册子,更多也只是同卫家瓜葛。 与他这个皇子有何关系? 可面对贺兰昀这副嘴脸,贺兰珹心里还是忍不住怒火。 他冷笑一声:“皇兄好手段,置身事外看笑话的感觉如何?” 贺兰昀微微一笑,将人前谦和的态度保持得极好:“四弟说笑了,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事关国本,我忧心还来不及,怎么会看笑话?” “听母后说父皇如今为了岭南一案,这几日都没踏足后宫,几乎都歇在御书房,四弟难道就不担心父皇龙体吗?怎的与我说这样的玩笑话?” 贺兰珹气得嘴角微抽,恨不得上去给贺兰昀一拳,撕开他这张伪善假面。 都害他到了这种地步,居然不放过机会明里暗里,话里话外要刺他一刺。 贺兰昀,你等着!今日之耻,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高太监察觉门外交锋,赶忙过来打圆场加催促: “太子,四殿下,怎的还在这里候着呢?陛下还在御书房里等着呢。” 贺兰珹冷哼一声,率先迈步进入御书房。 贺兰昀嘴角噙着笑,毫不在意他的失礼,掀开衣袍从容不迫地踏入门槛。 南帝高坐书台之上,年逾四十五,黑发间隐约能看到些许银丝,依稀能瞧见下面两个皇子与他相似的眉宇。 太子模样更像苏皇后一些,眉眼偏柔和了,贺兰珹的眉眼则更像南帝,尤其是长大之后,是以这些年来南帝对他有所偏爱。 可如今他看着面前这两个孩子,只觉心塞得厉害。 南帝藏起情绪,随手展开手边的奏折,觑了贺兰珹一眼,似随口一问:“眼下这样青黑,没睡好么?” 第45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5) 贺兰珹咽了咽口水,躬身道:“回父皇,出了这样的事,儿臣心内难安,便夜不能寐。” “但见父皇亦为此事忧心,儿臣心中便更多了几分忧心,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哦?你心内难安,夜不能寐?”南帝顿住,抬眼看他,似笑非笑,“你为什么心内难安?用着那些钱的时候,朕怎么没见你心内难安?” 没有震怒,没有责怪,只这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让贺兰珹后背出了一大片冷汗,当即下跪。 “父皇,卫重澍之举天理难容,可是儿臣并不知他做了什么啊,儿臣也是事发才知道竟有这样的事,回府细细查问才得知是儿臣府上的侧妃逾矩偷偷收下了岭南送来的银钱珠宝。” “此事虽非儿臣所为,但儿臣没有约束好侧妃,没有时时提点卫氏偏支族人,让他们远在岭南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请父皇责罚!” 南帝闻言冷哼一声,将手上参四皇子的折子往桌上一扔。 御书房的气氛瞬间更加凝固,就连南帝身边的高太监都不敢大声呼吸。 自岭南卫氏一族的事闹开之后,昭贵妃当天就脱簪待罪,在御书房跪了半天,恳请陛下责罚她管教不严的罪过。 可这次陛下是气大了,任凭昭贵妃跪了两个时辰,跪晕过去都没去瞧一眼,只让人把贵妃带回宫去。 之后苏皇后带着羹汤过来面见陛下,南帝都未曾松口,是谁都不见。 如今贺兰珹又在御书房来演这么一出以退为进,连高公公都看得出来。 只是圣心难测,他即便看得清形势,也不能乱言语,一切定夺皆在圣上手中。 贺兰昀看了会,适时开口:“岭南天高皇帝远,卫重澍等人借了四弟的名头在岭南兴风作浪,四弟远在京城,政务繁忙,就连府上侧妃都能瞒着四弟行事,可见四弟也是让人蒙在鼓里骗了。” 他话音刚落,贺兰珹便忍不住斜眼看他,后槽牙都险些咬碎了。 太子这哪里是帮他说话?这分明是嫌火烧得不够旺,在这火上浇油呢! 字字句句为他开脱,又字字句句在含沙射影讽刺他! 果不其然,南帝听闻此话,冷笑意味更甚。 “他是三岁孩童吗?什么人都能骗了他?自己府上银库里多了东西,那一箱一箱的金银都是纸折了揣进袖子里带到他府上的不成?他还能不知道?!” 贺兰昀压下眼里的喜色,继续劝说:“父皇……即便如此,四弟他也未亲手做下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还请父皇网开一面,给四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贺兰珹深吸一口气,只觉胸闷难受,恨不得当场拔刀捅死他这道貌岸然的太子皇兄。 但他若真当着南帝的面这样做了,便也就夺嫡无望了。 谁料南帝忽然视线一转,落在贺兰昀身上,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四弟犯了这样大的错,你还为他开脱,你当真是好兄长啊,担得起外面人夸你一声贤名纯善的好名声。” 伴君如伴虎,这些年贺兰昀在南帝身侧,也不敢说他对南帝十成十的了解,此刻只觉得南帝话音不对。 连忙低头收敛,只是他刚要说话,就被劈头盖脸砸到脸上的东西弄得愣住了。 跪在地上的贺兰珹也是一愣,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下,却被南帝一个视线扫来,抓个正着。 他连忙伏低做小,降低存在感。 南帝瞧他这样更觉头疼,闭了下眼睛,满眼失望。 “父皇息怒,是儿臣失言了!” 贺兰昀不明白南帝为何迁怒于他,下跪认错的速度倒是也不输给贺兰珹,被奏折砸中的额角还隐隐作痛,此刻随着加快的心跳一同突突着。 “失言?朕看你不是失言,你是太会说话,太会算计了!” 南帝陡然拔高声调,从两位皇子进来至现在,终于迸发出天子的雷霆之怒。 “外人都道你纯善贤德,你四弟犯了动摇国本的大错,你居然还在朕的耳边劝说朕饶恕他,你若是真纯善到是非不分的地步,这太子之位你也不配坐了!南朝不需要一个心软到是非不分的人做储君!” 此话一出,御书房的气氛瞬间凝结成冰,伺候的宫人纷纷跪下,大太监高公公亦是跪地劝说天子息怒。 贺兰昀惊愕失声。 就连旁边的贺兰珹都惊讶到险些忘了自己的处境。 以往他跟贺兰昀明争暗斗再厉害都不曾听闻陛下说出如此言重的话,陛下这是……这是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啊?! 贺兰昀仍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父皇震怒到说出这样的话,便只能顺着陛下刚才的话认错伏低。 “父皇息怒,龙体为重,父皇如何责罚儿臣,儿臣都绝无二话,四弟有错,儿臣亦有错!” 南帝冷哼:“朕看你不是纯善贤德,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字字句句都想让你四弟死!” 贺兰昀心头一颤,跪得更低了,“儿臣绝无此心!” 贺兰珹听着这话都快哭了,他父皇是能看出贺兰昀那个死小子的鬼心思的!他冤呐! “你无此心?你无此心,那岭南那些人为何会从你府上后门走出?沿路还有护卫暗中护送他们前去京兆衙门,是生怕他们无法在大庭广众下告状吗?!” 南帝盛怒之际,又砸了一堆折子到贺兰昀身上。 贺兰昀也只能直挺挺跪在那里受了,瞬息之间便明白了为何事情顺利,他却觉得不对了。 他根本就没有把人带回府上,也更不会做出这种蠢事,让谁都瞧出来这件事是他在背后谋划。 藏在暗处的第三只手打的竟是这个主意!要置身事外的他也拖下水! 这样一来,他在背后为岭南之事劳心伤神,到头来却不过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贺兰昀心内愈发凝重起来,到底是谁搅弄风云,又隔岸观火,还隐藏得滴水不漏。 这场夺嫡之争,竟还有一个实力这样强劲的人…… 是六皇子、八皇子,还是九皇子,又或是十皇子? 第46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6 无论如何,这口锅他都不能认下。 “父皇,儿臣没有。” “若不是父皇方才说的这些,儿臣都不知晓岭南来的报案人是从儿臣府门后头出去的。” “我若做了,就只会藏的更深,断然不会在最后关头露出这样的马脚,让父皇察觉,为自己惹上一身骚。” “还请父皇明鉴!” 贺兰昀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诉说冤枉。 可南帝不会信他半个字,作为帝王,他也不是只在深宫中听闻别人上奏的消息,他自是也有自己直接获取信息的渠道。 否则便也不会把大理寺都没着重查的案件细节调查出来了。 他能查到柴岗那些人在京城的动向,自然连同他们露面之前,在驿馆发生的种种都查到了。 这些人是太子的人护送进京的,当天夜里老四的人就去抢夺了一番。 但结果显然是失败的,否则就不会有柴岗一行人前去京兆衙门击鼓鸣冤的事发生。 南帝脑海中回想着他得到的调查结果,再看贺兰昀这一副在受人冤枉的正直模样,心里的火气只会越烧越旺。 “你若是冤枉的,那大理寺和刑部监牢中关押的人犯怕是都能无罪释放了。” 南帝冷声讥讽,“岭南天高路远便罢了,在京城,我的儿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吗?这点事朕都查不到,这龙椅便让你们来坐吧!” “陛下息怒!” 贺兰昀和贺兰珹顿时都不敢说话。 “从前你们兄弟二人明争暗斗,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闹出岭南这桩事,你们——” “一个是朕亲封的太子,一个是朕疼爱的皇子,比起你们其他的皇弟,朕对你们不薄啊!” “事关国本,一个默许纵容,甚至在背后支持那些人搅弄风云,一个早就明知此事,竟为了自己的谋划隐忍不发,故意将事闹大。” “朕问你们,在你们心里江山社稷是什么?黎民百姓是什么?朕这个天子又是什么?!” “儿臣知错,父皇息怒!” 跪着的两人皆是脸色苍白,说不上话来。 “都滚吧,在这案子水落石出之前,各自禁足府上三个月,朕不想看到你们。” 南帝头疼地扶额,发泄一通怒火之后,他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 太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深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有再多的话都不能言说了。 只能等事态平息,再想办法弥补今日过失。 但看南帝这个态度,他们弥补的时间会很长。 两个皇子退下后,御书房陷入死一般的沉静,高公公见天子露出疲态,极有眼色的驱散了四周等待伺候的宫人。 南帝沙哑着嗓音开口: “高杉,朕这个皇帝,这个父亲,是不是做的很失败啊?” 高公公忙道:“陛下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奴才跟随陛下身边多年,陛下一直都是励精图治,连自己的龙体都不顾及,夜夜批阅奏折到深夜,奴才见了都心疼,若是陛下这样的天子都不合格,往后看百年里都没有一个好陛下了!” “皇子……皇子们也是年轻气盛,争强好斗,都是这么过来的,陛下再好生调教就是了,切莫为了这些事伤了自己的龙体。” 南帝心知高公公说的都是漂亮话,心里听了的确宽慰些许,可许多事他也不能忽视。 “从前朕瞧着太子是能当大任的,可如今他竟为了扳倒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连社稷百姓都能利用。” “为君者,怎能如此?” 高公公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若陛下真的动了罢黜储君的心思,这朝堂的天只怕是要变了。 前朝后宫恐怕都不得安宁。 “如今岭南一事尚未水落石出,切不可再节外生枝了,陛下三思啊。”高公公斟酌着劝说。 他并不是站在太子,他只是作为跟随陛下身边多年的总管太监,为陛下着想。 南帝叹了口气,“是啊,朝堂上乱成这样,我若是表露出半分废太子的心思,只怕那些人又要有的闹了。” 他恍然回神,看向窗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高公公答道:“该用午膳了,陛下看了一上午折子,又动了怒,便是没有胃口,多少也要吃些。” 南帝:“传膳吧。” 高公公迈步出去,忽然又被皇帝叫住—— “朕许久没见定北王了吧?” “是啊。” “午膳后传他进宫陪朕下局棋吧。” “是。” …… 红墙黄瓦,巍峨宫墙,看着就叫人忍不住心生畏惧,更常常有人向往。 却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自由、良知,都会逐渐泯灭,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高处不胜寒,越是靠近权力中心的地方,越是可怕。 “这宫墙,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讨厌。” 贺兰玦面无表情地说。 沉枭连忙咳嗽了两声,看了眼午门四周戍守的禁军,确保他们听不见。 随性如他,来到这庄严的皇宫都忍不住要收敛一些。 怎么他家向来稳重的王爷到了城墙根底下,跟他反过来了,竟然说出如此狂悖之言。 虽然他听着很是认同,但有时候该低调做人,还是要低调做人的。 “王爷啊,陛下传召,咱就是再不高兴来,也要客套一下。” 贺兰玦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沉枭目移看天,轻咳一声:“用小公爷的话来说,该营业营业。” 提到江叙,贺兰玦脸上才有了些笑意,“走吧。” 虚假营业。 贺兰玦无声勾了下唇角,眼里浮起些许嘲讽。 那位要见他,无非是因为两个皇子惹出事让他头疼,可见了又能怎样呢? 他如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替圣上排忧解难的定北王了。 南帝早早派了高公公在宫门迎接,沿路送着贺兰玦往御花园去。 八角亭下,御湖中开败的莲花凋谢的没剩下几瓣, 金桂飘香如星繁密地缀在枝头,丝丝缕缕钻入鼻尖,嗅到秋意。 听到木轮椅的动静,南帝转过身,指了指桌上一早让宫人沏好的茶。 “你许久没进宫,莲花都谢了,尝尝这桂花茶,是高公公着人接了莲叶露水煮的,比起江南的雨前龙井,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贺兰玦轻抿一口,“陛下雅致,确实不错。” 他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衣袍,衣摆绣了几株翠竹,更显清隽文雅,舒展温和的眉眼微敛时,依稀能看到当年宠冠后宫的虞贵妃的影子。 南帝恍惚了一瞬,在贺兰玦面前缓缓落座:“你生的很像你母亲。” 第47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7 “是么?” 贺兰玦淡笑,放下茶盏,手指修长如玉,身姿端正笔挺地坐在木轮椅上,气质也好似他身后满池的莲花一般。 让南帝无端想起近日京城里流传最广的诗词散文集其中一篇的段落。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用来形容贺兰玦最合适不过。 但这样想过之后,南帝忽而又愣住了。 曾几何时,贺兰玦是京城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也是驰骋沙场的定北将军,如何变得这般温和无害了? 再一想到今日在御书房里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南帝心中更不是滋味。 若贺兰玦双腿未废,没有中毒,朝堂上或许不会有这么多污糟事。 “臣弟是母妃所生,模样自然像她。” 贺兰玦平缓的语调将南帝的思绪拉回,眼神复杂了些许。 若当年叶家并没有为了巩固家族权势,将叶梅霜送进宫,送到先帝身边,一切都会不是现在这样。 奈何当年他从边关赶回时,一切已成定局,就像贺兰玦的双腿,都早已无法挽回了。 南帝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摆出帝王和蔼表象,问道:“你的腿如何了?太医院的御医许久没去你府上诊脉,朕都不知道你的近况。” 贺兰玦道:“是臣弟让他们不必来了,毒入肺腑,药石无医,这腿更是残废多年没有知觉,能吊着命多活这些年已是上苍眷顾,又何苦在我身上浪费那样多的珍贵药材?” 说罢,贺兰玦勾唇一笑,迎面一阵风吹来,他抬手握拳抵在唇边低咳了两声,略苍白的脸色因而泛起些许红晕,却并不健康。 “臣弟失态了,还请陛下见谅。” 南帝当即皱眉,“你们怎么做的事?御花园起风了都不知道挡挡风吗?” 高公公赶忙让手下的徒弟带着一众太监在湖边的八角亭边竖起屏风遮挡,阵仗极大。 “多谢陛下。” 虽是道谢,但贺兰玦却不似旁人受到陛下隆恩那样感激涕零,神情泰然自若。 南帝也没因此觉得贺兰玦不够尊敬,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贺兰玦受到的委屈有多少,如今他做的这些也不过只是弥补一二。 “入了秋怎的还穿的这样单薄,身边人也不知道带件披风吗?”南帝扫了一眼沉枭。 这一眼带着浅淡的帝王威压,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出门时日头大,是我贪凉,陛下不必责怪,不是叫臣弟来下棋吗?” 贺兰玦拿过桌上的棋盘,打断了南帝准备再多说几句的关心。 触手生温的暖玉棋子落在紫檀木棋盘上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黑白两子渐渐在棋盘上铺展开来。 不知过去多时,贺兰玦从棋盒里拣出两枚白子放在棋盘上,“陛下棋艺精湛,臣弟输了。” “你啊你啊……” 南帝摇摇头,无奈中带着些许纵容之意。 若是让先前在御书房被骂得狗血喷头,又勒令禁足府中闭门思过的两位皇子看到南帝态度这样温和地对待贺兰玦,怕是又多了一桩事要气。 忽然,一道清朗张扬的少年声音透过屏风传了过来—— “陛下是在此处下棋吗?” 南帝一听这声音便乐了,摇摇头:“来了个闹腾的,你怕是要嫌吵闹了。” 说完递给身边的高公公一个眼神,叫他去引人过来。 贺兰玦短暂地勾了下唇角,明知故问:“是谁?” 南帝说:“是宁国公府上平阳公主所出的独生子江叙,这孩子早年体弱,鲜少出府,后来长大些你便去了雁北,想来是没见过的。”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反驳的声音,与贺兰玦温润的嗓音一同响起—— “谁说没见过?” “是见过的。” 贺兰玦循声看去,凤眸微微眯起一瞬。 江叙今日穿了一身红衣,和那日太子生辰宴上的精致裙装不同,没有广袖,腰间也佐以黑色宽腰带束着,勾勒纤瘦流畅的弧度让人忍不住目光流连。 青丝虽然是用女子样式的发冠束着,但他到底是个男子,今日又未施粉黛的,这样装扮比寻常精致女装更添了几分英气,瞧着眼前一亮。 “哦?”南帝来了几分兴趣,在两人中间看了看的,“你们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出门不是入宫,便是去太子府上,是在哪里见的面?” 江叙从容不迫地上前福身行礼,快速扫了眼贺兰玦,像是确认他身上有没有掉块皮似的,才不徐不疾地开口: “陛下忘了前些日子太子殿下生辰在府中大摆宴席了吗?” 【这一定是在上眼药吧,一定是吧?】 【太子生辰大摆宴席,大摆这两个字划重点,考试要考的。摸下巴.jpg】 【好像还提醒了一下那天太子生日宴会上发生的其他事情,比如艳情八卦什么的。嘿嘿.jpg】 【见面先阴阳,小小赠礼不成敬意,还请太子笑纳。露比微笑.jpg】 【你是会送礼的。】 南帝闻言,面上的笑意果然淡了一些,“你这么一说朕就记起来了,那日定北王和你都去了太子府上贺寿。” 江叙也在心里快速做了分析,南帝虽然在宫里,显然对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大多都是清楚的,贺兰玦那样低调地出现在太子府上他都知道。 他刚才进宫的路上在马车上看到贺兰珹跟贺兰昀在宫门前对峙,火药味浓得送他们出宫的宫人都做好拉架准备了。 显然两个人这趟进宫都被训斥了。 刚才他借着回答试探南帝的态度,便也知道他对太子的怒火不小。 思及此,江叙好似察觉不出当下气氛的尴尬,又说道:“不止呢,后来四殿下说他府上姬妾摔了腿,他寻了个很厉害的跌打损伤大夫,说要去王爷府上为他也看看腿,那日我也去了!” 贺兰玦眉眼微动,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48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8) 南帝的脸顿时如六月的天一样,唰得阴沉下来。 江叙说的不多,但每个字都能品出不少的信息量。 高杉公公听了都要摇头,哪怕定北王如今再落魄,昔日荣光总还是在的,寻常人便罢了。 皇家出身的皇子对待为国立功的功臣,怎么能是如此格局? “老四如此对待你,你该同我说。”南帝沉声道。 贺兰玦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这侄儿是好心,陛下莫要多想了,那大夫还开了个方子,说能缓解我阴雨天腿疼的毛病。” 南帝闻言皱了下眉,柴岗他们被太子的人带进京城,贺兰珹该为这些事忧心才是,怎么会有心思分给定北王,特地上门送药方? “那药方何在?” “在属下这里。”沉枭紧接着南帝的问话回答。 “拿来给朕看看。”南帝吩咐道。 沉枭犹豫了一瞬,还是从衣襟中掏出叠好的药方呈了上去,被高公公接过。 南帝刚拿到手查看,那边高公公已经吩咐小太监去请太医来了。 贺兰玦微蹙眉头,“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江叙在一旁看着,心里颇有几分感慨,定北王这演技一点也不输给他啊。 他默默把视线移到了只有他能看到的虚拟弹幕上,果然十分精彩。 【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露比歪嘴.jpg】 【在不知道事实真相的前提下,定北王这个清冷病弱又茫然的劲儿,看着还真挺惹人怜爱的。(确信)】 【好家伙,要不是我之前看到你们提前侦破药方不对劲的事,这会都要信了呢。狗头吐舌.jpg】 【演吧,谁能演的过你俩啊。】 【我已经默默给太子和老四点上蜡烛了(话说你们不觉得贺兰珹那小子排名第六,比他现在排第四更合适吗?)揣摩.jpg】 【给楼上点了,另,我现在隐隐作爽,尊嘟很期待叙宝夫夫之后联手狠狠报复!】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爽点值:60。】 南帝眉目深沉地扫了贺兰玦一眼,没答话。 一直到太医被宫人领着赶来,亭子里凝固的气氛才被打破。 “瞧瞧这方子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南帝言简意赅,直接让高公公把药方拿去给张太医看,眼里的情绪深不可测。 帝王心轻易是看不透的。 江叙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目光微顿,缓缓从南帝脸上挪开,落到那太医身上。 张太医仔仔细细端详着药方,眉头肉眼可见地越皱越紧,更让南帝验证了他心里的猜想,脸色冷得厉害。 “说!” “回禀陛下,这方子初看没什么不对,但微臣刚才反复仔细地查看过后,发觉里面有几味药材其实是不妥的。”张太医斟酌着回答道。 “怎么不妥了?”南帝掀开衣袍,重新在石凳上落座,神色又恢复了瞧不出喜怒的样子。 “这几味药材都是滋补的,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滋补的好药材,但是其中有几味却药性反冲,初时不会让人察觉,但长此以往会致人气血虚弱,缠绵病榻。” 张太医话止于此,不敢探问这药方是从何而来,由谁人所开,又是开给谁的。 为皇家卖命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皇家密幸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送走张太医后,南帝便让高公公着人去四皇子府传口谕,将贺兰珹的禁足从三个月增加到半年。 可即便如此,这个处罚仍显得不痛不痒。 毕竟贺兰珹想要的可是贺兰玦的命,但他却不能因为没发生的事,要了贺兰珹的性命,毕竟贺兰珹是皇子,背后牵扯的各方势力和利益,错综复杂。 南帝看向贺兰玦,犹豫着开口:“浔之,此事……” 贺兰玦微笑着打断:“此事陛下已经给了臣弟交代了,我与四殿下无愁无怨,兴许这当中有什么错漏,陛下调查处置就好,臣弟不会计较。” 贺兰玦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宽容大度,南帝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虽然他不知道贺兰珹突然对贺兰玦下手是因为什么,但当年那些事,他却都是清楚的,知晓其中不会有错漏。 他这儿子就是想要贺兰玦的性命,几次三番,实在是…… 南帝越想,心里就愈发难受憋闷,又叫来高公公下旨。 “去传朕旨意,昭贵妃教子无方,身为贵妃德行有失,褫夺封号,降为卫嫔。” “威北侯约束族人有失,罚俸三年。” 这消息传到昭贵妃宫中,昭贵妃,哦不,是卫嫔。 卫嫔当即就又昏厥了过去,且这次比她在御书房外脱簪待罪昏倒要真实得多。 苏皇后得到这个消息却也只是高兴了一瞬,很快便忧心起太子禁足的事,她还弄不明白明明是昭和宫母子惹了事,为何会牵连到她的太子头上。 而同样处于事件中心,却完美隐身的两个人,此刻正踏着夕阳朝宫外走去。 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沉枭推着木轮椅,感受着他家王爷和江叙之间的气场,有那么一瞬间想原地消失。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从靠近皇宫开始,他家王爷就像陷入烦躁期的狮子,眼眸半敛,看似平静,实则身后的尾巴已经不耐烦地甩起来了,睥睨着这个皇城里的一切,将厌烦压在半阖的眼底。 感觉京城的天都随之变得阴沉了。 江叙出现的瞬间,就像是有一阵风吹走了低沉的乌云一样。 他家王爷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沉枭盯着思索了半天,觉得现在的王爷不是狮子了,是收了爪子的猫,猫尾巴还悄悄缠绕到了江小公爷身上。 贺兰玦问道,偏头目光上移,落在江叙脸上,眼神好·柔软得像天边的云朵:“你怎么会来宫里?” 江叙走在他身侧,发冠上的两束红绳,随着他的脚步晃动。 贺兰玦瞧着,忍不住伸手去勾。 沉枭默默偏头,没眼看。 更像猫了。 “我去你府上,听周管家说你应召进宫了,担心宫里有人欺负你,就过来看看。” 江叙说完没听见回应,疑惑地扭头,随即更疑惑了:“你干嘛呢?” 他扭头的瞬间就看到红绳从贺兰玦修长如玉的指尖滑落,骨节分明,好看极了。 江叙觉得好笑,“王爷,你是猫吗?” 沉枭闻言偷摸在心里表示赞同,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就对了。 “为何这样问?”贺兰玦从容地收回手,覆于膝上,指尖藏在袖中轻捻。 江叙伸手往后勾起缠绕在发间的红绳,又一圈一圈地绕在手指上,衬得手指白嫩如葱,绕了几圈才徐徐道:“只有猫才喜欢拽绳子。” 贺兰玦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他方才只是看着红绳在眼前绕,觉得这画面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样的红绳随处可见,只是在江叙头上戴着显得特殊些罢了。 “方才,陛下都同你说了什么?”江叙稍稍正色一些,询问道。 “没什么,你来得很快。”贺兰玦想起他说怕自己受欺负,唇边稍稍扬起一抹弧度。 “这次太子和四皇子都没讨到好处,也不知道他们之后会做些什么。” 江叙漫不经心说着:“狗咬狗的戏码,想来是十分好看的。” 贺兰珹那边大概没什么察觉,仍然将太子视作不得不铲除的眼中钉。 与贺兰昀而言却是不同,他应该能明显感觉到其中有第三方势力的介入。 江叙忽然有一个想法,既然他的支线任务是坐上龙椅,这夺嫡之争的赢家,换一个人又如何呢? 左右他瞧着贺兰昀和贺兰珹之间没一个合适的。 如今太子和四皇子都被陛下禁足,世人不知是为何,只会觉得事态严重。 但在朝堂,这却是一个很敏感的信号。 江叙回想了一下剧情。 贺兰珹是因为被太子和钟朝辞联手逼的无处可退,除了卫氏一族在岭南犯下的大罪被太子揭露,此后贺兰珹的每一次反击都被太子拿捏。 秋狝上太子安排的一次刺杀,更是让贺兰珹彻底被南帝厌弃。 之后贺兰珹便有了谋反之心,和卫廷勾结,先是暗中让他们豢养的私兵在江南生事,攻打并占领扬州,掀起战火的开头。 另一方面又趁南帝为此事烦扰忧心之时,让宫中的昭贵妃找机会暗中在南帝的饮食中掺杂慢性毒药。 贺兰昀对此事并未完全察觉,但他觉得这是个机会。 等南帝病倒在床榻,顺理成章地接了天子旨意暂管朝堂之事,渐渐将所有权力收拢掌心。 待到时机合适之时,他便将昭贵妃下毒的事挑破,贺兰珹无法再隐藏,只能伙同卫廷带走一部分军队,前去江南与他们的私兵汇合。 而后开始了半年多的南朝内乱,最终被贺兰昀拿下。 南帝病情逐渐好转。 平复江南谋反之乱后,北方突厥想趁南朝内乱没缓过神的空子,在北境掀起了乱子。 太子披甲上阵,带着钟朝辞送来的一部分,和江家的一大部分军饷前去平定突厥。 平定突厥之乱后,贺兰昀的名声就到了空前绝后的鼎盛之期,南帝在弥留之际将皇位传给他。 想到这,江叙忍不住盯着贺兰玦看了一会。 贺兰玦是因为调查到太子和四皇子当年对他下手的事,才出手搅和进这团混水。 不一定代表他就想登上皇位。 等等…… 江叙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怎么了?”贺兰玦察觉到他的视线,出声询问。 “上马车再说。” 出了午门,江叙便稍稍提高一些声调,开口:“起风了,王爷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借马车一乘?” 贺兰玦颔首,陪着他演戏:“小公爷请便。” 至于江叙骑来的马,自然是交给霍护卫去处理。 【小霍像个代驾,笑死了。】 【看小霍的脸色已经是麻木了吧,乐。】 马车上。 平日里容纳一个贺兰玦绰绰有余的马车,这会塞了两个人倒显得有些拥挤了。 贺兰玦看在眼里,在心里想着回头要让府里打造一个宽敞的新马车。 正想着呢,就见江叙坐稳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问你个事。” “你说。”贺兰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心里觉得好笑。 以往他每次进宫,出来后心情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当年的事,你是怎么调查到四皇子和太子头上的?”原剧情里江叙并没有读到这些,更没有之后贺兰玦出手拨弄风云的这一段。 贺兰玦敛眉,轻声道:“还要多谢你。” “嗯?” 江叙没反应过来,茫然且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忽觉嘴唇被风吹得很干,下意识伸舌舔了舔。 “那日我原是没打算去太子府上的。”贺兰玦顿了顿,视线在江叙下巴上走了一遭,有些飘忽。 平日里最敏锐的狐狸钓手,这会迫切想知道事情原委,没发觉这个细节。 他继续道:“星辰阁有最好的情报告组织,也在京城中置办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产业打探信息,除此之外,也在朝中大臣和一些皇子府上有暗线。” “所以我知道贺兰珹那日的打算,因你在街上仗义执言,我于心不忍,便进了太子府上参加寿宴,却不想阴差阳错看到贺兰珹手上下药的戒指。” “这种特制的机关戒指,我曾在出卖军机的下属遗物中见过。” “怪不得……”江叙缓缓舒了口气,改变剧情的契机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 怎么不算是他跟贺兰玦之间的缘分呢? 琥珀色的眼眸在马车里稍暗了些,却也依旧漂亮,江叙抽回思绪,又舔了下唇角,笑道:“这么说起来,王爷确实要感谢我,不过王爷就只是口头感谢吗?” 贺兰玦有些控制不住视线,在那片被江叙舔的泛起水光的樱色唇瓣上停留,扼制住脑海中出格的奇怪想法,他提起手边矮几上的茶水,倒了一杯递过去: “上次不是说过,阿叙无人时要唤我的字吗?” 江叙顺手接过,润了润嘴唇和嗓子,放下茶杯后,嘴唇看起来更加水润。 这让贺兰玦陷入了沉默,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49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49) 原本是想逗江叙的。 结果人还没说话呢,他倒是先被江叙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弄迷了眼。 贺兰玦移开视线的动作很细微,但江叙一个抬眼还是注意到了,他眉梢微扬,又抿了抿唇角,舌尖缓缓从唇缝中几处,扫了一圈。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盏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说话做事向来都不徐不疾的人,这会却是一口饮尽了杯中的冷茶,扭脸又续了一杯茶水递到唇边。 江叙盯着他喝水时上下滚动的喉结看了一会,这会是真想舔点什么了,还有点想咬一口。 他缓缓开口:“叫习惯了,不过浔之不觉得我唤你王爷的时候,也有种隐秘的刺激感吗?” “咳咳……” 贺兰玦猝不及防呛到了茶水,抬手掩在唇边连咳了几声,白皙隽秀的脸都呛红了几分,何曾这样失礼过? 江叙瞧着有几分新鲜,忍不住笑,熟门熟路地在马车上的抽屉里拿出一方锦帕递了过去。 “王爷怎么了?” 贺兰玦这会听着这再寻常不过的称呼,又咳了几声。 不由想起江叙第一晚去王府为他施针时的情景。 彼时他在浴桶里,尽管木桶上浮着各种药材,他仍局促的很,幸亏这些年练就了一身面不改色的本领,没在江叙面前露怯。 饶是如此,他后来险些也被江叙一句话弄得……不上不下。 现在又被江叙这类似的语调勾起了回忆,那话就跟刻在脑子里一样。 “王爷觉不觉得我这样夜里偷偷到王府来,伺候王爷沐浴,很像艳情话本里写的偷\/情啊?” 隐秘的刺激…… 心猿意马之余,贺兰玦又有些头疼,放下水杯微微蹙着眉,欲言又止。 “……你,你同我这样说话便罢了,同旁人还是莫要如此。” 江叙奇怪地看他一眼:“王爷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说话的,王爷如此说倒显得我轻浮孟浪了,那这样的话,今晚我还是不去王爷府上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兰玦一时说不上话来,手指摩挲着手上的空杯子,难得无措,最后只憋了一句抱歉。 【高,实在是高,人也调戏了,话也说了,到头来还要让王爷低头,叙宝考虑出书吗?我指定买。】 【附议,书名我都想好了,驭夫手册。叼花.jpg】 不过定北王也没那么转不来弯,他就是被扰乱了脑子,这会就已经反应过来,皱起眉头了,看向江叙,轻轻啧了一声。 江叙笑得肩头发抖,一双眼睛无辜又澄澈地看着贺兰玦:“浔之哥哥不会同我生气吧?” 贺兰玦无奈,轻叹口气,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眼看就快到宁国公府所在的街巷。 他放下帘子,转头看江叙,淡声开口:“今夜风大,出门时多添件披风。” 【今晚过去了就不回家了吧,主播你知道我们想看什么的。疯狂暗示.jpg】 【我是真的想邮一箱小雨伞寄给你们。急死我了.jpg】 主播看见了弹幕,并表示就算他夜不归宿有些东西也播不出去。 …… 夜色浓重,月朗星稀。 定北王府后门开了一瞬,靛蓝色的披风隐没在夜色中,很快便消失在门缝中。 吱呀—— 定北王的卧房被推开,屏风后边雾气袅袅,踏进门便嗅到沉沉药香。 贺兰玦半个身子泡在药汤中,露在水面的肩头并不瘦弱,肩头精壮,肌理线条流畅漂亮。 一只手带着凉意在他肩上点了一下。 他睁开眼,墨色的眸底一片清明,:“手这样凉,出门时没披披风吗?” “披了,入了秋总有些凉意,你稍待我片刻。” 江叙刚要转身,便听水声响动,右手被一片湿热包裹住。 男人在热药汤里泡得滚热,连带着也烫到了江叙。 “干什么?” “这药汤是热的,可暖手。”贺兰玦原本温润的嗓音此刻听起来有些沙哑,他抬起眼眸看向江叙。 江叙对上他的目光,深沉似海,好像要将人吞进去一样。 “这么暖合适吗?”他动了动手指。 贺兰玦力道不大,控制在让他的手抽不出去的范围内,温度逐渐蔓延。 “不合适吗?”贺兰玦轻笑一声,“我以为比这更不合适的事都做了,这算不得什么。” 江叙觉得夜色给贺兰玦叠了一层奇怪的buff,又或许是他白天逗得有些过头,让这样霁月清风的人都要‘报复’回来了? 两人对视之间,气氛逐渐升温。 饶是江叙都不免有些紧张,他垂眼避开贺兰玦直直的视线,抽动手腕:“现下已经暖了,烦请王爷松手,让我拿银针来替王爷施针。” “不急。” 贺兰玦语调淡淡,握着江叙的手却忽然不安分起来,指腹在江叙手背上摩挲了两下,掌心也收拢了一些,揉捏着他这只没沾过阳春水的手。 这些天都是江叙的手趁着扎针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划过点火。 他便是再能忍,也都快要忍出毛病了。 这小狐狸都快在他头上做窝了。 “我握着还有些凉,再暖暖,阿叙将另一只手也给我吧。” 这么玩啊? 江叙扬了扬眉,抬手落在贺兰玦肩头,指尖顺着往下,“王爷,若不是知道你是正人君子,这话听着可真像极了登徒子诱拐良家子啊。” 贺兰玦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那白皙漂亮的手沾了水珠,已经顺着肩头往水下探去了。 “我若是登徒子,那阿叙此刻所为又算是什么?” 江叙感受了一下指尖触到的肌肤的活力与弹性,评价道:“王爷虽然多年深居简出,缠绵病榻,身材练得倒挺不错。” “是么?” 贺兰玦压下声调,嗓音沉沉:“只是这样阿叙便摸出来了?可要再探探别处?” 江叙觉得这人今晚有点不对劲,如果说平日里是打盹偷懒的狮子,这会就展现出他的攻击性了。 到底是从前掌管十二万兵马的定北王,怎么可能是由他逗弄的病弱王爷? 不过都是他这些年惯于伪装的假象罢了。 “王爷身姿如龙矫健,我已然知晓,泡药浴的时辰差不多了,我还是先为王爷施针吧。” 江叙不太喜欢事物脱离他掌控的感觉,要抽手回来,结束这场你来我往。 贺兰玦松了手,江叙悄悄舒了口气,结果刚一转身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带得失重。 只听噗通一声。 他已经无暇顾及被人抓湿的衣袖了,整个人都湿透了。 江叙惊讶地瞪大眼睛:“贺兰玦你——” 他是真没想到贺兰玦会突然来这一手,白日里还温和守礼的人,这是脱衣服泡了个澡连带着把外面那张含蓄礼貌的皮子也一块脱下去了? 可也不是他第一次夜里来帮贺兰玦扎针了。 996的声音冷不丁在脑海中响起:【他要是再忍下去的话,你可能真的要带他去看男科。】 江叙:【……】 话是这么说,可这多少有点突然了,他到现在还没太反应过来。 没过一会就听门外传来沉枭迟疑的询问声:“王爷,怎么了?” 贺兰玦道:“无事,你退下吧。” 江叙争分夺秒简单在脑海中梳理了一下。 大概是触底反弹,毕竟对比之前几个世界,他跟贺兰玦算是认识的时间最长,其他方面的进度却最缓。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贺兰玦自身,那时自觉活不到三十岁的他,自然不会给他任何想要进一步发展的信号。 而这些时日在他的金手指‘华佗在世’的治疗下,贺兰玦的身体是肉眼可见的在变好。 前面有多克制守礼,这会就…… “我怎么了?” 贺兰玦拉近距离,随热水一同溅起翻腾的雾气逐渐散去后,便瞧见他在烛火下淡定平静的面容。 细看才能发觉如墨双眸下隐藏极深的汹涌浪潮。 “怎么突然直呼我名讳了?” 水声响动,男人在不大的浴桶里逐渐靠近江叙。 江叙这会已经不紧张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他很期待摘下温润儒雅面具的贺兰玦是什么样子。 “不说话?”贺兰玦低笑了声,“那我们来算算账。” 江叙眨眨眼:“怎么算?从哪算?” 贺兰玦眯了下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偷情?” 这样的字眼从他口中说出,莫名有种渎神感,又有种白纸上泼了墨,雪上染了尘埃的玷污感。 清冷淡漠如他,仿佛不该跟情欲这两个字沾边。 然而却不止于此。 “隐秘的刺激感?” “轻浮孟浪?” “登徒子勾引良家子?” “阿叙。” 他轻唤了一声江叙的名字,“到底是谁在勾引?嗯?” 江叙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会对贺兰玦的诘问感到心虚。 可他没有这种东西,心虚更是不会有。 “有吗?”江叙往后挪了挪,只觉得热气熏脸,两只手把着浴桶边,侧着身子看贺兰玦,“都是些玩笑话,王爷想多了吧。” “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你做多了?难不成你对旁人也这样开玩笑?” 贺兰玦挑了下眉,又逼近了些,动作间光luo精壮的上半身从水里露出更多。 瞧着像是江叙被他逼到浴桶角落,紧张羞涩地不敢抬头看人。 其实江叙是怕暴露江小叙站起来的事实,默默侧着身子躲避贺兰玦。 这个要是被发现的话,他是真的会尴尬。 “阿叙,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害怕吗?” 贺兰玦看他低头侧脸乖顺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这会倒是看不出半点之前张牙舞爪的样子了。 “……没有。”江叙瓮声瓮气地说,“我没有害怕。” “既然不害怕,就告诉我,为什么同我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靠近我。” “阿叙,看着我说。” 不等江叙抬头,便觉眼前一暗,身侧两边都撑上了一条遒劲有力的胳膊,将他圈在一定范围内,无处可逃。 江叙抬眸的瞬间就顿了顿,目光近距离在贺兰玦胸前转了一圈,欣赏他优越的胸腹肌肉,又想起什么,往下看了一眼,顿时满脑子黄色废料,心不在焉起来。 贺兰玦皱了下眉,看出他的分神,压下的眼尾逐渐透出危险的气息,语气也加重了一些。 “江叙。” “啊?” 突然被叫大名的江叙有种犯了事被家长叫全名的既视感,桃花眼尾在热水的熏蒸下染了几分绯红,抬眼看去时略带几分没反应过来的茫然。 贺兰玦咬了咬牙,再好的耐心也要宣布告罄了。 他轻叹了口气,眼波微暗,“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靠近,现在都不重要了。” 男人伸手探到江叙后腰上,一把按住。 因为,他现在不打算放这只狐狸从他的领地中离开了,无论江叙那张漂亮的嘴还会说什么花言巧语,都只能说给他听。 贺兰玦心里这样想着,手下一个用力,把人往自己身上贴,想把人圈起来。 却听江叙语调有些惊慌地哎了一声,手也从浴桶上搭到他胸前推了一下。 但却为时已晚。 贺兰玦顿了顿,感知到那是什么后,眉梢微妙地扬了起来,“你……” 他好像知道刚才江叙眼神涣散分神是因为什么了,现在才从中品出几分羞涩意味来。 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胸腔的颤动传递到江叙掌心,他用力推了推男人,郁闷道:“我什么?这种情况没有反应你才要奇怪吧。” 贺兰玦闻言面上笑意更深,眉眼都舒展开了,舒悦的神情透着几分慵懒,湿发更衬得他肤白,眉眼漆黑如点墨,隽永深刻。 “嗯,阿叙说的有理。”他语调温和,颇有几分哄人的纵容意味。 【嗑死我了!全麦无糖面包尖叫.jpg】 【啊啊啊啊这个宠溺的眼神,阿伟死了!】 【谁懂啊,我在床上拧成个麻花!你们快do啊!阴暗疯狂地爬行.jpg】 江叙这会没心情也没时间看弹幕,停在后腰上的手滚热地昭示着它的存在感,下腹还紧贴着。 男人奇怪的胜负欲燃了起来,他哼笑一声,伸手往下探去。 贺兰玦面色一变。 第50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0) 【补了一章在上一章,刷新即可】 “王爷你也不遑多让嘛。”江叙垂眼,又揶揄地看向男人,“原本我还担心过你这方面会有问题,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很沉,且质量过硬。 贺兰玦轻轻嘶了一声,眉峰蹙起,“阿叙,你是想废了我吗?” 缓了缓后,他眉头蹙得更紧了,反应过来什么。 “你……在太子府上时是在担心这个?” 那时频频瞥来的,让他觉得怪异的眼神,原来背后是这种缘由? 贺兰玦额角青筋跳动之余,又觉哭笑不得,回过味来还品出些许别样的东西,笑意渐渐在眼底洇开,意味深长道: “原来阿叙从那个时候开始就……” 江叙坦然迎上他的注视:“在街上替你说话时,我说的仰慕是客套,但我若说后面在太子府上,我对王爷是一见钟情,你信吗?” “我承认那个时候在房间里我总看你……” 江叙意有所指地向下扫了一眼,顿了顿,继续道:“我在想的是就算你不能咳咳……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就能接受你的全部,只要你也喜欢我,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这么想的。” 信或不信先放一边,贺兰玦这会思绪有点混乱,不只是被受血气影响,也被江叙所说的话影响。 他十八岁之前,是华冠满京城的先帝皇子时,有很多人说喜欢他。 他十八岁后,征战雁北受封定北亲王时,有更多人说喜欢他。 他堕入低谷后,却再没人说喜欢他。 他也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喜欢、仰慕。 可江叙如今所做的种种,都让他清晰地认知到,江叙说的喜欢,无关权势,无关地位,甚至无关康健。 只为贺兰玦其人。 “我觉得……” 江叙幽幽道:“你大概是信了的。” 嘴上没说话,身体却诚实得很,已经给了他答案。 水声响动,江叙再没说出第二句话,被托着脸狠狠亲了下来。 【懂事的观众已经熟练的让人心疼,提前关掉直播。抹泪.jpg】 【不被系统踢出去是我最后的倔强,楼上的姐妹等等我。(小跑追上)】 初时生涩,但很快贺兰玦就摸索出了一些方式方法,吮着柔软香甜的唇瓣啄吻了好一会,而后舌尖抵着唇缝撬开了江叙的双唇。 江叙被迫微仰着头,半阖眼眸看着贺兰玦闭眼沉溺亲吻他的样子,扯了扯唇角,给予回应。 呼吸交错,心跳如擂鼓一般加速。 方才折腾了许久,浴桶里的水早已变温,可他们仍然觉得滚热,甚至有要沸腾的趋势。 “唔……” 江叙的声音忽然变了个调,没等推呢,贺兰玦就主动松开了他,水下的手连带着江叙的衣襟一块攥着。 “你、你……” “嘘。” 贺兰玦俯首,鼻尖抵在江叙颈侧,压了压急促的呼吸,嘴唇贴着江叙颈侧血管流动的肌肤,缓缓启唇轻咬了一口。 “阿叙难受得劲,浔之哥哥帮你。”语气极尽温柔,温润的嗓音染上沙哑,听上去蛊人极了。 江叙脑子轰的一声,好像有一朵朵烟花在脑海绽开。 尽管知道贺兰玦是上过战场的人,骨子里的性子定不会和他对外人展示的那样温和儒雅。 此刻贺兰玦展现侵略性的一面,还是让江叙惊住了。 而后,血液随着心跳更加激动,在身体各处沸腾起来。 不可否认,他喜欢这样。 心和身体都很喜欢。 江叙抬手落在贺兰玦背上,细细感受他的温柔、强势,时而皱眉,无意识地仰头将脆弱修长的脖颈展示在贺兰玦眼皮子底下。 他将掌控权交给了男人。 因为他想看贺兰玦彻底失控是什么样子。 修长的脖子就在眼前,如珠玉一般细腻光滑,贺兰玦眼神幽暗,几乎没有犹豫便低头咬住了。 像叼住猎物一样。 过了好半晌,水声停歇,早已褪去了热度。 江叙额头抵着贺兰玦的锁骨,手也虚挂在男人身上。 放纵后身子犯懒得厉害,哪怕没有真刀真枪,但这具身体从来都没有如此…… 他现在是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属于是陷入了一个贤者时间,连脑子也不大想动了。 懒懒地睁开眼睛观了眼水下景象,江叙哑着嗓子哼笑一声,拨弄水面泛起波澜,“圣贤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是不是也要……嗯?” 刚探到水下,就被贺兰玦钳住手腕拉了起来。 被他温热的手握住时,江叙回忆起什么,短暂脸热了一阵,说话也打磕巴:“你、不用吗?” 贺兰玦摇摇头:“水凉了,先起来穿衣服。” 他还记得江叙身子不好的事。 这几天江叙给他针灸,再加上药浴,他经脉里的毒已经消减了大半,手脚都回温了。 即便中毒,他习武之人的底子也还在,江叙不同。 在江叙靠近他的时候,他便去星辰阁调阅了江叙所有的资料,知道江叙小时候因病险些没能活下去。 现下热意褪去,贺兰玦心里有些懊恼,在浴桶里挑明还是草率了些。 江叙这会没动脑子,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眨了眨眼睛,又往水下看了一眼:“那你这样不会很难受吗?” 眼神也变得担忧 :“万一憋坏了怎么办?” 贺兰玦:“……” 他已经看明白了,呈现在江叙身上所有的乖巧都是假象。 勾人和让人头疼,才是江叙的常态。 “不是豆腐,你不必如此忧心。”贺兰玦淡淡道,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拍了拍还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先出去。” “哦。” 江叙看似乖巧地应声,往浴桶外爬去,被水浸染透的亵裤在他翻身时一瞬间紧绷,勾勒出挺翘饱满的弧线。 燃了一半的烛火闪动,映照进贺兰玦的眼底,晦暗不明。 这次就算了,下次就…… 贺兰玦敛眉,扼制住脑海中愈发放肆蔓延的思绪,刚要起身,就被突然转身的江叙打了个猝不及防。 “嗯,确实不是豆腐做的,这会还精神呢。” 江叙促狭道,舌尖快速在唇角扫了一下,像个偷腥的馋狐狸。 说完骚话他自顾自地去贺兰玦屋里找干衣服了,留贺兰玦一人站在浴桶里风中凌乱,看了眼方才被狐狸爪子轻薄的地方,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江、叙。” 第5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1) “我在。” 江叙从屏风后面探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顺带挂了套他刚从柜子里扒拉出来的干净寝衣。 “王爷要是还想让我帮忙的话,现在说还来得及,再等一会我就要困了。” 说着他就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晶莹,转身往床榻走去。 贺兰玦捕捉到重点,“困了?你今日要歇在这里?” 江叙又转了回来,眯起眼睛,更像狐狸了:“不是吧?浔之哥哥方才都将我轻薄成那样了,竟然完事了就让我离开吗?连床榻也不让我上?” 【嘶,感觉有点怪,不确定,我再听听。】 【别听了姐妹,咱叙宝又在倒打一耙呢,明明是他爽了提裤子走人,把定北王留浴桶里不管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不奇怪了,哎等等,你跟我看的是一个直播吗?我刚才可是被屏蔽得干干净净,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全垒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你说啊!刀架脖子威胁.jpg】 【vip有内容转文字服务。】 【??天杀的,我要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拼之前我有一个朋友想知道你们转文字的内容是什么。对手指.jpg】 【‘贺兰玦把主播按在浴桶上用手结束了战斗’就这玩意我多花了一百会员费,你们确定还要跟我拼吗?面无表情.jpg】 【姐,不然你去找西红柿直播软件拼了吧,这也太冤种了。唯唯诺诺.jpg】 【算了,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歹是吃了大糖了,不然我看他俩拉扯真的会唧唧爆炸。无中生唧.jpg】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65。】 贺兰玦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只怕是要犯头疾,无声叹了口气,从浴桶中出来,擦干身上的水套上寝衣。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男人从屏风后绕出,素白的寝衣穿在他身上都是好看的,依稀能透过衣料瞧见衣服下的完美身材。 江叙在床上看着又有点馋了,到底是没吃上真的,趴在床上托着腮欣赏男人迈步走来的身姿,漫不经心地说:“那你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吃完就扔似的,我衣服刚才都折腾湿了,你要让我这样回府吗?” 贺兰玦步伐从容,走到床边停下,盯着趴在床上的江叙看了几秒,忽而抬手落在他腰部以下绵软挺翘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他凤眸狭长的眼尾微微眯着,居高临下地问道:“什么叫吃完就扔?我吃了吗?” 被打了屁股的江叙愣了一愣,“啧,贺兰玦你这人当真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正人君子。” 贺兰玦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在床榻边坐下:“我可从未说过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江叙,你自己闯进来的,竟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吗?” 他俯身凑近,墨色的瞳孔倒映出自己散着头发,脸颊还泛着红晕的样子,江叙顺手勾起从他肩头垂落的发丝,缠绕指尖。 “不,鼎鼎大名的定北王,怎么会是等闲之辈,我啊……” 江叙凑到他耳边,用气声低语:“靠近王爷是想看到你端方君子表象下的凶狠样子,也想知道你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贺兰玦的视线正好落在江叙背上,他的寝衣对江叙来说有些大了,但趴着的姿势却又压的衣服贴在身上,将整个背部曲线都勾勒出来,隐约能瞧见两处陷下去的腰窝。 前不久他的手才恰到好处地落在那里,细腻柔韧的手感好极了,如今回忆起来都觉余韵悠长。 视线再往下便是腰窝后的山丘,他更是喜欢。 察觉到自己呼吸重了几分,贺兰玦生生止了思绪,收回视线落在江叙侧脸上,“那你现在看到了吗?” “不知道啊,旁的地方瞧着倒是凶狠,但也就是瞧着,具体要用了才知道。”江叙说这话时神情一派自然,好像真的在形容什么物件似的。 经过方才的半深入交流,贺兰玦这会多少也摸出一些江叙真正的脾性。 江叙说他表里不一,他自己也是一样。 这样算起来,他们两个是再相配不过的了。 贺兰玦拍了拍江叙的腿,示意他往里挪,掀开被子便在他身边躺下了,动作自然得像是同榻睡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 他平躺得规规矩矩,合上眼眸,才不紧不慢开口:“不急,来日方长,总有让阿叙见识的那日。” 情欲褪去后略有些喑哑的嗓音,在这夜里平缓地传入耳中,莫名让人品出些危险之意。 贺兰玦顿了顿,忽然侧头对江叙温和一笑:“只希望到时候,阿叙不要害怕得逃跑才好。” 嘶…… 江叙咬了下唇角,他怎么觉得贺兰玦有点鬼畜病娇潜质呢? 要是逃跑的话会把他抓回来,特制一副镣铐拴住他的脚,关在王府里吗?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呢。 江叙这边满脑子不能播的强制y限制画面。 贺兰玦那边看似淡定从容,其实暗暗在心里后悔,今天才刚挑明,他就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吓到江叙? 那可真是…… 吓不到一点。 贺兰玦:“睡吧。”还是温和一些好了。 江叙:“哦。”还是收敛一点好了。 屋里安静了一会,又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响了一会,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月光偏移照进屋子里,容颜精致迤逦的少年窝在眉目清隽、身形颀长的男人怀里,闭眼睡着了。 贺兰玦睁开眼,盯着怀中人看了一会,低头在他白皙饱满的额头上动作轻柔,好似对待稀世珍宝一样,缓缓烙下一吻。 而后收拢手臂,将少年圈得更紧了一些。 这世间如今也有他值得留恋的了。 两人相拥,抵足而眠睡了一夜。 贺兰玦都少有的睡了个懒觉。 沉小侍卫在王爷院中路过,盯着卧房仍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心情颇为复杂地走开了。 王府下人从沉侍卫身边走过,还听见他奇怪的自言自语。 “真该死,我怎么会有种嫁女儿的感觉啊!!” 第52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2) 最终还是定北王的生物钟叫醒了他,察觉怀中温热,昨夜的许多记忆碎片般地在他脑海中重新拼凑起来。 昨夜行事,他带了些冲动,好在结果是好的。 他所有的暗中观察和分析,得到的结果并非是自作多情。 这是个和以往二十八年都与众不同的早晨,亦会被贺兰玦铭记很久。 安静享受了一会醒来时怀中拥着人的感觉,贺兰玦小心翼翼地挪开搭在江叙腰上的手,刚掀开被子,就听见江叙没睡醒的哼唧了两声。 江叙掀开眼皮朦胧地看了他一眼,又往前凑了凑,把贺兰玦才拉开的距离填补上,还将额头抵在了他温暖的颈窝。 从未有过这种经验的定北王僵在了床上,手悬在半空不上不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还是要等江叙重新睡着后再继续动作。 屋外的阳光挤进紧闭的门窗缝中,又隐约透过窗棂,照亮这屋子。 没了黑夜的遮掩,贺兰玦好似又恢复了君子模样,前提是他的另一只手没有被江叙枕着,否则也只是好似而已。 毕竟可没有哪个真正的君子会让世家子女留宿在自己屋里过夜,还有过肌肤之亲。 若江叙真是个姑娘,这事传出去就是一个名节不保,即便三媒六聘的成了亲,也会落个浪荡的名声。 犹豫了半晌,察觉怀里的人呼吸沉了几分,不似熟睡时平稳。 贺兰玦落下悬在空中的手,好似哄孩子一般轻轻拍了两下,轻声开口:“该起了。” “不想。”江叙声音闷闷的,说话时呼吸喷洒脖颈间。 贺兰玦皱了下眉,“你在家中也是如此吗?” “怎么?难道以后来王府,我连懒觉都不能睡了吗?”江叙抬头,掀开眼皮睨着他,“那我可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他这没睡醒还要胡闹的样子瞧着有趣,贺兰玦弯了下唇角, 问道:“考虑什么?” “自然是考虑——” 江叙拉长了话音,语气颇为骄矜:“是要跟你成婚,以后都住在王府,还是不成婚,隔三差五来王府住上一两日算了。” 贺兰玦凤眸微眯:“不成婚还要来我这过夜,小公爷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江叙看着他暗暗不爽的样子,忍不住低头抵在他肩上笑了一会,老神在在地开口:“夜半私会,自然是情人,还能是什么?” 话刚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比昨天晚上那巴掌要重一些,不痛不痒的,余韵反而有种奇怪的酥麻感,怪让人脸红上头的。 江叙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说话,下巴就被捏了起来,抬头落入贺兰玦微凉中带着些许无奈视线。 “你一定要大清早就说这种让人不快的话吗?” 江叙注意力不在此,细细品味了一下,开口:“你再打一下呗。” 贺兰玦不解:“……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江叙:“就你刚才那个,再打一下,还挺舒服的。” 贺兰玦:“……” 他真的知道他在说什么话吗? 大清早的刚气完人就一脸无辜地撩拨人,满京城还能再找到第二个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吗? 贺兰玦自己在心里给出了答案。 没有。 这世上只有一个江叙。 旁的人便是再有趣,再好看,也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避开这个敏感且不正经的话题,贺兰玦松开怀里的人,直接起床穿衣。 其动作干脆利落,冷漠无情地像个睡完不认账的纨绔子弟,然则并非如此。 是再不起床,有些东西就要遮掩不住了。 贺兰玦道:“既然醒了就别赖在床上,昨夜你一夜未归,若是让近身伺候你的下人发现了,国公府上怕是要闹腾一通。” 江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爬起来盘腿坐着,欣赏定北王穿衣,慵懒随性的样子像帝王欣赏自己的妃子一般。 “你很喜欢浅色的衣裳么?”他昨天在贺兰玦衣柜里扒拉一通,看到最多的就是白蓝青这类浅淡色系的衣服。 这会贺兰玦往身上套的又是一套白衣,即便衣服下摆绣了松枝云鹤的花样,瞧着也素净得很,着实像个饱读诗书的才子书生。 只有江叙知道男人身上的文弱无害都是假象,那其实是一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却又不过分夸张的身材。 每一块肌理都蕴藏极强的爆发力,在战场上定是迅捷如猎豹一般,顷刻间便能取敌方性命。 贺兰玦边系腰带,边答道:“我对衣物颜色并无什么偏好,非要说的话,我喜欢样式简单些的,从前在战场上杀敌,时常会见血,战事紧张时军中换洗衣物并不方便,所以便穿深色偏多。” “回京之后就让人制浅色居多,会显得没那么有攻击性。” 江叙不免在脑海中勾勒贺兰玦穿颜色深沉衣服的样子,那定然是一把出鞘利剑,肃杀凌厉。 贺兰玦穿好衣裳发觉江叙还盘腿坐在床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啧了一声,走上前:“还不起,是等我帮你穿衣吗?” 江叙仰头看他,理直气壮:“贺兰浔之,我连寝衣穿的都是你的,你觉得我是有自己的衣裳可以穿吗?” 说罢还往屏风处看了一眼,一半泡在水里,一半搭在浴桶上的红衣,十分显眼。 至于他穿来的衣服为什么会在那里…… “需要我提醒你昨天晚上是怎么把我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的吗?” 贺兰玦沉默片刻:“……不必。” 转身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江叙慢慢悠悠地提醒:“浔之哥哥,你的衣服寝衣我还凑合凑合,外衣实在是长了些,我若穿回家去,难保父亲母亲不会多想,我昨夜是否遭遇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贺兰浔之:“……” 定北王合上衣柜,衣服也不找了,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把江叙掀翻,对着两瓣屁股就是两下。 【王爷,你为什么要奖励他啊?】 【我现在嘴角疯狂乱他妈上扬!】 【昨晚上被烂柿子踢出直播间我就睡着了,有没有人来告诉我这俩do了没有啊! 怎么一觉醒来他们就共枕眠还玩打屁股这种艾斯爱慕y啊!急死我了急死我了.jpg】 【肯定do了吧!这种氛围要是还没do编剧本的肯定一辈子找不到对象!】 【没do我倒立吃屎!】 第53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3) 最后这场情趣闹剧,以江叙穿上沉枭的新衣裳结束。 今天没人帮江叙梳发髻,他穿的又是男子衣裳,便拆了昨天那个发冠,用发簪上的红绳随意束了个高马尾。 巧的是沉枭这套新衣裳正好是红黑色的,还是劲装,和他头发上的红绳恰好配成了一套。 少年张扬不羁的气息霎时间就释放出来了,又飒爽又漂亮。 江叙换好衣服便自行往吃饭的前厅走去,路上遇到王府里行走的婢女,个个都红了脸,偷偷打量。 江叙见状也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们一抹笑容。 这些时日他夜里出入王府,也观察出来贺兰玦府上的伺候的都是他的人,个个都稳重得很。 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便也放开了许多。 到厅堂时隐约听见里面贺兰玦和沉枭在说话,言语间提到大理寺和威北侯,他便大约猜测到了一些。 “用膳时思虑过多,对脾胃不好,王爷还是吃完饭再处理这些琐事的好。” 随着江叙声音传入,里面的贺兰玦和沉枭一同抬头看向门口,神色皆有变化。 贺兰玦放下手中复刻的证词画押,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门口逆着光的少年身上,一抹惊艳在眼底稍纵即逝。 江叙勾了勾唇角,跨过门槛走到厅里大大方方地让人看,还展开手臂转了一圈。 “上一次穿男装还是我孩童时期,我穿这身是不是很好看?” 贺兰玦拿起杯子饮了口茶,嗯了一声。 沉枭则是连连点头,夸赞道:“好看!我穿的话肯定没有小公爷穿的这样英姿飒爽!” “怎么说话呢?”江叙走到餐桌边,伸手捏了下沉枭清秀的脸,“我们沉枭长得也俊俏,咱们是不一样的帅。” 被捏脸的沉枭一时没反应过来,桌前的贺兰玦微微皱了下眉,见江叙把手拿开才没说什么。 “帅是何意?”沉枭不耻下问。 江叙掀开衣袍在贺兰玦旁边坐下,想了想说:“就是形容一个人气质好长相佳,反正是好词儿。” 沉枭十岁左右的时候就被贺兰玦在战场上捡到,此后便一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身边都是一群鲁莽汉子,回了京之后不是在王府就是在星辰阁。 还从来没有人夸过他长得好气质好,陡然听了这话,少年郎脸红得厉害,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哪有,小公爷真是说笑了。” “小沉枭,我假夸人的时候不这样,你以后见了就知道了。”江叙笑道,见他还站着便招呼,“你吃早膳了吗?没吃就坐下一起吃吧。” “啊?”沉枭一愣,下意识看了贺兰玦一眼。 以前在军中条件不好便罢了,进了京自然是不可随意,上下有别。 “我等会去我屋里吃就行了,小公爷和王爷用膳吧,我就不打扰了。” 不等江叙叫呢,这小孩就跟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走了。 江叙扭头看贺兰玦,后者淡定喝了口粥。 “沉枭不像是王府的家生子。” “嗯,”贺兰玦咽下粥开口,“他是我在沧州小山村里捡到的,突厥人夜袭,烧杀抢掠屠了村,他被他爹娘藏在死人堆里才侥幸活了下来。” 江叙皱起眉,不论是现实还是走剧情,战争这两个字背后背负的都太过沉重。 “想来跟在你身边也有七八年了?” 贺兰玦颔:“差不多。” “我看你们之间平日话虽不多,沉枭很护着你,想来是十分感激,在你心里沉枭是什么样的存在?”江叙问道。 贺兰玦沉默思索了半晌,“大约是弟弟吧。” 这孩子乖巧也聪明,当年看着他满身是血地在死人堆里,不由让他想起当年孤身一人在宫中的自己。 虽不是死人堆,但在皇城生活,与行走在尸山上没多大区别,稍有不慎,有朝一日便丧了命。 即便他身上留着皇族血脉,也只是一时的轰动,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 “你跟你弟弟不同桌吃饭啊?”江叙笑着打趣道。 阶级思想他无法打破,亦无法改变太多人,撼动整个封建王朝,只求自己能做到,希望身边的人也能做到。 他能看出来贺兰玦同太子和四皇子,还有其他贵族官宦之流已经有很多不同了,只是作为先帝之子的他,生来就是尊贵的,习惯了这里的生存法则,不会有人人平等这种念头。 他能将府上伺候的人当人看待,而不是可以随便打杀惩罚的物件,已是宽厚。 贺兰玦盯着江叙看了一会,联想起江叙对待王府里伺候的人,还有他身边那个护卫,态度都十分平和,像和同等地位的人说话一样,丝毫没有败家子,便明白了他此刻的意思。 “他若愿意,我自是没什么意见。” 江叙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下次就让他一同用膳吧。” 贺兰玦:“嗯。”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江叙拿起湿帕擦了手,提筷子吃饭。 没吃两口,忽然听旁边的男人开口:“下次,莫要再对沉枭动手动脚了。” 江叙微妙地挑起眉,夹起汤包滚进醋碟里,“嗯,这老陈醋味真正啊。” 贺兰玦:“……” 江叙不紧不慢在王府用完了早饭,看得贺兰玦忍不住询问:“你不担心国公府发现你夜不归宿吗?” “王爷,你总提我在这夜宿的事情,是心虚么?”江叙探究地看他。 贺兰玦微不可察地眨了下眼睛,淡定道:“我为何要心虚?” 江叙笑了笑:“心虚你拐带了人家的黄花大儿子啊。” 贺兰玦险些被这形容噎住,神情复杂。 但不可否认,对宁国公和平阳公主,他的确还没想好日后要怎么交代。 “王爷不用担心,就是私奔,我也要同你在一起的。” 江叙擦了嘴,起身凑到贺兰玦跟前,蜻蜓点水似的在他脸侧啄了一口,“吃饱喝足,现在我是真要走了,昨晚上忘了,今晚我再过来给你扎针!” 说完也跟沉枭一样,兔子似的溜了出去。 没过一会又转头扒着门补充道:“我昨天到你府上给你带了礼物,你去找周管家要,看完礼物别太感动哦!” 贺兰玦怔了怔,旋即抬手在脸侧蹭了蹭,无奈一笑。 另一边,江叙刚溜回到国公府,就从霍影那得到了一个消息。 第54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4) “苏徊来过,让你得空去落日后去他府上一趟,他有事同你说。” 霍影在后门接上江叙,一板一眼地转达了苏徊的留言。 待江叙匆匆进院里站定,他才注意到江叙今日的装扮很是不同,目光微滞,停留在江叙身上多看了半晌。 又想起昨夜他在王府外等待接应江叙,却只等到沉枭来告诉他江叙留宿王府的事。 “你……” “怎么了?” 木头桩子鲜少主动开口说些什么,江叙偏头看他,露出衣领下的某些痕迹。 霍影扫了一眼,收回视线,心里已然有数,“没什么,昨夜没有人去你的院子。” “那就好,”江叙忽而想起什么,面露歉意:“对不起啊,昨夜我留宿王府,忘记通知你了,你在府外等了多久 ?” “没多久,沉枭同我说了之后,我便走了。”霍影道。 江叙点点头,放下心来转而问道:“苏徊除了让我去见他,还说了旁的什么没有?” 霍影想了想:“似乎是为了书局的事,他提到了钟府那个少爷。” “是他啊。” 江叙摇摇头,这几天他忙着给贺兰玦解毒的事,也就白日里在府上审一下书局那边收到的投稿,再书写一些诗句和名着故事。 之前推出了李白和杜甫的诗集,还有其他许多名词,他又找996兑换了白话文版本的西游记,手抄了一期原稿让书局那边印刷发行。 如今整个京城几乎没有不谈论西游记剧情的。 要是这里有追星这种名词,孙悟空指定是当下最火热的大明星。 街头巷尾树下聚集玩耍的孩童们手上都拿着找爹爹削的木棍,争着抢着当孙悟空,还演些打妖怪的戏码。 江叙瞧着,又生出一个想法。 打造古代ip这种事听起来就很酷,有了‘影视原着’,成立一个戏班子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不过他不打算真的弄戏班子,他想用话剧团的方式呈现表演,找一群会演戏的总比找一群都会唱戏的简单。 况且人们听戏只怕也听腻了。 这想法只是在江叙脑子里有个雏形,抽空去看过几个地方,每天忙得都没怎么去见原身父母,哪里还会把钟朝辞这号人物放在心上。 不过钟朝辞找上大眼书局是迟早的事,苏徊这会找他,定是被钟朝辞缠上了。 江叙往院里走的步子停住,调转方向,“那现在就去苏府,哦不,还是去大理寺吧。” 苏徊被抽调去参加卫氏一族的岭南贪污杀人案,在大理寺忙的团团转,他这会上苏府定然是找不到人的。 霍影默不吭声地跟上他,往府里的马房走去。 只是二人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道女声叫住了。 “叙儿,你要去哪啊?” 嘶…… 江叙心头一紧,这下是真的体会到被家长拿捏的感觉了,扯出一抹乖巧的笑,转向声音来源处,声音别提有多‘甜妹’了。 “娘啊,我出去办点事,办完就回家了!” 他这转变看的霍影都一愣一愣的。 背地里算计人的时候精明得跟个千年狐狸似的,这会却乖巧的像个兔子,贺兰玦见了怕是都要觉得新奇。 转身的瞬间就瞧见阳光洒落在平阳公主身上,照得她雍容华贵,虽不似贵妃那般满头华翠,但气质这种东西却不是戴多贵的珠宝就能堆出来的。 她更是完全看不出年近四十的模样,出了门若说是江叙年长十岁左右的姐姐只怕都有人信。 “哦是吗?”平阳公主挑起眉,“那你倒是说说你上哪去, 去办什么事,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这话一出,江叙和霍影都心里一惊,面上是一个不动声色,一个是面无表情。 直到被平阳公主点名,霍影的神情才有了些变化。 “霍护卫,你说说少爷这些日都上哪去了。” 霍护卫沉默不语。 平阳公主笑了笑,“很好,看来你是跟少爷一条心了,我也不问你。” 虽然不直,但江叙对女人的情绪变化,那也是极为了解的。 比如现在,平阳公主看似笑得温和好看,实则背后的潜台词是‘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你小子就完蛋了’。 江叙迅速调整状态,垂下眼睫,弱声道:“娘,我其实……” “好了你不用说了。” 平阳公主打断儿子的话,终究是心软又无可奈何,“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书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为何要偷偷摸摸经营,还对外宣称是苏家公子的产业?” 啊这。 江叙眨了眨眼,又从善如流换了个态度,抿着唇角腼腆地笑:“小打小闹的玩意,我怕经营不好丢了父亲和母亲的脸面,也怕外人会觉得我是仗了父亲的势。” “谁敢瞧不起本宫的儿子?”一听这话平阳公主就不乐意了,秀眉一扬,年轻时提剑手刃叛军的飒爽狠辣劲,是这身端庄华贵的衣衫都遮掩不住的。 “你这书局分明经营得很好,我与你父亲都没有帮扶过半分,若是让我知道谁人在背后嚼这样的舌根子,定然要将他捉来也开一间书局让本宫看看,能不能经营成我儿子这样!” 江叙忍不住发笑,他还以为平阳公主要抓人过来胖揍一顿,没想到是让人也开个书局瞧瞧。 此等脑回路,他这个娘亲也真乃是个奇女子了。 “娘,其实我这书局还是得了你们的帮扶的,”江叙轻咳一声纠正道,“至少启动资金是家里的,寻常人开铺子难得多,我到底还是占了几分便宜的。” “那我儿子也是厉害的!” 平阳公主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家里的钱你不用谁用?你拿自己家里的钱开店碍着旁人了吗?咱们家就是有钱,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有钱就合该被嚼舌根吗?” 江叙笑得不行了,凑上前去,“娘说的对,不过外面人怎么说都随他们去吧,咱们自己把日子过好就成。” 平阳公主闻言欣慰道:“这些年我总怕你受伤,怕你生病,没想到你自己偷偷摸摸出去闯荡,却是长大了不少。”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感慨万分,忽而面色一变:“等等,你这打扮是怎么回事?” 第55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5) 呃……这个,他可以解释的。 “娘,出门在外,自然是男子打扮更为方便。” “不行!” 平阳公主抓起江叙的手:“灵隐寺的大师说了,在你立冠之前都要做女子装束,如此才能保你平安无虞,春桦,快将少爷带去换一身衣服!” 她急得不行,生怕江叙因此生病。 “娘你等等,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的气色,是不是比从前好多了?” 江叙反手拉住平阳公主,力道竟让她一时没能挣脱出来,她这才一惊。 她可是习武之人啊,叙儿如今都能拉住她了? 细细打量起来,江叙的脸色确实红润,好像还圆润了不少。 而且如今还入了秋,往年时节交替的时候,江叙总会害一场风寒,在床上将养几日才能出门。 “你……” 平阳公主逐渐从不可置信转到惊喜,连忙吩咐下人:“快去将府医传来为公子把脉!” 江叙身子不好,国公府上专门聘请了府医在府中居住,防的就是江叙时不时生病。 府医来得很快,江叙被平阳公主按着细细号脉。 只见府医捋着胡子满脸惊奇:“小公爷的脉搏十分有力,气色也极好,竟是瞧不出半点气血不足的样子了,比寻常人的身子还要强健几分!” 平阳公主以手帕捂嘴,眼圈顷刻间便红了起来:“真的吗?我儿当真与常人一样了?” 江叙瞧着心软,他原本是个孤儿,没有父母,见平阳公主这样,抬手揽住她安慰:“娘,我好了不是好事吗?兴许是娘每日潜心拜佛感动了上苍,便让我好转了。” 平阳公主喜极而泣,靠着江叙默默哭了一会。 “既是如此,等你爹回来,我要施粥赠粮,如此才不负上苍垂怜!” “娘,不可,”江叙摇头,“此时朝中正为岭南一案争论不休,父亲乃是皇商,平日里本就有众多双眼睛盯着国公府,如果只是为了我身体痊愈就如此,怕是太惹人注意,反而带来麻烦。” “你说得对,”平阳公主稍稍冷静下来,“那,等岭南一案了结,你随我上山去拜会大师。” “好。” 安抚完平阳公主,江叙才从侧门出府。 原本他还在发愁要怎么顺理成章地同贺兰玦在一起,虽然偷情paly挺好玩的,但总这么也不是个事。 等太子和四殿下那边缓过神来,怕是又要打他的主意,在这之前他要把自己先‘嫁出去’才行。 若能得到灵隐寺大师的指引,或许就有名目了。 想到这江叙缓缓舒了口气,往身侧看了一眼,“怎么没听你说一句话?心情不好?” 霍影隔了一会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没有。” 算了,这闷葫芦一向如此,江叙没当回事,眼见大理寺的匾额出现在眼前,翻身下马。 拴好马匹后三两步跑上阶梯,被门口守卫拦住:“大理寺重地,不得擅入,你是何人?” 江叙反手掏出腰牌,守卫没见过这样的牌子,但上面的麒麟纹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只有大内才能,当即放人进去,还有人贴心引路。 “不知大人是来寻人还是办事?” 江叙:“我找苏徊,苏大人。” “原来是找苏大人,大人请随我来。” 看守带着江叙穿过内院数条长廊,来到一排房屋跟前,“这边过去第二间屋子就是苏大人办公的屋子,我不便过去,大人走几步便是了。” “多谢。” 江叙转头看了眼霍影:“你在这等我,别乱走。” 霍影有片刻无语,他是什么顽皮小儿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霍影照旧抱着长刀在廊下靠着,安静等待。 江叙刚走到屋前,就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也并不知晓领他过来的看守回到岗位上便被人说了。 “王五,你带人去找苏大人了?” “是啊,怎么了?那可是手持麒麟腰牌的贵人,我可不敢得罪。” “那你就敢得罪卫小侯爷了吗?” “什么?这里头又有卫小侯爷什么事?” “我忘了你方才交班,卫小侯爷一刻钟之前过来寻苏大人,吩咐谁都不准去那边打扰的,你可惹事了!” “啊?怪不得我方才过去那边都没见到人走动,那、那贵人身份应当不比卫小侯爷低吧?” “你啊,还是祈祷神仙打架别殃及我等池鱼好了!” “苏徊?”江叙听着动静不对,当即推门而入,看清书案上的景象时,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虚拟弹幕疯狂滚动起来。 【我靠我靠!这是什么意外之喜!】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好登西吗?】 【这是什么?副cp!啃一口!】 【好香好香!最爱这种办公室y了!】 【喂,我说你们没有一个人为主播发声的吗?】 江叙震惊之余狠狠点了这条弹幕,眼神极其复杂地扫了里面他上他下的姿势,开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苏徊回过神来,脸颊爆红,手脚并用地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又拉上被人扯开的衣领,盖住那红痕。 “不是!江叙你听我解释!” 被又推又踹卫小侯爷听闻此言,当即便黑了脸,“他是你什么人?苏景南你要同他解释什么?” “卫九思你闭嘴!”苏徊脸红得能滴血,看着江叙满满都是手足无措的意思。 “我为何要闭嘴?你先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找你比较好。” 卫铮怒意上头,偏头看向江叙时,让江叙瞧见了他脸侧的抓痕。 江叙瞪大了眼睛。 嚯,玩这么开! “与你无关!” 苏徊的脸红到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他深呼吸了几下,忽然走到墙边拔出挂在上面的长剑,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卫铮,要么你现在滚出去,要么我……” 话没说完,被卫铮打断:“今天不说明白,就算你将这剑插在我心口,我都不会走的。” “我一文弱书生,哪里打得过你卫小侯爷?” 苏徊冷笑着将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卫铮瞳孔一缩,周身冷气四溢,咬牙切齿,“好!苏徊,你好得很!” 第56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6) 男人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江叙都不可避免挨了下冻。 卫铮看他那一眼的眼神,活像是有夺妻之恨,拥有无数一见钟情、强制爱、先婚后爱等等一系列剧情旁观经验的江叙,瞬间就读懂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苏……”江叙刚开口,要往屋里走。 走到院里的卫铮突然就顿住了,侧头看了过来。 更准确的说是看向苏徊。 那眼神几乎要将苏徊吞吃一般,满是山雨欲来的压迫气息。 “苏徊,你要是让他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就砍了他的手。” 嘿,江叙这暴脾气可听不了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几步走到苏徊身边,在后者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揽住了苏徊的肩膀,又扬着下巴朝卫铮看去。 挑衅意味浓浓,火药味更浓。 卫铮的脸色当即黑如锅底,狭长的鹰眼也阴沉得厉害:“看来江小公爷听不懂我的话。” “我听得懂,只是不想照做而已。” 江叙微微一笑,竟是丝毫不怯卫铮的气场,不紧不慢地开口:“苏徊是人,不是你的私有物,莫说你们现在没有别的什么关系,便是有,他也有交往朋友的权利,你凭什么剥夺他的这个权利?” 他每多说一个字,卫铮的周身的气压就更低一分,袖中的手紧了又握,只因江叙身边的苏徊在盯着他。 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江叙的身份。 他今日来大理寺目的不在此,若贸然招惹了宁国公夫妇,只会节外生枝。 卫铮咬着后槽牙忍了又忍,冷冷地从唇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江叙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上次在太子殿下生辰宴上一见,我还当卫小侯爷是个沉稳的人物,没想到私下里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苏徊闻言皱了下眉,暗地里伸手扯了扯江叙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 这隐秘的小动作被卫铮看在眼里,更让他目眦欲裂。 “滚!” “小醋怡情,大醋伤身,卫小侯爷如今这般到底是因为吃醋,还是因为生气阿徊不愿意同你好?所以二者相加都冲着我来了呢?” 江叙放下搭在苏徊肩头的手,“我不想教你怎么喜欢人,我只是很不喜欢情绪不稳定的人。” 卫铮眼中杀意逐渐浮现,苏徊对他的一举一动再了解不过。 当年正是因为一同窗想对他图谋不轨,他跳到湖里才幸免于难,但这事让卫铮知道后,第二日便不由分说地找到那人打了个半死。 也因此事闹大,卫铮和他的父亲才察觉到他们之间超出普通好友的感情。 此刻卫铮便和当年的眼神一样,苏徊想想便觉得头疼。 “阿叙你别说了。” 开口后才反应过来他对江叙的称呼在卫铮听起来太过亲密,可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眼见卫铮出手,一匕首直直朝着江叙飞来。 苏徊瞪大眼睛,下意识便要挡在江叙身前。 幸而有一道身影比他们都快,从暗处如箭一般离弦而出,以长刀击飞匕首,发出金属撞击摩擦的铮鸣声。 黑衣劲装身形高大的男人,如一柄重兵器一样伫立在江叙身前,仿佛能为他挡去所有危险,是沉默的安全感。 【好好好,好霍影!】 【一千两黄金没白花!】 苏徊松了口气,而后冷下脸来,走到二人身前对卫铮开口:“这里是大理寺,你若再不管不顾地胡闹,我便要叫人过来处理了,也永远不会再见你!” “卫铮,你我早就不是少不经事的少年郎了,你还要再要让当年的事再重演一遍吗?” 当年发生的事间接导致了怎样的结果,二人都心知肚明。 苏徊说这话刺痛卫铮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往自己心窝里刺了一刀呢? 心口酸涩地像是吃了未成熟的青李,当年那场无疾而终的情谊,是无法割舍,无法触碰的遗憾。 苏徊从地上捡起匕首扔了过去,转过身再没看卫铮一眼。 卫铮接过匕首,手微微颤抖,见苏徊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缓缓转身。 危险信号消失,霍影才收起攻击状态,做回他手上那把收鞘的长刀。 “多谢了,”江叙冲他笑笑,“这个月给你加五十两奖金。” “分内之事,不必如此。”霍影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道,“你无事就好。” 江叙感到好笑,这人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偏偏对钱在意极了,他要找机会探探这木头桩子的口风,好知道他是为什么这么喜欢钱。 “你先在外面等着我吧。” 江叙随苏徊进了里屋,态度又于面对卫铮全然不同,“对不住,方才我说的话有些过头了。” 苏徊放下抚在额头上的手,收起眼底的神伤,摇摇头:“你不用道歉,刚才你说的话没什么不对。” 从年少时他和卫铮在一起的时候,这人就有股子超乎寻常的霸道和占有欲。 还没捅破窗户纸,只是朋友那会,卫铮就不喜欢他和别的同窗来往,座位一定要在他身边。 在一起之后,卫铮的霸道和独占欲更是几乎达到了顶峰状态。 有时他和同窗谈论文章多说了几句话,转过身就要面对卫铮的冷脸,犹记得那次他为了安抚卫铮,在他半生气半哄骗的情况下拐到了床上。 因折腾得太厉害,第二日发烧,连着三日都没去学堂。 卫铮事后知错,赔了不是,他自然也只有原谅的份。 年少时不懂,因家族原因分开后,苏徊细细想过,那时他和卫铮的感情其实是不对等的。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哪怕是同他在一起了,也有交往朋友的权利,我不是他的私有物。” “从前的卫铮就将我……” 苏徊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启唇继续说了下去:“将我当做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贝一样,除了父母和他之外的人亲近都不行。” “那时我不懂,现在想想,即便没有我父亲和他父亲的介入,我同他以后的日子也免不了争吵的。” “感情浓厚时什么都是好的,但总也有个平稳期,我不能永远都顺着他的喜好来。” 第57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7) 江叙颔首:“你能想明白这些便很好。” 苏徊笑了笑,“对不住啊,因为我让你受了气,我还拉着你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刚才还那么维护我,这会就开始见外了?”江叙玩笑道,“朋友之间说说心事不是很正常吗?” 苏徊不置可否,唇边的笑意带着些许苦涩。 这俩人的爱情故事算是江叙熟悉的套路,有点强制爱破镜重圆的意思,这种剧情往往要绕很大的弯子。 虐心不说,还要虐身。 他看得出来苏徊和卫铮心里都有对方,明显一个是理智派,一个是疯批派,前者是拴住这个疯批的链子。 所以江叙刚才审视了一下局面,便临时发挥了一下男配助攻的作用。 江叙扫了眼凌乱的桌案,想起刚才进来时看到的画面,眼神逐渐微妙起来:“你们刚才在这……” 还没问完就被苏徊严辞否认了,脸又红了起来。 “没有!” “他、他就是胡闹了一通,原本他来找我是为了另一件事。” 江叙点点头,想起卫铮的身份,瞬息间明白了什么:“他是为了卫氏一族的案子来的?” 苏徊嗯了一声,提起此事,情绪低落了许多。 “这个案子还在调查中,他是卫家的人,是不可能让他见到案犯的。” 苏徊因为在案件调查中的优异表现,如今已经是大理寺卿的副手了,除了大理寺卿之外,他在这桩案子里的处置权是最大的。 这个安排,江叙很难不去想是天子故意为之,谁都知道苏家和卫家在朝中不对付,与这两家瓜葛的皇子更是对立面。 让苏徊查这个案子,便是存了彻查之心,从某种角度来看,也算是帮着苏家打压了卫家一头。 是很明显的敲打卫廷的意思。 卫家那边着急想要解此困局是情理之中。 让江叙想不明白的是,卫铮为什么会应下这件事,替卫廷过来走这一趟。 他奇怪的不是卫廷让儿子来这里,卫廷那样的人自然是能利用手边一切能利用的关系,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哪怕多年前是他拆散了这对相爱的少年。 他奇怪的是卫铮,从卫铮刚才的表现来看,他显然爱极了苏徊,不可能以卫家的案子过来为难苏徊。 难道……他是故意的? 【小六,把卫家父子的详细资料给我。】 传输剧情会优先给主角相关的重要剧情,和重要角色,要想知道别的就要重新调阅一份更详细的资料。 普通角色大概率没多少详细资料,幸好卫廷父子是有戏份的。 江叙很快便得知了卫廷是个靠妻子上位的软饭男,上位成功后频频纳妾,或主动,或顺手收了别人送的,夫妻感情分崩离析,更间接导致卫夫人郁郁而终。 而卫铮则亲眼目睹了母亲走向死亡的过程,甚至卫夫人抑郁严重的时候,会对越来越像卫廷的儿子产生抵触心理,说过一些很难听的话。 卫铮的成长路程中,先是见证了父亲的懦弱虚伪,母亲的伤心抑郁,后又见了父亲为了权利不择手段,还从中作梗分开他和苏徊。 想来他对卫廷这个父亲不会有什么感情。 根据江叙的经验推测,这小子现在听从卫廷的意思来‘利用’苏徊,他心里指定有个算盘。 但苏徊目前看不出来。 接下来一个合格的助攻,江叙表示: “如果你对卫铮的行为很困扰,且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他的话,我可以帮你。” 苏徊一时不太懂他的意思,“怎么帮?” 江叙:“他不是觉得我跟你有什么吗?你身边要是真有别人了,他还回来死缠烂打吗?” 苏徊苦笑:“他还真会,刚才你不是也看见了吗?若不是你身边有霍影,早就受伤了。” “阿叙,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用欺骗的方式让他死心,我的事还是我自己处理比较好,我不想把你卷进来让你受伤。” 江叙点点头,没再往下说。 心里却发笑了两声,明明还是喜欢的啊,这些年轻小情侣哦。 还是年上香。 想起自家那个稳重中带着一丝霸道,端庄中带着一丝清纯的王爷,江叙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苏徊瞧见他这抹笑,心里觉得眼熟又奇怪,但没往下深思,转而说起正事。 “对了,我找你是要告诉你钟家那个三少爷的事。” 提起这个人,苏徊的神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昨日我去书局时正好碰见钟三少爷在书局里向汪掌柜打听书局的东家是谁。” “汪掌柜得了你的意思自然不会同他说,他便百般纠缠,我只好出面告诉他东家是我,谁料他又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江叙:“说了什么?” 虽然能猜得到,但还是想听听。 苏徊皱了皱眉,表情更一言难尽了。 “说什么家人啊,他一个人在这个思想落后的封建古代憋得难受死了,还说我聪明会想主意,问我是怎么记得这么多诗词,还能一字不落地抄下来。” “还说什么他之前也抄了三国演义的稿子卖给书局,但后来实在是记不住原文,书局催他交稿他也没管了。” 江叙听得津津有味:“还有呢?” “他还想跟我合伙开辟更多的生意,说他现在开了一家饭店经营不错,想跟我们一起开一个什么类似咖啡图书馆的东西,他做饮料,我们出书,不管是赚了还是亏了都五五分。” 苏徊说不下去了,优秀的家庭教育让他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这个钟三少爷实在是古怪得很,从前就听闻他竟敢以子之身与父亲断绝关系,还将姨娘从府上带出,行事狂悖无端,昨日我听他那些话,都要以为他是不是中邪了。” “我这几日忙于公务,只怕没多少时间去书局,又怕那人缠上书局,便通知你要注意此人。” “其实让我在意的倒不是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苏徊又皱了眉,“而是他同我说,他那家酒楼背后是太子撑腰。” 第58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8) 这事江叙知道。 先前钟朝辞得罪了袁彦,便也相当于得罪了贺兰珹,他还能在京城站稳脚跟,顺利开了酒楼,背后为他撑腰的人便只有太子。 更何况贺兰珹那家伙还为了挑拨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特地到他面前说了一嘴。 殊不知他压根就不在意。 不论是贺兰珹还是钟朝辞,他都不在意。 苏徊顿了顿,打量着江叙的脸色,终究是忍不住好奇:“那日太子生辰宴我没去,听闻了一些事,现如今太子竟还与那钟三少爷搅和在一起,你心里……” “没事儿!” 江叙大手一挥,“我从前对太子不过是朦胧的好感,看清之后便也什么都不是了,我不会为这样的人伤心难过。” “至于钟朝辞那边你不用管,我会处理,你安心处理公务即可。” 闲事正事都说完了,大理寺怎么说也是公务重地,江叙不打算久留。 出门时江叙想了想,转头看向苏徊,提醒道,“你今夜睡觉的时候注意些。” 说完不等他召唤,人高马大的护卫就自动从暗处走出,二人走远。 苏徊站在屋檐下,对江叙这没头没尾的话摸不着头脑,随即又明白了些什么,脸颊绯红。 上次便罢了,不知道卫铮犯的什么狗毛病,今日闹成这样,卫九思应当不会去他那里触霉头。 况且卫九思还要为岭南一案操心呢。 想起这事,苏徊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与卫九思之间的鸿沟愈发的大了。 …… “回府吗?” 霍影见江叙牵马,出声问道。 “不,”江叙握住马鞍,腰腹用力利落地翻身上马,扭头冲霍护卫笑了笑,“鉴于你刚才的勇敢表现,我请你吃个饭。” 霍影:“……” 当他是什么需要夸奖的三岁小孩吗? 虽然心中腹诽,霍护卫仍然骑马默默跟在江叙身后,停在一栋楼前,抬头看着‘好再来’的招牌,顿时明白了。 请他吃饭只怕是顺便,江叙的主要目的是解决钟家那个头脑有点问题的少爷。 江叙瞥他一眼,像是读懂他内心所想一样,边下马边悠悠开口:“找人才是顺便。” 霍影一哽。 江叙瞧他那样,忍不住调侃道:“看不出来霍护卫人高马大,心眼却不怎么大,竟然这般看我,在你心里找一个外人解决麻烦,难道比奖励救了我一命的护卫还要重要吗?” “哦,原来我是如此是非不分拎不清的人啊。” “我不是……” 霍影开了口,却笨嘴拙舌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开个玩笑,”江叙笑笑,把缰绳丢给他,“你要真觉得抱歉就把马拴了,我门口等你。” 霍影牵着两匹马,心里念着江叙刚才说的话,走到门口时忍不住询问:“你方才说那个钟家庶子是外人,我……” “你自然是我们国公府的内人,”江叙拍拍他的肩,抬步往里走去,漫不经心道,“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难道是白拿的吗?不过我也没有把你当下人看就是了,我以为相处了这么久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 霍影在心里默默咀嚼消化着这两个字,被路过的食客打量了几眼才回过神,看着那人的瞳孔,突然反应过来他在笑。 他僵硬地收起笑,走到江叙身边被他招呼着坐下,才收敛好情绪,又变回那个沉默寡言的木头桩子。 “客官,这是咱们好再来的菜单,本店近日在做活动,这页的菜品点二送一哦!” 店小二都是极有眼力见的,江叙这一身虽不是华服,但腰间佩戴的玉珏,举手投足间难以掩盖的矜贵气质,还有身旁那个面瘫脸不说话,浑身透着生人勿近,一看就不好惹的大个儿护卫,怎么都不会是寻常人。 这又是天子脚下,稍稍一想便判断出这是乔装打扮出来玩的世家公子。 属于是公式代错了,但结果对的。 江叙压根就不是什么乔装打扮,更也不是出来玩的。 他翻了几页菜单,每道菜都配了用彩色颜料描绘的菜色图样,还贴心地分了凉菜区、蔬菜区、荤菜区,还有点心区,甚至还有烧烤区,其中明显有不少菜品是来自现代的吃法。 看得出来钟朝辞在这上面是花了功夫的,在原剧情里能做成生意的主角,也不真是个花架子。 “喝酒吗?”江叙问了声,也不知道霍影在想什么,一时没回话,他想起霍影那匹马上挂的酒壶,便大手一挥点了烤串和酒水。 “客官,这烤串需要的时间有些长,您要不要点个快的炒菜?” 小二见缝插针地推销。 江叙笑笑:“不用,不是很饿,等等无妨。” “好嘞!” 小二笑着应了,不多时又端来两碗桂花酒酿,说是送的。 江叙笑纳,打量起酒楼内部,这会正是午饭时分,楼上楼下都有人,虽不满满当当,但这生意已经算是不错了。 前些日子他给平阳公主请安的时候,曾听说江家开的酒楼这几日生意有些差,想来是来了这里。 江叙和平阳公主都不怎么急,人总是有个新鲜劲的,江家的回春楼厨师手艺摆在那里,总有人喜欢。 再说这酒楼也不过是江家旗下的一个小生意,对旁人来说能致富的收入,对江家来说却只是一小撮皮毛。 所以江叙范不着在这种事上下功夫跟钟朝辞争,只要钟朝辞不招惹到他跟前来,相安无事自是最好。 除此之外,江叙还听盯着钟朝辞的人说,好再来现在正明里暗里跟当初赶他出门的酒楼打擂台,已经快把那家酒楼挤得没生意,眼看快要盘出去了。 这事很难评。 说起来当初那家酒楼也是受袁彦压迫,否则谁会把上门的生意赶走,且当时动手的也只有袁彦的人。 钟朝辞要怨恨也该针对事件源头袁彦才是,但他不敢。 太子一直和四皇子保持表面和谐,就算给钟朝辞撑腰,让袁彦不敢再对钟朝辞下手,想必也叮嘱过钟朝辞不要惹事。 钟朝辞招惹不起袁彦,就将矛头下移,将所有的怨恨怒气都撒在了和他一样受封建社会权势压迫的普通人身上。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屠龙者终成恶龙。 第59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59) 正想着,耳边就隐约捕捉到钟朝辞的声音。 江叙循声看去,看见钟朝辞拉着一个妇人,神情略带不满,言语间也是如此。 那妇人正是钟朝辞的母亲张氏。 “娘,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如今早就不是在钟府的日子了,我赚了钱,也有人伺候你了,你安心当你的老夫人就好,不用来做这些下人差事!” 钟朝辞皱着眉,许多道理他跟张氏真的是说了太多次,张氏耳朵没起茧子,他的口舌都要起茧子了。 “朝辞,我闲在后院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你就让我出来帮帮你,这些事不累人的。”张氏柔声说着。 酒楼里一部分食客朝他们看去,并没当回事,又低头继续吃自己的。 还有些十分熟稔地夸赞钟朝辞孝顺,不让母亲吃苦。 说起来,自从钟朝辞的酒楼开上路子之后,他在钟家胡闹出来的坏名声,在坊间转变了一些。 虽然钟朝辞的脑回路,江叙无法苟同,但他将张氏从钟府带走之后没有就此不管不顾,嫌弃却还带在身边。 这点算是有良心。 不过他刚才那些话,实在是槽点太多,江叙一时无从下口。 作为一个自诩思想超前、开放的现代人,你自己说话行事比古代人还封建是怎么回事啊…… 【《有人伺候》《下人差事》要素太多了,家人们你们自己品吧。】 【说到这里,他的privilege已经尽数体现了。狗头.jpg】 钟朝辞实在是不想再就这个话题争论下去了,摇着头叹气,“随你吧。” 张氏看着他走开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又看看手上的抹布,还是继续帮着收拾桌子了。 虽然现在的生活很好,比在钟府过的日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但张氏心里却没有得到很大的安慰。 她总觉得离开钟府后,朝辞离她也越来越远了,尽管如今不愁吃不愁穿,她却想回到从前的生活。 这话若说出来只怕会让人觉得她不知好歹,可她就是觉得从前的朝辞更能给她温暖。 现在的朝辞…… 张氏眼神暗了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朝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了。 她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不能让朝辞高兴,好像比从前更像个拖累了。 钟朝辞看着她在那忙碌的样子就觉得心烦,他真是搞不懂张氏这个性子,当真是在钟府宅院里逆来顺受惯了吗? 如今有好日子,还上赶着要去做下人的活,若说得再难听一点,钟朝辞都要觉得她是天生的贱骨头了。 他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在,这些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钟家那些人看着,他带走张氏独立门户并不是他们以为的自寻死路,而是甩开钟家能过得更好! “东家,那这……我还要将老夫人带到后院去歇着吗?” 钟朝辞回神,“不必了,随她去吧,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说完钟朝辞就要往柜台后去查看今日收益,还有晚上预定出去的包房,余光扫过大厅时,忽而在窗边一处座位顿住。 那是…… 钟朝辞皱起眉仔细打量着那英气又明媚的少年,装束打扮不同了,但这张脸他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江叙。 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钟朝辞不由笑了起来,这江小公爷是听闻他背靠太子开了酒楼,终于按耐不住过来打探敌情了么? 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虽然比不上江家的产业,但大小也算是个老板,还是靠自己起家的老板。 抛开家世背景不谈,江叙这个世家少爷哪里比得上他优秀? 这些时日的顺风顺水让钟朝辞的自信心更上了一层,他理了理衣衫,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到江叙桌前,以老板姿态微笑着开口: “我这小店居然能迎来江小公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这类吹捧人的官腔听得江叙头疼,若不是钟朝辞年轻的形象就在眼前,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酒桌上大腹便便的猥琐劝酒男了。 “钟老板说笑了。”江叙看他一眼,不冷不热说道,“听闻好再来的背后是太子殿下作保,殿下的名头打出来才更蓬荜生辉。” 他就猜钟朝辞看到他出现在的瞬间,脑子里回会联想他是过来争风吃醋的。 果不其然,钟朝辞面上笑意更深:“江小公爷今日来此,便是为了太子吗?” 他自觉占了上风,可在江叙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瞧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后,逐渐摸不到底了。 【捡了坨屎当宝贝你还乐呢?】 【报一丝,我们主播已经有男朋友了,看都不会看你你那个虚伪太子一眼。小猫哼哼.jpg】 盯着钟朝辞看了一会,江叙才不紧不慢地启唇:“不。” “那你是为了什么?”钟朝辞狐疑。 不免想起他上次被袁彦那个纨绔子弟针对得险些没法在京城落脚的事,若不是他随机应变,寻到了太子府上,找太子合作,只怕现在人已经不在京城,也没有这好再来了。 “你不是要找我吗?”江叙问。 钟朝辞一愣,理解不了,“江小公爷,你有事大可以直说,我不喜欢跟爱绕弯子的人来往,若你只是为了生事,那就可以离开了,这酒楼看似是我的,但其中有太子殿下一股,你搅了殿下的生意只会惹殿下不高兴。” 说话间烤串被小二端了上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烤串香气四溢,引得霍影都多看了两眼。 钟朝辞见状心里又升起些许骄傲,却见江叙只是让他身边那个护卫吃,自己却丝毫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心里不爽了。 假客气也装不下去了。 “江小公爷,你到底有什么事?你是特地过来羞辱我的吗?点了好再来的招牌菜却不动筷,只让你身边的下人吃,是想告诉我,我酒楼的东西不配入你的口,我这个人也是同样配不上殿下吗?” “那我告诉你!” 越说越不像话了,江叙皱着眉打断:“你不是要找大眼书局的东家吗?我就是。” “我跟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根本就——” 钟朝辞的声音戛然而止,逐渐瞪大眼睛。 第60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0) “你说什么?” 钟朝辞不可置信。 江叙一派淡定,“听闻你昨日寻到书局非要见东家,那日我不在,听阿徊说了此事,便过来了。” 霍影在旁边低头默默撸串,好像对他们之间暗潮涌动的气氛丝毫感觉不到似的。 他是习武之人,平素的食谱里总离不了肉食。 这会看着他这么大个块头默默啃肉吃,还挺有意思的,有种看大狼狗慢吞吞进食的感觉。 钟朝辞在震惊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江叙说的阿徊是苏徊。 他试图结交的人,在江叙口中却是他的亲密好友。 这让钟朝辞心里顿时像哽了什么东西似的,不上不下地难受。 转而才反应过来江叙那句简短的话里透露了多少信息,他险些要高声惊呼,想起地方不合适,便要拉着江叙往二楼厢房去。 霍影当即起身要跟上,江叙冲他摇摇头,“我跟他有话要说,若有事我会叫你,你在这等着就好。” 他想了想,开口:“把窗户开着。” 江叙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好。” 霍影在原地等待,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桌上剩下的烤串也没心思吃了,重新抱起刀,目光一直落在二楼上。 直到窗户打开看到江叙的身影,他紧皱的眉才舒展一些。 二楼厢房。 关上门后,钟朝辞的面色是变了又变,最终归为一句带着怒意的质问: “江叙你耍我?你明明跟我是同一个地方来的,那次我试探你,你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如今却又跑到我面前来说出这件事,你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离你这种蠢东西远一点啊。^_^】 【当然是为了狠狠打你的脸啊,从开始到现在不都是你自己把脸凑上来给主播打的吗?疑惑捂嘴.jpg】 江叙打开窗,扫了一眼楼下像黑背犬一样守候在原地的霍影,眼中略过一抹笑意,平静开口: “有关我自己的事,说与不说都在我,更何况那时我与你并不相识,且你在太子府和钟府的表现,都让我不觉得我应该轻易将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你。” 钟朝辞真是讨厌极了江叙这副冷淡又高高在上的样子,一连冷笑了好几声,才阴阳怪气道: “那小公爷现在怎么又说了?是觉得躲在背后耍的我团团转不好玩了,要当面来耍我玩吗?” 江叙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耍你玩?从你在太子府惹事至今,你的事我从来都没有插手过,我只是没有告诉你我的秘密,这就是耍你玩了吗?你的目光为什么一直要盯在旁人身上过日子?” “我们只是在一个时代巧遇的两人,不代表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就要做朋友,抛开时代背景不谈,即便是在现代,交朋友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吧?” 江叙顿了顿,又继续道。 “还是说比起交朋友,你心里其实更想跟我对比,看看来自相同时代的我们,谁能在这个时代混得更好?” 【我靠!贴脸开大,好赤鸡!】 被戳中心思的钟朝辞涨红了脸,矢口否认:“你胡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比?你穿来之后是首富皇商家中的小公爷,我只不过是小小文官家中的庶子,有什么可比性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比!” 【不是,兄弟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对劲吗?口水喷到柠檬上都能把柠檬酸死吧!】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比~~ 露比歪嘴.jpg】 江叙哦了一声,开口:“可是听起来你对我们之间的身份差异很在意。” 钟朝辞提了一口气,却再次哽住,一时说不上话来反驳。 “就像穿越本身一样,落在谁身上也是随机的,你不必执念这件事,若单只以你的本事,我相信你可以在这里活的很好,你过好你的生活,我过好我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比?” 来之前江叙在心里预想过和钟朝辞正面交锋的场面,也预想过他要说什么。 可来了这里之后,他看到张氏,虽然钟朝辞方式有误,但到底也是将这个被封建宅院蚕食的女性从水火中救了出来。 在封建社会犯错不比现代,钟朝辞要真一时猪油蒙了心做了回不了头的事,会祸及家人,像当初的团圆那样。 就当是对这个可怜女人的一丝恻隐之心,他只说这一次,若今日过后钟朝辞还不能调整自己的心态,他就真管不着了。 毕竟他也不是钟朝辞的爹。 “谁跟你比了?江小公爷,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得,一听这口气江叙就知道这人是劝不回来了。 “我只知道我刚来到这个时代,发现有同伴很高兴,所以我想跟你相认,可你却假装不识,明知我们是这异乡的同类人,明知我被袁彦几乎逼到窘境,而你都只是冷眼旁观!” 【你小子是油盐不进啊?】 【我是真的忍不了了,让我来喷!(撸袖子)你是三岁小孩吗?成年人都知道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你自己惹的祸为什么要别人帮你擦屁股? 惹祸的时候没想到后果,惹上事了怪别人不管你,你是出生的时候忘记把脑子带出来了,还是忘记把心肝带出来了? 还给人扣冷眼旁观的大帽子,你真是一点自知之明的成分都没有啊,甭说冷眼旁观了,不一脚把你踩死都是主播最大的善良了。 就你这样的送去劳改,思想估计都改不过来,来个炸弹听到这些话也该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太易燃易爆炸了,你还在这推卸责任呢?滚回家玩泥巴去吧你!】 【姐妹,就冲你这张能让人舒爽的嘴,你就是我永远的姐!】 【确实是好嘴,但是楼上你的表达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江叙扫了一眼弹幕,唇角微勾,轻笑一声: “钟朝辞你确定,你想跟我相认的动机里面没有掺杂别的东西吗?” 这双琥珀色的眼眸实在是太通透了,一个眼神便让钟朝辞无法与之对视。 对上视线的瞬间,他整个人仿佛置身一片苍茫的雪地上,纯白得让他睁不开眼,更照亮了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阴暗面。 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能被眼前这个气场忽然充满压迫感的少年看透一样。 第6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1) “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我不说开是留面子,但你不能凭着我给你的面子蹬鼻子上脸。” 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时,江叙原本淡漠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 钟朝辞从这眼神中回过神来时,发现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钟朝辞,我从来没欠你什么,你不觉得你对我的憎恨来的太奇怪了吗?” 江叙敛眸,恢复方才淡然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攻击性只是错觉。 他抬步门口走去,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跟太子合作做生意可以,但不要轻易卷入皇权之争,安享富贵没什么不好的。” “还有,在张氏眼里你这具身体是她的儿子,比起富贵她更希望儿子平安,她久居深宅思想肯定跟不上你,你要真想转变她固化的思想,是要慢慢来的,而不是只告诉她一句人人平等她就能理解。” “以她的思维所能想到的帮你,就是做些她力所能及的事,你因那些小事嫌弃她,究竟是把她当你这具身体的母亲看,还是把她当做能体现你孝心的工具人看?” “工作不分贵贱,在现代社会是这样,你来到古代就不这么觉得了吗?封建的到底是时代,还是被时代同化的你,这些你有往深处想过吗?” 说完江叙再没看钟朝辞一眼,径直离开。 原剧情钟朝辞其实也没有过分卷入皇权争斗,太子将他保护得很好,但如今的情况不一样,钟朝辞这个只能用在生意上的脑子,用到争储夺嫡这件事上,实在是不够用。 太子和四皇子最后会如何,他都无法预测。 如果不是身在权力中心,江叙也不是很想费脑子每天和那些权力至上的人打交道。 做个安享富贵的闲散之人才是他的人间理想啊。 虽然刚才江叙询问钟朝辞为何憎恨他,但他心里其实是明白的。 走过这几个世界,江叙心里也做了个总结。 这些古早剧情里的主角多少都有些以自我为中心,尤其是觉得自己很特殊,心中怀抱大理想的那类,当他这个深情男配不愿意再做配角,发光抢占了他们的风头后,他们心里就会生出自己都没察觉的危机感。 不过其中也有例外,比如时桉。 直到江叙走出厢房,钟朝辞才大梦初醒般挪动脚步,往窗前走去,看着江叙走到那护卫身边。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江叙笑着拍了下那护卫的肩膀,放下饭钱后离开,行走时也并不像寻常主仆那样,一前一后,而是并排前行。 钟朝辞恍然惊醒,什么时候他的思想也被这个时代的尊卑之别同化了? 他竟然觉得那护卫不守规矩,之前看他和江叙同桌吃饭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多看了两眼,揣测这护卫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跟主子同桌吃饭。 “钟公子,府上的马车已经在后门候着了。” 门外传来人声,是太子府上的人,贺兰昀偶尔会派人过来接他,有时是看账本,有时是闲聊说说话。 抛开初遇时的不愉快,自从他在贺兰昀的庇护下开了酒楼之后,贺兰昀大约是对他能力的认可,渐渐也能说上些话。 每次他去见贺兰昀,对方都不是对外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偶尔慵懒,偶尔会同他斗嘴。 所以渐渐相处下来,钟朝辞对他心里倒也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 他也能感觉到贺兰昀对他也有些特殊,但他一直顾虑贺兰昀有侧妃,府上还有两个侍妾,虽然都不得宠,到底都当过贺兰昀的女人,所以始终没有越过那条线。 可后来渐渐地生出了贺兰昀府上的女人不过都是摆设,只要贺兰昀心里喜欢他,从此之后不再碰那些女人,永远将她们当摆设,也不是不行的想法。 他的思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不,不对。 贺兰昀本就不喜欢那些女人,不过是顺应时代和身份需求,能在贺兰昀那里得到善待,已经比这个时代很多女子幸运多了。 想必她们自己也不会奢望得到贺兰昀的爱,皇家哪里有什么情爱,他真是想太多了。 钟朝辞摇头,他不是被同化。 是既然来到这个封建社会生存,就要适当的遵守这里的生存法则,江叙同他说这些不过是道德绑架罢了。 他自己都享受着国公府的富庶尊贵的生活,凭什么跑来教育他不能在这里当人上人? 他只要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目前他想做的就是扩展生意宏图,跟贺兰昀的相处也还算舒服,可以继续保持下去,要不要进一步发展下去以后再说。 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他不能被江叙影响。 “稍等,我换身衣服就来。” 钟朝辞定了心神,迈步往他的卧房走去。 楼下江叙和霍影也离开了好再来,两个方向背道而驰。 …… 两日后。 岭南案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 大理寺内关押的紧要案犯死在了牢里。 死因是用刑过度,这事听起来合理,却透着蹊跷。 用刑的都是老手,更明白下手的分寸,死一个便罢了,偏生那几个都死了,实在是耐人寻味的很。 苏徊和大理寺卿都觉得奇怪,再往下追查,那两个用刑的官差竟也都死在了家中。 说出去不是灭口,怕是连大理寺后院养的大黄狗都不会相信。 此事上达天听后,上面也只是要了他们的调查结果,便没再让他们查下去了。 结果就是岭南卫氏一族罔顾律法,私自贪污,京城卫家不知情,和四皇子更没有关联。 那账簿里送往四皇子府上的礼金也都栽到了四皇子的侧妃,和侧妃那个在府中当总管的叔叔头上,四皇子被他们蒙在鼓里,钱都进了侧妃一家人肚子里。 可朝中谁心里都门清,这不过是为四皇子脱罪的名头,也就骗骗黄口小儿罢了。 朝中更清楚命官差在刑法上动用手段,致使人犯死亡的背后主使,也只会是四皇子和威北侯府。 难不成太子会闲着没事替四皇子灭口吗? 心知肚明,却不好挑破。 天子不欲追查,打算就此揭过,谁再提这事都没用。 两个皇子关上门在府上思过,朝局看似平稳了下来。 秋高气爽,宁国公府的车马浩浩汤汤往城郊外山上的灵隐寺去了。 第62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2) 京城人都知道,宁国公府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去一趟灵隐寺,为他家那个体弱多病的独子供灯祈福,添香油钱。 最最重要的是,每年宁国公府还会在山下施粥送米,城里城外的穷苦人家过去都能领到好米。 是以江之礼和平阳公主在京城中的名声一向都好极了。 今年却与往年稍稍有所不同,领米的乞丐和穷苦百姓们意外地发现,从国公府马车上下来的只有气质高雅的平阳公主,没有那个骄纵蛮横的‘江小姐’。 细看一会才发现平阳公主下车时,马车旁边骑着白马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翻身下马凑了上去搀扶公主。 平阳公主与少年姿态亲昵,口中唤着她那独子的名,众人才反应过来,‘江小姐’是换上了男装做少年了。 少年黑发高高束起,墨色暗纹的骑装衬得他白皙俊朗,黑色袖口上用墨绿色花纹的布料收口点缀,腰间同样也是墨绿色腰带,坠着白玉佩,勾勒得腰身紧窄有力,长身玉立,举手投足间皆是意气风发的潇洒风姿。 如此翩翩少年,自然引得同样上山祈福和求姻缘的少女们频频投来视线,待少年抬眼看去时,又害羞面红,以团扇遮面。 平阳公主身边的崔嬷嬷瞧着高兴,一时嘴快开口:“我们小公爷换上男装俊俏得都让年轻姑娘们移不开眼了!今日过后,议亲的人怕是要踏破咱们国公府的门槛了!” 江叙挑了下眉梢,不做言语,心想,那某些人怕是要喝一缸子陈年老醋。 平阳公主闻言面上笑意淡了些,朝崔嬷嬷看了一眼,后者顿时反应过来。 “老奴失言。” 这样好的少年命格却不好,日后竟只能嫁给男子才能长寿。 “崔嬷嬷说笑呢,咱们国公府的门槛要真这么容易被踏破,我定要找到当时建造的工匠出来问问,你做的这是什么豆腐渣工程?” 江叙笑着打圆场,平阳公主脸色这才好了些,“就你心宽!对自己的事是一点都不上心,你还要再过几年才能长大?” “我上着心呢。” 都不用议亲,已经有人连聘礼都准备好了,就等事成接他上门了。 想起自从上次他在王府过夜后,贺兰玦就开始着手准备聘礼和府邸改建,江叙就忍不住翘起唇角。 谁不喜欢被人这样放在心上在意呢? 那句至理名言怎么说的来着,有心之人不用教。 贺兰玦没有这方面经验,却筹谋的将各方面都考虑到了。 “夫人,走吧。” 前方和寺院主事沟通好的江之礼调转回头,接上妻子往灵隐寺上走去。 拜佛要心诚,他们每每到山脚下便会下轿,只带几名必要的仆人和吃穿用具便徒步走上寺庙,每年都来,如今已是轻车熟路。 深秋落叶,山路阶梯两旁的银杏叶铺满脚下,秋意浓厚,瞧着这山景,江叙的心情都开阔了些。 想想上山后要做的事,嘴角更是上扬几分。 平阳公主见他气色好心情好,并未多想,眼里满是柔和。 倒是江之礼盯着江叙多看了两眼。 花了两炷香时间上山,从沙弥那里得知主持还在会客,江家夫妇便带着江叙在院里的凉亭下耐心等候。 不多时,带着陈旧气息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身披袈裟的住持从中走出,身后跟着一对特殊的组合。 褐衣少年将连人带轮椅从门槛后抬出来,光是这个动作就已经让江之礼和平阳公主惊讶地瞪大眼睛。 少年起身后露出轮椅上年轻男子清隽容颜,抬眼时气度矜贵淡然,令人惊艳之余,再看向他搭在轮椅上的双腿,又忍不住心生可惜。 即便甚少见面,上次见面还是数年前,江之礼和平阳公主已然认出此人的身份。 因同为皇族,且平阳公主的辈分论起来同贺兰玦是一辈,所以不必行大礼,但贺兰玦是有封号的亲王,又有战功在身,身份上还是他更尊贵一些。 江国公夫妇率先开口:“见过定北王。” 又见那不懂事的儿子在盯着人看,平阳公主嘶了一声,借着广袖的遮掩用手指戳了江叙一下。 江叙才收回视线,含笑开口:“江叙见过定北王。” 贺兰玦回以礼貌微笑:“相逢即是有缘,此处乃佛门清修之地,诸位不必如此拘礼。” 这笑容这气度,端的是一个如沐春风,儒雅谦和,哪里瞧得出半分昨晚上翻他墙头的模样? 江叙看得心痒,在心中腹诽,装吧,谁能装的过你啊。 平阳公主:“我这儿子让我宠坏了,王爷见笑,小沙弥说主持在会客,没想到是王爷,能在此地相遇,倒还真是缘分了。” 江叙闻言目移望天。 缘分不缘分的,谁说人为的缘分不算缘分呢。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久,但贺兰玦对这只江姓小狐狸的熟悉和了解,是连他自己都会奇怪的程度。 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他就能知道江叙在想什么。 比如此刻,一定是在心里嘀咕这段他刻意为之的巧遇。 思及此,贺兰玦的视线忍不住地在江叙身上扫了一眼,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在唇边转瞬即逝。 忽听江国公的声音传来: “我与夫人常来灵隐寺,从前倒是没见过王爷来此。” 江叙闻言敏感的神经跳了一下。 不是吧?江老爹这就察觉到猫腻了? 贺兰玦面上微起丝毫波澜,淡笑着回应道:“我年少时常来,这些年腿脚不便,上山亦是不方便,前些日梦到佛光,想是佛祖指引,我便来了。” 主持也笑着开了口:“我与王爷相识确有多年,王爷年纪轻轻就棋艺了得,我便时常与王爷一同下棋,时而也谈论佛法,说起来比江施主还要早些。” 江之礼点了点头,将刚才心底一瞬间起的疑惑收了起来。 原是他想多了,定北王早年征战,后又闭门不出,怎么会跟他家那个不懂事的儿子相识? 这口气还没松完呢,江之礼瞥眼就对上自家夫人不悦瞪来的视线,一愣,心想昨日归府不是带了冰糖葫芦吗?怎的又生他气了? 第63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3) 江叙在一旁看着好笑,忍不住抬手抵在唇边看向别处。 他真的很难不怀疑贺兰玦刚才那番话在开脱之余,存了几分在未来丈母娘面前故意装可怜的成分。 剧情里没详说,但江叙跟崔嬷嬷打听过爹娘当年的恋爱故事。 平阳公主少时习武,性格与寻常闺阁女儿不同,大大咧咧,爽朗乐观。 江之礼年轻时原是个读书人,只因家中父亲突然去世,才放弃了科考,接手家里的生意。 用那群看破文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清新脱俗的玉面郎君。 故事的相遇就是玉面郎君初次做生意带回来的钱财,在京城外的客栈被抢走了,正好撞上纵马出城与好友踏青的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一眼就看上了江之礼的脸。 所以说,他娘是个颜控。 而贺兰玦刚好又长得天上有人间无的,刚才那样云淡风轻诉说苦楚的样子,显然就戳动了平阳公主的垂怜之心。 平阳公主瞪完丈夫,就对贺兰玦温柔一笑道:“如今气候正好,不冷不热,王爷时常出府透透气对身子想来也是有好处的。” 外界虽然对贺兰玦除了腿脚问题,并不知情其他具体病情,但总有一些病弱传言流传出去,贺兰玦闭门不出又恰好印证了此事。 说到这里,平阳公主看着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显得破碎感十足的贺兰玦,心里更怜爱极了。 贺兰玦颔首淡笑:“公主说的是,出了府心境确实能得以开阔,日后确实要时常出来。” 江叙弯了弯唇角,嗯,是出来了,从定北王府到国公府。 江之礼反应过来了,轻咳一声提醒道:“夫人,我们不是还有话要问大师吗?” 住持吩咐身边的小沙弥去准备茶水,侧身道:“随我进禅房来吧。” 以往江叙就不喜欢进禅房听大师说话,江之礼和平阳公主也没想着要带他进去,如往常一样让他在外面等,便跟住持一块进屋了。 江叙打发仆从去收拾禅院,每年来灵隐寺他们都会住上一两日。 凉亭下就剩下他们四人,霍影瞅了他们一眼,提着刀默默走到柱子后面,明明是一米九几的大高个,放低存在感的时候,倒真像是和柱子融为一体了似的。 沉枭撇撇嘴,随后也跟了过去。 江叙看了眼紧闭的禅房门,问道:“你确定住持会偏向你说话吗?” 他换上男装,身体状况也跟着好起来之后,江之礼和平阳公主自然会前往灵隐寺寻求住持解惑。 原本他还在想要亲自去灵隐寺找主持探探口风,却不想贺兰玦说他同主持相识,此事交给他来办。 江叙对他自然没有什么怀疑,可真到了眼巴前,不是自己经手办的事,他心里总有些不确定。 贺兰玦看他,不紧不慢地抬手招了招,“过来。” “你唤小狗呢?”江叙嗤了一声,但脚步却诚实地朝贺兰玦走了过去。 贺兰玦唇角微扬,抬手将他腰间因为纵马歪了一些的玉佩挪了挪。 指尖隔着衣料在腰间划过的感觉,一瞬间有如过电,江叙眼睛微睁,“贺兰玦你……” “怎么了?” 贺兰玦似无事人一般抬眼,眼眸清明,唇边浅浅的笑意如清风拂面,陌上君子人如玉便是如此。 是半分都不能将登徒子之举套到他身上的。 江叙扬起眉梢,懂了,这人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之后,已经跳过纯情阶段,过渡到淡定耍流氓的阶段了。 段位还挺高。 【你们能不能do?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我们定北王已经从一张白纸,发展到现在完全被主播染黄了。】 嘿,这叫什么话? 【我觉得咱们王爷活了二十八年不能什么都不懂,以前就是不想,没遇到想让他耍流氓的人呢,现在开了窍,就跟我刚拿到小车驾照一样,天天上高速到处玩耍了。】 嗯,这才像话。 “没怎么,”江叙反手握住从他腰间抽走的指尖,面不改色地攥住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把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贺兰玦盯着两人牵扯在一起的手,唇边笑意更深,声音平缓地吐出两个字:“放心。” 两个人除了牵手之外,其实没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 但沉枭扒在柱子后面看着却莫名觉得脸红,还有种奇怪的感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从天而降一大口蜂蜜掉进他嘴里。 甜的齁。 被自家王爷隐晦地睨了一眼,沉枭连忙收回视线,瞥见对面柱子后面的木头桩子,忍不住凑了过去找认同。 “哎,霍影,你对小公爷和我家王爷在一起的事怎么看?” 霍影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没说话。 沉枭有被冷淡到,忍不住说:“你不会是歧视吧?” 虽然自古龙阳之好不是没有,但到底不是主流,也就是小公爷被主持断言以后只能与男子在一起才能长寿,所以这事放在小公爷身上不奇怪。 这次霍影连眼皮都没掀开,不做表情的面瘫脸仿佛已经给了沉枭回复,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者说是他觉得无聊。 沉枭忍不住又探出头偷看,这次看到江叙蹲下身仰起头跟贺兰玦说话,声音有些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家王爷垂眼的眼神,那真是…… 沉枭觉得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的眼神莫过如此了,看得他都有点想找个红颜知己了。 “没有。” 耳边忽然响起的沉沉语调吓了沉枭一跳,他拍着胸口:“你这人怎么要么不说话,说话就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啊?什么没有?” 霍影看着他,认真道:“没有歧视。” 说罢视线越过沉枭,看了眼凉亭下的两个人,又收回视线变回那个默不作声的木头。 沉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 吱呀—— 不好,国公爷夫妇出来了。 “爷!” 沉枭火速拔腿回归原位,刚回头去找大木头的身影,就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回到了江叙身后。 禅门打开,平阳公主和江之礼相携而出,视线只在江叙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落到了他对面安静坐在轮椅上的贺兰玦身上,眼神复杂。 第64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4) 他们一进禅房,就发现小沙弥端上来的茶水是他们夫妇二人以往每次来灵隐寺,住持都会招待他们的碧螺春。 茶是一早就冲泡准备好的,也就是说,住持一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 这让江国公夫妇心中感叹住持的灵验,随后住持说的话更让他们逐渐惊诧。 “老衲今日观小公爷的面色,较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也没有着女子装束,想来身子是大好了。” “国公和公主心诚是其一,其二,不知你们可还记得老衲曾经说过的另一句话?” 平阳公主和江国公对视一眼,那断言几乎断定了他们儿子日后的姻缘走向,如何能不记得? “大师忽然提起此言,难道是……”平阳公主瞪大眼睛,若她儿真是与那命定之人相遇了,身子突然好转也就有了由头。 住持讳莫如深地颔首点头,又道:“我观了天象,也为小公爷推算了命格,从前未免公主过分担忧,也怕泄露天机,有些话老衲并未尽数言说。” “如今见小公爷平安康健,老衲此刻说了也无妨。” “从前小公爷命格坎坷,受煞星所祸,连带国公府亦有一劫难,命格大约会在其三十岁时中断,但从前些日子开始,小公爷的命格星不再微弱,有大放异彩之象,遇紫微星后则此生平安顺遂。” 平阳公主听的云里雾里,大约只拆解出她儿子的命格改变了。 江之礼出声询问:“住持可否告知,那紫微星现在何处?” 住持微微一笑,目光朝窗外看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禅房的门虽然关上了,但窗户正斜对着院里的凉亭。 窗外一株木栾树开得正好,满树绯红花苞灿烂盛开,被精细的雕花窗户框着,似一幅绝佳的景色图。 细看还能看到树对面的凉亭下,有两名容姿上佳的男子,相牵的手隐隐约约透过树叶缝隙落入眼中。 江国公夫妇双双惊讶失声。 平阳公主有点恍惚,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先高兴,还是先疑惑。 江之礼却是瞬间明白了所有。 怪不得当时那小子的眼神和藏在唇边的笑意,让他想起自己当年同平阳暗里……咳,来往的时候,偷笑时就这表情。 还奇怪呢,试探了两句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谁曾想是真让他抓住端倪了! 方才贺兰玦的回答当真是滴水不漏。 江之礼眯了眯眼,再看自家儿子蹲下身同贺兰玦说话的样子,只觉得他这蠢儿子是已经完全被人拿捏住了。 贺兰玦年少时便能名扬天下,如今虽然因病退居京城,必不会连脑子也退步了的。 他心中敬佩贺兰玦的战绩,但作为父亲却无法接受将儿子的余生托付给一个注定不会长寿的人。 想到这,江之礼不免奇怪地转头看向住持: “大师,我曾听宫中太医院传出过消息,定北王当年战场上中的箭毒无法清除,注定不是永寿之人,他如何能与我儿……?” 住持打了个佛偈,意味深长道:“世间万物,因缘而生,因缘而灭,归根结底不过一个缘字。” 话说到这里再清楚不过,平阳公主从禅房走出,仍是恍惚的。 山上的朝阳洒落下来,凉亭里的两个年轻人已经各自分开站好,但他们之间仍萦绕着一种气场,一种旁人无法融入进去的气场。 一个眼神对视,江叙就明白他爹娘在里面听住持说了什么,面上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笑了笑。 走近后,平阳公主张口想问问什么,却被一旁的江之礼拉扯了一下,将话咽了回去,只是眼神里还透着欲言又止的意思。 “其他人呢?”江之礼扫了一眼问道。 “我让他们先去收拾厢房了。”江叙答。 “嗯。”江之礼点了点头,刚要夸奖江叙如今懂事多了,瞧见另一边坐在轮椅上的贺兰玦,心底又有一股无名火气涌上心头。 只怕不是懂事了,是支开下人好同情郎说话。 都说养闺女的才有防狼困扰,生怕闺女长大了遇到个没有自己对他好的男人,更怕闺女嫁了人之后不如在自己身边过得好。 怎么他这养了个儿子还有这种困扰呢? 自家好生呵护养大的白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半路截走了,江之礼心里郁闷得不行。 若非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他定要此刻就当面斥责贺兰玦一顿,管他是不是什么定北王,然后再牵着自家的白菜下山回家! 可他不能这么做。 江之礼扯出一抹笑来,目光旁落到贺兰玦身上,“小子顽劣,不知方才可有同王爷说了什么不合礼数的话?” 贺兰玦摇摇头,“小公爷脾性温和开朗,能瞧出国公与公主将小公爷养的很好。” 那是自然! 江国公勾起一半的唇角又收了回去。 哼,别以为说这些好话,他就能改观,无论如何背着他勾搭他儿子就不行! 虽然这小子皮相瞧着确实不错,也就比当年的他差了那么一点,不过生平功绩是可以弥补一二,身份上亦是尊贵无比。 细数这些,倒是他那个不懂事又娇气的儿子配不上了。 就是可惜那双腿…… 不对不对,他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在无人发现的角落,国公爷的心路历程转了一个山路十八弯,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不知不觉盯着贺兰玦打量的时间都有些长了,平阳公主轻咳一声作为提醒。 江之礼收回的视线却不经意注意到贺兰玦座下的轮椅,突然觉得眼熟得很,那轮子他好像曾在江叙的院里见到过,莫非…… 国公爷又是一阵心梗,养这么大的儿子就没亲手送过他什么,有了情郎竟连木工活都会做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江之礼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王爷这轮椅瞧着新奇,是没见过的样式,犹记得从前陛下命宫里的工匠特制了木轮椅,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平阳公主一愣,奇怪自家夫君怎么连这种事都记得清楚。 那边江叙已然明白他爹发现了什么,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贺兰玦勾唇一笑:“是友人相赠,我很喜欢。” 江叙瞅了眼他爹的微表情,心情复杂。 可鳖说了吧,再说我爹都要把轮椅给你小子扬咯。 ’ 第65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5) “能做出这样精巧的轮椅,王爷的这位友人,当真有本事。” 江之礼最后几个字话音落下的时候,目光移到了江叙身上,“王爷喜静,你方才已经叨扰王爷多时了,还是与你母亲去厢房歇息吧。” “那您……”江叙不免有些紧张,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大事,以贺兰玦的性子也可以处理得好。 但见家长这回事,想来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会紧张的。 江之礼微微一笑:“方才听住持说王爷棋艺了得,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贺兰玦道:“山间景致极佳,若能在此地手谈一局,自然是极好的。” “那叙儿就先随我去厢房歇息说话吧。”平阳公主顺势拉走江叙,还没走出几步,走廊下的禅房门就再次打开了。 住持从中走出:“公主留步,可否容老衲为公主号个脉?” “啊?” 平阳公主还没反应过来,江之礼已经快步走到了妻子身旁,眉头紧锁,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可是有什么不妥?” 住持摇摇头,“公主是习武之人,身体比许多同年岁的妇人都要强劲许多,老衲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号个脉即可。” 夫妇俩这边还满心疑惑呢,江叙听出住持话中隐藏之音,定神细细打量了平阳公主一番,上前一步。 “娘,手给我。” 平阳公主不疑有他,询问之前已经先将手递了过去。 江叙搭上手指,感受指尖脉搏跳动,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是喜脉无疑。 他收回手,郑重且认真地开口:“娘,恭喜你。” 贺兰玦了然,垂眼轻笑,如此真是喜上加喜了。 “啊?我、我能有什么喜?”平阳公主茫然地扭头看向丈夫。 江之礼眼睛微睁,在心里算了算妻子月事的日子,顷刻间明白过来,一如他当年得知自己初为人父那般,欣喜若狂。 “洛婉,你有孕了!” 平阳公主瞪大眼睛,也在心里想了想,她的月事的确推迟了许久。 只因这种事向来都是江之礼帮她记着,即便江之礼外出,也有身边伺候的崔嬷嬷记着,她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和当年一样的粗心大意,怀了江叙还在舞刀弄枪。 “我……” 被一瞬间的惊喜冲刷过后,容洛婉便担心起来,“我昨日还吃了辣子鸡,早晨起来耍了一套剑,这些时日也没有注意,这孩子……” 江叙在一旁忍着笑开口:“放心,我妹妹好得很,脉搏强健,应该是个很像娘的孩子,辛辣这种东西其实可以吃,口味上没什么需要忌口的。” 容洛婉反应过来自己都说漏嘴了什么,羞不知道看谁才好,索性摆烂抵着夫君的胳膊装不存在。 江之礼喜上眉梢,高兴过后又察觉到另一件事,狐疑地看向江叙,“你何时会的医术?” 江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闲得无聊学的。” 自家儿子那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德性,江之礼一时也不觉得奇怪了。 一家人除了江叙,夫妻俩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弄的又高兴又慌张。 谢过住持之后,江之礼也不想着跟贺兰玦下棋掰头了,把容洛婉当豆腐一样,搀扶着胳膊往厢房走去,连走的时候江叙跟贺兰玦的对视都没发现。 回到他们在灵隐寺居住的院落,江之礼把主母有孕的消息传了下去,容洛婉身边的崔嬷嬷最为紧张,当即让丫头们将主君主母的床铺得更软和,又要亲自去寺庙的厨房为公主煲汤。 倒是容洛婉瞧见江叙坐在那一个人,待人散去之后招手将他叫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叙儿,会不高兴吗?” 江叙摇摇头,笑道:“我为什么要不高兴?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与我血脉相连之人,是好事。” 即便是剧情中相遇的家人,只要是温暖的,江叙就会珍惜。 容洛婉松了口气,忽然发现她一直担心的孩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 有了能养活自己的能力,还有了极宽阔的心胸,甚至还有……姻缘。 她其实应该高兴的,只是不知这姻缘是好是坏,但她觉得叙儿很喜欢那个人,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她和之礼的结合也不被所有人看好,可一路走到今日,谁人不羡慕她们夫妻恩爱缱绻? 当初没有人阻止她和江之礼在一起,如今她也不该成为她孩子的阻碍。 就如住持所说,一切都是个缘字,她小心呵护了叙儿这么多年,但到底他的路是要他自己走的。 想到这里,容洛婉释然了很多,转而笑问:“你怎知我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它还没成型呢。” 江叙想了想,说:“是一种感觉,再过八九个月就知道了。” 容洛婉抬手轻抚小腹,笑的温柔:“不管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感谢它的到来,有她在,你未来的日子会少一桩烦恼。” 古人对子嗣传承的看重,几乎是人生中最紧要的事。 但江之礼和容洛婉从来没在原身这里提及此事,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是极好的父母。 忽而发觉江之礼出去有些时间了,江叙站起身,又有些犹豫,直到容洛婉的柔柔的声音传入耳中—— “去吧,你爹顶多就是问他一些事,他若真是喜欢你,自然能过关,你不必担心。” 江叙与她对视一眼,许多事情早已不用言说,他迈步往门外去,又忽然顿住,转身将容洛婉抱住,动作轻柔。 “娘,谢谢你,这么多年都谢谢你。” 这声谢来自剧情里的江叙,也来自真正的江叙。 容洛婉红了眼圈,鼻头一酸,“傻孩子,这都是做父母的应该做的,我反而觉得抱歉,孕育了你却没有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我现在很健康,现在这样就很好。” 江叙松开她,抬手擦拭她脸上的泪珠,“你现在哭多了,以后肚子里小人生出来怕是也要哭个不停,我先过去找爹了。” 容洛婉破涕为笑,看着江叙快步跑出去的背影。 少年灿若骄阳,正是好年华。 前路有无限风景,值得爱,也值得被爱。 第66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6) 江叙找到地方的时候,准岳父和准儿婿正在庭院中杀得你来我往,不见硝烟,但针锋相对的意味很是浓厚。 贺兰玦很快注意到他的存在,抬眸时眉眼柔和了一瞬。 江叙克制了脚步没有走到贺兰玦身边,站到江之礼身后看了眼棋局,黑白两子纠缠,不相上下。 他对围棋钻研不多,只能看出大概局势,看不出什么妙手。 贺兰玦执白,江之礼执黑。 又下了两手之后,贺兰玦从棋盒中拿出两粒白子放在棋盘上,微微一笑:“我输了。” 江叙数了数,贺兰玦只输了半目子。 江之礼算是险胜。 但江叙总有种贺兰玦扮猪吃老虎的感觉,与贺兰玦交汇了一个眼神,他笑眯眯开口道:“看来王爷也不是什么都会啊。” “叙儿。”江之礼出声警告,“不得无礼。” 不满意贺兰玦偷摸勾搭他儿子是一回事,面子上的礼节功夫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经过刚才的谈话,他现在对贺兰玦已经有了新的看法。 此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心机深沉,这样的人若是心术不正,江之礼是万万不会与之打交道的。 言语或许能伪装欺瞒,但棋不会,棋局可窥品性。 “无妨。”贺兰玦出声,看向江叙的眼神里噙着浅淡温柔的笑意:“小公爷直爽的性情很好。” 江叙扫了眼看起来仍没有多高兴,错开的眼神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江之礼,心下了然,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江国公简直没眼看,他现在十分能理解当年他上门,老丈人看他时的心情了。 这天底下应当没有一个老丈人会喜欢女婿的,更何况他这还是个儿婿。 一瞅这样他就知道他儿子是被贺兰玦吃得死死的,想来也就是这段时间江叙频频出门时发生的事了。 江之礼起身,选择眼不见心为静,对江叙说道:“我去瞧你母亲,你自己随意吧。” 这么随意?江叙惊讶地看了贺兰玦一眼,到底是说了什么,让先前抵触情绪还那么高的老爹都放心他随意乱晃了? 江之礼实在是忍不住了,“说是随意,你也要注意分寸,大庭广众之下别搞什么牵牵摸摸那一套。” 说话时目光瞥向贺兰玦,来自老丈人的警告十分明显。 江叙却只想笑,他老爹根本不知道,跟贺兰玦在一块时动手动脚更多的是他,虽然贺兰玦会在被他磨的忍无可忍的时候,翻身欺负回来就是了。 目送江国公走远,江叙立马坐到贺兰玦对面,满脸好奇:“你跟我爹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快松口。” 贺兰玦抬眸看他,不紧不慢地挑拣起棋盘上的棋子,“我说我会求娶你。” “嗯?”江叙不信,“就这么简单?” 贺兰玦想了想,又认真道:“我会把你养得很好。” 其实远不止这些,但有些话他同旁人说起来没什么负担,对上江叙这双灼灼如桃花般的眼眸,他便说不出来了。 硬要说缘由的话,就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贺兰玦敛眸无声一笑,从前的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把不好意思这种情绪和自己挂上钩的。 不久前江国公问他:“如今定北王虽然退居府中,可定北王的光荣勋章,无双战绩,世人仍铭记在心中。我儿说来惭愧,年少时身子不好,娇养了一身的坏毛病。 即便如此我不会觉得我儿子配不上定北王您这样的人物,我只在意他是否平安喜乐,所以有些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只想问王爷一句。 你同江叙在一起是贪图一时之欢,还是因为他的身份有所图?” 江之礼怀疑这些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贺兰玦到底是皇室中人,没落下马背的时候,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谁能保证在自己身上发生这样大的落差,心里能坦然接受?不会再想回到巅峰时刻? 太子和四皇子那样健全的人为了钱权尚且如此,他自问对贺兰玦并不了解,很难不怀疑到这上头。 贺兰玦心里能猜出,亦能理解,若江之礼对江叙的终身大事不闻不问那才奇怪。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便回答了:“我只图阿叙这个人。” 江国公笑了:“漂亮的话谁都会说,王爷以什么让我相信呢?叙儿虽然骄纵也不大懂事,可却是个心底纯善的孩子,一旦喜欢谁,就会掏心掏肺地对谁好,就像王爷座下的这把轮椅一样。” “我从未见过叙儿动手做这些粗活,便是从前他说他喜欢太子殿下的时候,也不曾亲手做过什么,他愿意为你亲手做这些,想来是极其喜欢你,比太子殿下还甚。” 虽是对峙,贺兰玦听着这话心里却觉得高兴,面上亦笑了。 “国公爷的顾虑我心中有数,我来时也在心里想过很多遍这个问题,如何才能让你们信我,我不能将心剖开给你们看它是黑是红,只能将心里的话摊开来说。” “我对皇权无意,如果可以我想带阿叙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安然度日,可眼下的时局让我不能这么做。” 江之礼语调上扬哦了一声:“王爷此意还是要掺和进去了?” “时局未定,朝堂的变换关乎千万百姓,我从前戎马征战守护南朝平安,虽然早已不是当年的定北王,却也做不到眼见有人祸乱朝堂,置之不理。” 说到此地,贺兰玦眼神冷了冷,周身温和如水的淡然气场,冷厉了一瞬,让人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杀伐果决的定北王。 近日朝堂两位皇子之争惹出的闹剧,即便江之礼是个行商的都知晓内情,此刻不免认同贺兰玦的话。 抛开私事不谈,他对贺兰玦的态度,其实是欣赏的。 天之骄子陨落至此,心中对这朝局居然没有怨怼,在意的只是南朝百姓安危。 君子立于天地之间,理当如此! 敬佩过后,江之礼又回归理智:“既然朝局和天下在你心中有一席之地,叙儿呢?他在你心中又占据多少?” 他认同贺兰玦,可他首先是一个父亲。 若真有天下大乱的那一日,他散尽家财都无妨,却定要保证妻儿平安。 “王爷既能看清这朝局,不会不知道太子和四皇子都对叙儿有意,看似争的是叙儿,实则是他背后江国公府的财力,王爷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你若图的不是国公府,又要如何护住他?” 第67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7) “星辰阁。” “什么?” 江之礼一愣,“这是个颇有势力的江湖组织,王爷为何突然提及,难道——” 贺兰玦颔首:“星辰阁背后的人是我。” 江之礼惊讶到失声,他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要形容他听闻这个消息的心情,也就只有一个叹为观止。 细细想来星辰阁的声名鹊起,确实就在贺兰玦退下战场后的几年里。 当年在战场上中毒重伤,那样凶险,后又被夺了兵权,贺兰玦竟还能恢复过来,暗中打造了如此遍布南朝各地的一股江湖势力,这些年不知道渗透到了什么地步。 江之礼是越想越心惊,一个谁都不放在心上的伤残王爷,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朝局变化,甚至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他要真想搅弄风云,只怕这朝局早就不安稳了。 幸好贺兰玦并无此心。 待到江之礼消化得差不多,贺兰玦才继续开口:“不论是贺兰昀还是贺兰珹,他都不能妄想触碰江叙,我会护着他,且……” “我已打算不日就向陛下提起我与阿叙的婚事。” 江之礼:“啊?” 说到这里,江之礼已经跟不上贺兰玦的思维了,他是真没反应过来,这刚见长辈就要说婚事,如此着急吗? 不对,也不完全是着不着急的问题。 “你如何确定陛下就会答应这桩婚事?” “他会答应的,”贺兰玦语气淡淡,眼里却透着笃定,“太子和四殿下都在陛下面前提起过此事,但陛下始终没有表态,国公爷可知为何?” 江之礼曾经也是要走仕途的,自然能看懂局势。 “江家是陛下钦点的皇商,掌管天下盐务、漕运等许多经济命脉,国库大半来源于此,太子和四殿下其中任何一方掌握了国公府,都会打破如今的平衡局面,再严重些,连陛下都无法预料后果,他自然不会……” 江之礼忽而顿住,于电光火石间抓住了什么,眼眸微睁。 是啊,江家这样的财力无论落在哪个有势力的一方,于皇权都是威胁。 可若是落到贺兰玦这样一个双腿残废,也无兵权的闲散王爷手上呢? 太子和四殿下明里暗里争得火热,陛下明面上不提此事,暗地里必定也是为江叙的着落头疼不已。 若此时定北王开口,反倒是为陛下递上了一个台阶,解决一桩令人头疼之事。 朝中皆知因定北王的功勋和双腿,陛下口头上总是愧疚的,只要有什么好东西,也不管是不是逢年过节,都跟流水一般往定北王府送去。 旁人即便是看了眼热又能说什么?那可是为了南朝牺牲自己的战神!更是陛下亲弟! 所以只要定北王去御前提起,江叙愿意与否对陛下来说根本就不重要,甚至若是定北王因体内余毒早殇,更是再好不过,江叙只能落在定北王府,谁也打不了他的主意! 想明白这些事,江之礼不免冷笑,“定北王好算计,朝中谁人能想到这些?” 贺兰玦道:“国公爷莫要误会,我只是顺势而为。” 江之礼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叹出:“你考虑了这么多,我信你心中有叙儿,可你考虑过最重要的一桩事吗?你如何能陪伴叙儿到白头?即便叙儿嫁入定北王府可以免受皇子争夺,我说句大不敬的,他日若有意外,你要叙儿一个人如何在王府生存?” 定北王中了突厥奇毒无解,既是奇毒,能活多久? 一代英豪最终落得如此结局,江之礼说出此话,心中都不免愧疚。 可贺兰玦他、他怎么还笑啊? 江之礼茫然,不能是受了大刺激吧? 贺兰玦嘴角噙着笑,缓缓启唇: “我寻得了一个这世上医术最好的大夫,他不辞辛苦地日夜治疗我,如今已有了好转,再过些时日余毒便彻底清楚了,大夫昨日为我号脉说,我定能活到九十九。” 那、那要真是这样的话,挺好的。 江之礼一日之间接收的信息太多了,脑海中思绪来回翻腾,目光扫到贺兰玦的腿,“那王爷的腿?” 贺兰玦又是微微一笑:“我建立星辰阁后寻到了神医谷鬼医沈潺,他替我治好了腿。” 江之礼已经惊得彻底说不上话来了,这样算起来贺兰玦的腿几年前便好了,可他半点不显山不露水,若不是他今日悉数告知,谁能想到这些? 嘶……等会。 那这么说的话,他现在是不是知道得有点太多了? 这些消息无论透出去哪一条,都是贺兰玦包藏祸心的证据。 这这这…… 江之礼声线紧绷起来,试探道:“叙儿,知晓这些吗?” 贺兰玦颔首,“我的事情,他都是知晓的。” 江之礼两眼一黑,这是跟定北王捆死上了贼船啊! “若你和叙儿的婚事传扬出去之后,太子和四殿下那边不会起什么乱子吗?” 思绪混乱间,江之礼也不知道自己问什么了,只是突然想起便问了,问完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还没有同意这桩婚事呢,怎么就开始担心这种事了! 于是轻咳一声,找补:“我是说如果,没有旁的意思,你不要多想什么。” 贺兰玦却忽然正色起来,神情无比认真:“国公爷,能得阿叙的喜爱是我此生之幸,我视他如珍宝、如心头血,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存在,免他惊,免他苦,令他一世平安喜乐,乃我此生所愿。” 他和江叙相识时间并不长,但自从身边有他到来之后,他布满霜雪的世界,就像照进一道暖阳。 仿佛是前世就有过纠葛一般,他既有幸延续生命,那便认定了,再不放手。 他要留住这道暖阳。 “贺兰玦?浔之?” “你想什么呢?你到底跟我爹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告诉我?” 眼前来回晃悠的手唤回贺兰玦的思绪,他伸手抓住,将其收拢入掌心,细细磋磨。 贺兰玦的目光一寸一寸在他脸上描画,缓缓开口:“嗯,不能告诉你。” 江叙眯眼,“不会是肉麻到你不好意思说吧?” 贺兰玦:“不告诉你。” 该死,越这么说他越好奇。 狡猾的狐狸开始磨人行为,被贺兰玦带到轮椅上,耳鬓厮磨转移注意。 不远处守着的沉枭瞥了一眼,速速移开视线,又离远了一些。 齁得慌。 余光瞥见树下站着的霍影,原想过去找组织,但当沉枭看清他眼底晦涩不明的情绪时,愣住了。 第68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8) 沉枭不懂情爱,但他从前在军中见过聂副将爱而不得的样子。 他远远看着那女子同她丈夫在一起的眼神,便如此刻这般。 这木头桩子不会是…… 沉枭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不是个木头啊! 他不由想起昨天问霍影的话,怪不得那个时候他不说话呢,还看了江叙和王爷一眼,他以为是思考,原来是…… 沉枭有点想过去安慰一下,但转念又想,这个时候霍影那样的人应该更喜欢一个人呆着,他还是别过去讨嫌了。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红颜知己他也还是别惦记了,只求王爷多多给他涨俸禄,年底再包个大红包才好! 霍影收回视线,垂眼摸了摸怀中抱着的刀。 有些美好的东西,远远看着就好了。 - 原本江之礼计划要在灵隐寺待上两三日,现在忽然得知夫人有孕,瞧着不比国公府陈设舒实的寺庙厢房,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第二日便要带着夫人打道回府。 唯独江叙留了下来,对外说是大师算得江叙的命格有转机,需留在寺庙中清修一段时日,才能做下定论。 同时,定北王低调前去灵隐寺的散心的消息,也传到了天子耳中。 南帝对贺兰玦倒也不是监视,除却贺兰玦,朝中各大臣,还有许多亲王勋贵的动向,大多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着。 起初他没将这当回事,只想着贺兰玦如今愿意出门走走,而不是整日闷在府中,便很好。 直到某日,南帝再次收到贺兰玦在灵隐寺动向的信,打开一看时惊了惊。 灵隐寺的住持居然算得江叙短命与贺兰玦天煞孤星的命格,能相互抵消,换言之就是他二人乃是天赐良缘。 一个是体弱短命,一个是天煞孤星,这样两个人凑到一块去,居然能旺彼此。 彼时南帝看着纸条上的内容轻哂,朝中虽有司天监,但他却是不怎么相信天象鬼神之说的。 信上还写,江小公爷听了住持这话后,当场就不乐意了,之后在寺里每每和定北王相遇,都十分不客气,要让对方离开灵隐寺。 也就是定北王如今脾气好,并没同江小公爷计较,又或许是将住持的话听进去也未可知,毕竟他没有从灵隐寺离开。 瞧着还隐隐有些同江小公爷暗中较劲的意思,无论江叙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态度温和且不在意。 两人就这么在灵隐寺里杠上了,较劲的点就是逼对方先从灵隐寺离开,好像谁留到最后就赢了似的。 南帝只将这事当一个笑谈看,觉得这样的闹剧发生在贺兰玦身上,有趣得紧。 可笑着笑着,南帝就由此想到了更深的东西。 江家的小公爷就跟个香饽饽似的,谁都想争,若是婚配了,他那两个混账儿子还能争什么? 原本他还发愁江家该怎么处理,眼下一看,当真觉得贺兰玦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不过这念头只是在南帝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觉得贺兰玦会同意指婚,很快便抛之脑后了。 随着时日流淌,连前去灵隐寺烧香拜佛的香客都知道江国公府那个因为命格不好,当做女子养大的小公爷,被灵隐寺的住持推算了新命格,因为和定北王绑在一起很不高兴。 也知道这两人命格相合,即便江叙不高兴,他的良人也都是贺兰玦。 一时间种种说法在京中坊间传的是沸沸扬扬,百姓们也都津津乐道。 还有许多人表示,若江叙嫁给定北王真能旺夫,让定北王病好重新站起来,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也有人表示玄学乃无稽之谈,若因为这种言论强行捆绑两心不相悦的人,岂非荒谬? 但很快就有新的说法,表示江国公夫妇当年就是听了灵隐寺主持之言,才将儿子养大到十八岁,就说明灵隐寺主持所言非虚。 反正就是,满京城都知道了江叙和定北王被灵隐寺住持一句话强行捆绑的绯闻。 也谁人都知道江叙不满于此,和定北王杠上了。 却无人知晓,这两人白天瞧着不对付,晚上喝完药扎完针,躺进一个被窝里蜜里调油。 这样的情况足足持续了快一个月,江小公爷气恼之下离开了灵隐寺,定北王随后离开,好像是赢了这场较劲。 又让人津津乐道了一番,若是这个时候有网络,乐乐呵呵谈论这些事的百姓们,就该知道他们那种隐秘的兴奋情绪,是嗑到了。 传言这么沸沸扬扬闹了一通,此前江叙单恋太子的事倒是没人再提起了。 …… 在灵隐寺山上度过了一个多月,时节也从深秋到了凛冬。 入了夜便寒得不行,不过江叙屋里有地龙,他原先身子不好,每到冬天全府上下都跟着平阳公主一起全面戒备,生怕冻着他。 甚至还在他院里专门建造了一间大浴室,地龙一烧,满池的热水云雾缭绕堪比温泉。 浴房连接着江叙的卧室,将他吹到冷风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泡完澡就能从小门钻进被地龙温暖的房间。 江叙此刻正坐靠在水池里眯着眼睛泡澡,昏昏欲睡之际,压根没有察觉卧房那边传来的窗户响动声。 贺兰玦裹挟着一身寒气,利落地翻窗入户,目光落在床榻上扫了一眼,没瞧见人,听见隔壁传来水声,又隐有雾气从小门飘入。 毫不犹豫地调转脚步往浴房走去。 热气驱赶走了他身上的寒气,白雾袅袅 ,修长白皙的脖颈首先映入眼帘。 男人凤眸微闪,没有掩饰脚步声走了过去,在池水边停住脚步,屈膝半蹲,眼神看似漫不经心地从少年优美的颈项曲线滑下。 更多风景隐藏在水下,等人窥探。 “半夜爬墙翻窗,还偷看人洗澡,这些可不是君子所为啊。”江叙嗓音慵懒沙哑地说道,眼皮都没掀开一下。 贺兰玦轻笑一声:“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阿叙莫要给我戴高帽。” 江叙拉长了声音:“不是君子,那是……” 贺兰玦正侧耳细听呢,忽然被人攥住脚踝,被一股力道带进池水中。 只听得噗通一声—— 第69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69) 贺兰玦觉得这一场景眼熟得很。 在水池中站稳后,全身衣服都已湿透了,黑色的夜行衣紧紧贴在身上,隐隐勾勒出紧实流畅的胸腹线条。 江叙毫不客气地欣赏了一番,伸手戳在男人胸口上。 “按照咱们对外卖的人设,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大叫,然后把你赶出去 ?” 贺兰玦攥住他作乱的手,掌心不知从合适变得滚热,低沉的嗓音微微沙哑:“若是这样,我们不成亲,就真收不了场了,全京城人都要知道我夜宿你房中。” “哦?”江叙扬了扬眉,“你确定不是夜闯 ?我可没留宿你。” 论耍嘴皮子,贺兰玦总是说不过江叙的,他无奈勾唇,垂眸扫到江叙被热水熏蒸得水润嫣红的嘴唇,用一个较为冒昧的作弊方式,险胜了这场争论。 然后……开始了一场新的拉锯战。 唇舌的进攻不相上下。 但很快江叙就因体力和肺活量的告急又输了比赛,抬手推了推贺兰玦的胸口。 贺兰玦松开他,呼吸滚烫,眼神也不复清明,向来冷静自持的人,眼神里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对视的瞬间就仿佛坠入一片深沉欲海。 江叙近乎着迷地看着这双眼睛,在这双墨色瞳孔的倒映中看到了自己。 双眼皮延伸的眼尾微微上扬,眼睫微垂,琥珀色的浅淡眼眸似盛了一汪春水,波光泛滥,眼尾泛起的红晕像开到糜烂的桃花,捻一捻就能得到香气四溢的花香汁水。 水波下贺兰玦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开始的脖颈,落到蝴蝶骨上摩挲片刻。 又顺着脊背线条中的沟壑滑落到曲线丘陵处。 江叙喉结滚动,也抬手落到男人身上,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掌下肌肤的火热滚烫。 他无意识伸舌舔了舔唇角,哑着嗓音缓缓问道:“王爷,可要留宿?” 贺兰玦没说话,眼神沉了一瞬便低头重新覆了下去。 和方才的激流勇进的拉锯战不同,拿到胜利主导权的男人开始慢条斯理地享受他的猎物。 江叙也不由松了口气,只需闭眼享受缓慢的啄吻。 但是很快他就有点不上不下的难受,因为他发现这种温吞的方式很……磨人。 他既沉溺于这种被温柔渐渐吞没的感觉,骨子里的不安分和急躁又希望贺兰玦能再强势些。 直到外面的春桦察觉时间过长,隔着门帘询问江叙,水池里的波动才停下来。 江叙用沙哑到不行的声音回复春桦他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这就起身,并且房里不需要她伺候,让她和院里的人都去休息。 手软脚软地被人从水池里抱起来,擦干身上的水珠时又不免被揉揉捏捏,再添几抹红痕的同时,像小孩一样被一件件套上寝衣。 身份尊贵的定北王大约是解锁了什么奇怪的癖好,对伺候人这件事格外感兴趣。 不过也仅限于对怀里的人了。 伺候完江叙穿衣,贺兰玦自己身上还是那身湿衣服,衣衫也不复来时那般整齐了,领口松垮垮开着,腰间的带子还在水池边漂浮着。 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里。 江叙懒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被人抱着走进卧房后,也不管东南西北就随手指了个方向,懒洋洋的语调里透着餍足,“你的衣服都在柜子里,自己去找,别穿着湿衣服当心着了凉。” 打从灵隐寺下山后,为了符合人设剧情,江叙跟贺兰玦就不能在明面上和谐相处,在公共场合的见面更是减少再减少。 白天见不着的面,都被贺兰玦在夜里补上了。 虽不是天天来,但次数也不算少了。 这一来二去,定北王府的主卧在这个冬天仿佛成了冷宫一样的存在,只因其主人时常光顾隔了两条街的江国公府。 歇脚自然要换洗衣物,都不用江叙开口,贺兰玦就自己捎带上了,次日破晓前又自己带走换下的衣服。 人挤上了江叙的床,衣服也挤进了江叙的衣柜。 收拾屋子的春桦还奇怪过,这衣柜里怎么莫名其妙多出来几件她没见过的男装。 好在这丫头是个憨的,江叙借口是出门时看中的衣服,买回来穿上后发现不合身便搁置了,春桦便也没再起疑。 就是偶尔会发现那几套衣服,有时会找不见一套,但隔天又出现在了衣柜里。 贺兰玦换上干净寝衣,又熄了几盏灯,刚掀开暖暖和和的被窝,江叙就翻身滚了过来,他也熟门熟路地调整姿势,找出一个让两人都舒服些的贴贴姿势。 【谁懂啊,刚上线就看到我的cp躺在床上贴贴,我疯狂截图!】 【瞧瞧主播这头发散开的样子,再瞧瞧脖子下面的吻那个痕,衣服下面一定还有更多吧?外国人捧脸微笑.jpg】 【做!做!做!一做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百十个斜背响鼓的后生,如百十块被强震不断击起的石头,狂舞在你的面前。骤雨一样,是急促的鼓点;旋风一样,是飞扬的流苏;乱蛙一样,是蹦跳的脚步;火花一样,是闪射的瞳仁;斗虎一样,是强健的风姿。黄土高原上,爆出一场多么壮阔、多么豪放、多么火烈的舞蹈哇——安塞腰鼓!】 【楼上的姐妹你你你冷静一点!】 躺在床上平复了一会呼吸和过分激动的心跳,江叙掀起眼皮看向贺兰玦,正对上男人专注看着他的沉静目光。 他不由轻哂:“这么盯着我,难道还有什么想法吗?是不是在心里疯狂后悔刚才没有越线?” “没有。”贺兰玦抬手圈住他的手腕,“就是想看看你。” 江叙纵了纵鼻子,轻哼一声没说话,重新闭上眼睛后还是没忍住,开口:“贺兰玦,你是忍者神龟吗?” 虽然没听过这词,但光是‘忍’这个字,就足以令贺兰玦领悟其中含义。 无奈又好笑。 贺兰玦翻了个身,正面拥住他,手落在他腰上,轻轻拍了两下。 “阿叙莫急,待有了名分,自然可以做许多。” 纵然贺兰玦又不那么君子,在这方面却有他自己的坚持,江叙明白成婚的仪式感对古人的重要性,往他怀里缩了缩,“睡吧。” 寒冬很长,但这样相伴,什么样的寒冬都不难度过了。 眨眼便到了元日,辞旧迎新,整个京城都弥漫着喜气,宫里更是为了除夕家宴忙得热火朝天。 第70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70) 三个月一过,贺兰昀的禁足就到期了,回到岗位上十分勤勉,人也低调了许多。 侧妃还领了他的意思在府外施粥送布,美其名曰与民同庆新年。 百姓并不知朝堂之事,得了太子的恩惠,都满口夸赞。 加之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天子之怒也消差不多了,贺兰昀算是挽回了一些。 只有四殿下还被禁足府中,他听闻贺兰昀又重得圣宠时,是如何心境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贺兰珹能和太子分庭抗礼也不是吃素的,卫嫔在宫中运作,卫廷在朝中运作,终是让他在除夕夜宴这天被放了出来。 当然,最终能做下这个决定的,也只有陛下本人了。 在陛下解禁足的旨意从宫中传出之前,府上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贺兰玦听闻此事,只是淡淡一笑,朝湖中撒了把鱼食。 他看着争相冒头抢夺鱼食的鱼儿,语气混不在意地说:“总归是圣上的儿子,不是谋反的事,都无关紧要,又不能真砍了脑袋,放就放吧。” 沉枭看着贺兰玦毫无波澜的样子,心里愤恨不已。 圣心多变,若是真在意他们王爷,早在当年就下令彻查那件事了,如今又岂会真的处置四皇子? 不过是敲打敲打,做做样子安抚他们王爷罢了! 这样的不痛不痒的安抚谁要? 谁他妈爱要谁要! 在一旁钓鱼的江叙看着贺兰玦,听着他刚才说的话,从中品出了几分别样的意思。 他一时琢磨不透,但忽然觉得贺兰玦还有什么事瞒着没有告诉他。 “怎么了?”贺兰玦对他的视线很是敏感,出声询问的语调温柔极了,与刚才的淡漠完全不同。 见江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答话,贺兰玦又轻笑一声:“这么多鱼还不够你钓的?” 江叙闲得无聊说要钓鱼,还非要学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没饵的钩哪里能有鱼上来? 定北王便让沉枭取了鱼食过来,不一会水桶里就进了两条红鲤,光明正大的帮作弊。 江叙压下思绪,正好手上的鱼杆动了动,胳膊一扬,鱼入了桶,他挪开视线看向水面,轻哼一声:“最想要的鱼我已经钓到了。” 贺兰玦弯了弯唇角,不置可否。 他的确是愿者上钩。 “那就不钓了,有一条便够了。” 贺兰玦起身,他觉得江叙放在水里这些鱼身上的注意力和时间已经够多了。 将亭里的残局丢给沉枭收拾,贺兰玦牵着人往他院里走去,“去试试我让霓裳阁给你做的衣裳。” 江叙有点想扶额笑,无奈得很。 贺兰玦大概是沉迷上一种叫江叙暖暖的游戏了。 自从他换上男装打扮后,贺兰玦得了什么好料子都想给他做衣裳。 虽然这次贺兰玦没说,但江叙能感觉出来,贺兰玦十分重视这次除夕夜宴上陛下要宣布的消息。 不止是给他,贺兰玦给自己也裁制了一身华光溢彩的月白色新衣。 在江叙看来这就差不多是订婚宴了。 他觉得这样的贺兰玦挺可爱,便由着他折腾了。 夜幕很快降临,两人各自分开从自家府上往皇城去。 除夕家宴,来的大多都是皇亲国戚,大体上和往年没什么不同,唯一惹人议论了几句的就是贺兰玦的到来。 自从贺兰玦受伤之后,就没参加过宫里的家宴,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说是身子好了许多。 再看那身着绯红锦绣衣衫,芝兰玉树的少年小公爷,不免让人想起灵隐寺住持曾说过的话。 难道这定北王和江小公爷的相遇,当真是上天造就的良缘,互相旺了对方? 另外还有两件事惹人关注。 一是从南帝手边,挪到后两个位子坐着的卫嫔娘娘,岭南一案连累得她从得宠贵妃褫夺封号,降成嫔位。 如今虽没复位,但隐隐有复宠的意思,否则陛下也不会将本该禁足半年的四殿下提前放出来。 打量着高座之上的皇后,虽是笑着,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呢。 再一个自然就是她们的儿子了。 两人都没在岭南案上讨到好,方才在席面上坐下时,有人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那可真是好一番暗藏火药味的你来我往。 这么细细看下来,今年这宫宴倒是比往年有意思些。 一曲歌舞毕,太子和四殿下各自送上他们为南帝准备的除夕贺礼,南帝高兴得多喝了些酒,有些微醺,抬手召了召坐在下方的卫嫔: “来,到朕身边来。” 卫嫔年岁比皇后略小些,保养得极好,江叙远远瞧着也就三十岁的样子,怪不得南帝喜欢。 皇后端庄的神情随着卫嫔的调换位置,扭曲了一瞬,然还远不止于此。 “卫嫔受罚了这些时日,想来已知错,毕竟是皇子生母,这位分不合规矩,还是晋回妃位吧,封号依旧。” 昭妃与昭贵妃虽仍有一字之差,却也差不了多少,卫氏依旧受宠,并不受位分影响。 帝王之心便是如此,他若想纵容一个人,底线可以拉到无限大,不过前提是没有触碰到最深处的利益。 “臣妾谢陛下恩典!”昭妃泪眼汪汪地看着南帝,娇柔极了。 贺兰珹在皇子座位上对贺兰昀挑衅一笑。 贺兰昀看似云淡风轻,目光倾斜,落在与家人坐在一起的江叙,眼神带了点复杂。 这几个月里他被禁足,江叙竟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倒是钟朝辞怕他无聊,时常会过来。 他倒也没觉得自己是喜欢江叙,只是有些落差。 从前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不知何时不见了。 灵隐寺那个住持说的所谓天赐良缘,在贺兰昀看来也就是个笑话,且不说江叙,贺兰玦中的牵机毒就不可能解。 即便拖延了多年,不也成了废人? 贺兰昀现在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还要不要继续在江叙身上下功夫。 他想要江国公府的财力助益,但这很难,不说江国公不会同意,父皇那就难松口。 而且,他如今培养的钟朝辞已初具雏形,一如当初钟朝辞投名状时保证的那样,只要太子府在背后作保鼎力支持,他就会为他创建一个商业帝国。 这样看来,他就不是非江叙不可,甚至可以扶持钟朝辞成为新的皇商,老四那边想来也是得不到江叙的。 思及此,贺兰昀轻笑一声,抬眼对上心情极好正在享用面前美食的贺兰珹,又笑了笑,可以说是十分和气。 贺兰珹皱眉,满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太子脑子又抽什么羊癫疯,还是又在憋什么坏。 “哦对了,今日朕还有另一件事要宣布。” 南帝倚在龙椅上漫不经心地开口: “朕见定北王今日的气色好多了,想来是应了灵隐寺大师所说,既然这是一桩天赐良缘,朕也不能辜负上苍美意,今日便赐婚定北王和江叙,年后挑个好日子便将喜事办了吧,婚礼一应事宜,就交给大内来操办吧。” 什、么? 贺兰昀面上的笑意僵住了。 贺兰珹递到嘴边的菜掉碗里了。 诸皇亲国戚纷纷瞠目结舌。 至于江国公,江国公他……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明早知有今日,他一时仍然难以接受。 在彻底松口之前,他曾问过贺兰玦,若陛下当真赐婚,是否意味着江国公府就要站队他定北王。 贺兰玦却说,国公府只需继续保持中立即可,既为皇商效忠的就该是天子,无需多做什么,硬要做的话,就在明面上显出对他的不满就好。 如果江之礼不是把人堵在自家儿子的院里问的这句话,他会更开朗。 也是从那天起,国公爷才隐隐意识到,他家的大白菜是真被人偷了。 思绪再回到眼前的宫宴上,江之礼稍稍思索一番,摆出了皱眉不解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是一个不乐意。 不过显然平阳公主比江之礼更沉浸式演戏,直接从位子上起身,神情不满地看着南帝:“皇兄此事——” 她话未说完,就被南帝摆手打住,“此事乃是天意,江叙那小子不也因此身子好转了吗?朕瞧着他如今都重新换上了男装,平阳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平阳公主张了张口,顿时无话可说,转身还要按住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的江叙。 再观另一边,那定北王坐在轮椅上,云淡风轻地饮茶,好似眼下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众人瞧见这一幕,也不免在心里唏嘘,平阳公主为了这个儿子可以说是操碎了心,当年灵隐寺住持说江叙未来要嫁与男子才能压住他脆弱的命格。 可也不代表平阳公主愿意把儿子嫁给定北王这么一个既是废人,又是病秧子的短命选手吧? 陛下这个指婚可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曾救过太后和皇后性命的平阳公主那是多大的面子,如此都被陛下驳了,旁人自然更是不敢多言。 至于曾经争夺江小公爷的太子殿下和四殿下,此事是何心情,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太子面上藏得好收得住, 定北王和江叙的婚事就这么传扬出去了,京城里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也不知道这是怎样一桩姻缘,大多都认为陛下是在乱点鸳鸯谱。 还有人把这当做灵感素材,投稿给大眼书局的稿子都多了许多,写了些什么王府迷情这样的小众文稿,偏偏最得深闺小姐的喜爱。 每每大眼书局的连载小说发布,总能看到里面各种丫鬟小厮排队抢购,若是来晚了一些没抢到第一期首发连载,就要怨声载道了。 起初大眼书局出版的诗词集、散文集,还有西游红楼这些小说,已经风靡京城,开了几家分店,甚至还在京城外的其他繁华都城都也开了分店,传扬全国各地。 此后大眼书局的花样更是层出不穷,书局背后的老板将先前收的稿件筛选过后发布,弄了一个什么杂志,上面有各种故事,许多还都没写完。 让人看了开头就想继续追更,买了第一期就有第二期。 随后新奇的东西更是层不出穷,大眼书局在铺子外面放了个大木桶,收集读者意见,还开设了投票和打赏功能。 若是喜欢哪个小说作者,就可以用他们购买的杂志里附赠的投票写上作者名字,投出宝贵的一票,以此来增加喜爱作者在大眼书局上的排名榜,甚至还有个金主打赏榜单。 寻常人自然是不会多花钱在这些地方,但架不住许多小说爱好者都是深闺的富家小姐,爱上了就一掷千金地打赏。 京城里许多书局对大眼书局的操作实在是惊掉下巴,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看着那家书局的人气越来越高。 老板们想破了脑袋,咬碎了牙齿,都想不明白那大眼书局背后的东家脑子是怎么长得,怎么能想出这么多的鬼点子,他们就是想效仿都没用。 人大眼书局出版的东西都设置了防盗防伪的标志,鲜少有人会去购买盗版,而且大眼书局的售价也并不昂贵,购买正版的读者才能参加他们设立的有趣的活动,花小钱买盗版的可凑不了这热闹。 这不,最近大眼书局又推出了新鲜玩意,叫什么大眼论坛。 书局在门口设立了一个巨大的木牌,挂上白纸和一个话题,路过的想参与讨论的都可以提笔在书局提供的纸张上留下他们的匿名发言,也可以留下自己的本名或是假名昵称,都随意。 要想自己的发言醒目,可以充钱找工作人员加精,意思便是让自己的发言变成精华发言,可让书局将发言雕刻在木牌上,再描上金,便十分显眼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话都能随意乱说的,要严格遵守大眼书局外面挂的规则,不得诋毁国家、不得违背南朝律法、不得血腥暴力、不得淫秽色情。 一旦发现有涉及到上述言论的发言,会被统统销毁,并且不会收录进书局第二日整理发布的大眼趣谈中。 除此之外,用户还能提出话题引发讨论,每日都有新话题可以聊。 这个新鲜玩法顿时就引来了满京城的人围观,掀起了一波新浪潮。 而大眼书局背后的东家,则坐在家中数钱数到合不拢嘴。 第7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71) 短短两个月,大眼书局创下的净利润收入竟有五万两白银! 文字和纸张成本并不高,这样的净利润收入高得可怕。 江之礼在家中听闻此事都大为吃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书局的利润能做到如此地步,且从眼下情况来看,大眼书局的收益还有巨大的上升空间! 这下他是真信了,江叙当真是继承了他的从商本领,甚至颇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意思,一时间欣慰非常,连带着看贺兰玦都顺眼了。 还忍不住在心里想,大师所言竟是真的?不是贺兰玦那小子知道他们要去灵隐寺,提前打点吗? 这个答案只有贺兰玦自己知道了。 …… 随着大眼书局收入的提高,江叙给员工们也都涨了工资,打算逢年过节再给这些员工和签约作者发一些奖金。 要想马儿跑,就要喂马儿吃好草。 自从杂志发布引起了好的反响之后,江叙就给那些有反响作品的作者抛去了橄榄枝,让他们和大眼书局签约,文字收益四六分成,打赏收益也是如此。 这一举动让许多不得志的寒门书生有了工作,更让不少科举落榜的书生找到了新的出路。 许多作者收到他们的第一笔稿费时都惊呆了,以往他们为书局撰稿抄书,熬夜点灯的写得多才能拿到些碎银子,这一百多两银子拿在手上像做梦一样。 就算是跟书局四六分,那也值了啊! 这份收益渐渐也让先前那些不敢迈出脚步同大眼书局签约的人,大胆签约。 实乃双赢局面。 “小公爷,这是今日的稿子。” 书局的管事被春桦引着进了府,将每日文稿交给东家查验。 王长贵是大眼书局分店新聘的管事,当初被引来见东家的时候,他是一百个震惊都写在了脸上。 谁能想到这么一家新秀书局背后真正的东家居然是这位曾经不学无术又蛮横无理的国公府小公爷呢? 苏公子竟只是明面上的东家…… 时至今日,王长贵的来到国公府见江叙都有种梦幻感,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才刚十九岁的少年,举手投足间气势十足。 江叙今天着一身黑色收腰简约款长衫,衣料上的祥云暗纹显露贵气,更衬指尖白皙如玉。 他随手翻过一页,便抬手让春桦带王长贵下去歇脚,具体事宜等他过目完这些文稿再详谈。 两人离开书房后,江叙就毫无形象,懒洋洋地倚在榻上,唇角牵起兴味浓厚的笑。 自从他跟贺兰玦的婚事传扬出去后,大眼论坛的热门话题就集中在这桩婚事上。 眼下纸质的论坛高楼正在他手里拿着。 【如何看待国公府的小公爷同定北王的婚事?】 汝母安否:【天赐良缘。】 两袖清风:【乱点鸳鸯。】 日上三竿不欲起:【真的没有作者续写这段故事吗?小女子愿打赏百两求文。】 夜半三更入我房:【不知楼上是谁家小娘子,这代称与本公子甚是相配。】 【书局管理员警告一次:不得言语轻薄女性用户,三次终身拉黑。】 我与狸奴不出门:【遥想当年,定北王也是玉树临风,冠绝京城的人物,我还曾梦中与之……不过此等绝色,若是真能应了灵隐寺大师的话能活长久,这桩婚事想来也定是极好的,就是听闻江小公爷与王爷不和,若真成婚了,定北王府以后岂不是要鸡飞狗跳了?】 今日只吃一碗饭:【画面一定很精彩,胡闹的江小公爷被沉稳的定北王镇压在……嘿嘿。】 京城第一美人:【你们莫要乱说,王爷怎么可能看的上那样嚣张跋扈的小公爷?我倒宁愿王爷终身不娶,也好过迎这样一位祖宗入府。】 绾绾:【这话倒是好笑了,王爷不娶小公爷难不成娶你吗?还什么京城第一美女,你难不成是那汝阳王家的郡主萧雨茉?】 老天何不降道雷劈死汝:【多年前却有听闻郡主单恋定北王,可定北王一心为国征战,戍卫边疆,言明无意娶妻,萧郡主却也放话此生非定北王不嫁,可定北王从战场中毒又废了双腿回京后,倒是没见一片痴心的郡主踏入过一次王府看望呢,曾经说过的此生不嫁,像是个笑话呢。】 绾绾:【可见有些话不能放得太早,这样的喜爱当真浅薄得很,也亏得当年王爷没有松口呢。】 京城第一美人:【你又知道萧郡主没去看望了?编瞎话也编得像些!玉春苑的花魁名叫青绾,你莫不是那风尘女子?如何有脸面在书局论坛上留下笔墨?当真是脏了大眼书局的纸笔!莫要再回我了,多与你说一句话我都嫌脏!】 绾绾:【急了?莫不是真被我说中了?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书局老板都说无论贫富贵贱都可参与书局论坛的讨论,真不知你们这些人高贵在何处,汝阳王都曾踏足过玉春苑,郡主这话的意思是令尊也脏了?脏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说得好!】 【所谓高低贵贱都是人为划分的,可谁又知道划分高低贵贱的人品性如何呢?审视旁人之前,还是先看看自己再说话吧。】 【行了行了,这楼都歪成什么样了?说定北王和江叙的婚事呢,要吵架去别处吵去,自己另开个话题。】 【话说,我曾听闻家中在太子殿下和四殿下做过活的亲戚说,太子殿下和四殿下都对小公爷有意,如今陛下这个赐婚旨意一下来,两个皇子不是都没着落了?】 【有什么意思啊,那两位不都明摆着冲江家的势力去的吗?存了这样的利用之心,还不如嫁给定北王呢,当寡妇都比被人利用强!】 【诸君慎言!】 江叙勾唇笑了笑,又有些犹豫地皱了下眉,有些楼层针对皇室的言辞的确敏感,若真这么通过大眼书局的论坛散播出去,怕是会惹来一些事端。 但能掀起针对太子和四皇子的舆论浪潮,又是他想要的局面。 江叙稍稍思索一番,提笔在纸上划了几下,又用几个能看明白说的是谁,却又不指名道姓的词汇替代了。 比如定北王贺兰玦被他换成了贺觉,小公爷江叙被他换成了江又。 太子殿下被他替换成了老二,四殿下则是老四。 如此就算有人想生事,也有借口托词。 其实就相当于现代人吃瓜的拼音简称了,主打一个懂的都懂。 直播间观众看着他的一系列操作,在弹幕里都乐开了花。 【重生之我在古代当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关于我在超现代直播间里看古代人在论坛上吃瓜的这件事。】 【该说不说,主播真会玩。】 【哈哈!好喜欢这种脑洞大开的剧情!】 审核完其他文稿,再抬眼窗外竟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幅落日黄昏的画。 江叙便让春桦把王长贵带来书房交代他刚才改动的地方,今日的工作差不多就结束了。 王长贵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江叙开口,眉眼染上了些许倦怠,无形中透出几分压迫感,“涉及公事就不要吞吞吐吐了。” “是,”王长贵连连点头,道,“书局前些日火起来的新作者荒唐公子,提出要人更改合约,把四六分里的四变成大眼书局,六变成他,我们如果不愿意的话,他会考虑与我们解约,带着他最新连载的鸳鸯罗帐一块去别的书局。” 这荒唐公子的书作确实创出了不小的成绩,从籍籍无名突然成了热门连载作者,还冲上了书局的作者榜单前十。 所以王长贵处理起来有些棘手,便来请示东家了。 本以为江叙会细细查问,或对此事觉得头疼,又或是质疑他的工作能力。 谁料江叙闻言之后,压根没有犹豫,就淡淡开口:“那就解约吧,鸳鸯罗帐他可以带走,但他是违约,要把之前书局发给他的稿费 全都追回来,才能解约。” 王长贵不解,迟疑着开口:“东家,这荒唐公子创下的收益不错,书局每日收到的催更打赏也在增长,咱们真要看着他去旁的书局,为别人拉生意吗?” 江叙轻轻哼笑一声,“我缺他这一个吗?这种朝秦暮楚的员工留下来只会是个麻烦。” “他今日有了点成绩就能蹬鼻子上脸要改条约,往后还不知道要作何蠢事,我倒还希望这样的麻烦精赶紧去祸害别人才好。” 他顿了顿,又勾起唇角,“他既然动了这样的心思,定是有人在背后挖他,但他又担心去到新的书局未必有这样的成绩,所以才来威胁我们,就让他去那家偷摸挖角的书局吧。” 联合最近盯着钟朝辞动向的人传来的消息,他哪里还反应不过来是谁在背后搞小动作? 有人这是卯着劲要跟他打擂台呢。 江叙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王管事,我们总不能为了这一粒老鼠屎,坏了一整锅粥,他要走就随他去吧。” 能盯上这么个蠢东西,想来钟朝辞在挖人的途中碰了不少避,才挖动了这一棵。 有些东西估计也没来得及,或者压根都没去想要怎么细查。 江叙也是近日才发现的端倪,就算钟朝辞不挖人,他也打算和这个荒唐公子解约。 现下有人替他带走了这个麻烦,他回头见到钟朝辞还要说声谢谢呢。 王长贵经过这一番点拨也明白了不能因小失大的道理,领了江叙的意思去答复荒唐公子了。 那荒唐公子本名叫徐杰仕。 和王长贵提出修改合约的事时,他心里也在打鼓,次日被书局伙计上门通知他去书局一趟,心中顿是一喜,以为有门。 若是大眼书局愿意给他开更高价的稿费,他自然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写稿,那家新开的朝云书局虽然开价高,但还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呢。 鸳鸯罗帐上个月才刚火,拿到的稿费也就一百多两,他看中了一方宅院,所以心动于朝云书局开出的五百两白银,又明白他是在大眼书局这个平台上展露的头角。 继续留在大眼书局未来的收益肯定不止于此,要去了那家新开的书局就未可知了。 徐杰仕两边一合计,就想出了让大眼书局给他涨稿费的主意,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大眼书局作者榜上有名的作者,还有一堆读者吹捧。 鸳鸯罗帐才只连载了五分之一,大眼书局是不可能让他走的,所以他打的算盘定能成! 去书局的一路上徐杰仕都在为自己的算计沾沾自喜,殊不知这是个蠢主意。 被伙计引进后院,一进门瞧见会客厅里两杯冒着热气的茶,徐杰仕更加笃定他算成了,勾起笑直奔坐在主位上的王管事。 “王管事,可是要与我商量合约的事?” 徐杰仕一屁股就要在右边主位上坐下,却忽听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传入耳中—— “还商量什么?荒唐公子不是已经做了决定要走吗?” 这声音清朗,听着十分年轻,徐杰仕一时愣住:“我什么时候决定要……” 话未说完,浑身贵气的少年一袭蓝衣,出现在徐杰仕眼前,腰间佩戴白玉穗子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晃动,少年淡定从容地在主位上坐下,掀开茶碗饮了一口。 徐杰仕正纳闷这少年人是谁,竟如此嚣张,抬眼去看王管事,竟见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另一侧主位上站起身,微微弓着腰,看着少年的神情十分恭敬。 “东家,那我先出去忙了。” 江叙盖上刮沫的杯盖,露出精致眉眼,一个隐含压迫感的眼神扫过来,便又让徐杰仕忘了要说的话,过了一会才不可置信地指着江叙开口: “你是东家?!你都尚未立冠,如何就是东家了?” 不等江叙开口,徐杰仕便觉手上一疼,不知从哪个方向出来一个浑身黑衣劲装,身高九尺,面容冷硬凌厉的男子。 刚才打疼他的东西正是男子手上漆黑的长刀刀鞘。 此人满身的煞气,一双鹰眼微含不悦地盯着人的样子,直让人心惊胆战! “手,挪开。”男子冷冷开口。 “你你你——我不过是随口说了要去别家书局,你们竟然要灭口杀人吗?!” 第72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72) 【补的章节从70章重新刷新,后面都是新的】 “霍影。” 少年放下茶盏,淡声开口。 让徐杰仕心惊胆寒的大杀器,便毫不拖泥带水地收了回去,人也跟着回到了少年身后站着,沉默如石。 徐杰仕这才发现男人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放低了存在感,他没察觉。 “今日唤你前来是解约的。”江叙微笑着说,“你既然有新去处可去,我们书局也不会强人所难,不过合约上写的是你需要为大眼书局写稿三年,三年后是否续约都随意,现在你想解约,属于你个人单方面违约,按理合约你该赔付书局双倍收益。” “不过我们书局也并非全然不近人情,只要你将书局先前发放的稿费退还即可。” 徐杰仕怎么都没想到局面会演变成这样,语无伦次地开口:“我没、我没有要跟书局解约,我只是……” 江叙疑惑地打断他:“没有吗?王管事可是原话转达给我,不给你十之六的分成,你就要去别家吗?” “是,”徐杰仕万分无奈,“可我也没有说一定要去。” “哦,可是我不打算给你十之六的分成,你不跳槽还能厚着脸皮继续留在这里吗?” 江叙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他,“你不会真的觉得做生意的人都是活佛吧,我都做生意了,我能是什么良心企业家吗?” 徐杰仕涨红了脸,里子面子都过不去,强撑着说道:“你这般儿戏,也不知道是谁脸皮厚,既是如此这样地方我不待也罢!” 他说罢,十分硬气地拂袖转身,却又被那身形高大,危险如冷兵器一样的男人拦住。 男人言简意赅地吐出五个字:“钱留下,你走。” 徐杰仕咽了咽口水,“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你没事吧?是你小子先违约的,谁欺负你了?你弱你有理?】 【阿叙,上!让这小子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仗势欺人!】 996也隔着屏幕看热闹:【上!】 江叙:…… 他是什么会咬人的狗吗? 回过神再一看,江叙就乐了。 他不是,但是有人是大狼狗。 只见霍影长刀出鞘,寒光从刀锋上闪过,让徐杰仕恍惚间有种脑袋搬家的错觉,发觉自己还能呼吸,连忙屁滚尿流地掏出一直贴身带着的一百五十两银票,头也不回地跑了。 江叙见状哈哈大笑,冲霍影竖了个大拇指:“晚上给你加餐。” 霍影:“?” 他是狗吗? …… 如此丢人的解约方式,徐杰仕自然不会告诉钟朝辞,转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地收了钟朝辞的五百两银子。 鸳鸯罗帐断更了一些时日,后被人发现它在一家新开的朝云书局发布了最新章节的连载。 除此之外,朝云书局里也有一些新奇的小说话本,一时间引去了不少读者。 追更鸳鸯罗帐的读者在新连载的末尾章发现了荒唐公子控诉大眼书局仗势欺人,以及不平等合约的事。 说什么收益分成不合理,他辛苦创作的文字应该五五分成才是,还说收益不透明,他根本不知道他的书在大眼书局被昧了多少稿费。 又说三年的合约时间过长,想解约还要付违约金,他这次离开大眼书局是掏了全部身家才买回来的自由身,他是文人不是婊子,竟还要自己为自己赎身,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总之是对自己的贪得无厌和背信弃义,是一个字都没提。 一时间在书圈爱好者中掀起了热度,影响到了大眼书局的名声,导致许多人都涌向了朝云书局。 王长贵和其他两个分店管事都急得不行,偏生他们的东家是一点都不着急,还在家里量体裁衣试婚服呢,据说心情十分不好, 他们也不敢上门触霉头。 于是只好按照江叙的吩咐,继续平时的工作,不用管外面的争议,就算有人问起,也只需要否认即可。 眼看朝云书局的知名度和生意都越来越广,钟朝辞欣慰一笑,又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当初做决定要跟江叙打擂台,是有些冲动了,但他就是不服气,不服江叙凭什么作为既得利益者,跑来他面前耀武扬威。 他也知道背地里挖角不是什么光彩手段,可特殊情况就要用特殊手段,只要能赢,能狠狠让江叙明白他们之间除开身份,没什么距离。 都是一样的人,他真的不知道江叙在高傲什么。 如今这个局面,让钟朝辞长舒了一口气,憋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松快点了。 “接下来书局的发展就按照我跟你说的做,除了大力收稿,还要找些技术精湛的画师,根据那些人气高的作品,画成剧情画作……” 钟朝辞正说到一半,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传入厅堂,随即跑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 “不好了!门外有人闹事!” 钟朝辞皱起眉:“不会把人赶走吗?你就由着他闹事,然后跑来通传?” 小厮连连摇头:“赶不走!他、他自称是鸳鸯罗帐的原作者,跟徐杰仕曾经还是同窗,如今在外面说徐杰仕偷了他的文稿改成如今的样子,当做是他的小说发布,书局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他说徐杰仕抄袭就是了?空口无凭的东西倒让你们乱了阵脚。” 钟朝辞一边斥责,一边往前院铺面走去,没给小厮把话传完的机会。 到了铺子里他才发觉前来闹事的不止一个。 除了鸳鸯罗帐的原作者,还有其他属于大眼书局旗下的签约作者。 都是文人,他们声讨的有理有据,鸳鸯罗帐的原作者陈文彬甚至还拿出了他最初的手稿,回答了周边围观群众针对小说剧情方面的问题,圆上了徐杰仕圆不上的bug,甚至还指出了他抄袭时抄错的地方。 明显陈文彬更能站得住脚,舆论风向顿时偏离了徐杰仕。 又听其他作者以自身经历反驳徐杰仕控诉大眼书局黑心的话,还说出了徐杰仕威胁勒索大眼书局的真相。 到这里,朝云书局方是无力回天了,就算和徐杰仕解约,涉及到文学创作,名声这种东西一旦臭了就很难挽回。 场面无法阻止,钟朝辞也不打算上前了,阴沉着脸吩咐人去衙门叫来官差赶走了闹事人群。 围堵的人群散去后,钟朝辞目光捕捉到对面街巷口停着的马车,眸光凝固。 那是江家的马车。 陈文彬朝那边走了过去。 好,好啊! 钟朝辞冷眼看着陈文彬与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后走开,他迈步走了过去,在马车动身前,迎着霍影看过来的视线出声嘲讽: “江小公爷做这种不地道的事,都这么不避着人吗?” 第73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73) “钟老板说笑了。” 江叙掀开车帘,用官方的微笑回答了他的蠢话:“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背后挖员工,还让员工背刺老东家的这种事,才不地道吧?” “那又如何?猎头公司不都是这么挖人的吗?难道你不懂?”钟朝辞道,“你这老板做的要是到位,员工会想跳槽吗?” 江叙微微一笑:“那是他的自由,我管不着,不过说起来还是要谢谢钟老板主动挺身而出帮我挖走了徐杰仕这颗老鼠屎。” 钟朝辞脸色变了:“你早就知道徐杰仕抄袭的事?” “唔……”江叙道,“不算早吧,只是在钟老板挖人之前,还没下手处理呢,钟老板就先替我下手了,谢谢钟老板替我操心了。” 【乐子人钟朝辞。】 【又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努力努力白努力。狗头吐舌.jpg】 【这人你就挖吧,一挖一个不吱声!】 【谁懂我啊,我尊嘟很喜欢看到这种三观不正的主角因为配角突然展现出优秀,之后破防各种费尽心机作妖,但是根本就碰不到主播所在的境界那种感觉!】 【姐妹我懂你!就是一种看跳梁小丑蹦跶,但是怎么蹦跶都在他自己编造的怪圈里面跳不出去,而我们叙宝的眼界早就在更远的地方,除非必要根本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多余时间的感觉!】 【是的哇,刚开始看主播的直播,我还觉得蹦跶的歪三观主角恶心,想赶紧让他下线,但现在看就真是觉得好笑了,属于是我的电子宠物。哈士奇嘿嘿笑.jpg】 【可能是对主播有绝对的信任感吧,我其实更想看到我们叙宝在每一个世界都精彩的活。】 【总结:你守着你自己眼前狭窄的井口,但我要翱翔的天空是你看不到的地方。】 江叙扫了一眼弹幕,唇角微勾,再次开口: “不过还是要给钟老板一个建议,猎头公司挖人的之前都会做详细背调的,以确保他们在那个人身上花费的时间金钱和精力,能得到成倍的回报,下次这种亏本生意,还是少做。” “江、叙!” 钟朝辞咬牙切齿:“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看着我往陷阱里跳!” 江叙歪头一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你肯定听过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笑意淡去,江叙收回落在钟朝辞身上的眼神,再没正眼看他。 “钟朝辞,我一早就说过,你不招惹我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相安无事,但你既然听不进去的话,我不介意用别的方式让你听进去。” “别再妄想越雷池一步了,我要你的命,真的很容易。” 取钟朝辞的性命太过简单,甚至只要江叙想,不管是霍影,还是贺兰玦掌管的星辰阁,都能悄无声息地了解钟朝辞的性命。 可是他不想。 江叙从没自诩过自己是个好人,他做的一切事都是随心,他骨子里是有恶劣因子存在的。 就像刚才有条弹幕说的那样,说得好听是不想浪费时间,但他其实就是在冷眼旁观。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想拉钟朝辞一把,他只是把该说的话说了,若对方还继续挑衅,他就能更合理地出手了。 但他不会一击致命,那样就没意思了,他要那些人还能做出什么举措。 看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作茧自缚,走进死胡同,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而他,只是看着,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更何况这样还能一点一点刷满爽点值,何乐不为? 看吧,他就是很坏的人,把什么都算到了极致,甚至为了达成目的能把自己都搭进去。 996在系统里检测到江叙此刻的念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板一眼地开了口: 【江叙,系统检测你的道德标准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江叙挑了下眉:【所以呢?】 996:【所以,你不是坏人。】 【哦……】江叙拖长了话音,【那这个结论是系统这么认为,还是你这么认为的?】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久到马车都拐弯入了定北王府后门的巷口,江叙以为系统不会再说话。 996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了起来:【我们都这样认为。】 听起来还是那个没有多少波澜起伏的声音,但江叙就是莫名品出几分害羞。 嗯,他家系统是个小傲娇来的。 马车停在定北王府角门后,江叙刚从车上跳下来,角门就打开了,沉枭推着轮椅从中走出,霁月风清的男子微微笑着,仿佛能让人沉溺在他那双漆黑如点墨的深邃眼瞳中。 江叙下意识扬起唇角,加快步子走了过去,没发觉霍影不知什么时候转身朝巷口方向走去了。 “干嘛?我人都来王府了,你还特意来角门候着,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到我?” 贺兰玦没否认,只是朝他伸手,江叙会意,将手放到他温热的掌心。 自从贺兰玦身上的毒解了之后,他的手脚就不冰凉了,反倒衬得他这个大夫手脚冰凉。 贺兰玦轻轻一捏,便道:“虽是晴日,也要多穿些衣裳,还未开春。” 江叙锐评:“你像崔嬷嬷。” 贺兰玦无奈抬眼看他,“进去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沉枭识趣退开,让江叙来推贺兰玦的轮椅。 江叙一路往里走,一路说道:“我知道,你今日不就是为了这事传信给我让我白日里过来的吗?” “嗯,明日我们便不能见面了,所以只能今日交予你。” 关上角门前,贺兰玦朝外看了一眼,霍影越过高墙跳了进来。 他才开口:“你身后有尾巴。” 霍影接话:“是姓钟的。” 第74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74) 江叙听着这个称呼莫名感到好笑。 钟朝辞在霍影这里连姓名都没有。 忽然想起他下马之后霍影没跟上来,江叙轻轻嘶了一声:“你刚才追出去不会是把人灭口了吧?” 霍影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青天白日。” “哦,我以为你这样的顶级杀手不拘泥白天黑夜呢。” 霍影:“……” 他是杀手,不是隐形人。 【老师,我们霍影都要哭了,是在学校里有同学欺负他吗老师?】 【老师白天杀人这种活动,我们家子涵就不参加了。】 收拾好无语的情绪,霍影补充道:“只是吓了吓他。” 江叙点头,浑不在意地继续推着轮椅往内院走去,“满京城人都觉得我们是一对怨偶,刚才让钟朝辞瞧见我们恩爱的样子,这事不出今日应该会传入太子耳中。” “你说……太子他会怎么想?” 贺兰玦轻扯唇角,开口道:“他自是不会再将我当个不理世事的闲王,我这侄儿的性子多少随了圣上,看似宽厚仁和,实则多疑难测。” “我身边又得了你,他只会疑心更重,或杀、或监视,总之不会闲着。” 这话从任何人口中说出来,都能被扣上一个大逆不道的帽子,偏生在场的这些人没一个是在意的。 “嗯。”江叙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这消息不能传到太子耳中,霍影,人还没走远吧?” “放心,沉枭已经着人去了。”贺兰玦道,“别管他了,去我院里。” 另一边,紧赶慢赶往太子府上去的钟朝辞,路过一巷口,便被人打晕塞进了布袋里,扭头就被送进了星辰阁做客。 未来一段时日,好再来和朝云书局的东家都会呈失踪状态,也不知贺兰昀会不会着急。 不过这不是江叙眼下要思考的问题。 眼下摆在他眼前的东西,一条坠了东海鲛珠的红绸发带,还有一对能合到一起的玉珏。 这玉珏恰好应了贺兰玦的名讳。 江叙微妙地挑了下眉,“你是不是偷看我准备给你的新婚礼物了?” 贺兰玦一怔:“嗯?” 江叙失笑:“母亲为我准备陪礼的时候,我在库房看中一块翡翠料子,让人打造成了一对玉珏,剩余的料子则做了一对玉簪。” 贺兰玦眼神微微一亮,问道:“今日为何不带来?” 江叙:“都说了是新婚礼物,自是准备当日再送给你,很急?” 倒也没有…… 好吧,不知道还好,江叙一说,他便想尽快得到自己的礼物了。 江叙微微一笑,目光落到那条光泽极好的红绸发带上,眼里多了几分复杂,抬手拿了起来,缠在指尖。 “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赠我这个?” 贺兰玦盯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会,“只是觉得和你很相衬。”梦里也曾见到过。 但这话他没说出来。 那梦,可不是什么正经的梦。 时至今日画面仍然清晰,江叙白皙的胸膛上遍布红痕,修长脆弱的脖颈仰头伸长到极致,喉间受不住地发出呜咽声。 他将人翻了过来,低头吻上骨感漂亮的肩头。 三千发丝散落,那坠着鲛珠的红色发带缠绕其中,看得他眼热,伸手从江叙发间扯下,转而系到了江叙手上。 本就白皙的肌肤被红带衬托出了别样的滋味,一圈又一圈的把江叙的双手束缚住。 两颗光泽圆润的珠子晃动着,碰撞在一起发出哒哒的声音。 很好听。 …… 贺兰玦眼眸幽暗,在江叙发觉他神情不对之前,迅速压下脑海里的旖旎回忆,同他说话。 只是当心思不定的时候,他再看江叙的注意力,就不单单是他这个人还有他说的话。 视线难以控制地在一张一合的樱色嘴唇、修长白皙的脖颈、被腰带勾勒得劲瘦柔韧的腰肢。 这目光就差具有实质性地把自己从头到脚的衣服都剥光了,江叙自然能察觉,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弯腰凑到贺兰玦耳边。 “浔之哥哥莫急,后日便是大婚了,届时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嗯……贺兰玦听着这话也耳熟得很,但更好奇,“还有什么惊喜?” 江叙起身,勾着唇角老神在在道:“惊喜之所以是惊喜,就是要让你先惊再喜,我现在就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到了新婚夜自然就知道了。” 这几日为了大婚,国公府忙上忙下。 平阳公主恨不得把库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掏给江叙,哪怕江叙说够了够了,还要再给妹妹留些都没用,他娘表示江小妹长大还早,够她和他爹攒嫁妆的。 既是‘嫁入’定北王府,江叙自己在国公府用习惯的东西也是要带过去的。 春桦带着几个小姑娘在江叙院里收拾东西,翻出来一些他从前女装时的衣服,许多都还是新的。 春桦也没多想,便问江叙要不要带上这些衣服。 江叙原本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但转念一想,又让春桦捡了几件好看的塞进箱子里。 装箱的时候又翻出来一些肚兜,看得江叙嘴角直抽。 这些是女装配套,但原身嫌弃,一次都没穿过。 原本也要留在衣柜里不带走的时候,江叙又有一念头升起,支开了春桦那个笨丫头,挑了两件肚兜放了进去。 所谓的惊喜,就是让贺兰玦在新婚夜开个惊喜盲盒。 就是这玩意穿在身上,咳咳…… 多少有点不自在。 饶是江叙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脸皮,感受着在后背和脖子里磨来磨去的肚兜绳子,都忍不住红了脸颊和耳根。 幸而有这一身红嫁衣衬着,不然就脸红得太明显了。 当然,这也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好借口,不想嫁给贺兰玦生气给气红的。 国公府长街外,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一贯素衣的贺兰玦今日换上了红衣,面冠如玉,隽秀清逸。 人群中隐约还能听见什么,要早知定北王生得如此貌美,便是瘸子也要嫁! 能得这么一个如玉的郎君,便是日日看着,心情都是极好的。 只是那江小公爷不大高兴,自个儿从府里走出来的时候脸都是冷的,但仍然不影响他的好看。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和丰神俊朗的定北王,抛开外因不谈,他们站在一起时看着,当真是—— 郎才郎貌,天赐良缘。 第75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75) 迎亲的队伍长到围观的百姓数不清,从国公府里陪礼出来的红箱子有多少。 和王府那边的礼加在一起更是数不胜数。 大内操办的婚礼,那叫一个气派! 陛下和皇后都亲自到场为新人证婚,虽没留下来吃酒,但这样的面子,便是太子目前都没享受到过,毕竟他还没有迎娶正妃。 沉寂了数年的定北王府一夕之间热闹起来,张灯结彩,挂满红绸缎。 皇室中人和朝中大臣几乎都来了,只有一些年迈和身体不适的并没前来,但托了家中小辈上门贺喜。 卫廷便没来,上门贺喜的是卫铮。 苏丞相父子倒是都来了,被席面安排在相对的位子上。 卫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默默端起杯中酒饮了起来,神情淡淡。 忽听旁边的贺兰珹语调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我跟太子都没争到的人,没想到落到这个瘸子头上了,早知道父皇上了年岁开始相信那些和尚的话,我也找个高僧断言了。” 卫铮不语,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没滋没味的。 贺兰珹打的什么算盘,他自然知道,他今天挺高兴的。 能见到苏徊,还能看到江叙嫁给别人。 有些事要慢慢筹谋,不能着急。 苏徊迟早都是他的人,不,是一直都是他的人。 贺兰昀在另一桌上,远远看着正在拜高堂的江叙,眼神十分复杂。 到现在,他才真的有种江叙今后都属于别人的感觉。 那人还是贺兰玦。 他曾经最想拉拢的国公府势力,居然落到了这个早已远离权力中心的人身上。 罢了,只要不是贺兰珹,嫁给贺兰玦也算是有结果,如父皇所想的那样, 他和老四谁都得不到江之礼的助益。 幸好,他身边还有钟朝辞这个奇才。 眼下他还是把心思放在和老四周旋才好,冬日一过,春闱科考便要来了,老四那边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扶持他的人进入朝堂。 他得到消息河西连日阴雨,已经冲垮了堤坝,灾民无数,这赈灾的事可不能落到老四头上。 还有春猎祭祀,也快到日子了。 宫里传来消息,父皇今日精神不振,可见是真的老了。 这一次,他定要彻底按死老四,将储君之路上的所有障碍都扫平。 …… 酒过三巡,贺兰玦借口不宜多饮酒水,让沉枭推着他从席面上离开,旁人自是不敢劝酒,更不敢闹洞房的,渐渐也都散了去。 后院伺候的都是他自己的人,入了后院贺兰玦便从轮椅上起身,让沉枭下去休息了。 一步步踏上走廊,离卧房越近,胸腔里跳动的声音几乎都传到他耳中。 站在门前停下脚步时,贺兰玦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什么战场风浪都见过的人了,在这种时候竟也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沉稳。 里面响起哈欠声,江叙懒洋洋的声音随后隔着门传入耳中: “你再不进来,我真的会困到昏过去,给你一个印象深刻的洞房花烛夜。” 贺兰玦轻笑摇头,他倒是不紧张。 “吱呀——” 龙凤花烛在床榻两边燃着,屋里其他灯笼也都亮着,映着满屋的红绸,光线都变红了,打在江叙脸上分外柔和好看。 江叙此刻正攀着床架打瞌睡,脑袋斜靠在红色帷幔上,漂亮的眼睛半阖。 压下狂乱的心跳,贺兰玦暗暗深吸又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合上房门,才迈开长腿往床边走去,注视着少年精致安宁的面庞。 “昨夜没睡好吗?” “没,你公公和婆婆轮番拉着我分别说了上半夜和下半夜的话。” 江叙掀起眼皮看向面前身着婚服长身鹤立的男子,嘴角微微扬着。 贺兰玦瞧见他系在发上的红色带,忍不住探手去勾,纠正道:“是岳父岳母。” 江叙轻啧了一声,抬手抓他,不满道:“今晚都让着你了,称呼上你让让我怎么了?” 贺兰玦好险没被他这句露骨的话呛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握住他手腕的手,顺着宽大的衣袖往里探去,手指不轻不重地挠着,貌美狐狸勾人地看着他,揶揄道:“今晚不能是忍者神龟了吧?” 贺兰玦凤眸微眯,沉声说:“阿叙放心,从前忍的够多,今夜便是你让我忍,我都不会依你。” “哦。” 江叙倏地松开手,张开双臂往床榻上一躺,“那你来吧。” “……阿叙,我们是洞房,不是奔赴战场。” 嘴上这样说着,贺兰玦低头解自己腰带的动作倒是没含糊。 江叙斜觑了一眼,“激情战场怎么不是战场了?” 贺兰玦无言以对,索性不言,放下帷幔,便压了一条腿的膝盖上去,正好卡在江叙tui间。 长如瀑的青丝从贺兰玦肩头落下,扫在江叙脸上有些痒痒,他刚一偏头,头上的玉冠便被拆了,发带也被扯了随手扔到床里。 突然有点紧张,江叙紧张的时候就会找话说。 “贺兰玦, 你会吗?” “嗯?” 贺兰玦发出漫不经心的疑惑声,手已经顺势而下解了江叙的腰带。 这会倒不似他平日里温和守礼的模样,展现出一些战场上杀伐果决的风采。 一旦确认敌军弱点所在之处,便攻城掠地。 “嗯?阿叙你穿的……”贺兰玦的声音忽然凝滞。 江叙眨了下眼睛,捕捉到男人面上错愕又惊喜的表情,很快便坦然起来。 “嗯,是惊喜,喜欢吗?” 贺兰玦喟叹一声:“喜欢,很喜欢。” 盖得严严实实的帷幔忽然掀开一条缝,从里面扔出重工刺绣的婚服外衣,再是雪白的里衣,混在一起散落在地上。 龙凤花烛燃了整夜,天明时才燃尽。 江叙醒来时贺兰玦已经不在床榻上了,手上绑着的发带依旧眼熟,他勾唇一笑。 再见面就能光明正大,贺兰玦也不用再夜里翻墙了。 第76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76) 龙凤花烛燃了一整夜,江叙再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了余温。 红色发带一如从前那样系在他手腕上。 他抬手横在脸上, 低声轻笑。 可算是名正言顺了。 就是明面上还得再继续演着,时不时得往外送出他跟贺兰玦闹矛盾的事。 不过身体上,贺兰玦有在适当地展现出好转,让南帝惊奇不已,连带着灵隐寺近日的香火都旺了不少。 他俩在王府里甜得沉枭都没眼睛看,这几日都在避着内院走。 期间江叙跟贺兰玦一道进了趟宫,还回了趟门,在外看起来不像有感情的样子,但也没有再打打闹闹了。 江叙打算演一出先婚后爱的戏码。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河西水患的事传入了京中。 朝堂上开始了新一番争论。 因为岭南一案的事,贺兰珹那边终于还是落了下乘,太子领了皇命前去赈灾。 很快便稳住了局面,惹得龙颜大悦。 但又发生了一件事,使这局面又扭转了。 在灾情平息,水患退去,贺兰昀临行前被河西灾民们连连称赞的时候,河西忽然发现了一件奇事。 一处洪水退去的森林中,露出一块天然的石头,上刻了几个字。 “真龙天子,昀也。” 结合先前贺兰昀赈灾的表现,还有此前灵隐寺对贺兰玦与江叙的断言,这更让灾民们相信是天降神迹,太子贺兰昀就是真龙,是最适合顺应天命成为天子的人! 此事传到京中南帝的耳朵里,他似乎是砸了个棋盘,却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太子仁德,是好事。 被夸赞的贺兰昀却半点高兴不起来,甚至忧愁万分,恨不得将河西挖出的那块石碑原地砸毁才好! 可他不能,他越是反应激烈,就越显得他心虚。 他的太子之位是皇帝给的,便是登基也只能顺应皇帝的意思,被所谓的什么神迹推上风口浪尖,那当今天子是什么? 是不是要从皇位上退下,让他贺兰昀来当皇帝才是顺应天意啊? 这事根本没有解决的方案,贺兰昀是说什么都不对,说他没有此心,那他是太子,以后总有这么一日。 顺着神迹的意思,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贺兰昀现在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进退两难,只能将态度放的更低。 朝中的许多要务都落到了贺兰珹身上, 让他捡到机会挽回之前在岭南一案上犯的错。 贺兰昀只能,低调做事,心里的气已经憋到不行了。 他又怎会不知是贺兰珹在背后捣鬼? 可真正在背后捣鬼的人,却在王府里优哉游哉地享受婚后生活。 贺兰昀这一憋就憋到了春猎祭祀。 南帝摆驾岐北山行宫,带上皇后与恢复贵妃位分的昭贵妃,还有宫里的皇子,及朝中大臣们一块前去春猎。 今年贺兰玦也随着队伍一同前去,带着他的新婚‘夫人’。 此乃南国习俗,意味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今日谁猎得多,谁就能得到朕的赏赐!” 贺兰昀与贺兰珹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这次春猎,父皇的身子已经不好了。 但为了不让人瞧出端倪,南帝仍然强撑着来了这次春猎。 这些时日朝中局势愈发紧张。 普通人身子不好看大夫即可,皇帝身子不好,可就是要变天的大事。 再加上这些时日南帝对太子的冷淡,已经让朝中风向吹向了贺兰珹。 思及此贺兰昀的脸色沉得厉害。 最后究竟是他贺兰昀身为太子顺理成章继承皇位,还是贺兰珹后来居上,就要看今日能不能成了…… “驾——” “快——” 南帝纵马前往猎场,身后一批禁军护卫跟上,卫铮在他身侧,目光却时不时落在苏徊身上。 君子六艺,苏徊虽然文弱却也是会骑射的。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骑着马凑到苏徊身边低声丢下一句,“等下不要进林子。” 卫铮说完便夹了下马肚子重新回到南帝身边,留下苏徊一个人莫名其妙,在之后的狩猎中,一直在想卫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的营帐。 江叙推拒了这项活动,在别人或嘲笑,或可惜的注视下陪伴在贺兰玦身边,两个人气场还算相合地烤着肉。 跑起来的马蹄声震得整个营地都在晃动。 江叙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他们附近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低声开口:“你说,是太子的人快,还是四皇子的人下手快?” 贺兰玦淡定转动着手上的烤肉:“谁的人都无妨,只要行刺陛下的事能成,这事就会闹大。” 江叙勾唇一笑,这个局,无论是太子倒台,还是四皇子倒台,与他们来说确实都可。 “熟了吗?我饿了。” “阿叙莫急。” 嘶…… 江叙忍不住瞪他一眼,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这句话吗? …… 林间。 “快看!那有只白鹿!” 春猎队伍中不知是谁高声呼喊了一句。 南帝的注意力顷刻便被吸引了过去。 “白鹿甚至罕见,在今年春猎出现,莫不是祥瑞?” 这两个字让贺兰昀眉心一跳,他现在对这种话害怕得很。 南帝却起了极大的兴趣,振臂一呼:“朕要抓住这只白鹿!” 南帝老了,这几日身子不济,更有此种感觉,但今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觉得有劲得很。 仿佛只要追上那只白鹿,他就能重新回到年轻力壮的时候。 这样的想法涌上心头,他便不管不顾地扬鞭追了上去。 卫铮也连忙跟上。 期间无数猎物在马群中穿梭,分散了队伍。 南帝一个人竟是越跑越远,跑出了岐北山行宫围猎的范围,可他没有发觉,接连放出几箭都险些射中。 挫败感很快就被征服欲取代。 他好像真的回到了年轻是气血澎湃的时候。 “咻——” 一支暗箭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射出,擦着南帝的眼睛,瞬间唤回了他的心神。 他猛然精心,竟从林子里渐渐走出一行黑衣蒙面的人! 第77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77) 一时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南帝都不敢想了。 他曾经的确在马上定乾坤,可也只是曾经。 眼下他纵马射箭已是吃力,他如何能对上这些…… 虽然心里想了许多,南帝面上却绷住了,牵着马绳冷声质问:“你们是谁的人?” 或许他早有答案,只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南帝不免寒心。 从林间四处走进来的刺客们对视一眼,没有回答南帝的问话,而是纷纷顿住了。 这里,竟还有一波人…… 不管了,完成上头的命令才最重要。 其中一方领头的人扬声喊道:“只要杀了狗皇帝,他日主子顺利登基之日,便是你我加官进爵之时!” 另一方头领闻言瞪大眼睛,他倒也是个聪明人,当即附和:“兄弟们!都听见没有,四殿下有命,我们必肝脑涂地!” 南帝冷笑,不知不觉间拉满弓,三箭齐发,虽然身子大不如前,可这箭术还在手里掌握着呢。 三箭射中,南帝扬鞭纵马要往那个方向突围, 却并没发现在他身后有一支箭正瞄准着他的心口。 咻—— 暗箭没能射出,那人先被一只来历不明的箭射穿了心口,轰然倒地。 南帝不敢停留,继续朝着突破口冲去。 紧接着又是几箭掩护了他逃离的路。 “陛下快走!” 南帝一惊,顺着声音看去,竟是苏徊! 说罢,苏徊从怀中掏出信号烟点燃放了出去,一张俊秀的脸凝重严肃。 卫铮那句话他听着就不对。 今日春猎,天子就在其中,不让他进林子,听着就像是有什么安排似的。 眼下朝中局势又万分紧张,太子和四皇子争得不相上下,谁能棋快一招,便能掌控先局。 为了那样滔天的权势放手一搏的例子,并非没有。 可他不敢,也不愿意往深处去想。 卫廷辅佐四皇子,狼子野心他知道,卫九思在他心里却并非同他父亲一样的人。 可岭南一案死在大理寺监牢里的那些人证,让苏徊不得不忍着心锥般的痛,去怀疑卫铮。 猎场上的突然出现的白鹿更让苏徊几乎确定了事情不对,在别人被猎物冲散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紧紧跟在南帝身上,悄悄尾随他进了林子。 那些刺客里面没有看到卫铮的身影,这让苏徊稍稍感到了安心。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咻—— 咻咻—— 以一敌多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掩护南帝从包围圈撤出之后,苏徊射了几箭便也开始后撤。 马的脚力比人力快些,但身后的箭雨难以躲避,苏徊抽剑挥打,还是不免被擦伤了多处。 忽听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苏爱卿,到朕这边来。” 嗯? 苏徊疑惑之际,一批御林军从草坡下冲了上来。 南帝高高坐在马上,眼神冷漠地俯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 “什么?!” “父皇竟早有安排?” “绝对不能留活口,让卫铮杀了他们!” “那就让他们自行了断吧,死士知道该怎么做。” 几乎相同的话在四皇子和太子口中吩咐出去。 卫铮赶到地方时一眼就看到了苏徊身上各处的伤口,脸色冷得如同地狱修罗一般,提起剑便杀入了林中。 不知过了多时,刀剑声停下,飞鸟从上空掠过,让这片染了血腥味的林子看起来更加萧条冷寂。 有人呈了什么东西上前递给陛下,苏徊没在意看,他的注意力控制不住地放在林子里厮杀的男人身上。 卫铮身上都是血,他冲进去之后不管刺客是哪一方的人,他既然找不到是谁伤了苏徊,那这些人就都该死。 当一切安静下来后,卫铮喘了口气,转身的第一眼就落到了苏徊身上。 深邃锐利的眼眸里,蕴藏了太多沉重,沉到苏徊如同走在迷雾中,他看不清,也触不到卫九思了。 他看见卫铮动了动唇,唇形像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而后迈步朝这个方向走来。 阿徊。 只迈出一步,卫铮便被数柄刀剑拦住了去路,沾着血的刀锋架在他脖子上,只要他试图挪动一步,便有更多的刀剑架了上来,让他半步也走不出去。 卫九思。 苏徊动了动唇瓣,心里涌出无限恐慌,他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向南帝。 后者在赶过来的高公公的搀扶下,从马背上走了下来,半点没有刚才孤身落入险境的窘迫模样。 帝王心术之深,在这一刻体现到了极致。 “卫铮,你能给朕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一部分刺客身上发现威北侯府府兵的腰牌呢?” 苏徊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卫铮。 卫铮被御林军押解到南帝跟前,眼帘微垂,好似一副不想为自己辩解的模样,又像是无言可辩。 南帝将手上的腰牌随手递给高公公,“朕待你不薄,让你如此年轻就当上了禁军统领,你父亲更是朕亲封的威北侯,你们父子竟这般恩将仇报?” 卫铮沉默良久,才沙哑着嗓音开口:“……父命难违,此事父亲并不知情,请陛下念在父亲往日功勋,对我父及侯府网开一面。” 南帝冷笑一声,“网开一面?朕对你们父子的恩情还不够多吗?老四糊涂,你们也跟着糊涂?刺杀朕,你觉得朕会相信卫廷他不知情吗?!” “陛下——” “够了,”南帝抬手制止,冷声吩咐御林军指挥使冷长林,“禁军暂由你掌管,立刻带兵将威北侯府围住,将卫廷一并捉拿,暂时关入刑部天牢,除朕钦点调查此案件之人,任何人都不得接触卫廷!” “卫铮也一并押入天牢,命刑部主事严加审问!” “陛下……”苏徊上前,忍不住开口,“微臣认为此事关系重大,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样一目了然,刺客行刺怎么会——” “苏景南!”卫铮忽然开口,斜着望向他,眼神是苏徊从未见过的讥讽,“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落井下石,若不是你……” “若不是他怎么了?”南帝挑眉,“若不是他你们就行刺成功了吗?苏爱卿奋勇相救,是为功臣,朕要嘉奖于他,把卫铮带下去!” 卫铮收回视线,神情似心有不甘,再没看苏徊一眼。 曾经身披禁军统领铠甲,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卫小侯爷,还有赫赫有名的威北侯府,自今日起,便要走向末路了。 苏徊怔怔的,目光忽然落在卫铮胳膊上,他受伤了。 不,这不对。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没发生之前他对卫铮的一丝怀疑,在此刻反而彻底打消。 苏徊抬头看天,眉头紧锁,好像有一张网铺天盖地撒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卫铮,你到底想做什么? …… 春猎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再进行下去,对外宣称圣上遇刺,春猎队伍便又往皇城赶回了。 贺兰珹被禁军统领冷长林贴身看管着,刚踏进皇城便被扭送进了刑部天牢,跟亲舅舅当狱友。 卫廷见四皇子都被送了进来,脸色沉得难看,他心里明白这一局是难以翻身了。 但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走到这个地步。 待士兵离去后,卫廷便凑了过去,咬牙切齿地质问:“到底是谁让你行刺陛下的?!” “如今太子势弱,只要我们再稳住形势,待陛下……” 他顿了顿,语气恨铁不成钢:“你母妃又在宫中,里应外合,届时何愁不成大业?你为何如此心急?!” 贺兰珹的神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拧着眉头不解:“舅舅,不是你暗示我先下手为强,到时候再把刺杀的事栽赃到太子头上吗?” “我什么时候同你说过这些话?”卫廷疑惑,“因着岭南一案陛下盯得紧了,我明面上都鲜少与你母亲往来了,又怎么会跟你——” 他忽而顿住,既然他没有联系贺兰珹,那么唯一能代表他意思的人…… “是卫铮。”贺兰珹说罢,心里还在疑惑。 卫廷顿时已经明白了许多,脸色阴沉,“陛下又是如何认为刺客是我派出去的?” 他在京中就被抓了,对岐北山上发生的事并不怎么知情。 贺兰珹道:“父皇一早让御林军埋伏在山坡下,引诱我们的人出来,在他们身上搜到了侯府府兵的腰牌。” 卫廷气血上涌:“这个逆子!” 从上次大理寺监牢,他命卫铮出手去处理那些个人证时,他就觉得卫铮行事鲁莽了一些。 做的那样明显,谁人都能看得出来是他们在灭口。 如今再看,卫铮那小子又怎么是行事鲁莽?他是算计太多了! 竟不惜把自己也算进去,也要把他拉下马! 就为了苏家那个小子,前途性命都不要了,他卫廷怎么会生出这样没用的儿子!? “舅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母妃……”贺兰珹已然完全失了分寸,喃喃道,“母妃她还在宫里,父皇会对她做什么?” “母妃没有参与这件事,父皇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他那样宠爱母妃,只要母妃想法子求情,舅舅,我们还能翻身的吧?” 卫廷近乎冷漠地看着自己的侄子,不止一次觉得他蠢得厉害。 可偏偏他就这么一个侄子,要扶持也就这一个皇子。 走到如今这个境地,他竟还会觉得事情仍有转机。 卫廷冷笑一声:“如何翻身?谋害陛下这件事,你母妃也有份的。” “什么?”贺兰珹愣住,“母妃她只是知晓,我并没有让她做什么。” “可是我有,”卫廷打断他,目光透着冷意,“不然你以为陛下这些时日为何会身子不济?” 贺兰珹瞪大眼睛。 卫廷不想再与他多言,走到墙角坐下,理清思绪。 他虽未授意贺兰珹刺杀谋反,但不代表他没想过。 早在四皇子被囚禁失势,连带着他也受了天子冷落,太子党又在朝中步步紧逼。 卫廷便暗中联系昭贵妃早做打算了。 天子身子硬朗,要想等到继位,不知要到何时,昭贵妃受宠,要想在天子的饮食里动手脚不被人察觉,再简单不过。 可他那个妹妹胆小,因为上次被褫夺封号的事不敢做,他好说歹说才让昭贵妃愿意下手。 私下里也已经在暗中笼络朝臣了,只等天子倒下,再将下毒的事推到东宫母子头上,事情便可顺理成章。 为了确保让朝中人和天下人都相信是太子迫不及待想要等级,所以联合皇后给陛下下毒,他听了手底下谋士的献计,策划了河西天降神石之事。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身边教养了多年的儿子,竟是个白眼狼,将他所有的计划都看在眼里,面上装得若无其事,私底下却做了那样多的事,只为了把他送到天牢。 好啊,他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 正想着,天牢厚重的大门就打开了,一缕光倾泻照进这暗无天日的阴湿长廊。 换上囚服的卫铮被人带了进来,身上有鞭打过的痕迹,显然接受过拷问,棱角分明的五官淡漠平静,视线扫到卫廷时,才有了些许变化。 旁边牢房里的贺兰珹看见卫铮已经破口大骂起来了。 牢头要继续押着卫铮往前走,他却忽然站定脚步。 虽然沦为阶下囚,牢头心里还是有些发憷,加之也想看热闹的成分,便由着他站在卫廷所在的监牢门口。 卫廷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开口:“卫铮,那个姓苏的就这么重要吗?为了他你要弑父?!” 卫铮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缓缓出声:“我并未供出父亲您。” 卫廷忍不住冷笑,“事到如今你招不招认重要吗?你我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父子,行事怎会不一?” 卫铮的神情忽而冷淡了许多,“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不是我父亲,如果你以为我只是为了他,那便错了。” “谋逆本就是大罪,他日即便你们侥幸成了,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一代明君?” 卫铮的视线从贺兰珹身上划过,讥讽一笑。 “我竟不知我养了一个这样忠君爱国的儿子!”卫廷嘲讽道。 卫铮垂眼,没再看他,抬起的脚步又顿了顿,问道:“你还记得我母亲的样子吗?” 卫廷一愣,突然明白原来卫铮对他母亲的死,一直都有怨恨。 他张口要说些什么,被冷淡了眉眼的卫铮打断: “走吧,劳烦将我的牢房安排得离这里远一些。” 哒哒哒…… 脚步声在这一眼仿佛看不到头的天牢中渐行渐远。 第78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 78) 【补了两千字在上一章,刷新即可】 四皇子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宫里昭贵妃被再度剥去了贵妃服制。 只是这一次,再不是褫夺封号降为嫔位那样简单,她被送进了冷宫。 南帝回宫时便下了这道旨意,彼时昭贵妃还弄不清楚情况,直到高公公从她宫里搜出兄长交给她的慢性毒药,昭贵妃才恍然大悟,她早就暴露了。 她大闹着要见南帝一面,从南帝口中得知,早在她第二次下毒时,就被婚后与定北王一道进宫面见圣上的江叙发现了。 此后的一切都是让她放松警惕,引诱他们兄妹冒头的局! 事到如今,昭贵妃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今后等待她的只有破旧不堪的冷宫,再无做贵妃时奢靡享受的日子。 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朝野上下一片动荡,朝臣们更是反应不过来,四皇子怎么就突然谋反了,威北侯府怎么就被查封了。 老侯爷和小侯爷相继入狱,朝堂上一下子少了两个股肱之臣,让许多小官都云里雾里。 此事全权交给刑部调查,卫铮被严刑拷打也不愿多说,即便是说,也只是说一两句便打住。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即将结案的时候,在牢里的卫铮又突然供出了另一件震动满京城的事。 他拿出了数年前卫廷还只是军中前锋将时,与当年贺兰玦身边的副将暗中往来的书信。 其中明明白白地表明了,当年卫廷和那副将勾结,让副将在贺兰玦的战马上动手脚,以及在背后放暗箭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并不是出自卫廷之手,字迹是秀气的梅花小楷,信中提到给了那副将一瓶宫中才有的秘药。 正是贺兰玦所中之毒——牵机。 这封信没署名,但熟悉字迹的人却能认出,乃是当今皇后苏氏的字迹。 这也是为什么卫廷将这些罪证留到今天的原因,手握当今皇后的把柄,若是在恰当的时机拿出,左右后位易如反掌。 只可惜卫廷没等到用这封信的时机,被卫铮交了出去,反而加重了他自己的罪名。 当年旧案,就这么被掀了出来。 事实的真相让人心寒,陛下会如何处置也让人好奇。 昭贵妃和四皇子出了事,居然牵扯出当今皇后,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若皇后身负污名,那么太子的名声势必会受到影响。 更何况这次陛下春猎遇刺看起来是一波人,但刑部在调查中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们在一部分尸体口中发现了毒药,显然是死士,并非府兵。 只是这些人究竟是另一波刺客,还是四皇子养的死士又无从追究了。 四皇子定然说不是,还将太子牵扯进来,说那些人是太子的人。 死士身上查不到线索,仅凭四皇子口供攀咬,刑部也不会草率论断。 太子表现得亦是坦坦荡荡。 而在宫里面对谋害定北王指控的皇后也十分淡定,表示仅凭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代表不了什么,便是有署名,也有作假的可能。 有心人想陷害他人,模仿一个字迹又有何难? 且那封作为证据的书信是从卫家人手里交出去的,是否是卫家父子走到末路,想要把她和太子拉下水也未可知。 刑部查到这里总觉得多年前谋害定北王,和如今刺杀陛下的案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整件事看起来被拖下水的只有四皇子一党,可身为夺嫡的皇子,太子是否又摘得太干净了? 但贸然调查太子,刑部也没那个胆子,毕竟太子是未来最有可能接替南帝登上九五之尊位子的人。 若是他们得罪了未来皇帝,刑部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刑部主事一合计,索性整了案件奏报,前去面圣,让陛下来做决定。 彼时南帝看着刑部整理的奏报,沉默了许久,才传了旨意。 卫氏父子谋逆,证据确凿,剥夺爵位及家中女眷诰命,于三日后在斜阳街口问斩,念及卫铮主动供出当年定北王受害一案,陛下宽仁,特赐毒酒一杯,在狱中了结即可。 至于那封梅花小楷的信,还有岐北山刺客中发现的死士,都不被提及了。 刑部主事领了皇命退下,心中揣测着圣意,也有几分理解。 毕竟四皇子和昭贵妃才出了这样的事,若是太子和皇后再被问罪,那这皇室丑闻可真是一个接一个,百姓们会如何传言? 且不说皇室颜面,若再葬送一个太子,那陛下这些皇子之中,还能有几个可堪大用的? 哪个为帝王者手上没有沾了血的阴私案子? 不过都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罢了。 刑部主事想起他还只是刑部小官时在长街上的惊鸿一瞥,那个如长枪出世,仿佛能扫平所有来犯敌军的小王爷,终究还是葬送在这吃人的皇城之中。 可惜,可惜了…… 他不过只是一刑部官员,即便是唏嘘,又能为这事奔走多少呢? 连陛下都不追究了。 一个是隔了层血脉的弟弟,一个是亲生的儿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只是这事怎么想,都让人感到寒心。 为国征战的将军,只能落到这个下场吗? …… 春夜,寒气微重。 御书房的灯还燃着,南帝这些时日没有踏足任何一个后妃的寝宫,几乎都歇在御书房里。 他看着桌案上的刑部奏报,沉默良久,唤了一声高公公。 “你说,朕是不是错的离谱了?” 高公公常年伴君,早就练得一身长袖善歌的本领,挑不出错地回答道:“陛下是天子,身在您这个位子看到的事,自是与旁人不同,您做的一切考量也都是有苦衷的,既是天子,又怎么会错呢?” 南帝闻言轻笑了一声,眼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可我到底还是亏欠那孩子太多。” “你说,她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恨我?待我百年后下去寻她,她还想再见我吗?” 高公公垂下头,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暗光,没回答这个问题,扭头往门外看了一眼,“陛下,王爷来了。” 南帝收起面上的伤感,淡淡道:“你下去吧,让伺候的人也都下去。” 沉枭将轮椅推到书案对面,便也跟着一块出去了。 静谧书房中,两个姓贺兰的人相对而坐。 贺兰玦面容平静,瞧不出一丝波澜,好像翻出的那桩大案与他无关似的。 最终还是心绪复杂的南帝先开了口: “浔之,这些年,我亏欠你良多。” “陛下亏欠的不是我,”贺兰玦抬眼直视南帝愧疚的眼神,毫不留情地道出她的名字,“是叶挽清。” 这个久远的名字让南帝的瞳孔骤然紧缩,目光在贺兰玦的眉目间停留良久,却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那个清雅秀丽,站在廊下自成一番遗世独立气息的年轻女子。 南帝颤着声音说道:“你原本该……唤我一声父皇。” 贺兰玦扯了下唇角,未语。 第79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79) 什么?! 窗外偷听的人瞪大眼睛,手快地捂住嘴巴才没有惊呼出声,但乱了拍的呼吸却很容易被习武之人捕捉到。 沉枭抱臂蹲在梁上,完美隐藏于黑夜之中。 书房内。 贺兰玦垂下眼眸,“皇室玉牒上我是先帝的儿子,唤你父皇成何体统?此事若传扬出去,岂非让天下人看笑话?” 南帝听出他言语里暗藏的讥讽,无可奈何地苦笑。 “当年若不是你外祖父为了巩固家族势力,你母亲不会进宫当了先帝的嫔妃,你也不会是先帝的‘儿子’。” 贺兰玦道:“母妃去了多年,陛下如今再提此事,有何意义呢?” 南帝沉默了一会:“的确没有意义,自她去后,我所有的亏欠都补偿在你身上,将你留在宫中教养,让你十六岁便出宫开府,封你做最年轻的亲王和将军,可是这些补偿都不够,如今我还是亏欠你。” 贺兰玦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角,没说话。 “朕会再寻遍天下名医——” “不必了。” 贺兰玦语调淡淡地打断他:“有些事,在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做到,之后什么样的补偿都不够分量。” 南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君临天下的帝王,此刻露出了他此生第二次无措的样子。 “陛下也不要因此心中怀有愧疚,如今的日子,我觉得很好,陛下心中的顾虑我明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贺兰玦说这些话时,神情淡然,周身气息也十分平和,颇有一种经历过大起大落后的平静感。 他越是这样,南帝心里就越是愧疚,经年积攒的愧疚让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如今四海升平,太子贤德,可堪大任,我只求余生顺遂。” “今日虽是应召前来,我也有件事要禀明圣上。” 南帝顺着贺兰玦的话听,愣怔了一下,下意识追问:“何事?” 贺兰玦浅浅勾唇笑了一瞬,“这些时日江叙在府上一直在尝试为我医治,竟是有了些起色,腿脚也有了知觉。” “哦?是吗!” 南帝惊喜起身,从桌案后绕到贺兰玦跟前,细细打量他的面色,确实比从前苍白瘦削的样子好了许多。 “好,好啊!”南帝露出笑颜,“没想到真的应了大师的话,朕也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江叙果真是你的福星,也是朕的福星!朕要赏赐他!” “先前是他瞧出卫氏送来的参汤不对,若不是他,朕还识不破那个逆子的计谋!” “金银财宝他可不缺,陛下若真想赏赐内子,不若问问他自己?”贺兰玦轻笑道。 这一笑更像极了叶挽清站在柳树下对他轻笑的模样。 南帝心绪复杂,刚才的愧疚无措倒是扫平了一些,此刻听他说起江叙,反而有种一家人的感觉。 按理说,江叙也是他的儿婿才对。 太子和老四都不曾娶过正妻,也就是老四膝下有子,但到底是侧妃所出,不怎么得老四喜欢,每每带到宫中都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别说老四,南帝自己也不喜欢。 所以他对这些子女,也鲜少亲近。 骤然听见贺兰玦对他提及家里人,他生出一种自己只是普通人家的父亲的感觉。 况且江叙那孩子张扬直爽的性子,自他小时候进宫,南帝就挺喜欢,和老四家里那个畏畏缩缩的一比,就更突出了。 如今江叙与他和心爱之人所诞下的孩子成婚,便是亲上加亲。 南帝也觉得贺兰玦同性子活泼的江叙成婚后,贺兰玦身上都添了几分人气,不再是死气沉沉,病气缠身,让他瞧一眼都更觉心中愧疚的样子。 “好!明日就让他进宫来,我们好好吃顿饭!” 南帝一改刚才心情沉重的气场,好像太子和皇后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似的。 贺兰玦将冷意藏在眼底,微微一笑:“夜深了,今日我便不叨扰了。” 南帝本想张口顺势留贺兰玦在宫里住下,正好他曾经住过的建宁殿也都一直保留着。 转念一想贺兰玦如今是有内子的人,又是新婚头一个月,怎好分开? “朕让高公公送你回去。” “不必了,宫里有沉枭,宫外有车马,高公公年事已高,夜深也让他早些歇息吧。” 他这样说,南帝也不好再强行施展好意。 目送贺兰玦被沉枭推出御书房,他嘴角的笑意还扬着,直到高公公进来才回神,叹了口气。 “浔之这孩子很好。” 高公公低声附和:“当年的王爷可是华冠满京城,若不是……”他顿住,打了下嘴。 “奴才失言。” “不是失言,事实本就……”南帝眼神黯淡了许多,他如何能不愧疚呢? “这孩子看着冷心冷情,骨子里其实随了他母亲的温良和善,能谅解我心中顾虑,不往下追究,是我亏欠他们母子太多。” 从此之后别说是请求赐婚了,贺兰玦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要找遍天下能工巧匠把星星摘下来! …… 踏出宫门,沉枭又感受到了狮子甩尾巴的不耐烦气息,且王爷今日比往日每次进宫,气压都要低上一些,他放轻呼吸不敢吱声。 贺兰玦自己整理好了情绪,面无表情地询问:“皇后那边的人顺利去到她宫中了吗?” 第80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0) 沉枭点头:“去了,我看着呢,之后也让咱们在宫里的人暗中护送他去皇后宫里了,现在就等那边的消息,一有动向会立刻传来。” “嗯,那就好。” 贺兰玦颔首,声音这会听起来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 过了一会,他想起什么,又问道:“让阁里寻的东西,从沈潺那拿到了吗?时间不多了。” 沉枭为难道:“沈神医那个性子……阁里分发出去的人手还没找到人呢,不知道游历到哪去了。” 贺兰玦眼里划过一抹名为无语的东西。 上了马车后,他隔着门帘吩咐沉枭:“那就别找沈潺了,直接去漳州盟主府找萧故渊。” 沉枭惊喜又上扬地嗯了一声,“是哦,沈潺行走江湖都躲着萧盟主,但是萧盟主每次都能找到人给拎回到盟主府上,这会没有踪迹估计就是被抓到漳州去了!找萧盟主一定能找到人!” 回到王府已是深夜,三月的天竟然飘起了雪花,洒落在贺兰玦肩头。 沉枭把他送进内院就走了,卧房的灯还亮着,贺兰玦带着一身寒气进屋,只见江叙还在桌案前写着什么。 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地说道:“偏房有热水,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衣服。” “怎么还没睡?”贺兰玦解下狐裘披风挂在衣架上,走到火炉前烤了会手和自己。 觉得寒气散了,有了些热气,才抬步往旁桌江叙那边走去。 冷冽的莲香气息靠近、缠绕,江叙放下笔,抬手抻了个懒腰,“几个书局都有不少稿子需要审核,初审过了,我不放心再过一遍,还有大眼论坛上很多东西也要审核,不知不觉就看到现在了。” 贺兰玦抬手,宽大的手掌覆盖在江叙后脖上,没有想象中的凉意,反而暖暖的。 修长有力的手指力道适中地缓慢揉搓起来,大大缓解了肌肉的酸疼。 江叙眯起眼睛,像被捏着后颈顺毛的猫咪,卸下严谨认真的工作状态,放松慵懒地靠在贺兰玦身上。 桌上的烛火轻轻摇晃,贺兰玦常用的莲香燃烧着,打着圈地在空中散开,丝丝缕缕地飘香。 窗外落雪的声音更大了些,窸窸窣窣,比雨滴坠落的声音柔软。 静静享受了一会这样静谧安宁的氛围,江叙喟叹地长舒一口气,睁眼抓住贺兰玦随意搭在桌上的那只手,“宫里,都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一些不值当听的话,”贺兰玦淡淡道,“已经传进该知道的人耳朵里了。” 江叙笑了笑,贺兰珹是解决了,可还有一个太子,还有一个皇后。 当年暗害贺兰玦的事,他们都有份。 谁都别想逃。 【总觉得,他们两口子背着我们干了些什么。抓耳挠腮.jpg】 【我醒着的时候旁边都放着直播呢,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错过的?陷入沉思.jpg】 【好了,我已经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商量的了。点烟.jpg】 【我也知道了……】 【天杀的烂柿子!你就不能不屏蔽我吗?!成年人看点该看的东西怎么了!】 【没关系,我是搞纯爱的,他俩现在这样也好嗑,已经嘎了一个老四了,狠狠期待怎么嘎老二!搓手手.jpg】 【只有我一个人担心副cp吗?急死我了.jpg】 江叙瞥了一眼弹幕,想起此刻还关在牢里等一杯毒酒的那位,面上笑意浅淡了一些。 “卫铮如何了?” 贺兰玦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又恢复平淡的样子说:“进了刑部总要吃些苦头的。” “奥。” 江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安静了几息后,贺兰玦忽而反手捏住江叙的手,语调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阿叙很担心他么?” “没事少喝点酸的。” 江叙抽手起身:“我是担心景南,他对卫铮并非没有情意,否则这几日也不会一直奔走调查了,他明知道案子结了,他逾矩调查是会受罚的,还在查。” 他叹了口气,“真是应了那句关心则乱。” 贺兰玦听得心不在焉,心里在想,担心卫铮和担心苏景南区别大吗? 不都是在担心别的男人么? “这次卫铮如果真的逃不过去,他们两个 ……唉,算了,看造化吧。” 江叙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往床边走去。 还没等他弯腰碰上床呢,整个人就突然腾空失重,后背和腿弯被两只强有力地胳膊抱起,他也不得已圈住男人的肩膀才得以保持平衡。 “干什么?” 虽然是质问的话,江叙眼里却带着笑意。 贺兰玦抱着人颠了两下,调整到最合适的受力姿势,大步流星地往偏房浴室走去,被烛火映照的温润清隽的眉眼淡定极了,瞧不出半分急火的样子。 上次定北王府的修缮,着重体现在偏房这个大浴池。 只因定北王在国公府小公爷的院里切身体验了一回,觉得这连通的浴房确实是好,省了不少事,回来便花了图纸让工匠一笔一复刻出了一模一样的。 关上门,浴房翻滚扑腾的热气,一丝都没泄出去,温暖极了,时间久了还生出几分燥热。 江叙体感,蒸桑拿都没这么热的。 被人用卷着抱上床休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跟煮熟的红虾一样。 这厢鸳鸯戏水打得火热,深宫之中,即便室内因地龙暖如春日的鸾凤殿,却让苏皇后感觉冷得仿佛置身冰窖。 那不是身体上的寒冷,那是从心口蔓延到身体各处血脉的寒冷。 她对贺兰玦的忌惮,曾几何时连她自己都会想,是不是太过了些。 毕竟贺兰玦再怎么优秀,也只是陛下同父异母的弟弟,还隔了二十多岁的年纪,皇储之位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 况且陛下当年既然同意贺兰玦前去北境那样危险的地方领兵,可见对贺兰玦的在意只是表面。 今晚听到的一切,颠覆了苏皇后所有的认知。 原来,她并非无端忌惮,是女人骨子里的直觉,让她对贺兰玦不喜! 她怎么也想不到,贺兰玦竟是陛下同先帝后妃叶氏所生! 那是先帝啊! 陛下他竟然…… 第8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1) 这话说出来,都让苏皇后觉得胆寒。 给天子,给自己的父亲戴绿帽子,这样的事便是放在民间,都要被扣上一个乱lun的罪名。 更何况还是在天家!这是何等的丑闻?! 心惊过后,苏皇后便后怕地松了口气,幸好当年她抓住机会出手了。 若真的放任贺兰玦带着满身功勋走到今日,天子之位恐怕都不用他争,陛下都会交给他来坐! 她决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绝不! 叶挽清,永安侯独女,当年在京城也的确是有名的名门淑女,只是她从未听闻叶挽清和陛下有过一段。 “去,把坤乾宫伺候的朱嬷嬷带来,她曾是伺候陛下的乳母,定然知道些什么!” 苏皇后吩咐心腹,目光落到跪在殿中等待赏赐的小太监,美目眯起,递给贴身心腹一个眼神。 这样的皇室密幸绝对不能传扬出去,她更是不能让外界知晓,贺兰玦是陛下之子! 约莫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子时朱嬷嬷被苏皇后的人带到鸾凤殿。 同一时间,鸾凤殿的角门抬出去一具裹了白布的尸体。 漆黑夜空中,雪飘得愈发多了,逐渐盖住了满宫的建筑、花草树木,还有这雪夜里无声的罪恶。 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洒扫太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数不清有多少的宫墙中,即便被同屋的人发现了,也没人会在意。 因为,这座皇城,会吃人。 送走朱嬷嬷后,苏皇后在鸾凤殿里端坐了一夜,天亮后便召了太子进宫说话。 宫门紧闭,没有人知道他们母子说了什么。 只是打那之后,在定北王府外走动的小贩多了不少生面孔。 …… 雪下了一整夜,钟朝辞蒙着眼睛被扔在京城街上,冻了一个哆嗦。 他掀开黑布,看着满目雪白的京城,分不清楚情况。 过路人稀奇地瞧着他这突然出现在街上,行为举止古怪的人打量。 钟朝辞打了个寒颤,这才有些脚踏实地的感觉,大脑也能正常运作了,忍着寒意往太子府上去。 可是太子不在府上,听到他打门出来查看的又是侧妃的人,对他极不待见,吃了个闭门羹。 钟朝辞他又冷得厉害,只好自己抱着自己往好再来酒楼方向走去。 失踪多时突然出现的东家,险些没被好再来的新来的店小二当闹事的赶出去,幸好张氏在大厅里帮忙,一眼就认出了钟朝辞。 众目睽睽之下扑过来抱着钟朝辞大哭,然后吩咐小二准备热水衣裳,还有吃食。 做完这一切后,张氏又扭头去招呼客人。 那利落的劲儿看得钟朝辞险些以为张氏也换了芯子。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想许多,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后便把自己泡进了温暖的热水里,这才多了几分他还在这个时代的真实感。 热水熏蒸,钟朝辞被冻住的思维活泛起来,想了许多。 那天被人突然掳走后,他心里觉得是江叙的人,因为他看到了江叙和定北王的秘密,害怕之下还对那些人说了许多话。 可那几个戴着面具的人一句话也没同他说,只是把他关在一个不知名的房间里。 吃喝拉撒还有洗澡,都在房间里,也不短缺什么。 看起来是不想要他的命,这让钟朝辞又忍不住朝着另一个方向怀疑。 江叙都对他发过死亡威胁了,但那些人却没杀他,或许不是江叙,是贺兰昀的仇家。 他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四皇子贺兰珹了,无论是想用他威胁贺兰昀,还是想断了他跟贺兰昀合作的财路,又或者是想让他为四皇子党所用。 只有以上这些,才是那些人不杀他的理由。 钟朝辞不是没尝试过逃离,他试过很多种方法,可是看管他的那些人太严了,全天候窗户和前门都有人,且无论他说什么话,怎么装病或是装死,那些人都无所谓。 他的精神逐渐恍惚,本以为自己要一辈子被困在那个小房间,却突然被他们蒙上眼睛套进麻袋,以同样的方式把他放了。 这些人到底是谁? 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铺子看起来没有受损,那就只能是冲着贺兰昀了。 没能见到贺兰昀,这让钟朝辞越想越不安心,泡完澡换上衣服,刚下楼就被张氏笑着招呼去包厢里吃饭。 肚子刚好也饿了,想了想这会去太子府也未必就能见到人,他去了宫里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钟朝辞便没有推辞。 这些天被软禁虽然有吃有喝,终究不是合口味的东西,钟朝辞坐下吃了两口便开始狼吞虎咽。 张氏在对面眼神慈爱地看着他,“慢些,没人跟你抢。” 这让钟朝辞短暂的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眼眶微红了一瞬,填饱肚子后,他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去了哪?” 张氏瞧着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跟他亲妈还是差了一些。 “你刚失踪的那两日我急坏了,”张氏说,“我几乎日日都去衙门询问官差有没有找到你,后来有个人出现在店里,跟我说你现在很安全。” “什么?”钟朝辞皱眉,“那人是谁?是不是一个长得很出众,身边还跟了一个高个侍卫的年轻人?” “不是,”张氏摇摇头,“是一个容貌普通的年轻男子,我瞧着眼熟,可能从前在咱们酒楼里吃过饭,他说你会回来的,让我不要自乱阵脚,即便你不在也要守好你创下来的这份家业。” 张氏回忆起那段时光,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懂,手忙脚乱的。 幸好那个青年时不时会出现在店里吃饭,教了她许多,她渐渐地也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完全能稳住局面了。 回想从前,她确实过于胆小,也不怪朝辞嫌弃她。 想到这,张氏抬手勾了下耳畔的碎发,不好意思地开口:“朝辞,虽然我只是守着这片家业,但也算是能帮你的忙了,这段时间看账、进货……” “嗯,辛苦你了!”钟朝辞打断她,没在意张氏眼里期待的光,迫切地想知道他想要的信息。 “那个人除了这些还说过什么?后来还出现过吗?你有去调查过他的来历吗?是不是从太子府出来的?” 第82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2) 张氏面上的笑意僵了僵,思绪又很快跟着钟朝辞的问话去想。 “我问过,他说相逢即是缘分,不必追究他是谁。” 钟朝辞皱眉:“你也没想过派人跟踪他么?” “……为什么要跟踪?”张氏不大理解,“他没有害我,既然他不想说的话,我……” “算了。” 钟朝辞摆摆手,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妇人,也不能指望更多了。 是不是太子那边派来稳住局面的人,他亲自去问贺兰昀就知道了。 见他起身要出门的样子, 张氏连忙追问 :“朝辞,你要去哪?” “去太子府,我失踪了这么久,太子该着急了。”钟朝辞说。 “可是朝辞……” 张氏还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换做从前的她是怎么都不会插手过问钟朝辞的事,朝辞做什么也都不会询问她的意见,现在她看着这京城里发生的一切,掌握了这么久的酒楼经营,也有了自己的思考和分辨。 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朝辞继续一门心思地去掺和普通人不该掺和的事了。 “还有什么事?”钟朝辞皱着眉转身,“你有什么话能一次性说完吗?” 张氏开口: “你失踪的这些时日,确实有人来问过,但也只是问了你的行踪便走了。” “我原以为他们会帮着调查,可是过了几天都没动静,再之后我就遇到了那个年轻人,他同我说了许多,分析了眼下的局面。” “后来果不其然,那些人要过来接管酒楼,我不愿意看你的心血落入他人手中,便告诉他们我可以经营好酒楼。” “那个人说,我要按照你和太子殿下拟定的条约,上缴五千两才能继续让我经营。” “朝辞,那些人在乎的只是你给他们创造的利益,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你的生死!” 钟朝辞艰难消化着这些话,呼吸急促了几分,嘴上却说道:“只是太子殿下手底下的人阳奉阴违罢了,又或许是侧妃的人也未可知,贺兰昀不会这般。” “娘,你说的那个神秘男人来路不明,加上我这些时日被人掳走,他和那些人兴许就是一伙的,目的就是挑拨我与太子殿下之间紧密的合作关系!” “极有可能是四皇子那边的人,他向来都是与殿下不合的,更在角逐皇位,自然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我这次险些没丧命,是我命大!” 虽然是说给张氏听的话,但钟朝辞说着,自己也要信了,并且越想越觉得他猜中了真相。 “可是朝辞,四皇子如今被关在刑部天牢,他如何能做这些?” 张氏的一句话打破了钟朝辞刚刚建立的思维模式,他愣怔了许久,“什……么?你说四皇子怎么了?” 张氏解释道:“今年的岐北山春猎,陛下遇刺,正是四皇子谋划,已经下了狱,听说要被贬为庶人,幽闭终身了。” 短短一句话里的信息量,让钟朝辞有些站不稳,重新回到桌前坐下。 也就……不超过两个月的时间,他在那个小房间被软禁的日子,外面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不免回想起初次见到四皇子的场景。 那样嚣张贵气的一个人,居然要被贬为庶人,幽闭终身了? 他被软禁过,他知道数着指头的日子有多难过,身份尊贵的皇子,便是这样的下场吗? 钟朝辞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无助感席卷而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也将他包围。 争权夺势失败的下场,如此可怕。 可皇城中的人却都趋之若鹜,哪怕付出性命。 因为这场权力的角逐,谁是赢家,谁便能决定生死。 而他,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都不是,只是和太子有些牵扯,便被无端软禁。 若有朝一日…… 钟朝辞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往下想。 张氏打量着他的神情变化,试探地开口:“你是不是要去见太子殿下?” “朝辞,听娘一句劝,那宫墙太高了,生在这样的地方,如我们这般能吃穿不愁,已是最好的结局,不要去碰那些危险的地方。” “我们母子就像现在这样好好过日子,不好吗?我把团圆的死契卖身契赎回来了,往后我们一起,若是你能再遇上喜欢之人,那便更好……” 她从前是那样胆小的人,经营了一些时日酒楼后,也想了很多,她记挂着还孤身留在府上的团圆。 即便对那府里的人心里仍有惧意,还是大着胆子去了。 幸好让她从恩人口中知道钟夫人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在赌坊欠了一屁股债,拿捏着这个把柄,她用如今最不缺的钱,赎回了团圆。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只会拖后腿,眼下的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张氏勾起唇角,露出笑意,可很快便僵在脸上。 “可是娘,我喜欢的人就在那宫墙之中。” 钟朝辞没什么表情地打断了张氏对未来的憧憬,“无论如何,都等我见过他之后再说,我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说罢,钟朝辞再度起身,拉开厢房门往外走去。 迎面撞上闻讯赶来的团圆,他也只是对视一眼,便匆匆往楼下去了。 团圆面上笑意僵了一瞬,一瘸一拐地迈步走进厢房,看着垂头低声哭泣的张氏,关上门手足无措的安慰。 “夫人,少爷他如今只是……只是有自己的主意了,等他想通了会回来的。” 张氏擦掉脸上泪水,“没事,做娘的哪里会跟孩子置气,他……就是从前在钟府太过压抑了,如今想要随心所欲的做他想做的事,也都随他,我只要我的孩子平安。” 团圆点了点头,眼神却不再似往日纯澈天真。 他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桌上残局,被张氏按住,“你别动了,我叫人过来收拾就好。” 目光下移落在团圆腿上,张氏叹了口气,团圆和朝辞一起长大,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朝辞落了残疾,她心中有愧。 团圆注意到她的目光,眼神里透出一抹苦涩,转而又笑了起来。 如今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 若不是恩人暗中相助,他这条腿只怕是要完全废了,现在还能走路,还从人人都欺负他的钟府脱身,用一只瘸腿换得值得! 第83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3) 只是少爷…… 团圆失落地抿了抿唇角。 他那时原以为少爷会来救他离开钟府的,他就等,一直等。 等来了恩人暗中治好了他的伤,都没等来少爷。 以前在府里的日子虽然时常受欺负,可他和少爷还有夫人一起,也不觉得难熬,三个人齐心互相照顾,更觉得心里暖暖的。 后来他一个人在府里的日子就太难熬了。 因为少爷惹了主君主母不快,府上那些下人也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人人都欺负他,让他做最脏最累的活,让他睡不好觉,吃不好饭。 在这个时候,他却听闻少爷在外面不仅开了酒楼,还开了分店,摇身一变成为酒楼大东家。 那一刻他高兴极了,因为少爷真的如他所说,成就了一番天地。 他不求少爷带他吃香的喝辣的,只要少爷不忘了他,将他从这府上带走就好。 他又等,从最初的期盼,即便是干脏活累活,只要想着少爷会风风光光回府把他带走,他就干什么都有劲。 可他等不来。 从酒楼开到书局,他都没等来当时承诺他的少爷。 渐渐地,团圆也就不期待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主母身边的人叫了他出去,他以为又要挨打,或是做些什么脏活累活。 却不想在钟府后门的巷子里,他见到了夫人。 夫人比以前变了许多,面对主母说话时候,竟也不卑不亢的,看着主母将他的身契拿出来之后,从怀里拿出银票。 就这样,他再也不用在钟府吃苦了。 跟着夫人来了好再来酒楼,帮着一起做事。 得知少爷回来的时候,团圆心里虽然对少爷不管他的事有些怨,但还是想见到少爷。 可刚才那样…… 团圆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爷陌生得很。 团圆上前和张氏一起收拾碗筷,忍不住开口:“夫人……少爷他,似乎变了很多。” 张氏顿了顿,勉强扯起一抹微笑:“经历了这样多的事,人怎么能不变呢?连我都变了。” 屋里沉默了一会,一时间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两人捧着收拾好的碗筷碟子出门时,团圆忽然开口:“夫人骨子里没有变,还是当年那个看我在府里饿肚子,把少爷的吃食分我一半的性子纯善的夫人。” 张氏眼前浮起当年两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站在眼前啃饼子的画面,小时候都是一样的清瘦但脸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兄弟。 是啊,一个人再怎么变,骨子里的性子是变不了的。 “倒是少爷……” 团圆皱起眉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只得用最简单的词句表达他此时的感觉:“自从那次失去记忆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个人……似的? 仿佛有一道灵光骤然在张氏脑海中闪过,她倒吸一口凉气。 抛开容貌外在,如今的钟朝辞,和从前在钟府的钟朝辞,说话行事还有性格,完全是两个人。 最初的时候,还时常会说很多她和团圆听不懂的话。 又放弃科举转而从商,想出了许多她从没见过的点子。 但那时她和团圆都以为是伤到头部的缘故,如今细想,如果是从那个时候就换了一个人呢…… 一丝凉意随着这个念头在张氏的脊背后升起,惊悚的同时又让她感到不可置信。 鬼神之说,人人都信,却不是人人都见过。 可除了鬼神之说,张氏也想不出其他理由可以解释,朝辞从生病到病好,一直都是她和团圆寸步不离地照顾,从没离开过眼皮子底下。 一个文官府中不起眼的庶子,谁又会费尽心机地去找出一个容貌相同的替代品调换她的朝辞呢? …… 天牢。 “动作快点啊,只管送饭,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多余的话也别说。” 狱卒颐指气使地吩咐,从其中一个送饭的人身边走过时,不经意丢下一句:“最里面那间就是,大人快些,要是被发现了,我这份差事也要保不住了。” “知道了。” 穿着麻布素衣的青年应了一声,提着食盒快步往走廊尽头的牢房走去。 天牢年久失修,四处都破败不堪,还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气息。 来的时候外面艳阳高照,却丝毫照不进天牢里面,阴冷潮湿。 苏徊抿了抿唇角,这里怎么看都不该是卫九思该待的地方。 很快走到牢房尽头,隔着木头栏杆,他看到卫九思躺在木架床上。 木架床不够长,卫铮一条长腿耷在床下,另一只长腿随意屈起,手臂横在眼挡着天窗中倾泻进来的一缕光,泛黄的囚服穿在他身上稍显单薄,勾勒出健硕身材。 可衣服上的斑斑血迹,让苏徊完全没有心思欣赏。 他放下食盒,发出哒的一声,卫铮听见了,动都没动一下,声音听着也有气无力的,“放那就行。” 没有像往常一样传来脚步声,或者奚落的声音,而是锁链碰撞的叮当声。 卫铮皱了下眉,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穿着杂役伙计衣服的人打开了牢房门锁,食盒也被他带了进来。 “我怎么记得还有一日,你——” 卫铮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清了这名杂役的脸。 笑意先于任何思绪在唇角展开,卫铮腾一下从木架床上坐起身,发出吱呀的声音,眼神也瞬间亮了:“你怎么来了?” “嘘。” 苏徊抬手在唇边做了个手势。 卫铮的目光在他细白好看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继续落在脸上,十分新奇。 他从没见过那样爱好干净整洁的苏景南打扮成现在这个样子。 “时间不多。” 苏徊在桌上打开食盒,饭菜喷香,显然和牢饭不是一个待遇,他边弄边说:“我这几日一直在调查岐北山遇刺一案,幸好大理寺卿对我颇有欣赏,通过一些关系我看到了一些案件细节的证据。” “那些府兵身上的腰牌的确是出自威北侯府,但我仔细调查过了,那些人虽顶着你们府兵的身份,样貌却是不同的。” “也就是说,他们与侯府并无关系,有人找了他们以威北侯府府兵的身份行刺陛下,开始我还不能确定背后的人是谁。” “直到我顺着那些死士的源头调查……” 第84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4) “发现他们都是来自于一个叫明镜楼的江湖组织,有人以四皇子的名义在明镜楼下了一笔暗杀单子,可四皇子既然找了威北侯府的人行刺,又为什么还要去找死士刺客?” 苏徊沉浸地说着他的调查过程,一身粗布麻衣都遮不住此刻他身上散发的光。 卫铮面上挂着笑,目光一刻都没从他身上移开。 “你快吃,等会凉了。”苏徊瞥他一眼,催促道,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换言之,他既然能找到匿名死士,为什么还要找你派出威北侯府的府兵,一旦东窗事发,四皇子和威北侯府都会被问罪,岂不是多此一举?” 苏徊定定地看向卫铮,寻求认同。 卫铮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明显消瘦的面庞,开口问道:“这些日子都没睡觉吗?” 短短两天的时间,苏徊一个不属于刑部的人竟能查到这么多,卫铮不难想出他是如何不眠不休,昼夜奔走的。 心疼的同时,他又无法言说地感到高兴。 他的阿徊,一直都是在乎他的。 “也是睡了的,”苏徊板起脸,严肃道,“别转移话题!我只问你一件事,府兵的事,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不像是你会犯的错,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 他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拿自己当火引子,要点燃整个威北侯府?” 他同卫铮少年时期就相知相许,卫铮的事他都知道,他知道卫铮心里对卫廷本就有怨恨,后来又被卫廷强行分开,发生了这样多的事。 以卫铮这个做起事来不顾后果的性子,苏徊思来想去都觉得有这种可能,心里又心疼又生气。 “可你做这些谋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怎么脱身,有没有想过——” 我。 诘问到这就戛然而止,苏徊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紧盯卫铮的神情变化,等待回答。 卫铮眼神复杂,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苏徊才听见他开口询问。 “苏景南,我只问你一句话,不眠不休地奔走调查,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案子本身的真相,还是为了我卫九思?” 案子真相自有刑部调查,陛下也做了定论,他如此这般自然是为了卫九思! 可前路未卜,苏徊不敢轻易许诺心意,他只是想要卫九思活着。 但卫铮眼里的期冀,苏徊不是看不懂。 或许,他可以迈一步,给彼此一个重来的机会。 “我……”苏徊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启唇。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卫铮打断他,面无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淡漠,“苏大人还真是天真,很多事我没有告诉刑部的人,但此刻听你做了这么多无用功的事,我瞧着可怜,还是告诉你吧。” “侯府一直以来都在扶持四皇子,陛下龙体不适,太子步步紧逼,此刻若不出手,他日太子登上皇位,我威北侯府在这朝中便再没了立足之地。” “此番若不是国公府那个江叙在宫里察觉了姑母给陛下下的毒,让陛下早有准备,我们匡扶四皇子的大业早已成功,那些刺客都会是太子派的人,与四皇子无关。” “事到如今,只是我们棋差一招,不存在冤不冤枉。” “苏大人,听明白了吗?” 苏徊满眼的不可置信,“卫九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真相,”卫铮一字一句道,“我在告诉你真相,让你不要再为我这种人浪费时间。” 他顿了顿,忽而邪佞地笑了起来,“苏大人该不会以为我将我亲父拉下马,都是为了你吧?” “你凭什么觉得我卫九思那样低声下气之后,看到你不惜拿自己的性命维护别的男人之后,还会把你当宝贝一样放在心底啊?” 苏徊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卫九思你……” “苏徊,走吧。”卫铮语气平静,眼神淡漠地看着他,“别让我觉得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好,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就不打扰了。” 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苏徊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彻底崩盘之前,起背对卫铮,朝牢房外走去。 他想,他大抵是被卫铮之前的偏爱宠坏了,纵然一直都是他在推开卫铮,他潜意识里也从来没想过,卫铮有一天会不再爱他。 酸涩感和不想承认的失落感,席卷了苏徊全身,牙齿在唇舌之间轻轻打着颤,他竭力不想让自己露怯,看似不在意地离开这个牢房。 忽听卫铮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苏徊。” 他想,如果卫铮说刚才都是气话,他现在就转身走过去给他一拳。 不,要两拳,左右脸都要打! “明日就别来了,那个场景,我不想让你看到。” 苏徊僵在原地的背影顿了很久,才嗓音干涩地回应道:“……好。”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再也看不到的转角,卫铮都没收回视线,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回过神,重新在桌前坐下。 望着桌上已经凉了的好菜好饭,他提起筷子,不停往嘴里送饭菜。 阿徊,对不起。 这样混账的话,比那些鞭子打在身上还让卫铮感到疼痛。 威北侯府的罪名桩桩件件都是能诛九族的,陛下没有牵连卫氏全族,已是仁善。 卫廷已死,卫铮就不能再活在世上了。 很多事情强求不来,他如今只愿阿徊,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 南元五十六年,初春,迟来的大雪弥漫了整个京城,冷得街上都没几个行人。 但往天牢送饭的杂役,并不会因为这场大雪怠慢脚步。 一行人递了腰牌之后,天牢门口的看守才觉得不对,“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几个送饭的杂役,面孔都挺生的?” 旁边的同僚不以为然,冷得在原地直跺脚,“那又怎么了?谁愿意干这种吃不讨好的苦差事?这杂役换得勤也不奇怪吧,这大冷天的你少想些有的没的。” 看守一想也是,回头看了眼走进天牢的杂役背影,唏嘘道:“说起来,今天这顿饭就是卫统领的最后一顿饭了吧?” “那人也是享过福的,要我说也是该,好好的禁军统领不干,暗杀陛下,真是不要命了!” …… “在这等我,衣裳拿来。” 领头的杂役从身后人手里接过包袱,径直走向牢房最深处。 第85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5) 原来等死是这种感觉。 卫铮看着天窗外飘下的雪,自嘲地笑了笑。 身后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他头也不回:“来了?宫里赐的是什么药?苦吗?” 锁链打开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卫铮忽而觉得不对,当即转身,而后愣住,万分诧异:“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吗?” 苏徊冷笑:“你是我什么人?你让我不来我就不来?” “卫铮我告诉你,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人情,当年你救过我一次,这次我还给你,就当是扯平了!” 将包袱扔到男人身上,苏徊毫不客气地说:“我是趁他们交班的时候来的,趁着人还没来赶紧把衣服换了,等下扮做杂役跟他们一起离开,出城后往十里亭走,有辆马车在等你,里面还有一千两盘缠,足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卫铮眨了眨眼睛,都要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他思念苏徊太过而产生的幻觉了。 “我没听错吧?向来恪守君子之道的兰庭公子,今日竟然要劫狱?” “别他么废话了!赶紧走!”苏徊急得骂人。 卫铮更惊奇了,不是……这…… “等等,苏景南,你知道劫狱,还是劫我这样的死囚,是什么罪行吗?摘掉你的官位事小,往大了说,你是要替我死的!” 卫铮板起脸严肃地说,但却止不住心口泛起的丝丝甜意。 从前果然都是嘴硬,阿徊心里有我,一直都有。 苏徊气得不行,他长这么大一共就做过两回大逆不道的事,两个还都跟卫铮有关! 一是跟卫铮私定终身,二是冒险闯天牢勇劫死囚。 结果他还在这要跟他划清界限。 苏徊怒了,一把揪住卫铮的衣领,压着嗓子怒道:“所以你到底走不走?今天就算你不走,我被他们抓住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 “唔!卫铮你……你有病……” 剩下的话苏徊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被卫铮按得死死的,铺天盖地的吻几乎让他晕头转向,男人像是要把他活吞了一样,唇舌发麻。 一想到今日之后……苏徊眼角一热,闭上眼睛凑了上去,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过了一会,他想停下,刚抬手抵在卫铮胸口要推开他时,忽听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咳咳……” “无意打扰,但我该送卫统领上路了。” 来不及细想和卫铮在牢房亲吻被人抓住的这件事,苏徊猛地推开卫铮,后者也顺势松开,他满脑子只一个念头。 完了,他救不了卫铮了。 电光火石间,苏徊又忽觉不对,现在根本不是圣旨上说送卫铮上路的时辰。 他看着御林军统领冷长林身后的御林军,还有被押着的他带来的人,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我要来?” 冷长林面无表情,“有人告诉我,苏大人和卫统领之间的情谊非比寻常,恐怕会做出调换死囚或劫狱之举,让我这些时日盯紧苏大人的动向,果然今日便传来了消息。” 苏徊又往冷长林身后扫了一眼,其中有穿囚服的犯人,挺直的腰背和坚毅面庞却在无声告诉他,那些不过只是伪装,他实则是这牢里的眼线。 那人,到底是谁? 竟算得这般天衣无缝。 “劫什么狱啊?”卫铮将苏徊拉到身后,笑着说,“你刚才也看见了,苏大人这是舍不得我死,来送我最后一程呢,冷统领还是不要小题大做了。” “陛下赐的酒我会喝,左右也没生出什么事端,你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何必再把事情闹大呢?” 冷长林点了下头,严肃道:“我会考虑,现在还是请苏大人离开此地,莫要生事,我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苏徊立马从卫铮身后走出,“冷统领,这个案子有……” “苏徊。” 卫铮声音沉沉地唤了他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陛下圣裁已决,你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苏徊看了眼冷长林,转步走了过去,身形高大的男人低头凑近他耳边,喷洒在耳后的温热呼吸,仿佛诉说着无尽眷恋。 “阿徊,对不起。” 下一刻,苏徊便觉后颈一痛,他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却来不及做什么,意识便像坠入无尽深渊一般。 用尽全身力气集中精力,最后也只听到卫铮的叮嘱。 “劳烦看在往日同僚情谊,将苏大人安然送回……” 冷长林嗯了一声,示意身后的人将御赐的酒水送上,再看卫铮的好眼神略略有些复杂,低声道:“卫统领,好走。” “多谢。”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苏徊白净温和的面庞,卫铮举杯尽饮。 阖眼,脑海中满是青年模样。 镌刻此生。 …… 雪下得更大了,天牢里如往常一样,又裹了几具尸体由板车推着送了出来。 与其他随便用破草席裹了的死囚不同,这具尸体多了层白布的待遇,白布头部可以明显看到深褐色的血迹溢出。 在天牢干活的什么死状都见过,这具尸体一看就是毒死的,寻常人看了怕是要吓破胆子。 一只手伸了过去,想掀开白布看看。 被一柄刀鞘打掉,那人声音微冷:“你是不放心本统领亲自送走的人吗?” “不敢不敢!我……我就是想看看……” 他话没说完,但谁都能瞧得出他未尽之言,是想看看曾经那个出身世家贵族,又年纪轻轻坐上禁军统领位子的卫小侯爷,死后是何模样。 “在这里当差死尸见得还不够多么?” 冷长林一个眼神扫过去,“我这还有些剩下的酒,宋牢头要不要……” “大、大人真是说笑了,我可不敢喝这酒,”宋牢头连忙转头,“刚才探过了吧?没气了?” “嗯,没气了。” “那趁着还能赶路,赶紧送到城外乱葬岗去!” 第86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6) 【今天是两更合在一章里】 马车上,炭炉将车内烘的暖暖的。 苏徊皱着眉转醒,不等看清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便猛地坐起身:“卫铮!卫铮呢?” 头撞到了马车顶也不喊疼,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轻落在他肩上。 “阿徊,你冷静些,卫铮他已经……” 苏徊这才看清自己身在马车上,而旁边陪着的人是江叙。 江叙的话让他心头一颤,颤抖着手攥住他:“他怎么了?卫铮他人呢?!” “人……不久前被送到了乱葬岗,”江叙垂眼,安抚道,“我已经着人过去将他的尸身带走,好生安葬了。” “安什么葬?!我都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怎么就死了?好好个人,怎么就……” 苏徊顿住,深深吸了口气,全身都在打颤,泪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眼眶堆积落下。 “怎么……怎么就……” “死了呢?” 往日情景一幕幕在眼前、在耳边浮现。 那也是一个雪天,他们下了学堂,往学子苑住处走。 一步一个雪脚印,雪落在他身上,卫铮抬手拂去,看着他的头发,忽而顿住,勾起唇角:“阿徊,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共白头了?” 他愣了愣,随后失笑,“只是雪而已,你能别这么幼稚吗?若这样便算共白头,那些真正相携走到白头的老者算什么?” 少年人拦住他的肩头耍无赖,“不管,在我心里这就是共白头了,我们以后也一定会共白头的!” “阿徊,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想……”少年卫铮故作委屈。 他无可奈何,轻叹了口气:“想。” 从回忆里抽离,苏徊泣极而笑。 “共白头……” “怎么算共白头?” “卫铮,你果然说话不算话!” “阿徊你……”江叙满眼担忧。 “我没事,”苏徊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多谢你来,只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叙道:“冷统领觉得他送你回府不合适,便找人通知了我。” 苏徊点点头:“多谢。” 说完这两个字后,他再没说话,一路沉默地回到丞相府后门。 下车时江叙推开车门叫住他,“心里不痛快就别憋着,来王府找我喝酒!” 雪中清瘦的身影一滞,“……好。” 回到车上,江叙深深地叹了口气。 作为上帝视角知晓一切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朋友如此痛苦又是另一回事。 马车掉头从丞相府后巷离开,走了一会后停下。 车门从外拉开,身披黑色狐裘的清隽男人裹挟着外面的风雪钻进马车。 在炭炉跟前烘烤了片刻,暖了手,贺兰玦才靠近江叙,握住他的手。 江叙却反手将手炉塞到他手里,避开了他的手。 “嗯?怎么了?”贺兰玦不解。 “你……”江叙提起一口气,又叹了出去,“我这会有点郁闷,你先别亲亲抱抱牵手手了。” 贺兰玦蹙起眉,想了想:“因为苏徊?” 江叙轻哼一声,歪头靠在马车内部的软包上,斜觑他一眼:你说呢? 贺兰玦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不接受,但为表尊重,他端坐回原来的位置。 墨色狐裘和白衣衬得他更加清冷矜贵,雪好像天生是为他而存在的,是他的最佳陪衬。 “不经这一遭,隔在他们中间的东西永远都无法消除。”贺兰玦淡淡道,“况且,这是卫铮自己决定的,他们之间的事,你我都无权干涉。” 江叙叹了口气,没说话。 无权干涉归无权干涉,知情却隐瞒,这让他心里感到过意不去,又暂时的确无法言说。 自从他动了情之后再走剧情世界的感悟,和以前是完全不同了。 以前他只觉得遇到的所有的人事物都是为了剧情为了任务,而且他就是个需要当爱情垫脚石或者爱情助攻的男配,围着主角打转就好,别的都与他无关。 现在他亲身走过每一个世界,只需要做他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他好像都不再能只把他们当数据看待。 他身边的这个,又是什么呢? 江叙歪着头,盯着贺兰玦那张优越到仿佛是造物主最完美雕塑作品的脸看了一会,想不出来,算了。 是他就好。 “我脸上有东西?” 贺兰玦察觉到他的视线,抬手在脸侧碰了碰,骨节分明的手指也好看得过分。 清隽眉眼微微挑动,那眼神明明平静得很,只有淡淡的疑惑,看过来的时候却让江叙觉得劲儿劲儿的。 江叙点点头:“有。” 贺兰玦:“什么?” 江叙微勾唇角:“美貌。” 贺兰玦默然半晌,觉得这词用在江叙自己身上更贴切。 察觉到外面的风雪声更大了,江叙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啧,不愧是北方,三月的天还能下雪,这么冷的下雪天很适合吃火锅啊。” 没看多大会呢,身后就伸过来一只手,将加厚的车帘盖了回去。 “当心着凉。” 贺兰玦探了个身子便收了回去,“前些日子你画的鸳鸯锅图纸我着人让工匠打出来了。” “那感情好,”江叙刚支棱起来的情绪又收敛起来,“算了,还是等一切都结束,叫上大家一起。” 贺兰玦想到府里那个闹腾的对这鸳鸯锅的期待,浅浅笑而不语。 江叙也敏锐地从贺兰玦的微表情中get到了他的点,“啊……忘了沈潺那家伙,算了,不重要,让萧故渊多拉着他早起锻炼习武好了。” 身为一个鬼医,沈潺自己的身体素质竟然不如他手下的一些病患,这说来也是一件让人忧心的事。 尤其是让那位风度翩翩的萧盟主担心。 贺兰玦让星辰阁找沈潺制药,人果真如他所料被扣在盟主府上。 因事态紧急,星辰阁派出去的人也顾不上许多,加上沈潺撺掇,就这么连夜跑了。 昼夜兼程到定北王府才不到一天的时间,萧盟主就追了过来,两人就赖在定北王府了。 一个说去过那么多地方却没见过繁华京都,要多留些时日。 另一个自然是要把人看紧了,免得他在外行医又招惹出什么不该招惹的桃花。 江叙则表示他又嗑到了一对cp,还挺有意思的。 就是贺兰玦不大高兴,因为沈潺总拉着他切磋医术,尤其是在沈潺为贺兰玦把过脉后,那简直是恨不得追着江叙聊到半夜问他是怎么解的毒。 贺兰玦直接搬出萧故渊这个救兵,沈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他院里去。 想起家里这些鸡飞狗跳,江叙忍不住笑了笑,看向身边的人说:“今日之后,咱们就要浮出水面了。” “不怕,我在。”男人牵住他的手,温声道。 “怕?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江叙挑眉表示不服。 贺兰玦好看的凤眸中闪过一抹促狭的光:“夜里。” 江叙:“……” 布了这么久的局,钓上来一群四皇子党,接下来就该钓太子了。 赫赫有名的威北侯府被抄家,四皇子也被除了玉牒,终身幽闭罪人府中,朝中局势顿时看起来只剩下太子一家独大。 这场大雪过后,京城里许多事都变了,京中的某些消息中似乎夹杂了一条和定北王府相关的。 似乎是说定北王娶亲冲喜之后身体确有好转,太医前去号脉也断言定北王身体里的余毒逐渐清了。 但这消息夹杂在那些变故中,显得并不重要,许多人都只是听一耳朵算了。 反正就算余毒请了,多年的腿疾可治不好,从没见过谁断了腿还能好的。 可四月一过,这消息就越传越多了。 据说是定北王府上来了个神医,每日为王爷医治竟是能走了! 这事传到民间是南帝在宫里举办一场春日宴之后, 天知道宴会上双腿站立的贺兰玦和江叙一同走入众人视线时,众官员和皇族宗亲都是什么惊诧的表情。 那皇后娘娘更是惊得摔了手中的杯子。 只有皇帝陛下高兴地不行,前些日子缠绵病榻的气色都好了许多,还直接留定北王夫夫在宫中小住。 宫中一派喜色,除了中宫母子。 南元五十六年,五月。 京郊城外一匹快马加鞭,从北境边关传来急报,沛州失守,突厥再犯,如今正在往现州方向攻打。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这才过去几年,突厥人的狼子野心竟这样按捺不住! 可卫氏父子一个枭首,一个赐了毒酒,早已死的透彻,如今军中将领虽多,却无能震慑突厥的将领。 也正因如此,沛州才失守得这样快,盖因突厥人得知南国朝中巨变,知晓此时无将才,才集结突厥大军攻破了燕北十六州其中之一的沛州。 沛州并不富庶,却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城池,因为当年贺兰玦平定突厥,才休养生息,却又被突厥人的铁蹄踏上了。 “陛下,卫氏伏法,军中如今并无主帅,不如顺势提拔代主帅何力山为主帅,命其发兵突厥,夺回沛州!” “不可,何力山如今年迈,守着燕北十六州都尚且未能察觉沛州动向,如何又能夺回沛州?” “那要如何?从京中任命新的将领前去带兵吗?即便披星戴月,昼夜兼程,到达沛州也要最少三天的路程,三天已经足够突厥地前锋大军拿下现州了!” “全大人这话未免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 “军事部署,难道是想也不想就凭几句话就能定论的吗?这可不是纸上谈兵,你们这些文官哪里知道战场时间紧迫,一个小小的变数都能改变战局!” 大殿上朝臣争论不休,吵得南帝头疼欲裂。 边关军报传入京中便天不亮就召集了朝臣上朝议事,吵到天亮了都没个定论。 “够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天子发怒,下方争论声收敛了一些。 南帝不悦地扫了他们一眼,视线从侧方一直没说话的太子身上扫过,至于太子身后其他几个皇子,他是看一眼就更觉得头疼。 他的子嗣虽不繁盛,但也不少,如今除了太子竟是找不出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若非如此,上次岐北山遇刺一事,他不会就这么按下不查。 不查是给彼此都留个余地。 贺兰昀闻言从皇子列队中走出,躬身开口:“突厥这次来犯定是知晓我朝中变故,笃定我朝没有能人将领可用,儿臣也算是熟读兵书,多年前也曾跟随十六皇叔见识过边关战场,如今边关告急,儿臣愿亲自领兵前去边关,也让突厥人看看,父皇并不是无人可用!” 这话一出,朝中又是一片哗然。 虽不是御驾亲征,但太子的身份亦是尊贵无比,准皇位的继承人,要是在边关有任何闪失,朝野动荡岂不是更厉害了? 担心之余也有人通过贺兰昀的这番话想起更合适的人选。 十六皇叔,那不就是当年平定边关,让突厥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定北王吗? 是啊,这定北王当年在战场上创下了奇迹,如今在自己身上也创造了奇迹,不仅解了毒,还治好了腿,如今虽仍然在府上深入简出,风姿却是丝毫不减的! “陛下,如今定北王身子大好,又尚在壮年,他才是这一战的最合适人选!” “当年便是定北王收复边关,如今定北王仍然可以啊!” “太子殿下金尊之躯,怎么能上战场?定北王才是最佳人选!” 朝臣们纷纷附和,压根没注意龙椅上南帝的脸色阴沉了一瞬。 当年贺兰玦便是险些在战场上丢了性命,这些人竟全然像忘了似的! 听着下面人嚷嚷了好一会,南帝才开口询问苏丞相:“苏卿如何看待此事?也认为定北王是最佳人选吗?” 苏丞相出列,开口:“太子殿下虽有心报国,但若论起战场,纸上谈兵终究还是不够的,定北王确乃最佳人选,可不知他的身子是否能承受得住,此事还需商议,要征得王爷同意才好。” 听闻此言,贺兰昀脸色微变一瞬,南帝的脸色确实好了一些。 “那便如此吧,退朝!” 南帝大手一挥,结束了这场辩论,转而让高公公传唤贺兰玦入宫。 边关告急,再看朝上这些吃的脑满肠肥的武将,他的确是无人可用。 但要启用谁是他的事,别以为他瞧不出朝上这些人的小心思,那些提出要让定北王上战场的可大多都是太子一党。 包括太子自己! 第87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7) 边关战况在即,容不了京中多少时间做商议。 一道圣旨落下,贺兰玦又成了军中主帅,天不亮便集结了一支军队在城门口,南帝亲自送行。 他看着身披银甲的贺兰玦,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个耀眼的年轻人是他和心爱之人的孩子,一想到这,南帝就十分欣慰,他那么多的孩子,只有贺兰玦是最优秀的。 幸好上苍不负,让浔之又恢复康健,她在九泉之下想必也能安心了。 只盼这一次仍能有惊无险。 “贺兰玦,朕命令你,此去定要平安归来!” 说罢,南帝目光转向贺兰玦身边的一众将领,这次他把御林军统领也派出去了,还特命冷长林从御林军中挑出一支精锐。 别的都不用多管,他们就一个任务,就是把贺兰玦保护好。 当然,必要的时候,也需要传递一些消息动向回京中。 南帝扫了一眼贺兰昀,他只是不放心东宫那对母子再度出手罢了。 “定北王若是有什么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冷长林和一众御林军高声应是。 贺兰玦语调淡淡道:“战场刀剑无眼,陛下何必苛责,时辰不早,我们该上路了。” 话音落下后,他的视线在人群里的江叙身上扫过,如寒冰化开,眼神柔和了一瞬。 许多事和许多话,在临行前的夜晚,他和江叙都已说过,此时众目睽睽,自是不必再说。 只是分别在即,他总忍不住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 南帝注意到他的眼神,笑道:“放心,朕会护好你的王妃。” 马蹄声起,前往雁北的队伍渐行渐远,许多家眷跟着队伍走了一段,恋恋不舍地送别。 江叙仍在城门处站着,他不喜欢送别,更不喜欢看分别时的背影,他只盼归期早至。 离开城门时,贺兰昀朝他看了一眼,江叙回以视线,礼节性地颔首一笑,而后在霍影的陪同下上了马车离开。 贺兰昀盯着马车直到它消失在城门后,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如今的江叙比起之前,长开了许多,不只是褪去脸上软肉,让脸部线条变得清晰美丽这种外表上的长开,气质较于从前也沉稳了许多。 他沉静地站在那里时,好看是一方面,瞧着也有些勾人。 上赶着的果然没什么意思。 可惜了,若是早些成长成这般模样,或是他当年动作能再快些,江叙就落不到他贺兰玦手上。 贺兰玦,这些年他伪装的真是太好了,趁着他和贺兰珹斗得两败俱伤之时,把江叙和国公府先掌握到了手中。 牵机毒解了,腿也治好了,这次边关事变,他若还能像当年那样有惊无险地平定,这皇位怕是真要拱手相让了! 从前母后只是因为贺兰玦功高而忌惮,谁能想到他竟是……! 怪不得当年即便贺兰玦身为皇弟功高盖主,父皇也从不忌惮。 怪不得贺兰玦从战场上退下后毫无用处,父皇对定北王府也总是过分关怀照顾! 怪不得贺兰玦向父皇提亲,父皇毫不犹豫就赐了婚,甚至让大内操持大婚,给了贺兰玦无上体面! 原来背后竟是这样让人恶心的真相。 贺兰昀忍不住冷笑。 一想到刚才父皇看贺兰玦的眼神,以及这些时日他亲眼所见父皇在贺兰玦腿伤治愈后的高兴,贺兰昀心里的那股火就越烧越烈。 原本他得知母后的行动时,还并不十分赞同。 现在看来,如果他们母子再不主动,父皇不是没有可能将皇位传给贺兰玦。 毕竟,他那样为贺兰玦骄傲。 而他又是什么呢? 贺兰昀向来温和明朗的面容,闪过一抹阴鸷。 皇城。 南帝刚回宫就捂着心口剧烈咳嗽了起来,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 旁边的高公公连忙取了茶水过来,“陛下,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南帝顺匀气息后就叹了口气,“别声张,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从老四那桩事过去之后,他的身子一日不复一日,或许是伤神伤心,也或许还有昭贵妃那些慢性毒药的缘由。 再加上这次边关告急,贺兰玦被派了出去,南帝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参与过夺嫡,他知道当皇子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如果这次……太子真的没守住,他不会再留情面了。 …… 贺兰玦带着粮草辎重一路北上,对道路的熟悉让他超乎众人预料地,仅仅用了两日便赶到了北境。 路上他下令兵分两路,带着一部分辎重伪装成商队走水路北上,另一对陆路则用来迷惑突厥安插在南朝的眼线。 伪装的队伍两日赶到北境后,便趁着这个时间差和信息差,绕后打了正在攻打现州的突厥军一个猝不及防。 贺兰玦直取突厥这次派出攻城的先锋拓跋狄性命,首战告捷大大地鼓舞了军心,也挫败了突厥大军的军心。 亲眼见到贺兰玦重回战场凌厉嗜血模样的突厥士兵,逃回去之后便在突厥军中散播战神归来的消息。 而后被突厥王子枭首示众,以此稳定军心,效用却并不十分显着。 又或许是当年贺兰玦在他们心中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此消息传回南朝京城,朝野上下一片喜色! 对贺兰玦的敬佩更上了一层楼,这一战更加佐证了他是击溃突厥的不败战神,当年是,过了这么多年之后重新出山,仍然是! 而与此同时,京城内也有另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南帝病倒了,命太子监国。 帝王在征战之际病倒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幸而监国的太子很有条理,朝臣们见他能独当一面,便也不担心了,心中都做好准备迎接新的君主,而纷纷向太子示好,曾经的四皇子党派,也朝贺兰昀靠了过来。 倒是本该和太子十分亲近的苏家父子,仍旧和平时一样,不近不远地处着。 有些聪明人还隐约嗅出苏丞相对太子和之前比起来,反而冷淡了许多,叫人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南帝的病症一直没有好转,边关那边时不时传来获胜的消息,但突厥这边似乎也是知道南帝病重,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被贺兰玦击退后,留守霸占着最初被他们攻占的沛州不放,并扬言停战,要和南朝和谈,给钱给马他们就退回草原,将沛州和沛州百姓归还。 对此,边关驻守的定北王表示,笑话! 败将之军,何来脸面和谈? 若不是顾及沛州城中百姓,贺兰玦早已带着燕北大军的铁蹄将剩下那些突厥军队一网打尽了。 在沛州僵持不下之时,京中传来了不妙的消息。 南帝病情加重,按理该扶持储君登位了。 朝中逐渐开始奇怪,皇帝病重后一面都没露过,太医院给出的说法虽然委婉,但他们的为难,大臣们都能看出来。 内阁想要进宫探望陛下,确定情况,却被皇后拦了。 有不站队的纯臣开始质疑,太子和皇后之举,是否有虚心之嫌。 可南帝不露面,太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这个时候南帝若真龙驭宾天了,继位的还是太子,他们若此时闹得难看了,日后又该如何? 且边关那边还没结束,朝中动荡不利局势。 …… 帝王寝宫。 苏皇后一袭凤袍在龙榻前伺候汤药,神情不可谓不温柔。 染红的指甲带着做工精美的护甲,此刻正捏着手帕,毫不嫌弃地替南帝擦着从唇边溢出的汤药,“陛下,不喝药怎么会好呢?” 面色灰白的南帝愤怒地瞪着眼前的女人,为自己诞下太子的正宫嫡妻。 “毒妇!” 苏皇后温柔一笑,再次为南帝擦拭唇边溢出的液体,“不管陛下怎么谩骂都是无用的,如今你落到了我手上,陛下若老老实实将传位诏书写了,昀儿还能让你当太上皇,在宫中安享晚年,何必弄成如今这样呢?” “不可能!我不可能将皇位交给你们这样狼子野心的母子身上!毒妇!逆子!” 南帝力竭,本该是气势十足的一句话,此刻说完便控制不住地咳了起来,唇边溢出血丝。 苏皇后仍是勾唇微笑,“陛下真是说笑了,若论毒,谁能狠毒过你呢?连先皇的绿帽子都敢戴,还与叶氏秽乱后宫诞下贱种,竟然将其当做自己亲弟养大。” “陛下也知道这事见不得光,所以把贺兰玦当弟弟,这事若传扬出宫,天下人怕是要耻笑一百年。” “陛下啊陛下,你错就错在,立了我的儿子为太子,还对那个贱种寄予厚望,本宫这个皇后可以是笑话,但本宫唯一的儿子绝不能是笑话!” 苏皇后面上柔美的笑意终于没了,被狠厉毒辣取而代之。 她将手中剩余的药碗砸到南帝脸上,一代君王,狼狈至此。 南帝气得手都在颤抖。 “无妨,这传位诏书你不写也不重要了,本宫的儿子是太子,只要皇帝驾崩,仍然可以顺理成章的继位,本宫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我是想与陛下好好道别的,可陛下一口一个毒妇,一口一个逆子,本宫守了这后宫这么多年,竟只换得陛下这样一句话,实在叫人心寒。” 苏皇后起身,理了理凤袍,转身看着窗户,夜色一片漆黑。 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陛下,臣妾方才喂的不是什么汤药,是结束你痛苦的好药,你啊,就好好去吧。” “我的儿子,会顺利登上皇位,我,也会成为太后,这宫中再没有一个女人有我尊贵。” 苏皇后踏着夜色离去,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疯癫的笑声渐行渐远。 殿中伺候的人都是从东宫拨来的人,目睹刚才这一幕,谁都不敢说话,更不敢去照顾龙榻上满身狼狈,目眦欲裂的南帝。 虽然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一看便知苏皇后方才说了些大逆不道之言。 一朝天子一朝臣。 宫里的人比谁都清楚这个规矩,他们如今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了。 却有一面庞稚嫩的太监小心翼翼凑了上去。 身旁的人拉住他:“你干什么?不要命啦?!” 那小太监说:“怎么也是天子,便是要走,也该体面些吧?明日若是他们进来瞧见殿中狼狈模样,岂不是要起疑了?” 掌事公公思索一番觉得有理,但扭脸对上南帝阴狠的目光,他是一点也不敢上前,遂吩咐小太监,“你是个机灵的,那便由你上去为陛下整理仪容吧,明日新皇登基,我定会在皇后,哦不,我定会在太后娘娘面前为你报功的。” 嘴上这样说,掌事公公看着小太监上前伺候南帝的背影,心里却想着,自作聪明的玩意,娘娘瞧着就是恨毒了陛下,做了这种‘好事’,可未必能领功呢! 天边破晓,一缕光辉洒落,逐渐照亮了这座皇城。 从帝王寝宫中爆发出一声惊叫,划破了寂静—— “快来人!陛下驾、驾崩了!” 消息传出后,朝臣纷纷上表,边关未平,让太子即刻继位稳定军心。 但太子仁孝,坚持要操办先皇丧仪再论其他。 可帝王大丧刚结束那天,京城外奔来一匹马,上驮着一满身是血的士兵,冒死传来了消息—— 定北王平定突厥,听闻陛下驾崩消息后,在边关拥兵自重,竟要带着燕北大军朝京城攻来! 朝野上下已经哗然到麻木了,这些日子他们接连听到的都是些什么消息啊! 燕北十万大军,若真的攻来了京城,只有西南驻扎的八万安南大军再加上皇城禁军和御林军才能抗衡,而调动如此大军的兵符,只有从天子手中交出才有效用。 所以,太子登基刻不容缓! 时间来不及让礼部准备隆重的登基大典,准备了龙袍冠冕后,太子便要在太和殿登基了。 可就在这时,太和殿外,忽然出现了一不速之客。 那人身着黑红劲装,身形修长挺拔地在众人或惊或疑的视线下一步一步走进太和殿中。 青年走入大殿,众人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身形极高大,手上还抱着长刀的黑衣男子。 有人出声呵斥:“大胆!什么人,竟敢携带兵器闯入新皇登基大典之上!” 差一步带上皇帝头冠,坐上龙椅的贺兰昀朝高台之下看去,轻笑:“定北王妃来朕的登基大典,是要做什么?” 江叙牵起唇角,抬起眼眸直直看向他,冷笑:“朕?八字还没一撇,贺兰昀你真以为你稳坐皇位了?” 第88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8) 【和昨天一样,还是二合一】 贺兰昀还没说话呢,他在朝中的狗腿子倒先指着江叙的鼻子呵斥起来了。 “放肆!登基大典之上,竟敢对陛下无礼?你这罪臣之夫,陛下没有下令立即斩杀已是仁慈,还不速速退下!” 话音刚落,江叙身边那个一身黑的高个男人冷厉的目光便朝着那文臣射了过去。 细看会发现他握着长刀的手也收紧了一些,周遭原本沉默的气场更是逐渐弥漫起杀意。 像是亮出利刃的武器,伫立在江叙身边。 “礼仪未成,如何能称作陛下?贺兰昀心急,你这狗腿子比他还心急吗?”江叙嘴角噙着笑,不留情面地嘲讽。 那文官脸上挂不住,顿时涨红了脸,可嘴里颠来倒去,也就只能说两个字:“放肆!” 贺兰昀眯了眯眼,原以为江叙学会装乖了,没想到骨子里还是那个会亮爪子挠人的猫。 他真正护着人的时候,原来是这般模样。 钟盛昌往上看了一眼,心里思绪转得飞快,虽然钟朝辞那逆子离了家,但他有本事靠上太子这棵大树,如今登基在即,他得在太子面前卖个好才行。 “定北王谋逆,你来此地是想来自投罗网,还是行刺陛下?!” 江叙扫他一眼,理都没理,扬声道: “贺兰玦谋逆没有实证,但贺兰昀你为夺皇位勾结突厥,谋害天子,一桩桩一件件,我却有证据!” “什么?” “勾结突厥?” “谋害天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太和殿上下议论纷纷,或惊或疑。 也有人在心里有了答案,将前些日子南帝忽然病重,太子和皇后一个把持前朝,一个把持后宫的事结合起来,便明白江叙所言非虚。 只是眼下,朝局已经全然在东宫母子手上掌控。 江叙一个人单枪匹马…… 视线扫向他身边那个大高个,好吧,就算不是单枪匹马,这样闯宫正面挑衅,如何能有胜算? “别听他胡言乱语!边关岗哨来报,定北王叛乱谋逆如何能有假?北境之外的沿途岗哨都传来了消息,燕北大军正朝京城而来,你满口胡言是何居心?!” “你们现在所看到的,都只是贺兰昀想让你们看到的。” 江叙面无表情,说话间周身的气场变化,让人仿佛看到贺兰玦的影子。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江叙不是像贺兰玦,他原本就是如此镇定沉稳,只不过是在面上披了一层桀骜不驯的壳子,所以不易被人察觉。 “江叙,念及往日情分,定北王谋逆与你无关,你此刻离开,孤不会为难你,也不会牵连国公府。” 这话并不是场面话,贺兰昀目前的确没有对江叙下手的意思,他说不上来,但一想到江叙的心落在贺兰玦那里,他就不舒服。 “陛下仁善,你还不速速离去?!”钟盛昌紧接着扬声附和。 “仁善?”江叙笑了笑,“这真的是我今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当年北境一战,贺兰昀的手可不干净,明知贺兰珹对战场上的贺兰玦下手,他若仁善便会阻止,而不是顺着贺兰珹的手,也添一笔致死的毒药了。” “贺兰珹一案,从卫铮手上交出去的信,其中那封出自女子手笔的信,你们是不知,还是都忘了啊?” “你……” 苏徊听到卫铮这个名字,眼神微闪,他看着神情并不紧张的江叙,想起他刚才说的话,还有之前发生的种种,在脑海中抽丝剥茧。 “够了!” 一道女声从殿外传来,身着凤袍的苏皇后一步一步走上高台,路过江叙身边时,美目森冷。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由着他在登基大典上胡闹?” 苏皇后瞪了贺兰昀一眼,她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现在是念旧情的时候吗? “若不是有人来报,本宫还不知道登基大典上发生了如此荒唐之事,定北王谋逆,他江叙身为定北王妃,口口声声自然要为夫开脱,如何能信?” “御林军何在?拿下他,押入天牢!” 殿中御林军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动弹,其实他们心里也不是很相信贺兰玦谋反。 从前贺兰玦还是掌管北燕大军的主帅时,他们这些御林军里,有不少人是从贺兰玦手下选拔出来的,对这位北境战神无有不服的。 军中之人没有官场上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大多都是靠着自己的真功夫一拳一脚打上来的。 自从贺兰玦退下之后,军中风气也跟着变了。 “都愣着干什么?!本宫这个皇后是摆设不成?先皇去世,新皇登基,竟然命令不动你们这些御林军,那还养你们干什么?!” 可是归根结底,他们也不过就是听命行事的人罢了。 掌权的是谁,他们就要听谁的。 冷统领不在,他们可没什么主意。 苏皇后一声呵斥,御林军纷纷动身朝江叙走去。 霍影抱着刀默不作声上前,挡住上前的所有御林军。 江叙转身看了眼门槛,掀开衣服坐了上去,“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此举动不可谓不嚣张,苏皇后和一众官员都瞪大了眼睛。 霍影在御林军的攻势下游刃有余,江湖身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衬得被他护在身后的江叙格外气定神闲。 苏皇后此生都没见过这样不按章程出牌的人,气得步摇花枝乱颤,“放肆!江叙你太放肆了!” “禁军呢!给本宫拿下他们!” “我看谁敢动我儿子!” 一道比苏皇后声调更高的飒爽女声从太和殿外传来,逐渐走上台阶进入众人视线。 女子一身墨绿衣袍,头顶简约发髻,手上还提着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再往下看,竟还挺着个肚子! 如此飒爽英姿,不是平阳公主还能是谁? 平阳公主身旁还跟着一满脸担忧的儒雅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护在她左右,“婉儿你小心些……” 容洛婉斜他一眼,“我容洛婉的孩子没那么脆弱!她即便是在我肚子里,也要跟我一起护着她兄长!” 说罢,她隔着禁军看向殿门里的江叙,扬声道:“阿叙!你放心大胆地干,有爹娘给你兜底!再不济,娘还有先帝御赐的两块金牌,我看谁敢动你!” 容洛婉的视线从太和殿众人身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苏皇后身上,微扬下巴,毫不相让。 江之礼大手一挥,国公府的府兵纷纷上前与禁军相抗。 在刀枪剑戟碰撞的动静中,江叙看了眼被江之礼拉到一边,十分不满的平阳公主,又看了一眼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霍影,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数年前北境战场上,卫廷想上位,勾结贺兰玦身边副将,许他荣华富贵,让他在战场上放暗箭,这事被贺兰昀一党在军中的眼线发现了,将消息上报后,到了皇后娘娘那里。” “皇后娘娘忌惮贺兰玦的军功,更忌惮他的皇室身份,便吩咐人顺水推舟,在暗害贺兰玦这件事上,也添了一笔。” “原本皇后娘娘也想要扶持太子一党的人成为军中主帅,但卫廷握着你的把柄,你不敢过分插手,好在局势暂且能保持平衡,这些年便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下来了。” “这些年皇后和昭贵妃在宫中,太子和四皇子在朝中明争暗斗,局势愈发紧张,尤其是在岭南一案被掀开在明面上之后,你们察觉四皇子有所动作,便想抓住春猎的机会。” “春猎刺杀,那批死士并不是四皇子的人,而是太子浑水摸鱼安插进去的人,不管哪一方刺杀成功,你们都会互相把锅往对方头上扣。” “四皇子惜败,卫氏父子……” 江叙顿了顿,看了眼人群中异常沉默的苏徊,又继续道: “卫氏一族被拔出朝堂,局面完全偏向了你们, 但你们却发现贺兰玦奇迹般地好转了,你们害怕贺兰玦再复当年荣光,也害怕贺兰玦顺着追查当年的事。” “所以,你们母子,一个在宫中给陛下下毒,另一个则在外勾结突厥,让突厥人在北境挑起战争,目的就是为了将贺兰玦引去北境,让我猜猜,你们和突厥人达成了怎样的约定。” “待贺兰玦‘死’在北境后,许一座城池给突厥人?还是两座?” “可是与虎谋皮,又能有什么好下场?突厥人狼子野心,一座城池便能填饱他们的贪婪吗?” “贺兰昀,在你眼里权势比一座城池百姓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这皇位,你半分都不配染指!” 江叙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地砸在太和殿内,令所有朝臣为之心惊,若真是如此,一国君主连百姓都能拱手相让给敌军,如何能当一代明君? “江叙,定北王谋逆,你为了给他脱罪,编造这样的弥天大谎,有何意义呢?” 贺兰昀面不改色,轻声叹了口气,“你执意如此,孤也无法留情了。” “江之礼夫妇和其子江叙,扰乱登基大典,为罪臣开罪妖言惑众,蔡武!将他们通通拿下,关入天牢!” 蔡武是贺兰昀在卫铮被赐毒酒之后提拔上去,接管禁军的新统领。 方才这么长时间,足够蔡武从宫门外带上大批禁军从宫门外赶来太和殿。 “贺兰昀,你是心虚了吗!” “你们这些朝臣就这样看着如此心狠手辣,大逆不道之人登上皇位吗?!” “这是你们想要的明君吗!” 江叙惊醒了众多朝臣,太和殿内、殿外,一阵混乱。 御林军不知如何是好,禁军如今被蔡武统领,只能听命于他,甚至许多赶来的禁军根本不知道情况,只听说反贼贺兰玦的王妃大闹登基大典,他们是来履行禁军职责,护卫皇城的。 苏皇后气急,带着护甲的手指着下方混乱局势,歇斯底里地命令:“杀了他们!杀了这些逆贼!” 纯臣见此情景更明白江叙口中说的才是真相,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仍奋力与禁军搏斗。 直到一阵马蹄声渐渐从太和殿外的广场上传来—— “咻——” 长箭破空,直取如今的禁军统领蔡武的性命。 一箭封喉,蔡武瞪大了眼睛,连转身看清取自己性命的人是谁的力气都没有,便带着一身甲胄,轰然倒地,露出广场上翻身下马,往太和殿奔来的男人。 苏徊似有所感,抬头看去,逐渐模糊视线。 “禁军听令!” “御林军听令!” 男人浑厚有力的声音传入太和殿,“皇后与太子谋逆,谁若再听他们命令行事,蔡武便是下场!” “是卫大人!” “卫统领没死!” “太好了!卫统领没死!都住手!” “冷统领也回来了!” 卫铮能当上禁军统领并不全是靠着卫廷,他能带领皇城的一万禁军,自然有能让人信服的地方。 冷长林亦是如此。 禁军和御林军看到他们,如同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全都渐渐停手了。 没有死人,只有部分人受了伤。 苏皇后瞪大眼睛,贺兰昀也不如最初那般淡定从容,变了脸色。 一个本该死了的人,一个应该在北境同贺兰玦在一起的人,竟同一时间出现在太和殿,还偏偏在他的登基大典上。 稍微一想便知道背后有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 这是个局,又或者说,这是个将计就计的局。 贺兰昀觉得熟悉极了,就像当初抓老四那样,如今他竟也步了老四的后尘。 背后布局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贺兰玦,他当真是小看了他这位皇叔,残废多年竟都是假象,背地里不知道笼络布置了多少。 苏皇后虽然还没想明白,但先下意识开口颠倒黑白,“卫铮你竟敢假死脱身与反贼勾结!冷长林!先皇那样器重你,你竟也同反贼勾结!你们好大的胆子!” “你们、你们大逆不道!先皇去世,太子是理应继承大统的唯一人选,更有陛下临终前的亲笔传位诏书,你们都是在谋反!” 江叙都听笑了:“皇后娘娘编瞎话也要有个度,陛下被你们毒害,你哪里来的传位诏书?我这里倒是真有一封陛下亲笔诏书,娘娘想听听看吗?” 贺兰昀几乎想通了全部,低声冷笑,目光忽然落在江叙身上。 虽然不知道贺兰玦在什么地方,但他知道,贺兰玦在乎的人是谁。 这些年他遇到的刺杀不在少数,身上有些保命的东西。 贺兰昀悄然抬手,调整袖箭,朝着江叙所在的方向。 今日功败,皇位已然是贺兰玦的囊中之物,他却不能让他什么都得到。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第89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89) 袖箭小巧,但使用得当,亦能在无形之中取人性命。 尤其是在众人注意力都在这混乱的局面上时。 饶是霍影这样的高手,反应都稍慢了些,袖箭射出去的速度太快了。 他将长刀远远扔出去也只是斩掉了箭羽,仍然不可阻挡那袖箭去的方向。 霍影瞳孔骤然紧缩—— “江叙!闪开!” 贺兰玦赶来太和殿时,还未进入殿中,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呼吸瞬间凝滞,三步并作一步我那个台阶上跨去,白色衣角被风掀起残影。 这是江叙认识霍影以来第一次听到霍影的声调拔的那么高,他挑了挑眉,从腰间抽出长鞭。 长鞭如蛟龙一般,力道汇聚鞭尾,只听铛的一声,那袖箭被长鞭击中后卷起。 江叙手腕一翻,反手用力再次挥鞭,长鞭破空,卷着袖箭急速朝贺兰昀迎面而去。 这下轮到苏皇后紧张失声,“昀儿!” 袖箭擦着急急躲避的贺兰昀,在他面上留下一道血痕,扎入龙椅之上。 “暗中伤人可不是君子所为,贺兰昀你现在是装也不装了啊?” 贺兰昀冷笑一声,张口便要将那最大的秘密当庭抖落出来。 “君子?你以为那贺兰玦就是君子了吗?他——” 盛怒的话戛然而止,贺兰昀张了张口,却发现嗓子像是被什么攥住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江叙;你做了什么!? 江叙与之对视,弯了下唇角,透着凉意,有些秘密一辈子都只能成为秘密,他绝不会让贺兰玦的身世成为天下皆知的话柄。 那样的身世并非贺兰玦所想,无论是贺兰玦还是他的母亲,都是皇权下的受害者。 苏皇后眼看贺兰昀有惊无险,冲上前去检查一番后便要冲江叙发难,却发现她的嗓子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知后觉感到肩头有些轻微刺痛,她伸手一探,拔出一根极细的银针,罪魁祸首可想而知。 江叙唯一能出手的机会就是方才挥鞭反击的时候。 她愤怒至极,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叙冷眼看她,收回视线刚要吩咐把这对反贼母子拿下,整个人便突然被拥入怀中,那力道几乎要将他融入骨血。 他的警惕雷达只响了一瞬便松懈下来,放松身子靠进贺兰玦怀中,低声安慰,“我没事,你知道的,我的身手也没有很差。” “我知道,”贺兰玦抵着江叙的额头,声音有些干涩,“可没有亲眼确定你的安全,我总是不会放心。” 怀里拥着人,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贺兰玦才将心放回胸腔中,抬手做了个手势。 禁军便在卫铮的示意下冲上高台,将乱臣贼子控制住。 不远处,霍影渐渐收回放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寻着他扔出去的长刀所在的方向,弯腰捡起。 将长刀收入刀鞘中,也同时收起了一些别的什么。 贺兰玦的出现让事件的疑惑达到了顶峰,朝臣们七嘴八舌地问着: “定北王!你……你此刻不是应该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吗?”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怎么会谋反呢?你可是守卫我们南朝边疆的大英雄啊!” 贺兰玦听闻此言,短暂的牵了下唇角,那一瞬间从眼底划过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知晓。 “陛下自我出征后病倒,十日前病情加重,可这消息我是几日前才知道的,宫里对北境边关隐瞒了消息,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太监冒死暗中传出的消息……” 说到此处,贺兰玦微顿,扫了眼被他松开站到一旁的江叙,眼里短暂略过一抹笑意。 而同时被押着的掌事公公听闻此言瞪大了眼睛,顿时想起他手底下那个看起来木讷老实的小太监,原来根本不是老实,是个鬼精! “我才发觉宫中有变故,便加快了对突厥的讨伐,夜里带兵突袭了突厥王帐,以此让突厥王子不得已带兵退离沛州,这消息同样也被我封锁了。” 贺兰玦抬眸扫向高台上狼狈不堪的母子,看着他们恍然大悟的神情,微微一笑。 “那日之后,我便命人假装是我继续留守边疆,实则带兵往京城进发,只等太子逼宫那日。” 如此解释一番,朝中人有点脑子的都能想明白太子这是谋反不成,反被人设下了陷阱等着他跳。 “那卫铮统领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有人发出疑问。 回答这个问题的却并不是贺兰玦,是一道听起来虚弱苍老的声音。 随之响起的还有熟悉的木头轮子滚过的动静。 “卫铮是假死,是朕有意放他一马。”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南帝已经头发苍白,消瘦到没有半分往日的精气神。 他的出现更是引得朝臣们震惊,反应过来后纷纷跪下。 贺兰昀母子无法开口,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陛下!您没有……” “朕没那么容易叫这些乱臣贼子算计!” 南帝冷冷地扫了苏皇后与贺兰昀一眼,眼底再无半分怜悯,他所有的情面都不会再给这对母子。 他原本担心的是这对母子对重新披甲上阵的贺兰玦出手,没想到他们竟然顶着老四那个逆子的前车之鉴再度给他下毒! 此次若不是还有江叙察觉,在他‘病倒’被苏茵那个毒妇软禁控制的时候,易容成小太监混到他身边,他只怕是真的死了! 哪里还能亲眼看到自己被谋权篡位的一面? 至于卫铮,上次昭贵妃母子和卫廷勾结想暗害他的事,是卫铮冒死告知,加之卫铮此前的确没做过大逆不道之事。 唯一过错便是身为罪臣卫廷之子,功过相抵,他也只能明面上让‘卫铮’死,暗里把他流放军中,到时候再做决定。 此事只有贺兰玦和他身边的高杉知晓。 南帝现在只庆幸当时他经贺兰玦提醒留了卫铮一命,若今没他在,禁军还真不一定好收服。 视线落到并肩站在一处的江叙与贺兰玦,他又心生欣慰,贺兰玦与他们终究是不同的,江叙也是个好孩子,接连两次的谋逆,若没有他们…… 这万里江山恐怕早就落入那两个竟敢弑父的孽畜手上了! “皇后无德,太子不孝,即日起废除一切名号,将这二人关入天牢,务必要将他们做过的所有恶事都吐露干净!” 苏皇后和太子奋力挣扎,却也只能被禁军按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南帝说罢,捂住口舌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想起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时暗中写下的遗诏,如今他这身子已经被那两个逆子和毒妇折腾得没多少时日了。 他原先就亏欠贺兰玦许多,兜兜转转终是要还的,不如今日一并了结了。 “朕身子不济,唯恐时日不多,放眼望去朕这些皇子,竟无一人可堪大任,以为朕此次生死难料之时,朕曾立下遗诏将皇位传于定北王,此诏依旧有效。” “命礼部重新准备新皇登基大典吧。” “陛下!” 朝臣想说些什么,不论是反对还是同意,都被南帝摆摆手止住了。 “朕劳碌半生,如今力不从心,也该休息了,免得再有人谋逆生事,定北王的品性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这…… 这么看下来确实没有人比定北王更合适,他们就是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砸得有点懵。 江叙看向那边如同槁木枯萎的苏皇后,还有讥讽冷笑的贺兰玦,冷冷地勾了下唇角,当年贺兰玦尝过的滋味,也该轮到你们了。 南帝被高杉推着轮椅往后宫去了,留下满殿的朝臣面面相觑。 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这样多的转折变故,话本子都没这么精彩吧? 太和殿一片混乱,贺兰玦发话让朝臣们都先回府,这里还有不少收尾工作要做。 卫铮却没什么心思,他干完自己该干的,眼睛就只跟着苏徊走了。 眼看苏徊要同苏丞相一块离去,看都没看他一眼,卫铮下意识便追了上去。 江叙看在眼里,微妙地挑了下眉,转而看向贺兰玦,后者上前伸手搭在他肩上,淡淡道:“这种事就不用为他们操心了,阿叙,从我进来到现在,你看过我几眼?我们可是分开了一个月又十天。” 那双清冷沉静的墨色瞳孔,此时颇有几分怨念。 【有的人表面上淡定如老狗,实际上:老婆我们已经一个月零十天没有见面了(狗狗眼)】 江叙失笑,扫了眼太和殿上正在善后的禁军和宫人,还有那个耳力极好,这会已经目移望天的冷统领,“这么多人,你想让我做什么?” “那就回家。”贺兰玦极其淡定地牵起他的手,往殿外走去。 来的路上他已经吩咐了冷统领剩下的该怎么做,这会看到在北境心心念念多时的人,哪里还能控制得住内心的某些欲望? 此欲望并不是指生理上的,而是想要跟他更贴近一些,想多看看他、碰碰他,亲亲他。 “宫里的事不用管了?”江叙问,“陛下宣布了让你继位,又要得罪一批人了。” “无妨,”贺兰玦眉眼淡然,“一群被富贵日子养废的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话真是嚣张极了。 但从贺兰玦口中说出来,江叙偏生觉得他帅爆了。 不过就实际情况来看,南朝如今的确没有谁比贺兰玦更适合帝王之位。 今日一过,更是再没有人能撼动贺兰玦在南帝心中的地位了。 从岭南一案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与贺兰玦的掌控之中。 卫铮想摆脱威北侯府的禁锢,想摆脱这个身份为他带来的枷锁,选择与他们合作,早在春猎之前,他就已经去面见了南帝,将卫廷他们的计划如实告知。 春猎之后,这个局正式拉开序幕。 便是南帝,都没能察觉贺兰玦是隐藏在背后的布局之人。 漫长是漫长了些,可在朝局上纵横谋划,并不是随便杀了两个皇子就能解决的事。 要报当年之仇,杀了苏皇后母子和昭贵妃母子都太过简单,可一击毙命的死,对他们来说太过痛快。 杀人容易,诛心难。 他们要的就是诛心,从心底里击溃贺兰珹和贺兰昀所在乎的一切,让他们活着绝望。 两人相携走出太和殿,前方不远处江之礼扶着平阳公主在等他们。 江叙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哎,你要是真登基了,朝中大臣们就该催婚了吧?” “催什么婚?我不是已经有王妃了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身为定北王,你可以没有子嗣,但身为帝王……” 江叙似不经意间扫向贺兰玦腰下某处,声音微凉:“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把话放在这里,哪怕是逢场作戏我都不喜欢,谁知道会招进来什么心机深沉的小妖精给我带来困扰,真有那么一天,我只会把你踹了。” 贺兰玦皱了下眉,唇齿间轻轻吸了口气,凤眸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危险,“踹了之后呢?” 江叙哼笑:“我自己开个后宫,广招无数肤白貌美腰窄腿长有八块腹肌的男人。” “你敢。” 贺兰玦压低声音,危险意味更浓了些,牵着江叙的手也收紧了。 “我怎么不敢?”江叙奇奇怪怪的胜负欲被勾了起来,往后扫了眼一高一矮的两个护卫。 “沉枭虽然年纪小,但过两年就长开了,瞧着小模样也是个美男子,还有霍影,高是高了点,但是安全感——” “嘶……” 江叙话没说完,便被从肩头滑落到腰间骤然收紧的手捏了一下,倒也不痛,酥酥麻麻的。 贺兰玦对他身上的敏感点太清楚了,这一下掐的他都有点腰软,也是素了太久了。 “干什么?” “少说些让我想对你不客气的话。”贺兰玦低声道。 江叙开玩笑开到沉枭身上就算了,霍影那是真的有意思,也就是藏得好才没让江叙发现,喜欢同一个人的感觉都一样,他自然能感受到霍影时而散发的信息。 “哦,”江叙借着贺兰玦搂他腰的动作,伸手勾起他的腰带弹了一下,“那你倒是让我看看你怎么不客气。” 贺兰玦垂眸望他一眼,没说话,眼神却深了许多。 上了马车,送岳父岳母回国公府后,贺兰玦便拽了江叙上马,直奔定北王府而去。 第90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90) 天色尚早,定北王府的内院却已经提前拉上了夜幕的帘。 一室热气,呼吸交缠碰撞,寒冬已过,悬崖上不知名角落生长出的茁壮绿芽,破土而出,热烈生长。 …… 江叙被折腾得有些厉害了,没等贺兰玦鸣金收兵便擅自睡了过去,再睁眼已是天明。 某些回忆随着生理过度疲累的酸痛,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有些人瞧着清清冷冷,克己复礼,实际在那君子容颜之下,心眼小得很,压着他反复问了许多遍,白不白,高不高的…… 床榻旁边早就没了人,估计是进了宫,昨天发生的事情繁多,陛下又传位贺兰玦,有一大堆事要处理。 江叙原想起床,但刚撑起手臂就感觉一阵腰酸背痛,微微叹了口气,索性摆烂又躺了回去。 平时贺兰玦在情事上总留了几分余地,虽然照顾得很好,但男人嘛……骨子里总有点奇奇怪怪的欲望。 贺兰玦越是有分寸,江叙就越想看他失了那抹分寸是什么样子。 昨天就看到了,嗯……代价颇有点大,不过爽还是爽的。 下次说点什么呢…… 江叙翻了个身又睡了,再醒来的时候就闻到一室墨香,还有沙沙的落笔声响,听着便让人觉得心安。 随意套上中衣便起身走了过去,贺兰玦正微微躬身在桌案上写着什么,字迹潇洒俊逸。 江叙哑着嗓子问:“你都从宫里回来了,什么时辰了?在写什么?” 一连三问,贺兰玦在意的却不是这几个问题,抬头目光迅速从他身上扫过,看着松垮衣领间露出的星星点点,眼眸微暗。 “春寒料峭,开了春也不能这样不注意,去把衣服穿好。” 江叙顺着贺兰玦的视线垂眼扫去,眼睫掀起的弧度衬着眼尾泛红的余韵,又是一股勾人的味道。 “浔之哥哥不好意思了?这可都是你亲口烙下的。” 贺兰玦无奈扯起唇角,“你倒不会不好意思,担心你的身子也不知道?” “哦,”江叙迈着慵懒步调绕到桌案后面,没骨头似的靠在贺兰玦身上,“没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已经用了我现有的全部力气了,现在不想动弹,不然你帮我穿。” 许久没伺候人,贺兰玦没有拒绝,搁下笔便去柜子里给他翻腾出一套和自己身上这套月白衣衫颜色相近的浅蓝衣衫。 贺兰玦伸手将桌上写的东西都推到一边,江叙被他双手一揽,像抱孩子似的提到桌上坐下,展开双臂由着人伺候穿衣。 【爹系老公,嘿嘿。】 【姐妹锐评,点了,但还是收收嘴角吧。】 “陛下身子如何了?”江叙闭着眼睛问。 “不大好,”贺兰玦垂眼系上衣带,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十分灵巧,“问过太医院了,就这几日的事,陛下上了年岁后并不注重体质保养,接连两次下毒已经损害了龙体,加之陛下神伤过度,已经无力回天了。” 江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从一开始他们设计四皇子,又刺激引诱太子和苏皇后出手,他也有所预料事情结束之后南帝会时日无多。 有些事情贺兰玦还没同他说,但他能感觉到,或许要等南帝去了贺兰玦才会对他打开那扇装着秘密的窗户。 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那登基事宜……” “礼部在安排,”贺兰玦半蹲下身子,捉住桌下晃荡的细白脚踝,耐心替他套上鞋袜,站起身看着江叙闭目养神的安静模样,忍不住屈指在他脸侧蹭了蹭,“放心,即便入了皇城,你现在的生活也不会改变,那些人闹不到你面前,你像现在这样安心睡觉就好。” 江叙睁开眼睛,暮色下一双眼睛明亮的好看,勾起漂亮的唇角,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贺兰玦。” “嗯,”贺兰玦低声回应,被江叙攥住手腕,眉眼舒展,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水,“我在。” “你的手刚刚才给我穿了鞋袜,现在摸我脸?” 贺兰玦:“……” 无语凝噎了半晌,定北王状似无事地收回了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昨日你含着我的手指也没见你嫌弃。” 江叙:“……”捏吗。 【?细说含着手指呢!托腮星星眼.jpg】 【你们私下里玩这么开不给我看是不是有点见外了?】 …… 突厥王险些被贺兰玦端了王帐,这一战输得一败涂地,贺兰玦赶回京城之前早已在边关部署好了一切。 他与突厥谈判,打通了边关贸易,以此暂时止住游牧的突厥人物资不足时常来犯边关的问题,又签署了二十年的止战条约。 这意味着,只要如今的突厥王还活着,又或是王位不受撼动之前,边关至少有二十年的安宁。 朝中文臣向来主张讲和,对贺兰玦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满意极了,无一人对南帝传位贺兰玦有意见。 武能纵马定安邦,文能治国保边疆,放眼望去还有谁比贺兰玦更合适继位? 南帝对此也是十分满意,瞧着脸色都好了些,然而只是假象,他内里已经被掏空了。 至于被关在天牢等候新帝登基后处置的贺兰昀和苏皇后,无一人在意,只有苏丞相得了贺兰玦的首肯去天牢中看望了一回,也不知说了什么,苏皇后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苏丞相没有为苏皇后求情,这次谋逆苏丞相和其子也并没参与,倒也不让人意外。 苏丞相与卫廷不同,太子如日中天时,他也是中立态度,若要说他效忠谁,那便只有当今陛下。 日子很快便到了万众瞩目的新皇登基日,参与过前太子登基大典的朝臣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好在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贺兰玦身着明黄龙袍站在俯瞰皇城的最高处,那是千万人之上的无人之巅,不…… 这位新皇身边还有一人。 长身玉立的青年被华丽的黑色蟒纹衣裳衬得耀眼极了。 那是国公府家的万千宠爱的小公爷,亦是新皇登基前迎娶的王妃,按理说,如今该是皇后才对。 高台之下的朝臣们看着这一幕都愣怔住了,倒不是没有新皇登基带着皇后的先例。 封江叙为后的旨意虽然还没下,但贺兰玦此举已经等同于昭告天下,江叙就是他的皇后。 为王妃便罢了,这男子为后可是闻所未闻啊! 可贺兰玦这一手来的突然,在这之前根本没有迹象,若想要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天举行,也并非不行,他们这位新皇偏生什么都没说。 如今这么一品,有种先斩后奏的意思,直接昭告天下,跳过封后大典被他们反对的局面。 朝臣们即便想要反对,也没胆子在新皇的登基大典上闹事。 所以,定北王妃顺理成章越级成为皇后,也就这么定下了。 登基大典完美落幕,不,还有那么一桩不完美的事。 前太子贺兰昀利用旧部在天牢中越狱跑了,掌管天牢的刑部听闻此消息吓得腿软。 这新皇登基,谋逆的前太子越狱,他的乌纱帽还能保住吗? 刑部主事颤颤巍巍地到新皇跟前报告这件事时都害怕极了,可谁知新皇反应不大,只是淡淡的让他按照处理逃犯的章程走,并没有问罪。 于是,京城满大街都张贴了贺兰昀的海捕文书。 同时,苏丞相去了御书房一趟,唯一一次为这个妹妹求情,是替她求了一个痛快的死法,没多久便御赐了一杯毒酒到天牢,苏皇后殁了。 贺兰昀出逃在外还不知这个消息,他逃离京城时只带了亲卫,还把钟朝辞捎带上了。 一行人频繁乔装打扮更换身份往江南去了,江南巡抚曾是四皇子贺兰珹的人,是贺兰珹留的后路,在江南豢养了一批私兵。 贺兰昀此去便是想搭上这条线,另谋大事。 他带着钟朝辞一路逃过追兵艰难到达江南,暗中联系了江南巡抚,以为转机将来,却不知他自天牢逃出的一举一动都在贺兰玦和江叙眼里看着。 江南昌州,一老旧客栈中。 钟朝辞看着桌上寡淡的菜色,皱着眉没有一点胃口,看向身旁一袭粗布灰衣的贺兰昀,“我们还要这样多久?”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本在家等着贺兰昀登基的喜报,忽然就听街头巷尾传遍了太子谋逆,定北王从边关赶回京城勤王护驾。 那天好大的阵仗,他在好再来二楼打开窗户就瞧见为首一身白衣,墨发飞扬,气场全开的贺兰玦带领一身戎装的南国将士朝皇城奔去。 光洒在贺兰玦身上,他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那一刻,钟朝辞几乎忘了呼吸,也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压错了宝。 他曾经也是想要拿下贺兰玦这个人脉的,并没有因为贺兰玦身残而歧视他。 可后来为什么没有继续在贺兰玦身上下功夫呢? 钟朝辞仔细回想,发觉是因为江叙,他的注意力全都被江叙转移走了。 现在想想,恐怕那个时候江叙就看上了贺兰玦,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所以对太子和四皇子都不屑一顾,只守着贺兰玦! 一想到这钟朝辞就咬牙切齿,他是完完全全是上了江叙的当!被江叙玩弄在股掌之间,如今的局面最大的赢家倒成了他江叙! 江叙是一跃龙门,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他再怎么努力都只是个京城富商,在地位上他和江叙就是天差地别! 钟朝辞还没理清心情,夜里贺兰昀就潜入了他房间,还没等他说几句话,就直接敲晕了他带他上路。 他虽然不懂皇权心计,却也知道贺兰昀是这场博弈的输家,是乱臣贼子,再同贺兰昀搅和到一起没有半点好处,还会引火烧身! 可他手无缚鸡之力,直接被贺兰昀带着一起上路,心里不满也不敢明着说出来,只能依旧好声好气。 从京城一路南下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不说,他连个囫囵觉都没睡好! 眼下还不知道要被迫跟随贺兰昀颠沛流离到什么时候,钟朝辞此时此刻倒念起了张氏曾在他耳边说过许多次的安稳生活。 “快了。”贺兰昀的目光时不时在客栈中扫过,嗓音沙哑得厉害,江叙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药,药效过去后虽然能讲话了,但嗓音早已不复从前温润。 老旧客栈不舍得点烛火,光线昏暗,显得贺兰昀张望后落下去的眉眼透着几分阴郁,早已不复往日尊贵耀眼的样子。 “今夜和梅建安的人接头谈判,他和老四的那点首尾,贺兰玦定然知晓,他若不想为人刀俎就只有跟我合作放手一搏。” 老四在江南暗中豢养的私兵不多,也就一万,但也足够在江南生事了。 百姓不知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届时他只要找人散布定北王掌管军权后逼宫登基,民心舆论便能被他引导。 他这次带上钟朝辞出来倒也不是因为心里记挂,非得他在身边不可。 他只是觉得钟朝辞鬼点子多,还是个经商奇才,带在身边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这顿饭又没吃安稳,贺兰昀如今谨慎,见客栈里喝酒的人越来越多,便拉上钟朝辞回他们的下等房去了。 钟朝辞心里憋闷的不行,这趟出行他是被强行带出来的,口袋里没有一分钱,贺兰昀倒是有一些,但也不舍得用,生怕惹眼。 夜里,梅建安悄然潜入客栈后门,同贺兰昀碰头,钟朝辞在角落里听着,不得不承认贺兰昀是个很会利用人心的家伙。 眼见他们谈的顺利,钟朝辞也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这次真让贺兰昀翻身,他不也能跟着一起翻身了? 逃跑的路上贺兰昀都不忘带上他,可见心里是有他的,他不能表现得太抗拒了。 同梅建安谈成,约定明日前去他府上后,梅建安便带着随从潜入夜色中悄然离开了。 散发着木头发霉的潮湿气息的下等房里,只剩下钟朝辞和贺兰昀两人。 贺兰昀坐在桌前,脸色阴沉:“贺兰玦,那日没有一次性杀了我,想看我笑话,你就该知晓有今日。” 这和钟朝辞往日认识他的样子相距甚远,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那日在长街上看到贺兰玦扬鞭纵马时的样子。 他这古代走一遭,是要活得耀眼精彩的,才不是现在这样像阴沟里的老鼠躲躲藏藏。 可那样耀眼的人身边站着的,却是江叙。 钟朝辞的眼眸也阴沉了几分。 让他远离权力中心的江叙,如今却站在权力顶峰。 凭什么呢? 第9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91) 想到这,再看看自己所处的阴暗房间,钟朝辞有意无意地开口提到: “听说贺兰玦登基那一日带着江叙在太和殿一同接受了众臣朝拜,竟是连封后大典都等不及,便要昭告天下了。” “江叙。” 贺兰昀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从前若不是因为国公府独子身份,他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如今竟然帮扶着贺兰玦一起将他推入深渊。 “为帝王者,用情太深不是好事。”他冷冷讽刺道,同时也不由因此想出另一个法子。 “既然你这么在乎他,那我便从他下手好了。” 贺兰玦让他失去最在乎的一切,那他也要奉还回去才算是‘礼尚往来’啊。 钟朝辞闻言极快地牵了下唇角,“可江叙在深宫之中,我们远在昌州,如何能从他下手?” “是啊……”贺兰昀浅浅皱眉,“如何才能从他下手呢?” “朝辞,你有法子吗?” 贺兰昀抬眼望他,眼神温柔极了,仿佛又回到从前。 钟朝辞恍惚了一瞬,很快又被屋里的潮湿阴冷唤回思绪,“有倒是有,方才你们说起要利用民心舆论,对江叙也可以如此。” 贺兰昀思绪转动很快,“呵,男后,贺兰玦当真能顶住这样的压力么?” “不,”钟朝辞摇头,“不止这些,殿下,你说一个原本寿数不长的人,忽然健健康康,还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复从前纨绔张扬,会不会是什么邪祟上身啊?” 贺兰昀思索片刻后失笑,抬手抚了下钟朝辞的脸侧:“你当真是孤的福星。” 带上钟朝辞这个决定,果然没做错。 …… 翌日。 贺兰昀和钟朝辞暗中踏上了梅建安的府邸,被他客气招待。 贺兰昀一整天都同梅建安在书房议事。 按照计划,第一步应该散播江叙是邪祟的流言,等流言散播到一定程度就顺势开始散布贺兰玦谋逆的消息。 可贺兰昀在梅建安府上待了一天都没听到外面有什么消息,梅府在闹市,他不方便出去,一直等到夜里才等到梅建安回府的消息。 彼时他和钟朝辞在梅府厅堂中等候,看到梅建安进屋时便下意识要心急地迎上去,但当贺兰昀看到紧随梅建安身后进来的人时,脸色却变了。 “梅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腰后有匕首抵着,梅建安不敢说话,咽了下口水。 钟朝辞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看到江叙,立马站了起来,神情警惕。 江叙扫了眼这两人,似笑非笑,轻轻抬手,瞬间便有一行身着军装铠甲的御林军从他身后鱼贯而入,将梅府大厅团团围住。 在这之前,更多的御林军已经将梅府包围住了。 望着江叙淡定的模样,贺兰昀瞬间明白了所有,脸色难看:“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殿下英明。”江叙笑眯眯,从容迈步越过他们在大厅上座,身边跟着的依旧是那个沉默古朴的护卫。 这更显得贺兰昀在逃亡路上做的各种掩护障眼法如同笑话一般。 钟朝辞咬牙,“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我们抓走?跟到昌州,你把我们当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吗?” “唔……”江叙满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的匕首,这是贺兰玦第一次上战场与突厥人交锋的战利品,“倒没有那么高级,别太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就是想看你们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看无头苍蝇乱窜不有趣吗?” “可惜结果没什么惊喜,和我预料的一样,来昌州找梅大人,再然后就是散播一些流言……” 说到这,江叙轻笑了声,好似和朋友说话一样,看向钟朝辞。 “我是邪祟?那你不也是一样?钟朝辞,亏你想得出来。” 钟朝辞气得涨红了脸。 江叙没再看他,拔出匕首,手指摩挲着手柄连接处镶嵌的红宝石,琥珀色的眼眸逐渐幽暗冰冷。 “其实你们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倒是无所谓,我不喜欢你们动贺兰玦,尤其是你,贺兰昀。” 贺兰昀沉着脸看向江叙。 “你生来尊贵,年少时便被册封为太子,养尊处优的长大,除了贺兰珹没有人是你的威胁,可人啊,越是向往什么,便越是害怕失去。” “做的越多,错得越多,你和你母亲如今这个局面,完全是你们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你知道什么?!”贺兰昀崩溃的声音几乎沙哑到撕裂,“贺兰玦是什么样的人你一无所知!” “知道为什么这次只有我来,没有贺兰玦吗?”江叙面无表情,神情冷淡到极致,“因为你这样的人,他见一眼都嫌脏。” “他对皇位没有丝毫兴趣,可你们母子将他逼到绝境,你们渴望权力就把别人想的同你们一样,若不是你们做的这些多余之事,何至于会落到如此下场?” “江叙,你知道了,对不对?你知道贺兰玦那见不得——” 贺兰昀话未说完,江叙手中的匕首便如疾风般飞刀出去,霎时间打断了他的思路。 厅堂里的人也都被江叙的突然出手惊到了,即便前太子是逃犯罪臣,天子没下死命令便在外随意打杀人,是否也太草率了些? 飞刀是一瞬间的事,四周都是御林军,无处可逃,贺兰昀下意识便一把将身旁的人拉上前来挡刀。 噗呲—— 血肉破开的声音混着钟朝辞惊吓和痛呼的声音在厅里响起。 钟朝辞吓傻了,低头看着插在肩头的匕首,第一次觉得死亡离他那样近,连背后的贺兰昀轰然倒地都未曾察觉,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在打颤。 “江叙,你、你要杀了我?你疯了?!” “不是我要杀你,是你要杀我,你想要散布的那些谣言想杀我。” 江叙冷冷勾唇,起身一步步朝他走去,“说起来我对你也算是仁慈,我其实是个懒得操心的人,在我没有对你做什么的时候,你就应该学会低调做人管好自己才是,可惜你学不会……” “在贺兰昀半强迫带你逃亡的路上,你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逃走,但为什么没有呢?” “其实你的心思也不难猜,你想看看贺兰昀还有没有机会东山再起,你想借助他的力量碾压我,又或是借刀杀人。” 步子越走越近,江叙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肩头汩汩涌出的鲜血让钟朝辞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流失的不只是血,还有他的生命。 惊惧过后,钟朝辞忽然觉得很冷,他知道那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他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江叙,如同地狱而来的罗刹。 他后悔了。 他后悔招惹江叙了,他根本玩不过江叙! 他也后悔掺和进皇权之争,如张氏所说那般安稳做生意,当个富贵闲散人的日子明明再好不过,他为什么要不知足呢? 明明知道贺兰昀是穷途末路之人,为什么还要赌一把,踏上他这条贼船呢? 在好再来酒楼里喝茶盘账的日子好像就是昨天,但距离此时此刻的他,却好像快要是上辈子的事了。 江叙的手握上刀柄,带着匕首抽离,更多鲜血涌出,钟朝辞脱力倒下。 而江叙,站在原地睥睨着钟朝辞,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冷漠启唇: “贺兰昀是个蠢货,你也是。” 彻底失去意识前,耳畔还听到江叙又说了句话。 “你走之后,张元容会过得很好,团圆也是。” 张元容? 这具身体的母亲叫这个名字吗? 那个遇事只会畏畏缩缩退后的深闺妇人,独自一人能过得好吗? 团圆……他好像都不记得这个年轻的下人长什么样子了。 他,还有下辈子吗? 没有答案。 江叙收回视线,看着手上不可避免沾到的鲜血,皱了下眉,没等开口吩咐什么,眼前就递过来一条灰色帕子,那是一只布满疤痕粗砺的手。 他接过帕子扬了扬:“谢了。” 霍影没说话,见江叙从倒下的贺兰昀旁边走过,要碰到他的衣角时,默默伸腿把贺兰昀踹一边去了。 “把手脚捆起来,送上囚车,回京。” 江叙冷声吩咐。 当年贺兰玦是如何躺着入京,受人可怜嘲讽的,贺兰昀也该体验一次才是,京城里被幽禁的贺兰珹自然也不会就这么退场。 贺兰昀被抓,梅建安自然也不会独善其身,新上任的江南巡抚已经在昌州驿馆住下,只待明日着手抄家问罪,这些江叙就不会过问了。 夜色已深,江叙在霍影的陪同下走出梅府,出门的瞬间便愣住了。 那人依旧一袭白衣,长身鹤立地站在马车前,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温暖柔和地看着他,朝他伸手: “我来接你回家。” …… 贺兰昀被一路扔着烂白菜和臭鸡蛋回京之后,当年的旧案便被重新调查翻案,贺兰珹被提了出来。 这对几乎从小斗到大的两兄弟,虽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死在同一天。 也不知在刑场上他们两两相望赴死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前太子和四皇子死后不久,宫里本就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太上皇也挺不住了,太医在外间跪了一屋子。 贺兰玦听完太医院院首的汇报,点了点头,便起身往太上皇寝宫里间走去。 寝宫内静的可怕,南帝粗重的呼吸声十分明显,好像随时就会上不来一口气。 他听见脚步声,艰难地转过头,瞧见身着浅色龙袍,气宇轩昂的贺兰玦,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割舍不下。 这偌大的江山,这令人着迷的最高权势,他终究还是没能握住。 好在接手的是他和心爱女人所生的孩子。 “浔之,江山有你,朕走之后……可安心闭眼了,也能……” “也能安心去寻你母亲了。” 南帝轻轻闭上眼睛,如今睁眼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需要力气的事,他幻想着再次见到叶挽清的场景。 他将江山给了她的孩子,她应该会原谅他了吧。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极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憧憬的幻想。 “不,你不配见她。” “什、么?” “是你害死了她,你怎么有脸去见她?” 贺兰玦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行将就木的帝王。 南帝睁眼,浑浊的瞳孔紧缩,他在害怕。 “你……都知道?荷” “她就吊死在我面前,”贺兰玦面无表情,“那时我还小,可她死前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楚的记得。” “她与你并非是两情相悦,是你年少时懦弱胆怯不敢上前,是你在她进宫为妃后仍躲在角落对她有所觊觎。” “先皇病重之时,你觉得你有机会了,你强行侮辱了她,这才有了我。” “有了我这肮脏的、于她来说是羞辱的血脉!” 贺兰玦藏在袖中的手攥得指节发白,他看向南帝的锐利眼神像一把利刃,不止刺破了南帝那层连自己都欺骗的假象,更刺破了自己。 “不……”南帝害怕极了,这一瞬他看到的不是贺兰玦,而是叶挽清那双凤眸正锐利地看着他、质问他,他闭上眼睛想要逃避。 “不是这样的!” “她心里是有我的,她心里有!” 贺兰玦冷笑,凤眸如寒冰一般没有温度,“有也只是恨,她恨你,我也恨你!她恨到曾经几次想要杀了我,可她下不去手,于是只能对自己下手。” “你没见过上吊死去的的人是什么样子吧?她面色青紫,没有半点往日温柔的样子,就那么睁着眼睛,睁着眼睛看着我……” 南帝的呼吸愈发急促,从嗓子眼里发出像冷风灌进老旧风箱的声音,刺耳极了。 “也不知道是在看我,”贺兰玦垂眼,勾起唇角笑了,轻声说,“还是在看你……” 南帝骤然瞪大眼睛,双腿在龙床上挣扎瞪了两下,脖子扬得很高,随着最后一口气的抽离,逝去了。 贺兰玦站在床边就这么看着他,周身气息一片死寂。 “贺兰丰,你死之后,没有人会祭拜你,你就在这天地间做个孤魂野鬼,永远别再打扰她的安宁。” 片刻后,他走出宫门,宣布南帝驾崩,寝宫里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却没有一人是真的伤心。 贺兰玦没管其他,径直走出大殿,直奔栖梧宫,无声迈步走到廊下打盹睡着的人身旁,弯腰贴在江叙身上。 “怎么了?”江叙没有熟睡,看着枕在自己身上的人,眉头微蹙。 贺兰玦深吸一口气,嗅着这让他安心的气息,摇头:“让我抱一会你。” 江叙挪了挪,在软榻上空出个位子,仍有些拥挤,“那你上来。” 贺兰玦将他拥入怀中,两个人贴的很紧很紧,谁都没有说话。 头顶一树合欢遮蔽刺眼的日光,风动树响,偶有一抹细碎的光落下,照在榻上紧紧相拥的爱人身上,时间仿佛永远定格。 这是幸福的模样。 贺兰玦曾经见过,却从未想过的幸福模样。 如今他也有了。 第92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完) 【从90章开始刷新,补了六千】 贺兰玦登基后在位一年,便对外宣称身体不适,在皇室宗族中挑选了一批孩子,意图过继为太子提前登基,而他则退位当摄政王辅佐教导。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那些还在催贺兰玦选秀纳妃,又或是想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的皇室贵族们,纷纷打起了新的心思。 让皇帝纳妃实在困难,谁人不知道当今天子有多宠爱皇后? 既然皇帝有意退位,何不直接选上自家的孩子,跳过选妃生子,一步登天! 挑选继承人不是儿戏,初选过了还要再养在宫中一段时日,继续观察品性,才能选出最合适的。 宗族们也没想到贺兰玦不是挑个顺眼的就算了,而是把儿子接进宫里,他们就是想动手脚都没法子。 天长日久的,孩子们能为了点心果子装一时,却不能装多时。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江叙看中了一个寡言但心思深沉的孩子,那孩子原是送进来凑数的,是个庶子,生母也早就死了。 江叙观察了一段时日,说他像贺兰玦,太子便就这么定下了。 大部分时间太子都跟贺兰玦在一起学习政务,小部分时间会被江叙撺掇着跟他一起在宫里上树下水。 小太子原先还有些拘束,时间久了便被江叙带得放开了一些,也学了不少蔫坏的把戏。 有两个不好驳面子的皇亲的孩子被留在宫中当伴读,那两个都是小小年纪心高气傲惯了的,合着伙的使坏,却偏偏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反而被他们看不起的小太子治得服服帖帖。 宫里无聊,江叙有段时间时常带小太子疯玩。 平日里贺兰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次他原本就被繁杂的政务扰得心烦,想去栖梧宫找江叙亲亲贴贴,结果老婆没在。 被他抓住带上小太子偷摸出宫了。 皇帝陛下当即出宫亲自把一大一小抓了回来,大的带到寝宫里用棍子惩罚,小的扔给太傅罚写文章去了。 可怜太子十岁的年纪就要对西北民生发表看法,也实在是不容易。 但江叙就只是在听到贺兰玦吩咐的时候可怜了一瞬,很快便只有可怜自己的辟谷的份了。 好在在这样的魔鬼训练下,小太子成长的很快,十二岁的年纪便能上朝议事了,如此也让朝臣们感到放心。 只有江叙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夜里枕在贺兰玦的腹肌上,开口:“昼儿这么小就背负这样的压力,往后也是一眼能望到头的操心日子,真的好吗?” 彼时贺兰玦刚刚吃饱,神情如野兽餍足后犯懒一般,捏着那根红发带在江叙手上系着玩。 他淡淡道:“他既不想在家族中默默无闻地受人欺负,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有这样的心里觉悟才是,这都坚持不住,如何管理偌大的家国?” “你有那心思不如多放在我身上,太子心里想的比你清楚,否则早就哭鼻子回家去了。” 江叙撇撇嘴,不想跟他说话。 “还说呢,我把心思放你身上,你现在能分给我多少?当初你刚登基的时候可是跟我说一年之后就带我走遍皇城外的山水,过自由散漫的日子,现在都两年多了吧?” 贺兰玦轻叹了口气 ,捏捏他的指尖,柔声哄道:“快了,西南就快平定了。” 说起西南,江叙便不由想起好友苏徊。 当年卫铮假死,只有苏徊被隐瞒着,卫铮出现的那日,苏徊便想明白了一切。 过后江叙理亏,登门造访了几次都被苏徊称病拒了,他也只得将心里话和歉意写成信送去苏府。 他都见不到苏徊的面,就更别说卫铮了。 不过有前车之鉴,还有他的提点,这次卫铮学聪明了很多,只是每日往苏府里送些东西,人从来没去到苏徊跟前讨嫌。 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月,苏徊来到大眼书局找江叙,他说他不怪江叙。 事关重大,江叙不过也只是局里的一个人,即便是与贺兰玦一同和卫铮合作,最终做决定的也是卫铮,他没有必要为这些事生气。 他把自己关起来一个月,只是在努力理清他和卫铮的关系该何去何从。 眼下看着是没什么阻碍了,卫廷已死,朝局已定,可他还是不能做到坦然地同卫铮重新在一起。 苏徊便发现了,问题其实出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不光是分开的那些年造成的隔阂,更是他们都不会爱所造成的。 他仍然在意卫铮,却不知道他还想不想跟卫铮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他们就算重新在一起,还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产生不可调节的矛盾,能否走到最后。 于是,苏徊亲自登门卫铮新立的府邸,不知同他说了什么。 第三日卫铮便在朝堂上自请前去西南驻守,贺兰玦听江叙说了一些他们之间的事,大手一挥同意了。 其实就算江叙不说,贺兰玦也会同意。 他看中卫铮的将才能力,想用卫铮,可架不住卫铮有个谋逆的父亲,他如今重新回到朝堂,免不了议论嘲讽。 卫铮只有立了功,有了实绩才能站住脚跟。 恰好西南匪患,贺兰玦便顺势派了卫铮去,不过可没有什么大官头衔,他就是个不高不低的职位,去了还要受人管教。 这一去就是两年多,他和苏徊也分开了两年多。 如今苏徊在朝堂上是站住脚跟了,执掌刑部,将积年冤假错案全都翻出来查了个清楚,还得了个苏青天的名头。 属于是事业有成的黄金单身汉,提亲的媒婆都快把苏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苏丞相都应付得头疼,生出把卫铮从边关召回来的念头的荒唐念头,回过神又无语到想给自己一巴掌。 那头在西南剿匪的卫铮先后也立了不少功,靠着实力把官阶升了上去,今年西南那边的云诏国不太安分,掀起了乱子,卫铮带兵正打着。 江叙想起这事,也只有叹气的份。 感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想清楚才行,旁人谁插手都没用。 不过他也看得明白,苏徊的心是挂在卫铮那收不回来了,他喜欢不上别人,最终也就只有卫铮。 根据江叙阅剧情无数的经验来看,这两人中间就差一个契机,一个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的契机。 没想到这契机很快就来了。 江叙这边前脚刚跟对别人感情问题没什么兴趣的贺兰玦讨论过这件事,后脚贺兰玦就在朝堂上宣读了他收到的西南奏报。 卫铮在与云诏国最新一场战役中从悬崖跌落受了重伤,至今未醒,恐怕时日无多。 苏徊在朝堂上当场就险些失态了,压着心跳向贺兰玦自请前去西南。 贺兰玦微妙地挑了下眉,拒绝了一次,在苏徊据理力争后才点头同意。 下了朝转头就和听闻消息着急赶来的江叙说,重伤是真,昏迷没醒是真,时日无多却不真。 江叙当场用手肘给了贺兰玦一杵子,“还以为你不感兴趣,招倒是不少!我还以为卫铮那小子是真不行了!” 贺兰玦笑而不语,暗地里咬了下后槽牙。 他对旁人的感情问题是真不感兴趣,但卫铮和苏徊一日没有进展,江叙心里就总记挂着,这便算了,他还时常去宫外同苏徊喝酒谈天。 他能忍得了这个? 正巧在御书房里收到了西南最新传来的奏报,贺兰玦扫了一眼,便计上心头了。 梯子他是给出去了,这两人能不能顺杆爬上来,他就管不着了。 …… 贺兰玦登基第三年半。 太子年十四,他正式将皇位传给贺兰昼,又命苏徊辅佐太子监国。 彼时卫铮也已打下西南云诏国五座城池,令云诏国献降,他带着满身功勋归京,成为一品军侯。 有这两个出类拔萃的文臣武将辅佐新帝,贺兰玦放心地退位当甩手掌柜,带皇后出宫游山玩水去了。 那时江叙身边已经没了那个高大沉默的护卫的身影,他也知晓了霍影爱钱的原因。 那人沉默寡言,心却是极好的,赚到的钱没有多少花在自己身上,全都用在他行走江湖见到的可怜孤儿身上。 无人知晓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背地里供养着一个收养孤儿寡母的善堂。 霍影的离开在江叙成为皇后的第一年。 人生这趟旅程就像一辆大巴车,走走停停,有人来,就有人离开,江叙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请辞。 也在霍影看他的最后一眼中,品尝到了情愫的味道。 回想起从前相处时点点滴滴的细节,江叙恍然,却也只能遗憾。 霍影很好,却也只是很好,他心里早就被另一人占据,除了爱人的位置都可以给他。 只愿从今后,山高水远,各自在心安处平安度日。 告别皇城,江叙开启了新的旅程,那性子不着调的鬼医沈潺,大约在和星辰阁的往来中得知他与贺兰玦的行程路线,不请自来地跟了上来。 沈潺一来,另一个家伙自然也不会在盟主府里闲着,于是这趟旅程就从他和贺兰玦两个人迟来的蜜月旅行,变成了双人蜜月旅。 至于沉枭,早就被贺兰玦扔去管理星辰阁了,听说最近接任务时遇到个泼辣飒爽的姑娘对他一眼钟情要追他,正头疼呢。 另外,对于和萧故渊的关系,沈潺那个死傲娇才不会承认他和萧故渊勾搭上的事,对外都说是好兄弟。 江叙点头,嗯,是好兄弟,感情好到能不穿裤子在一张床上打架,打到隔着木板墙他跟贺兰玦的床板被撞响的程度。 贺兰玦当晚黑着脸拉他起床找掌柜的换房间的样子,江叙能记很久,并且在多年后某次好友齐聚的鸳鸯火锅局上,被酒后微醺的他拿出来当笑料爆了出去。 夜色都拦不住沈潺的脸红得像鸳鸯锅辣汤里的红油一样,死傲娇当即羞愤跳脚,要追着江叙打。 但架不住江叙身边保镖众多,贺兰玦将他护在身后,沈潺指使萧故渊把贺兰玦掀翻,霍影迎了上去,打得你来我往和翻腾的锅底一样热闹。 沉枭在旁边喊加油,他那刚怀有身孕的媳妇也想参与进去,被沉枭眼疾手快拉住。 江叙安稳坐在桌前继续吃火锅,笑得前仰后合,不小心将红油弹到身上,旁边的贺兰玦掏出帕子给他擦,伺候得轻车熟路,还不忘给他倒了杯冷茶,十分周到。 这样一幅画面落在贺兰昼眼里,也被他记了很久。 比起万里江山,最值得留念的,还是人间烟火。 …… 在外游历的第十六年,江叙和贺兰玦回京了。 起因是江叙收到一封家书,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上门提亲,要娶他那娇养长大的乖巧妹妹。 说不上是妹控,但到底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从刚出生时皱巴巴的一团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江叙哪里能接受有人想挖他们江家的好白菜? 江之礼就更不能接受了。 鸡飞狗跳闹了一场,那小子决心建功立业后再回来求娶,这事才算作罢。 回京一趟,三十八岁的江叙也有点折腾不动了,决定在京城歇歇。 他嘴上说着自己老了,但岁月其实格外眷恋他,也包括贺兰玦,两人丝毫看不出上了年岁的模样,反而随着岁月沉淀更有成熟魅力。 在当年的定北王府,如今的和苑里待了几天,江叙想出门走走。 京城变化不大,在街上瞧见熟悉的招牌,他勾唇一笑,拉着贺兰玦走了进去。 掌柜的还是张元容,比起从前老了许多,但笑容和气场却从容了不少。 他们点了些菜,是张元容亲自送过来的。 与江叙对上视线的瞬间,张元容便愣了愣,她很确定自己没见过眼前这个俊美到令人惊艳的男人,望着这双眼睛却莫名有种熟悉感。 琥珀色的漂亮瞳孔…… 记忆一瞬间仿佛穿过岁月将她带回当年,那个最无助的阶段。 张元容惊喜失声:“是您!” 江叙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摇头,笑道:“夫人如今过得好吗?” 张元容含着泪点头:“……好!” 江叙微微一笑:“那就好。” 过得好就是最好的结局。 第1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 故事的最后,在离开时,张元容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他们,问了江叙一句,可曾见过她家朝辞。 江叙不知道她问的是哪个朝辞,只能摇头。 原本的钟朝辞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个生命短暂的炮灰,原剧情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主角服务。 至于原来的那个人,除了最爱他的人,没人会记得。 穿越而来的主角钟朝辞,江叙见过他,后来游历到昌州的时候。 那次他并没有杀了钟朝辞,只是将肩上受伤的钟朝辞留在梅府没再管他,后来应该是上门抄家的新任巡抚处理的。 钟朝辞本身没什么罪名,估计就是放了随他去了。 再之后就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人是疯了。 江叙在昌州见到他的时候,他混迹在一群乞丐群里,远远瞧着就疯疯癫癫,起初他还没认出来。 直到钟朝辞嘴里嚷嚷着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所有人都要喜欢他,听命他,成为他的追随者,诸如此类的话。江叙才从凌乱散落的头发中间辨认出那张脸。 看到他时,钟朝辞在原地愣了很久,而后疯了似的举起手上的棍子朝他袭来。 江叙自然不会被他伤到,避开之后便走了,他没有多余的怜悯心施舍给不值得他同情的人。 那是他和钟朝辞见的最后一面,自那之后便再没见过,他后来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什么。 桥归桥,路归路。 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后,江叙就脱离了这个世界。 996在后台操作准备进入下一个世界,却无意间捕捉到上一个剧情世界里有两道力量波动。 一个自然是他的权限不够调查到身份的贺兰玦,另一个是……宿主在上个世界里的护卫,比起贺兰玦算是微弱。 996觉得奇怪,但还是权限不够,只能暗里记下这件事,想着回头再去找那个前辈问问。 【正在结算数据……】 【观众爽点值95,奖励积分9500,支线任务……】 说到这里996顿了顿,实在很难说出支线任务判定完成这几个字。 江叙促狭道:【小六儿,怎么不说了?我不是完成了支线任务吗?】 996忍不住开口反驳:【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那是动作!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坐上龙椅!】 待机空间里,江叙原本的脸笑得无赖又好看,【怎么了?你就说我坐没坐吧?我能完文字游戏的前提也是你们文字组措辞不够严谨,不然我用积分给你们换一本辞海?】 996:【……】可恶。 【算了,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我们会很严谨的。】 996推了下黑框眼睛,继续播报系统章程: 【支线任务坐上龙椅……判定完成,奖励积分2000,扣除道具使用,当前积分:。】 【欢迎宿主来到新世界,重生80年代逆袭暴富。】 【本次任务,刷满观众100爽点值,60为及格,达到50随机奖励金手指一枚。】 【支线任务:暂未触发,需触发特定剧情解锁。】 【当前观众爽点值为:0。】 【正在传输剧情……】 接收完大量的剧情,江叙睁开眼睛,被树叶交错间直射下来的烈日晃到眼睛,耳边传来几声呼喊,紧接着便有一股汗味传来。 “江知青,你能给看看这个收音机是咋回事吗?” “江叙,走了,回知青点洗澡休息了,这天儿要热死人了!” 第2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皱着眉满脸不耐地走了过来,另一边是一个满脸皱纹,皮肤黝黑,拥有明显劳动人民特征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手上还拿着一个老式收音机,看着老旧,不知道淘换了多少手才到他手里。 “好。”江叙微微颔首,从草地上起身,接过中年男人递来的收音机,检查摆弄了一番。 年轻男人,也就是李阳,对江叙耗费时间在这样一个不体面的农村汉子身上十分不理解,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江叙轻飘飘瞥来一个眼神。 李阳怔了怔,一时忘记所有要说的话,被这眼神摄住。 江叙拨弄了几下,没多大会就听见收音机重新滋啦滋啦的响起播报新闻的动静。 中年男人憨厚地挠了挠头,“真是多谢你了,这东西我们也不会弄,还好有小江知青你在!” 江叙礼貌一笑,温和的桃花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比阳光还晃人眼,“举手之劳,高叔你不用这么客气。” 不远处的年轻女知青看着这一幕,本就热得泛红的脸颊顿时更红了。 江知青,长得可真好看啊。 是的,江叙这次来到的是一个特殊的世界,所谓知青是年代剧情设定里一类响应国家号召的上山下乡改造思想的年轻大学生。 他这具身体来自首都燕京,家境不错,是文学系的大学生,原本是不用下乡的,但他父亲在工作上受人检举。 为了避嫌,江叙便自己递交了下乡名额,来到双树村已经快一年了。 因为性子温和,知识水平又高,在双树村大队劳作了两个月就被公社的主任看上,调到村里新办的小学当语文老师去了。 但红眼病这种东西到哪都有,同期下乡的知青里不少人觉得是江叙家里人动了关系,才让江叙得了个这么轻巧的活干。 原身对这些风言风语都没理会,在上课闲暇时间还主动去大队干活,明面上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今天是周六,江叙就来大队上工干活了,一天也就能拿到个五毛钱的工分。 江叙之前没干过年代区的活,这会子还挺新鲜的。 【祖奶奶!您关注的主播总算上线啦!】 【嗯?让我看看怎么事儿,怎么打开直播就透着股浓浓的质朴风呢?】 【(摸下巴)刚蹿出去查了下资料,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是参考了古地球改革开放后的一段历史吧?感觉好艰苦,我这辈子都想象不出来吃不饱饭是什么境地。】 【害,时代是一步步发展过来的,古地球也是我们的老祖宗哇!】 【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已经搬好小板凳期待剧情了!】 【出去看了眼原剧情介绍,嗯……我宝这个世界的身份又是给人当垫脚石了,好惨。】 拒绝了高叔请自己去他家吃饭的盛情邀请,江叙看了眼天边橙红的落日,扫了眼李阳,“走吧。” 李阳这才回过神来,脚步已经下意识跟上江叙了。 他看了看江叙,欲言又止,他觉得刚才的江叙和平时不大一样。 明明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那一个眼神却让他不由自主的……臣服? 李阳甩了甩头,什么鬼臣服,江叙就是家庭背景再好,也跟他们一样是普通人,又不是皇帝,刚才那就是他的错觉。 看了眼江叙行走间笔挺的脊背,李阳在心里轻嗤,嘁,装什么装?成天装老好人有意思吗? “江叙,要我说你都没必要在这种乡下人身上浪费时间,就算花了功夫也得不到啥回报吧?” 李阳吊儿郎当地说,又忍不住嘴贱:“这些人夸你,也不能多长块肉吧?” 他们这群男知青里,包括李阳在内的许多人对江叙都有些看不过眼的。 要说人吧,江叙是个好人,但就是好的过分了,双树村里人人都夸他。 女知青还有几个大队里的小姑娘至少有一大半都喜欢江叙。 风头都叫他江叙一个人出了,显得他们啥也不是,他们心里能舒服才怪! “李阳,”江叙忽然开口,“你今天是不是结了县城里打工的工钱了?我想买点东西,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能把我之前借给你的五块钱还给我吗?前几个月借的暂时先不着急。” 五块钱,在许多现代世界恐怕只够买一瓶饮料的,但在这个落后的八十年代却是许多家庭省吃俭用半个月的开销,小学一年的学费。 可不算是个小数目,更别说李阳前前后后借的还不止五块钱。 李阳的表情瞬间僵住,也没心思在心里小声嘴人了,凝滞的声音都带上了点心虚,“我……我暂时还拿不出来,你等下个月,下个月我开了工钱就还你!” “没事,”江叙停下脚步,转身微笑,“谈恋爱总是费钱的,但你下次跟我借钱直说用途好了,我酌情也是会借给你的,不用说什么家里人生病的话,万一应验可就不好了。” 李阳咽了咽口水,真不是错觉,江叙身上这种无形的压迫感,比公社里的领导还让他心里发怵。 尤其江叙说的话还是戳破他的谎言。 “你这段时间的生活费都是从我这借的,嘶……” 江叙浅皱眉头回想了一下, “我记得你在那家小饭馆里打杂一个月差不多也能有四五块钱,每个月你都往家里邮,这段时间也存了不少吧?”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从他们身边路过,下工的村民还有知青们听见。 年轻的女知青们忍不住开口窃窃私语: “天哪,平时看李阳穿的体体面面,原来是借钱充的面子,自己赚的钱都往自家腰包里存,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存自己的钱,借别家的钱用?啊?” “方玲知道这事吗?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阳的面子被周围人说的顿时挂不住,从心虚跨越到破防阶段,冲着江叙开口: “不就是五块钱吗?我又没说不还!借的时候你挺爽快的,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钱,江叙你什么意思啊?” “你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吧!” “抱歉,”江叙抿了抿唇角,“我只是合理要回我自己的钱,没有别的意思,没想到你会这么大反应。” 江叙这话一出,周围人看李阳的眼神又变得不太一样了,看江叙更是带上了怜爱。 听见江叙说抱歉,李阳冷哼了一声,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开口: “我没说不还你钱,你真没必要这样,要不是家里急等着用钱我至于一边上工还要一边去县城打杂吗?你要真这么在意,我现在就把钱还给你好了,从今也以后都不会问你借一个子儿!” “好。”江叙颔首点头。 “?” 李阳愣了愣,这……怎么跟他想的反应不一样? 江叙听到这样的话不应该笑着打圆场,然后说算了吗? 他还想趁这个机会把之前欠江叙的账都给赖掉的,反正江叙家里有钱,他就算是下乡也不缺钱花,他这十几二十的算什么? 现在江叙说好??? 为什么好?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李阳被江叙一个好字哽住的样子,有点脑子和眼力见的都能看出来他内心里其实并不打算现在就还钱。 又或者说,是压根就不想还,想赖账。 场面一时尬住了。 【嗯?怎么不说话了?是生性不爱说吗?】 【给这货整不会了,笑鼠!】 江叙掩去眼中闪过的笑意,从容淡定地继续开口:“我刚才算了一下,我们到双树村的半年里,你一共问我借了五十块钱,还有半斤肉票和五斤粮票。” 李阳瞪大眼睛,声调也拔得老高:“我什么时候问你借了五十?!江叙你是在讹人吧?” “哦,是有点记错了,”江叙想了想说,“前几个月你分别还了我两块和三块,那就是四十五,对不住,时间太久有点记不住了。”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有人忍不住嗤笑了两声。 李阳脸上更挂不住,要是江叙这会只问他要五块钱,他咬咬牙也能从裤衩兜里掏出五块钱还给他,但现在他就是把身上的家底儿都掏出来,也凑不出来四十五块钱啊! 索性已经丢了人了,这钱要是不赖掉,他真得大出血了! 【这小子眼睛滴溜滴溜转不对劲,没憋好屁吧?】 “你、你都说时间太久记不住,肯定是记错了,我怎么会管你借这么多钱?” 李阳直接耍无赖:“我承认我是问你借了一些钱,但顶多就十块八块的,我这成天忙得跟什么似的,借那么多钱也没地方花,江叙你肯定是记错了。” “等会,你不会是自己想买东西但是钱不够,想从我这讹吧?” 【?】 【我从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jpg】 周围人也纷纷瞪大了眼睛,被李阳的无耻震惊到。 第3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 不过借钱这回事就是不好说的。 有一种奇怪的规律,不管什么年代,借钱的像老爷,被借钱的像孙子。 但江叙,可从来不当孙子。 原剧情里他就是在这耽搁了一会,放知青点里的手表叫人给偷了,还被栽赃到了主角受身上不说。 让李阳这小子赖掉了这么大一笔账,将近五十块,那可是许多家庭大半年的收入! 更贫困些的家庭半年还未必能赚的了这么多。 面对李阳的指控,江叙依旧笑着,“李阳,你这话说的就好笑了,我每天都有记日记的习惯,也顺便会记个账,要我拿出来给你对对吗?” 李阳控诉的表情微微一僵。 “虽说我每个月给报刊写稿子能赚到些钱,可也不代表我借出去的钱不需要还,你我是同一批下乡知青,大家有困难的,能帮我都会帮,可不代表我是冤大头,是取款机。” “你们在背后说我的,我都知道。” 江叙顿了顿,目光从李阳还有其他靠过来看热闹的知青身上划过。 “我平日里不计较,只是觉得没必要,可我不是活菩萨,我可以给你们善意,但当我的善意被你们扭曲成恶意,那不好意思,我要收回了。” 江叙牵起唇角,笑意凉薄,细碎的光在浅棕色的漂亮瞳孔中闪烁着,眉眼清朗英俊,他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身形清瘦却十分挺拔,光是这样站在那里,就和周遭人隔出一片仿佛是两个时空的气场。 被说中心事的男青年们在热烈的太阳底下红了脸,心虚得不敢对上江叙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睛。 双树村大队和这些知青们一块干活的村民,偶尔也不是没听过他们嘴里冒出些什么,谁是谁非一眼就瞧得出来。 看热闹的同时,他们也有些惊奇,平日里从没见过江叙揭这些毛头小子的短,他们也在背后感慨过,江知青人好是好,可就是太好了,吃了亏也不当回事,以后若是结了婚也这么老好人,不顾自己的小家可不行。 今天这么看起来倒不是个老好人呢,是个心里有数的。 家里有姑娘的纷纷在心里打起算盘,要是能在小江知青返城之前把姑娘嫁给他,那是多好的一桩姻缘啊! “李阳。” 江叙语调淡淡地报了一遍他的名字,李阳竟险些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到,咬着舌头才忍了下来。 “干、干什么?” “你欠我的那笔钱,我不管你是问家里要,还是自己打工还,该给的都要给我,你要真打定主意了要赖账,那我也有很多种办法让你把钱吐出来。” “所以,在事情还能和平解决的时候,我的建议是,欠钱就还。” 江叙说罢便转身走了,挺直的脊背在的确良衬衫衣料下隐隐能瞧见些许肌肉线条,腰线紧窄而纤韧。 留下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江叙还是那个江叙,但好像有哪里不同了。 听说他家里是当官的,这种干部子弟,果然还是与众不同,想来只是平日里没表现出来罢了。 【老婆的腰不是腰,塞纳河畔的弯刀~伸舌舔.jpg】 【决斗吧,那是我老婆!】 【多人战斗也加我一个!】 【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的老婆,按理说应该还有个老公还没出来?】 【没关系,没出来之前是我们俩,出来之后是我们仨。害羞.jpg】 骆全从人群外退出去,颠颠朝田埂方向跑去,追上那个穿着汗衫粗裤也难掩高大又结实身材的男人,一甩手就把胳膊搭人身上去了。 “衡哥你也不等等我。” 被称作衡哥的男人偏头,一张冷硬又不失俊美的脸映入眼帘,让骆全第不知道多少次感叹:“衡哥,你真是生错了地方,就你这张脸比那杂志上的香江明星还帅!要是去当明星拍电影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男人清冽冷淡的眼神斜觑他一眼,透着满满的警告意味,“拿下去,热。” 骆全啧了一声,但还是老实将手收了回去,又声情并茂地把刚才看到的热闹一股脑说给男人听,也不管他想不想听。 最后发表点评:“平时看那个白净的江知青文文弱弱好像没脾气一样,没想到今天能看到他这么硬气的一面,还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啊!” 周以衡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问他:“前段时间进来的那批衣服卖完了没有?” 骆全挠了挠头:“还差点,最近风声有点紧,没上县城呢。” 周以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最后一茬麦子收完了我跟你一块去一趟。” “好!” 走下田埂,角度偏移让阳光正对着脸,周以衡眯了眯眼,偏向别处,却正好捕捉到不远处小路上青年清瘦挺拔的背影。 是骆全刚才口中说的江知青。 他对除了工作之外的事都不怎么感兴趣,江叙是下乡插队的知青,在他们双树村大队里,他作为大队长还去跟着去接了火车,之后又和村干部一块跟这些城里来的知青们吃了顿饭。 其中就江叙白得突出,气质谈吐方面也比其他知青看着更有涵养。 不过他们双树村里分了两个队,江叙没分在他手下,他和这种城里来的娇气知青也打不上交道,对江叙的印象也就只有以上那些了。 周以衡接待过知青,对这些走两步路就喊累,吃粗面馒头又嫌弃,还浪费过粮食的城里人没什么好印象。 只看了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心里想着事,昨天村长来找他说知青点的屋顶漏雨,让他过去看看。 一想到等下要和那些眼高手低的知青接触,周以衡就皱起了眉。 他眉眼生得冷峻,鼻梁高挺,一双凤眼生的也极为深邃黝黑,如点墨一般,可他不爱笑,再深邃有神的眼睛都透着冷意,叫人不敢直视。 村里的女孩、插队的女知青,不是没有人瞧上他这张俊得过分的脸,只是每每对上他冷冽的眼神,一肚子要说的话就都咽了回去。 望而却步。 这会皱起眉的样子则更显得生人勿近,连骆全这样神经大条的都嗅到了他周身忽然变低的气压,问道:“怎么了?” 周以衡轻抿薄唇,“没事。” 刚才江叙和跟他一起来的知青闹了矛盾,不知道等下去了知青点,会不会又闹起来。 想想就烦。 第4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 闹是肯定要闹的。 江叙在想等下回去之后要走的剧情。 想起这件事就不免让江叙又想到‘他’和主角受的情感纠葛。 总之也是个冤种。 这是个重生年代逆袭爽文的故事,主角受高星尘前世被堂弟一家子吸血鬼害了半生。 父母的抚恤金被叔叔婶婶吞了不说,堂弟还对他百般利用,几乎卷走了他打工赚来的所有的钱。 高星尘发现自己被骗后去找堂弟对质,被堂弟害死,再一睁眼就回到了年少时。 高星尘一边和堂弟一家斗智斗勇,一边主动出击接近前世爱而不得的主角攻顾则远。 而他江叙,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实在是过于抓马。 江叙和顾则远是同一个大学的师兄弟,顾则远较为年长,出身书香门第的他毕业后进入了国家考古队工作。 双树村所在的公社挖出了大墓,顾则远便跟随考古队下乡参与抢救发掘的工作,在这里遇到了下乡的师弟,又有共同话题便稍微走得近了些。 前世高星尘因为自卑只敢远远看着顾则远,也误会了江叙和顾则远关系亲近。 多年后他在大城市里打工无意中在某个酒会上看到江叙和顾则远在一块,姿态亲昵,更误会了他们是恋人关系。 却不知道当年在双树村,‘江叙’心里喜欢的人是他。 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不管何时何地,不管累不累,只要高星尘来找他讨教学问,他都会放下手边的事,知无不言。 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在当年高星尘高考落榜后,奔走关系帮他在镇上的学校找了个小学老师的工作。 因为时代,‘江叙’不敢将这喜欢宣之于口,返城时他找到高星尘道别,满心满眼希望高星尘能做到他口中所说的话—— 重新参加高考, 到燕京市找他。 ‘江叙’不知道的是,高星尘想重新参加高考是真,去燕京找他却只是客套话。 不过最后高星尘也没有做到他所说的,他被叔叔一家的糖衣炮弹骗得团团转,成了他家的赚钱工具,那时他也忘了‘江叙’曾提醒过他远离叔婶的话。 重生后倒是知道了,也没见高星尘反应过来当年他的提醒,还把他当情敌看。 更抓马的是,高星尘这边把他当情敌看,又忍不住想学习他的一举一动,因为他觉得顾则远喜欢这样的人。 而顾则远呢,又因为高星尘对‘江叙’的接近感到吃醋,慢慢明白了自己对高星尘的在意超乎常人。 捏吗,又当了一把助攻。 江叙捏了捏眉心,感到头疼。 他非得把这桌子掀咯,谁也别想上桌吃饭! …… 高星尘比前世提早来到知青住所外面,暗中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隔着窗户依稀能看到他堂弟高向阳在知青屋子里翻找东西。 他眼里浮起满满的憎恨和怨毒,如果目光具有实质性,恐怕高星河这个时候已经被他的眼刀子戳的都是血窟窿了。 前世他被高向阳一家人害得那样惨,重来一世,他绝对不要再做从前那个善良好骗的高星尘,他要这些人把欠他的都还给他! 今天,就是他要迈出去的第一步。 前世高向阳想来知青点找江叙占点小便宜,从没想到知青点没人,他就动了歪心思,偷偷摸摸把江叙柜子里那个价值一百五十多块钱的机械手表给偷进了口袋。 结果还没等他溜出去,江叙和其他知青就回来了,从正面出去肯定会遇到,他没办法,只能从后面翻窗子跑了。 估计是想了想觉得那块手表在整个双树村就江叙一个人有,带出去目标太大,高向阳那个王八蛋看到他来找江叙,就从后面绕了回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手表塞进了他随身带的布包里! 高星尘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所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小偷,还在高向阳装模作样的挑拨中,要拉着他去报公安。 虽然后来江叙出面替他解了围,说手表是他借给自己的,高星尘也永远都忘不了那次对他的伤害有多大。 明明不是他偷的,可他拿不出证据表明不是自己,尽管江叙出面解释替他挽回了僵局,那些人背地里也还是会叫他小偷。 这件事几乎在他大半人生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要不是前世高向阳害死他之前说了太多,他根本都不会知道这些! 重来一次,他才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他要让高向阳体验一下他上辈子的感受才是。 高星尘压了压眉眼,透出些许阴郁。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斜挎的布包,和没有布满老茧的手时,高星尘恍惚了一瞬。 现在的他还年轻,还不是那个成天混迹在钢管水泥和砖瓦之中的工地工人,一切还都有机会重新开始。 隐约听见人声从大树遮盖后的岔路那边传来,高星尘抬眼看向知青屋子。 里面的高向阳显然慌了神,往窗外眺望了一眼,转身利落地翻窗跑了。 高星尘见状冷笑一声,迈开步子从草垛后面,一如前世那样朝知青院里走去。 另一边,江叙耳边响着比他还老好人的班长和稀泥劝说的声音。 “这事是李阳办的不对,我肯定盯着他把钱还给你,你就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了,大家住在同一屋檐下,气氛弄太僵也不利于团结,你说是不是?” “嗯,”江叙往后扫了一眼,笑道,“把钱还了,什么都好说。” 李阳不吭声,另一边的女知青们看他的眼神都带了些鄙夷。 眼看到了知青点的小院,院里的身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哎?那人是谁啊,在你们男知青的窗户前干啥呢?”女知青丁香好奇地问道。 “别是小偷吧?”李阳瞪大眼睛,心里惦记着他藏在自己炕头下面的一些钱,脚步匆匆地走了过去。 还是班长眼尖,看了眼江叙:“那是那个总是来找你问功课的高星尘吧?” 江叙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看了眼正在做戏的高星尘,又往屋后扫了一眼,眼眸似笑非笑。 剧情里,高星尘前世被他堂弟高向阳陷害,背上一个偷手表的骂名。 他所扮演的江叙平日里就对时常来找他讨教功课,十分上进的高星尘有些好感。 所以便在高星尘被冤枉的时候出手解围,本是一桩可以揭过的小事,但重生后的高星尘却不如前世纯粹,对他带了很复杂的情绪。 他记恨高向阳陷害他入窘境,加之前世看到江叙和顾则远旗鼓相当地站在同一场合下,心里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原剧情里主要描写的是高星尘误将江叙当做情敌看待,所以在重来一次‘手表事件’中,对江叙没什么感激,连带着整治高向阳的同时,也没让江叙下的来台。 等他们走进院里时,李阳已经不由分说抓着高星尘的手嚷嚷起来了。 “你鬼鬼祟祟在我们院里干什么呢?是不是想偷东西?!” 第5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 李阳这声骤然拔高的声调险些没让翻窗出去的高向阳吓得摔一跤。 他看着手上的表,紧张得直咽口水,刚才眼见没人,他一时迷了心窍才…… 现在冷静下来,这表他就算是拿了也不敢带出去,更别说拿到镇上去卖了。 被人发现还会被扣上小偷的帽子! 简直是偷了一块烫手山芋在身上。 高向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心只想着此地不宜久留,等他顺利逃脱再想别的法子。 可当他发现知青院子里被人揪住质问是不是小偷的人,居然是高星尘,高向阳肚子里就泛起了坏水。 他趁着人们注意力都集中在抓贼上,偷摸从屋后绕到大路上走过去。 李阳正拉扯着高星尘不放,“你是不是偷东西了?说话!” 高星尘摇头,做出和当年一样的反应,“我、我没有,我不是小偷!我是过来找人的……我都没进屋!” “小偷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偷呢!”李阳招呼人过来,“你们看着这小子,其余的跟我一块进屋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忽然,他想到什么似的,停步看向江叙,“江叙,你也来看看吧,咱们这可就数你家底最丰厚了,别丢了什么回头再赖我头上啊!” 对此,江叙只有一条万能回复可以给他。 只见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我没这么说,但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渣男发言还能这么用?】 【看吧,男人面对这种话也答不上来哈哈哈!】 说话间,江叙和高星尘对上了视线,前者平静如水,只稍稍皱了下眉,便再看不到旁的情绪了。 后者……眼神有些许复杂。 说实话,江叙过去对他还算不错的,可独一条,他和顾则远的关系令高星尘十分介意。 更介意的是,在多年后他重新见到顾则远,内心忐忑不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相认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顾则远身边的江叙。 高星尘不得不承认,他们站在一起,顾则远为江叙拿掉头发上的花瓣时,那一幕有多相配。 更衬得他如尘埃一般。 那样高高在上又美好的顾则远,在双树村见到顾则远的第一面,高星尘就觉得心脏停了一瞬。 用了很长时间他才明白那是喜欢,却不能接近,他曾以为自己只要能远远看着就很满足了。 可重生一次,他想,或许他可以贪心要求更多。 前世命运对他太不公平,这一世他偏要活的自私一些。 得想个办法探探江叙现在和顾则远有没有…… 应该是没有的,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么开放。 高星尘垂下眼,怕被别人看出他这会心不在焉,直到察觉江叙走到他身前,他才抬头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江知青,我没有……” 前世也是如此,他被所有人指责,江叙从众星捧月中走过来,那一刻高星尘的难堪到了极点。 江叙越耀眼,他就愈发觉得自己配不上站在顾则远身边。 不,高星尘咬了下唇角,他不能再这样想了。 前世他也算是为了顾则远死的,是他发现高向阳当了别人的狗腿子,要破坏顾家公司的土地竞标,拼了命跑去将消息递给顾则远,然后再去找高向阳质问一切,才会体力不支被高向阳推下水溺死。 没有人比他更配站在顾则远身边! 江叙只扫了一眼,便对一左一右拽着高星尘胳膊的人不冷不热道:“什么事都还没发生,你们这样押着人像什么样子?” 那两个知青对视一眼,发现他们竟然下意识听了江叙的话松了手。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怎么这么听江叙的话? “江叙!你快进来看看吧!” 屋里传来李阳他们的呼唤声。 江叙刚迈步,就又听知青院外传来弱弱的询问声。 “这是……怎么了?” 这茶了吧唧的语调,江叙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是高星尘那个绿茶弟弟。 同时传来的还有两个男人惊讶又疑惑的声音:“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把高家的小子堵墙角了?” 江叙转身,锁定声音来源之前,却先猝不及防对上一双令他觉得熟悉的、深邃似盛夏夜里星空般的眼眸。 男人模样俊朗,原本就没什么表情,走势凌厉的眉峰更添了几分冷意,鼻梁山根挺拔,薄唇微干,大约是在日头下晒久了没喝水,有些许死皮。 江叙不着痕迹地舔了下唇,想为他湿润。 几个世界的相知相许,他已经不需要外物辅佐确定了。 只一眼便能认定。 尽管江叙有所收敛,他锁定过来时一瞬间炙热的眼神,还是被周以衡注意到了。 他不觉得他跟这个城里来的,白净又细皮嫩肉的大学生知青有什么交集,那眼神实在是…… 像看到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一样。 “是啊!你们干嘛要把我哥堵在墙角?!” 高向阳一副刚反应过来的样子,像老母鸡护犊子似的冲过去就要护着高星尘。 他快步走来时,江叙扫了眼他鼓起来的口袋,那块手表应该就在那。 刚收回视线,江叙就对上周以衡打量的目光,他若无其事地勾了下唇角,眼神算是打招呼的对了一瞬,极其自然地移到另一处。 屋里再度传来呼唤: “江叙还不快来!你的抽屉被人打开过!” 第6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 一行人转移阵地到屋里去了。 徒留周以衡和骆全带着另外两个帮忙盖瓦的村民在院里,后三个丈二脑袋摸不着头脑。 骆全迟疑着:“……这是要闹事儿?” 周以衡不答话,自顾自在院里的石墩上坐下,垂着头任由略长了些的头发遮住他凌厉俊朗的眉眼,而后摘了刚戴上手不久的手套。 随手将手套往石桌上一扔,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上头,缓缓敲打着。 而后骆全才听他不紧不慢道:“等着吧。” “成。” 另外两个村民就地找了个阴凉处蹲下,隔岸观火。 骆全咧开嘴笑了:“那我瞧瞧去!” 没走两步,他又转头,嘶了一声:“我瞧着刚才被他们推进去的可是高星尘那小子,你不管管?” 周以衡皱了下眉,淡淡道:“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怎么管?” 骆全直摇头:“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呸!” 啐了自己一口,骆全又颠颠的跑上去近距离看热闹了,试图赶上吃瓜第一线。 这会谁要是给他一把瓜子,他准能蹲门口磕起来。 “江叙你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东西不见了?” 李阳张口问道。 江叙扫了一眼他的抽屉,东西是乱了些,手表很明显不见了踪影。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李阳比他还急。 “是不是少了块手表?就你那块从家里带来的国外进口的手表,平日里你下地都不戴的!” 江叙低声嗯了一句,又觉得有些好笑,似笑非笑道,“我的东西,你倒是记得清楚。” 这话一出,屋里人看李阳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李阳面热了一瞬,眨眼好像之前被要债的事都没发生,他和江叙也还是好哥们一样,一副要为他出头的样子。 其中真正让他这么起劲的原因,估计百分之九十是为了借此跟他修复关系,再试图拖延或者赖一赖他欠的债。 剩下的百分之十,就纯纯是看热闹嫌事不够大,纯挑事呢。 江叙冷静道:“事情还没弄清楚,别着急下定论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话是这么说,但逮到这么大一个热闹,哪有人不想看的? 李阳更是把江叙的话当耳旁风,冲高星尘说道:“看吧!我就说这小子是贼!还不赶紧把江叙的手表交出来?” “我没有!”高星尘深深记得李阳这副嘴脸,当年也是他牵的头,非说他是小偷。 “我是来找江知青的,跟你们也就前后脚到的这里,根本没有时间偷东西!” 高星尘刚说完,高向阳就冲了过去,看似一把推开了围着高星尘的人,将高星尘围在身后。 “你们说话要有证据的!我哥就算身世不好也不会偷东西,你们这是污蔑!” 高星尘冷眼看着高向阳的表演,前世的他感动不已,还以为高向阳是真的为他说话。 实际上他只是趁这个肢体接触的机会,把手表放进他的挎包里罢了。 这一次,仍是如此。 “我哥自小父母双亡,我不会看着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哥一个的!” “谁欺负他了?他当小偷还不能说了?” “我们知青点丢了东西,刚才就他一个人在院子里鬼鬼祟祟,不是他还能是谁?” “你们院都没锁,路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为什么偏一口咬死是我哥?知青也是要讲道理的!” 可他已经没有上辈子那样蠢了,高星尘内心毫无波澜地听着高向阳为他‘冲锋陷阵’,同时垂眼盯着高向阳的动作,在他找机会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调整站位。 高向阳要一边应付前面的人,不会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样的话,就会有人顺着他的表情往他故意露出的挎包方向看去…… 他动了。 高星尘瞪大眼睛,看着高向阳拉着他胳膊的手,就在高向阳要拉开布包褡裢的时候,他后退一步,手表落了个空,掉在地上。 吧嗒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高向阳的神情瞬间慌乱,但他从小就做惯了这些装模作样的事,很快就调整了方案。 他瞪大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手表,又不可置信地看向高星尘:“哥,你……” 这样的反应几乎就等于是往高星尘头上扣了做贼的帽子了。 “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从震惊到失望的表情,高向阳拿捏得很好,“真的是你拿的?” 李阳那个咋呼的,第一个冲上去捡起地上的表:“我就说是这小子吧!江叙,也就你心大,每天还给这小子讲解功课,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甩锅大戏啊。嗑瓜子.jpg】 【这个李阳的成分,我很难评……】 【有啥好难评的,爱挑软柿子捏的墙头草一枚吖。狗狗吐舌乐.jpg】 【嗯,主播站在乱局之中,岿然不动的风姿我很欣赏,换我早就瞪大眼睛来回吃瓜了,笑鼠。】 【高星尘为啥要看主播啊?挠头.jpg】 江叙眯了下眼睛,将这条疑惑发言收入眼中。 当然是,希望他再像之前那样说出替他解围的话,然后再打他的脸啊。 原剧情里高星尘反转打脸后的话,那可真是有水平。 ''我说了东西不是我偷的,江知青,谢谢你替我解围,但是你这样只会让旁人觉得那表就是我拿的,而你是那个好心帮我的人。可不是我就不是我,你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还是说你潜意识里也跟他们一样,认为有可能是我拿的,所以才出面当好人说是借给我戴的?'' 这话说完,高星尘潇洒离场,遇到前来知青点找江叙帮忙的顾则远,给对方留下了些许印象。 而原剧情里的江叙也因为他的这番话反复反思自己,事后还找过去给他道歉了。 江叙短暂对上高星尘看过来的目光,而后收回,落在那表上,淡淡开口: “我的手表上喷了香水,这表是从你们两个人中间掉出来的,小偷左不过就在你们中间,把手伸出来我闻一下就知道了,从遗失到现在也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如果一直随身带着,在存放手表的地方也会留下味道吧。” 没拿过手表的人自然不会心虚,高向阳听闻此言掌心已经出汗了,下意识抽动了一下,想闻闻看,但反应过来这也太明显了。 于是在脑海中反复回想,他打开江叙抽屉的时候,好像是有闻到一股淡香,心虚加上紧张令他反复吞咽口水。 【主播掌控全局,好爽好爽!】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10。】 第7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 而即将洗脱冤屈的高星尘却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情绪。 他眉头微皱,不明白江叙为什么不和从前一样说了,还弄出一套香水的说辞。 说话间,江叙迈步走到了高家两兄弟面前,伸手:“你们谁先伸手?” 高星尘没动,眼神复杂地看着江叙,而后抬手。 高向阳缩了下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狡辩。 伸不伸手,他心里都没底。 “不用闻了!” 一道声音从窗后传来,江叙顺着看了过去,认出这人是跟在他这世界的对象身边的年轻人。 身形魁梧,模样说不上帅,但也周正,是长辈们会喜欢的方正相貌。 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入党。 骆全抬手指着高向阳:“我刚才看得真真儿的,这小子靠近高星尘之后想偷摸把藏在袖子里的手表放进去,才掉下去的。” 他一说话,就有一个声音小小的女知青也跟着开了口:“我好像也看见了,那个手表不像是从高星尘布兜里掉出来的,他那布兜还扣着扣子呢。” 这两句话一出来,再看高向阳那心虚不敢伸手的样子,真正的小偷自然就浮出水面了。 “是他偷的,那他刚才干嘛还那么帮高星尘说话?” “你傻啊,没听过贼喊捉贼么?当贼的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走,他自己不就能脱身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第一次失手的高向阳显得无地自容,仍在挣扎: “我不是……我没有拿,真的不是我,我刚刚才跟你们一块过来的,我根本没有机会啊。” 江叙哼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落在高向阳手插兜的那个口袋上,“那你把口袋捂这么紧做什么?手表之前就放这个兜里吧?” 高向阳僵了僵,到底还是不满二十的少年,当无路可退的时候,心理素质也就这样了,更何况他又做贼心虚。 他张了张口还想辩驳什么,就见江叙绕到他身后。 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让高向阳下意识抬手护脸,以为江叙要揍他。 却不想,江叙只是在他背上捻起了一根青草,语调含笑,玩味地说:“在我们来之前翻窗跑的吧?那边窗户插销还是开的,翻出去的时候摔跤没有?” 高向阳涨红了脸,不敢面对江叙的视线。 换做平时,他会喜欢江叙这样的关心,原本他来找江叙,也就是想跟城里来的知青搞好关系,脸上有面子罢了,最好还能占点小便宜。 可现在什么都落空了。 高向阳掉下半真半假的眼泪,抽噎着开口: “江叙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之前来找你,你不在我想进来等你,无意中看到你的抽屉开着,我就是……” 听见他哭,高星尘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朝向另一边,懒得多看。 这种装乖装可怜的戏码,他以前或许会被骗,现在只觉得厌烦。 “就是好奇拿起来看了一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我家连供我上学的钱都是省吃俭用挤出来的,我做梦都想有这样一块手表,今天就没忍住。” “我发誓,我……我真的只是想看一下,可我听到你们回来,我怕你们误会,我才一时之间翻窗出去了,我想下次找机会还回来的!” 高向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擦了一把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江叙。 “江叙哥,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这番哭诉给屋里所有知青都给整不会了,哭得怪可怜的。 高星尘冷不丁开口:“江叙原不原谅你我不知道,但高向阳,既然是你拿的手表,你为什么要栽赃到我头上?” “我害怕呀,哥……我真的是一时糊涂,这里只有你和我一样姓高,我以为哥你会保护我的,对不起,我真的知错了。”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公安做什么?”高星尘冷冷道:“我捅你一刀,跟你说声对不起就没事了吗?别在这里装可怜了,你自己做的蠢事,自己买单!” “你的道歉我不需要,”高星尘调转脚步,走到李阳跟前,目光从之前说他是小偷的所有知青身上划过,“但你们,要跟我道歉。” 这些知青们都自诩高级知识分子,虽然能放下身段干粗活,但大多数人心里都还有些清高,面对高星尘这样的乡下小子,很难说出道歉的话。 这时候就有人在心里埋怨起李阳了,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咋咋呼呼,闹得他们也…… 还有江叙,他们不也是为了江叙出头吗? 有些人忍不住去看江叙,只听江叙说道:“我丢了东西,你们替我着急,我心领了,但下次还是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论断,大丈夫能屈能伸,冤枉了人,是该道歉,说句对不起不会损失什么,尤其是你——” 李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是不服的,让他跟高星尘那小子道歉?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说完,江叙又看向高星尘,“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怀疑过你,刚才我说手表上有香水,是假的,只是为了诈出做贼心虚的人。” 【这波操作拉满了,高星尘心里要还不舒服,那我只能叫他不舒服哥了。】 【神他么不舒服哥,姐妹你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星呗欠款吗?】 青年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挺拔如青竹一般,大方磊落。 更像顾则远会喜欢的样子了。 他会看到吗? 高星尘不由往窗外看了一眼,他不喜欢现在的感觉。 原本他踏入这个院子,想好了所有的计划,如何将高向阳,将上辈子所有冤枉他的人都狠狠打脸。 可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局面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明明已经不一样了。 有股烦躁需要找个地方倾泄出去。 高星尘看到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高向阳,开口: “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不是我偷了你的手表,你打算怎么处置真正的小偷?” 第8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8 “哥……我没有!我就是不小心拿走了!” 高向阳慌了,求助的目光落到江叙身上。 看他这样,高星尘心里舒服点了,这样无助的表情还不够,他还要看高向阳更惨才是。 江叙,你会做这个恶人吗? 高星尘在心里期待着,目光平静地落在江叙身上。 这小子,想让他当坏人啊。 江叙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他现在处理了高向阳,岂不是帮高星尘暂时解决了一个麻烦? 多半还会被高向阳那对极品父母缠上。 但凡换个人是小偷,江叙就报警给他送进去了,他可不想当高星尘报复的刀。 稍微思索一番,江叙开口:“手表已经找回来了,对我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损失。倒是他刚才当众诬陷你,险些让你背上当小偷的罪名,你想怎么处理?” 【对方接住了你的皮球,并给了一个回旋踢。漂亮!】 【主播使出这一招,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你过来啊.jpg】 高星尘淡定的表情破了一丝裂缝,这个江叙果然是个老好人! 还以为重来一世会有所改变,结果还是只会粉饰太平,就像当初和稀泥说手表是他借的一样。 “我想怎么处理你就怎么处理吗?”高星尘问。 江叙欣然点头。 “那就报公安吧,公安怎么处理小偷,就怎么处理。” 高星尘咬着牙藏起恨意,他实在忍不住一点,让高向阳吃到一点教训都是好的,他也不想再跟高家那些人演什么戏了。 江叙:“好。” “高星尘你是疯了吗?”高向阳不可置信,“我是你弟弟!你吃住都在我们家,我爹娘养大了你,你要报警抓我?那表我只是拿着看了一会,根本就不算偷,你怎么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高星尘冷冷地看着他:“你诬陷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能这样?” 笃笃—— 两道敲门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皆被站在门口,一身白衬衫西装裤,带着银框眼镜的清俊男人吸引了。 高星尘一时忘记顾则远会来,连忙低头收起狰狞面孔,生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顾则远站在门口,轻唤了一声江叙的名字:“明天有空吗?想请你修复一些古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给钱的。” 江叙视线越过众人看向他,对这小子的皮相在心里做了肯定的点评,而后给以回复:“好。” 顾则远颔首,正要扭头走人,才后知后觉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太对。 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江叙看起来似乎深陷其中,他想了想,要是因此耽误古籍修复就不好了,便礼貌出声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助吗?” 江叙眉梢微挑,哎,这个坡来得好哇。 他点点头说:“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抓住了一个小偷,我记得你那边有电话可以用的吧?” 顾则远瞬间领悟到江叙的意思,“我帮你打电话叫公安过来。” 高向阳闻言疯了似的挣扎,“不!我不去!我没有偷东西!高星尘你个白眼狼!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怎么有连报公安抓我的?你不怕我爹娘把你扫地出门吗?!” 顾则远皱了下眉,对这样撒泼的场景只觉吵闹,转身便走了。 高星尘在他转身时看了一眼,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让他冷冷地看向高向阳,脸色阴沉到让高向阳觉得陌生。 “高向阳,你以为我很想住在你家吗?” “吃你家的住你家的,我爹娘死在矿山的抚恤金,都让你爹娘吞了,可曾用在我身上一半?” “你刚才说你上学的钱是全家沈吃俭用挤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明明只有我上学的钱是省吃俭用省下来的!” 【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 【快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一个瓜接一个瓜,围观群众都有点吃不过来了。 外面蹲着等修瓦的村民都忍不住凑过来看热闹。 路过的人隐约听见里面争执的动静,又见许多人围在院里,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来。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年代,看东家长西家短的热闹,就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高星尘控诉高向阳的父母吞了他爹娘工伤致死的抚恤金的事,不一会就传了出去。 屋里,高星尘一把甩开扑过来的高向阳,揪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道: “你告诉他们,要想你这个宝贝疙瘩不被送进公安局,就把我爹娘的抚恤金吐出来,不然你就等着坐牢吧!” 江叙:? 被偷手表的当事人好像是他吧? 报不报警,追不追究的权利也在他这,这小子倒是会扯大旗作虎皮。 不过抚恤金什么的,高星尘是要不回来了,原剧情里这笔钱早就被高为民两口子花光了。 至于高向阳能不能进局子,也不好说。 原剧情里‘江叙’没追究,高星尘打完脸就走了,也没跟高向阳撕破脸到现在这种程度。 现在这个局面,高星尘不离开高家估计是不行了。 只是他还在上高二,眼看就要参加高考了,一边是学业,一边是…… 哦,他真是白操心,江叙忽然想起来这小子选择放弃学业,专心赚钱去了。 虽然他没走过什么年代剧情,但想也知道一个看过未来繁华的人,自然会在经济转折的时候抓住机会。 其实高星尘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样的境地,牢牢抓住钱才是最实在的。 “谁要报公安?!” “谁要把我儿子抓紧去?!” 一道粗狂凶狠的声音越过人群传入众人耳中。 江叙抬眼看去,就见一对穿着粗布衣裳,身上还沾着泥巴的中年夫妻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哦豁,事情越闹越大了。 第9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9 同村的人嘴巴快,这边刚闹起来,高为民和钱枝香两口子的亲戚听明白前因后果,就赶紧放下地里的活找了过来。 高向阳一看爹娘过来,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外跑去,十七岁的人了,哭得像三岁孩童一样。 不光高星尘翻了个白眼,在场的其他人瞧见他这样也是满脸的轻视。 钱枝香把自己的宝贝独生子护在身后,冲屋里叫嚷:“高星尘你给老娘滚出来!” “你是翅膀硬了是吧?我跟二叔又是给你吃,又是花钱给你念书,你要把你弟弟送公安,你那良心是让狗吃了不成?!” 村里这会没干活的人几乎都涌了过来,将这平日没谁来的院子围得里里外外都是人,还有手拿瓜子分着嗑的。 高星尘冷脸从屋里走出,遇到前世最憎恨的仇人,他整个人气场阴郁的让高为民两口子瞧了都不由一惊。 不就因为高向阳拿了个手表的事,这孩子至于用这种眼神看他们吗? 钱枝香被高星尘阴冷的眼神看过来时,不由打了个寒颤,“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要反了天不成?我是你二婶!” 重生不到一天,高星尘再见这张年轻许多的面孔,想起那溺水窒息的感觉,想起从前自己被他们骗走的工资,根本压制不住内心的恨意。 江叙扫一眼就知道他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原剧情里高星尘在这里打了高向阳的脸之后,就返回了县城宿舍,在宿舍里冷静想了很多,和高为民夫妇还没有那么快撕破脸,毕竟每个月还要从他们那里拿几块钱的生活费。 后来遇到他那个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周以衡,向他诉说了自己想要和叔叔婶婶划清界限的想法之后,听从对方的意见,先稳住叔叔婶婶。 周以衡给他分析了一下,说赔偿金肯定是拿不回来了,但他可以想办法从高为民那里骗一些钱到手,也方便生活。 高星尘便依言做了,但现在闹成这样,他在高为民那里多半是拿不到什么钱了。 江叙可不会劝他冷静,他纵观剧情,只觉得高星尘的成功无非是三点。 一是重生归来,知道叔叔婶婶家一直在伪善欺骗自己,能避开前世踩过的许多坑。 二是‘先知’这个时代信息差的外挂。 最后一点,自然是主角光环这个最亮的外挂。 要说聪明,江叙可没觉得他有多聪明, 前世被骗了那么多年都没察觉的人,智商和眼界都摆在那里,本性如此,人还是那个人,怎么会因为重生了一次就变聪明呢? 只是吃过的亏,不会再吃就是了。 既然高星尘嫌弃他是假好心、老好人,那他就作壁上观,当个看戏的。 收回不着痕迹落在高星尘身上的视线,一瞬间对上另一道晦暗不明的注视,那双眼睛深邃如浩瀚星海,又像蕴藏着宇宙黑洞,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叙牵起唇角,冲男人礼貌笑了下,细看才能分辨出,这抹笑和对旁人的不同。 没想到这次刚来就遇上他对象,看起来还这么…… 野性。 江叙压了压眼帘,隔着人群、隔着风,无声用目光描画男人健壮紧实的颈肩、臂膀,还有那件宽松的老式汗衫都遮掩不住的健硕胸肌。 许是头顶的日头太烈了,江叙眯了眯眼睛,觉得口舌干涩,舌尖从形状优美的唇缝中探了出来,湿润唇瓣,添了几分泛着水光的嫣红。 他垂下眼,思索着男人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一身粗布衣裳,落在膝上的大手骨节分明,明显常年干粗活重活,手掌翻过来定是一片老茧,粗糙得很。 从前披着上将壳子的男人,因常年握枪和其他武器,掌心和指腹都有不少茧子,落在皮肉上摩挲的时候,每每都能带起一片酥酥麻麻的鸡皮疙瘩。 这回若是……刺激应该是只多不少的。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按照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多半是谈x色变,男人之间,怕是更不清楚。 到时候会蛮干吗? 江叙又舔了舔唇角,压下上扬的弧度,期待极了。 【嘶……主播这个微表情,给我看y了,是怎么肥事?似懂非懂小猫咪.jpg】 【姐妹醒醒,你没有这种器官。(ps:我也幻肢一y,主播神颜,真乃仙品!)】 【根据我这个忠实老粉对主播的了解来看,我们叙宝这会脑子里想的东西,应该不能播(确信)】 江叙舔唇时正配合着转头看向闹剧中心的动作,所以落在男人眼里,并不会觉得这是一种‘不经意’的诱惑。 周以衡只觉得自己的关注点着实奇怪了些。 明明只是因为觉得这个江知青奇怪,所以会下意识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刚才江知青跟其他人一道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仿佛鹤立鸡群般清俊脱俗,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除了长得好看,周以衡对江叙最大的印象就是白了。 那面皮和衬衫衣领间露出的脖颈、锁骨,竟是比饭桌上最稀罕的白面馒头还要白上几分! 从前周以衡总听骆全在耳边说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如何漂亮白净,去县城也曾见过,可今天他心里却觉得这位江知青更白些。 若是绥北下大雪,这人怕不是会和茫茫雪地融为一体了吧? 果然是城里来的娇气包,从屋里出来站太阳底下才晒了多久,白净的面皮就染了红,像春日山头上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一样。 湿濡的舌尖润过的嘴唇,又像开到糜烂的映山红花瓣,稍微用手指头捻一捻就能挤出红汁。 也不知是涩是甜。 周以衡落在石桌上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的手指,随着发散到这的思绪,突然凝滞,淡若浮云的表情也凝固了一瞬,耳后悄悄爬上一抹红。 幸好他肤色偏深,小麦色的肌肤遮掩了红晕,否则肯定能被旁边的骆全看出来,然后咋呼起来。 他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他怎么会对着这城里来的娇气知青想这些有的没的? 还是个男知青! 意识到自己跑偏到荒谬的思绪,周以衡赶忙拉扯回来,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的闹剧上。 可有些东西一旦在脑海里扎了根,一时就难以拔出来了。 视线闪烁了片刻,不知怎的,又落到了站在阳光下,白得好像能反光一样的俊俏青年身上。 青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却是人群中最惹眼的那个。 重新吵闹起来的动静,才让周以衡定了定心神,控制着注意力不去看江叙。 “二婶?” 高星尘念着这个称呼,一双眼睛冰冷,又带着讥讽笑意盯着钱枝香看,“哪有你这样的二婶?” 视线一转,又落到高为民身上:“又哪有你这样的二叔?” “我爹是你亲大哥,我是他唯一的血脉,他跟我娘死在矿山里,你们带我回家,说得好听是养活我。” “但说白了是我爹娘用命换来的钱养活了你们一大家子!我不过是靠着你们手指头缝里漏下的吃食,自己把自己养大的!” “从小到大,哪次不是我干活,高向阳在一边玩?他高向阳长这么大知道碗怎么洗吗?知道面怎么煮吗?”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们只打算供高向阳上大学!不管我考没考上大学,你们都不会让我继续念书的,对吧?” 高星尘冷笑,听着周围村民们的小声议论,看着他们落在高为民夫妻身上的别样目光,心里畅快了许多。 前世他被这一家人骗得团团转,现在他就是要扯下这层遮羞布,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家子的真面目有多丑陋! 钱枝香没想过向来听她话的高星尘会突然变得像疯狗一样撕咬他们。 在处理这种事上,高为民的反应要比他快得多,也简单粗暴的多。 这个中年男人撸起沾了泥巴的袖子,在院里扫了一眼,径直从墙角拿了一截锄头把,朝高星尘走去。 “你个小兔崽子是翅膀硬了,把你弟弟往公安局送,现在还敢对长辈指指点点了?” “你爹死得早,也是我没把你教好,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高星尘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惧色,他小时候就这么被高为民揍过,有些心理阴影是刻在骨子里的。 “为民,算了算了,这么多人呢,别跟个孩子计较!” 人群中有人劝说,但高为民充耳不闻,一双和高星尘有几分相像的眼睛横了过去,“这是我们高家的家事,我管教我侄子,你们别掺和,要想掺和就把人带回家养去!” 触及到自己利益相关,顿时也没人再劝说什么了,毕竟这年头家里多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多双筷子的事,那粮食是多珍贵的东西啊!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他们只是些平头老百姓? 顶多在高为民收不住手的时候拉拉得了。 高星尘十八岁的身体没有摄入过多营养,才刚重生也来不及把自己养好,瘦弱得像个麻杆。 在高为民手里的棍子落下来时,高星尘狼狈躲了两下,而后艰难用手钳住棍子,满脸不服输的倔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高为民!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高为民气得吹胡子瞪眼:“高星尘,你真是反了天了!” 中年男人强有力的胳膊,轻而易举地从高星尘手上夺回棍子,抓住他反手一拧,木棍就要重重落在高星尘背上。 耳边能听到有人在劝,但高为民手上有家伙,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阻止,都只是口头劝说。 高星尘又气又慌,他可不能再在这对父子身上吃亏了,色厉内荏挣扎着: “你放开我!” 忽而,他余光瞥见石桌前站起身的,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心里顿时升起希望,“以衡哥!救我!” 看热闹的江叙忽觉不对,顺着高星尘仿佛看到救星的视线看去,眉梢微扬。 周以衡是他男人? 第10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10 啊不对…… 他男人是周以衡? 啊也不对…… 江叙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眼前周以衡拦下高为民高高举起的木棍,在脑海中理清了这混乱的关系。 高星尘那个帮了他很多的竹马就是他男人在这个世界附身的角色。 啧。 漂亮的桃花眼尾眯成狭长而上扬的形状,闪着微光,一闪而过的凌厉,很难捕捉。 但,周以衡偏偏正好在夺下木棍后,朝江叙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了青年面上这一瞬的,微妙的神情变化。 他愣怔片刻,不知道怎的,从心里涌出一股没由来的心虚。 随即便想,他为什么要心虚? 耳边响起高为民的质问声:“周以衡!我教训我的侄子关你什么事?别以为你当个大队长就了不起了,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知不知道?!” 周以衡收回视线,转而落在高为民身上,墨色的眼瞳平静无波,静静盯着人看的时候,却让人莫名紧张。 再加上他近一米九的身高,和魁梧有力的身材,胳膊上的结实腱子肉,抡一拳下去打不死人估计也能打掉半边牙。 在被周以衡高大身形遮盖的阴影里,高为民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直嘀咕,都是一个村长大的小辈,怎么偏周以衡气势气场与众不同,看着就叫人心里发怵。 怪不得有不少人背地里管他叫野狗。 无父无母野着长大的孩子就是这样,从小就是打架长大的,当然与众不同! 还是别轻易招惹这条野狗了,高为民在心里盘算着,偷摸往后退了退。 周以衡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嗓音低沉浑厚:“你要是好好教训我管不着,动手就不对,就算你是高星尘二叔,把人打伤了也是要进局子的。” 钱枝香闻言一笑:“姓周的小子,听你这意思,你还是为我们好了?” 周以衡扫她一眼,没说话。 高星尘躲在他身后松了口气,低声道:“以衡哥,谢了。” 周以衡皱了下眉,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钱枝香听见高星尘出声就怒了,指着他的鼻子狠狠道:“你个小王八蛋有本事就躲一辈子,我可告诉你,你爹娘死的抚恤金就那么些钱,我们把你拉扯这么大已经够意思了,你还指望那些抚恤金能养你一辈子不成?” “大家伙给我们评评理!” 钱枝香说着转向围观群众,声泪俱下:“谁家养孩子不花钱?我就是用了他爹娘的抚恤金怎么了?我替他们养孩子,难道不应该吗?” 高为民和钱枝香他们对外的表面功夫做得好,在外人看来这两口子除了平日里有些抠搜,其他方面是没什么毛病的。 许多事情只有高星尘自己心里有数,他今天闹的这一场,在村民们眼里也十分突然。 明明在这之前什么都没发生,忽然就听到消息说高星尘要把高向阳送公安,这叫什么事儿? 更何况高星尘就是个小辈,在场的村民大多都是和高为民他们一个辈分的,不可能帮着一个小辈说话。 于是纷纷劝说: “星尘,这就是你做得不对了,你二叔二婶怎么说也把你拉扯大了,你要记着这份养恩才是啊!这是胡闹什么呢?” “是啊,你爹娘当年的抚恤金政府不是一次性发放的吗?再说你二叔供你读到高中也算好了,你看咱们村,有几个上到高中的?该知足了!” 钱枝香跟着村民们的劝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显得他们更像受害者。 高星尘瞪大眼睛,被他们的无耻惊到,也被眼前一边倒的场面弄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叙垂眼思索了一瞬,忽而开口道:“高星尘,算了,手表都找回来了就别把事情闹得太大了,怎么说也是一个村里的,高向阳这次要是能知错,长个教训就行了,要是他之后再犯,法律自然会再制裁他。” 反正在高星尘眼里已经将他看做老好人和情敌了,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在高星尘眼里都是错的,那就彻底坐实好了。 总不能骂名也担了,好事也做了吧,那他真是亏死。 顺便也提醒下这些人,他才是被偷手表的当事人,他都没表态呢,高星尘在这拿他的事当把柄威胁人,别太好笑了! 将这些坏心眼藏在心底,江叙面上仍旧温和有礼,转而看向那边看好戏的高向阳,这还有个小兔崽子要收拾呢。 “高向阳,你偷拿了我的手表栽赃是高星尘偷地这事错的离谱,我可以不报公安,但你要诚心跟你哥道歉,并且求得他的原谅才行。” 【端水大师哪家强,双树村里找江叙。竖大拇指.jpg】 【好嘛,谁也没漏下,星尘哥怎么说?】 话头突然转到高向阳身上,钱枝香立马护了起来,“什么偷拿?江知青,你这没有证据可别乱说话!” “怎么没有证据?”江叙笑笑,朝一旁站着的知青们歪了下头,“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有假吗?” “就是就是!” “我们可是亲眼看到手表从他手上掉下来的!他自己刚才也承认了,现在看到爹娘来了就不认账,高向阳你是三岁小孩吗?” 到底还是十七岁的少年,心态没锻炼上去,面对被戳穿的事实不敢说话的样子是肉眼可见的心虚。 在场的都是三四十、四五十岁的长辈,活了半辈子什么看不出来? 高星尘暗暗握紧了拳头,咬了咬后槽牙,江叙的话听起来都没什么毛病,是能从他这个老好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但他怎么听着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他明明是想把事情闹大的,要江叙在这里粉饰什么太平? 他跟高向阳一家子之间就太平不了! 可真要说诉求,高星尘这会其实脑子是有些乱的,他重生不久,刚才只一门心思想发泄自己心里的憋屈。 现在冷静下来虽然觉得上来就撕破脸是冲动了些,但心里却松快了许多,他不后悔。 闹成现在这样,他肯定是没办法在高为民家继续待着了。 原本他是想用高向阳来威胁那黑心的两口子,索要一笔钱,现在都被江叙搅黄了,他要高向阳一句道歉能顶什么用? 想到这,高星尘觉得他理清了一些思绪,便从周以衡身后踏出一步,开口道:“我不要什么道歉,我只要你们把这些年挪用我爹娘抚恤金的钱还给我!” 周以衡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钱枝香不乐意了:“我都说没钱了,你跟我要个什么劲儿?养你大不要钱啊?” 高星尘冷冷盯着她:“当年的抚恤金一共是三千元,我今年刚满十八,可以跟你们算一笔账,过去这些年你们花在我身上的钱,到底有没有三千这么多!”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院里一片哗然。 高为民两口子把这笔钱的数额捂得很紧,村民们只知道赔偿金应该不少,但没想过会有这么多! 别说是现在的三千块有多值钱了,那可是十八年前的三千元啊! “什么?三千?!” “俺的老天爷啊,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三千!别说养个孩子了,我这一年也就才赚一百出头,都够养我半辈子了!” “那要这么说的话,这肯定多了不少钱吧?” “什、什么三千!别听他瞎说,我要是有这么多钱,早就搬县城做生意去了,还在这地里刨活呢!”高为民慌忙否认。 高星尘冷哼:“那是因为你们想存着给高向阳以后成家立业用!” “胡说八道!” 高为民刚要辩解,就听周围突然安静下来,而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谁报的公安?小偷在哪?” 一行穿着绿色老式制服的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场面顿时安静得连村民们紧张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这个年代对军警的敬畏还是后者比较多。 钱枝香更是慌了神,像个护崽子的老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挡在脸色苍白的高向阳面前,不打自招,“没有小偷!我儿子什么事都没干!你们不能乱抓人的!” 顾则远紧接着走了过来,言简意赅地跟公安阐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公安直接上前,不由分说:“有人报了公安,这案子我们就得查,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钱枝香可拦不住他们,高为民有心上前,但心底里害怕,高向阳叫唤得跟杀猪一样,还是被上了手铐带走。 高为民两口子慌忙追了上去,边追边解释,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先教训高星尘了。 高星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狼狈离开的背影,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只是第一步。 目光旁落,高星尘看到站在那里清朗出尘的顾则远,唇角不自觉的抿起上扬,抬步走了过去,“谢谢你帮忙报了公安。” 顾则远看他一眼,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转而便又看向了江叙,提醒道:“明天别忘了。” 江叙微笑点头嗯。 顾则远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转身走了。 高星尘面上笑意一僵,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顾则远现在跟他不熟,他们只是打过几个照面而已。 但迟早,他会让顾则远眼里只能看到他。 围观人群随着公安的离去也渐渐散了,毕竟这也没啥热闹可看了。 江叙无声啧了两下,看着周以衡的眼神颇有几分怜爱,明明这位才是帮忙最大的人,那小子眼里就只能看到顾则远。 周以衡似有所感,转身看了一眼,但江叙已经收起了外露的情绪。 高星尘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周以衡,微笑着上前:“以衡哥,刚才也谢谢你了。” 周以衡转头看他,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下次,别这么冲动。” 高星尘这会心思还有些飘,再想接下来的事,敷衍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在他们回来之前,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高家是待不下去了。” 他走出去两步,却发现身边没有人跟上来,奇怪地扭头 :“以衡哥,你不走吗?” 周以衡走到石桌前拿起工具,“不走,村长让我过来把知青点的屋顶补一下,你先回去吧。” 江叙站在廊下,在周以衡和骆全他们走过去之后,礼貌询问,“需要帮忙吗?” 走近后周以衡快速扫了江叙一眼,便垂下眼帘,沉默着摇了下头,心里却在想,走近了看更白了。 两人没说话,江叙也没走,站在廊下看周以衡他们做准备工作。 明明旁边还有别人,但这两人偶尔抬眼对视的气场,却莫名自成一个小世界的感觉。 高星尘皱眉咬了下唇角,前世不喜欢的人,重来一次果然还是会不喜欢。 算了,他现在还是把眼下的事处理好了再说。 高星尘转身离开,并未察觉他离开时落在他身上的一抹视线。 第11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11 周以衡架好了梯子,先让同村的人爬上去,紧接着自己再上屋顶,骆全留在下面给他们递瓦片。 江叙就这么站在廊下,双手环胸仰头看着屋顶上方劳作的几人。 这处知青点是一处废弃房屋修缮的,瓦片老旧,晴日里还好,经历一场暴风雨便有些顶不住了。 江叙并不掩饰自己的视线,看似落在修缮屋顶工程上的视线,有时又似有若无地落在男人身上,看着他在屋顶行走时紧绷的大腿肌肉、腰臀弧线,还有遒劲有力的胳膊…… 这些无一不在诠释着两个字:性感。 还有成熟男人身上散发的浓浓的荷尔蒙气息。 平稳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变了调,江叙收敛视线,藏起眼里的觊觎,只觉得这天好像更热了。 周以衡也觉得天热得厉害,他能察觉到下方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可每当他垂眼扫下去,青年都是一脸淡定坦然,看不出任何奇怪之处。 像是他多想了似的……好像也的确是他在看到江叙的第一眼就生出了一些奇怪的心思。 想到这,周以衡面无表情地抿了下唇角,在心里将自己唾弃了一番。 前些日子骆全还调侃他二十五了也不想着娶媳妇,不是身体就问题,就是憋坏了。 他就是再怎么憋,也不至于对个……男知青想入非非吧? 周以衡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纷杂混乱的思绪暂时抛到一边,拿下破损瓦片准备换上新的。 低头的一瞬间周以衡就看到骆全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到江叙身边,正跟江叙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瞬间,周以衡手上要扔出去的破旧瓦片都险些失了方向,他眯了眯眼,“骆全。” “哎!” 骆全对自己险些遭殃的脑门一无所知,抬头看向周以衡,满脸天真:“怎么了?” 先前总盯着他看的视线,这会却看都没抬眼看他。 心里一阵没由来的烦躁,周以衡压着火,“递瓦片给我。” 周以衡平日里脸色不是面无表情的冷厉,就是黑如锅底的臭,骆全这会也没察觉什么不对,仍旧一无所知,“你旁边不是还有吗?等用差不多了我再给你递!” “……”周以衡深呼吸了一下,闷不吭声地继续干活。 【有人酸了,但我不说是谁。杰瑞急了.jpg】 【骆全,危!速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有人不认识就吃醋啊!】 【叙宝的对象都该死的统一,尊嘟很好奇皮下是哪个大佬参砸钱参与剧情了!】 【高冷主角身边总有那么一两个反射弧可绕地球三十圈的居队友,乐。】 【农村糙汉x城里知青,这迷人的性张力该鼠得好嗑!】 【建议西红柿直播出个一键快进的功能,直接do到昏天暗地!】 【点了!周队长的体格看起来能把床do塌的程度!吃醋了一言不发蛮干!】 【不是姐妹你们清醒一点啊!这才刚认识!坐火箭都没这么快的!】 江叙收回落在虚拟弹幕上的视线,唇角微扬,还是没再抬头看周以衡一眼。 虽然他知道剧情设定,但有些东西听亲身经历、亲眼见过的当事人来讲述,还是更有意思些。 刚才他只是随口一问高星尘和周以衡的关系,骆全就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高星尘父母双亡,打小在叔叔婶婶家长大,而周以衡呢,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年幼时被双树村的寡妇周奶奶上山砍柴时捡到养大,从某种程度上说和高星尘拥有差不多的身世,两人从小被村里的孩子欺负。 周以衡是个从小性子就又野又横的,村里那些小孩想欺负到他头上并不容易。 高星尘就不一样了,从小就瘦弱好欺,有次被欺负时,偶然被周以衡解救了一次后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周以衡身边寻求庇护。 出于身世相同的同情,也出于个人道德,周以衡能帮就帮一把,不过也仅限于让那些人不敢欺负高星尘。 长大后两人的交际就渐行渐远了,直到高星尘重生,才重新维持起这段儿时的友谊。 “说起来这高星尘也确实是不容易……” 打发完周以衡,骆全又捡起了刚才结束的话题继续说着。 “其实他刚才说的我信,高为民两口子蔫坏得很,对外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但这娃实在是冲动了些……” 骆全叹了口气,摇头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一小辈哪能这么横冲直撞的,再说了,之前也没有一点征兆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闹成这样还真不好收场,好歹弄点钱傍身呢,现在这样弄得跟净身出户似的,还把高向阳折腾进去了,高为民两口子不得疯啊?” 骆全连声咂嘴。 江叙短暂勾了下唇角,笑而不语。 骆全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一个重生需要复仇的人想不明白,只要和原剧情的发展路线偏离一点,主角那顺风顺水的人生就会发生变数。 蝴蝶效应,大概就是这样了。 江叙没对骆全的点评发表看法,仰头看了眼偏移到走廊下的阳光,准备回屋休息。 而在他抬眼的瞬间,屋顶上的人也‘不经意’往下扫了一眼,却没对上视线。 江叙收回目光,冲骆全笑了笑,“这么热的天,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他这一笑迎着落日的光,给骆全弄得莫名红了脸,表情憨厚地挠了挠头,“这都分内的事,你们知青安排在咱们双树村,最基本的住处我们得给你们安排好。” 江叙弯起眉眼又笑了笑,“还是谢谢了。” 在屋顶上汗流不止的周队长:“……”有点不爽。 骆全这小子好像也没干什么,谢错人了吧? 江叙压了压唇角,刚要往屋里走,忽而想起什么又转过身,从口袋里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递了过去:“谢礼。” 骆全咧开嘴角笑了,直到眼前被一双宽厚粗砺的大手晃了晃,才回过神来。 张嘴就来:“衡哥,怪不得咱村里的小姑娘们都喜欢江叙,你别说,他人还真怪好的,长得也怪好看的。” 周以衡瞥了眼他手里的大白兔,轻咬后牙,压下心头那点说不出来的不爽快,语气不快:“两颗糖就把你收买了?” 还谢礼。 谢的是地方吗? 第12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12 骆全干笑两声:“哪能这么说,衡哥你可千万别吃醋,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帅的男人!别人永远占不了你的位置!” “乱说什么?我吃什么醋?”周以衡抿了下唇角,动作利落地拎起一沓瓦片往梯子上爬,“你心里的位置我也不想要。” 骆全:“嘿嘿,虽然我心里的宝贝疙瘩只有小月,但衡哥你绝对是第二重要的人!” 周以衡不想说话。 江叙回屋把床上的铺盖收了收,正好周以衡掀开了头顶的瓦片,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周以衡一怔,而后偏移视线看向别处,手里的动作一时也忘了该怎么继续,皱着眉头呆了一会,才继续将破瓦片扔了。 江叙挑了下眉,似有所感扫了眼自己的领口。 他那会嫌热,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刚才弯着腰拿东西,从上方的视角看下来,大约能看到不少。 这人…… 江叙勾唇轻笑,还怪纯情的。 “江叙,你不去镇上吗?” 李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看过来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打量和揣测。 江叙漫不经心地回应:“去干什么?” 李阳:“去公安局啊!公安都把高向阳带走了,手表是你的,你要过去调查的吧?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江叙淡淡道,“这事我不打算追究,还在双树村插队,何必要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李阳一时不明白江叙,“可刚才不是都报公安了吗?” 江叙回身看他:“不是高星尘要求的吗?因为他被高向阳诬陷,可我的手表已经找回来了,没必要大费周章。” 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李阳顺势试探着开口:“既然手表没被偷,也算是挽回了一笔损失吧?江叙,我最近的经济状况实在是不怎么……你能不能让我慢慢还啊?” 江叙微微一笑:“你确定么?之前喊抓小偷的时候,你不是进门第一时间就先去确认你藏的钱还在不在墙砖后面吗?” 李阳瞪大眼睛一惊,“你怎么……” “你就睡我隔壁,我会不知道你的小动作吗?”江叙说,“偷偷摸摸的事我不会做,这钱你还是自己拿了还我吧。” “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你在双树村插队的记录里留下一笔劣迹,影响你以后返城。” 屋里许多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看向李阳的更多是鄙夷,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他不能因为这事给旁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被孤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拿出了欠江叙的钱,刚才所有的讨好全都白费了。 李阳恨得牙痒痒,也不知道江叙突然吃错了什么药,态度变得这么强硬。 屋顶修缮一直到太阳落山才停下。 迎着烈日,男人身上的汗衫浸湿了大半个后背和前胸,勾勒出完美又性感的肌肉线条。 院里其他女知青都红了脸,在她们屋里隔着窗户想看又不敢看,推推搡搡的。 直到有个叫罗红梅的女孩害羞又紧张地从屋里出来,端着一缸凉茶,拿着帕子走到正在收拾工具的周以衡跟前。 “周、周队长,辛苦你了,喝口凉茶吧!我这帕子是干净的,你擦擦汗!” 骆全在一旁看着露出微妙的笑,“哟,怎么只有周队长有凉茶,我没有啊!” 罗红梅涨红了脸,小声说:“有,在屋里,你去倒就是了……” 没等骆全接话,他就先被周以衡眼神警告,不敢吭声了。 随后周以衡语调冷淡地开口:“不用了,骆全渴了,你给他吧。” 拒绝之意过于明显,罗红梅不止涨红脸,更微微红了眼睛,挂不住脸转身跑回了屋。 这个年代的女生脸皮薄,能示好已经鼓起了最大的勇气,罗红梅也自以为条件不差,自己是城里人又是知识分子,能看上周以衡这个乡下孤儿,对方不可能会拒绝自己。 却没想到不仅拒绝,还是这种毫无风度,毫不留情的拒绝。 场面一时尴尬得连骆全这种心大的人都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偏生周以衡这个当事人拒绝完人,淡定得跟什么似的,自顾自地收拾完钉锤等工具,提起布包就要走。 临走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偏了下头,而后开口催促骆全离开。 走出知青点,骆全才敢出声:“哥,你这说起来也老大不小,虚岁得有二十五了吧?你咋一点也不着急呢,人罗红梅长得不是挺好看的嘛!还是有文化的城里姑娘,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周以衡乜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好看么? 他没细看,但真要从他的审美出发的话,江知青的模样…… 周以衡木了下脸,强行打断自己的思绪。 又听骆全问了一遍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便皱着眉不太耐烦地开口:“喜欢腰细腿长得白,眼睛好看的。” 骆全闻言瞪大了眼睛,好一会才找回声音:“哥,你……” “我怎么?”周以衡目不斜视,仿佛刚才语出惊人的不是他一样。 骆全:“我以为你这些年对向你示好的姑娘一个都没意思,是喜欢天上的仙女儿,没想到衡哥你这爱好,跟兄弟们一样啊。” 周以衡没再说话。 骆全还在絮叨:“不过要照着你这标准,确实跟仙女也差不了多少了,咱们村可没有,哎?那个江知青!” 听到这个名字周以衡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微闪,被鲜少有过的紧张情绪席卷。 骆全:“江知青长得是俊啊,又白又秀气的,也不知道他有对象没有。” 周以衡皱了下眉,这话听着古怪得很,“你想这事干什么?” 骆全嗐了一声,说:“我二姨前两天还让我娘给她闺女介绍对象,我瞅着小江知青人就挺不错的。” 周以衡唇角僵了一瞬,表情淡淡道:“他是城里来的知青,难道会一辈子待在双树村么?” “也是。” 骆全叹了口气,不做他想。 又走了两步,迎面撞上闻讯赶来的村长刘东升,只见他满脸焦急: “以衡啊,怎么回事?我刚回村就听说公安来咱们村把高家的小子带走了,咋回事啊!” 被公安带走可不是说着玩的,要因为这事影响了他们双树村今年的先进文明大队,那可就闹大了! 讲故事的人自然不会是周以衡,骆全不厌其烦地将不久前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村长听完更着急上火了:“高家这两个小子怎么一个赛一个不省心!” 说完转身就走,骆全扬声问:“刘叔您干啥去?” 村长头也不回:“我还能干啥!当然去镇上收拾烂摊子去!” 第13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13 【两章二合一】 在知青食堂草草解决了晚饭后,江叙踩着傍晚的夕阳去了双树村后面的双水河。 上下游几个村子的粮食收成,都指着这条河,所以这里的公社也叫双水公社。 江叙沿着双水河的支流往小树林里面钻去,这里面有一汪隐蔽的潭水,只有对这边地形极为熟悉的人才知道。 996奇怪道:【你来这干什么?】 江叙将手上提着的布包放在干净的石头上:【不明显吗?洗澡啊,总不能是来打ye战的吧?】 996:【……】就他宿主这个烧里烧气的尿性,是不是还真不好说。 996沉默了半晌,大胆猜测:【……周以衡等下该不会也过来洗澡吧?】 动作潇洒地将衬衫往树杈上一抛,江叙眼里浮起笑,唇边笑意更浓,【纠正你一下,其实是我无意中闯入了别人的‘秘密基地’。】 996:【……】那可真是无意啊! 剧情里周以衡的篇幅不多,江叙回过头又仔细看了看,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高星尘视角下周以衡的习惯。 见色起意这种事,光是他一个人怎么行? 反正都是要洗澡的,在哪洗不是洗? 没有经过工业污染的水质十分清澈,江叙利落将自己扒干净下了水,水波在他肌肤上漾开,像隐形的绸缎。 黄昏落日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在身形修长优美,皮肤白皙的青年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周以衡拨开芦苇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呼吸瞬间凝滞,下意识地不敢出声。 “衡哥……” “唔——” 骆全嘴里没能蹦出一句完整的话,被周以衡捂住口鼻,他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周以衡一贯淡漠的神情此刻竟也有几分慌乱,但他掩饰得很好,压低了几分声音对骆全说道:“我今天去县城看到苏小月了。” 苏小月,是骆全喜欢但还没追上的姑娘。 骆全一听这名,眼睛睁得更大了,丝毫没注意到他衡哥较于平时的不对劲,也跟着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周以衡控制着目光,有些飘忽,“她……好像崴脚了,看起来行动不便。” “!” “衡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说!” 骆全心里不满,但在周以衡的目光压迫下,声音渐渐变小。 “忘了,”周以衡淡定道,“你还不赶紧去看?” 骆全低头看了眼手上拿的毛巾和衣服,挠了挠头:“可是这天都快黑了,我现在去不好吧?” “你想关心人的时候,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难道等她快好了才去关心么?” “你觉得有用?” 周以衡一连两个问号,骆全被忽悠得险些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转身就要往村里走,又被叫住。 “我家里两罐麦乳精你拿一罐过去。” 骆全感动非常:“哥!到时候喝喜酒你喝双份! 周以衡扯了下嘴角,没说话,只是摆摆手催促。 没一会骆全那大个儿就消失在了小树林,跑上了石头河滩,向双树村去了。 羁鸟归林,发出清脆啼叫,一下又一下,没有规律,应和着此时纷乱的心跳。 今天遇到江叙的频率会不会太高了? 周以衡想。 不知道江叙是怎么发现这里的,他此刻似乎都不该再继续待在这里。 裸露在水面上的肌肤披上黄昏落下的光晕,像珍珠一样。 “喜欢腰细腿长皮肤白的……” 不久前和骆全说过的话无端在耳边浮起。 “哗啦——” 泡在潭水里的人突然起身,数不清的水珠顺着身体曲线流淌,腰线在浮动的水面上若隐若现。 江叙身材瘦削,却不是村里有些男孩那种营养不良的瘦,细看会发现他其实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不少,手臂、肩膀等地方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纤瘦柔韧,若是用手覆盖上去,触感一定…… 他又在想什么! 周以衡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无语极了。 就算是一个人至今,也不至于饥\/渴到这个样子吧! 不能再看下去了! 周以衡压着不稳的呼吸,转身欲离开,却忽然被一道如潺潺溪水从小石滩上流淌过的清澈好听的声音叫住—— “你还要在那里偷看多久?” 周以衡步子一僵,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发出动静,若是被察觉,那一定就是刚才跟骆全说话的时候了。 这算什么偷看?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周以衡的背影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他自己都尚未察觉。 “周队长?” 江叙的语调不徐不疾,没有一点慌张,更让周以衡有种偷窥被抓包的感觉,尽管他心里并不承认这件事。 深吸一口气,周以衡收拾好面上的情绪,蹙着眉转身拨开芦苇,“没有偷看。” 江叙哦了一声,游到潭水岸边,双手交叠放在岸边的石头上,将下巴搭上胳膊趴着,额前的湿发被他抬手撸到脑后,露出光洁额头和精致秀气的五官。 就一个男人的长相而言,江叙的长相实在是精致过了头,一双桃花眼似波光潋滟,鼻梁挺直,鼻尖小巧,嘴唇微红,唇形也十分饱满,上唇中间还坠着小巧的唇珠,只要稍稍启唇,就能将其含住…… 周以衡的呼吸再度变了个调,这一幕不由让他想起去县城的书店买书时偶然扫过的一本童话书里的内容。 小美人鱼爱上王子,并为了王子用声音交换双腿上岸。 故事姑且不论,江叙这模样就像极了美人鱼。 以前从未在脑海中勾勒的形象,在这一刻突然具象化。 “那你在这干什么?”江叙动了动,随着声音一同发出的,还有水声。 “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话了,另外一个人是你朋友吗?” 江叙微微直起身,目光越过周以衡往他身后看去,“他人呢?” 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睁大,不似刚才懒洋洋的耷拉眼皮时透着的慵懒,这样看着人的样子竟透出几分无辜。 在这之前周以衡很难把‘无辜’这个词跟一个成年男性挂钩。 【钓吧,谁能钓得过你啊叙宝!】 【周队长都快被钓成翘嘴了,还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呢!小狗吐舌笑.jpg】 【这还不上去鸳鸯共浴,周以衡你在想什么?我问你在想什么!】 “有点事,先走了。” 周以衡嗓音微沉,应答如流的样子瞧着倒是淡定得很。 “哦,”江叙视线向下,看着周以衡大手上拿着的衣物,微微扬起唇角,笑着问道,“那……周队长也是来洗澡的吗?” 周以衡想否认,但扫了眼自己手上的东西,否认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看起来周队长经常来这里似的,我是不小心闯入你的领地了吗?” 江叙面露歉意的同时,轻轻咬了下唇角。 男人目光沉沉,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里本就是任何人都能来的地方,没有什么领地一说。 江叙闻言弯起眼睛:“那就好,这里风景很好,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没想到周队长也跟我一样发现了这里。” “你看起来也是要洗澡的样子,天色不早了,要是不介意的话,周队长就下来一起洗吧。” 【一起洗!芜湖!(发出猴子的叫声)(抓住藤蔓)(晃荡))(嗷呜~)】 【洗!给爷洗!洗它个昏天暗地!颠鸾倒凤!不止天地为何物!】 【上次那个充了钱的姐妹呢?速来转播!】 【我能说,我现在看到的画面也跟你们一样是打了马赛克,并且没有文字转播的吗?】 【那真是太遗憾了,狗柿!你作恶多端!(bushi)爸爸,求求你就给我看一次吧!可怜.jpg】 介意,不介意。 周以衡给不出答复。 “都是男人,难道周队长还害羞了吗?” 泡在水里的青年揶揄道,歪起头笑着看他:“我这个没穿衣服的都没害羞呢。” 周以衡:“……” 不是害不害羞的事,是会发生不可控事件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显得我很吃亏哎,周队长你什么都一览无余了,这让我有种躺在砧板任人鱼肉的感觉。”江叙摸着下巴说道。 周以衡看他一眼,淡漠的墨色瞳孔中似有一瞬间的无奈。 微不可察的叹息声消散在天地间。 男人迈步朝水潭走来,极具生命力的蓬勃肌肉隐藏在衣物下方,随着步伐的靠近,隐隐散发出野兽的进攻前,在猎物附近悠然踱步的从容感。 江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眼神坦然,让周以衡心里最后一丝奇怪感在心底里消散了。 夏日里衣服穿的少,上下就两件。 褪去上衣和裤子后,周以衡搭在腰间准备解裤衩绳子的手,顿住了。 他抬眼扫了下江叙,后者神情依旧坦然,只是眼神里有些打量的意思。 水声响起,周以衡下了水。 更有种猛兽靠近猎物的感觉,可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谁才是猎物呢? 水潭不小,但周以衡下来之后,莫名生出一种逼仄感。 离江叙还有一段距离,却足以让周以衡看到比在岸上时更多的细节。 比如,江叙好看的锁骨下方有一颗小痣。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是个人身上都会有的东西,但出现在江叙身上,就莫名透着一股……色气。 那颗小黑痣也显得他肌肤更白了。 周以衡扫了两眼便垂眸往自己身上浇水,潭水微凉,却盖不住他肌肤火热的温度,只将将压下。 男人垂眼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同时,也错过了江叙面上一闪而过的坏笑。 重心下移,江叙沉入水面,缓缓朝周以衡所在的方向游去。 【啊啊啊啊这是在干什么!是什么我没见过的y吗!】 【好涩啊好涩啊!疯狂捶地.jpg】 几乎在江叙有所动作的同时,周以衡就有所察觉了,他不动声色继续手上的动作,目光一瞥就瞧见了水下摇晃摆动的又白又修长的两条腿。 更像鱼了。 童话故事会照进现实么? “哗啦——” 美人鱼跃出水面,试图偷袭,却被模样俊美的人类一把抓住,‘鱼尾’在水下扑腾着,水花四溅。 江叙扬起唇角笑个不停,灿烂明媚。 周以衡垂眼看他,剑眉轻蹙着,“做什么?” “玩嘛,”江叙收敛了几分笑意说,“之前看村里的孩子在双水河里跟小伙伴们一块玩水就是这样,想试试,没想到周队长你这么敏感……” “啊不,是敏锐,你是不是很早就发现我了?” 青年的手还在自己掌心握着,一点也不着急抽回去,目光含笑地看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掌心接触到的肌肤和想象中的一样滑腻,在河水里泡久了还透着几分凉意,握着更舒服了。 “他们是孩子,你也是孩子么?”周以衡皱着眉说,同时卸了手上的力气,松开青年。 嘶…… 江叙轻轻吸了一口气,垂眼遮住眼里的情绪。 粗砺掌心擦过肌肤的感觉,还真是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刺激。 以他对男人的了解,刚才的肢体接触,也一定给了他不小的震撼吧。 江叙压下嘴角的坏笑,伸舌舔了下唇,抬眼看向男人,笑意浅淡了几分,做出略有些惆怅又像是苦笑的表情,“从小我爸妈看我看得就紧……” “大院里一块长大的孩子,不上课的时候总能聚在一起到处玩,我就只能在家里学习、看书、练字、学钢琴。” “游泳还是我十二岁那年偷溜出去跟他们一块学会的,不过代价是一整个暑假我都只能待在家里学习,只有在家长陪同下才能出门。” “这么说起来可能会被人觉得假,其实有些时候我挺羡慕双树村这些孩子们的,还有你和骆全这么亲密的好哥们感情。” 周以衡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静淡漠的眼里略过一抹无措。 江叙脸上没了刚才那样明媚开朗的笑,失落黯淡的样子依旧好看,只是…… 他还是刚才那样更顺眼。 “我……” 周以衡启唇吐出一个字,但安慰人这件事他并不擅长,于是没了下文。 江叙却一针见血:“你是不是觉得很抱歉?” 周以衡:“……嗯。” “那……”江叙的视线顺着男人线条分明又凌厉的面庞下滑,落到他宽阔的胸膛上转了一圈,又隐含笑意地抬眼:“能不能容我一件事?” 第14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14 “嗯?” 周以衡觉得江叙周身的情绪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变化。 刚才的失落好像都是假象似的。 “什么事?”他问。 江叙抿了下唇角,笑的腼腆,“我能摸一下你的肌肉吗?” 周以衡:“?” 啥? 996:【呵。】毫不意外。 所有的铺垫不过都是为了男色罢了。 【摸!给他摸!快让他摸!呐喊.jpg】 【嗯什么嗯?不给你老婆摸你还想给谁摸?(揪领子)】 【就是!还不快点脱衣……哦,忘了,已经脱了,嘿嘿。】 【那个……就是(对手指)叙宝摸过了我能……(啊)(挨打)(速速退场)】 “不能吗?” 江叙小心翼翼地抬眼,浅棕色的瞳孔里依旧隐含期冀,仿佛还有只要他说不,就会立马浮上来的失落。 周以衡垂眼凝视着他,一滴水珠忽然恰到好处地从江叙的发梢上落下,坠在眼角像是泪珠。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身材结实的男人,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江叙飞快地看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其实之前你在屋顶上盖瓦的时候,我就看到你身上的肌肉了,这种东西好像跟我无缘,我怎么运动看起来都没有你这么……” 他抬手在周以衡结实的胸肌前比划了一下,又继续道: “结实。” “很有男子气概。” 周以衡的身材又何止是结实两个字能概括的? 之前在屋顶下方,江叙就隐隐窥见饱满的形状,手痒得很,现在毫无阻挡地在眼前,他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周以衡:“……” 心情复杂,很复杂。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合理,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他就是莫名觉得不对劲。 周以衡扫了眼江叙指着自己胸口的手,白皙修长,和他这种常年劳作的手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养尊处优的手。 “啊……” 见他盯着自己久久不说话,江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个要求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点冒犯了,我看周队长不是很爱与人接近似的,没关系,我回头去找一下骆全好了。” 周以衡:“?” 江叙像是没察觉到男人周身微妙的气场变化一样,继续说着:“骆全的肌肉看起来也——” 话没说完,江叙就察觉手腕一紧,紧接着掌心便是饱满又温热,且只是这样覆盖在上面就感觉弹性十足的触感。 【wokao!!!他这样那样!他%¥#*……他主动!!谁懂啊!】 【不给老婆摸给谁摸!给谁?!反正不是我!】 【我刚才一瞬间嚎叫地能去当猩球崛起的主演。。。】 控制不住的扬了下眉梢,江叙压下眼底最真实的情绪,嘴角缓缓上扬,抬起眼眸看向面上一派淡定,却悄悄红了耳朵的男人。 “周队长,确实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结实。” 周队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得耳朵和脸颊都热得厉害。 然而比这些更热的是他的头脑,听见江叙刚才说的话,烦躁之余竟然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胸……上按。 他这是在做什么? 在无人知晓的内心角落,有一只周以衡悄悄地碎掉了。 大约是在水里泡久了的缘故,江叙掌心微凉,和男人渐渐滚烫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咚—— 咚咚—— 察觉到掌心强有力的心脏跳动,江叙唇角笑意加深,却并没有就此收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得寸进尺,什么又叫蹬鼻子上脸。 只听他试探问道:“我能……再捏一下吗?” 感受到收拢的掌心力度的周以衡:“…………” 他有拒绝的机会吗? 手感软软弹弹,并不像目测看起来那样硬邦邦。 江叙快速舔了下唇缝,对这份福利很是满意。 直到—— 有什么东西戳了下掌心,江叙神情微妙地挑起眉梢:“你……” “够了。” 周以衡板着脸强硬打断江叙的‘施法’,扯下胸前的手,后退拉开距离。 【哈哈哈哈哈哈!干什么啊!周队长你跟干嘛一脸小媳妇的样子啊!】 【救命!我笑得隔壁邻居下半辈子都要靠助听器生活!】 【好烧啊!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这简直!是在我的!xp上蹦迪!!嘬嘬.jpg】 【喜欢柰子,爱看,多看。】 【叙宝想要,叙宝得到,叙宝:易如反掌!】 【可怜的周队长,被城里来的知青玩弄在掌心。】 “我懂,”江叙一脸看破所有的表情,揶揄道,“正常的生理反应,你要是像我刚才那样摸我的话,我也会这样。” 哪样? 周以衡怔了怔,随即下意识看向江叙锁骨以下,肚皮之上的位置。 这人生的白,衬得部分地方粉嫩得很,又或许是天生如此。 周以衡没有观察人这处的爱好,所以没什么印象,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应该都会记住江叙的。 最后一丝黄昏消失在天边,周以衡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猛地起身,哗啦掀起一阵水声,“天色暗了,夏日里别在这久留。” 他背过身直接往岸上走去,错过青年唇角放肆上扬的笑意。 在这里待的是有些久了,又看又摸,今晚应该能做个不错的美梦。 江叙轻笑一声,起身抬腿,下一刻笑意却僵在唇边。 该死,在冷水里泡太久了。 996:【抽筋了?】 江叙:【……嗯。】 996:【得到和付出,果然是要成正比的。】 江叙微微一笑:【闭嘴。】 996:【需要兑换医疗救助吗?】 江叙:【哥屋恩。】 经验老到的猎人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狩猎猎物的机会,哪怕是以身设陷。 “周队长……” 青年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其中可怜兮兮的语调让周以衡套衣服的动作一僵,“……怎么了?” 城里来的知青,果然麻烦。 周以衡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刻板印象。 “我好像脚抽筋了,你能帮帮我吗?” 在潭水里泡这么久不抽筋才怪,天都黑了,潭水比起白天只会更凉。 周以衡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刚才跟骆全一起离开就不会有这些让他头疼的事发生了。 套上汗衫,周以衡转身就看到夜色朦胧下泡在水里,可怜兮兮看着他的知青。 “真是不好意思啊……” 江叙轻蹙眉头,满脸歉意,“我现在一步都走不了,水好凉啊。” 【救命!谁来救救我这狗屎一样的笑点!又好嗑又好笑!】 【啊……好凉。柔弱抬头.jpg】 【怎么会有这么撩人又可爱的小绿茶啊!!速速送到本大王的床上!今晚就侍寝!】 【周以衡你小子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咬牙切齿)】 【别说了,已经在磨刀霍霍准备抢老婆了,来战!】 片刻后。 周以衡在心里叹了今晚的第不知道多少次气,眼睛没处放,手也…… 将青年从水里抱出,周以衡目不斜视走上岸,弯腰把人放在石头上站好,而后抽离手臂。 滑腻的肌肤触感和纤细柔韧的腰肢,还有走动时无意中碰到的……这些周以衡都不敢回忆。 可放下青年后松一口气的同时,他心里又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可惜地念头。 是在可惜什么呢? 周以衡更不敢细想。 他看着远处树林,肢体僵硬,声音也僵硬地问道:“能自己穿衣服吗?” 看他整个人都不自在地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的样子,江叙终于找回了他为数不多,还没完全泯灭的良心,放他一马:“能,这个我自己来就好。” 【(大笑)(捶地)抱抱周队长吧,他快碎了!可怜.jpg】 【碎碎周队长吧,他快爆了(bushi)】 【好了,到这里我们仍能看出来,主播还是有点良心在身上的。扶额憋笑.jpg】 在水里时跟个妖精似的,上了岸又变回温润有礼的样子。 同一个人身上的反差怎么会这么大?还是说是他思想有问题? 周以衡木着脸陷入沉思,怀疑自我。 “周队长。” 这声轻唤竟然让周以衡打了个激灵,“嗯?” 一眼看过去是一片仿佛被月光披上白纱的细腻肌肤,他又立马移开视线,“又怎么了?” 【咳咳(清嗓子)周队长的这一句话表达了怎样的情感?哪位同学来回答一下?】 【(举手)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拱出去,下一个。推眼镜.jpg】 【(举手)老师我来!‘又’这个字眼表达了周队长对主播的无可奈何,‘怎么了’这几个字里又隐含他对自己意志不坚定的恼怒,还有几分周队长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骄傲挺胸)】 回答周以衡问题之前,江叙险些没被这些开朗小女孩们的弹幕呛到,抬手掩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才开口:“我的衣服在那边,能麻烦你……” “……哦。” 周以衡应了一声,往江叙放衣服的大石头旁走去,步子迈得很大,几步便带着衣服转了回来,往江叙身上一扔,盖住重点。 “快点穿上。” 入了夜这会确实有点凉,江叙没再折磨周队长,也没再折磨自己,三两下穿上了衣服。 只是要起身迈开步子的时候,却筋骨一抽,险些摔倒,好在周以衡腿长手长,又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人。 夜色之中,那双和夜色一样浓重深沉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后转过身去,将宽厚的背膀给他。 察觉身后没有动静,周以衡不耐催促: “愣着干什么?上来,你想留在这喂狼么?” 江叙勾唇浅笑,不紧不慢地挪了过去,心道,他要是太着急不就不对劲了么。 青年覆盖上来时,周以衡脊背僵了一瞬,稳稳起身掂了一下,忍不住开口:“你平时是不吃饭吗?” “嗯?” 江叙盯着他微红的耳根,声音有些犯懒,“怎么这么问?” 脚下传来踩过石子的声音,空气里安静了好一会,才传来男人沉声的回答:“像豆腐一样。” 轻就算了,他都不太敢用力,怕把人捏碎。 手也只敢握成拳头,不敢直接触碰青年滑腻柔软的肌肤,毕竟稍不注意碰到的就是…… “吃,”江叙开口,声音里透着羡慕,“我也没那么瘦吧?是你身材太结实了,我不是说了很羡慕你这样的么。” 又安静了一会,周以衡才回应他的话。 “没什么好羡慕的,从小开始做体力活就会这样,不过……” 他顿了顿,引起江叙的好奇,偏头凑到他耳边追问:“不过什么?” 周以衡也偏了下头,躲开喷洒在耳后颈项的温热呼吸,“不过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多干活也改变不了。” 江叙:“……” 总觉得这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996:【比如0和1。】 江叙微笑:【我以后都不会再叫你小六了,你现在是老六了。】 996:【这样不好么?我在如宿主所愿,学着开玩笑。】 江叙:【是开玩笑,不是拿我开玩笑,这两者之间有质的区别!】 996:【好的,我会继续学习。】 月光洒在石滩上,从双水河到双树村里的这条路,周以衡觉得慢,又觉得快。 背着江叙行走的时候,有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莫名的安心,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安心,明明没有什么事发生,却有什么在无形中发生了变化。 到达知青点,院里亮着灯,女知青们住的那排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笑声,男知青亮着灯,却没什么动静。 周以衡停下脚步,侧头问道:“到了,能自己进去吗?” 江叙拍了拍他的肩膀,“能,放我下来吧。” 周以衡嗯了一声,小心将人放在地上,若是骆全在场,怕是会忍不住感叹,他背稻包往下放的时候可没这么温柔。 “今天真是麻烦周队长了,早点回去睡,改日我登门道谢,晚安。” 青年最后扬起的,充满平和温暖气息的笑容,在周以衡眼前久久挥散不去。 回到住所时,扫了一眼门前挂着的镜子,周以衡才发现,他的嘴角竟一直都是扬着的。 没等收拾好心情,耳边就捕捉到一阵脚步声,同时还有一道弱弱的人声传来—— 第15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15 “以衡哥……” 只是听见这个称呼,周以衡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一转身果不其然对上一脸欲言又止的高星尘。 明显有事要跟他说,而具体是什么事,周以衡也能猜出几分。 奇怪的是,他看着高星尘表情可怜的样子,脑海中竟然下意识想起了江叙。 眼下高星尘这样的表情,对他产生不了多少触动。 唯一的恻隐之心,仅仅来自他和自己相似的身世。 但真要论起来,其实也没有多少相同。 他被周奶奶捡回来后只养到十岁,在那之后老太太就病逝了。 老太太的丈夫和孩子都死在战场上,她是远嫁过来,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亲人,所以在那之后周以衡都是一个人守着老太太的老宅长大。 好在他干活勤快,十几岁的时候放牛耕田都是一把好手,又早在老太太去世之前上了周家的户口,记在老太太死去儿子的名下,彻底成为双树村的人。 村长和村里人看他可怜,又顾念老太太的遗愿,所以并没有赶他走。 跟想尽办法独自长大的他比起来,高星尘也算是在大人的看顾下长大了,至少不用为吃饭和生计发愁,还上到了高中。 不过周以衡倒没觉得自己可怜,十几年前那样的乱世,他没有像其他孤儿一样死在混乱时局,或饿死在路边,而是被老太太捡回双树村有个家,已算是最大的幸运。 从思绪中抽离,周以衡眸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瘦弱的青年,“什么事?” “我……” 高星尘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看一眼周以衡又低下头去,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周以衡皱了下眉头:“有事就直说。” 忙碌折腾了一整天,他也需要时间休息,没有很多兴趣在这里听人支支吾吾地说废话 。 高星尘见他脸色不是很好,这才慌忙开口:“我就是想问,可不可以在你这里暂时住一晚上,他们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了,夜深我一时没地方去,等周一我就去申请学校宿舍。” 他们是谁自然不用多说,情况和周以衡刚才在心里预想的差不多。 毕竟是同乡,又遭了难,高星尘的父母更是不错的人,当年看他和老太太相依为命,时不时也会帮衬一些。 周以衡过去帮高星尘驱赶那些欺负他的孩子,也大多是看在高星尘父母的份上。 “还有个小屋可以住,你自己收拾一下,我给你拿套被褥。” 周以衡说完就转身进了堂屋,那间小屋是他小时候住的。 现在他住的是老太太儿子的屋,老太太那间屋子供着她的照片,他逢年过节都会过去‘看看’老太太。 高星尘看着周以衡的背影,在空气里嗅到了些许水汽,猜出来他是去双水河洗澡了,怪不得没等到人回来。 他差点就要去找了,但一想天黑蚊子多,又是夏日蛇虫鼠蚁就更……便就在周家门口守株待兔。 幸好人是回来了,不然他就要大晚上走路去县城,死了一遭又重新活过来的经历让他现在很相信鬼神之说。 万一他大晚上走夜路,被夜里出来上班勾魂的鬼差看到,发现他是个早死之人岂不坏事了?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不想舔着脸去村里其他人家里借住。 穷山恶水出刁民,有高为民这样无耻的一家子,还有那个在公安局不分是非,帮着高为民一家说话,让他息事宁人,说被偷手表的江知青都不追究,他只是被冤枉,没必要把事情闹这么大的村长。 就可见这个双树村没有一个好东西,算来算去,他能找到愿意帮自己忙,而不是在背地里等着看他们高家笑话的人,竟然就只有周以衡这个打小被捡来的外乡人了。 既然如此也别怪他无情,他前世就是太心软、太好骗,所以才会被高为民一家人骗得团团转。 等着吧,迟早有他出人头地的一天。 到时候这个小乡村里的人,也就只有仰望他的份。 不过他会记住周以衡今晚收留他的恩情。 高星尘边收拾屋子边心想,说起来周以衡的能力在双树村优秀得十分显着,他隐约记得好像就在明年夏天,周以衡被征兵入伍。 那一年也是他高考失利的一年。 他被高为民两口子道德绑架,让他在心里觉得自己没考上大学,愧对叔叔婶婶这些年花钱供他上学,没再复读,而是去县城打工补贴家用。 同年,他那个成绩向来一般的弟弟高向阳却考上了大学,具体他不知道,就算问起,钱枝香也只是告诉他是很普通的三流大学,不是民办学校,学费贵得很。 但他们当家长的咬咬牙也想给孩子供上大学,当时他心里愧疚不已,根本不好意思再让叔叔婶婶花钱让自己上学费昂贵的三流大学。 而且就算能,他也根本不会想上什么三流大学,宁愿用这笔钱复读再考,他当时的目标一直都是燕京大学! 谁能想到,他其实根本没有落榜! 虽然没有考上燕京大学,但那也是一所在燕京市不错的大学! 想到这里,高星尘攥着床单的手都不由收紧了几分。 他考上了大学,但是录取通知书被高为民那黑心的两口子截下了,他们请学校老师在国营饭店吃了顿饭,又送了一笔钱,那份录取通知书就改成了高向阳的名字! 后来高向阳去到北京,也是宣称他父母给他算了命,说高星尘这个名字不好,不如改成向阳旺他。 高为民一家人毁了他的人生!他怎么能不恨!怎么能忍得住不在抓住机会的时候狠狠教训高向阳一顿呢! 可惜江叙那边没有追究,让高向阳偷窃的罪名不成立, 这个年代的法律并不完善,诽谤就更不能定罪了。 折腾到天黑,高向阳被刘村长找人作保带回去了,而他也被盛怒的高为民夫妇直接从家里赶出。 被赶出去的时候,高星尘心里不是没有过后悔。 他可以不这么快撕破脸,可以再和这家人虚以委蛇一段时间,直到他想好完整的后路,再和这家人做个了断。 可思索一番,高星尘给自己的答案是不后悔。 他一点都不后悔这么做! 他不要再委屈自己一点,有仇当场就要报了! 第16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16 高星尘心里想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这样说出来了。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 隔着虚拟屏幕看到这一幕的江叙却轻笑了声。 从某种角度来说,高星尘这个想法跟他挺像的,但大部分情况下还是要审时度势的。 江叙通常会根据自己的身份,和当下背景来决定他能不能这样做,就像那次当街用鞭子抽打靖安侯世子一样。 他敢做自然是因为他的身份有那个资本。 父亲是首富皇商,母亲是有过从龙之功的平阳公主,他自己手上更是握着天子御赐的鞭子,一个纨绔世子如何打不得了? 可高星尘的境况呢? 刚刚重生不久,几乎可以说是身无分文,高家还有一些剩余的,他父母当年出事的抚恤金。 人在屋檐下,手里什么资本都没有,腰板哪里就有那么硬了? 肯定是要从长计议的。 如果不是主角光环和先知外挂,高星尘重来的这一世,未必就有多高明。 江叙冷哼了两声,关了小视频,不想再看。 他回到知青点歇下后,稍微想了想就猜出来今晚高星尘肯定无家可归。 钱枝香那个护短的性子怎么可能还容得下他? 再稍稍一想就知道高星尘在双树村会去找帮忙的人,也就只剩下周以衡了。 其实都不用花积分找996兑换道具,但江叙就是想看一眼。 用兑换道具时996的话来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醋吃。 江叙回应996的只有一个中指。 他是那样的人吗? 好吧,他是。 尽管心里知道男人是有分寸的人,吃些莫名其妙的飞醋也很奇怪,但恋爱分泌的一些激素,会让人变得不太像自己。 至少,在遇到男人之前,他江叙还是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还好,有男人也没有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江叙关了监控道具,闭眼睡觉。 没被科技占领的淳朴乡村的夜晚十分安静,耳边总能听到一些‘蚊子叫’。 江叙仍然闭着眼睛,语调淡淡地开口:“背后蛐蛐人就小声一点,我只是闭着眼睛酝酿睡意,不是死了,做了亏心事就该夹着尾巴做人才是啊。” 蚊子叫声突然停下,屋里的空气像被混凝土浇筑一样,凝固得没人喘气。 江叙的脾气跟之前好像是真的不大一样了,难道真是因为李阳踩了线惹到他了? 怎么说也是从燕京来的,听说家里还是当官的,多少也是有脾气的吧。 部分男知青们对视一眼,更明白以后该怎么对待江叙和李阳了。 有些人即便只可远观,身份上和他们有明显差异,就算不能交好,也最好是不要得罪,指不定以后离开了双树村在大城市里遇到还要求人办事呢。 至于李阳这样的…… 和他们一样是普通家庭,倒也不是歧视,毕竟他们自己也是普通家庭出身,能好好相处就算了,这小子心思不纯。 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李阳问江叙借钱花,自己赚的往家里存的事,江叙那样好脾气的都不想忍了,他们可不想当冤大头! 一时间顿时没有人再回应李阳刚才小声添油加醋的话题,把他晾到了一边。 黑暗中,李阳握紧了拳头。 …… 另一边,艰难收拾好屋子的高星尘躺在炕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周家这个小房间许久没住人了,整个炕上都是灰,不好好收拾根本没法睡觉。 一身的汗原本应该洗个澡,但现在高星尘动都不想动一下,睡意涌上头,睡着前脑子里还想了许多东西。 只住宿一晚上就把这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好像有点太亏了啊…… 反正周家这么大个院子也就是周以衡一个人住,去学校申请宿舍要花住宿费不说,饮食开销也会变大。 在他还没赚到钱之前,还要靠口袋里的五块钱活下去,不如先在周以衡这里住着,他应该也不会拒绝的。 毕竟他们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周以衡这人虽然冷淡,在村里除了骆全跟他走得近,再多数一个,也就是他了。 啊,还有他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 那份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 这辈子他可不打算再去参加考试为别人做嫁衣了,要让高向阳没学可上,一辈子都出不了绥北,在这山里当一辈子的农民吧! 睡前这样想着,高星尘还真做了个美梦。 梦见自己成为了人上人,做生意炒股票投资房地产,成为整个双树村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可这个美梦在第二天醒来后,变成了不那么美好的现实。 “什么?你说我要退学?”高星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也是他们县高中的教导主任。 高建平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这学期的学费还没交,但是因为你叔叔婶婶每年都能保证在学期末之前把剩下那部分补上,学校又因为你成绩好,所以酌情让你先念了……” “可你婶婶今天一大早来学校要讨回之前交给学校的一半学费。” 高建平皱起眉,神情既为难又担忧,“星尘啊,你跟家里是闹了什么矛盾?这眼看还有一学期就要高考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退学就退学……” 他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少年打断,少年的表情也是他看不懂的冷漠和攻击性。 “您不知道为什么吗?” 高星尘冷眼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悄然握成了拳头。 高建平跟他们家是高家隔房的亲戚,前世就是他收了高为民两口子的好处,动了手脚把他的录取通知改成高向阳的。 这次他突然被通知退学,怎么可能会跟眼前的人没关系? “高星尘……你这是什么意思?”高建平拧起眉看着眼前明显对老师失了尊重的少年。 高星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迎上他的视线,“我是什么意思您心里不清楚吗?已经入了学的学生怎么可能说退学就退学?就算高为民两口子要把先前支付的学费要回去,和已经入学的我有什么关系?至少这个学期我是能读完的吧?” 第17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17 高建平皱眉,不理解他高星尘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甚至表现出一种他好像早就知道高为民夫妻会闹事,并且还会支持的态度。 “我没有让你马上就退学,只是你叔叔婶婶这样来学校闹着要退学费的事会对你影响很不好,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想办法去——” 和缓一下家庭矛盾,至少在渡过高三这个最关键的关口,暂时和家里保持好点的关系,让他们支持你上学,等靠上大学离开绥北市这个小县城之后,自然是天高任鸟飞。 这些话都没能说出口,被高星尘再次打断: “够了,”高星尘冷着脸说道:“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我不在乎,那就退学好了。” “什么?” 这下轮到高建平不可置信了,“高星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能上高中、上大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能改变人生的一条路径,这条路你已经走到一半了,为什么要在临门一脚的时候退缩?” “不。” 高星尘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硬,眼前浮起的是前世那充满灰尘的钢筋水泥地,还有许多上了大学,也还是在工地里工作的,只是比他这种体力活要好上一些的大学生。 “老师,你错了,大学并不能改变人生,一个人的人生会怎样,从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几乎已经注定了,就算我拼了命地去读书,努力考上高中,再去上四年大学,甚至更多。” 他顿了顿,看着高建平仿佛世界观被他击溃的表情,心里有种莫名的爽快。 面上露出近乎残忍的冷漠笑意,高星尘继续说着:“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高老师你是读完大学出来的吧?最后不也只是在福田县城当一个高中的教导主任吗?一个月的工资能有多少?三十?四十?还是五十?” “啊不对,福田这样的地方顶多给您三十出头,逢年过节再给上一些粮票肉票吧?” “高星尘,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高建平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矛盾,让他这个平时淳朴上进,并且寄予厚望的学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出这些冷漠、残酷、不近人情,不敬上师的话。 高星尘:“我知道,我比谁都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想要什么,我该做什么,既然高为民那两夫妻把事情做绝,我也不会转过头继续在他们身边摇尾乞怜,我会抓住时代机遇,即便现在就退学,不上大学,我也照样能把我的人生活得很精彩。” “所以老师,你就不用假惺惺跟我说这些了,我会如你们所愿离开这里。” 高建平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内心只觉得荒唐。 高星尘刚要转身,就听见敞开地办公室门被敲响。 “咚咚——” 伴随着高建平一声客气的请进,身穿一身清爽白衬衫和深色直筒裤的青年踏着晨光走了进来。 光撒在他身上,好像这人天生就站在光里,是被光宠爱的孩子一样。 高星尘恍惚了一瞬,是啊,有的人天生就在罗马。 身段好,长得好,出身也好,围绕在江叙身边还有什么是不好的吗? 十年后他更是和顾则远一样,是游走在上流社会活动里的优质青年。 而他,却在工地里干苦力,是和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存在。 可是,那又怎样? 江叙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来自父辈打下的基础,他偏要逆风扬帆,和他们站在同一高度。 不,他会比江叙站得更高,这样顾则远眼里能看到的,就只有他了。 “高老师。” 江叙微微俯身,礼貌打了声招呼,而后目光倾斜,缓缓落在高星尘身上,微微一笑: “抱歉,我刚才来找高老师的时候,看到你们在里面谈话,就站在外面等,不小心听到了你们之间的对话。” 高建平稍稍回神,摘下眼镜叹了口气:“小江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 他顿了顿,又看先高星尘,眼神复杂,“你先回去吧,你家里的事,之后再说。” 因为看到江叙的缘故,高星尘挺直了腰板,自信一笑:“不需要再说了,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虽然您跟我叔叔,哦不,是高为民他们通了气,但看在您当过我老师的情分,还是谢谢过去两年里您对我的照顾。” 擦肩而过时,高星尘扫了江叙一眼,唇角微勾。 “高星尘,能等一下吗?”江叙叫住他。 高星尘:“有事?” “针对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有不同的见解,曾经的你为了学习经常找到我询问功课,现在对老师说出这种,即便努力考上大学也无法改变命运的话,你否定的不只是他,是千千万万起早贪黑的莘莘学子,是我们国家所有的教育系统,所有俯首甘为火种的老师。” 江叙望向他的眼神稍带失望,“如果早知道你会这么轻易放弃,过去的一年里,我不会忙中抽空帮你补习,高星尘,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在浪费时间。” 【可不是浪费时间么!这小子自己不想念书就不念呗,跑到老师这里耀武扬威什么啊?】 【自从打开了主播的直播间后,我算是见识到了物种的多样性,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骂他!狠狠骂他!】 高星尘消化了一下江叙的话,都气笑了。 他接连笑了两声:“呵呵!江叙,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对我失望的?” 江叙他竟然,用这种眼神看他? “站在曾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和期望的立场,”江叙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为了一时之气放弃学业是你的事,但你不能否定所有,四年大学或许不会让你变成你期待的有钱人,但至少能给你带来更多的选择,增加你所拥有的筹码,而不是一无所有地任人选择。” “你可以选择你自己想要的人生,但没权利否定别人。” “高星尘,向老师道歉。” 【主播他!a上去了!】 【道歉!(扯着嗓子吼)(咳咳)】 第18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18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镜头往旁边稍稍,我怎么觉得高老师眼睛都亮了哈哈哈!】 【这一刻,高老师他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压嗓)】 高建平站起身,显得有些激动:“对,小江你说得对!通往罗马的路有千万条,我们尚且不知道哪一条是最快捷的,但知识一定能成为你前往这条道路上最坚固的基石!” 高星尘轻笑了声,“这样听起来,你们真的好伟大哦!可是够了,这种高高在上的伟大论调,你们自己坚守就好,不要道德绑架我!” “江叙,如你所言,我的路怎么走,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无权否定,更无权指责我什么!”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未来会怎样,我们且走着瞧吧!” 丢下这斗志昂扬的话,高星尘便径直离开了。 江叙看着他的背影,神情莫测,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主播是故意这么说的吧。(摸下巴)】 【故意拉仇恨再打脸么?咱们叙宝干活真是不惜把自己都搭进去啊。】 【问题不大,主播总能全身而退。推眼镜.jpg】 在高星尘眼里,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好人,反正这小子心里都这么想了,那就做给他看。 与其在之后的日子里还要继续保持原身对他温和友好的态度,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让高星尘把对他的讨厌摆到明面上来。 他可没有心思继续跟高星尘演戏,扮演什么默默守护系的温柔暖男。 眼下发生的事是原剧情里没有的,因为蝴蝶扇动的翅膀,高星尘上来就跟高家人撕破脸,以至于高为民夫妻要将他赶出家门。 于是剧情就从高星尘修完高中学历,拉上高向阳演了一出戏,被高向阳‘弄伤’而被迫放弃高考,变成高星尘被高为民夫妻收回上学条件。 这小子接连经历了死亡重生、重生后又跟高向阳一家人撕逼但没站上风,正憋了一肚子火,这火只会越燃越旺,他根本没有时间冷静下来。 江叙在小学部听说钱枝香过来闹事的消息后,就赶了过来,然后就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外面听了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忤逆老师的对话。 从他所扮演的原身角度出发,他欣赏最初的高星尘身上那股努力和韧劲,也为此在自己奔波在县城和双水大队的忙碌日子里抽出时间辅导高星尘的功课。 并且期待高星尘能够满载而归。 但高星尘却扬言说他要放弃上学,更发表了一些上学无用论,他又并不知道高星尘是重生而来,会因此对他感到失望在情理之中。 最重要的是,他有正当理由可以摆脱和高星尘交好的关系了。 江叙发现他现在的耐心是越来越少了,换做之前他可能还会装模作样再安慰和伸出援手。 真要那样的话,估计在高星尘眼里就又成了施舍。 所以干脆直接一步跳过,到达高星尘讨厌他的终点。 他可没心思去管高星尘选择哪条路,是对的还是错的,更何况这种事本来就不好言说对错。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念书还是不念书,都是高星尘自己选的,他要真能抓住时代机遇,江叙也不会为此酸他,或祝福。 他的眼里,从来都不会让不在乎的人多逗留。 高星尘非要铆足劲碾压他,那江叙也只能给他三个字——追不上。 不过,这小子现在被高家赶出去,又从县高中退学,眼下唯一能落脚的地方也就只有周以衡家了。 他去别家也就算了,偏偏是周以衡家。 江叙眯了眯眼,略有些不爽,还好,针对这件事他一早就有了预防准备。 “小江啊,你找我有什么事?”高建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望向江叙的表情可以说是和颜悦色,还带了许多欣赏。 江叙笑笑:“其实就是听说了高星尘的事,赶过来看看,没想到……” 高建平叹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但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的,小高是个肯吃苦又上进的好苗子,他那两个叔叔婶婶是什么德性我也知道,我打算去他们家里一趟,这事还有得折腾呢。” 说着说着他便忍不住埋怨起来: “你说这都什么事啊,眼看都快高考了折腾这一出,高为民那两口子也是不会想,好不容易把孩子培养到快出人头地的时候了,临了闹这么一场,结这么大的仇,他们把高星尘供上大学,难道这孩子会忘恩负义吗?” 江叙牵了下嘴角,不置可否,“高老师您费心了,那我不打扰您工作,我那边还有课,先走了。” “好好好,你慢走啊,等我批完这些也要去一趟双树村,你要是回去就顺路一块走吧。” “好。” 走出办公室,江叙回头看了一眼,四五十岁的老教师戴着老花镜,一脸认真地批改着学生作业。 高建平虽然升了教导主任,但还在代课,要操心学校琐事,也要操心学生功课和家庭近况,时常不按时吃饭,以至于在刚退休那年就检查出胃癌晚期。 他是个好老师。 高星尘找错人了。 他的录取通知书不是高建平做的手脚,是高建平的妻子。 高星尘死前听高向阳说了太多事,有些事高向阳没说清楚,或者说高向阳自己都不清楚,当年他顶替高星尘大学名额的事是怎么操作的,他只是享受父母带来的成果,听说父母是找了高建平主任搞定的这件事,便这么转述给了高星尘。 事情的真相,在原剧情高星尘的视角中也是到高建平晚年才知道的。 他虽然没参加高考,不代表高为民和钱枝香就这么放弃为高向阳寻找更好的出路了,他们盯上了班里的另一个学生,暗中操作让高向阳顶替了那人的名额。 高星尘在高考之后一直注意着高向阳的动向,得知他‘考上’大学,就明白高为民两口子盯上了新的受害者。 他一直怨憎高建平,得到高建平胃癌晚期的消息前去‘看望’,本意也是想把高向阳的事贴着高建平的脸捅破,狠狠羞辱,因为那时的他已经小小的功成名就了。 然而当高星尘提起这件事时,高建平一脸惭愧之意,道出了当年真相。 高为民夫妇的确去找过他请客吃饭和送礼,但两样他都没有接受,并拒绝了高为民夫妇的请求。 第19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19 真正操作这件事的是高建平的妻子。 那是个被金钱迷惑双眼的女人,高为民夫妇正是知道这点,在高建平那里行不通后,就曲线救国找上了她。 她不听丈夫的苦口婆心,明面上应了不会收礼,私底下还是收了高为民夫妇的一百块钱,背着高建平偷偷修改了资料。 到那一刻,高星尘才知道自己恨错了人,向老师道歉,并表示可以出医疗费。 高建平自然不会收,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江叙品下来那段剧情倒觉得其中有个细节很微妙。 剧情里重生后的高星尘察觉到高向阳还是顶了别人的大学名额,却并没有什么作为。 就算他这一世给自己立的是冷酷无情人设,也该抓着这个把柄收集证据,将高为民一家人和自己憎恨的,毁了自己一生的老师举报上去,才是正确的爽文操作啊。 江叙摇了摇头,算了,古早剧情,不能寻找逻辑。 上完几节语文课,江叙收拾东西骑上自行车,原本是要跟高建平一块走的,但他临了有工作就让江叙先走了。 从福田县城到下面的双树村,一共二十分钟的路程,路面上没什么人,这个时间点大多都在田地里劳作。 骑到双树村前面的一段路,路两边树木遮阴,江叙听着树林里窸窸窣窣,并不属于小动物的动静,缓缓捏下刹车。 修长小腿踩在地上,江叙搭着自行车龙头敲了敲手指,“出来吧。” “哟!老大,这小子还挺敏感啊!” 江叙看了眼那个黄毛,无语凝噎:“……敏感不是这么用的,你可以夸我敏锐,谢谢。” 黄毛茬过这么多架,还没碰到过这么淡定的开场白,挠了挠头:“是这样吗老大?” 被称作老大,留着半长头发,油的能炒菜的男人瞪他一眼:“这是重点吗?蠢货,别人说什么你都被牵着鼻子走,你是老黄牛吗?” 江叙抬手掩唇,轻笑一声。 老大闻声看向他,暑天里还穿着喇叭裤的腿往前迈了一步,下巴扬的仿佛是在用鼻孔看人,“你就是江叙?” 江叙拨弄了一下车铃铛,清脆的铃声响彻树林,他似笑非笑:“跟了我一路了,还不确定么?” 老大怒道:“你小子别这么嚣张,你摊上事了知不知道?” 江叙:“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黄毛看着他淡定得像是拉家常一样的气场,忍不住凑到喇叭裤跟前小声说:“老大,他好嚣张啊!比我们还像黑涩会!” 江叙又忍不住笑了声,“你们铺垫挺长的,山鸡哥还打吗?不打我就先走了。” 喇叭裤神情微变:“什么山鸡,你小子骂人是吧?拿钱办事,这是江湖规矩!本来我跟你没什么仇,但冲你骂我这一句,你今天死定了!” “哦,”江叙推了下眼镜,“那弱鸡哥,还打吗,我挺忙的,等会还要去修复古籍。” “你他么!”喇叭裤毛了,大手一挥:“干他!” 连带喇叭裤在内的一行四人,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拿着先前在树林里折的木棍,朝江叙冲了过来。 然后…… 【还能这么打架的啊?猪猪侠目瞪口呆.jpg】 【刚才好奇山鸡哥这个称呼去查了一下,老祖宗们以前看的动作电影好带感啊!】 【我也搜了一下,怀疑叙宝是故意用自行车打架的哈哈哈!怎么不算是一种致敬呢!】 【爽!这一架打的好爽!】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20。】 “痛痛痛!” “啊……” “老大,真打不过,这小子看着,嘶……看着文文弱弱的,怎么打起架来这么狠!” 喇叭裤的发型乱了,和他的小弟们倒了一地。 他环顾一圈,再看一眼打完架又重新跨上自行车潇洒自如,连发型都没乱,甚至被路过微风吹起还显得更加帅气的江叙,眼神忽而带了几分热切。 这简直跟他看的香江电影里的主角一样啊! 喇叭裤老大站起身,拍拍喇叭裤的灰:“江叙,好,我记住你了!” 黄毛上前搀扶慢了一步,见老大没发火,才忍不住开口:“老大,就这么放过他了吗?你平时不是最宝贝你这条喇叭裤了,都弄破了……” 喇叭裤压低声音:“不重要了,这小子这么能打,得想个办法把他拉进来,咱们回头跟二狗子他们打架准能赢!” 【大声密谋.jpg】 江叙:“……你们再大声一点呢?” “咳咳,既然你听见了,那我就——” “不了,没兴趣,”江叙眉眼冷淡,“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其实心里已经猜出了是谁,但还是要口头确认一样,之后才方便操作。 喇叭裤望天:“本来事情我就没办好,按照江湖规矩我……” “是李阳吧。”江叙语气肯定道。 黄毛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个蠢货!”喇叭裤踹他一脚。 江叙:“他给你们多少钱?五块?” 喇叭裤咳了一声,没说话。 江叙浅笑一声,悠悠道:“我给你两块五,帮我去村里做个证,把李阳找你们委托的事实话实说就好。” 喇叭裤撩起有点遮眼的头发,不可置信:“你就给我两块五?你想让我帮你办事,怎么比李阳那小子给的还少?” “我现在还愿意给你两块五你就偷着乐吧,”江叙学他之前那样扬了扬下巴,“李阳让你办的事你不也没完成么?” “你算算账吧,他找你打我,我还反过来给你两块五,难道不是赚了两份钱,你还嫌少?” 喇叭裤微张嘴巴,愣愣地看着他。 【嗯……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按照常规套路台词,这里应该是‘他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吧?歪头.jpg】 【坏了,又一个被忽悠瘸的。憋笑.jpg】 在喇叭裤理清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之前,江叙听见一阵拖拉机轰隆的声音。 这个方向是朝双树村去,他们村里也就只有骆全家有拖拉机。 江叙眼神微闪,将胯下的自行车往地上一扔,大步朝喇叭裤走去。 喇叭裤条件反射,吓得后退两步,“我不干你就打我?” 却听江叙凑到他跟前,抓住他说:“动手打我,快!” “啊??” 第20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0 【没听过这么……的要求。】 【我关注的主播竟是抖m吗哈哈哈哈!】 喇叭裤这辈子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转念想起刚才江叙一挑四的英勇风姿,咬牙道:“你羞辱我也要有个限度吧!我承认你很强,但是现在——” 轰隆的拖拉机声音越来越近,江叙啧了一声,抬手朝喇叭裤就是一拳,后者又一个条件反射,下意识反击,伸出两只手推搡。 而江叙,却并没有躲避,应声倒地,白色的衬衫沾上泥土。 喇叭裤看看他的手,又看看柔弱倒地的江叙,傻了。 身后的小弟也傻了:“老大你……” 拖拉机轰隆着渐渐放缓速度在路边停下。 “干什么干什么呢!” “刘大壮又是你小子是吧?在县城里当地痞流氓不算,闹到我们双树村头上了是吧?” 骆全义愤填膺,扭头看向坐在拖拉车后面的人,“衡哥你……” 人呢? 再一扭头就看到他衡哥那高大且安全感十足的背影正朝着倒在地上的青年走去。 “啥时候跳下去的?”他挠了挠头,等拖拉机彻底停下也跳下车查看情况。 拖拉机还没开到这片树林时,周以衡就隐约听见前面有人说话,但听不真切,所以没当回事。 可刚开进这条通往双树村的岔路,随着骆全一声怒火,他抬眼就看到江叙被推倒的一幕。 不等拖拉机停下,周以衡就跳下拖拉机,迈开大步朝江叙走去。 【主播很强,但现在,他的强来来了。戴墨镜自信一笑.jpg】 【哈哈哈什么鬼他的强来了,土得过分了!】 【叙宝,你现在可以不用太要强了,因为你的强来了(压低嗓子)(发出气泡声音)】 江叙:“……”够了,这油度堪比下油锅。 差点破功,幸好他这么多年的心理素质不是白练的。在周以衡走近停下的时候,抬头摆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而又不失柔弱的表情。 “受伤了吗?”周以衡问。 伸到眼前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掌心和指腹都带着茧子,看起来很温暖。 江叙抬眼看他,摇摇头,“没事。” 小了一圈,细白秀气的手指搭在掌心,指尖微凉,周以衡下意识收拢,握住这只手,平稳地心跳一瞬间乱了一拍,手上多用了几分力道。 青年踉跄地撞进他怀里,花露水后调的香气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好闻。 江叙低呼一声,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下,小声道歉后撑着他结实的胸膛往后拉开距离。 周以衡扫了眼刚才被江叙撑过的胸口,表情一瞬间有些奇怪。 喇叭裤的注意力被骆全短暂吸引,余光一瞥,正好对上周以衡看过来的视线,胸腔里刚刚燃起的和骆全那小子干一架的冲动,瞬间没了。 黄毛更是小心翼翼地凑到喇叭裤身后:“哥,是周以衡,我们快撤吧。” 其他两个小弟也纷纷咽了口水,他们始终忘不了当年他们刚出山,随机找了个人索要保护费,但是却被周以衡打到鼻青脸肿进医院的事。 这个周以衡就是个野狗,平时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真正惹到他头上,就等着被撕烂吧。 周以衡打量了一下江叙身上的泥土,看起来没有明显外伤,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又转向喇叭裤:“你动的手?谁让你来的?” 在这之前他虽然跟江叙没有来往,耳边多少也听到过同村人夸奖知青里就数江叙性格最好,与人相处从来都是温温和和,没摆过城里人架子。 江叙这样的人能跟谁结仇? 周以衡稍稍一想,剑眉蹙起:“是李阳?” 喇叭裤张大嘴巴,惊讶地看向江叙。 黄毛嘴里发出惊叹的声音,视线在江叙和周以衡中间来回转,“你们怎么都知道?李阳找我们办事的时候,除了我们没别人啊……” 话音刚落,黄毛挨了今天的第二脚踹。 喇叭裤:“你个蠢货!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黄毛倒因为这一脚想起些什么,挠了挠头:“啊不对,当时树后面有人偷听,老大你还踹了我一脚让我来着。” 喇叭裤的思绪短暂被黄毛带走了,追问:“那你追到没?是哪个混球在偷听?” “就……”黄毛回忆了一下,突然转头,目光定定地落在周以衡身上,眼睛一亮,“是之前被周以衡救下的那小子!” 周以衡眉头拧得更紧了,声音微凉:“高星尘?” 黄毛摇头:“不知道叫什么,好像是县高中的学生吧。” 江叙表情微妙地挑了下眉,哦豁!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天了噜!信息量好大哦!捂嘴.jpg】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柯南推眼镜.jpg 真相只有一个,李阳找人这事高星尘那小子早就知道,但是没有阻止对不对!】 【甚至喜闻乐见呢(小声蛐蛐)】 周以衡表情莫测,眸光也晦暗不明,沉思了片刻,墨色的眼睛扫向打量他的喇叭裤和黄毛,冷冷道:“你们是自己走,还是等我动手?” 喇叭裤很不想就这么没面子地认怂,但看一眼周以衡近一米九的身高和一身结实的肌肉,嘴角微抽,招手带着小弟走了。 “等等。”周以衡出声叫住。 “……又怎么了?不是你让我们走的吗?” 周以衡:“打伤人不道歉吗?” 哇!喇叭裤觉得自己真是委屈的没边了,瞪大了眼睛,抬手指向江叙:“我……他——” 江叙刚才的眼神竟然比周以衡那冷冰冰的注视还要可怕。 喇叭裤从中解读出‘敢多说一个字,你小子就死定了’这样的话,想想那两块五,想想还想把江叙拉入伙的事。 他咽了咽口水,朝江叙无比标准地鞠了一躬:“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头也不回撒腿一溜烟就跑了。 路过骆全身边时还不忘纠正:“我早就改名了!我不叫刘大壮!我现在叫刘一刀!” 骆全:“……”改了也没好到哪去。 不过…… “我刚才听着,高星尘好像一早就知道刘大壮他们要堵小江知青的事啊,这是……怎么回事啊?”骆全走到两人跟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 从树林那头远远传来一声—— “老子不叫刘大壮!叫刘一刀!” 第21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1 “嗤——” 从刚才到现在,忍得实在太辛苦,江叙肩头微颤笑了出来。 这都是些什么搞笑哥啊! 周以衡觑他一眼:“麻烦找上门还有心情笑?” “他挺好笑的,为什么不笑?”江叙弯起唇角,面色无异,“况且只是些小麻烦,不用太放在心上。” 周以衡险些脱口,那你把什么放在心上? 临到头觉得这似乎不是他应该在意的事,扫了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喊上骆全:“走吧。” “啊……哦!” 骆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追上周以衡迈出去的脚步,欲言又止。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刚才衡哥和小江知青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但还是忍不住在意刚才听到的消息,骆全追上人后开口: “哎,高星尘那事,你怎么看?” “咱们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还看到他在逛供销社来着?看着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啊对了,说起来,你去合作社办事,我去给学校送瓦的时候隐约听说高星尘家里来人闹事了,好像是要退学,他还去办公室跟高主任吵架了,不会是因为这事心情不好,所以不想管别人的事了吧?” “这么看的话,好像也能理解哦。”骆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以衡的脸色说道。 “为什么要帮高星尘说话?” 这话从周以衡口中问出来并不带有责备意味,他只是单纯好奇。 “这不是……”骆全笑了下,不好意思道,“看你跟他走得近么,昨晚上那小子不还上你家去了?小时候你就帮他打架,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原来他以前那些举手之劳,会让人误会他和高星尘关系亲密。 周以衡皱了下眉,冷淡道:“只是同村,不存在关系好不好一说,拿这种事当回事,难道你在我那过的夜还少么?” 骆全品了下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说跟他关系更好? 他忍不住搭上周以衡的肩膀感慨:“这么多年,终于从你嘴里听到句人话了,不容易啊!” 周以衡不想说话,抬了抬肩把搭在上面的手弄了下去,侧头时余光却瞥见江叙一瘸一拐地往自行车边走,眉心一跳, 心头顿时涌上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突然大步转身,刚准备上拖拉机的骆全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他:“怎么了?你又上哪去?” 哦,又是找江叙。 骆全坐上车头,看着走近后不知道跟人说了什么的周以衡,又看看满脸不好意思摇头摆手的江叙,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他怎么觉得他这周以衡最好兄弟的名头要被人取代了呢? 高星尘暂且不说,但他衡哥看起来还挺在意小江知青的,难不成真是看上小江知青的长相,打算先讨好,回头再打听他家里有没有姐姐妹妹? 正想着,那边周以衡突然弯腰把青年打横抱起的动作,就惊得骆全瞪大眼睛。 好兄弟之间还能这样吗? 脑补了一下他小鸟依人窝在周以衡怀里的场景,骆全打了个寒颤,他们好兄弟之间还是保留点距离比较好。 江叙被放上拖拉机,坐在一堆化肥中间,能感觉到周以衡已经尽量给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没一会周以衡又轻轻松松扛着自行车放上拖拉机,高大的身躯在江叙旁边站着,一只手扶着躺倒在化肥上的自行车,防止它滑落,而后拍了拍车架示意骆全可以走了。 骆全一边开着拖拉机,一边好奇地回头扯着嗓子问:“小江知青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伤到了?” 【别管,钓鱼呢。】 【单身狗开你的车就好,他们就算在后面这样那样也不要问。】 【虽然姐妹你没有指名道姓,但总感觉屏幕外面的我被刺到了呢。流泪微笑.jpg】 【没关系的(默默拔刺)(微笑)一点小伤而已,无伤大雅(带上墨镜)】 【墨镜摘下来!】 【泪流满面.jpg】 拖拉机动静太大,江叙只好也扯着嗓子回答:“没事!就是跌倒的时候扭到了!” 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区区扭伤,问题不大。 “先去卫生所。”周以衡拔高的声调混着风传入耳中。 “好!” 一时没人说话,江叙抬眼看向男人,仍然炽热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汗珠滑落,沾湿了胸前的白色背心,隐隐勾勒出胸肌沟壑。 火气真旺啊,他想。 “周队长,这次也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或许就成大麻烦了。”江叙笑眯眯地说。 迎着刺眼阳光的眉眼微微眯起,弯成月牙一般的形状,无端让人联想起甩着尾巴的狐狸。 长相也像,热得通红的脸颊艳若桃李,说完话还无意识伸舌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嫣红柔软。 周以衡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看向前方,不冷不热地问:“你跟高星尘,关系不是挺好的,怎么会这样?” “嗯……”江叙垂下眼睫,“这事一时很难说清楚,我今天对他说了些重话。” “算了,不说这个了,说到底找刘大壮他们来堵我的人到底还是李阳,他以为自己不露面就可以了,我也不是那种会吃哑巴亏的人啊。” 江叙屈指敲着化肥袋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周以衡牵了下唇角,微不可察的笑意转瞬即逝,看出来了。 不过,江叙这个思考时的小动作,倒是跟他一样。 盯着那漂亮的手指看了一会,发觉江叙手背到胳膊都被太阳晒红了,周以衡心想,他果然是豆腐做的,娇气的不行。 江叙还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之中被人贴上了娇气标签,只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抬眼看去。 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形像一座小山,遮住了直直照射在他身上的日头。 一声轻笑,藏在拖拉机的轰隆声中,随风飘散了。 第22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2 到了卫生所,老村医对周以衡只是因为脚崴了就把人带来的操作,表示太小题大做。 但见江叙是城里来的知青,还是起身查看了他的伤势。 这不看不知道,当村医掀开江叙的裤腿时,在场的几个人都被他红肿成馒头,还有小腿外侧那一大片的化不开的淤血和青紫,惊得倒吸一口气。 【看着就好痛!主播是我见过最豁的出去的主播!以后就叫他豁出去吧!】 【取名鬼才,6。】 “我的妈呀,咋伤成这样?”骆全重新刷新了一下对江叙印象,冲他竖起大拇指:“小江知青,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条汉子!居然一声不吭!” 江叙默了默:“……在这之前我看起来难道不像吗?” “也……也不是,”骆全挠头,“你这一看就是城里人细皮嫩肉的模样,跟我们这些糙了吧唧的臭男人可不一样。” 江叙笑了笑,不由抬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脸色很臭的、糙了吧唧的臭男人。 骆全后脑勺挨了一下,回头一看周以衡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像是他受伤一样。 哦不对,他衡哥也是真汉子,流血都不带眨眼的。 周以衡不想跟这两个人说话,抿了抿唇角,神情稍显凝重地看向老村医,“这种情况要去省城吗?” 老村医一愣:“去省城干什么?” 江叙已经在扶额了,他大概知道周以衡脑子里想啥呢。 周以衡:“拍个片子看看。” 老村医看看他,又看看坐靠在病床上扶额的江叙,一时忍不住开怼:“他摔的是腿,周队长你摔的是脑子吗?” “噗——”x2。 骆全被周队长警告的视线扫了一一眼,收敛笑意,却发现周队长目光略过他看向刚才也笑了的江叙时,什么都没表示。 骆全:“?” 老村医上手碰了碰江叙的脚踝,后者皱了下眉,轻轻嘶了一声。 “扭伤了筋骨才这样,这城里来的知青皮肉白,所以看着吓人,我这有祖传的跌打损伤酒,回去敷上,揉开了就好。” 对周以衡说完了,老村医又转头对江叙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虽然要不到一百天,最少也要小半个月少动弹,好好养养了。” 说完又上手左右看了看江叙的伤口,嘴里忍不住嘀咕,“这城里人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看着是怪吓人。” “但也没到要上省城拍片子的程度!”老村医内涵意味十足。 偏生被内涵的当事人面不改色,好像刚才比江叙还紧张的人不是他一样,只是淡淡的点头哦了一声,再没说话。 老村医拿了跌打损伤酒过来,江叙掏钱,老人家却摆手拒绝了:“家里常备的东西,草药都是我自个儿在山上挖的,不值什么钱,你是咱双水大队的知青,要照顾呢!” 老人家盛情难却,话说得虽直,行动却让人感到十分淳朴。 看完大夫,江叙穿鞋下床,没等落地呢,就又被人一声不吭地直接抱了起来。 那动作利落的,让江叙有种自己是袋肥料的错觉,总之,带了点不让人拒绝的蛮横在里面。 江叙只稍稍惊讶了一下,便从善如流地抬手环住了周以衡的脖子,靠近时嗅到一些阳光混合着汗水的气息。 不是什么香味,也说不上臭烘烘,只是江叙很喜欢,忍不住往周以衡颈侧靠了靠。 而那一瞬间,周以衡的后背明显僵直了一瞬,江叙低头藏起唇角笑意,余光扫到弹幕急得不行。 【不是,你俩在这种背景下搞什么纯爱啊!】 【纯爱的是周队长,你们咱主播脑子里想啥呢?】 【想啥不知道,但肯定不能播。摸下巴.jpg】 江叙又笑了笑,小东西,还挺了解他。 此间无声的暧昧除了他们两个无人知晓,看过两次公主抱的骆全,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 老村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凌乱了片刻。 那城里来的知青脚受伤了,沾不得地,被抱着走也是应该的……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老村医拿起桌上的竹篾重新挑拣草药,半晌又觉得不对。 背着走才对吧? 又不是小媳妇! 算了算了,还是趁着天好赶紧把草药拣出来多晒晒。 上了拖拉机,骆全问:“衡哥,是先去知青点还是先去大队仓库?” 他们这次去镇上是买化肥和玉米种子,为之后的播种做准备,这些东西都该暂时先放进大队仓库里。 周以衡看了眼落到山后面的日头,皱了下眉,这个时候该收工了。 也就是说那些知青都会回到知青点,包括挑事的李阳。 江叙现在这个样子回去,难保不会…… 等等,这是他应该操心的事吗?他今天的任务是采购,还有这一车的东西要搬运到仓库里,再耽搁一会太阳就彻底落山了。 他帮江叙到这里,也够意思了。 周以衡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挣扎,低头看了眼可怜兮兮缩在肥料中间坐着,衬衫被风吹起显得更加瘦削的江叙,转念又想: 不管怎么说,江叙也是城里来的知青,他们来的时候刘村长就叮嘱过要好好照顾这些知青,让他们在思想改造的同时,也要记住双树村的好。 眼下知青闹事,江叙受伤,他作为双水大队的大队长坐视不管,好像不够称职。 “你……要回知青点吗?”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适理由的周队长如是问道。 低头查看伤处的江叙听见问话,啊了一声,缓缓抬头,脸上略显茫然的表情更显孤立无援。 “不知道,”江叙摇了摇头,又咬了下唇角,面上浮起一抹苦笑,“虽然我怎么也想不到李阳会因为我向他讨要借给他的钱,在背后对我做出这样的事,但……不去哪里,我又能去哪呢?” “原本我在这,也就是个外乡人,要不是周队长你心好,我今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屏幕后边实在听不下去的996冷不丁开口:【你不知道就有鬼了。】 江叙:【看破不戳破,我们还是好队友~】 荡漾的尾音让996打了个颤:【……那天晚上怼李阳的时候你就是故意的吧?】 第23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3 【啊哦,被你看出来了呢。】 江叙弯了弯唇角。 钱已经从李阳那里拿到手,要债这件事就该到此为止了,他不是会彻底把人得罪死的行事风格,除非很有那个必要。 他既然锁定了周以衡,又发现高星尘那小子有赖上周以衡的嫌疑,心里就开始盘算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搬出知青点,住到周队长家。 李阳,就是那个现成的台阶。 对这种人江叙再了解不过,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在自觉被羞辱到极致的时候,就会使用一些不正当的法子来出气。 原剧情里李阳和高星尘因为偷手表的事产生过摩擦,之后又在县城被高星尘打过脸,为了出气就找了刘大壮一行人围堵高星尘。 那次高星尘先后被周以衡和顾则远救下。 于是江叙刺激了李阳之后,就在等他的小动作,在树林里听到那些动静,就知道台阶送上门了。 不过高星尘那件事还真是意外收获,江叙没想过还能从黄毛嘴里套出这条信息。 让周以衡现在发觉也好,至少对这位一起长大的竹马,能有个新看法。 江叙垂着头在心里复盘,落在周队长眼里又成了另一层意思。 像只乖顺的猫,被坏心肝的人拿石头丢了之后,也只会蜷起尾巴把自己包围住,缩在角落舔伤。 【哦莫哦莫,周队长这突然充满怜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懂了,勾引男人的第一步,先藏起老虎尾巴装小猫咪。】 【又被钓成翘嘴咯,周队长怎么回事啊周队长~】 “去我那吧。”周以衡盯着江叙头顶看起来就很乖巧的发旋看了一会,语气云淡风轻地如是说道。 “嗯?”江叙抬头,缓缓眨了下眼睛,“这样……好吗?” 【主播你……害得我笑了一下。噗.jpg】 【嗯……(望天)好不好的……(扭捏)叙宝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瞪眼无辜.jpg】 【周队长:别管,我有我自己的计划,我才没有被钓,一切节奏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只是心软救了一只猫猫而已。】 【笑死,你是会总结的。】 周以衡:“没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你想顶着这条伤腿回知青点跟李阳再闹一场吗?这件事我会转告刘村长和知青办,不会就这么过去。”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在你这只脚养好之前,暂时先在我那住着,我是双水大队的大队长,有责任保证在双树村插队知青的安全。” “那就又要麻烦周队长了。”江叙却之不恭地应下,露出感激的笑意,望向人的眼眸澄澈明亮。 墙角里的小猫被人类给出的一点甜头引诱了出来,毫无防备地用那双猫眼依赖地看着人类。 周以衡此刻眼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如果再给多一点甜头,这只小猫会再顺着他的裤腿爬上膝盖作威作福吗? 不对,那天在双水河边,江叙似乎已经作威作福过了。 周队长皱了下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原本按照周以衡的意思,让骆全先把江叙送到他家落脚,但江叙表示不想因为他的事情影响周以衡的工作进度,坚持要等周以衡处理好拖拉机上这些化肥,再一起回家。 他这样坚持,周以衡看着渐暗的天色,便也没有拒绝。 只是搬运化肥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江叙说的一起回家。 事实上,安静坐在小马扎上等人的江叙,脑子里想的是,他才不要一个人过去跟高星尘掰头。 而且这种时候,他跟周以衡一起出现在高星尘眼前才更有趣。 坐在空了的拖拉机后车厢上,江叙松快了许多,托着腮迎面吹着晚风,微微眯起的眉眼慵懒惬意。 周以衡瞥了他一眼,眉梢微扬,仿佛看到一条尾巴在江叙身后悠闲地绕来绕去。 夜色下冷硬的面庞浮起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微笑。 这人,心情转变还真快。 拖拉机停在周家小院前,院里亮着灯,显然有人。 江叙刚站起身,旁边的周以衡就利落地从车上跃下,不容拒绝地丢给他两个字:“别动。” “奥。” 男人又道:“靠过来一点。” 江叙翘起唇角笑了笑,又哦了一声,缓慢挪步到车边。 对于抱他这件事,周以衡已经很熟悉了,揽住腰,托着腰臀之上的位置,再托起两条腿,轻轻松松就将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一转身,对上院门后惊诧到不可置信,又隐隐带了些愤怒的眼神。 “你们在干什么?” “以衡哥你怎么会把他带过来?” 高星尘不悦的语气里还带着些质问的意思。 第24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4 【o!m!g!这是什么让人酸爽的修罗场!我已经期待起来了!】 【快快快,bgm起!】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血和眼泪在一起滑落,我的心破碎风化!颤抖的手却无法停止,无法原谅~ 橘猫举麦克风唱歌.jpg】 【虽然但是,这音乐是不是不太对(摸下巴)】 【那……换一个?】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这个好就这个!】 这一幕活脱脱一种捉奸既视感,还在拖拉机上面的骆全大气都不敢出,并奇怪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 三个大男人捉个什么奸啊! 摔到脑子的人其实是他吧? 江叙看了高星尘一眼,又抬眼看向周以衡,垂眼轻声道:“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说着他便轻微动了动,要挣脱周以衡的怀抱。 “别乱动,你想二次受伤吗?” 周以衡皱着眉警告,收拢手臂颠了两下,把人往怀里收,却无意中触到一处绵软挺翘的地方,慌忙挪开掌心,耳根在夜色中悄悄泛红。 两人的亲密程度大大刺激到了高星尘的眼睛,他又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以衡哥?” 印象中周以衡跟江叙从来都没什么交集,这才多大会功夫,江叙居然就勾搭上了周以衡? 那他还答应顾则远帮他修复古籍? 在两个男人中间来回摇摆,他过去怎么从来都没发现江叙其实是朵绿茶白莲花? 确定怀里的猫不会不安分之后,周以衡才抬眼望向高星尘,眼里没什么情绪,“你怎么还在这?” 江叙没忍住,把笑憋成咳嗽,“咳……” 无形大招,最为致命。 刚咳嗽完就感觉抱着他的胳膊又收拢了一些,他也更紧密地感受到了宽厚胸肌的温暖。 显然,周队长这个大直男以为他冷了。 江叙欣然接受,顺势往周以衡肩头靠了靠,却又留了些许分寸,没有完全贴上他的肩。 钓鱼手法依然是游刃有余,就是这么挺着有点费脖子。 高星尘此刻心里仿佛有万马奔腾,凌乱极了,却不想周以衡居然给他这样一个反应,更加凌乱地瞪大眼睛。 眼神如果能具象化,这会高星尘的眼睛大概是冒火的样子。 【舒服!】 【好的,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周以衡选手向前方发出了一记直球,高星尘选手愣在了原地,根本毫无还手招架之力。本台看热闹嫌事不够大记者从前方发出报道,将继续跟踪前方战况。】 【看主播的小姐妹解说一向都是可以的。】 【不是,啊?高星尘你在质问什么?我问你你在质问什么!你心里不是只有顾则远吗?周队长跟我们小江知青在一块关你啥事啊??】 【这哥们属实有点癫了。】 【没关系,周队长会出手,这兄弟已经汗流浃背了。戴墨镜.jpg】 【不够,还要,再快点。急死我了.jpg】 【?楼上的姐妹我怀疑你没穿裤子,但我没有证据。】 “我、你……”高星尘一瞬间感到很是难堪,语无伦次了半晌才找回理智。 “以衡哥,我以为你知道的,我那黑心的叔叔婶婶把我赶出来了,又去学校闹事,我现在被迫退学,一时没有落脚的地方……” 高星尘说话时渐渐低下头,说完又抬头目光切切地看着周以衡。 这眼熟的一系列动作,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江叙抬手推了下眼镜,原来是他用过了啊。 “周队长,你放我下来吧,我回知青点。”江叙开口道,“那边我会处理好,不会给村里再添麻烦的。” 那这一手以退为进,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周以衡耐心告罄,只垂眼给了江叙一个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 安静,别动。 江叙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足够让站在门口的高星尘听清。 此时此刻,高星尘内心的愤怒值几乎满点。 在这之前他的心情都很好,因为知道李阳找人收拾了江叙,他又去供销社用身上最后的钱买了些鸡蛋和菜,在周家精心准备了晚餐,就等周以衡回来,告诉他暂时没地方住的事,然后顺势在周以衡家住下。 厨房里他刚做好的菜还热乎着,可怎么也想不到会看到周以衡带着江叙回家。 他明白了,江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是个心机深沉的白莲花。 装模作样地给自己立完美人设,对谁都好,更让所有人都说他好,但只要是他身边的,是他喜欢的,江叙都要横插一脚进来。 他就是见不得自己好!那和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虚以逶蛇的? 他不想,也不会再陪着江叙演戏了! 高星尘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开口: “够了,江叙。” “你不用在这里装老好人,你现在这个样子,差点就让我忘记在学校办公室里奚落我的人是谁了。” “你出身好,就算来乡下插队也总有回城的一天,我这种人跟你不一样,既然你如此高贵,就不要靠近我这种出身泥潭,在你看来一辈子都出不了大山的低等人了,好吗?” “像我这样的人光是活着就要用尽全部力气,我很累,没工夫陪你演什么救赎戏码,衬托你的高贵人格,你要真这么爱演,干脆去剧院上班好了,那里一定能满足你的需求!” 【?】 【??】 【兄弟你……】 【这很难评。】 随着高星尘话音落下,空气一时间安静得仿佛要凝固,只能听见夏夜的虫鸣声。 拖拉机的轰隆声早就停了下来,骆全坐在上面张大嘴巴,不敢说话,但想吃瓜。 江叙语气冷静地说:“周队长,你先放我下来吧。” 周以衡依言,脸色稍沉,他也弄不明白现在是什么发展,硬要形容的话,就是莫名其妙。高星尘刚才对江叙说的那些话,很莫名其妙。 “高星尘,你的退学不是我造成的,是你自己选择的,如果过去那些帮你补课的时光在你眼里都是做戏,那我无话可说,不是心虚默认,是觉得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我也没有什么高贵人格,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更不是为了劝你继续上学,你的脑子听不出来我是在帮高老师说话吗?” “你上学还是不上学,跟我都没有很大关系,那是你自己的路,如果你脑子里觉得我白天跟你作对,晚上居然还跑到周队长这来针对你的话,我只能说,你没有那么重要,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在办公室我是为高老师,今晚来这里,我是冲着周队长来的。” “现在,如你所说,我的确不想再靠近你。” 第25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5 江叙说罢转身,目光从周以衡身上划过,被来时路上照过来的手电筒光闪到眼睛,抬手遮了遮。 随后听见一道朗润好听的声音喊了声他的名字,灭了手电筒加快步子走了过来。 来人面色不虞,仿佛没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也没察觉到这里尴尬凝固的氛围一样,径直停在江叙跟前。 “江叙,你不是答应了今天要帮忙处理古籍,我等了很久都没看到你来,去县中学那里的老师告诉我你放学之后就走了,我又找到双树村的知青点,还是没看到你人,现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质问江叙的正是顾则远。 弹幕已经疯狂刷了起来。 【发出猩球崛起的叫声,芜湖!!这又是什么新的修罗场!】 【隐形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我选顾老师!】 【周队长你搞快点咯,再不行动老婆要跑咯。(我没有在幸灾乐祸地笑)(认真脸)(嘴角微微抽搐)】 江叙道:“发生了一些小意外,抱歉,今天应该是不行了,明天一早我就去。” “别一早了,”顾则远皱着眉看他,“那古籍里面记载了墓主人的生平,有些东西需要确认一下,你现在就跟我走。” 说着他直接上手拉住江叙的胳膊带着他往前走。 江叙低估了一个考古学术爱好者的热切,猝不及防被他带着走了两步,牵动受伤的脚踝,低声痛呼,“等等等——” “怎么……” 顾则远疑惑的声音骤然停住,对上周以衡压迫性十足的目光,眉头皱得更紧了。 “手放开。”周以衡拉住江叙的另一只手,目光死死地盯着顾则远,以及他攥住江叙手腕的那只手,“你没看到他的腿受伤了吗?” 顾则远视线往下看了一眼,诚实道:“他穿的长裤,看不出来。” 江叙:“……” 他感觉他现在像是稻田里的稻草人,被一左一右架着胳膊,没有灵魂。 一连串事情发生的有点多,把顾则远这茬忘了。 【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啦!你们再这样打下去是抢不到人的!】 【该死,我眼前有画面了。】 顾则远忽而抬眼定定地看着江叙,后知后觉:“所以你是受伤了才……” 这个问题很复杂,江叙一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跟他讲述,只得敷衍点头嗯了一下:“算是吧。” 顾则远表情逐渐复杂,具体可以用‘我真该死啊’来概括。 “抱歉,我不知道,既然是这样的话,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不过你们这是……” 他顿了顿,反射弧超长地再次后知后觉感受到此处奇怪的氛围,以及从院门处射来的一道,很难以形容的目光。 那目光灼热得顾则远不明所以,甚至有些不适,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又落到江叙身上。 “没什么,一点小事,”江叙略过顾则远的疑惑,转而询问,“你们今晚还会挑灯夜战么?” 顾则远:“嗯,2号墓室挖出了不少东西要抢救清理出来,最多的就是古籍。” 江叙点点头:“知道了,那我跟你过去。” 顾则远:“你的腿……” 江叙:“没事,只是腿受伤,不影响我手上的工作,况且这是我一早就答应过你的事。” “行,那你……”顾则远迟疑片刻,看着江叙的腿,转过身去,“我背你过去吧。” 不等江叙回答,就听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先传入耳中:“不行。” 周以衡紧了紧抓着江叙胳膊的手,强调:“村医说他的腿要休养,不适合工作。” 顾则远眯了眯眼睛:“周队长,这是江叙自己决定的事,你现在插手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我是双水生产队的大队长,他是双树村插队的知青,我有责任和义务关照他的身体健康。”周以衡沉声道。 两个男人的目光隔着一个江叙对视着,火药味愈发浓厚。 直到,江叙的手覆盖上周以衡的手背,温声道:“周队长,今天的事谢谢你了,但这是我答应的工作,我也有责任和义务去完成。” “师兄,背就不用了,我也不轻,我的自行车在拖拉机上面,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麻烦你骑车载我去考古队吗?”江叙客客气气地问。 “好。”顾则远转身去取自行车。 江叙也挣脱了周以衡的手,坐上自行车后座,拿着顾则远的手电筒照亮,二人在几道视线的注视下渐行渐远。 浓重的夜色遮盖了男人晦暗不明的眼眸。 费了功夫捡回来救治的小猫被别人拐跑了,不,是主动跟别人跑了。 不爽。 周以衡很少有这种不爽到极致的感觉。 除了江叙选择跟顾则远离开之外,那句师兄,也让他很介意。 周以衡走到拖拉机跟前,揪出那个躲着吃瓜的,问道:“江叙跟顾则远认识吗?为什么叫他师兄?” 骆全探出头来:“听说他们都是燕京大学出来的,都是学什么考古还是历史的师兄弟,衡哥你不知道吗?” 他哪里会知道? 在这之前他和江叙从来没有多余的交集,和顾则远就更不会有了,也就是当初他们考古队在双树村这里落脚时,他跟着村干部接待了一下。 那时村里有不少人上赶着想巴结,混点好处,但他对于这种和自己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来不会越界接触。 差点忘了,江叙跟他,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等到知青返城,他就会离开双树村,回到千里之外的燕京发展,那才是他的家。 “衡哥?衡哥你怎么了?” “没事,”周以衡回过神来,收敛眼中的情绪,“没什么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虽然周以衡没说,但好歹相处了这么些年,他不高兴的情绪,骆全还是能感知到的,他试探开口:“那小江知青……” “不用管他。”周以衡语调淡淡,好似根本不在意一般。 骆全没再追问,毕竟,他的脑子也想不出来衡哥为什么会对一个男知青上心。 拖拉机轰隆隆地开走,周以衡转身看到还杵在那里的高星尘,眉头下意识皱起,走到院门前,还没等说什么呢,高星尘就先怒目圆睁地开口—— 第26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6 “以衡哥,你看到了吧?” 高星尘指着江叙和顾则远离开的方向,眼眶微红。 周以衡不解,也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叙,他就是这样的人,喜欢游走在各种人之间,成为焦点。” 高星尘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博你的好感吗?看到顾则远来了就立马转头跟他走,在他那样高贵的人上人眼里,我们这种人根本什么都不是,就算你对他再好,再怎么照顾,也不会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的。” “因为他这个人都是假的,从头到脚都虚伪至极!” “高星尘,”周以衡冷冷打断他,“江叙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分辨,你上来就说他的不是,难道他要什么都不说的默认吗?” “至于顾则远,他们是同校的师兄弟,江叙会为考古队工作,他们认识很奇怪吗?他们刚才的对话我听不出任何问题。” “你不去在意他,他怎么会成为你眼中的焦点?” “还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因为江叙和顾则远认识而指责他,你似乎和顾则远并没有什么交集,你很在意顾则远跟谁走得近吗?为什么?” 周以衡的敏锐程度让高星尘语塞心惊。 他缓缓摇头,不可置信且神情悲伤地看着周以衡:“周以衡,我们才是一个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你和江叙才认识多久,他到底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让你现在对我这么冷淡,甚至是讨厌?” “他是不是跟你说我不自量力顶撞老师,还要放弃高考,浪费了过去他帮我补课的时间?” “可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是我想要的吗?他凭什么忽略我的处境,上来就指责我的不是?是我自己想要放弃高考的吗?” “如果可以我难道不想吗?我难道不想像他一样生来就在一个富足美好的家庭里,不用努力就能一路顺风顺水地考上大学,这一辈子遇到的最大的坎坷只是来到乡下插队吗?” “可是我的家庭,我周遭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不能,我只能拼尽全力地活着,不依靠任何人地活着,这样的我为什么要被指责?” 一番控诉泪如雨下,任谁在这里听了,都会忍不住对高星尘生出恻隐之心。 周以衡却目光平静,在高星尘一脸倔强不服地擦去眼泪时,冷静开口:“江叙他什么都没对我说。” “什么?”高星尘一怔,反应过来周以衡回应的是什么后,说:“我不信,就算他什么都没说,难道没有在你面前装可怜吗?” 这点高星尘倒是没说错,是装可怜了,但单纯只是为了钓男人,不是上眼药。 一瞬间有一抹思绪在周以衡脑海中快速闪过,他一时没能抓住。 “关于你的任何事,江叙从没在我面前提过,”周以衡暂且将那思绪放到一边,继续道,“你倒是说了很多有关他的,我现在只问你几个问题。” “江叙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是他拿走了你父母的抚恤金吗?” “是他让高向阳偷走手表栽赃你的吗?” “是他让你叔叔婶婶去学校闹事的吗?” “难道因为他生在一个好的家庭,拥有你我没有的人生,他在你面前表现出的一切,就都是错的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高星尘停下眼泪,愣愣地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高星尘,你好好想想,你现在陷入了很严重的思想误区,如果一直这样觉得别人都见不得你好地看人,你的判断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不。”高星尘咬着唇角,缓缓摇头,眼神依旧倔强,他前世体尝到太多的背叛,他不信任何人。 江叙或许没有正面对他做过什么,可一想到江叙会拥有顾则远的爱,他就控制不住地嫉妒这个人。 江叙的出现会抢走所有。 前世他想要的一切都不曾得到,重来一世,他的执念只有两件事。 一是要爬到顶端,二是要得到顾则远。 这两件事,无论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他都必须要得到,否则就辜负了自己。 凭什么前世高向阳那样的人能用手段跃为成功人士,他就不能使用手段? 既然站在光下他失去了所有,不如站在黑暗里得到一切。 就算成为不择手段的人,他也不在乎。 这一世,他只要赢。 【恭喜宿主激活走上巅峰,系统检测到宿主怨念够深,决心够足,将自动绑定,我们会根据宿主的愿望提供帮助。】 【我是巅峰系统001,竭诚为您服务。】 “谁?” “谁在说话?”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高星尘一跳,他惊恐地看向四周。 周以衡看着他的反应皱了下眉,高星尘的状态真的很奇怪,以前虽然也常听村里的人背地里嚼舌根说他性子阴郁,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他不是很想用那样的词汇来形容,但此刻的的确确在高星尘身上感受到了癫狂。 周以衡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并不介意在高星尘陷入困境的时候帮他什么,更何况只是提供一个住处,但前提是高星尘不像现在这样,癫狂。 他不是慈善家,没有更多余的好心,影响到自己的生活,那也只能…… “放弃高考的事你再考虑考虑,你成绩很好,学校那边不会轻易放任你退学,村里也不会放弃一个已经培养到半路的大学生,你叔叔婶婶的事村里会去协商,到时候还是回学校去吧,宿舍费用不多,我来出。” 周以衡说罢便从高星尘身边走过,进了院子。 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算是回报当年高星尘父母对他和老太太的照顾,在这之后他不想再和高星尘有任何交集。 高星尘依旧愣愣地站在院门口。 与此同时另一处,江叙脑海中响起996的声音。 【来了。】 第27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7 江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在脑海中缓缓询问:【高星尘的系统来了?】 996:【嗯。】 【越来越有意思了。】 江叙勾唇低笑。 既然是重生逆袭文,主角身上自然会有一些逆天的金手指。 在高星尘心里的欲望达到顶峰的时候,这个所谓的编号001的巅峰系统就上线了。 高星尘前世一直都在打工,也没有什么金融方面的知识,他所有的商业投资都是这个巅峰系统告诉他的。 他们的模式也类似江叙和996的关系,发布任务,完成任务,得到奖励。 既然是赚钱的系统,001发布给高星尘的任务就和金钱相关,当他赚到系统发布任务的数额时,001就会给他一条能赚钱的信息,然后变得更有钱。 可问题是,001给高星尘赚钱的路子都是已存在过的,属于别人的发家路,当那条路被高星尘占了,就意味着那个人会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高星尘拥有这些的时候,就会有人穷困潦倒,甚至穷困到家破人亡,这就是被置换人生的人所要付出的代价。 001不会告诉高星尘这些,它只需要走上巅峰。 而在高星尘成为富翁后,他也因为好奇心去调查过那些被他占据致富路线的人的现况,同样的,他不是没有发现那些人都穷困潦倒,甚至有人生了重病无钱医治死亡的。 这些调查结果送到他手上后,他只是看了看,便放进了碎纸机里。 对他来说,他已经拥有了他想要的人生,这就足够了。 别人的人生如何,他不在意。 江叙对这段剧情里高星尘的内心独白印象很是深刻。 ‘机遇是要人把握的,他只不过是占得了先机,那些人的人生会走到何种境地,都是他们自己经营的结果,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需要愧疚。’ 这段黑莲花式的独白过后,有一段高星尘举手之劳帮助了被他占据财富人生的某个富豪的儿子,那个富豪的儿子正处在失业阶段。 高星尘给了他一份高氏集团的工作,那人对他感恩戴德,高星尘却云淡风轻,还得到了富豪儿子的敬佩,却不知他原有的人生并非如此窘迫,更不需要别人施舍。 这段剧情安排的用意无非是为了凸显高星尘这朵黑莲花内心其实尚存善意,还是重生前那个赤忱少年。 对此,江叙的评价是—— 啊呸。 真是既要又要,要坏就坏彻底,还非要塑造一个归来仍是少年的善良形象。 这不纯纯是既得利益者的伪善行为吗? 【触发支线任务,消除巅峰系统001,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两千。】 996:【这个世界,只能有我一个系统存在!】 气氛突然燃了起来。 江叙忍俊不禁:【知道了,只有你一个小宝贝。】 996:【小宝贝倒是……咳,也不必。】听着好像也还不错。 江叙:【这个001要怎么消除?它毕竟是剧情设定里的系统,难道需要你出马么?】 996:【它是巅峰系统,任务是让自己附身的宿主成为富豪,你只要保持经济上每次都压他们一头,高星尘完不成001发布的任务,系统就没办法升级。】 明白了,要成为比高星尘更有钱的人。 这个支线任务从某种程度上说,和主线任务是殊途同归。 就经济状况而言,他现在就比高星尘有钱。 剧情里高星尘的第一笔金是卖炒瓜子赚来的。 他复刻了一个靠炒货起家的人生。那是个身有残疾的大叔,因为跛脚和缺了个手指没办法做力气活和手艺活养活家人。 某次在县城看露天电影的时候,见来看电影的人手里都带了东西吃,他看着自己闲暇时炒的瓜子,突然心生念头,开始卖炒货,却获得了让人意外的收益,就此改变他一家人的穷苦人生。 高星尘在001那里得到这个赚钱信息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给残疾大叔找了个看仓库的工作,让他没有其他心思想做生意。 得到工作的大叔对高星尘感恩戴德,殊不知他失去得更多。 炒货定价不高,用杯子装上一杯,满杯一毛,半杯五分。 八十年代中期的经济相较之前提高了不少,一毛五分的大多都出得起。 看电影的时候瞅见旁边的人手里拿着瓜子嗑,自然也会觉得嘴痒,再一打听一毛钱能买一杯瓜子,也不是多贵的钱,寻常人都能买得起。 一场电影下来,有五十个人买瓜子就至少能赚到五块钱。 许多大人家里孩子多,这个吵着要一杯,那个吵着要一杯,有的人还不止买一杯,这样一场电影结束,差不多就能赚到十几块。 人更多的话,就直接翻倍。 电影片尾曲的红歌还在公社广场上播放,人群渐渐散去,一地的瓜子壳昭示着不久前的热闹。 程兵看着手上数了一遍又一遍的钱,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他猛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疼得耳鸣嗡嗡响,他才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他真的一个晚上就赚到了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钱! 足足十五块八毛三分啊! 在地里干一天活也就只能赚九毛钱,去砖窑搬一天砖也就一块多一点,累死累活搬上半个月才能赚到的钱,他一个晚上就赚到了? 到现在他仍然觉得不真实,他在路边坐下,小心翼翼把这些零散的毛票数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感觉脸上湿润,程兵以为是落雨了,慌忙起身,头顶是一片朗月,他这才发现是自己哭了。 “娘啊,你的病有钱治了!” “大川小川你们也有学上了!” 这个窘迫半生的中年男人,终于体尝到了一点命运给的甜头。 程兵将今晚赚到的钱小心收进贴身衣物中,看着公社前面一地的瓜子壳,想了想,朝墙角走去,提起笤帚打扫了起来。 那边收拾放映机的瞅见场地里忙碌的人影,忍不住开口:“你这是干撒嘛,这泥巴地脏点就脏点了,总有人打扫的,你还真是闲不住!” 程兵手上动作不停,笑着说:“这瓜子是我卖的,用了人家的场地还弄脏了,不打扫干净还要麻烦公社里的人,那我这心里可就过不去了!扫个地不费多大事的!” 那人一听,也笑了笑:“确实是这么个理,那你慢慢扫,我们就先走了!” 程兵打扫完场地,回家路上忍不住想起昨天遇到的青年。 第28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8 【上一章补了剧情,刷新再看~】 程兵是在砖窑遇到的那个青年,他运气好的时候会被砖窑叫去当一天临时工,因为人手不够,所以他是个跛子也能接受。 青年说他是家里条件不好,一时找不到工作所以过来干这个的。 闲聊时说起当下的世道,从青年嘴里偶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程兵有了想法。 “叔,你干嘛不去想着做点小本生意呢,我看那放电影的人多,要是卖点小吃啥的,说不定能赚到钱呢。” 彼时他刚才兜里掏出一把自家炒的瓜子,青年便手指着他的瓜子说:“卖瓜子也成啊,我看电影的时候就喜欢嘴里吃点啥,一点都闲不住。” 他当时觉得好笑,这瓜子又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吃了还口干,他家婆娘一直嫌弃他爱嗑瓜子的毛病,嘴角起泡上火了还要嗑。 一嗑就停不下来,停不……下来。 程兵当时就灵光一闪,没准还真能行! 可当这抹灵光闪过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炒瓜子谁家里不能炒,非得买他的? 但青年却劝说他,“你就炒一锅试试看,瓜子能值多少钱啊?顶多再费一点柴火,就算赚不到也亏不到哪去不是?不行就自己吃了呗!” 是啊,这玩意又不值钱,他试试又能怎么样? “日子都已经穷成这样了,还能更坏吗?不往前迈一步,永远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样。” 青年的笑在光下异常耀眼,看着就舒坦,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面的光,好像永远都不会熄灭一样。 程兵回家后脑子里始终想着这些话,打听了福田县底下的公社哪里要放电影,他早早就准备起来了。 他家婆娘看到他炒了一大锅瓜子,又念叨起来,他便心怀忐忑地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本以为他婆娘会笑话他异想天开,再吵上一架。可出乎意料的,他婆娘居然很支持。 “干!一锅瓜子算什么!赚不到钱咱就自己吃了他!就跟那后生说的一样,咱这日子都穷成这样了,更坏还能坏到哪去?” “不往前迈一步,谁知道前面的光景是啥样子?” “我早就想跟你说说看了,豁出去做个小本生意试试看,本来想干个小吃铺,现在看我觉得卖瓜子能成!” 周围人的支持更给了程兵勇气,卖出去第一杯的时候,他忐忑,到后面人越来越多,他反而没心思想别的了。 “翠霞!” 程兵进门,妻子正守在桌前等他回来吃饭,见他眼圈泛红,心里沉了沉,又收拾好心情,笑着安慰:“没事,一锅瓜子,咱自己吃就是了!” “翠霞你看。” 程兵将里衣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手腕颤抖。 徐翠霞瞪大眼睛,“咱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那瓜子都卖完了,一颗不剩!” 两口子又一块反复将那些钱数了又数,这对走过半生的穷苦夫妻,相拥喜极而泣。 把钱放进铁皮盒子的时候,徐翠霞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在程兵背上拍了一巴掌:“呀!你这赚了钱不得去谢谢那个后生么?这不是他给出的主意,是咱的贵人啊!” “是是是!” 程兵被喜悦冲昏的头脑清醒起来,“我明天就上砖窑找他去。” 睡前他还想着这事,可第二天一大早他去砖窑跟管事的打听,却得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裴聿之?咱这没有姓裴的搬砖工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记错的,他当时还问了青年是什么yu,反正不是他认识的字,他也不懂。 县里一共就两个砖窑,都没找到人,那个青年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更让程兵奇怪的是,他去到另一个砖窑打听,管事的人让他形容青年的长相,他回想了半天,却一点也想不起青年的模样了。 …… 开了小号的‘裴聿之’此时正在上课,主打一个了事拂袖去,深藏功与名。 找996兑换模糊面容道具的时候,996问过他,为什么要浪费积分在这种事上,程兵记得或不记得,影响并不大,对江叙来说甚至是一件好事。 毕竟被未来的炒货大亨记住,是一个很大的人情。 对此,江叙则表示: 【我并不是他的恩人,我只是比他提前知道他的人生会如何,那条路是他自己走出来的。没有我,他的人生也本该是这样,我出现提前告诉他这个商机,在他心里成为他的恩人,其实已经占了便宜,并且未来我也打算再占一点便宜,所以他最好还是别记得我,这样我占便宜的时候压力会很大的。】 996:【……你还要占什么便宜?】 江叙:【再过几年等他们干成公司,我要去入一股拿分红的,就当是帮他们拦住高星尘抢占发财道路的报酬,这不过分吧?】 【老六啊,做好事不留名那是雷锋,我是江叙,该拿的报酬,我拿起来可不手软。】 996:【……】他的宿主,真的很特立独行。 一个非常规好人,亦正亦邪的狡猾猎人。 这和996过去接触过的守本分讲规矩的任务者不同,但也很有趣。 高星尘这两天在县城找房子,从周以衡那搬出去之后,他没有落脚的地方,等他收拾好住处,再去买瓜子,黄花菜早就凉了。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明天上午检查课文背诵情况,回去多看书。” 江叙拍拍手,散了手上的粉笔灰,提起拐杖往课堂外走去。 顾则远和那辆绿色皮卡已经在校外等着了,一瞧见他出来就开门迎了过来,接过江叙手里的布包,被江叙拒绝搀扶后,安静走在他身侧。 “这批古籍数量不少,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拿钱办事,应该的。”江叙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眉眼漫不经心,透着股莫名吸引人视线的慵懒气息,语调也懒散得很,“谈不上辛苦,义务干活那就是真辛苦了,一天打两份工啊。” 顾则远闻言微哂,盯着江叙的侧脸看了会,眸光微闪。 江叙和他虽然是同校出来的师兄弟,又是家里认识的关系,但在双树村遇到之前,他们其实没有交集。 就算是来了双树村之后,他和江叙的交集也只在工作上,再无其他。 他和江叙都出身书香门第,爱好和职业方向相同,偶尔能说上几句话,但也仅限于此。 可这两天接触下来,他隐隐觉得江叙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却说不清是什么。 这种变化对他产生了一些吸引力,以至于和江叙相处时,他的目光开始忍不住频频落在江叙身上…… “哎,哥,那不是小江知青吗!” 第29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29 混在噪音中的惊喜语调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江叙和顾则远同时抬眼看去,一辆轰隆隆的拖拉机开了过来,骆全憨傻的笑格外吸引人注意。 “他是……”顾则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那天晚上躲在拖拉机车头下面的那位?” “……对。”江叙扶了下额,生活中总有一些喜剧人存在,增添一些乐子。 显然骆全就是这种人。 江叙的目光从骆全身上划过,在车后面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划走,面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男人看起来依旧像山一样,被丛林覆盖,深不见底,沉稳淡定。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风吹山林响,再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江叙对自家男人了解的火眼金睛。 看似稳如老狗的俊美外表下,那微抿的唇,停留在顾则远身上的视线,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在意。 从理智上出发,江叙清楚周以衡冷淡甚至看起来不怎么近人情的外表下,其实有多数人没有的善良和责任感,他也有一套自己行事的准则。 因为他对这个收留他的村庄抱有情感,对曾经给过他和周老太太帮助的高星尘父母,心存感激,记着这个人情,所以他不会轻易做出赶尽杀绝的事。 他的善良藏在很深的地方,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能发觉,这是江叙眼里极大的一个闪光点。 有理智思维且情绪稳定,对江叙来说更是一种无法抵挡的吸引力。 但在情感上,他还是有那么亿点点不舒服的。 这种不舒服让他在那天晚上和高星尘掰头之后改了主意,不打算在周以衡家留宿了。 顾则远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个巧合,毕竟他那天是真忘了他还答应了顾则远要修复古籍的事。 于是江叙就顺势借着修复古籍的由头跟顾则远一起走了,李阳的事还没解决,他还要抽空去砖窑找程兵,所以这两天他也没回知青点。 在双树村这边挖出来的是个皇族大墓,上面很重视,像这种程度的考古工作只要不出别的政策叫停,没个几年是结束不了的。 因为重视,批下来的经费很充足,直接在这附近给考古队建了宿舍,江叙这两天就在考古队的宿舍里住着,每天就是县城学校和考古队两点一线。 今天是继那晚离开周家后,和周以衡第一次碰面。 看起来平淡极了,但对周以衡来说,就像那晚双水河的水潭一样,原本已经平静下来,却在看到江叙的瞬间,飘下来一片落叶,重新泛起涟漪。 这涟漪告诉周以衡,他其实并没有平静。 他很在意,在意江叙脚上的伤怎么样了,在意他没回知青点的时候都在哪,在意他和顾则远相处时是什么样,也会像对他那样冲顾则远笑吗? 现在,所有在意的事,都有了答案。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都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的确良衬衫,和笔直挺括的裤子,读书人的气质如出一辙。 他们既然是师兄,又都是燕京人,家庭条件多半也差不多。 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棉布汗衫和解放鞋…… 周以衡垂眼,翻身下车,提起拖拉机上稻草捆好的瓦片,往小学那边走去。 像他这样的大老粗,和江叙站在一起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这几天都在乱想什么。 周以衡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压下脑海中所有纷杂的思绪。 上次的风雨不只是知青点的砖瓦破碎,县城老旧的小学因为漏风漏雨没法上课,校长向省城申请到了经费,修缮的工程被他接了下来,处理完村里的事就带着骆全过来了。 骆全本来还想上前搭话,但注意到周以衡周身气场不对,便也收了心思,上前提了两捆瓦片。 可偏偏县中学和小学的校区是连在一起的,他们要进去就要从学校大门进,也就意味着会和江叙他们擦肩而过。 江叙站在原地没动。 顾则远虽然奇怪,但还是跟他一块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眼迎面走来的身形高大又结实的男人,又看了眼江叙,眼神忽然多了几分浅浅的玩味。 越是靠近,有些东西在心里就越是翻江倒海的让人不平静。 周以衡看着江叙手上支撑的木头拐杖,目光闪了又闪,脚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沉默如古井深潭的眼眸抬起,看向江叙:“你的脚,好点了吗?” 江叙唇角微微翘起,总有人忍不住的,反正不是他。 “唔……不知道怎么算好,还不太能下地走路。” 男人的眉霎时间就皱了起来:“那你现在这是要去哪?村医不是说过要静养?” 江叙摸了摸鼻子,视线飘向别处:“工作总是要做的,扭伤好起来也就是时间问题,没什么大事。” 果然,这话一出周以衡的眉就皱得更厉害了,能随机夹死一只路过的苍蝇。 “什么叫没什么大事?伤筋动骨可大可小,这个时候不修养好,你想发展到更严重的地步吗?” 刚才还浮在周以衡心头的纷乱心思瞬间清空,只剩下关切和对江叙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生气。 这人本来就娇贵的像豆腐一样了,居然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在意,他身边这个男人看起来也不是个会照顾的。 江叙的脚都这样了,他还要拉着人去工作,活像那个现实版的杨白劳一样。 总之是越看越不顺眼。 周以衡越想,脸色看起来就更加凝重,余光瞥见骆全瞪大的眼睛,才发觉他反应过大了。 “咳……” 向来沉熟稳重的周队长慌了一瞬,轻咳一声,迅速找补,“你是双水大队插队的知青,我要保证你的安全和健康问题。” 对,就是这样的。 他就算多嘴问了,插手管了也是合理的,应该的。 倒是这个顾则远…… 周以衡的视线偏移,在他身上落了一瞬,同性相斥的气息,只要一个对视彼此心中就都有数。 他,不喜欢这个顾则远。 他,不喜欢这个周队长。 第30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0 “周队长听起来很负责任。”顾则远微微一笑,“村里的知青离开两三天还特地找过来关心,怪不得总能听到双树村村民夸周队长是好队长。” 听起来。 周以衡眸光微凝,这小子是在说他名不符实,又讽刺他人走了两三天才找,根本就不负责么。 “顾老师对学术工作上的心也让人佩服,为了完成工作连编外人员都要带病上阵,难怪这么年轻就是考古队里的负责老师了。” 顾则远唇边的笑意僵了僵,这是在影射他剥削劳动力么? 看不出来这个平日里不爱说话的大老粗队长说起话来,居然也是个口齿伶俐不容小觑的。 【空气里弥漫着阴阳怪气的味道,我喜欢!哦更喜欢了小猫.jpg】 【谁能不爱修罗场呢?】 【虽然但是,有没有人管管旁边的骆全啊,他就差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消失在原地了哈哈哈!】 【此时,两个眼神厮杀幼稚男人并没有发现有人在偷笑,是谁我不说。捂嘴.jpg】 眼看气氛愈发不对,江叙抬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你们吓到孩子了,收着点吧。” 正是放学的时候,两个高大的成年男人杵在校门口,无声的火药味还这么浓,七八岁的孩子都能感知到大人的情绪,就更别说还有中学生了,频频朝他们投来视线。 “抱歉。”顾则远收回视线低声道,“江叙,司机等很久了,我们还是走吧。” 周以衡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下意识迈步上前,宽大的手掌抓住了江叙的胳膊,灼热中夹杂着迫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江叙,李阳的事是不是还没处理?” 那晚之后,周以衡第二天要做的事很多,干完活已是傍晚时分,他想去知青点找江叙,却发现他没在,并且当晚就没回来过,知青点的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想起最后见到江叙是和顾则远在一块,便掉头往考古队那边去,见江叙和顾则远在忙,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就走了。 之后就没再刻意打听过江叙的消息,也让自己不要去管。 直到今天迎面撞上。 他想不了许多,唯一的念头就是,他不想再看江叙跟顾则远离开,尽管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嗯……”江叙扫了眼手臂上肤色分明的大手,藏起眼里浮起的笑意,说:“这两天挺忙的,抽不出空做别的事。” “那正好,”周以衡沉着嗓音,语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着急,“我把这批瓦搬完就有空了,正好顺路去把刘大壮他们找到,带回村里给你个说法。” 江叙:“其实我也想着要找周队长给我做个证,证明李阳他找人堵我的事,不过这几天总见不到周队长人,就先搁着了。” 周以衡抿了抿唇角,说实话,他心里有点委屈,是他见不到江叙的人才对。 但转念一想那晚是如何不欢而散的,周以衡又觉得他这点委屈算个屁。 “我今天有时间。”周以衡又着重补充,“随时都有。” 江叙看看拖拉机,又看看男人,轻笑说:“目前看起来好像没有,这样吧。” “师兄。” 一声师兄喊出口,两道视线同时落在江叙身上。 江叙:“这几天我都加班加点没怎么休息过,今天你就当放我个假,让我处理一下我自己的事,明天我再过去好不好?” 话说到这份上,顾则远再拒绝的话,就真应了周以衡讽刺他的话了。 有关李阳的事,顾则远问起江叙脚上的伤时,听他简单说了一些, 他点头应道:“好,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顾则远抬步离开,和周以衡短暂对视一眼,大步朝皮卡车走去了。 “那……” 江叙看向男人,刚要开口,就见周以衡抬手解扣子,三两下就脱了身上的短袖外套,身上只余一件白色背心,胸肌撑得十分饱满。 看着就手痒,牙齿也……有点。 嘶,这突如其来的福利,给江叙整得还有点不好意思,大概是一种,我眼馋你想把你扒光,和你突然主动把自己扒光的猝不及防感。 江叙反应了一下,抬头看骄阳:“周队长,我……不冷。”这种天气就没有人会觉得冷吧。 却见周以衡看他一眼后,径直走向校门口的大树,把衣服盖在石头上,“你在这等,很快就好。” 江叙:“哦。” 尴了个尬。 问题不大,值得高兴的更多。周以衡这条黑背大狼狗开始主动围着他转了。 江叙在树荫下看着周以衡一趟一趟地搬运瓦片,唇角毫不掩饰地上扬。 他在心里给周以衡的缓冲时间是三天,本想着三天后要是还见不到人,他就再晃一下鱼钩,现在看来是给多了。 踩着太阳下山的余晖,周以衡携着满身热汗来到江叙跟前。 这点劳动力对周以衡来说不算什么,但加快速度又不停歇,多少有些大喘气。 “好了,走吧。” 汗珠顺着周以衡脸侧硬朗的线条落下,淌过脖颈、锁骨,汇聚在胸腔的凹陷处,最终没入背心,湿成一团,勾勒出更明显的线条。 江叙的目光在那里多停留了一会。 周以衡隐约察觉他视线的落点处,额角一抽,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不能跟江叙说别总盯着他的胸口看,可他又不是小姑娘,在意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奇怪。 正当他要忽略这事的时候,江叙却站起身坦然磊落地冲他笑了笑,“对不起啊,之前跟你说过我很羡慕你这种……”说着还抬手隔空比划了一下。 他开口的瞬间周以衡就头疼了,抬手比划的时候,更有种被上手捏了的感觉,水潭那次的记忆也被唤醒,格外清晰。 “结实的身材,所以总是忍不住会多看一眼。” 周以衡不知该作何反应,喉结滚动了一下,也只憋出来个嗯字。 【这个一米九的汉子都被叙宝逼到什么地步了,耳根通红哈哈哈!我喜欢,摩多摩多!】 【谁懂啊,经期不调,看这俩搞来搞去都给我看规律了。】 【说清楚,怎么搞来搞去的!】 【信女愿用二十斤肉接一米八有胸肌大奶帅哥。双手合十.jpg】 【接胸肌男人!双手合十.jpg】 【接。双手合十.jpg】 周以衡脑瓜嗡嗡的,在江叙起身后下意识跟着一块走了两步,直到眼前递来一件眼熟的衣裳才略茫然地回神。 “怎么了?” 江叙忍着笑:“你的衣服,还是穿上吧,出了汗吹冷风最容易着凉。” 好吧,他更多是不想这种福利被别人看了去。 第31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1 套上衣服,周以衡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脱口而出: “顾则远的身材也是这样吗?” “啊?” 江叙是真愣了,反应过来这问题背后的用意后,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周以衡回过神来只给自己一巴掌,他问的都是什么鬼问题! “我不是,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 周以衡脑子里好像刮起一阵风暴,怎么说都会很蹩脚,可问题是他现在连个蹩脚的理由都想不出来! 不在状况外的骆全擦着汗走来,询问:“怎么了?” 周以衡视线落到他身上,“骆全之前好奇问过。” 骆全瞪大眼睛,茫然:“啊?问过什么?” 周以衡斩钉截铁:“你不是好奇顾则远有没有肌肉吗?” 我为什么要好奇这种事? 骆全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些,更加茫然。 但多年相处的默契和求生欲,让他注意到周以衡使来的警告眼神瞬间,就把这话咽了回去,然后点头:“啊,好奇。” 【骆驼: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我也是你们y的一环吗?】 【姐妹,他叫骆全。】 【骚er瑞~】 “这样啊……” 江叙点点头,做出开始回忆的表情,而后在周以衡隐含期待的注视下,缓缓开口:“不知道,我毕竟没跟他一块洗过澡,没见过他脱衣服,不过看起来应该没有周队长你这么结实,我很喜欢周队长这样的,结实但不夸张,一切都刚刚好。” 【坏了,这小子要暗爽了。】 【周队长:这嘴角比ak还难压。】 “咳……” 周以衡往别处看去,压了压嘴角,说:“顾老师到底还是读书人,和我们这种干体力活的不一样。” 【这是拉踩吧?是拉踩吧?一定是吧?】 【相爱的人会越来越像对方原来是真的,周队长你也变茶了。看破一切.jpg】 【但还是茶不过某些人,是谁我不说。捂嘴小狗.jpg】 【主播是古希腊掌管茶艺的神。张开手臂,圣光洒下.jpg】 总是跟不上节奏的骆全注意力始终在一些奇怪的细节上,他皱着眉疑惑了半晌,“小江知青你……跟衡哥一块洗过澡吗?啥时候?” 【不止洗过,还捏过哦~】 【说清楚,捏的哪里?】 【当然是那里啊,还能是哪里?无辜.jpg】 周以衡想到什么,眼眸微睁,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江叙:“就你们在知青点修瓦的那天傍晚,我在双水河跟周队长碰到了,很巧吧?” “嗯?” 小骆皱眉,小骆疑惑。 周以衡提起一口气,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骆全等下要问的事,可这小子眨眼就抛到了脑后,憨笑着发出邀请: “下次一起,我这身肌肉也不差!” 说着骆全就要抬手撩衣服。 周以衡心里那口气刚松下来,看到骆全的动作立马提起,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没什么好看的,小心凉了肚子,快去把拖拉机打响,我们去找刘大壮。” 骆全挠了挠头,没觉出不对:“哦。” 坐上拖拉机车厢,迎面吹来夏日惬意的晚风,江叙看了眼身边的木头拐杖,忽然开口:“谢了。” 周以衡回头,眉眼是难得的舒展:“谢什么?” 江叙道:“拐杖啊。” 周以衡下意识否认:“不是我。” 江叙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说:“怪了,那难道是师兄特意上山砍树给我做的?” “不是他,”周以衡拉下脸,叹了口气,“就是个小东西,你不用放在心上。” “什么小东西?特意挑选形状合适的,剥皮打磨,再上蜡油,然后趁人不注意偷偷放在宿舍门口,这样费尽心思的小东西吗?”江叙托着腮看他,“周队长,你对别人好的时候,也这么藏着掖着吗?对高星尘也是这样?” “没有,”周以衡当即否认,语调认真,“我没有对他好,过去我帮他打跑混混收留他,这些事换做村里其他任何人都是一样,只因为他是双树村的人而已,在我眼里不是好。” 江叙笑了,抬手抚上光滑的拐杖把手:“那这个算吗?” 他沉默了半晌,从喉间挤出一个嗯字,耳根微红。 周以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种好和对骆全的又不太一样。 如果换做骆全腿脚受伤需要拐杖,他或许也会砍树给他做一个,但不会细心打磨到拐杖没有凸起的木签,不会一遍又一遍地打上蜡油,让拐杖看起来更美观,尽管它只是个拐杖。 细究下去会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范围,周以衡一时不想细查,此刻他看着江叙脸上的笑,心里觉得高兴,就够了吧。 【妈的,这恋爱就该你们谈!】 找到刘大壮的时候他正在墙角看小孩玩弹珠。 骆全扬声喊道:“哎!刘大壮你过来!” 刘大壮撸起袖子骂骂咧咧地走来:“他么的骆全你是脑子不好还是进水了记不住,都说几遍了,老子叫刘一刀,你能别提那土到掉渣的名了吗?” 江叙默默开口:“刘一刀也没好到哪去。” “嘶你小子——” 剩下半截话,一半在看清说话的人是江叙,一半在周以衡扫过来的眼神中,吞回肚子里了。 和江叙对视一眼,刘大壮开口:“怎么又是你们?找我什么事?我是拿钱办事,你们的江湖恩怨我可不掺和啊。” “收起你的混混腔调,这不是香江。”周以衡冷冷道,“不找你麻烦,跟我们去双树村走一趟,找到给你钱的人做个证就行。” “啊……是这事啊。”刘大壮又看了江叙一眼,试探地说:“那我这总不能白跑一趟吧,我业务很忙的,耽误这一下不少钱呢。” 江叙呵了一声:“看小孩玩弹珠的业务么?我不去报公安抓你,你就偷着乐吧,还有脸提诉求?” “行行行,走走走。” 刘大壮敢怒不敢言,招手叫上黄毛一块上了拖拉机,轰隆隆的声音格外引人注意,掀起一阵尘土。 尘沙散去,高星尘从街角走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缓缓皱起眉。 第32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2 他们把刘大壮带走干什么? 高星尘万分疑惑。 这几天他虽然没回双树村,但每天都会去考古队看一眼,他知道江叙住进了考古队宿舍,和顾则远朝夕相处,他嫉妒得快要发狂,却想不出什么办法解决。 总不能冲进考古队撒泼,告诉顾则远江叙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让他离远一点。 顾则远和他现在没有交集,他这样做只会让顾则远讨厌,只能压下那些嫉妒,先把事业搞上。 但搞事业之前,他要先解决住处,原本想借住在周以衡那里,但周以衡明显偏向江叙,肯定不能再住。 双树村他也不想待,再加上他打算做生意,就只能往县城走,可细数口袋就剩下两块钱,根本不够花的。 筹钱就又成了问题,因为这事他还回了一趟学校把他留在学校的书都给卖了,也才只添了几分钱,手头没有启动资金干什么都难。 实在走投无路,眼见进了死胡同,系统看不下去了才决定帮他一次,告诉他县城附近有个小农场里面养了鸡,帮他踩好点,夜里摸进去拿了些鸡蛋。 但他没拿多,只拿了目前手头需要的价格,反正等他赚到钱了肯定会把钱还回去的,顶多算是借。 又折腾了一天才凑够八块钱,这年头小县城租房的人不多,找合适的房子又花了大半天。 没想到他刚从出租屋出来就远远看到江叙和周以衡在一起。 江叙把刘大壮带去双树村,又在打什么算盘? 高星尘忍不住了,拔腿跟上。脑海中却响起系统001的声音: 【你又要去哪?现在不应该马上去采购炒瓜子需要的原材料,再去看看哪里有播电影的地方准备做生意吗?】 高星尘:【你着什么急?生意在那又不会跑,这两天县城没有放电影的,你放心,昨天我不是打听过了,还去砖窑厂确认了吗?程兵还在砖窑厂,他没什么动作。】 【宿主,赚钱才是第一要务,如果赚不到足够的钱,我的能量会不够,更别说升级得到更多赚钱的信息了。】001提醒道。 【就差这一时半会吗?】 高星尘缩着眉,脚步不停,一边追着拖拉机离去的方向,一边继续对001说着: 【你知不知道江叙是什么样的存在?如果他在背后做小动作而我没能及时察觉的话,我亏得会比我赚的还多,赚钱的路子难道就这一条吗?】 【再说了卖瓜子能有多大利润,就算一时半会能赚到钱,难道还能一辈子卖瓜子吗?我上辈子不是没看过重生小说,里面的主角不都是投资房产、炒股票、买彩票这种金手指吗?】 【怎么我的金手指不一样,上来让我卖瓜子?】 重生以来处处碰壁的挫败让高星尘整个人都浮躁了起来,耐心是他现在最缺少的东西,他只希望绑定的系统能助他一步登天,可显然不能。 光是解决住处就花了他太多功夫。 高星尘不由质疑:【你真的是金手指吗?就没有别的信息?】 001不想说话,也回答不上来高星尘的质问,只得端着态度冷硬地说:【你如果不相信我就算了,我可以去找别人,这个时代想发家致富的不止你一个。】 话说到这里也不能把天聊死,高星尘收敛几分,软下态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点着急了,你也看到我现在是什么处境了,怎么会不着急?】 001:【那就听我的照做就好,我给你的信息不会有错,我只是一时半会能量不够,都说过了需要你赚到钱才能得到更多。】 高星尘:【知道了,但是在这之前你先容我去看看江叙他们打算做什么吧。】 【你不是要帮我走上人生巅峰吗?江叙就是我通往巅峰路上最大的障碍,他是天之骄子,生来就在罗马,要想赢他,太难了。】 001:【你放心我们巅峰系统又名逆袭系统,会竭尽全力帮宿主打脸那种拥有完美人生却高高在上的人!】 一番鸡血打下来,高星尘和001心里都更有冲劲了。 不过有些事001没跟高星尘说清楚,也不打算跟高星尘说清楚。 它这种初始系统等级低,能力就不够,复刻程兵发家路是他目前唯一拥有的赚钱信息,而且不够详细,只知道大概路子,程兵起家之后的运营发展和改善,它并不清楚。 也就是说,它能给高星尘的只是一段会真实发生的发家路,但具体能不能成功主要还是看高星尘怎么做,它起不到更多作用。 如果错过这条赚钱路,宿主没有赚到足够的钱,它一时半会是给不出其他路子的,就只能当一个别人看不到的陪聊摆设。 但这话它可不敢说,高星尘走投无路找它帮忙的时候都说了要它这个系统有什么用,不如解绑的话,它也只能病急乱投医,想起偶然听路人说到的农场,就让高星尘去那里拿鸡蛋卖钱了。 没被抓到是他们运气好,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程兵这条致富路,它相信只要高星尘照着走,一定会捞到第一桶金。 但好像也因为它表现出的冷静和‘可靠’,让高星尘太过自信一定能赚到钱,现在都不着急了…… 要是实话实说,高星尘肯定会更嫌弃它,它作为系统的威严就半点不剩,要被这个人类丢在一边了。 001一时间进退两难。 算了算了,既然程兵还在砖窑厂,这两天县城又没有电影放映,只要高星尘在这之前准备好就行了。 高星尘没有多余的钱搭班车,就只能走着回村,他还气喘吁吁赶路的时候,双树村的知青点已经闹起来了。 第33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3 再回双树村之前,江叙让骆全把拖拉机先开到知青办,将事情原委道出,带上不太敢相信的知青办马主任一块去了双树村。 江叙推门而入的时候,知青小院里面正热闹着,女知青们在院里搭的灶上说说笑笑地做着饭。 李阳和男知青们则在石桌上下着象棋,一派热闹。 听到动静的人浑不在意抬头看了眼,瞧见是江叙又惊又喜地瞪大眼睛,“江叙!你回来啦!” 那边的李阳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手抖,弄掉了手上的象棋,起身要去捡。 可象棋好巧不巧,一路滚到江叙脚边,他低头看了眼,将象棋捡起,抬头看向李阳的眼神一瞬间锐利极了。 李阳被这目光盯在原地,咽了咽口水,肉眼可见的心虚。 “听李阳说你搬去考古队宿舍住,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女知青丁香目光热切地看着江叙,女儿家隐秘的心思藏在面颊的红晕下。 江叙看了女孩一眼,假装没察觉这抹情愫。 有些东西不戳破,才能最体面的消散。 “是李阳跟你们说我不回来了?”江叙缓缓转动视线,唇边挂着玩味的笑,缓缓说:“是不回来了,还是回不来了?” “啊?” 丁香和其他人一时没明白江叙的意思,但气氛是明显不对了。 李阳强行打起精神,笑笑:“我有点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我看到你跟顾则远在一块,难道这几天你不是在考古队吗?” “我是啊,可你心里不是很清楚我为什么在考古队宿舍住着,不回知青点吗?” 江叙抬步逼近,“这两天事多,所以有些闲事没有及时解决,只是延后,不是不解决了,你心里素质倒是挺好,以为我不会追究吗?还在这里下象棋……” 在石桌前停下,江叙问了和李阳下棋的知青目前的棋局状况。 男知青不明所以,但对上江叙的眼眸,感受着他周身不知什么时候逐渐变得强势的气场,不由自主地就回答了。 “该你下了啊。” 江叙抬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捻起棋盘上的‘马 ’,往田字格方向跳了一步,牵起唇角:“将军。” “你无路可走了。” 男知青看着棋局,在状况外的欣喜起来:“哎?还真是,我这猪在外面守着,将在这边,李阳你没路走了!” 【主打一个一语双关。】 【收手吧李阳,外面都是江叙!】 【奇怪,明明知道主播在装b,但看起来还是挺爽的哈哈哈!】 【因为长得好看(bushi)咱这是爽文区,主播肯定是怎么爽怎么来,不知道你爽不爽,反正我是土狗我爱看!】 “江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人试探性地询问。 再神经大条的人看着江叙步步紧逼的气场,和李阳不敢对视的心虚都能察觉到不对。 江叙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李阳因为我让他还钱的事怀恨在心,上县城找了那边有名的混混刘大壮一行人,在我放学回双树村的路上意图围堵殴打我而已。” “什么?” “李阳找人打你?还跟混混勾结?” “天呐,李阳你这是违法犯罪知不知道!” 面对众人指责,李阳慌乱之余依旧咬死不认:“江叙,你胡说八道!说这种话是要有证据的,不然你这就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你知道这种诬告的性质有多严重吗?” 李阳坚信江叙只是猜测,没有实证,刘大壮那些人跟他是一伙的,把他供出来大家都要倒霉,而且当初他们都说好了,到时候只说是江叙冒犯到他们才动手的,怎么会…… “说了多少遍了我叫刘一刀!” 不等江叙叫人,院外的刘一刀就忍不了一点地冲了进来。 他来到双树村之后跟周以衡一块去双树村干部那里,又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刚跟他们一块来到知青点,就听见自己的大名又被人提起。 “你怎么会在这?!”李阳惊讶之余脱口而出,其反应恰好证明江叙所说都是真的。 然而紧随其后走进院子的人,更让李阳慌了神。 不只是刘大壮,知青办的马主任、刘村长、村支书居然都来了! 他们看向李阳的失望眼神,让李阳的心态逐渐崩塌,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是他们栽赃陷害我!谁知道江叙在外面跟谁结了仇,才招惹人打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人证齐全,李阳你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了。” 知青办马主任神情严肃凝重,“下乡改造思想的知青做出这种事,性质十分严重!我们要跟你的家长和你家街道那边沟通,这很可能,不,这绝对会影响你的返城名额,也会在你的档案上留下污点,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眼看就快返城分配工作了,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看着满院子或责怪或鄙夷望向他的眼神,李阳肠子都悔青了,当时就不该以真面目去跟这些人见面,他应该……等等! 视线扫过围观村民中某个熟悉的身影时,李阳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 他跟刘大壮这些人是第一次见面,见面的时候用的也是假名,刘大壮怎么知道他是双树村知青的? 除非有人跟刘大壮他们透露了他是谁。 “高星尘!是不是你说的?”李阳叫住人群中看热闹的少年,满脸愤怒,“你骗我!你明明跟我说不会去找江叙告密,不会插手这件事的!” 那天有人偷听,黄毛追出去之后,他怕被人发现也立马走了。 但他离开之后越想越觉得那个背影眼熟,感觉像是高星尘,便没有走,在县城寻找高星尘。找到人后没试探两句呢,高星尘就不耐烦地打断,还说他不会管这事,更不会去告诉江叙。 他就不该相信这小子! “原来你是在骗我,你转头就去找江叙了,”李阳越想越深,神情带了点恍惚和恍然,“你们将计就计,给我下了个套,好把事情闹大再告发我,对吧?”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结到刚刚赶到现场,还没吃明白瓜就成为焦点的高星尘身上。 高星尘:? 第34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4 嗯…… 江叙想了想,其实从李阳的角度推测,确实是这么回事,毕竟在双树村人的眼里,他和高星尘的关系很是不错,李阳更是亲眼所见他对高星尘百般照顾。 这都要归功于原身锲而不舍地给高星尘补习的功劳,过去原身对他有多好,高星尘现在背刺他的这一刀,就有多不是人。 江叙是真没想到这一件事牵扯下来,高星尘和李阳中途还能产生个交点。 果然,做坏事的人在脑子不够用,心理素质又不行的情况下,就很容易露出马脚。 甚至不需要江叙在这件事上花费多大功夫,高星尘就先后被黄毛和李阳曝光了两次,他办事是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延伸之后,回旋镖会不会扎到他自己身上吗? 随着人物关系牵扯的越来越多,吃瓜群众的目光就越来越迫切。 眼下被众人盯着的高星尘压力大到不行,赶路的气还没喘匀,后背一身的汗,当真是汗流浃背。 刘村长一听闻高星尘也牵扯进去了,眉头顿时紧锁起来:“高星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最近高家这小子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先是上警察局闹了一通,他这才被高建平找上门说起高星尘退学的事,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呢,就被公社知青办的人找上门来,说在他们村下乡插队的知青出事了。 结果知青出事,高星尘又掺和进去了! 刘村长看着站在那里愣神的 他应该怎么回答? 早知道就去买瓜子了,高星尘咬着后槽牙后悔,肠子悔青的程度不比李阳低。 他现在完全就是被架在火上烤了,上次跟江叙撕破脸,摘了老好人面具,江叙不会帮他打圆场。 那就只能……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高星尘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我只是回来拿东西,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视线从江叙和周以衡身上扫过,前者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后者的眼神…… 让高星尘心里有些……不能说是无地自容,总感觉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又说不上是失望,总之是什么别样的情绪都没有了。 那又怎样,反正从周以衡选择站在江叙那边起,他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就什么都不是了。 就当他爸妈当年是帮了个白眼狼吧。 “高星尘你是真无耻啊!”李阳咬牙切齿,“你现在是仗着我们说话的时候没人看到,所以现在肆无忌惮地说假话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好一出狗咬狗的戏码,爱看多看!】 【叙宝站远点,别被疯狗咬到!】 疯狗咬不到他,但他要给疯狗递一把刀,让疯狗觉得能刺到他。 江叙敛去眼中凉薄笑意,上前一步开口:“李阳,高星尘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是你做的,现在说再多有什么用?” “我明白了,”李阳喃喃道,突然笑了起来,“高星尘是真的没有告诉你,江叙你帮了个白眼狼,现在还帮他说话呢?你怎么那么多烂好心啊?” 江叙垂了下眼,避而不谈高星尘,这在外人看来则更像是被李阳说的话戳中了心口。 在场听明白事情的人,看向高星尘的眼神顿时都变了。 高星尘瞪大眼睛,他真是不明白李阳死到临头了还非要把他拖下水,是有什么疾病吗? 之前高星尘和高为民夫妻翻脸,又反手将高向阳送进公安,再加上今天发生的这些,只会让高星尘看起来更像白眼狼。 对村里人来说,就算高为民夫妻拿了补偿金,可他们把高星尘养大也是事实。 而且高为民两口子怎么说都是高星尘目前唯一的亲人,更是长辈,长幼尊卑在山村里尤为重要。 再加上平日里高星尘和村里人并不亲近,高为民夫妻在人际关系这方面运营得更好,又在高星尘离开双树村之后编排了许多事,说自己把高星尘拉扯大有多不容易,高星尘不知道在哪听了胡话,竟然说走就走,对养育他长大的双树村不留半点情分。 老一辈人注重孝道,高星尘这样撕了一场就不管不顾地离开,没有完全把高为民夫妻的真面目撕开,村里的舆论自然不会站在他那边。 “你那么多烂好心怎么不给我?我只是借你点钱,又没说不还,事情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借给高星尘买教材的钱也有不少吧?他还你了吗?你问他要了吗?你为什么就只问我讨啊?” 之前是喜欢一个人不图回报,他难道要一直当冤大头么,而且那是原身的操作,跟他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江叙毫不留情面地打断李阳的话:“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之前那些不是高星尘问我借的,是我见他好学主动赠与,借钱还钱天经地义,找人殴打只能是罪加一等。” 说完,他看向知青办主任: “马主任,这事您会处理好的吧?拘留、记档,一五一十,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嗯,那是肯定的。”马主任说。 高星尘看着局面变化,看着周围人纷纷后退远离自己的动作,有些慌了神。 “李阳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你自己欠钱不还还找人打江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事,你自己找人打江叙,为了减轻自己身上的责任,现在是死到临头非要拖个人跟你一起下水是吧?” 除了死不承认,高星尘别无他法,他看了眼江叙。 之前上高二要买学习教材,他手头窘迫,找高为民两口子要钱没要到,后来在江叙那里,江叙看出他有心事,问出来之后确实给了他一些钱。 那时候江叙大概是为了让他收下,对他说了就当是借他的话,他为了学习,也只能接受。 不过眼下江叙自己都说是赠与他的,他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继续当老好人,那他就如江叙所愿好了。 可高星尘只知道李阳,不知道还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不对啊,你就是知道啊,那天我们跟李阳见面的时候,你不也在么?还跑了。” 第35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5 黄毛奇怪地看着高星尘。 他虽然没看懂现在的情况,脑子也不够用,但对自己做的事记得很清楚。 “你……又在胡说什么?” 高星尘头都大了,他那天目睹了李阳的交易,记得这个黄毛,但他跟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交集,这黄毛怎么会记得他? 一个念头悄然在他心头升起,这两人看起来是周以衡和江叙他们带来的,该不会是江叙给钱让他们咬住自己不放的吧? 高星尘抬眼越过人群,和江叙对上视线。 逐渐昏暗的天色下,后者一双桃花眼似蒙了一层雾霭,看不清也看不透,不显山不露水。 难道江叙闹这一出根本不是给李阳下套,只是为了陷害他?!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算是公式错了,但结果不对。 不是陷害,是套出真相。 有些事既然做了,就不要怕被别人揭露,除非那是亏心事。 黄毛继续道:“我没有胡说啊,那天我们发现有人偷听了,我还追上去了,认出来你是之前被周队长救过的人,我不知道你跟江叙也认识,不然那会我就上去拦你了,怕你坏事。” 这话说完,黄毛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刘大壮恨铁不成钢:“说说前面那句得了!” 非得再强调一遍他们打江叙的事,他怎么带出来这么个蠢东西? “可是老大,就算我们没追上去,这小子不也没告密么,这会子你就别怪我了吧。”黄毛挠挠头,无形之中又刺了高星尘一刀,“他俩还都在县高中呢,咱们没成事,纯粹是……”实力问题,没打过江叙。 剩下的话消失在江叙看过来的视线里。 不知道为什么,黄毛面对这个表面看起来无害的文雅青年,总会下意识忌惮。 李阳的话已经让村民们信了大半,现在打人的混混都说高星尘知道这事却没告诉江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望着周围人逐渐鄙夷的眼神,高星尘强行稳住自己。 “胡说八道!” “你们跟李阳是一伙的,像你们这种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能信吗?!” “高星尘,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刘大壮眼神冷了冷,“我们的确是混混,收什么钱办什么事,是什么说什么,是我办的事我就承认,这么看下来你还不如我。” 高星尘刚要说话,就听一道熟悉的女人声音拨开人群传了过来。 原来是听闻消息赶过来看热闹的高为民和钱枝香。 “是啊,这小子可不是不如你么。” 钱枝香是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李知青有句话说得对,他高星尘就是个白眼狼!我们养了他这么多年,不说功劳总也有苦劳,现在养大了反过来咬我们一口,要什么抚恤金,没有这抚恤金难道你是吃屎长大的么?” “江知青啊,我看你也别对这小子太好了,根本不值当!升米恩斗米仇,你跟这样的人相处,就得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哪天少给了点,他放下碗就要骂娘了!” 江叙没说话,这位也不是个好东西,吞了高星尘父母抚恤金的事是事实,不过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他就不掺和了。 随着钱枝香的入场,村里和她交好的人纷纷开始指责高星尘忘本、没良心等等。 高星尘本就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这么多人,更何况他也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反驳,完美演绎了什么叫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淹死的景象。 而江叙,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他不需要多做什么,稍稍拨弄,有的人便已招架不住。 【打不过了吧,小zei!】 【我要是高星尘都要321跳了,哎等等,我为什么要是他?】 【舒服了。】 【越级挑战,你小子还是一边玩泥巴去吧。】 【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没眼看了。闭眼.jpg】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40。】 眼看场面越来越乱,刘村长忍无可忍,从院里摸了一把铁锹,照着水泥地重重一拍: “够了!都别吵了!” “钱枝香你也是的,自己家的事就关上门自己解决,这处理旁的事呢,你出来裹什么乱?” “还有你!” 刘村长看向高星尘,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上学的事我还没找你说,你又在这边胡闹什么?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就算是为了你天上的老子娘,这口气你也再忍忍,怎么着也先把大学考上了再说,你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呢?” 高星尘头疼得很,怎么这些人都那么喜欢替别人操心,自己家的事操明白了吗? 他现在就算是去参加高考也考不上,学的东西早八百年就忘了,难道还要在这种事上重新开始吗? 纯纯是浪费时间。 算了,眼界不同,这些人眼前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高星尘刚准备走,忽然抬眼看向江叙所在的方向,眼底沉了沉,他要是就这么走了,江叙今天岂不是赢得太漂亮了? 这到底是他重生的世界,还是江叙重生的世界? 刘村长一看高星尘这样就知道刚才他说的话,高星尘是半点没听进去,心里也不想再继续把他的事放心上了,和旁边的马主任对视一眼,看向那边如丧考妣的李阳,叹了口气。 “李阳,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干什么?你们要带我去哪?”李阳警惕起来,“这么点小事你们还想报公安不成?” 刘村长当然不想,这是什么好事吗? 先是村里的年轻后生被送到公安局,村里插队的知青再进去,开大会的时候他这个村长不被批才怪! “这事还没定性,你先跟马主任他们汇报情况,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彻底调查清楚了村里和公社才能做决定。” “还有江知青,你是受害者,你也一起来配合调查。” 江叙自然没什么异议,点了点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过去。 周以衡见状动了下胳膊,下意识想把人抱起来,但看了眼周遭的人,把这想法收了回去,默默跟在江叙后边。 【救,真的好像大狗狗!谁懂我的xp啊啊啊!】 【小周队长:是狼。】 第36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6 眼见没热闹可看,天色也暗了,村民们各自散去。 刘村长问骆全借了拖拉机去县城,一行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李阳耷拉着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迈着步子。 从高星尘身边走过时,他冷笑了一声,“高星尘,我知道你因为手表的事记恨我,但你别想看我笑话,就算我在这边犯了错误,也还是城市户口,我照样能回城里,你就一辈子在这大山里头吧!” 察觉到这两人有所接触,江叙眉梢微动,迅速做出反应,找001兑换了窃听道具。 高星尘压低声音对李阳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被他听入耳中: “你好像有点天真,据我所知像你这样的情况会被记进档案里,你走到哪都跟你到哪,以后无论是安排工作,还是往上发展,上面人一看你的档案就不会要你了。” “哦对了,我记得你也只是高中学历吧,部队你肯定进不了,以后有什么大学名额推荐,估计也轮不到你,可江叙不一样。” “你看看他,出身好,还上了大学,这段知青下乡的经历也会成为他精彩履历中的一笔,他的未来一片光明,但是因为一些钱,他就把你逼到这个地步,然后抽身离开,只有你一个人在烂水沟里待着。” “李阳,你恨错人了,我没有插手你的事,把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是江叙,我要是你,反正前路无望,谁害了我,就算是死我也会带着他一起,不会让那个人太得意的。” 【高星尘你可真是癞蛤蟆喝墨水从头黑到脚啊!】 【天杀的我要报警抓他!!】 【歪?是警察蜀黍吗?我要报警,这里有人教唆杀人,快把他带走!!】 【期待反杀。比心.jpg】 好,两个觉得全世界都欠他的人联上手了,这剧情终于癫成他想要的样子了。 江叙牵起唇角,笑了起来。 高星尘下得去手是好事,这样的话,他也能放开手脚,更狠一点了。 不就是黑化么,跟谁不会似的。 李阳对外面无声涌动的氛围一无所知,高星尘说的那些话像魔咒一样反复在他耳边环绕。 他的人生,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档案、记录。 他对江叙做的这些事会跟他一辈子,可他起初明明只是借了些钱而已。 江叙为什么要这么逼他?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他不好过,江叙这辈子也别想好过! 他只有死路一条,那江叙也别想活! 李阳的眼里遍布阴霾,他侧头往身后看去,江叙神情闲适淡然,正和旁边的周以衡说着话,身后还跟了一个傻大个。 此刻明明走的是同一条,却又好像不是同一条路。 一边是光明大道,一边却像天边最后那丝落日一样,落入山底。 李阳蹲下身,借着系鞋带的动作,在地上挑拣了一块有断截面的石头,锋利的尖角砸中头部,在一定程度上足以致命。 缓慢起身,等待江叙靠近的时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江叙!” 李阳高举手中石头,突然暴起:“我的人生毁了,你也去死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前前后后的所有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尚未彻底走远的村民听见动静转头查看情况,纷纷瞪大眼睛。 知青院里看到这一幕的女知青们发出尖叫声。 李阳的攻击是一瞬间的事,被人截下也是一瞬间的事。 江叙甚至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下,他身侧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箭步上前,将一切危险挡在身前,只留身后一片最安全的地方给江叙。 谁也没看清周以衡是怎么动作的,在他跨步将江叙挡在身后的时候,只听李阳一声痛呼,他整个人被周以衡扭转翻身压在地上,手臂处传来骨骼错位的声音,竟是生生被拧脱臼了! 石头落在草地上闷响一声,结束了它短暂被当做‘凶器’的一生。 “李阳你是疯了吗?!” 反应过来的刘村长和马主任感到不可置信。 李阳在周以衡的禁锢下挣扎着叫喊:“我没有疯!是江叙害的我!我一辈子翻不了身,他也别想好过,我要他si——呃!” 死字没说出口,被周以衡贴脸一拳截断,李阳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还有异物感。 他掉了一颗牙。 刚要再次发作,就对上周以衡阴沉的目光:“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也打断!” 和江叙周身不动声色的未知可怕不同,周以衡就像炸弹,只一眼就能看到他周身的危险性,从而不敢造次。 李阳认怂得很快。 走在不远处冷眼看着的高星尘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废物,也不怪他被江叙逼到现在这个地步,这点用都没有。 “周以衡,你也冷静点。”刘村长上前拉住他,生怕这事再闹大升级,别到时候把周以衡也牵扯进去就完了。 “报公安吧,他蓄意杀人,在场的人都能作证。” 周以衡起身冷冷道,顺手从刘村长裤腰上把腰带抽了,利利索索地把李阳给反手捆了,防止他再生事。 一听报公安刘村长就犹豫了,“这、这人也没伤着,把事闹这么大干什么?” “刘叔,难道你放心把这种定时炸弹继续放在咱们双树村,不怕惹出更大的事端吗?今天是没出人命,那下次呢?” 周以衡一句话让刘村长醍醐灌顶。 马主任气的头疼,指着李阳的手都在抖:“你真是糊涂啊!留档案又不是不能过日子,跟留档案比起来你情愿坐牢是吗?” 李阳低着头不说话。 江叙看着高星尘转身要走的背影,走到李阳跟前,开口:“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自私和心眼小,现在看来还有一个蠢,你蠢到无药可救了。” “江叙你说什么?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心里很得意吧?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想要我完蛋,我为什么不能带你一起死?” 李阳掉了一颗牙,说话口齿不清,刚说完那个死字就挨了一脚。 江叙笑了一声:“你这样的人不会对我的人生有任何影响,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的结果?你最好好是想想清楚,你是真的想拉上我一起死,还是被人当枪使,做了别人想做的事。” “明明在这之前,你的人生还不算走到尽头,只是一个记档,后果难道还能比坐牢更严重吗?” 李阳顿住,眼睛逐渐瞪大,恍然间明白了什么,猛地扭头。 第37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7 周以衡以为他又要暴起,上前屈膝抵住李阳的后背。 李阳全然不顾,扬声叫住已经走出人群的高星尘,他已经明白过来了。 “高星尘!是你害我!你把我当枪使,用完了就想跑?” 高星尘背影一僵。 “我没有想杀人的!是他……是他,”李阳急得不行,“是他跟我说都是江叙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刺激我,我才脑子一热做了错事,我不想的!” “是他一直说江叙把我害成这样,换成是他一定会拖着害他的人去死,是高星尘这么说的啊!” 高星尘停下脚步,眼神平静地看着行若疯癫的李阳,嘴角的笑意近乎冷漠,眼神也透着冷漠。 “李阳,你真是疯了,说的话也跟疯子一样,我刚才就没跟你说过话,你现在是精神状态也出问题了吗?” 【……我都有点佩服高星尘了,他坏起来是真的坏啊。】 【这怎么不算是符合了原剧情高星尘对自己重生后要做个坏人的理想呢(望天)】 【好家伙,所以他跟李阳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把这些话变成李阳的疯话么?】 【他看起来是那种会笑着刀人的坏种,主播保护我!!】 “我什么都没做,要不要信他的话都随你们,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已经是白眼狼了,还要再给我加一条杀人犯的罪名吗?” 高星尘面无表情,转过身的刹那,嘴角因为得意而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 是他教唆的又怎样,口头说过的话,只有他和李阳知道,不过各执一词,没有实证。 这一瞬间高星尘突然懂了玩弄别人人生的快感,笑意逐渐加深,却在抬眼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路上的身影时,僵住了。 “高星尘现在是真的很讨厌我啊。”江叙垂下眼睛,看向身边的人,问道:“你信李阳说的话吗?” “我信。”周以衡回答时眼神冷了一瞬,“我听见了一些。” 正是因为如此,李阳奋起的时候他的反应才会那么快。 “小江知青,你还不知道吧?衡哥的耳力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上山打猎全靠他那双耳朵!”骆全邀功似的说道。 “很厉害。”江叙牵起唇角笑了笑,视线沿着周以衡的耳廓描摹了一番,目光好像具有实质性一样。 对视的瞬间,周以衡都感觉他要问能不能摸一下了。 可惜没有。 嗯?他为什么要可惜。 周以衡头疼,他一定是受江叙之前摸他胸肌的那件事影响太大了,江叙说点什么他都觉得对方要提出某种奇怪且无礼的要求。 江叙get到了周以衡微表情变化的含义,扬起笑,转头看到了不远处僵持站着的两个人,小小意外了一下,“师兄?” 这个称呼一出来,周以衡就眉心一跳,一双凌厉的凤眸不爽地眯了眯。 他以前怎么从没觉得顾则远这么碍眼过呢。 师兄这两个字莫名透着股亲昵,相比之下,周队长这个称呼就显得官方且客套了许多。 细想想,江叙和顾则远是同校毕业的师兄弟,过去应该也有交集的吧。 大学。 这个地方对周以衡来说太过遥远,或者说,是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人生里的地方,他的人生里只有活着,一个人怎么都是活,从没想过其他。 他从来不会奢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根本想都不会去想。 周以衡上过学,成绩也很好,但老太太一个人把他养大,最多也只能让他上完初中。 在那之后老太太年岁上去,干不了许多活,他也长成了半大小子,自然也不会再让老太太养他。 退学之前,周以衡其实也考上了县里的高中,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的。 学校不是没有老师来找过他,让他继续上学,别浪费他这样的好成绩,继续念下去肯定能考上大学,走出这座大山。 可周以衡拒绝了,很平静地拒绝了。 他不能让老太太在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为了供他上学还背上债务。 只要能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在哪活不是活?怎么活不是活? 但此刻,周以衡却开始想,如果他的人生起点和他们一样,他和江叙会不会在大学里相遇。 那时候他心里想学的是建筑,和江叙学的历史不一样,但他看过报纸,读到过关于介绍燕京大学的文章,就算不是同系,他们应该也能相遇。 或许是食堂,或许是图书馆,又或许是走在学校里,还有可能和江叙一起分配到乡下插队。 想到这,周以衡忍不住侧头看了看江叙,薄唇勾起一抹在夜色中不易察觉的弧度。 现在的江叙看起来已经很生嫩了,大学的时候会比现在更嫩吗? “周队长,你盯着我看了有一会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江叙突然开口。 周以衡回神,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没。”他转移话题,“你……站了有一会了,还能站得住吗?” 江叙发出恍然的声音, “奥,原来周队长是在关心我,你别说还真有点。” 说着他低头动了动拐杖,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能在你身上靠一会吗?” “……不介意。”周以衡声音微微有些凝滞,往江叙身边挪了挪,不一会便觉得一股干净的皂角气息顺着晚风飘进鼻息。 温热纤瘦的脊背靠了上来,周以衡喉结微动,低头便能看到江叙白皙的后颈,在昏暗月色中格外明显。 这样看起来很契合,他的怀抱能完完全全地将江叙拥住。 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却只是缓缓收紧,虚握成拳。 骆全看了眼他们,挠了挠头,怎么突然就靠一块去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没有。 这边气氛透着些暧昧。 那边高星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挪动脚步了。 他没想到顾则远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顾则远站在这里多久了,又听到了多少。 脑子里闪过许多,和顾则远的对视却只有一瞬。 因为顾则远很快便抽离了视线,往人群聚集地走去。 高星尘慌了神,重生后发生的事太多,他都还没来得及策划一个美好的相识,他不能让顾则远看到的自己是不堪的。 擦身而过的瞬间,高星尘下意识伸手抓住顾则远的手臂: “顾,顾则远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为什么要听你解释?” 第38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8 顾则远奇怪地看着这个人,皱着眉将他的手撇开, 朝江叙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会安静的很,大家都被李阳的举动还有他后面说的话惊到了。 顾则远朝江叙走去时说的话,十分清晰地传入高星尘耳中,“听说你们这边出有人行凶,来之前我已经让人报公安了,你没事吧?” 语调虽淡,但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心。 “没事,幸好有周队长在。” 江叙身边站着周以衡,现在又多了一个顾则远,还有其他许多人。 他们都围绕在江叙身边,而他站在路边昏暗的树荫下,连月光都照射不到,一片光明,一片黑暗。 为什么他的人生重来一次也总是在给别人当配角? 高星尘不明白,为什么在他明明已经占得了那么多先机的情况下,还是会输给别人。 从前是高向阳,现在是江叙。 他想破头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于是只能归结为他现在羽翼尚未丰满,或许他不应该再把时间浪费在双树村的这些人身上。 让自己变得优秀强大,那些目光自然会落在他身上。 还有……顾则远。 高星尘的目光落到清雅俊朗的男人身上,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现在不是他和顾则远相识的最好时机,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他转过身,和这个村子背道而驰,随着距离的拉远,001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所以,还是赚钱为上,宿主快去赚钱吧!】 【嗯。】 001松了口气,作为一个赚钱系统,它并不会干预宿主的人身自由,但它现在绑定的这个宿主实在是……有点分不清主次了。 可没办法,它脑子里的程序指定让它绑定高星尘,它也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好像生来只需要为高星尘一个人服务。 所谓的检测到高星尘怨念够深,就是个说辞而已,它需要的是绑定高星尘,给他提供捷径,让高星尘走上人生巅峰。 而高星尘需要做的就是听它的指示去做就好。 之前高星尘并不听话,但它作为附属系统,也只能看着高星尘随心所欲,好在它这个任性的宿主终于要清醒地搞钱了。 不过…… 001犹豫着开口:【宿主,你以后还是离江叙远一些吧。】 【怎么了?】高星尘立马来了精神,【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他做了什么?还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了你的注意?】 001犯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你靠近江叙的时候,会让我觉得危险,他身上……有一种强大的气息,我探查不出什么,但保险为上,在你变强大之前,还是离他远些吧。】 高星尘冷冷地笑了两声:【我就知道这个江叙不简单,会让你觉得他身上有强大的气息,难道他也有系统?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系统?江叙身上的那个,是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没等001回答,高星尘思索着,又喃喃自语起来:【连你都探查不出什么,难道等级比你高?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系统?江叙这么顺风顺水,难道都是靠着他身上的那个系统么?】 虽然有些话高星尘没直说出来,但001还是能听出一些话音的。 比如高星尘嫌弃它等级低,不如江叙身上的那个‘系统’。 001心里有些不高兴,便说道:【我没有说江叙身上也有系统,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系统,并且我是为你而生的,江叙没有系统,他只是个……】 真的没有别的系统了吗? 001自己都在心里怀疑了一下,可它的程序里,确实只有它一个,主人公也是一样。 这个只有高星尘是主角,系统这样的金手指也只有高星尘拥有才对。 【只是什么?】高星尘追问。 001回神,笃定地说:【只是个比较危险的人物,可能是因为宿主和他的前世今生的恩怨纠葛,让我觉得他危险了吧。】 高星尘的脸色阴沉了一瞬,【你可以觉得他危险,但不能害怕他,江叙没什么好怕的,我有你还赢不了他吗?】 【就是这样!宿主你要相信我,会让你变成这个世界最有钱的人!】 【走吧,明天一早就去采购原材料炒瓜子。】 …… 李阳罪名升级,已经不是公社和知青办能处理好的事了。 公安很快到场,给李阳铐上手铐带上了车。 江叙和其他涉案其中的一行人一同前往县里的公安局。 这个时候的刑法体系并不完善,就算大家心知肚明,李阳也口口声声说是高星尘教唆他动手杀人,实际上也没有办法定他的罪。 一如高星尘心中所想的那样,口头上说的话,没有实证,算不得数。 不过法律上虽然没法给高星尘定罪,道德上他在双树村已经翻不了身了,毕竟今晚目睹现场的人有那么多。 配合做完笔录从县公安局出来,天色已经暗得不能再暗。 刘村长忍不住地发牢骚:“这高星尘是怎么一回事,跟中了邪似的,原先多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做的事一桩比一桩糊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建平还让我帮着劝那孩子继续回学校读书,他这个样子还不如不去,谁知道回头能在学校做出什么疯事,到时候再败坏我们双树村的名声,就完蛋了!” 处理这个案子警察附和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听明白了,那个叫高星尘的后生,虽然没有犯法,但他那个思维也太极端了,刘村长你得空还是要关注一下这后生,可千万不能走了弯路啊!” 刘村长笑得勉强,头点的也勉强。 这时,刘大壮和黄毛也被两个警察带了出来,和江叙对上视线,黄毛有所埋怨,刘大壮倒显得很平静。 不知道他跟身后的警察说了什么,他们带着刘大壮和黄毛朝江叙这边走了过来。 周以衡见状上前一步,把江叙半遮在身后,保护意味很浓。 慢了一步的顾则远:“……”这人属狗的吧?这么警觉。 第39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39 刘大壮看着周以衡的动作,忍不住发笑,变相说出了顾则远的心里话: “周队长,你现在特像守着窝里那块大骨头的狗,你知道么?” 周大狗:“……” 江骨头:“……” 顾则远:“嗤。” 没忍住笑的后果就是收获两道凝视目光。 骆全拧起眉,高大的身形也往前压了压:“刘大壮,你做的事你自己当,别想着再找小江知青的麻烦,我们周哥你就更别想了。” 刘大壮也皱起眉,对着骆全骂了句脏话,“说了多少遍,老子现在叫刘一刀!” 他身后穿深绿色警服的公安小伙,闻言忍不住科普:“你自己改名不算,档案里你还是叫刘大壮,要想改名你得走流程。” 另一个小伙也忍不住开口:“刘一刀这名儿也没好哪去啊,杀气腾腾的,你叫啥不好?” 刘大壮:“……” 骆全:“嗤,听见没有,公安同志都说了,你就老老实实叫刘大壮吧!” “懒得跟你屁话,”刘大壮翻了个白眼,看向江叙,“我就是想说,还是那句话,收钱办事,我不后悔我办的事,也不会怪你,被抓了是我自己没本事,况且我也不是第一天进局子了,你不用当回事,我就是希望你能考虑下我之前跟你说的事。” 【说的啥?】 【他叫刘一刀?】 【你们别笑死我,好像是拉叙宝入伙吧,不过……】 【不过看起来这个帮派大概率成立不了,毕竟老大都进去了。默哀.jpg】 江叙笑笑,“我只能给你八个字。” 刘一刀好奇:“什么?” 江叙一字一句道:“遵纪守法,重新做人。” 公安同志表示:“好!这位小年轻说的很对!像你们这个年纪在县城里打架斗殴的我们抓得多了,现在是动拳头关个几天好像就没事了,以后再逐渐发展成动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这么一下,你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义薄云天,豪言壮语的画风瞬间变成普法教育,刘一刀很是无语,摆摆手不想再多说什么。 江叙却忽然叫住了他:“虽然不是很想让我看起来像什么救世主,但你母亲和弟弟,我空了会去照看一眼的。” 刘大壮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在镇上很有名,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了,我见过你弟弟,他把你当榜样,说以后想跟你成为一样的人,但你确定,你希望你弟弟的未来跟你一样吗?” 江叙目光平静,却触动到了刘大壮藏在混混外表下最深处的内心,他眼神复杂,看着江叙直到被公安送进去看守室。 给刘大壮的笔墨不多,他在高星尘视角的剧情里就是个混混流氓,并且在几年后更加混乱的八十年代中期,因为聚众打架过失杀人进了监狱,被判决枪毙立即执行。 他那体弱多病的母亲受刺激去世,唯一的弟弟成为孤儿。 江叙的确没有当救世主的爱好,刘大壮被警察抓也是他自作自受,他只说这一次,听不听在刘大壮自己。 …… “呀,这都十点了!赶紧回去!我家婆娘又要骂我了!” 刘村长催促着骆全打响拖拉机,一行人坐上宽敞的‘后车厢’,轰隆隆地回了双树村。 顾则远的自行车停在知青点,他下车第一件事就下意识要去赶车,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身却见周以衡已经抱着人下了拖拉机。 “……” 刘大壮那句话可真没说错。 “看不出来,周队长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不熟的人都能照顾得这么无微不至。”顾则远把自行车推出来,似笑非笑地打趣道。 周以衡瞥他一眼:“谁跟你说我们不熟了?” 顾则远道:“我自己用眼睛看的,毕竟我和江叙是师兄弟,他在这下乡插队,去考古队工作的次数不少,我之前可从没见他跟周队长有多熟。” “顾老师也说了那是之前,”周以衡扯起唇角,在江叙都错愕的目光下,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现在我和江叙已经熟悉到可以一起洗澡了。” “什……!”顾则远惊诧地看向江叙,眼里的求证意思再明显不过。 【哈哈哈!嫉妒让男人失去理智!也失去成熟!】 【《熟到可以一起洗澡》男人心,针眼大。】 【救,他们好像幼儿园小朋友,上学攀比,我才是xx最好的朋友!不,我才是!】 面对连刘村长都投过来的好奇目光,江叙短暂地尴尬了一瞬,而后恢复如常,“那次是在双水河偶遇,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跟周队长也算是熟了。” 周以衡顶了顶腮,仍有些不爽。 算是熟了。 这话他听着怎么透着点勉强客套的意思呢? 骆全仍在状况外,神经大条的看不懂近在咫尺的暗潮涌动,上前一左一右勾住江叙和周以衡的肩膀,乐呵呵地说:“是啊,上次要不是我有事先走了,就是我们仨一块洗澡了,咱们双树村的小伙子,能一块洗澡的肯定是好兄弟!” 【神他么一块洗澡就是好兄弟。笑到头掉.jpg】 【能一块洗澡确实是好兄弟,但谁家好兄弟像他们(比划)那样一起洗澡啊!哑巴着急.jpg】 【反正刘备和张飞不这么洗澡。望天.jpg】 【骆全你……要不你先把手放下来吧,你衡哥脸色不太好。扶额苦笑.jpg】 【笑吐了,谁懂我这狗屎一样的笑点,是人是狗都在抢,只有骆全在犯二,他好像那个误入爱情修罗场的哈士奇哈哈哈!】 【骆全 :你们不要再抢了啦!大家都是好兄弟!好兄弟一起洗澡!】 顾则远看着憨笑的骆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嘴角微抽。 周以衡动了动肩膀,挪开肩上的手,又顺势拽着骆全的另一只手从江叙肩上挪开,结束这个话题。 “不早了,都早点回去休息。” 顾则远点头,欣然同意,“江叙,我们走。” 周以衡霎时间拧起眉,又下意识想让江叙跟他走。 可他又有什么理由呢? 这些天江叙都住在考古队宿舍,那边有工作要做,他理当跟顾则远一起走。 将周以衡的微表情变化收入眼中,江叙垂眼低笑,看了眼他那还没好的脚踝,迈开步子,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 第40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0 周以衡的注意力立马放回到他身上,顾则远也看了过来。 “不知道,”江叙摇摇头,“感觉有点疼,好像是……路走多了?” 【别听这小子,他肯定是故意的,赌上我家主子的十根小鱼干(确信)】 【嗯嗯嗯,对对对,是路走多了。(敷衍点头)】 周以衡忙弯腰掀起江叙的裤腿查看,脚踝明显是肿的,也不知道是今天奔波过多,还是压根就没好。 “你这几天用药了没有?” 江叙眨眨眼,“毛巾热敷算不算?” 周以衡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透着无语和无奈,像是想说两句,但又憋回去了。 “龚叔给的药酒还在我那,今晚去我那吧,再这样下去你这脚就别要了。” 这话从周以衡嘴里说出来,此刻定然是没有旁的意思的,落在江叙耳朵里,颇有种‘登堂入室’成功的得意感。 “奥。” 江叙乖乖点头,黑色发丝被风掀起少许,在如浓墨般的夜空下,更衬得他眉眼如画,清隽好看。 周以衡看愣了会,手指微动,放下江叙的裤脚,起身,刚才那幅画卷却久久不能从眼前消散。 直到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出现。 “江叙?不走吗?” “我……”江叙迟疑片刻,“天色很晚了,要不师兄你先回去吧,刚才周队长让我去他那涂药酒。” 顾则远皱了下眉,“你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都在宿舍,住他那边不方便吧?把药酒带过去就是了。” 啊哦。 又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江叙开始思考怎么造一个新台阶了。 不过在这种争夺戏码上,有些人会无师自通的强势。 “你会用药酒么?” 周以衡一句话问住了顾则远,受伤这种事离他远得很,就算有也只是下墓时的磕磕碰碰。 “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多劳累了,顾老师要是真想照顾师弟,不如多给他几天假。” “按理来说,江叙是在双树村插队的知青,在我手下的大队工作,考古队让他去工作是借调,你们在意考古队的工作进程,作为大队长,我在意的是被分到我手下大队的知青的身体健康问题。” 周以衡语调淡然,却不难听出不容拒绝的意思,说完就抱起江叙往拖拉机上放。 “骆子,把拖拉机打响,去我家。” “好嘞!” 骆全应声,再怎么神经大条,他也嗅到了他衡哥和顾则远之间的火药味,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争夺起小江知青去哪住的事,但他总是要站在自家人那边的。 看来这几天是郁闷坏了,江叙忍着笑打圆场,扒在周以衡肩上对顾则远说:“那师兄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段时间总住考古队也不好,等天亮了我过去拿东西,不过你放心,该做的工作我还是会干的!” 人都被抢走了,顾则远还能说什么呢?只得点点头算了。 听着拖拉机震耳的轰隆声走远,顾则远才跨上自行车,他回到考古队歇下之后,半夜忍不住坐起身,心想,周以衡他有病吧! 莫名其妙! 借个人来考古队帮忙,还是他自己的师弟,周以衡生哪门子的气? 这个问题,顾则远想不通,周以衡本人也…… 迎面吹着夜风,冷静下来后,周以衡复盘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才后知后觉,他反应太大了点。 面对江叙若无其事扫过来,又若无其事离开的视线,周以衡轻咳一声,“扭伤筋骨不是小事,明后天学生放假,你就在家休养吧。” 江叙托着腮,任由拖拉机上的晚风吹散他额前的头发,语调懒懒散散的:“这样不好吧?平时我不去学校,周六周日都要回村里干活的,本来我在镇上工作,农活做得少,知青院的那些人就颇有微词了。” 周以衡剑眉一扬:“管他们做什么?你是有意偷懒了还是什么?能吃上这碗饭是你的本事,他们要是能做的话,不就安排他们去了?” 话是事实,但从男人嘴里说出来,总有种护短的意思。 江叙的确是双树村这一批知青里学历最高的那个,县小学的语文老师缺个空位,一时找不到人,他们才想起来从知青里面挑一个顶上的。 不是没有公平竞争过,只是无论笔试还是面试,江叙都优秀得突出,自然就选了他。 红眼病哪里都有。 原来的江叙就因为知青院里的那些小年轻在背后蛐蛐,所以总想对他们好一些、再多做一些。 这在村里眼里是很好的品质,但在心中早已种下嫉妒种子的人眼里,江叙做什么都是在做秀。 女知青们少有会这样想的,大多出现在男知青里,总说女人嫉妒心强,这话却不见得,男人嫉妒起人来要可怕多了,最严重便是李阳。 一边嫉妒,一边又理所当然地享用原身退让时给他的好处,酿成现在的结果。 所以,面对偏见时,没必要放低身段去讨好,做自己就好了。 偏见就像一条鸿沟,越在意,越跨不过去。 “知道啦。”江叙有些犯困,拖长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软。 周以衡听着则更像是撒娇,看着抱腿屈膝打瞌睡的人,心底的某个地方柔软得一塌糊涂。 骆全把他们送到家门就走了,折腾一天赶着回去休息。 轻车熟路地抱着人进屋,周以衡站在门前犯了难。 他一时想不出要让江叙在哪睡。 其实心里隐隐有答案,只是顾虑。 小屋被高星尘收拾出来了,但周以衡不可能让江叙去那里睡,老太太的屋摆着照片和供桌,他自己都不睡的地方,更不会把江叙安置在那里。 就只有…… “怎么了?” 因为犯困而靠在自己肩头打瞌睡的人,察觉到他的停顿,抬头询问,漂亮的桃花眼泛着水光,那是打哈欠溢出的生理泪水。 周以衡心头一颤,喉结滚动了两下。 被江叙这样看着,藏在心底最深处,他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隐秘,仿佛变得透明。 他这样不设防备,而他却…… 周以衡狠狠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番,压下浮动的心思,说:“你……要洗澡吗?” 问完,他就想咬自己舌头了。 第41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1 他在问什么? 夏天燥热,折腾一天身上肯定出了汗,不用问肯定是要洗澡的。 不止江叙要洗澡,他自己也要。 洗澡…… 双水河…… 周以衡咬了下舌尖,拽回自己越来越飘的思绪。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莎士比亚曾经还说过:喜欢就上,犹豫就会败北!】 【莎士比亚:啊对对对,我什么都说过。】 【做!做!做!一做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剩下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做!】 【天黑,四面都是墙的房子,两人独处,两把机枪,基本要素都集齐了,不干点什么真的对不起你俩准备充足的弹夹。对手指.jpg】 【我真的不是很想懂你们在说什么。似懂非懂对眼小猫.jpg】 饶是江叙久经沙场,看到这种弹幕,都小小的失语了片刻。 “洗啊。” 收起脑子里的颜色,江叙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泪水,又微微睁圆眼睛,目光看起来更加澄澈。 他歪了下头:“怎么了?” “没,”周以衡看向别处,声音微微紧绷,下颌到脖颈的线条也僵直得很,“就是问问,等会我去烧水。” “好。”江叙应声好像什么都异样都没察觉一样。 周以衡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步往他的房间走去。 突然感觉胸口一热,他的脚步骤然停下。 “你……” 江叙无辜抬眼,手还贴在鼓胀结实的地方,先发制人,“你怎么心跳这么快?不舒服吗?” 周以衡:“……没,就是热了点。” 其实是紧张。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周以衡加快步子把人送到他房间炕上坐下,快速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去烧水,洗完澡给你涂药酒。” 江叙快速扫过屋内陈设,思绪一转,叫住已经转过身的男人:“周队长,能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吗?我有点渴。” 周以衡动作很快,装满了一缸凉茶送来,刚要走就又被人叫住。 江叙还是用那双澄澈好看的眼睛盯着他,试探提出请求:“我不做别的事,就是在这屋里转转可以吗?我有点好奇你长大的地方。” 应该没有人能对这样的江叙说不。 他更不能。 周以衡轻轻颔首,又叮嘱道:“大屋里面有老太太的照片,别被吓到。” 江叙笑了下:“把周队长养大的奶奶,一定是心底善良的人,我怎么会被吓到。” 周以衡眸光微闪:“……嗯。” 因为从前接待人的不愉快经历,他对城里来的知青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江叙显然跟那些优越感十足的‘城里人’不同。 他明白村里人为什么提起江叙总是频频夸赞了。 周以衡近一米九的个子蹲坐在土灶口,显得格格不入,火光忽明忽灭地照在他脸上,勾勒他俊朗深邃的面部线条。 像一幅剪影画。 江叙隔着窗户看了一会,唇角微扬,转头看着桌上的那缸水,端起来轻抿一口,方向精准地朝堂屋后面那个小门走去。 推开门,思考了一下方向,往前扑去。 年代感十足的水缸子和拐杖一起掉在地上,发出声音,而那一满杯水,则尽数泼到了小屋的炕上,将还残留高星尘气息的被褥浇了个透。 “怎么了?” 急匆匆的脚步从外面传来,周以衡大山似的身躯挤进这个小房间,带着一身灶火热气,扑面而来。 这让江叙觉得自己像条油锅里煎了半面的鱼,还没被锅底下的大火煎糊,就被周以衡这个厨子用锅铲翻了个面。 前后也就十秒的功夫吧,地上的灰估计都没来得及蹭他身上,周以衡就闯进来一把给他从地上拎起来了。 【谁懂我的笑点,主播身高明明也不低,但是被这么——大(比划)一只周以衡,提起来,像拎小鸡子似的哈哈哈!】 【我品出点别的意思(摸下巴)抛开纯情c男这点不谈,大部分时间周队长都dom感十足啊!】 江叙:“……”你们才小鸡子。 他怎么说也有一米八呢! 迅速调整心态,江叙顺势扶着周以衡的胳膊起身,偷偷用力捏了下男人肌肉紧绷的胳膊,不好意思地说:“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这里有个门槛,不小心被绊倒了,把……” 指了指正前方的土炕,江叙神情窘迫,更不好意思了,“把这张床弄湿了,对不起啊,这是不是还有人住啊?” 周以衡正在查看江叙身上有没有受伤,幸好只是沾了些地上的灰。 他说完没事才瞥了一眼土炕,眼里除了刚刚褪去的着急之外,没别的情绪。 “没人住,”周以衡顿了顿,还是如实说了出来,“之前高星尘在这里借住,那天之后就搬走了。” 那天是哪天,谁都心知肚明。 周以衡抿起唇角,那天的不欢而散历历在目,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高星尘他没什么好为他辩解的,但也不想在人背后说些什么。 “你干嘛这么紧张?”江叙笑了一声,“多大点事,我都忘了,你还记着呢?” “没。”周以衡皱了下眉,“不说这个了。” 高星尘现在的变化他也看不明白,但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高星尘的父母去世后,他顾念身世相似,又顾念其父母对他和老太太的关照,顺手的时候也会照顾高星尘。 但他对高星尘的照顾,让高星尘黏上了他,似乎还产生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依赖。 发觉这点后,他就开始有意疏远。 这也就是长大后,他和高星尘反而没什么交集的原因,还有一件事,是更让他决定远离高星尘的直接原因。 高星尘曾经在他这里拿走了一样东西,不贵重,但是他被老太太捡到的时候身上带着的,或许是父母遗物。 他发觉不见的时候找过高星尘,高星尘说是因为好奇拿着看了看,忘了放回去,之后拿给他。 但高星尘那段时间在学校认识了新朋友,玩得正在兴头,又把这事忘在了脑后,他催了几次之后,得到的答复是找不到了。 虽遗憾,也只能作罢。 第42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2 从回忆抽离,周以衡扶着江叙往外走。 “这屋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人住,湿了就湿了。” “就是今晚,你得跟我挤一个屋了。” 这让周以衡感到有点头疼。 江叙他,挺高兴的。 【周队长,你猜猜这炕为什么湿?】 【哎呀,虾嗦什么呢!就是我们叙宝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了,然后又不小心把水缸扔了,水又懂什么呢?就不小心弄湿了呗!】 【对!主播绝对不是因为想跟你同床共枕,交唧而眠!也绝对不是因为不想让你去睡那谁睡过的床!就是不小心!】 【门槛坏,叙宝好!】 【清汤大老爷!】 压着上扬的嘴角,江叙说:“是我打扰了,怎么会介意?不过我看你那屋的炕挺大的,咱们两个人睡总不会比知青点那大通铺还挤吧?” 【挤吧几把叽霸急吧。】 【麻烦周队长把话说清楚,是挤吧,还是几把挤吧。别吵我在思考.jpg】 【说ji就说ba,文明去他mua。】 【小周队长:那好吧。扭捏.jpg】 周以衡点了点头:“好。” 把不安分的人送回自己屋,周以衡出去之前,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别再乱动了,除非你那腿脚真不想要了。” 江叙抬手比了个ok。 等人彻底离开之后,江叙俯身趴在土炕的矮桌上,耸肩笑了好一会。 996:【你的演技,又有长进。】 江叙:【多谢夸奖。】 不多时,周以衡提着木桶走了进来,看了眼江叙,往木桶里添了两桶热水后,又一桶一桶往里面添井水,确定水温适合洗澡了才停下。 因为太过专心,周以衡没发觉身后一道炙热的目光,借着喝茶的动作,肆无忌惮地打量他遒劲有力的胳膊,宽肩蜂腰的好身材。 每用一次力,周以衡身上的肌肉便紧绷起来,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的野性让人口干舌燥。 夏日炎热,男人在火灶前待了好一会,又被热水熏蒸,上身几乎被汗水浸湿,豆大的汗珠顺着肌肤流淌,好似给男人麦色的肌肤上了一层蜜。 江叙垂下眼睫,呷了口茶,缓解口干,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唇。 周以衡提着空桶转身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屋内的昏黄灯光打在江叙头顶,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打下一层阴影,莫名显得乖巧起来。 江叙脖颈本就修长,这会微微低着头,颈肩线从衬衫领中露出,低头时后脖颈突起一块骨头,更显清瘦,脊背挺直得像屋后竹林里的翠竹。 周以衡捻了捻指尖,莫名想抚上去摸摸。 他收起这念头,开口时嗓音透着一丝沙哑:“洗澡吧。” 江叙也不跟他客气,起身伸手:“没衣服,能劳驾周队长借我一身么?” “……等着。” 周以衡转身扒拉衣柜,之前骆全在他这留宿也不是没穿过他的衣服。 但一想到等会他的衣服要与肌肤相贴的穿在江叙身上,周以衡就觉得这个燥热的夜晚,又热了一些。 他思绪发散,又没发觉身后江叙落在他腰背上的视线。 上帝视角们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求你们了,当场do给我看吧!求求了!抱头痛苦.jpg】 【或许,家人们去过花市吗?我脑补了一堆寡妇嫂子勾引糙汉小叔的戏!!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嘶哈嘶哈!浴桶这么大,你们就不能一起洗澡吗?多省事!】 【(举手)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内裤是不是也要借吗?】 【还用想吗!总不可能挂空挡吧!我不信周队长这么朴素的人,衣柜里会有新裤衩!】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我真的不能接受他们今晚不do!痛苦面具.jpg】 【谁懂小情侣共穿一条内裤的涩感,谁懂啊!贴过他的,又沾过他气味的裤衩子,今晚就要被别唧强行标记了!鼻血四溅.jpg】 周以衡对穿什么并不在意,只要能蔽体,看起来不脏乱就行。 这会打开衣柜,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少了些、旧了些。 从衣柜里勉强找出一身较新的靛蓝色汗衫和棉麻中裤,目光扫到角落里的四角裤衩时,周以衡的手顿住了,犹豫片刻还是找了一条新点的裤衩,跟衣服一块递了出去。 周以衡自认不是个笨嘴拙舌的人,只是大部分时间不爱说话。 此刻面对江叙,握着手里的衣服,他只觉得烫手,也张不开嘴。 艰难稳住面上的淡定,周以衡悄然提了口气,开口:“粗布衣裳,比不上你的的确良料子,将就穿一晚上吧,明天我去给你拿衣服。” “没事,粗布穿着舒服,我还想也买一身呢。”江叙弯着眉眼,目光一低,扫了眼衣服上面的深蓝色四角裤衩,勾唇浅笑,伸手接过,手指恰好压在深蓝布料上。 看着江叙细白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团不大不小的深色布料,周以衡眉心一跳,心跳如擂鼓一般,几乎要紧张地从嗓子眼里蹦出去。 舌尖在口腔里扫了一圈,周以衡压着变调的呼吸,说:“这个裤衩我……我穿过,家里没有新的,你……” 从来没有觉得说清楚一句话是件这么难的事。 江叙好似察觉不到他的紧张和窘迫似的,浅笑了然地开口:“我不介意,都是男人有什么好介意的?倒是周队长你……” “我,怎么了?”周以衡又提起一口气,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但逃不过某人的眼睛。 “看起来对这件事很在意,嗯……”江叙顿了顿,摸着下巴换了个措辞,“看起来很害羞。” “没有的事。”周以衡面无表情,“只是一条内裤,你快去——” 他看似沉稳的语调突然卡顿,失声在江叙用指尖挑起内裤的动作里。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眸,映着灯光,满是狡黠地看着他,漂亮的指尖还勾着那条他贴身穿过的四角内裤。 只听他那清朗好听的声音揶揄道:“周队长内裤的尺寸很大嘛。” 第43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3 周以衡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开始回忆江叙在自己印象中的形象。 看起来是个文气清秀的漂亮青年,大部分时间都很直白,例如那次在双树村。 江叙想感受他的胸肌,询问过后就直接上手了,可以说得上是坦荡。 此刻显然也是一样,江叙眼里除了揶揄玩笑,没有别样的情绪。 可滚热的耳朵却在提醒周以衡一个事实。江叙是什么都没想,那他呢? 这分明是男人之间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玩笑话,以往在河里洗澡游泳的时候,骆全不是没跟他开过这样的玩笑。 他对骆全的回应都是一脚踹。 怎么到江叙这里就不同了? 江叙是个男人,一个货真价实和他身体构造处处都一样的男人,那次在双水河他已经亲眼鉴定过了。 再好看,他也是个男人。 周以衡的思绪和呼吸双双变了调,这、这不对。 时代的保守让他在意识到某些事情的偏离轨道时,乱了。 江叙将男人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扯了下唇角,语气松快地开口缓和气氛:“开个玩笑,周队长难道还不好意思了?都是男人,你有我也有,我还没不好意思呢,你怎么回事啊?” “没事,你洗澡吧,水要凉了。” 周以衡收起思绪,提起地上的水桶,匆匆带上门出去。 江叙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意味深长。 【落荒而逃周队长。】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许想!住脑!我嗑的cp可拆不可逆!】 不多时,屋里传来水被拨弄的声音。 坐在屋檐台阶上的周以衡下意识扭头往屋里看了眼,却很快像被烫到眼睛一样,屏住呼吸扭了回来。 屋里的窗帘就是一层白布,不是很厚,在光源下透出江叙的影子,身段挺拔,修长,该紧窄的地方紧窄,该饱满的地方…… 不对…… 周以衡摇摇头,眉头皱成个川字,他在想什么?什么叫该饱满的地方,这种地方男人有什么好饱满的? 有时候越克制不去想的东西,就越是背道而驰地涌上心头。 事实上就是饱满挺翘,他不仅看过,还碰过。 成天不见太阳的屁股蛋子白得像馒头一样,周以衡曾听到过这样的玩笑,此刻不知是合时宜还是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 凸起的像核桃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的确像白面馒头一样,莫说是白面馒头了,就是二合面馒头都是当下很稀罕的东西。 谁看到两个白面馒头搁在眼前,不想上去啃两口? 周以衡咬了咬牙根,真是越想越不像话了。 那是能咬的地方吗?! 思绪纷乱之时,身后屋子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愈发明显,勾得人不由自主地联想了很多东西。 周以衡忍无可忍,骂了句脏话,抬手插入乌黑的头发中,之前理的寸头长长了许多,他也想不起来去剪,眼下都快被他揪成野草顶在头上了。 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堂屋,在案台抽屉里拿了一包大前门。 他很少抽烟,只有干活累了,和心烦的时候才会燃上一根。 今天白天只是搬运砖瓦,对他来说都算不上是干活,热个身还差不多,所以眼下就只有心烦。 猩红的烟头一直燃到屋里的水声停歇,周以衡才拧着眉,看着眼前的夜色吐了个烟圈,扔了手上只抽了半截的烟,抬脚碾灭。 地上一二三四个烟头。 他看也没看,转身进屋。 刚抬起手要敲门,木门就从里面拉开了,一阵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 洗完澡的江叙头发微湿,搭在额前更显白净,眉眼如画一般清隽好看,泡过温水的脸颊稍稍泛红,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好看得像天上的星星,明亮清澈。 周以衡对美丑并不过多在意,每天只需要干活,然后回家休息,枯燥单调的生活不会让他去关注多余的事,也没兴趣。 江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对上这双眼睛,男人心头的紧张再次被提了起来,刚刚在外面的几根烟跟白抽了似的。 周以衡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没出息过,打从十岁他就被人夸老成,但在江叙面前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沉稳这俩字几乎去了大半。 对视之间,安静了半晌。 江叙惊讶的声音打破沉默:“你抽烟了?” 周以衡:“……嗯,熏到你了?” “还好,我也会抽烟,不过只有心烦的时候,”江叙说着,目光上移,忽而轻笑一声,“周队长,你是把你的头发当田里的野草拔了吗?什么事让你这么心烦?” 你。 在这之前,从没有什么让他这么躁动过。 准确来说,不完全是心烦,是乱。 这话周以衡自然不会说出口,他垂眼,沉声否认:“没什么,就是困了。” “奥,都是我打扰到你了,你还是快些洗澡休息吧。” 江叙面露歉意,侧过身让周以衡进屋,“这桶水不轻,我帮你一块抬吧。” “不用。”周以衡迈步,视线范围被扩大,屋里的灯光让他清楚地看到了江叙穿着他衣服的模样,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穿在他身上合身的短袖,套在江叙身上就大了一圈,衣肩落了下去,领口也大得很,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白皙的肩头肌肤。 也不知道是靛蓝色显白,还是和江叙本身就白的皮肤相辅相成。 瓷白如玉。周以衡脑子里蹦出这几个字来形容,视线控制不住地继续在眼前的人身上游走打量。 短裤过膝,但也宽大得很,江叙的手落在腰侧提着,压出一截劲瘦的腰线。 再往下便是宽大裤腿下的细白小腿,几乎看不到多少汗毛,线条流畅笔直,脚踝也瘦得很,凹陷出两个窝。 要是握住的话,手指刚好能嵌进去。 周以衡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变态,一边仍然控制不住目光,最后落点在江叙趿着凉拖鞋的脚上。 这人连脚都是白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脚趾透着健康的血色,看起来很粉嫩。 周以衡又忍不住在心里喟叹,这人怎么连脚都长得这么好,他身上还有哪处生得不好吗? 第44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4 细想想是没有的。 就是因为哪哪都好,所以才引得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光是这样,就已经控制不住了啊。 思绪控制不住,再往后是什么呢? 周以衡不敢深想,只能压下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自己看起来勉强还像个正人君子,别吓到人才好。 吓到当然是不可能被吓到的。 被周以衡像x光线一样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江叙只觉得燥热。 男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眼神挨个扫过他身上每一处,就仿佛具有实质性一般。 他嗅着淡淡的烟味,险些忍不住。 烟味这种东西,不好闻的人会反感,但江叙自己也是抽过烟的。 他习惯了烟草味,忍不住在脑子里勾勒周以衡低眉点燃香烟,缓缓吞吐的模样,就觉得性感爆了。 【啊啊啊啊你们你们!床就在旁边,你们能不能不要用眼神doi了!!】 【周以衡你不行换我来好不好?(撸袖子)这么香香白白的老婆,你居然能忍住不扑!】 【(仰天长啸)我好恨呐!我为什么没有勾八!】 【(低头)球球了,快长出来吧,我真的很需要一个老婆!哭泣.jpg】 【是不是等鸡吃完了米,火烧断了锁,你们才会do给我看(阴暗)(扭曲)(爬行)】 【呵(冷笑),以上还算是有希望,但在西红市,你们就别想了吧(冷漠脸)】 对弹幕的饥.渴,江叙已经不想发表什么意见了。 他只知道再不换个话题,他跟周以衡再这么看过来看过去,事情发展可就真要不对劲了,主要是他自己这边比较容易被看出来,他挂的是空挡。 钓归钓,但他要让周以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上他的勾。 这个时代可不适合发展什么先上车后补票的事。 江叙转身走向木桶,作势要抬,扭头看向男人:“周队长?” 周以衡回神,立马上前按住他,“说了让你别乱动,这种事用不着你来做,去炕上躺……” 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又或者说是他心思不正,周以衡咬了下舌尖,改口:“去炕上坐着等我。” 有句话叫越描越黑,还有句话叫心虚的往往是心里有鬼的人。 周以衡现在只觉得他说什么都不对,索性闭上嘴不说话,看着江叙小步挪到炕边,他才转身在炕上柜子的抽屉里拿出药酒。 想了想又去水桶边洗了个手。 “脚。” 把药酒打开往矮桌上一放,周队长言简意赅。 江叙抬腿放到炕上,又白又长的小腿就这么摆在周以衡眼前,白皙细腻得像上了釉的瓷器一样。 药酒在空气里挥发,周以衡定了定心神,倒了一些在掌心,揉搓到发热,而后贴到江叙受伤的脚踝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颤了一下。 男人粗砺的掌心像砂石一样,又像火山石,滚烫灼热,一只手就能将他的脚踝整个握住。 周以衡低头看着掌心那一抹白,他看历史书上说古时男人最爱三寸金莲,别说是古时,三十年前都还流行着这种陋习。 他只觉得有这种癖好的人,大多脑子不好,也不知道那种畸形病态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此刻他手上男人的脚,更称不上是三寸金莲。 江叙看着大概也有一米八的样子,脚自然也不会小到哪去,可这种流畅的骨感、形状,还有白到能看见肌肤下淡淡的青色脉络,瞧着就是好看。 周以衡压了压呼吸,不让自己想其他的东西,可下一秒,掌心的脚就抽动了一下,像兔子似的。 十几岁没肉吃的时候,大家都会想方设法地上山捕猎,别说兔子了,就是老鼠和蛇,急眼了都有人抓回来吃,皮一剥怎么不算肉? 他是抓兔子的一把好手,隔三差五就能打到兔子。 眼下不用再上山猎兔子了,可这本事还在,他下意识收拢掌心,一把拽了回来,听见江叙低声痛呼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抓兔子。 松了手上的力道,周以衡有些无措,“弄疼你了?我做力气活惯了,手上没个轻重,对不起。” “没事,也怪我,”江叙笑得不好意思,“我皮薄,怕痒的厉害,以前不知道脚踝也会怕痒,除了我自己也没人碰过,刚才你捏的时候,我忍了一会了,还是没忍住……” “捏?” 周以衡微愣,疑惑的眼神里写满他此刻的疑问:我什么时候…… 可这疑问很快就消失在江叙眼神看向的地方—— 他低头顺着看去,肌肤如白瓷一样的脚踝,赫然留下了两道红色的指痕印子。 那大小、形状,还有方向,除了他还能是谁留下的? 并且痕迹所在的地方,恰好印证了周以衡看到江叙脚踝第一眼时,脑海中生出的想法。 脚踝凹陷的地方,正好放下食指和拇指,能牢牢握住。 周以衡咽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口水,带着懊恼和掩饰,开口:“我手劲大,你忍着点,这药酒是要揉开的。” 江叙好似半点都没发现他的不自在似的,点头的时候还冲他笑。 “好,麻烦周队长了,为我做这种事。” 他沉沉应了一声:“嗯。”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周以衡动起手来,其实轻柔得很,还时不时抬眼询问江叙这个力道可不可以。 【等会,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场景不太对吧?摸下巴.jpg】 【嗯,你不是一个人。】 【《这个力道可以吗》《疼不疼》《重不重》《我要再用点力了》周队长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糟糕的对话。扶额苦笑.jpg】 【家人们,闭上眼睛只听音频,你们会回来感谢我的。】 【谢谢姐妹!】 【姐妹你配享太庙!】 【刚进直播间,请问主播他们在干嘛啊?这是能播的吗?】 【揉脚踝的革.命友谊,怎么了?有问题吗?】 【一时也不知道有问题的是我们还是他们。主播也真是的.jpg】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寡淡,如果不曾见过黄色。】 “啊……” 第45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5 随着周以衡循序渐进地加重力道揉捏脚踝,一些细碎的声音,也不受控制地从江叙口中溢了出来。 当然,这玩意到底能不能控制,只有江叙自己知道。 一些短促的声调还好。 当周以衡加大力道揉搓药酒的时候,发出的动静,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婉转动听。 周以衡的额角布满细汗,再抬眼时的目光,黑沉得仿佛像是浩瀚宇宙能吞吃一切的黑洞。 用996闭眼前的话来说,这屋子跟十万伏特似的,眼神交汇间简直就是一路火花带闪电。 “你……” 终于,周以衡忍无可忍地开口:“能小点声吗?” 江叙望着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而后十分乖巧地自己捂嘴。 但很快周以衡就发现还不如不捂。 捂住嘴发出的闷哼声反而增添了几分别样的,不可言说的隐秘意味。 【小周队长这次不是要碎了,是要炸了。】 【唧唧炸掉。】 【镜头敢不敢往下面扫扫?】 【我恨这该死的自动辨别涩情画面的智能系统,看一下又怎么了!】 【其实也不用镜头扫,你们就看左下角周队长调整的坐姿,还不懂吗兄弟们!】 周以衡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也从来没觉得上药酒是一件磨人的事,折磨人,并且主要是折磨他。 “好了。” 长舒一口气,周以衡收手,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比他在田里晒一下午流的汗还要多,体内的燥热依旧存在,无处宣泄。 “虽然过程有点疼,但确实舒服很多了,谢谢你啊周队长!” 江叙面上扬起笑,某人却连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只心不在焉地点头嗯了一声。 看到遍布江叙整个脚踝的红印子,周以衡更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却无意间撞上宽大裤腿间肤色更嫩白的大腿内侧,又像烫到似的匆忙看向别处。 可那一抹春色,仍然映在眼前。 周以衡现在不敢动,更不敢起身,有些东西一起身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他拿起矮桌上的药酒,缓缓拧上瓶盖,同时在脑海中疯狂搜罗眼下能说的话,全然没发觉噙在江叙唇边的坏笑。 突然,周以衡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抬头看向江叙:“你……” 又偏头往炕上看,寻找什么,最后在矮桌下面找到了那条熟悉的四角裤衩。 “我怎么了?” 江叙好奇追问,跟着周以衡视线落点看去,唇角了然勾起,拖长音调:“奥,那个我没穿,裤腰有点太松了,跟你这条裤子一样,这裤子好歹还有绳子能系。” 周以衡已经听不进去多少江叙的话了,看着他那条被丢弃在一边的四角裤衩,视线发直,满脑子都是一件事。 江叙,裤子里面什么都穿。 【一键查询周队长现在的精神状态。】 【啊啊啊啊啊老婆没穿小裤裤!!这是我能看的吗!!!啊啊啊要疯了要疯了!!】 【演得很好,下次别演了。】 【周队长你就从了吧,我们叙宝这技能一套一套还不带重样的,这哪里能顶得住?】 【可怜的周队长,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江叙看着周以衡像木头人一样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压着想要放肆上扬的唇角,在周以衡的注视下,弯腰勾起那条裤衩,又慢条斯理的折了起来。 “我就比了一下,没穿,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再放回衣柜里。” “哦,好。” 周以衡面上毫无表情地接过裤衩,并迅速起身往衣柜方向走去,颇有仓皇而逃的意思。 “我去烧水,你,早点休息,被褥就在炕上。” 【看似平静淡定,其实人已经走了有一会了。点烟.jpg】 【走这么急,肯定压枪去了(确信)】 人走了,江叙才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扶着矮桌前仰后合,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有的人说是去厨房烧水,但院里压根就没有动静传来,静悄悄的,要不是确定周以衡没走,江叙都要以为他找地缝去了。 目标最后锁定在墙角。 一米九的大高个脑门抵着墙让自己冷静。 帮忙找人的996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欲言又止:【江叙你……你还是悠着点吧,别把人玩坏了。】 江叙:【怎么会?你难道不觉得我刚才其实是在奖励他吗?】 【你信不信他也乐在其中?】江叙朝着窗外扬了扬下巴。 996:【……】不懂你们楠同之间的小把戏。 江叙又摸了摸下巴说:【还有,我这都是虚的,之后被玩坏的人应该是我。】 996沉默半晌,发出灵魂质问:【你说的玩坏,是什么类型的词?】 江叙笑:【可以是动词,也可以是形容词。】 996:【……】系统觉得收到了污染,申请净化。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 江叙的都贴心地铺好了两个人的床铺,安然躺下了。 平复好心情和生理的周以衡才带着夜里的凉气,重新推门而入,只扫了一眼平躺在床上的人,便匆匆动手抬木桶了。 大半桶的水就这么被他一个人抬了出去,江叙都忍不住感叹,这人真是一身的牛劲。 怎么不使他身上呢? 无意检测到这个内心os的996,再度沉默了。 它再也不能直视牛劲和玩坏这两个词汇了。 又过了没一会,堂屋里隐约传来水声,周以衡在洗澡。 江叙阖眼,不打算过去打扰,他要是这个时候再来一次的话,周以衡恐怕真的会碎掉,啊不,是炸掉。 等会,小厨房没动静,他哪来的水洗澡? 江叙睁开眼睛,微妙地挑了下眉梢,虽然他洗澡没用香皂,就进去滚了一圈。周以衡这么直接用他的洗澡水洗澡,是不是有点太…… 啊,不会是在用他的洗澡水做什么不可描述的。 他还是小看周以衡了。 啧,这一身的牛劲真就不能使他身上吗? 江叙面露可惜。 或许是这里的气息太让人安心,又或许白天折腾太累了,他听着外面时不时响动的水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46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6 周以衡洗完澡收拾完残局,再回到主屋,时间已经临近十二点了。 炕上原本平躺等他的青年,已经侧过身睡着了。 他的脚步在门外停驻,盯着昏黄灯光下江叙安静又乖巧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原本紧绷的眉眼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松弛。 睡着了看起来倒是安分。 周以衡松了口气,刚的冷水澡压下了他一身的火气,现下也觉得有些累了。 他看着江叙身边铺好的床铺,薄唇微勾。熄了灯,动作小心翼翼地爬上土炕。 窗帘被晚风吹动,偶有月光倾泻进来。 刚升起的睡意,在周以衡侧躺凝视江叙的睡颜时,无端消散了。 江叙睡着,他可以肆无忌惮端详、描画这张好看的脸。 这样安静的,从没有过的时光,让周以衡想将时间停住,就停在这一刻。 可很快,随着江叙翻身时的发出的哼哼声,周以衡的心思也没那么清净了。 江叙翻身,也带走了身上的薄被,准确来说那是床单,夏天不热,他平时都这么凑合盖的。 他翻身后的睡姿并不安分,两条腿都露在被子外面,更有一条腿屈起,大大咧咧地将床单压在腿下。 本就宽大的衣衫随着江叙的动作,早就折腾得乱七八糟了,肩头露在外面,整条长腿也有大半都光裸着。 更因为腿放置姿势的缘故,让有些地方更加突出,勒出一条明显的痕迹。 不久前才压下去的火气,又腾地升了起来,像炸开的蘑菇云,迅速席卷占据了周以衡的思绪。 此刻夜深人静,周以衡没法再忽略某些变化。 落在江叙身上游走的视线越来越沉。 他拧着眉,终究还是不想再克制,又或直说是认清了什么,抬手下滑。 突然,睡着的人嫌刚才那个睡姿不舒服,哼了一声,又转了回来。 发丝散落,眉眼昳丽。 周以衡猝不及防被冲击了一下,而后继续,目光一寸一寸的顺着江叙的眉眼,一路落到他微张的嫣红唇瓣上,眼神渐暗。 良久,昏暗室内响起一道闷哼。 本不在这个季节开放的石楠花气息,蔓延开来。 …… 一夜好梦。 那药酒还真起了作用,江叙早起下床的时候,脚踝松快了许多,再一看,红肿也好了些许。 照这个进度下去,一周内全好不在话下。 不过那个时候,他应该也已经达到目的,在周以衡这留下来了。 早饭是周以衡做的,等江叙在井边洗漱完,就闻到面香了。 应该是一大早起来就和面擀面,然后再烧上一锅水,等他起床直接下面。 “吃吧。” 周以衡递了双筷子给他。 是两碗极简单的阳春面,还加了两个煎蛋,他碗里有两个,周以衡碗里就一个。 别看这面简单,但在这个世界的时代背景设定中,光是两碗汤面,都算是普通人家顶好的吃食,更别说还有煎蛋了! 家家户户养鸡生蛋多半都是要卖了换钱用,或是换生活所需的其他东西,谁舍得这么吃? 还一吃就是三个。 江叙回忆了一下剧情里提到过的周以衡的工资,他是村里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每个月能拿七八块钱的补贴,也算不上多。 而且当大队长也就是个看似体面的活,实际上什么都要操心,什么都要干,还要管理生产队队员。 属于是拿着买白菜的钱,操着卖那啥的心。 不过周以衡腾出手的时候会做些外快,比如帮人盖房或是干散活,就像这次承包县小学屋顶瓦片的活一样。 赚是能赚到钱,但也都是辛苦钱。 相比起来,江叙拿着一个月二十块钱的县城老师的工资,偶尔还接考古队的活,修复古籍不是个轻松活计,每次也都能赚个十几块到几十块不等,具体根据时长来看。 原身还有每个月写文稿的散活,一篇一千字的稿子能拿到十块钱。 这么一算,他每个月的月收入至少有五十块的月收入。 原身就算是下乡,赚到的钱养活自己都绰绰有余,根本都不需要家里寄钱,他就已经能过得很好了。 怪不得李阳那小子把他当肥羊薅。 两相对比,江叙都忍不住要对朴素的周队长心生怜爱了。 他提起筷子,将碗里多出来的荷包蛋夹给周以衡,结果还没碰到碗呢,半路就被周以衡的筷子截住了。 小动作还花哨得很,筷子一插,再一挑,就把荷包蛋夹走又放回到江叙碗里。 【我怀疑周队长刚才在耍帅,但是我没有证据。】 【一些孔雀开屏行为。】 周以衡道:“我够了,你多吃点,太瘦了。” 【说清楚是哪个受?】 【反正肯定不是禽兽的受。】 【那就是很受的受。】 【你们不要这么说,主播不受的时候,还是很不受的!】 江叙:…… 禁言!通通禁言! “我也……” 江叙刚要说话,嘴就被堵了起来。 很遗憾,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堵。 是被香香的荷包蛋强行堵住了嘴。 周以衡直接筷子一转,简单粗暴地塞他嘴里了。 “我不吃别人吃过的。” 江叙:“……” 好小子,睡了一晚上就这么嚣张是吧? 好吧,某些时候,他还是挺喜欢周以衡表现出来的这种强势。 江叙不争了,老老实实地吃完了周队长贴心准备的早餐,没有错过周以衡吃面时偶尔看过来的视线。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光盘是对厨艺的认可。 江叙连汤都没剩下,喝完都涨肚了。 他摸着肚子,自言自语地说:“不行了,真吃不下了。” 对面的周以衡闻言,表情古怪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起身收碗去洗,根本不给江叙动手的机会。 饭后,骆全开着他的那辆拉风的拖拉机轰隆轰隆地停在了院外。 周以衡收拾了工具放上车,他上午去地里分配活,之后再去学校,趁着学生不上课的这两天尽快把瓦换好。 收拾完东西,他转过身对江叙说:“你就在家,中午我送饭回来给你吃。” 江叙却摇了摇头,说:“我也要去学校。” 第47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7 “今天不是星期六么?” 骆全好奇地探头,“学生都没在学校,江老师你还得上学啊?” “学生是不上学了,但学生考试的试卷、做的作业,我总不能让他们自己批改吧,顺便……” 江叙顿了顿,看向周以衡,笑道:“监一下工,毕竟你们换的可是我上课学堂的瓦,要是哪块没挂牢实,哪天我上着课头顶掉一片瓦下来,岂不是当场归——” 话没说完,周以衡便拧着眉,语气略显强硬地说:“不会有这种可能。” 又面色不虞地补了一句:“少说这种话。” 察觉到气氛有些凝固,骆全难得敏锐了一次,打着哈哈:“江老师开玩笑呢,这种活交给我们你放一百个心,我衡哥的手艺说是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说完就被他衡哥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惯性收声。 江叙挑了下眉梢,“是吗?那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你衡哥的手艺了。” 996冷不丁为周以衡发声:【你昨晚不是见识过了。】 江叙:【低声些,你想周队长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吗?】 996:【……】什么叫贼喊捉贼,可是让他见识到了。 显然,周以衡get到了手艺二字的微妙,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下意识往廊下飘去。 那里晾晒着两套他昨晚换下的裤衩和短裤。 至于为什么是两套,睡前一套,睡后一套。 江叙也顺着周以衡的视线看去, 微微扬起笑,“还要谢谢周队长你帮我洗了衣服,你这也太客气了,我虽然行动有点不便,但手还是能自己洗衣服的。” 不等周以衡回话,骆全先咋呼了起来:“什么?!” “哥!咱俩在一块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你帮我洗衣服啊!你怎么厚糍粑比啊!?” “乱说什么!” 什么在一块这么多年! 周以衡这一脚明显比刚才重了许多,又下意识看向江叙,观察他的反应。 见江叙皱着眉,他心头顿时提起了一口气。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猜什么? 他跟骆全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他就是了,不要乱猜。 “骆全你想说的是不是厚此薄彼?”江叙歪了下头。 周以衡提起的那口气,顿时不上不下地卡在半道上,最后化为无奈叹了出去。 他从前在书店里看过一些国外的爱情小说,还记得有本书上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自己的所有神经,所有心情,都会被对方的一举一动牵扯。 他高兴,你心里比他还高兴。 他不高兴,哪怕头顶一片晴日,心情也好似阴天。 即便如此愁肠挂牵,依旧甘之如饴。 “走吧。” 周以衡也不劝说江叙留在家里,带上他一块往双树村的田地去了。 才收割完的麦子,要重新犁地种一季水稻了,绥北偏北,从地图整体上看又算是中部,去年县里申请到了资金,在双水河上修建了水坝存水,他们这也能种上水稻了。 牛和爬犁都在田里蓄势待发,生产队员们看着汩汩的水流进田里,都有些激动。 有了这水坝放水,他们就再也不用为田地的干旱发愁了,种上了水稻,他们也不用再眼馋南方那香香软软的白米,不用一天到晚吃粗粮馒头、玉米面。 男人们在这边出力气犁地,女人们则在另外一边早已犁好的地里拔杂草,捡土坷垃。 虽说引进了水稻种植,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种,总有些不敢第一个吃面包人,仍然守旧种着他们习以为常的玉米。 江叙本着来都来了的念头,选择上手去玉米地那边帮忙,反正他也只需要坐在小板凳上动动手就行。 原身能做的事,他自然也能做。 就是头顶的烈日属实有些晒了,没一会就冒了一头的汗,干着干着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面条消化还是快。 江叙生了一副好皮囊,又是读书人,性子也不高傲,和这些妇人们在一块干活,还能接的上话,可以说是非常讨人喜欢。 家里有没出嫁姑娘的,看他的眼神几乎和看女婿没什么区别了。 这边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引得男人堆的视线止不住地看过去。 周以衡耳边难免会听到一些声音。 “这小江知青还真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就那个词儿,说是跟妇女们玩得好的那个。” “妇女之友!” “哎对!就是妇女之友,你看那几个娘们,眼睛都快长人身上了。” “咋咧,你眼红啊?你眼红有个屁用,谁让你老子娘没给你生一张俊俏的小白脸!” 这话引起一阵哄笑,听着也还算话,但接话的人却是越说越不像样子了。 “小白脸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得床上有劲儿才行啊!你看他白的,身上也瞧不着几根毛,都不知道毛长齐没……有。” 这人的声音在一道凌厉目光的注视下,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很闲吗?活干完了吗?嘴巴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周以衡年纪不算大,但他身上这股凌厉强大的气场,是整个双树村,乃至整个福田县下面的村组都少见的。 曾经也有不服气他年纪轻轻当上大队长的人,可人家偏偏有实力,拳头也硬,无论是明着来还是偷摸来,没人能算计得了他,还讨不到好。 久而久之,威望就这么立下了。 他身边的骆全只是个看着憨厚的,能跟在周以衡身边做事,更不会是个没脑子的。 魁梧的个子,又浓眉大眼,凶狠起来也叫人害怕。 “一个个嘴巴都放干净点!尤其是你,李二牛,你家两个娃可都在县城上学,小江知青费心费神地教他们,你在这说个什么?” “你自己听听像话吗?让你家娃娃听到了不丢人吗?” 李二牛被训得面红耳赤,连连道歉。 周以衡却冷眼看着:“你该说对不住的人是骆全吗?” 于是,正在拔草的江叙,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句道歉,抬起头还没弄明白情况呢,李二牛就臊得跑开了。 顶头的太阳刺眼,江叙眯了眯眼睛,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眼前就被一片阴影遮盖,突然阴凉。 第48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8 江叙眨了眨眼睛,适应变换的光线亮度,看清了眼前伫立的像座小山的人。 是周以衡。 他刚从水田过来,赤着脚,身上的打湿衣裳也不知道是汗水多,还是田沟里的水多,胳膊上肌肉隆起,饱满有力。 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不止熏染到江叙,附近的女人们也都忍不住频频投来视线。 谁会不喜欢这样完美的男色呢? “分给你的还剩多少?”他问。 江叙伸手一指:“这一排。” 话音刚落,周以衡就已经脱下了身上的汗衫,只穿个背心,弯下腰手指飞快地在土地里精准拔草找到土坷垃扔到田埂上。 因为是背对着,江叙的视线忍不住地落在周以衡弯腰时挺起的地方,无声吹了个口哨。 这公狗腰可真结实啊,臀大肌也…… 做起来发力一定很轻松。 996捂耳朵已经熟门熟路了。 这真不是他一个系统该听的心声。 看着眼前的场景,性子开朗的妇人忍不住打趣,“还没见过小周队长帮人干活呢,要不是小江知青是个男娃娃,你们瞅着像不像小两口?” “像!”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口子也跟个闷蛋似的,帮忙干活倒是不含糊,也是跟小周队长这样,把他那汗了吧唧的脏衣服往你身上一扔,就闷头干起来了!” “金花姐,你可不行啊,咱说周队长和小江知青呢,你咋把你那口子拉出来炫耀了,我可不听!” “金花姐,你得把话说清楚,是在田里干起来,还是在别的地方啊!” 带了点颜色的玩笑顿时引起一阵哄笑,这个年代在某些方面,算是开放的。 欢声笑语冲淡了劳作的疲累,周以衡很快就帮着完成了江叙那份工作,拉起他就要走。 “这就走了吗?活好像还没干完哎。”江叙扭头看。 “不用管,该干的干完就好了。”周以衡说。 江叙再扭头,那边的地确实犁好了,剩下就是些散活。 刚要说些什么,江叙便觉头顶一暗,头上多了顶带着周以衡气息的草帽,他短暂愣了一下。 不知道这一幕落在周以衡眼里,只觉可爱。 江叙白净秀气的脸被宽大的草帽衬的小巧,好像一只手就能捧住大半。 去县城之前,周以衡带江叙先去双水河简单冲洗了一下身上的泥点子,因为等会还要继续干活,衣服就不用换了。 江叙被晒得通红的脸沾了水珠,看着好似夏日熟透的桃子,让人想咬上一口。 周以衡喉结几度滚动,难耐克制。 昨晚上的泄的火气只是皮毛,他深知在自己内心有只被压抑得厉害的猛兽。 一旦被放出来,就会不受他控制地把眼前白净漂亮的青年吞吃入腹。 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吓到江叙才好。 …… 县城。 大约是犯了太岁,拖拉机一进城,只是拐了个弯,他们就在电影院门口碰到了一场闹剧。 而那闹剧的主人公,恰恰就是高星尘。 除了骆全,江叙和周以衡都不是很想看这种热闹。 但放缓的拖拉机车速,还是让江叙听明白了一些。 高星尘在电影院门口兜售瓜子,引起了电影院工作人员的不满。 因为来看电影的人嗑了他的瓜子扔地满地都是,给他们带来了卫生困扰。 工作人员让高星尘进去打扫干净,高星尘自然是不肯,这就在影院门口吵了起来,引来爱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围观。 “我卖我的瓜子,又不是在里面嗑瓜子,你们的卫生为什么要我来处理?” “你们别太荒唐了!” 电影院工作的大姐也不是吃素的,听见高星尘这话简直气得发笑,“你这人还真有意思,要不是你在这卖什么炒瓜子,他们能有瓜子嗑吗?能扔得一地都是吗?” “你胡搅蛮缠!” 高星尘也气得不轻,他这边刚开张赚了点钱,本还没回来呢,就麻烦缠身,放谁身上心情恐怕都不会好,一时间火力全开。 “这种责任怎么能推卸到我身上?要说起来,也是你们监管不力,你们要是能在客人乱扔垃圾的时候制止,还会有这种事吗?” “再说了,你们开门做生意,赚了电影票的钱,打扫电影院里面的卫生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光赚钱不干事,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高星尘见工作人员被他噎地说不上话来,又拔高声调,发出更猛的攻势,面向群众继续说着: “而且我听这位大姐的意思,好像是责怪花钱卖票看电影的消费者弄脏场地,人都花了钱看电影,吃点东西怎么了?” 这话一出,刚买了票要进去的消费者,顿时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又看向电影院工作的大姐。 大姐一时有些慌了,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有理有据地怒斥回去:“你胡说什么?我俩说的是你卖瓜子的事呢!你扯什么消费者,一码归一码!” “你在我们电影院门口摆摊我还没说你呢,谁让你在公家地界做你自己的生意了?” 高星尘:“这路这么大,难道都是你说了算不成?我只要没进去摆摊,都不关你的事,大姐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哟,你这小年轻嘴皮子倒是厉害,那我问你,你上这满大街看看去,谁家摆摊子在人家店铺门口?” “你摆摊我不说你,你看看他们,”大姐抬手指向路边的小贩,“虽说街道没有硬性规定,但大家都自发遵守秩序,自成一派的组成摆摊点,怎么就你搞特殊呢?”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看谁家生意好就在谁家门口摆摊,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你这小年轻说话做事也注意些,年轻气盛是好事,盛过头了可是要吃亏的!” 大姐把话题拔高了一个度,她也不撒泼,这么有条理地说话已经让大部分围观群众偏向了她那边。 “行了行了,电影院里面的卫生我也不让你弄了,为这么些小事闹成这样确实不好看,但你也别在我们电影院门口摆摊了,去别处去。” 她在这么好声好气地后退一步,让出余地,更显得她讲道理了。 于是周围人都一边倒地开始劝说高星尘去别的地方摆摊。 第49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49 面对群众倒戈的局面,高星尘心里憋了一股火,却再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反击。 于是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提起装瓜子的木桶和杆秤,准备换个地方。 反正总有人会买的。 低下头的瞬间,高星尘的目光变得阴郁,迟早,他迟早会站在这些人遥望不到的地方。 “麻烦让让。” 高星尘面色不虞地抬头,正要从围观群众中间离开,就听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哎你等等! 起初他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着,再一抬眼却看到辆熟悉的拖拉机停在路边,上面更有熟悉的‘老朋友’。 察觉到高星尘的注视,江叙只轻飘飘扫了一眼,便看向别处。 周以衡则连个视线都没跟高星尘对上,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实际目光时不时落在他旁边的江叙身上。 高星尘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他看着眼前凑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觉得他像个局外人一样。 一个被江叙和周以衡都排除在外的局外人。 他不由冷笑勾唇,他都不想参与进去,这两个人又凭什么摆出一副把他排挤在外的样子? 真是好笑。 江叙或许命好,生在罗马,返城之后更是有一片大好前途。 周以衡,呵,不过是个短命鬼罢了。 参军,然后战死在北战场。 他不过只是一时失意,他手里握的筹码比这两个人多多了。 思及此,高星尘讥讽开口:“特意停在这里看我的笑话,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江叙眉梢微动,没说话。 周以衡皱了下眉,不理解。 还真是应了钱枝香那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他从前帮高星尘只是还人情,没指望高星尘回报他什么,但高星尘眼下的记仇就显得有些好笑了。 周以衡不欲搭理他,他清楚的知道,与这类胸襟的人狭路相逢,就是多说无益。 他们的不予理睬,让高星尘面上的讥讽逐渐裂开。 通俗点来说,就是有点破防了。 “哎说你呢!那个卖瓜子的,你过来!” 身后的声音愈发不善,高星尘这时才后知后觉,那人是在叫他,刚转头就被一股粗鲁的力道揪起了领子。 周围人发出惊呼。 “你干什么?!” 高星尘过于瘦弱,来人又壮的跟头牛似的,这一下险些没把他直接从地上提起来。 而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羞辱的窘迫感,更让高星尘无法接受,霎时间面红耳赤。 他更在意的是后面看他笑话的周以衡和江叙,他刚说出口的话,好像如人所愿了一般。 “咋回事啊,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啊!”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人群里都是看热闹的声音,高星尘使劲掰着男人如铁钳一般的大手,“法治社会你要干什么!你再不放手我要报警了!” 男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不仅不松手,还一脚踹翻了高星尘的桶。 “你去啊!看看公安是抓你这个卖变味瓜子的黑心商贩,还是抓我!” “啥!那瓜子是坏的啊?我刚买的还没来得及吃呢!” “卖坏瓜子?那确实是该打,年纪轻轻赚黑心钱呢!” 江叙稍稍思索一番就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高星尘身上的创业资金不够,这是事实,而福田县附近村子大部分品质好的瓜子,多半都被程兵买走了。 当下没人会把种瓜子当主要农作物,本就不多,高星尘落后了程兵一大截,再加上身上的本金不够,买到手的原材料会是什么品质,可想而知。 这下就不单单是挨打的事了,县城就这么大,今天闹这么一场,都不用到明天就能在街头巷尾传开。 一个失去信誉的商人,怎么可能还会有生意? 江叙微微摇头,不知作何点评。 换做是他,宁愿不买这个品类,都不会要次货。 【好家伙,这小子以次充好!还没当老板呢,就有了奸商品质,该打!】 【别担心,路人大哥会出手。】 【给我看乐了,就这还想做生意呢?要不你还是打工去吧。】 【你信不信他打工也是整顿职场,制裁老板的那种员工?】 【(沉默)】 【rnm退钱!】 “退钱!”大哥捏着沙包大的拳头在高星尘眼前威胁道,他身旁的女伴拉扯劝说着。 不能退钱,这钱要是退了就等于是变相承认他卖的东西确实是次品。 高星尘咬着牙,梗着脖子说:“大哥你别着急,这瓜子本来就有好有坏,我炒瓜子之前总不能嗑开挨个尝吧?你也不能因为吃到几个坏的,就说我这东西全是坏的吧?” 他是买了一部分陈瓜子,但也没蠢到全用坏的,和了一部分好瓜子,这人肯定是来找茬的。 “是么?”大哥冷笑,像扔垃圾一样松开高星尘,使他连连后退。 随即,大哥弯腰抓起一把地上散落的瓜子,手掌合拢,用力搓了两下,一把砸到刚站稳的高星尘脸上。 “你他妈是当自己太聪明,还是觉得我们这些买你瓜子的都是傻子啊?!” “你把好的跟坏的掺一起就当我吃不出来了?一口好的一口坏的,当我没炒过瓜子似的!” “给老子退钱!别逼老子揍你!” 瓜子混着壳挂在高星尘头发上,他垂着脸,握紧拳头。 他真的受够了,受够了这种谁路过都能欺负他的日子。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高星尘咬着牙,抬头望向男人,一字一句说道,眼里透着狠意。 嘴上这样说着,内里的害怕却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甚至在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个渴望。 周以衡看到这样狼狈的他,会出手吗? 就像当年他被那些人欺负一样,只有周以衡会站出来。 他不由侧头往身后偏了偏,又害怕被看出来露了怯,更不想让江叙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但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就已经足够江叙窥到他心中所想。 江叙不由觉得好笑,都已经摆出那样的强硬的姿态了,还想要人不计前嫌的帮忙。 自己不是圣母,反倒希望别人当圣母,也怪有意思的。 第50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0 周以衡自然不会回应什么。 他低低地叫了一声骆全,拖拉机斜前方传来回应。 “哎哥!马上就好,我再挑挑,送给小月的橘子,我得好好挑!” 周以衡无奈,没再催促什么了。 骆全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此刻正弯着腰在小摊跟前挑选看起来只有大小差异的绿皮橘子。 光是看一眼,江叙就觉得嘴里分泌出了不少口水,其效果不亚于看到周以衡…… 算了,也不能这么说。 江叙清了清自己的脑子,好奇问道:“小月是谁?” 依稀记得之前从骆全嘴里听到过,那天晚上原本会一起洗澡的骆全,就是被周以衡用一个叫小月的姑娘支开的。 “是骆全喜欢的姑娘?” 周以衡点了点头,“嗯,喜欢很久了。” 江叙闻言笑了,偏头看他,“看不出来骆全还是个痴情汉子,周队长呢?” 周以衡微怔:“……什么?” 江叙面上挂着淡笑,不由让周以衡想起每每早起上工,在田埂上看到的,迎着朝阳的不知名小花。 带着初晨朝阳的暖意,让他这样枯燥的人都觉得,生活还有那么些趣味。 而现在,则是觉得美好。 如沐春风般美好。 这样美好的人,问出的问题,却叫人犯了难。 “周队长有喜欢的人吗?我记得你年纪好像也不小了?二十四?” “……二十五。” 至于另一个问题,周以衡无法回答。 江叙这次却没有他平日里表现出的进退有度,绅士礼貌,追着这个话题继续说着。 “那看来是有了,不然不会直接跳过这个问题。” 周以衡:“……” “好了!衡哥我们走吧!”骆全提着挑选好的青橘跳上拖拉机驾驶座。 周以衡第一次觉得骆全的声音这么悦耳,他抬掌拍了拍铁架子,“走吧,这太吵了。” 【周队长这话题转的,一时也不知道是老二硬,还是嘴更硬。】 【问题不大,硬就行了。】 【不硬我来(撸袖子)】 【轮不到你!!打一架吧!!】 骆全应了一声,打响拖拉机,慢半拍地发现不远处路边闹轰轰的样子,“咋了这是?” 他之前只看了高星尘一眼,注意力就被前面卖橘子的摊贩吸引了,想着小月爱吃橘子就颠颠跑下去挑橘子。 拖拉机就被停在这里,江叙想也知道,高星尘那会看他们的眼神,一定是以为他和周以衡是在看热闹。 不过看就看了,不当面看,他之后也会通过别的渠道知道高星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那大哥揪着高星尘不放,非要让他退钱,动静闹得太大,其他买过瓜子的人也纷纷过来一起喊着要退钱。 高星尘被挤在人群中间无法脱身,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从腰包里把还没焐热的钱一一归还。 001在他脑海中发出尖锐的抗议声:【宿主!!你不能把钱还给他们!这是我们好不容易赚来的!!】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混乱间,高星尘已经掏空了腰包,可谓是一毛不剩。 他身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房租和购买原材料上,眼前满地狼藉,如今是一毛也不剩了。 “小瘪三!敢骗老子的钱,以后别让老子在这条街看到你!更别让老子看到你在做生意!” 拿到钱的人纷纷离去,围观的视线落在高星尘身上,或怜悯或嘲笑或同情。 等等这一切都仿佛在宣告他的失败。 “呵……” 高星尘坐在地上,满身尘土,发出冷笑,【不把钱给他们有用吗?他们会放过我,还是说你有办法解决这件破事?】 001沉默半晌:【那也不能这样……好不容易才赚到一点钱,现在又清空了,根本没办法再激活新的赚钱信息了。】 高星尘讥讽:“你就这么点用处?” 这话不是在脑海中说出,他现在对这个系统,是越来越失望了。 【可是……也不是我让宿主你这么卖瓜子的……】001的声音听起来虚得很。 高星尘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收拾东西,再次冷笑:“你反对了吗?当初我收购瓜子的时候数量不够,那农户说家里还有陈瓜子的时候,怎么没听你反对?我们不是商量过了,你也同意这么操作了吗?” “现在东窗事发,你反倒全部责怪起我来了?” “你不是系统么?你不是应该很厉害么,为什么辅佐成现在这个样子?” “001,我最后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你还想不出办法改变现状,我就送你去死。” 高星尘的声音冰冷至极,001从骨子里生出畏惧,这是它生来就绑定的宿主,它的存在就是为了高星尘。 一旦高星尘不需要它,那它就什么都不是了。 可是,001自己都不知道,它要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它弱弱开口:【你……你没办法让我消失的,我已经存在在你的脑子里了。】 高星尘冷笑:“是么?那如果我死了呢?你是不是就不复存在了?” 001:【……】 系统的沉默让高星尘很满意。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机会,当然舍不得送死,说这些只是想逼一下这个系统,看看它到底是不是黔驴技穷了。 如果这个蠢东西到这就被难住了,他往后也不用再听它的话。 高星尘沉浸于和系统的博弈,围观路人听着他自言自语的话,却是心惊胆战。 有个大娘见他和自己的孩子一般大,于心不忍上前帮忙收拾,劝说道:“孩子,你还年轻,这生意能慢慢做,但这作假的事是真不能做,你这次吃了教训,下次别再做就是。” “这人啊,年轻的时候多少都会做些错事,你记着是错的,知道改正就好……” 大娘还在语重心长,高星尘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打断:“说够了吗?这么喜欢说教,回家教育你自己的孩子就好。” 事情过了来当好人,真想当好人,刚才闹起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她来插手? 这些人,都太假了。假好心,假善良。 他一个都不信,这种用嘴说的帮助,他也根本不需要。 “什……” 大娘愣住,高星尘已经提起木桶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地的瓜子,没人理会,被过路人群踩来踩去。 第51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1 县城就这么大,大路横平竖直的,也就这么几条。 路上人来人往地穿梭,拖拉机开得不快,高星尘仍能看到他们的背影,听着随风一道传来的说笑声。 真是热闹极了。 他不禁笑了笑,谁能想到周以衡这样的人,也有被朋友包围的一天。 从前他身边只有那个傻大个骆全,现在多了个江叙,估计不久之后,顾则远也会跟他们玩到一块去。 提起这个名字,高星尘的眼神就暗了下来。 那样仿佛站在天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之人,对着江叙居然会露出着急的神情,会关心他,照顾他。 但他不相信这是喜欢,这个时候的顾则远怎么会喜欢江叙。 前世他在燕京重新遇到顾则远和江叙的时候,他们虽然走得近,但看不出有其他多余的情愫,似乎就是能说上话的朋友。 或许是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所以他重生后才这么迫切地想要赶在江叙之前和顾则远建立情感。 可是重生后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尚且自顾不暇,根本没机会接近顾则远。 所以,也不怪顾则远那晚对他那样冷漠。 他唯一不能接受,顾则远对他的冷漠,到了江叙面前,只剩温柔。 高星尘看着前方与他渐渐拉开距离的拖拉机,眸光晦暗不明。 突然起了陈风,风沙迷眼,江叙偏头闭上眼睛,抬手试图将吹进眼里的沙子揉出去,却被周以衡抓住手臂。 身形高大的男人俯身靠近青年,一贯冷冽坚毅的面庞,此刻竟透着几分温柔与小心翼翼。 但隔得远,看不太真切。 高星尘远远看着这一幕,眉头缓缓皱了起来,似有什么要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就差一丝,被001的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先行打断。 【宿主,我想到了一个,能让你目前尽快获得金钱的法子。】 【什么?】高星尘收回思绪,【说。】 【你父母,不是留下了一笔抚恤金,那本来就是你的钱,数目应该不小,只要拿回来,应该比你短时间内做小生意赚得多,而且……】 001的声音越说越小。 【我们现在,应该也没有其他赚钱的路子了。】 高星尘本在皱眉思索001提出方案的可行性,细品001的话突然觉出少许不对。 【什么叫没有其他赚钱的路子了?】 【你不是跟我打包票卖这个瓜子一定能赚到钱吗?】 当初001让高星尘去卖瓜子的时候,他很是不可置信。 卖瓜子能赚到什么钱?就算是在经济不发达的八十年代能说得上是稀罕玩意。 但在抓生产的年代,谁有那闲工夫去嗑瓜子? 他当时只觉得001在耍他,但001据理力争,把那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的发家史说了一遍,具体叫什么他已经忘了。 反正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了养家糊口尝试去卖瓜子,意外通过这条路径发了家,成为什么炒货大王的故事。 他对炒货哪里有什么印象,对于前世,他能记住的只有那些大放异彩的企业,科技类和房产类。 像是什么智能手机、电脑、电商,他只记得这些东西,要是早知道会重生,他都去背彩票了,可惜他都记不住。 还有股票,炒股,但对金融,高星尘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更别说这个时代还没发展到那去,他又处在乡村地带,哪里能接触到这些高大上的东西? 除了将信将疑地照001的话去做,他没有别的选择。 可照着这个什么巅峰系统的话去做的结果是什么? 高星尘回忆起这段时间他瞎折腾的经历都想笑。 【你最好跟我说清楚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他停下脚步,对001发出质问,【什么叫,现在没有其他路子赚钱了?你不是说卖瓜子能起家吗?】 001心虚万分,但也只能将它这边的情况如实告诉高星尘。 【本、本来是可以的,但是我这边‘炒货王’的发家路已经熄灭了。】 【什么叫熄灭了?嗯?】 【意思就是,就是……这条发家路在宿主你这里,已经不成立了,说明有人走上了这条路。】 【是谁?】 【不知道,但通过宿主这几天耽搁的时间来看,多半是原主人程兵已经发现了这个赚钱的路子,并开始实施,宿主你已经不能再复刻了。】 【所以,我没有其他路子了,你才让我想办法去高为民家拿我爸妈的抚恤金?】 高星尘气笑了,接连笑了两三声,【那这不还是我自己在想办法,你存在的意义在哪呢?辅助我走上人生巅峰?你自己听听这话,现在都不觉得心虚吗?】 001沉默了好一会,对高星尘的质问,它给不出回答,它自己都不知道。 它好像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系统,没有上次,它觉得自己身上有很多bug。 就像是一个草草设定了一套程序就出厂的产品,以至于在面对风险的时候,它根本做不出应对,给不出方案。 程序里只有一条路,宿主没有完成,就解锁不了下一个,它也没有别的办法。 【可宿主,眼下只有这个方案了,除非你愿意继续做些别的,慢慢赚钱,但刚才发生的事,你在这里似乎已经没办法……】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吗?】高星尘的面色骤然阴沉下来,【作为一个依附我生存的系统,你在怪我办事不力?难道不是你能力不够吗?】 【一个先进的系统,知道的东西居然只有这么点,最关键的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呵呵。】 纵然再怎么服从,被高星尘这样百般讥讽,001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他脑海中沉寂下来,不再出声。 高星尘收拾了一番心情。 【那笔钱,我会去拿的,不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而是因为那些钱本就属于我,等我找到机会,会去高家。】 【拿到这些钱,我们就走。】 001波动了一下,忍不住问:【去哪?】 高星尘眼神坚定起来,【当然是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去燕京那样的大城市,那里才是遍地黄金的地方!】 至于什么瓜子炒货,就让那个叫程兵的去卖吧! 他倒要等着看,卖瓜子能发什么样的家。 第52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2 【高星尘那个巅峰系统,不行了。】 996的声音冷不丁在江叙脑中响起,平静淡定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骄傲。 江叙勾唇,不点破它的小雀跃。 【细说怎么不行。】 996:【刚才在街上靠近,我探查到它功能受限,初级任务没有完成,无法解锁道具,下次你再靠近些,我就能销毁这串bug很大的数据了。】 江叙好奇:【为什么说它bug很大?这你也能探查到?】 【简单来说,创造这些古早剧情世界的人,设置并不完善,大部分剧情和光环都只需要围绕主角转,那个巅峰系统只服务于高星尘,当高星尘偏离轨道,它能起到的作用就不大了。】 【就是一个设定单一的产品罢了,没有半点抵御风险的能力。】 996说到这忍不住哼了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系统还是老六好。】江叙锐评。 996第一次勉强接受了老六这个称呼,没有反驳。 【还有一件事,我听到了那个蠢系统给高星尘出了个馊主意。】 【什么?】 听996说完高星尘他们的计划后,江叙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确实挺搜的,要是不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就是盗窃行为。 …… 县城就这么大点,电影院门口闹的那一场,很快就口口相传,传到了双树村这里。 江叙每天出门都能看见村口大树底下那些人闲聊时,提及高星尘连连摇头的嫌弃样子,半点好名声都没落下。 逆袭这两个字就像喊口号的笑话一样,口号喊出来,步子也还在原地踏着。 原剧情高星尘是发了家不想再回到双树村,现在则是他想回也待不下去。 而当高星尘一旦实施了他的那个计划,双树村,他就彻底回不来了。 江叙不打算阻止,更不打算告诉高为民那家人,那一家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用了高星尘父母的抚恤金把孩子养大,也只占了一小部分,他们更在乎的是高向阳,钱自然给这个宝贝儿子留着。 他继续当个旁观看客就好,才不要被牵扯进高星尘的私人恩怨。 上次入住周以衡家后,江叙没说要走,周以衡也默契地没有赶他走,每天早出晚归,还真有点婚后生活的意思。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还没吃上肉。 周队长的含蓄和能忍,江叙是佩服的,但在这样保守的年代,他也能理解周以衡的顾虑。 日子就先这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过着,高家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高星尘多半还没找到机会。 周以衡弄完学校的砖瓦,扣除砖瓦和人工成本,小赚了二十多块钱,跟骆全对半分了,扭头又接了个盖房的小活。 这天他到镇上采购材料,顺路接上了江叙,三人一块往砖窑厂去,却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遇到了个老熟人,高星尘。 和高星尘相遇的这天,他正因为手脚太慢还总是停下歇息,被窑厂长教训,低着头一语不发,爽点值在那一刻达到金手指的发放标准。 【金手指‘透视眼’已经发放,请查收。】 江叙眉梢微动,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不远处站得笔直,正和厂长谈价格的周以衡。 男人身姿挺拔,如崖上松柏一般,坚韧可靠。 然而此刻,江叙的视线却透过了一切,毫无遮挡地看到了被宽松衣料遮盖的好身材,脊背、窄腰、布满结实肌肉的长腿,以及,十分优越的好兄弟。 他情不自禁地哇哦了一声。 只是这点小动静,被打量的男人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扭头朝拖拉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深邃眼眸透着几分探究。 江叙压着唇角摇头,示意没事。 周以衡颔首,继续和厂长说话,站姿却有了细微的变化,身体斜侧的方向,余光一抬就能注意到江叙的动向。 厂长注意到周以衡的小动作,当即微妙地笑了起来,打趣道:“周队长这是找到媳妇了?盯这么紧……” 当他越过周以衡看到坐在拖拉机上的是个白净俊俏的男青年时,原本没说完的话就都咽了回去。 厂长讪讪道:“是个男娃娃啊,我还以为是个短头发的女娃娃,长得真zun啊!是你弟弟?” 周以衡眼神微闪,摇了摇头,没再多说,转而继续说起他要订购的砖瓦数量。 说话声引起了拉着一车砖过来的高星尘的注意,当他抬眼看,发现是熟人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高星尘想丢下车走人,无论如何不能让周以衡和江叙看到他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 可厂长跟他们站在一起,不久前还训过他,他是怎么也不敢撂挑子的,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低头,装作没看到这几个人。 码完这一车砖,高星尘就再也没出现在他们眼前,应该是躲起来了。 江叙没分给他太多的注意力,托着腮欣赏男人谈事的样子,没用透视眼。 虽然这东西能大饱眼福,但换位思考,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将他完全看透,其实是一件极其冒犯的事。 刚刚……那就是实验一下,反正之前也不是没看过,咳…… 周以衡谈事的这十几分钟,对高星尘来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听见拖拉机的声音打响,他才敢从成堆的红砖后面探头偷看。 这一露,就被刚转过头的厂长抓个正着。 “高星尘!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是不长记性啊,还是不长耳朵啊?在我眼皮子底下都敢偷懒,我看你是真不想干了!” 厂长训斥的声音传入耳中,周以衡这才发现高星尘在这个砖厂做事,回头看了一眼,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这复杂的心情里没有可怜,更多是唏嘘。 明明眼看就要高考,进入大学学府学习,前路无限,却偏偏做了许多让人看不懂的选择。 高星尘做生意的事他也听说了,赚钱归赚钱,连书都不读了,周以衡无法理解,浪费了那么多年。 想到这,他轻叹了口气。 引起身旁人的注意,“怎么?” 第53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3 “在想高星尘?”江叙问。 周以衡嗯了一声,没做隐瞒,又补充道:“只是在想他怎么会……” 总之是一言难尽。 江叙点了下头,表示他明白,忽然又好奇起来周以衡这些年怎么没跟高星尘走太近。 他问起,周以衡便详细说了一下,包括那件儿时被高星尘拿走的物件。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老太太说捡到我的时候,那个平安符就挂在我脖子上,应该是我父母为我求的。”周以衡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转瞬即逝。 他如今生的沉稳坚毅,是身世坎坷的缘故,看似冷漠淡然,可无论是怎样的人,又谁会希望没有父母亲人,孑然一身的长大呢? 曾经老太太是周以衡的亲人,但老太太去世后,他在这世上就没有亲缘可言了。 江叙收着眼里的阴霾,问道:“后来没去找他要回来吗?” 周以衡微微摇头:“他自己也找不到了。” 那个年岁的孩子玩心都重,不大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他当时是生气的,逼着高星尘回家给他找都没找到时,甚至想把高星尘按在地上狠狠打一顿。 可他不能。 他是被收养的孩子,老太太在这个村子本就没有亲人,他打了高星尘就是给老太太作难。 他只能忍下这件事,对寻找亲人也不抱有什么希望。 动乱饥荒的年代,饿死的人不在少数,更有穷到不行将自己的孩子卖了的。 周以衡亦不想去追究,他不想追究到最后,是一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问清楚这件事,江叙没再说话,思绪在他脑海中疯狂翻腾,抽丝剥茧。 他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又查阅了一遍原剧情。 高星尘到燕京发展之后,接触到燕京的上流家族,顾家涉猎三界,他即便赚了些钱,在顾家人面前也不太够看。 于是他投机取巧,从喜好古董的顾老爷子身上下手,瞒着所有人接近老爷子,用他收来的古董讨得了老爷子的喜欢。 被顾老爷子介绍给了他的一群老友,那些老友更是个个身份都不简单,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大人物,家中后代在各界也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中有一位秦老爷子,对高星尘很感兴趣。 按照常规套路,高星尘靠着这些老爷子的关系,很快就在燕京站稳了脚跟,成立新公司,发展人脉。 剧情中表示高星尘后来被秦老爷子认了干孙子,成为秦家团宠,在身份和顾则远更拉近了距离。 一切缘由皆是因为高星尘生的有几分像秦老爷子的儿媳妇,顾霜月,让秦老爷子想起了孙子。 而顾霜月唯一的儿子,秦家嫡系唯一的血脉,早在多年前被敌家策划绑架,而后撕票。 剧情中提到高星尘听顾霜月说起往事,提到她曾经给孩子求过平安符,却并没保佑孩子平安,因此再不相信神佛。 高星尘被顾霜月勾起回忆,回了一趟老家,从高家拿到了他小时候藏匿的铁匣子。 顾家人和秦家人自然不是看到个信物就全盘相信的傻子,高星尘说是他儿时捡到的,没提其他,这更被秦顾两家视作缘分,当场认了干亲。 之后发现他和顾则远走到一起,也没那么反对,可谓是顺风顺水。 看这段剧情的时候,江叙本以为高星尘捡到平安符是主角光环作祟,铺垫这些都是为了让他获得秦家的助益,没太当回事。 谁能想到那个平安符居然是周以衡的? 江叙眼中渐升凉意,按时间线,那个时候周以衡已经死在了北战场。 所以高星尘是理所应当地利用一个死人留下的东西,来平他的青云路,并且心中没有丝毫愧疚。 是啊,在高星尘的记忆里,他怎么会是偷拿别人东西不还的小人,要不是顾霜月说起,他或许根本都不会记起童年曾犯下的这个错误。 欺负到他的人头上了,很好。 …… 夜色笼罩,双水公社热闹万分。 因这次收割的小麦收成极好,公社花钱请来了放映队作为福利犒劳大家。 整个生产队都去了,还有别的村子听闻消息赶来凑热闹的。 周以衡对这种事向来不感兴趣,劳作一天只想回家休息,他想起家里多了个人,得到要放电影的消息时,下午就问了江叙。 江叙说去,他自然也会一起。 骆全,嗯……哪里热闹,哪里有他。 今晚江叙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小月姑娘,扎了两个麻花辫,脸上有些小雀斑,但胜在皮肤白,看着清秀好看。 骆全跑前跑后,看着稻场旁边卖瓜子的,屁颠屁颠跑过去买了四杯瓜子。 “来,小月嗑瓜子,这是五香味的,可香了!就数老程炒的瓜子好吃!” 江叙低头闻了闻,抬眼看向程兵所在的地方,买瓜子的人几乎把他围住,身边还带着俩闺女,很是乖巧。 之前卖原味,现在能琢磨出五香味的,这钱确实该程兵赚。 “江老师,你也吃啊!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电影嗑瓜子它别有一番风味!” “好,谢谢。”江叙微笑道谢。 这声音不大,夹杂在晚风里传入程兵耳中,他顿了顿,眼睛睁大,这声音不是那个姓裴的年轻人吗?! 可抬头看去,人山人海,根本分辨不出。 好像只是错觉。 电影开场,江叙凑到周以衡耳边说要回家上趟厕所。 周以衡本想跟上,但在江叙的注视下,莫名红了耳根,坐回原位,递出手电筒,“走夜路当心些。” “好。”江叙礼尚往来,把瓜子递给他,“这个给你。” 说完钻进人群,往外挤。 江叙边走,边抬眼寻找,锁定钱枝香所在的位置,微微弯下腰隐匿在人群中,抬手压着嗓子,发出中年人浑厚的嗓音:“为民家的!你家院门没锁上开着呢!” 趁钱莲香还没反应过来,江叙已经钻出了人群,快步往高为民家走去。 夜黑风高,不是杀人夜,却是个适合做坏事的好时机。 高星尘在县城磨蹭这么些天,等的就是一个高家人都不在的时机。 第54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4 蝉鸣悠长,路边草丛的蛐蛐声掩盖了脚步。 江叙走到围墙后,将自己隐藏在暗处,听着吱呀一声,就瞧见一道身影鬼祟地翻墙出来。 高星尘收拾了不少东西,除了钱,还拿了他在高家这些年置办的东西。 有许多好东西都被高向阳拿到他屋里去了,他也来不及一件一件地翻,索性卷起床单,不管是他的还是高向阳的,把东西全卷了出来。 此刻正蹲在墙角借着从高家顺出来的手电筒挑拣,高为民和钱枝香就这么一个独生子,给他买了不少好东西。 可这些钱都是他父母的!不然就凭他们两口子那点工分,能赚多少钱? 既然决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高星尘拿起来可不手软。 小收音机,拿下。 手表,拿下。 新球鞋,拿下! 零钱,拿下! 剩下的就是一些他自己的衣物了,虽然都很破旧,但高星尘也不是很想穿高向阳贴身穿过的衣服。 挑挑拣拣之后,地上留下一堆零散物件,高星尘粗略扫了一眼,就提上他收拾好的东西离开。 刚迈开步子就被一个铁盒子绊了一下,铁盒盖开着,里面都是一些凌乱的小物件。 有弹珠、压平的啤酒瓶盖子、烟盒盖子折成的玩具,还有一角黄色的,看不清具体是什么的东西。 这都是他小时候视若珍宝的东西,可放在此刻看来,都是那么廉价,丝毫没有能被他带走的价值。 高星尘轻笑了声,这里,还真是穷山恶水,生了他,却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美好。 好在,就快离开了。 地上的铁盒如同他的过去,被高星尘抛在这里。 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一道身影从墙后走出。 江叙抬眸扫了眼高星尘离开的方向,眼神淡漠,缓缓落在被丢弃的铁盒上。 弯腰,拨开高星尘的过去,捡起那个已经泛黄的平安符。 这是被高星尘抛下的过去,无关紧要。 但周以衡的过去,他要找回来。 白皙修长的手指收拢,平安符被他握在掌心。 他不会让周以衡孑然一身的去北战场,他要让周以衡这一生都平安幸福,有人爱,有人等。 路上传来吵闹拉扯的声音,具体是什么,江叙已经不在意了。 公社门口热闹非凡,电影播放到一个小高\/潮,人声几乎要盖过电影放映的声音,放映员不得已将声音调到最大。 周以衡的视线却始终没有落在播放电影的幕布上,游走在人群中寻找如青竹般修长挺立的身影,找来找去都没看到,他有点坐不住了,起身。 “衡哥你上哪去?”骆全和小月说着话,抽空抬头。 “江叙还没回来,我去找找。” 周以衡高大的身形很快涌入人群,往热闹之外走去。 骆全感到奇怪地挠了挠头,“小江知青又不是小孩,衡哥干嘛看这么紧?” 冯小月闻言出声:“小江知青?他不是县里学校的老师吗?还是知青?” “对!”被挑起话题,骆全立马热情地开始科普:“小江知青很厉害!他可是首都燕京来的大学生,听说家里还是当官的,但是人好得很呢,一点城里人架子都没有,又当了老师,还给报社写稿子! 说着说着,他便忍不住感慨起来,“你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怪不得衡哥对小江知青好呢!” 原本就是个好人脉,江叙性子好,就更能成为朋友了。 骆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发觉旁边的女孩听着他说的这些话,眼神闪了又闪,涌现起各种情绪,最后归为向往。 冯小月忍不住开口:“他这么好,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吧?” 骆全无知无觉,笑道:“那是当然了!你是没见着,别说是跟小江知青一块的女知青了,双树村里的年轻女子见了小江知青,眼睛就跟粘他身上了似的!” “那……他有喜欢的姑娘吗?”冯小月问。 “没有吧,小江知青一天天也挺忙的,没见过他跟姑娘走得近,”骆全叹了口气,“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他跟我衡哥身上有一样的气息。” “什么?” “那个词儿咋说来着?不吃,不吃人间烧饼?” 冯小月略感无语:“……是不食人间烟火。” “啊对对对!就这个!”骆全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你懂得多。” 冯小月勉强笑笑:“你没事的时候读点书。” “好!” …… 周以衡刚走出人群,就眯了下眼睛,一束刺眼的白光从路前方照射过来,驱散公社广场边缘的昏暗。 是江叙。 青年熄了手电筒小跑到他面前,笑容温和,抬眼望向他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暖意。 “你怎么不看电影了,有事?”江叙将狡黠藏在笑意深处,把明知故问贯彻到底。 身后不远处人声喧闹,周以衡此刻看着眼前笑容温和的青年,却无端觉得心安,宁静。 喉结滚动,他低嗯一声,沉声道:“我在找你。” 江叙仍是笑着:“怎么?怕我天黑不认得路啊!这么点距离还不至于,不过,我要是真迷路了,你能找到我吗?” “能,”周以衡回答地毫不犹豫,看着他的眸色比夜色更深,“你站在光下,我一定能找到。” 笑意自唇角止不住地蔓延开来。 江叙眉眼带笑,开口:“我去做了一件事,你猜猜是什么?” 周以衡摇头,他猜不出。 “伸手。” 宽大的手掌摊开,薄茧覆盖。 江叙抬手,手指上缠着红绳,松开的瞬间一枚黄色的平安符,穿过十几年的岁月,重新出现在它的主人面前。 饶是再怎么处变不惊,周以衡看着平安符,面上都浮起了明显的惊讶,亦有片刻失声。 “你……” “你怎么会找到这个?” 周以衡看着眼前眉眼温润,柔和似暖玉的青年,心底涌出许多无法言表的浓厚情愫。 这样优秀的人,这样好的人,这样好似天边月一般的人,不仅将他说的话记在心上,还付诸了行动。 本以为再也找不到的东西,失而复得,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以向上天再索取一些呢? 第55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5 “周……” 江叙剩余的话音被淹没在周以衡铺天盖地般的拥抱中。 像被滚烫的岩浆覆盖,而后不顾一切地吞噬他,几乎要将他揉入骨血。 男人什么都没说,呼吸又沉又急促。紧贴在一起的胸膛,也能感受到他内心此刻的风起云涌。 江叙抬手,轻缓地落在他宽厚结实的背上,哄孩子似的轻拍着。 蝉鸣喧嚣,两颗心脏无限接近。 “江叙,谢谢。”周以衡开口,嗓音嘶哑。 “这次就算了,以后我可不想再从你这听到谢谢两个字,”江叙语调轻松地说,“真要想谢谢我,就用实际行动来谢。” “好。” 此刻心绪早已平复了许多,周以衡偏头轻嗅江叙身上清新的皂荚香气,流连忘返,迟迟不想松手。 还想再抱会,再抱久一些。 本以为他这贫瘠如荒原的人生,就这样跟随时间消逝,一天一天过去了,不会有大变化,更不会有什么波动。 江叙,就像意外落入这片荒原的种子。 在他贫瘠的土地上,扎根绽放,长成唯一的玫瑰,热烈而耀眼。 至此,周以衡打定主意,他要这朵玫瑰只属于他,永远属于他。 【呜呜呜,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我也是!呜呜呜,他们不讲武德!突然搞纯爱,这谁招架得住啊!】 【架不住,根本架不住。抱头小猫.jpg】 纯爱是不可能纯爱的,别说他自己了,就周以衡这体格,那尺寸,还有那天晚上的浓度,他们以后的日子是素不了一点的。 江叙突然开始有点珍惜现在的纯爱时光,和纯情小周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快被周以衡结实的胸肌压到喘不过来气了。 福利虽好,却过犹不及啊! 他伸手轻推了一下,却被周以衡视作不适,再不舍也干脆利落地松手退开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被他收敛起来。 “对不起,本来以为再也找不到了,没想到会失而复得,一时有点没控制住。” 哦,你最好是。 江叙在心中腹诽,面上却十分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 “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东西,属于你。” 周以衡垂眼看着他,眼神深邃如浓墨,在心里无声道,不,你不理解。 这个拥抱,并不源自感谢。 他对眼前人的喜欢,就像本就盛满的容器,在江叙把平安符交给他的一瞬间,直接溢出。 喜欢到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周队长第一次觉得忍耐是这么难熬的一件事,他刚才几乎控制不住,要捧着江叙的脸,用力亲下去。 场合不对,时机不对。 他轻咳一声,压下心头的强烈的欲望,转移话题:“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刚才你说要去方便,难道是去找高星尘了?” 江叙摇摇头:“没有,我是真想方便。” 他本来想等高星尘偷钱离开后,再翻墙进去用他新到手的透视眼作弊找一下。 没想到高星尘跟鬼子进村似的,一股脑把高家能拿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他躲在墙后趁高星尘分拣物品的时候,人眼扫描,锁定了那个铁盒子。 “回来的路上无意中看到高家院子里有不明显的光在闪,像是手电筒,我就在外面观察了一会。” “没想到看见高星尘提着东西翻墙出来,再然后,我就找到了这个。” 江叙用下巴点了点周以衡手上的东西。 “回来的路上听到高星尘被钱枝香抓住,两人吵了起来,我没露头,从小路岔过来的。” 逻辑闭环,毫无漏洞。 【总结一下,今晚的赢家只有主播。】 【曾经学过的知识在这一刻达成闭环,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叫!】 【也就是说,高星尘现在不仅钱没拿到,人还被抓住了,有趣。摇晃红酒杯.jpg】 【也不尽然呐,这么久了还没听见动静,人真的被抓住了吗?】 【!!姐妹,你提出了一个很危险的问题,姓高的小子不会下狠手吧!】 江叙目光一凝,这…… 他确实没往那方面想,但现在看来,高星尘既然能走到偷钱这一步,就已是穷途末路。 也可以想见发现高星尘偷钱的钱枝香,说话会有多难听。 和自己一直以来都憎恨的婶婶狭路相逢,高星尘失去理智,不是没有可能失手。 刚想到这,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从大路传来,那人口中还焦急呼喊着: “来人呐!高为民!你家婆娘……你婆娘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怎么了?我婆娘出什么事了!” 高为民拨开人群,面色焦急,高向阳还没听见,和他在学校玩的那群狐朋狗友玩闹,直到有人叫他,他才反应过来,慌忙追上他父亲的脚步。 听闻有人出事,电影自然也看不下去了,一行爱看热闹的村民浩浩荡荡朝双树村走去。 江叙和周以衡也跟在其中。 到地方,钱枝香正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还骂骂咧咧地念叨着高星尘的名字,看起来是没什么大事。 高为民赶忙扶起妻子询问事发经过。 钱枝香嘴里吐了一串脏话,而后才说:“我一回来就正好撞上那个小兔崽子白眼狼鬼鬼祟祟,看到我跟见了鬼似的!我看他背上背着包袱就知道这小贱种没干好事!” “他都不敢让我看包袱里面是啥,肯定是偷咱家东西了,高为民你赶紧、你赶紧回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钱枝香就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高为民一听家被偷了,顿时也顾不上老婆了,放下人拔腿就往家跑,留下一个脑子不灵光的高向阳手忙脚乱地哭喊。 “妈!妈你别死啊!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刘村长现在是看到高家人就烦,此刻更是头疼,“别吵吵了!赶紧送你娘去医院!在这哭什么丧?!” 整个村就骆全有辆拖拉机,刘村长自然要拜托他送钱枝香上县医院去,正好也捎带上冯小月回县城。 上车离开时,江叙察觉身上有道不同寻常的视线,抬眼发现是冯小月,愣了一下,后者却朝他羞涩一笑,低下了头。 周以衡黑了脸。 第56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6 人群散去。 周以衡脑子里始终装着冯小月对江叙欲说还休的样子,薄唇抿起,透着浓浓的不悦。 他对骆全喜欢的人没什么探究欲,只知道那姑娘是县城人,父母都在工厂工作,在如今这个年代,家境算是不错,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骆全对这姑娘一见钟情,献殷勤示好也有一年了。 一直没结婚,一是冯小月没点头,二是他父母看不上骆全。 但这傻小子一有空就上门挑水做事,冯小月的父母也习惯使唤他了。 周以衡看不过眼,却也拗不过骆全这一门心思喜欢人的劲,随他去了。 谁知道冯小月见了江叙会动那样的心思。 不过也不难想,江叙相貌好,条件好,各方面都是极优秀的存在,双树村都有不少把心思打到江叙身上的,只是江叙没有这方面意向罢了。 周以衡烦躁地啧了声,现在才发现他有很多情敌,已经出现的和还在路上没来的,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就江叙的各方面条件而言,潜在的情敌只有多的,绝对没有少的。 周队长心里涌现出浓浓的危机感,目光就忍不住,时不时地落在江叙身上。 江叙自然能感觉到,也大概能猜出周以衡此刻的心理活动,唇角微微上扬,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路边一间院子里传来划破夜空的哀嚎声,如丧考妣。 是高为民。 江叙不由轻嗤了声,感到好笑。 老婆都受伤进医院了,他满脑子居然只有家里的钱。 高为民一家如今的遭遇,只能说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高星尘不地道,这一家子也不是好人,江叙对他们可生不出多少同情心。 他拿回了周以衡的平安符,就是今晚最大的收获。 进了家门,周以衡丢下一句去烧水,便闷头钻进了厨房,江叙自觉去走廊下收衣服。活像两口子的婚后生活。 洗完澡,周以衡带着和江叙身上一样的香皂味道上了炕,在他身边躺下,吸了口气,觉得江叙身上的味道格外好闻,明明用的是一样的香皂,到江叙身上就不一样了。 他抬眼看向炕上的柜子,那枚平安符被他放进了木盒。 黑暗中,男人面上浮起称得上是柔情的神色,叫骆全看到,定要惊呼一声见鬼了。 “周以衡,对小时候的记忆,你还记得多少?”身旁传来询问。 他回神,侧过身子,借着窗外极微弱的光线用目光描摹江叙的轮廓,眼神沉静如海,底下有无数浪潮汹涌。 随后,周以衡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 “老太太是挖野菜的时候在山坡下捡到我的,说是头磕在石头上,也可能受了什么惊吓,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的名字……”江叙不禁好奇,这听起来不像一个没读过书的老太太取的名字。 周以衡笑了声,问:“你没看平安符吗?” “没有,当时拿到就想尽快送到你手里。” 周以衡目光微闪,克制着没有伸手,压着呼吸开口:“平安符背面绣了以衡两个字,老村长帮忙上户口的时候用了这个名字,随了老太太的姓。” 原来如此。 “你有没有想过寻找自己的家人?”江叙探问道。 “老太太找过,找不到的,那个时候走丢的,被拐的孩子太多。”周以衡语气轻飘飘地说,“命该如此,我不强求。” 江叙沉默,哪有什么命该如此,只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下接受命运的安排。 帮周以衡认亲的事还要从长计议,他现在跟周以衡说他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听起来就很离谱。 秦家,一时半会也接触不到,至少要先离开双树村,去燕京再说。 但怎么让周以衡跟他一起走呢?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就是…… 江叙看着周以衡的脸,视线往下扫去,脑补了一出酒后乱性,再让周以衡对他负责的戏。 算了,好土。 现在也不是离开的时机,就算要走,还有很多事要收尾,考古队还有一些古籍没弄完,前段时间文学社跟他约了一篇稿子,最最重要的是,要等返城通知下来。 江叙缓缓眨眼,睡意上头,想起昨天收到的信,江母在信上说他父亲近况好转,已经在走动关系让他提前返城了,让他耐心等待。 这事他还没来得及跟周以衡说,得找个时机‘不小心’让周以衡知道。 再给这个闷木头一次机会,还不敢大胆上前的话,他就要跑了。 到时候让周以衡独守空房抱着枕头哭。 想到这,昏昏欲睡的江叙忍不住笑了声,随后彻底睡着了。 留下毫无睡意的周以衡一头雾水,笑什么? 这一晚周以衡都辗转难眠,生理方面暂且不提,他看着在身边安然睡着的江叙,忍不住心里的喜欢,从头到脚地看。 他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恰到好处的人,像是长在他心坎上一样。 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都看不够。 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 他就这么看着,直到凌晨三点,最早一批公鸡打鸣声响起,才恋恋不舍地闭上眼睛。 过一会,又睁开,小心翼翼地拽着江叙身下的铺盖卷,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又动作极其轻柔地将人收进怀里,皂荚味和江叙身上清新的气味,织就成周以衡爱极了的味道。 终于明天醒来会被江叙发现这件事,周以衡已经想好了借口。 夜夜同床共枕,再这么干看下去,不做点什么,周以衡都怕自己身体出点问题。 合上眼睛,一夜好眠。 再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周以衡一贯清明锐利的眼神难得露出刚睡醒时的迷茫,对上那双清亮好看的桃花眼,嘴角下意识勾起。 还以为是在美梦当中,周队长毫不犹豫地凑上前,在江叙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嗓音沙哑:“醒了?” 江叙微怔,眨了下眼睛。 他怎么…… “早上想吃什么?”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继续在头顶响起,不难听出其中蕴藏的温柔与缱绻。 “吃什么都行……”江叙迟疑着,往两人身体紧贴的中下方扫了一眼, 第57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7 “但是,在这之前,能收一下枪吗?” “你拿枪指着我,我没法思考。”江叙语气诚挚,眼神也正直的好像脑子里什么车都没开过一样。 坏心眼子都被他藏在最深的地方,他很快就明白周以衡这是睡懵了,下意识做出心里最真实的举动。 江叙早上醒过一遭,看到自己被周以衡搂在怀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又装作不知道地陪他睡了个日上三竿的回笼觉,就等着醒来的这一刻。 还有什么比欣赏沉稳者方寸大乱更有趣的事吗? 嗯?! 周以衡渐渐发觉不对,怀里的触感温热真实,自己的硬度更是毋庸置疑。 昨晚上梦里不是已经来过一遭了,怎么又…… 等等,现在不是梦!天亮了! 周以衡猛地后退,又怕误伤到江叙,大手还稳稳托在对方脑后,那双深邃凤眼是明显睁大了,清醒的跟什么似的。 然而这一猛烈动作,也让原本就压不住的木仓直直怼上江叙柔软的大腿内侧。 一跳一跳。 “我……” “你……” 两人瞬间都察觉到什么,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 江叙睁了圆眼睛,随即微妙地挑起眉梢,望向男人的眼神里含着几分揶揄的笑。 周以衡一口气提到嗓子眼,这辈子都不曾遇到过眼下这样窘迫的场景。 “我……”他语无伦次,又手忙脚乱地坐起身,看着江叙的裤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我……” 江叙也跟着做起来,大度道:“没事,都是男人,我能理解。” 不,你不能理解。 周以衡木着脸想。 “大清早的火气旺是正常生理反应,我有时候也会这样。” 江叙顿了顿,奇怪地看了眼床铺,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了然,嘴角扬起一瞬,好在男人此刻方寸大乱,并没有察觉他的情绪变化。 “嘶……我怎么会在你怀里睡着?”江叙歪起头,一肚子坏水无人知晓,“我记得我睡相很老实的。” 周以衡咽了下口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状似淡定地说:“你之前都是一个人睡,怎么会知道自己睡觉老实还是不老实?” “骆全也说他睡觉老实,可他之前在这过夜,第二天人睡在地上。” 【周队长,嘴上说的越多,心里的鬼也越多,你都干了什么,昨天晚上我们亿双眼睛都看到了!】 【瞧瞧,老实人都开始说谎了,啧啧啧。】 【周队长,他,老实吗?摸下巴.jpg】 【呵,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没有骂人的意思)】 “是吗?”江叙皱了下眉,状似思索,“可我之前在知青点睡的是大通铺,睡前什么样,醒来就什么样,没听人说过我睡相不好啊?” 周以衡略感头疼,抬手抚了下额头,“大通铺也有距离,可能你跟人一起睡会不老实,也可能是别人没跟你说这个。” 江叙缓缓眨眼:“……奥。” 被这双清亮无害的眼睛盯着,周以衡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却恰好落在江叙衣衫滑落的白皙肩头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昨晚圈着人太用力,还是江叙的皮肤太嫩,雪白的肩上留下了两抹指痕。 周以衡霎时间觉得刚消下去的火气,隐隐有去而复返的意思,他佝着腰迅速下炕,匆匆丢下一句起床做饭,又动作麻溜地开柜子拿了套裤子,很快便消失在江叙眼前。 只剩下一人的屋子安静半晌,而后响起一阵压不住的笑声。 江叙仰面躺在炕上,抬手遮着眼睛,嘴角止不住上扬。 那床铺一看就是被拖过去的,周以衡这借口未免太过蹩脚。 没多大会,周以衡的俊美面庞挂着水珠,换了条新裤子,再次出现在这屋里,尴尬地咳了声,朝江叙伸手:“裤子给我。” 江叙装作不知:“什么?” “……裤子,弄脏了,我帮你洗。” 至于是怎么弄脏的,周队长避而不谈。 江叙一副君子坦荡的模样,“没事,我自己洗。” “还是我来……” “我饿了。” 得,一句话犹如杀手锏。 周以衡权衡之下决定先去做饭,走到一半又扭头叮嘱:“裤子换下来放那就好,吃完早饭再处理。” “好的。” 某人嘴上应得爽快。 周以衡烙个饼的功夫,一抬头就看见江叙在水井边洗裤子,包括他的。 白色的肥皂泡沫掩盖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让周队长险些握不住手里的锅铲。 这怎么不是一种别样的,相濡以沫呢。 …… 饼烙好了,两人对坐桌前啃着烙饼,相顾无言。 洗干净的两条裤衩和一条内裤挂在不远处的竹竿上随风飘荡。 周以衡抬头看了一眼,感到头疼。 那晾的不止裤衩,还有他破碎的尊严。 吃完这顿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早饭,算午饭的烙饼,两人各自带上工作所需的东西出了门。 从村子里走过时,江叙和周以衡都敏锐地察觉到村里人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很不对劲,躲闪之中还带着探究。 在家门口等他们的骆全看见两人,赶忙迎了上来,刚要说话,他娘的声音就先行插了进来。 “周队长,小江知青,又一块出门啊!” 二人颔首,周以衡表情淡淡,江叙面上则带着浅笑。 这两人个子都生的高,模样也都是一等一的好看,这么站在一起看着不仅养眼,还很和谐般配。 骆全他娘周存莲想起今早在田里干活时村里人的风言风语,眼神逐渐不对,打量着,迟疑开口:“周队长,你跟小江老师……” 她话没说完,被骆全急急打断,“娘!你这是猜啥呢?村里人乱猜乱说,你怎么也跟着瞎想?那都是没边的事,你别跟他们一块乱说。” 江叙隐有所感,压了下眉眼,“乱说什么?” 周存莲当下不好意思起来,“全子说得对,确实是没边的事,村里人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小江知青你跟咱周队长搞对象呢!”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乱传瞎话,这男人跟男人怎么搞对象嘛!” 第58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8 周存莲说着都觉得好笑。 “还说你们是什么、什么同xing恋,听都没听说过,村里那几个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看呐,那个传瞎话的就是看咱们周队长和小江知青太好了,见不得你们好,才往你们身上泼脏水!” “真是黑心肝烂皮燕的东西!” 对这份义愤填膺,江叙作为当事人之一没什么感觉,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周以衡的眉眼已然压了下来,周身气压变低,只听他沉声问:“谁说的?” “俺也不知道啊,”周存莲说,“就早上听人说起的,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 周以衡寒着脸,换了种方式问:“你最早是从谁那里听说的?” 从周存莲这得了个名字,周以衡便转身走了。 江叙和骆全紧随其后,后者神情慌张,边走边在周以衡耳边劝说:“衡哥你先别生气,这事空穴来风,肯定是有人故意传的,之前可从来没这样的传言!” 紧急状况下,骆全这半吊子成语倒是说对了。 江叙低声笑了下,引得两人侧目。 一道视线莫名不解,一道带着些许紧张。 和江叙的关系还没更进一步,就先出了这样的事,周以衡心里不可能不紧张。 他从不畏惧流言,打小就是被叫做野孩子、野狗,长大的,这些风言风语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周以衡只担心这会对江叙产生影响,他本就是因为家里出了事下放到这里做思想改造的。 要是再因为他得了个不好的名声,更影响到江叙的回城和之后的工作安排,那就太对不起江叙了。 他的喜欢可以永远藏起来,却不能连累江叙半分。 “小江知青,你笑什么啊?”骆全忍不住好奇发问。 周以衡沉寂的眸子落在江叙身上,心间提起一口气。 “我笑有人做事太明显。”江叙心道,更笑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原本还在想要怎么把周以衡从这里带走,理由这就来了。 他相信周以衡这次会跟他离开,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你知道是谁传的瞎话?”骆全又问。 “还能是谁?”江叙扯出一抹没什么情绪的笑,“当然是跑了的那位。” 高星尘打定主意要离开双树村,偷钱不是他干的最后一票,在这之前他还放了谣言出来。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淳朴,脑子里甚至根本没有同性别也能相爱的概念,想也知道是高星尘引导的。 经江叙这么一说,周以衡和骆全也很快反应过来。 “这个高星尘!走得这么不光彩就算了,干的事一件一件缺德!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惹到他了!” “不用懂这种人是怎么想的,”周以衡淡漠道,“找到谣言源头,按灭了就行。” 他极有耐心,就这么一个一个问过去,很快就找到了源头,是从村里几个还没去上学,总聚在一块玩的小孩那传出来的。 高星尘先跟小孩说周以衡和江叙如何暧昧,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回到家里,又懵懂无知地把高星尘告诉他们的事在饭桌上说出来。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谣言蔓延。 周以衡问到那几个小孩家里时,大人们面红耳赤。可周以衡却一点要怪罪他们的意思都没有,只说了句要把小孩教好,就走了。 他这样平静大度的反应更让大人们羞愧,知道是高星尘走之前故意传给小孩听的话,纷纷将矛头对准高星尘,骂他缺德利用孩子。 高星尘打伤钱枝香后逃窜,连夜上了火车,县城警察来不及抓捕,立案后在公安内部发了盗窃伤人嫌犯的通缉令,直接在双树村成为万人嫌一般的存在。 弄清楚这事之后,明面上谣言是平息了,但江叙住在周以衡家里,两个人时常在一处,周以衡在县城做事,每天都顺路接上江叙。 谣言既起,就是在人们心里种下一颗未萌芽的种子。 村里人看江叙和周以衡的眼神渐渐也有些躲闪,在背地里总还有些看似调侃,实则猜疑的声音。 而这两天江叙和周以衡之间的氛围,用骆全视角来形容,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小江知青看着倒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是他衡哥话变得更少了,尤其是面对小江知青的时候。 体贴如旧,亲密却少了。 骆全觉着是因为那些谣言,毕竟换了是他被传跟衡哥搞对象,嘶……他光是想想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正常的,合理的,再给他们一点时间消化就好了。 但骆全很快就淡定不起来了。 饭桌上,他惊讶到掉了筷子,“什么?” “小、小江知青你说你要走了?!” “嗯。”江叙点头,“家里来信了,知青办那边也来了消息,等流程走完,我就要回燕京了。” 周以衡提筷的动作早在江叙说起时就顿住了,看似毫无波澜,眼里却酝酿起一番狂风骤雨。 骆全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头看向周以衡,后者垂着眼一言不发地进食,他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骆全吃完,看着他衡哥的脸色火速离开现场。 周家小院里,陷入无尽沉默。 天边那抹残月被风带来的云遮住,如同有些人此刻的心境一样。 江叙默不作声,起身收拾碗筷,对紧黏在他身后的视线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干手上的活。 手刚要沾水,就被身侧横插过来的大手按住,声音微沉:“我来。” 江叙单挑眉梢,“行。”说完让到一边,倚在井口看周以衡。 【这锯了嘴的葫芦,不要也罢,主播看看我,我嘴甜!(举手)】 【又开始钓了哥。】 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一只只碗,有条不紊地清洗着。 江叙扫了眼他手上鼓起的青筋,但笑不语。 突然,一只碗用力过猛从周以衡手心滑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碎片四散。 眼前这一幕好像昭示着什么,聚散有时,终是会散的。 他知道江叙会返城,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自己会在江叙离开之前。 爱上他。 …… 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在耳边响起。 周以衡回神就见江叙已经弯腰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片了,他连忙截住江叙的手。 “别动,小心手。” 他半蹲,江叙弯着腰,目光交汇,纠缠。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江叙突然开口:“周以衡,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没回答,现在能回答我吗?” “什么?” 周以衡现在想不了很多东西,哪怕江叙在说话,他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件事,这个人要走了,要离开他的世界了。 江叙一字一句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以往总是带着温和笑意,或是懒懒散散的眼睛,此刻无比认真且郑重。 周以衡眉梢微动,意识到什么时,又感到不可置信。 像是被从天而降的百万大奖砸中一样,他心心念念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对他…… 不,追溯过去,并不是无迹可寻。 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周以衡眼前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无数细节被放大镜扩大,都在诉说一个事实。 江叙对他也……心生好感。 “有。” 周以衡定了心神,再望向江叙的眼神,不再清白。 从江叙手里拿走碎片扔掉,带着薄茧的粗砺手指,缓慢又不容拒绝地挤进江叙的指缝里。 “你。” 周以衡心跳如擂鼓,目光不瞬地盯着江叙,不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单膝扣地的姿势看起来像极了求婚。 一头常年孤身行走的年轻头狼,正在向他心仪的另一半,诉说心意。 江叙勾起唇角,笑意在眼底蔓延开来,“你知道,我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吗?” 周以衡摇头。 “因为我想知道周队长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没有的话,我能成为那个人——” 话未说完,江叙被突然起身的男人压在井口,结实粗壮的胳膊将他困在井边,无处可逃,以吻封缄。 周以衡扑上来时那个眼神,让江叙有一种他是草原上被盯上的猎物的感觉。 男人动作很急,贴在一起时呼吸更急,嘴唇是和他冷硬外表截然不同的柔软。 那一下有被磕到,江叙闷哼了一声,周以衡意识到自己把人撞疼了,想要退开,却被脑后覆上的手按住。 江叙生理性地眨了下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扫在周以衡脸上,像是某种信号一样。 周以衡不再只是贴着江叙的嘴唇,他动了动,试探地、笨拙地含住上唇中间漂亮的唇珠,轻轻含住,吮了一下。 江叙发出一道很轻的喘息,换来男人更加粗重的声音,汲取也更加急切。 恍惚间让人有种真刀真枪的错觉,明明只是接个吻而已。 这人,怎么像个莽夫一样。 江叙由着他横冲直闯地摸索,字面意义上身经百战的周队长,在情之一事方面青涩地像张白纸。 也不对,哪有上来就这么凶的白纸? 就算是个初哥,也是个顶级强势的初哥。 江叙被亲得身体和脖子一起后仰,要不是屁股下面有两只大手撑着,他都能被周以衡的攻势逼到井里去。 耳边急促的呼吸喘得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江叙伸手推了下周以衡,声音破碎:“等、等等……” 头狼凶猛,却很听话。 周以衡松开人时,对上江叙含着水的一剪秋瞳,眼神又暗了暗,恋恋不舍地追上去,含着江叙的嘴唇又吮了一口。 望着被蹂躏得像碾乱的花瓣一样红到荼蘼的嘴唇,周以衡心生愧疚,手指从江叙耳后挪到唇边,抚了一下,嗓音沙哑:“对不起。” 有些人,嘴上说着对不起,看着人的眼神跟要吃了江叙一样。 江叙在心里腹诽男人这没诚意的道歉。 然而,他不说话却被周以衡误会是被他吓到了,手足无措地解释起来。 “我……我没忍住,对不起,我就是、就是……” 要是让骆全看到周以衡这会结结巴巴的样子,下巴都要惊掉出二里地去。 江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就是什么?” 方才的美妙滋味还在唇舌之间回味,周以衡在心里唾弃自己像个不知饱腹的牲口,却半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因为他此刻脑子里的下流念头,多了去了。 “太喜欢了,”周以衡缓缓吐了口气,大手摩擦着江叙白皙漂亮的脖颈,喟叹道,“太喜欢你了,忍不住。” 天知道他忍了多久,忍得有多辛苦。 就像一场大雨后灌满水的水库,一旦开了闸口,就收不住了。 “对不起,我刚才……”周以衡舔了下薄唇,抬眼看江叙,“吓到你了吧?” 【你是在奖励他。】 【主播:不够,还要。】 【道什么歉?!主播脑子里都上高速了,你还搁这道歉呢?疑惑.jpg】 【周队长,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立刻马上把叙宝扛起来,狠狠扔到炕上,然后酱酱酿酿!】 【做蛋糕,挤奶油,然后再吃奶油,嘿嘿。】 【这车不对劲,快放我下去!我以后怎么吃蛋糕啊!!】 江叙瞥了眼弹幕,弯起嘴角,俯身拉进距离,贴在周以衡耳边,呼吸可闻,“为什么要道歉?我很喜欢。” 周以衡呼吸一滞。 耳边喷洒的温热呼吸还在继续:“但是接吻不是你这样。” 接吻,不就是亲嘴么,还能怎么亲?周队长皱眉疑惑。 江叙无奈笑道:“照你这么个亲法,我这嘴就别想要了,应该是……” 他稍稍后退,垂眼落在周以衡泛红还带着水渍的薄唇上,偏头贴了上去,声音逐渐淹没。 “应该是这样……” “别着急,慢慢来。” 跟着江叙的节奏索取时,周以衡脑子里莫名冒出个念头,当老师的,连这种事也会教吗? 江叙又是怎么会的,跟谁学的,这个更重要的问题,被温柔乡吞没了。 逐渐掌控节奏,你来我往,势均力敌,两个人的喉结都不知道滚动了多少次。 直到,一道突兀且惊讶的声音在院里响起,才打断了周队长的接吻初体验。 “衡哥!你……” 第59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59 【补了一章内容在上一章,刷新即可(在审核)(点烟)】 是去而复返的骆全。 本以为他的好哥们和新交的好朋友,因为流言不知道怎么相处,打算神兵天降出面调解一下。 却怎么也想不到会亲眼看到流言做实的一幕。 骆全的嘴巴这会张大得能一口塞进去个馒头,看着两人受惊分开时牵连的一缕银丝,更是瞪大了眼睛。 老天奶啊!这是个什么场面!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啊! 【骆全:一不小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谁来救救我!】 【欢迎小骆来到楠同的世界。】 【小骆同学世界观崩塌重塑中ing。】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骆。】 【你管一八五叫弱小?】 【截图,新表情包get√】 【图很好fine,下一秒mine。】 惊讶过后,骆全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关上院门,还谨慎地放下了门闩,防止再有人像他这样突然闯入。 骆全三步并做两步朝他们走去。 江叙和周以衡难得都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他俩这边也才刚捅破窗户纸呢。 谁能想到前脚捅破窗户纸,后脚柜门就被踹开了。 唯一庆幸的是,踹门的是骆全。 骆全盯着他们,目光往下触及到不雅姿势的时候,脸顿时涨得通红,往上看到他们两个红润的嘴唇,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梗着脖子偏向别处。 周以衡松开捏在江叙腰上的手,上前一步把人遮住,刚要开口,就听骆全说: “你你你你们亲嘴也不注意点,好歹把门闩上啊!” 【很好,设想过很多种,但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子是这反应。】 【小骆你……】 【还怪贴心的嘞。嘿嘿小狗.jpg】 【小骆:我哥的爱情,由我守护!让我来朵蜜你们吧.jpg】 周以衡默了默。 江叙挑眉,笑了。 沉默半晌,周以衡开口:“骆全,我……” “不用,”骆全脸色沉重道,“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江叙从周以衡身后探头:“你知道什么了?” “你,”骆全伸手指指,“你,你俩在搞对象。” “我是有点傻,但我不是瞎子。” 江叙小声嘀咕:“知道关门,也不傻。” 骆全:“……” “哥,管管你媳妇吧。”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江老师平易近人外表下的攻击性呢。 这话深得周队长心,他轻咳一声,“全子,你,就不奇怪吗?” “奇怪你们搞对象吗?”骆全叹了口气,“我就是没往那方面想,但是刚才看到你们……” 算了,那俩好意思亲,他都不好意思提。 “看到你俩那样,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我以前就从来没见过衡哥你对谁那么上心,那么照顾的。” “心里还想,要不是江老师是个男人,我都要以为衡哥你是看上江老师了。” “没想到……” 骆全眼神复杂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我是真没多想啊。” 【没想到你俩来真的哈哈哈哈。】 【说好单身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 【哥把你们当兄弟,你们把哥踹沟里。】 周以衡轻咳一声,“全子,我不是有意隐瞒你,这事我不好说,也是真没想过能……” 他看了江叙一眼,没把话说完,眼角藏了几分笑意,眸光温柔。 骆全:“……”怎么有种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的感觉呢? “我明白了,这事还得感谢高星尘那小子,往你俩身上泼脏水,但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一桩姻缘。” 骆全摸着下巴说:“这要是让高星尘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提起这个人,周以衡表情淡了下来,“不管他。” 往后高星尘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全子,咱有话现在就说了,往后我都会跟江叙在一起,你是我兄弟,你要是对我们的事心里过不去,接受不了,我也不怪你。” “衡哥,你说什么呢?” 骆全不高兴地打断:“你这话说出来才是伤了兄弟的心,我是什么很不值钱的兄弟吗?我就希望你能过得好,我俩打小一块长大,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你是怎么过来的我也最清楚。” “我以前还发愁,以后我要是结婚了,你还不结婚,身边没人陪着可怎么办,现在你身边有人了,不管是男的是女的,只要你日子能过得顺心舒坦,往后都不是一个人,做兄弟的就为你高兴!” “别管外面那些爱嚼舌根的东西,让我听见一个揍一个!” 【小骆你这整的,我要哭了可咋整。】 【bgm起——】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朋友的情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 【……够了,把楼上那两个破坏气氛组叉出去。】 三人相视一笑,骆全忽而变了脸色,表情古怪起来:“哥,那你之前跟我在一块的时候……” “闭嘴。” 周以衡无语凝噎,“不要想有的没的,我喜欢的是江叙这个人,不是是个男的都行。” “哦,那就好。” 骆全松了口气,但是怎么感觉被骂了呢? 算了算了,气氛好起来就行,不枉他回来走这一遭。 “衡哥,江老师,你们好好过日子!”骆全临走之前郑重发言。 周以衡砸了个手电筒过去,“快走吧你,天都黑成什么样了。” “嘿嘿。” 周以衡带着对骆全难得的兄弟温情送到门外,突然想起什么,往院里看了一眼,开口: “全子,你想过离开双树村,离开福田县吗?” “嗯?”骆全反应了一下,“征兵的消息下来了?衡哥你还想着进部队呢?” “不是。” 那是以前,一个人过日子怎么都无所谓,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才想过去部队。 现在他有江叙了,人生轨迹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战场死生难测,他不可能让江叙等他。 更不可能在确定彼此心意后,给他们一个不稳定的未来。 江叙要回燕京,他在双树村没什么挂念,自然要做新的打算。 眼下还放在心上的挂念就是骆全这个兄弟。 “我打算去燕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第60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0 骆全愣了一下,“也是,江老师是燕京人,要回燕京去了,你们刚在一起怎么能分开。” 他也看得出他衡哥没啥挂念,对什么事都不是很上心。 不然以他衡哥的本领,早就做到县里当官去了,怎么可能还只是个生产队的大队长。 “哥,你记挂问我这一句,心里就是有我这个兄弟。” 骆全眼神闪烁,带着感动。 “但是我不能跟你一块去燕京,我这人没什么本事,要不是你带着我一块做了点倒卖的生意,兜里也攒不下那笔钱。” “我现在就想娶小月回家,生个娃,好好过日子,你往后记得多写信,空了回来看我就成!” “好。” 人各有志,周以衡不会把自己的打算强压给别人,只是有件事,他还是要提醒一下。 …… 送完人,周以衡转身回院里,发现江叙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厨房烧水去了,大步走去。 “去屋里歇着,我来弄。” 夏天的灶台不亚于蒸笼,江叙就待了这么一会,脸已经被熏红了。 更像桃子了,周队长思绪歪了一瞬,想起刚才过头的亲吻,耳根微红。 他心想,这才刚开始,不能太孟浪,别把人吓到了。 “那我在这陪你。” 江叙也不跟他拗,转而拉过小马扎在风口坐下。 周以衡稍稍一偏头就能看到他柔软的黑发被风吹起的模样,浅棕色的眼眸亮亮的,好像闪着光。 这个夏夜,会在他心里铭刻一生。 像做梦一样,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周以衡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好像之前所有的坎坷,都是为了遇到江叙。 从烧水到等江叙洗澡,周以衡满脑子都是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在一起了。 等到他洗完澡上炕的时候,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 江叙看在眼里,偷偷翘起嘴角,不戳破。 【激动颤抖的手!今天晚上是不是能炒上菜了!】 【就一个字,做!】 两具温热的身体平躺在炕上,谁都没有睡意。 慢慢的,粗壮结实的胳膊贴了过来,又过了一会,修长有力的长腿也贴了过来。 江叙是一点没动,但有那尝到甜头的人按捺不住内心澎湃。 “我……” 嗅着江叙身上的清香,贴着触感极佳的微凉细腻的肌肤,周以衡咽了咽口水,耳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确定心意后同床共枕的第一晚,不做点什么,他真的压不下来。 江叙偏头,轻声说:“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不介意。” 这话跟盘丝洞里的妖精似的,但周以衡心里清楚,江叙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放任。 这样好的人,怎么就那么巧也喜欢他呢! 周以衡弯起嘴角,又咽了咽口水,支起上半身靠近,温柔又虔诚地在江叙额头上落下轻吻。 “晚安。” 这话他在外国小说里看到过,也在外国电影里看到,以前读到看到时,他并不能理解睡前说这两个字有什么意义。 现在他明白了。 这是一种表达亲昵的方式。 从来没搞过这种矫情套路,周以衡说完都没敢看江叙的眼睛,耳朵根更是烧了起来,在火烧起来之前又躺了回去。 江叙:“…………”真服了。 还以为周以衡是想干什么,结果就来这么一个纯情的晚安吻? 他裤子都快脱了,就这?就这??? 江叙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周以衡那立纯情干净男青年的人设了。 有时候骚浪贱也没什么不好的。 “……晚安。” 算了,第一晚就这么着吧,总能吃到大肉的。 江叙放弃了挣扎,闭眼酝酿睡意。 他是真打算睡觉,但旁边躺了个火炉就算了,呼吸声还重得跟牛似的。 这能睡得着觉? 江叙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让纯情都他么见鬼去吧。 他一个翻身坐到周以衡腰间,在男人诧异的注视下,揪起他的衣领,不由分说偏头亲了上去。 “周队长,睡不着就做点别的。” 他贴着他的嘴唇,气声蛊人。 “我真的不介意,你想怎么就怎么。” 话说到这份上,人就在身上。 再忍就真不是人了。 周以衡锁着眉,腰腹用力,轻轻松松翻身,咬上他觊觎很久的桃子,再尝几口甜甜的桃汁,脑海中一时只剩四个字—— 此生无憾。 由于道具不全,把桃子全部吃完是不可能的,只能剥了桃子皮,这里吃一口,那里吃一口解解渴这样子。 一番友好的互帮互助过后,周以衡怀抱美人,满足地喟叹一声,又贴着江叙额头亲了亲,餍足后的嗓音低沉好听,“睡吧。” 江叙枕着他的胳膊,眉眼怠懒,清朗温润的声音透着几分勾人的慵懒,“嗯,这次就先到这,累了。” “嗯。” 屋里沉默半晌,周以衡突然从江叙刚才那句话里品出点别的味道,忍不住好奇:“什么叫这次就到这了?还能……到哪?” 江叙伸手往下弹了一下,听得耳边倒吸一口凉气,慢慢悠悠地说:“还能到登到极乐,以后慢慢来,不着急。” 周以衡抿了抿唇,突然就有点着急了。 除了刚才那样,还能……怎么样啊。 这个个问题让周以衡好奇了一个晚上,但怀里抱着人,很快也睡了过去。 晚风无声吹起,藏在乌云里的残月露了出来,透过窗户洒进屋里,地上赫然躺着两条被主人抛弃的裤衩子。 次日清晨,周家小院里除了昨晚上洗澡换下的衣服,又多了两条迎风摆动的裤衩。 …… 燕京。 郊外的垃圾站。 被公安通缉的高星尘站在垃圾站外面,走到小屋前的窗口敲了敲窗户,露出乖巧的笑,“大爷,我想在您这买点二手教材,能让我进去挑挑吗?” 这个年龄段家里没钱读书的孩子,孙大爷见得多了,起身从屋里出来,不疑有他:“你跟我过来吧。” 不多时,高星尘被孙大爷带到存放书本破烂的屋子里,眼神却落在隔壁堆放杂物的屋子。 “大爷,我这有的找了,您要不还是回屋歇着,等我找好了再去找你!您放心,为这么点旧书,我不会跑的!” 孙大爷犯困地点头,转身离开,“行,那你自己个儿挑,反正是称斤卖的。” 第61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1 孙大爷转身回屋打盹的功夫,高星尘就进了隔壁的破烂屋,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他从高为民那拿到的八百块钱,成功在001那解锁了新的发财路——古董。 这个年代遍地是古董,只要有心收,捡漏不在话下。 高星尘在001的指示下锁定了孙大爷的垃圾站。 这个老头早年收垃圾捡了一些好东西,开始只觉得好看,再加上那段时间对四旧的封锁,他也不敢往外倒腾,就放垃圾站没动它们。 直到几年后,他上了年纪,家中子女帮他关了收破烂的垃圾站,翻出了老爷子收破烂留下的那些古董,转手卖了出去,前前后后赚了五十多万。 听起来不算是天大的数目,可在这个年代,万元户都能在城里横着走。 五十万足够一个家庭起家,出国留学,购置房产,一个收破烂大爷的后代,就这么翻身成了身家过亿的有钱人。 这谁听了不眼馋? 其中一幅名画大家所作的仕女图,和一只宫里出来的双耳瓶最为值钱,经年辗转几手,更是拍卖到了千万的价格! 高星尘都打算好了,要把这两个东西留在手上,只卖那些小玩意,缓解他眼下的燃眉之急。 书画好藏,小心点混在他要的资料书里就好,瓶子什么的并不好拿。 高星尘也没打算一下把这些东西搬空,今天先带些好拿的小玩意,还有那卷名贵的古籍就好,剩下的回头再多来一次,慢慢带走。 十几斤的书,花了三毛钱。 谁也不知道里面夹杂了一幅价值千万的仕女图。 高星尘口袋里还装了一些小物件,铜钱、银元、鼻烟壶、蒙了尘的玉石笔搁,全都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了出去。 下一步,是寻找买家。 燕京这么大, 玩古董的人可不在少数。 高星尘已经看到发财的日子在朝他招手了。 …… 自从决定要去燕京,周以衡就开始整理手头的事,每天天不亮起床先去田地里安排干活,把他那份干完,再和骆全一块加快速度盖小屋。 江叙扭伤的脚也好了,开始自己骑车往返县城上班,在村里跟周以衡同框出现的几率减少,村里的流言也跟着变少了。 村里人见周以衡每天早出晚归,比平时更辛苦,遇上都要调侃一句,是不是想娶媳妇了,这么铆足劲攒老婆本。 周以衡笑笑没答话,村里人早就习惯他话少的样子,玩笑话说过便不当回事了。 倒是旁边的骆全,表情古怪得很。 江叙也开始跟学校那边交接工作,这次一起回城的还有知青点的一个女知青,返城指标一下来,江叙要走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离开学校之前,江叙用学校给他结的工资上供销社买了一堆大白兔奶糖,分给那些眼泪汪汪,恋恋不舍的学生。 最后一次站在讲台上,江叙微笑着说: “要想再见到老师,就好好学习,老师在燕京等你们。” 虽然时间不长,但这些淳朴的孩子,很让人心疼。 脚上的鞋子都是破的,衣服都是哥哥姐姐换下来的。其中许多学生不住在县城,每天天不亮就要从家里出发走路到县城。 有条件的啃个饼,没条件的就饿着肚子,走到学校喝几口水就上课。 这样的条件下上学,可以想见有多不容易,到最后能走出大山的更是凤毛麟角。 江叙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但还需要从长计议。 做完告别,江叙骑着车去了考古队。 修复完古籍,把他要离开的消息随口也跟顾则远说了一嘴。 后者诧异:“你要回燕京?”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应该还有半年吗?” 江叙扯起嘴角笑了下:“机会来了也不能错过不是?以后就赚不了考古队的外快了,师兄保重啊。” 原身为了陪高星尘结束高中学业,推迟了家里走关系让他回城的机会。 眼看江叙要转身,顾则远下意识伸手拉住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住江叙。 江叙低头,刚要抽回胳膊。 “我……” 顾则远还没组织好语言,一道身影突然出现,站在江叙身边,并把他拉了过去。 周以衡脸色不大好,目光落在江叙身上:“我去了学校,他们说你已经走了,买了排骨,回去吧,炖汤给你喝。” 吃着醋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浓浓的人夫气息。 江叙忍不住想笑。 【小周队长原来是霸道人夫挂的。玉米猫微笑.jpg】 【人夫好,人夫会疼人!】 【接人夫老公。双手合十.jpg】 “好,少放点葱,”江叙冲顾则远微微一笑,礼貌客气,“那师兄你忙吧,我们就先走了。” 周以衡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顾则远看着他们转身走远的背影,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村里的流言他不是没听过,原本想问问江叙,但没多久就又听说是那个盗窃伤人潜逃的高星尘故意散播的谣言。 既然确认是谣言,他问这种让人尴尬的问题,多少有点不礼貌。 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顾则远觉得他后知后觉地错过了一些事。 “顾老师!你过来看看这个!” 身后传来考古队员召唤的声音,顾则远收回目光和思绪,算了,之后再整理吧。 再过半年,他也该回燕京了。 …… 回去的路上,周以衡骑着江叙的自行车载他,他回头总瞥见江叙唇角带着笑,不是礼貌的笑,发自内心的笑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笑什么?”他有些奇怪地问。 江叙更明显地笑出了声,将手搭在男人紧窄有力的腰上,感受着每一次踩下踏板用力时的紧绷。 “还能笑谁,当然是笑你啊,笑我下个乡得了个宝贝。” 这话说得直白,周以衡耳根一热,握着车把的手也紧了紧,不自在地说:“什么宝贝,别乱说。” “怎么乱说了?”江叙探头看他,眼里布满笑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长得好,身材也好,怎么不是宝贝了?是个大宝贝!” 听着这些夸奖的话,周以衡险些一脚踩空,红着耳根,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我才是捡了个宝贝。” 【行行行,你们都是宝贝,不用管我们的死活,我们是地里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行了吧!小猫擦泪.jpg】 【……臭情侣,好了,秀到所有人了,这下你们满意了吧!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永远都不会!(bushi)】 【大宝贝,有多大?】 【大?不信,除非给我看看。】 大宝贝载着小宝贝回了家,江叙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明天一早的火车,要坐一天才能到燕京。 吃完饭烧水伺候小宝贝洗澡,周以衡看着屋里装好的行李包,抿起唇角,眼里闪过一抹郁色。 江叙收回晾晒的衣服进门,就见周以衡盯着自己的行李看,瞬间了然。把衣服放在炕上,走了过去。 “别不高兴了,只是间隔几天而已。” 周以衡回神,薄唇依旧抿着,话是这么说,但他们这就好比刚新婚就要分开,他心里自然不会好受。 可追究起来又是他这边耽搁了时间。 接的活不能不干完,要等全屋的水泥干了才能进行下一步,扫完尾巴最快也还要一周的时间。 江叙的返城又近在咫尺,他只能推迟时间,让江叙先去燕京,他结束这边的工程,再辞去双树村大队长的职位,才能去燕京。 一想到要好多天见不到江叙,周以衡的心情就烦躁了起来。 “是一周,最少一周。”他强调道,“一周就是七天。” 江叙倚在木桶边,忍不住笑道:“那怎么办?不然我把你装口袋里一块带走吧。” 他倒是想。 周以衡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揽住江叙纤细柔韧的腰,埋头在他肩上,闷声道:“我会尽快结束这边的事,村口代销点有电话,号码你记好了,安顿好了就打电话给我。” “好。”江叙笑弯了眼,抬手落在男人后脑处,像给大狗顺毛一样摸了两把。 这人的头发跟他的性格一样,都硬硬的。 身后木桶的热气熏染上来,江叙侧头瞥了一眼,某个念头随之升起,放在周以衡脑后的手,慢慢顺着他的肩线往下滑,落到腰上。 周以衡有所察觉,从江叙肩上抬头,微微弯着身子,与他对上视线,眉梢微挑。 “上次……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江叙的手指随着他的话音,慢慢从后腰勾到前面,指尖缠绕腰带,半敛的桃花眼里满是勾人的魅惑。 单问这个问题,周以衡是想不起来一点的,配上这个神情,他就懂了,逐渐紧张,“要怎么……” 对这方面知识,他似懂非懂,难道真的是…… 周以衡往江叙身后看了一眼,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一起洗澡吧。” 江叙发出邀请,手指稍稍一用力,系绳腰带便松开了。 是个人面对这种境况都无法忍受,周以衡捧着江叙的脸,温热强势的吻掠夺了他所有的呼吸。 水声四溅。 “柜子里有雪花膏。” “……我从来都不用这个。” “我在供销社买的,去拿来……” 水声暂停了一会,而后溅得更加厉害。 云消雨歇已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没人想管屋里的水桶和地上的衣服。 周以衡怀抱着人躺在炕上,回味着不久前完整吃下去的桃,眼神有些发直。 那滋味还真是,堪比极乐。 这下好了,更舍不得放人走了。 江叙这会可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后面洗澡擦身、穿衣服,都是周队长亲力亲为。 就是穿衣服的时候,刚开荤食髓知味的周队长没忍住,半哄着又压在炕边来了一回,彻底榨干了江叙最后一丝力气。 这会他抵在周以衡颈窝睡得正香,看着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乖巧。 周以衡心痒,怎么看都看不够,想想明天就要独守空房,长叹一口气。 这一晚有人睡的香甜,有人几乎彻夜未眠。 鸡叫了不知道多少声,江叙才皱着眉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入眼就是周以衡线条凌厉的下颌、薄唇,眸光逐渐柔和。 这人就连睡觉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 视线又回到周以衡淡色的嘴唇上,下唇右侧有一处破口,江叙忍不住勾起嘴角。 是最后那次他累到不行,周以衡哄着吻住他时,他气恼咬破的。 要不是念着之后要分开一段时间,他才不会放任周以衡这么索取无度,初男真的是…… 【真的吗?】001淡淡的质疑声突然响起。 好吧,假的。 他要真不想,周以衡也成不了事。 未来一段时间不止是周以衡要素一段时间,他这也是一样,好不容易搞到手的男人啊…… 江叙叹了口气,抬起手,指尖落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从山根勾勒到山尖。脑子里不由得联想起那个流传已久的说法。 【听说鼻子大的人……咳咳,昨晚睡得早,家人们都被屏蔽了多久?】 【天杀的,西虹市那几个小时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不道哇,我一进来就看到常威(bushi),一进来就看到浴桶空的,地上都是水,裤衩子还在窗台上。】 【别说了,羞死了羞死了羞死了!(捂眼)(偷偷留条缝)】 【(路过)(关上缝)(无情离开)】 “干什么?”男人晨起喑哑的嗓音响起,随之抓住了在脸上作乱的手,墨色瞳孔尚未清明,就偏头看向江叙。 “大早上的,别乱摸。” 周以衡发出警告,“除非你今天不想赶火车了。” 江叙连声咂嘴:“啧啧啧,这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哦不对。” 他顿了顿,眉头微妙地挑了一下,纠正道:“是淦。” 周以衡:“……” 总觉得昨晚上不止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们江老师好像也有哪里不一样了。 “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周以衡低咳一声,将那点不好意思藏在眼底。 江叙却勾起眼尾乜他一眼,“你以前也不会睡我,难道都这样了我还要客气气跟你说话吗?” 说完,他往下看了眼,笑得揶揄。 “很精神嘛。” 第62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2 周以衡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抓住江叙的手,额角青筋直跳,咬着牙说:“我看你是真不想赶火——” 话到一半,被江叙突然翻身压在上面的动作打断。 紧接着,便觉嘴唇被啵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以衡愣怔,肢体反应顺势而上,只是刚要抬手握住江叙的腰时,这人便灵活地像猫一样,从他身上轻巧离去了。 “九点的票,现在是八点,你还有二十分钟起床做早饭,然后送我去县城车站。” “快点,这种时候就别持久了。” 周以衡:“…………”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叙宝:摊牌了,不装了,现在不是纯爱剧本。】 【周队长此时此刻be like:嬛嬛,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哈哈哈怎么回事啊!怎么有种把人骗上床就不装纯情的感觉!】 【周队长:弱小可怜又无助(别的地方不弱小)】 【笑死了,周队长这么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样子,有一种被骗pao的美感。】 【风流江世美返京城,村花周小衡惨被抛弃(我乱说)】 他对江叙的认知,好像有点……误解? 周队长拧眉,躺在炕上兀自想了一会,回忆起从前相处时的一些细节。 现在想来,最明显的就是那次双水河洗澡偶遇,江叙对他上手原来…… 周以衡恍然,眼神暗了几分。 原来那时生出想法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个人藏得比他还深。 起床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没用到二十分钟,周以衡半夜睡不着,天不亮的时候起床发面蒸了馒头。 桌上摆着白面馒头和香香辣辣的小菜,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动。 周以衡却没动筷,目光审视地落在江叙身上,迟疑着开口:“你——” “是不是早就……” 江叙啃了口白面馒头,坦然点头:“嗯。” 得到答案,周以衡缓缓吐了口气,“所以之前很多时间,你都在装,你什么都不说,是在……等我上钩?” 其实他更想用勾引两个字。 江叙抬头,嘴里的馒头还没咀嚼完,被他暂时放在腮帮子侧边,用一种奇怪又理所当然的眼神看他,“这种事怎么好说?” “我如果直接凑到你跟前,跟你说我喜欢你,你不会觉得我有病,然后对我退避三舍地躲我吗?” 周以衡陷入了沉思,而后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声点,楼上的姐妹你吵到我的眼睛了(掐大腿)不过确实很好笑。扶额忍笑.jpg】 【江·倒打一耙·第一人·叙。】 【主播,求你,教教我,我很需要这种绝技。星星眼.jpg】 【嘶……他是怎么(啃手指)做到这么(啃啃)面不改色(啃啃啃)说出这种话的?不会想笑吗?疑惑.jpg】 【被点了笑穴(确信)】 【等会(抬手)笑穴是笑……吧?】 当然,忍不住啊。 这种时候全靠职业素养,以及他非常人所能及的过人心理素质,再加上他情绪越激动,表情越平静的技能,才能保持表面上的淡定,看不出一点是演的。 吃小周队长之前,江叙就已经想好了说法,他就是这么孟浪的人,装也装不了多久。 在一起之前还能装装纯洁,在一起之后当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更何况,他这么做的时候,的的确确有考虑到周以衡的接受能力,所以从没点破,只是单纯勾引。 此时,窥屏的996忍不住腹诽,光是勾引这俩字就不单纯了吧!周以衡遇上他这宿主,也是无路可逃。 对面,周以衡认真思考一番后,觉得江叙说的有道理。 如果江叙直接告诉他,他对他有那方面想法,他只会觉得奇怪。 但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周以衡仔细想了想,将这归结为是江叙前后反差有点大的缘故。 观察到男人从纠结到眉头舒展,江叙暗暗笑了笑,继续开口:“其实,我觉得我表现得挺明显了,你看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细数: “我愿意搬到你家住,连知青点都不回去了,还对你的身材很感兴趣,那天早上在你怀里醒来,还碰到你的那啥,都不奇怪。” “这不都说明了我其实没把你当兄弟么?我在考古队宿舍跟顾师兄可都是一人一张床的,更没有帮别人洗弄脏的裤衩子的爱好。” “所以,综上所述,是周队长你太迟钝了。” 江叙说到最后都要认可自己了,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周以衡的思绪顺着江叙的分析,一点点回忆起过往,然后确信,心里莫名生出愧疚。 “如果,我一直都没发现,没反应呢?” 不可能。 江叙眨了下眼睛,心里否认地飞快,面上却垂下眼睫,缓缓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那就一直这么默默喜欢,什么都不说,直到……直到我忘记我喜欢你这件事。” 周以衡心疼地抿起唇角,“对不起,是我反应太慢。” 【苍天呐,真让他忽悠住了!】 【是……是这么回事吗?似懂非懂.jpg】 【你好,周先生,请问需要帮您申请法律援助吗?周先生:不用,我们会幸福地在一起。】 【周队长:他好爱我!(感动)】 【确诊患者为恋爱脑晚期,没救了,抬走吧,下一个。】 【需要众筹给小周队长买个轮椅吗?(认真脸)】 【两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小两口的情趣,别管。反正我看得很开心!嘴角疯狂乱他妈上扬.jpg】 车站。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再难舍难分地小情侣都要准点乘车。 江叙揪了一把胸前的大红花,表情略显嫌弃,欢送归欢送,这鲜艳的大红花他真是消受不了。 “小江知青,一路顺风!” “一路平安啊小江知青!” “回去别忘记我们!别忘记我们双树村!” 江叙微笑着点头应好,一一握手告别,停在周以衡面前,和他对上视线。 那双如海般深邃沉默的眼睛,此时蕴藏的感情几乎要将人吞没,全都藏在眼底。 江叙没有伸手,看着他缓缓扬起一抹笑,脚步上前,拥抱住他。 “谢谢这段时间周队长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会想念双树村,想念双水河,想念你……们。” 抽身时,他贴在周以衡的耳畔,勾着唇角轻声说:“其实那天晚上我醒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不许自己弄,都留到我们见面的那天。” 周以衡闻言,瞳孔紧缩了一瞬,而后逐渐幽暗,抬手正欲做些什么。 江叙却像一缕抓不住的风,扰乱他的心弦后,很快抽离了。 火车发出鸣笛声,催促旅客踏上远行或归家的旅程。 恋恋不舍抽回对视的目光时,忽听一道匆匆的脚步,同时呼喊着江叙名字的声音传来。 顾则远跑得有些气喘,停在江叙跟前,“我刚开完会,长话短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给考古队帮的忙,再过小半年我也会回燕京,到时候燕京见,这个给你。” 不等江叙反应过来,手里便被人塞了一只钢笔,“离别礼物。” 周以衡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坏了,被卷到了。小狗吐舌坏笑.jpg】 【周队长:妈的,能把这小子打包扔火车上吗?】 【那不就跟他媳妇一起了?】 【是火车,上,上面。微笑.jpg】 【没事的,周队长你也给了礼物,给了不少呢,再攒攒下次见面多给点。】 【我听不懂我听不懂,你们不要再侮辱我圣洁的心灵了!我是多么纯洁的一个小女孩啊!】 【大柰番号,楼上要吗?】 【速发。】 列车员催促,江叙不得不带上顾则远给的烫手山芋踏上火车。 火车缓缓开动,江叙从周以衡紧盯过来的目光里解读出了几个信息。 扔了。 不扔就等着挨c。 对此,江叙只能回以微笑,都要暂时分开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总不能当着顾则远和这么多人的面扔礼物,有点太不像话了。 随后,他又从周以衡眼里读出一个信息——你等着。 江叙摆摆手,等着呢。 火车渐行渐远。 真看不到人了,江叙心里也不免生出几分惆怅不舍,看了眼手上的钢笔,摇摇头,收了起来。 顾则远不太对劲,不过幸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所以说他之前跟对周以衡的说辞,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一个时代并不开放的直男,怎么会往那方面想。 有些东西,能不浮出水面,就别露出来了。 对面的女知青频频投来视线,江叙累得慌,尤其是后腰大腿,还有…… 总之不是很想搭话,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江叙,你这次回燕京家里是不是安排好工作了呀?”女孩探问的意思十分明显。 “没有,”江叙支着下巴,懒懒地回应,“我还没想好要干什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 他这具身体在原剧情里就是个工具人,没有明显的事业线,有关他的一切信息都是从高星尘视角透露出的。 设定上是个历史系和考古系双修的本科大学生,家中从政,父亲江磊似乎是文化局局长,在燕京这种藏龙卧虎的地方不算什么,拎出去就是个挺能拿得出手的官。 母亲苏雅舒是专业的话剧演员,未来好像朝影视行业发展,还成了影后。 这样的出身可谓是好极了,在高星尘看来,他的一切发展都是靠着父母铺路,自身优秀程度也就那样。 靠父母倒是也没说错,工具人嘛,哪有那么完美的人设,总之是从了政,所以和顾则远走得近。 高星尘重生后把原身视作情敌,来到燕京后更因为吃醋,用他结交的人脉暗中打压了原身几次,使其仕途受阻,没有和顾则远来往的时间。 很久之后他从吃醋的顾则远口中得知江叙其实是喜欢他,却也明知误会并未道歉,只是没再针对,亦不曾提起。 后来因为顾则远的吃醋,把原身约出来谈了一次。 甚至不能说得上是谈,而是警告,警告原身不要喜欢他,不要破坏他和顾则远安稳的感情。 再之后,原身这个让双方都吃醋的催化剂,就黯然神伤永远退场了。 这么说起来,原身其实也没有很喜欢从政,只是接受安排,为了和顾则远产生纠葛才走了仕途。 江叙自己也不喜欢成天跟别人虚与委蛇,一时还真没想好未来的职业规划。 沉思时,对面女孩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没忍住好奇,试探询问:“江叙,你脖子……” 江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抬手系上领口的最后一颗扣子,面不改色:“蚊子咬的,村里蚊子多。” “哦……那你脸上也是吗?” 嗯? 江叙面上笑容微微一滞,哪里? 印象中昨晚上周以衡忙着埋头苦干,这里亲亲那里亲亲,也没亲脸啊。 所以这人趁他睡觉的时候,又动手动脚了? 【6来。】 996:【……你现在叫我是越来越草率了。】 江叙:【别管,我有自己的想法,把我睡着的时的回放给我看看,我记得你因为你优秀的宿主,升级得到了新功能。】 996:【……你不顺带夸自己会死是吗?】 江叙:【不会,但我喜欢。】 996:【……】 片刻后。 回放看了,嘴角也扬了。 江叙闭上眼睛睡觉,眼前浮现的都是周以衡睡不着盯着他看,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一口,仿佛要留下烙印一样的画面。 事实上,除了脸,他的辟谷蛋子也有俩牙印。 用周以衡的话说就是,怎么长得这么好,跟大白馒头似的。 有时候,越简单直接的语言,越让人脸红,江叙那么厚的脸皮,面对周以衡这发自内心,糙里糙气的夸奖,都忍不住涨红了脸。 怎么办,火车才刚刚开过县城,他就已经开始思念了。 同一时间的火车站。 周以衡看着远去的火车,嘴角抿直,脸色说不上好。 早知道会这么舍不得,他就该直接把工程丢给骆全收尾,辞了大队长的工作,和江叙一起走。 再看不到火车尾,周以衡心情不佳地收回视线,转身时瞥见顾则远,想起他拉着他媳妇儿的手送礼物,脸色更不好了。 冷哼一声,迈步离开。 顾则远:? 第63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3 【(跪下)补的应该从61章开始刷新,但是卡审核了(点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出来】 踏上燕京的土地,比起福田县城,繁华太多。 江叙松了松筋骨,随着人流往车站外走去,在脑海中召唤996。 【能检测到吗?】 【稍等。】 不一会,996便转接了音频,高星尘和001的对话声传入耳中: 【又卖出了一件!太好了,再这样下去宿主你很快就能购置房产,成功进军房地产行业了!】001有种终于打了胜仗的感觉,总算不像在双树村那样挫败,激动不已。 【才只赚了三万块,距离下一个等级还差七万,你也别高兴太早了,继续帮我找找哪里还有能捡漏的古董。】 【孙大爷发现少东西了,这段时间我不好再去他那捡漏了。】 【好的,信息刷新,我会及时通知宿主。】 【这还差不多。】高星尘停了停,忽然说道:【我好像也不是一定要换方向,古董暴利,等我手头资金多了,可以花钱收一些品质更高的东西,开个古董拍卖行,你觉得怎么样?】 【宿主觉得可行就行。】 【你容我想想,古董生意要做,房地产也不能错过,再过二十年燕京的房子,可是天价啊,要是能建设一栋大楼,得翻多少倍啊……】 高星尘在心里打起了算盘,和001的对话到此为止。 上次阻截了高星尘在双树村的瓜子暴富路之后,996就趁弱在001那里留了一串他的数据,以供访问和监听。 001的等级根本发现不了他,不过自从高星尘从双树村离开,距离太远,他们就检测不到了。 江叙扯了下嘴角,轻笑一声。 房地产哪是那么好涉猎的行业,不是看好地段买下来就行了,那叫买房等升值。 开发地产要买地,大片的地要通过国家,私人根本不能买卖,还要投标,一栋楼的建设资金更不是倒腾古董就能赚出来的。 高星尘对金融的一无所知干不了这些,所以他在房产这方面的投资,也全靠捡漏。 解锁地产之路后,他找到后世的地产大王许万钧,等着许万钧上当,公司资金链断了之后,他以救世主的形象带着钱注入资金,让许万钧给他打工,坐享其成。 一个有钱的人只会越来越有钱,更何况高星尘拥有巅峰系统和对未来发展的预知。 只要寻找到前世那些还没成型的龙头企业,动动手指,注入资金,成为最大股东,雇人打理企业。 这种做法其实很正常,也无可厚非,换做是任何人重来一次都会在明知有所发展的道路投资,只是高星尘起家的方式实在是…… 江叙停住思绪,不再多评,招手叫了一辆面的(di)出租车。 “您上哪儿?” “证券交易所。”江叙头也不抬地说,看着他从火车站买来的经济报纸,眉头微微蹙着,神情专注。 面的司机闻言往后看了一眼,看见是个白净好看的年轻人,便忍不住开口:“小伙子是在证券交易所上班啊?” “不是。”他回答地漫不经心,目光重点落在某些股市信息,以及企业信息上。 一听这话,面的师傅更忍不住提醒:“小伙子啊,这股市有风险,别说是不懂行的了,就是懂行的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玩到 后面就把你套牢了,一夕之间倾家荡产啊!” 他通过高星尘视角的记忆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80年代末到千禧年后的股市有过几次牛市,有的靠实力,有的靠运气。 总之就是有那么一票人在这些时期,一夜暴富了。 不过就像这位司机师傅说的那样,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江叙敢玩,自然是因为懂。 他扮演过不少有钱人,并不仅仅是扮演,他是真的会全身心地去学习、经历那样一段人生。 跟御剑飞行比起来,玩金融已经是他具备的最朴实无华的技能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他会被弹幕声讨。 因为他自己听着都有点欠揍。 这样想着,江叙忍不住笑了下,抬头在车载后视镜里对上司机师傅探究的目光,翘起两边嘴角,笑得可以说是刚毕业的清纯男大,就一个字——乖! 说出来的话却是,杀人诛心。 “叔叔,我家里有钱,玩玩没事的。” 司机师傅:“…………” 妈的,最烦你们这些装x的有钱人!!!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主播你最好是在开玩笑!最好是!(揪领子)】 【此时此刻,有一个小女孩在屏幕面前,轻轻地碎掉了(安详)】 【我要找人弄他!!我要找一面包车人弄他!】 【醒醒,你没有钱找一面包车人,或许,你可以买一车面包。】 【(沉默)(转身离开)(有些话说不出来)】 【呵,真是太高看我们了,看破直播的,哪里有钱买一车面包?】 江叙去证券交易所逛了一圈,在二楼找了个角落观看了一会,在一片喧闹中悄然离去,什么都没买入。 …… 原身家在一个地处半山腰的小区,青禾大院。 一幢幢楼外面都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 树木茂盛,从外面看顶多就是环境不错,没什么特别的。 可里面住的人却几乎都藏龙卧虎,不是退休干部,就是在职干部,亦或是干部家属,以及分配到这里的一些机关工作人员。 一般工作人员被分配的住处都是高层,小区中间有个湖,高层对面往坡上走便是独栋独院的别墅。 据说越往深,住的人身份就越高,甚至有立过军功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军。 不过归于平静生活后,他们看起来也与普通人无异,也许就是哪天从身边擦肩走过的买菜遛弯回家的大爷。 由于规定,面的并不能进入大院里面,江叙下车后循着身体里的记忆找到一栋离湖边不远的小别墅。 刚敲门,里面的保姆陈姨就露出惊喜的笑容,转头冲里面欣喜地叫喊:“江老师,苏老师!小叙回来了!” …… “陈姨,好久不见。” 江叙微笑着踏进院子,不着痕迹地打量。 院子很雅致,十分符合江磊和苏雅舒两口子文化人士的身份。 家里已经做好了一桌符合原身口味的饭菜,可以看出是个幸福的家庭,江父稍显内敛,但视线在江叙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像是在打量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苏女士较为外放,上来就给了江叙一个拥抱,拉着江叙的胳膊左看右看,嘴里直念叨瘦了。 这不由让江叙想起了第一个世界遇到的江父江母,家人带来的温暖总是一样的。 饭后,苏雅舒拉着江叙聊了一会他下乡遇到的趣事,除了和周以衡的恋情,江叙没隐瞒什么,和高星尘以及李阳之间的纠葛也都以极简略的语言转述了一下。 “他借钱不还,我讨债,他生气,报复我,受人挑唆攻击我,进去了。” “嗯,另一个有点复杂……” “他就是教唆那个借钱不还的傻叉攻击我的人,再之后,他入室盗窃被发现,打伤人潜逃了,目的地是燕京。” 【宝贝,你是会概括的。】 【我辣么————长的剧情呢?】 【叙宝以后要是不干直播了,千万别去说书,我怕你失业。抽烟学坏小猫.jpg】 江叙:…… 夺笋呢,熊猫的口粮都让你们夺没了。 话音落下,苏雅舒看江叙的眼神变了又变,其变化是江叙用扇形统计图都分析不出来的过程,最终归为一种情绪——欣慰。 “小叙去外面走了一遭,变了不少呢。”她扭头看向丈夫,笑着说,“比以前鲜活多了,是不是更有生命力了?” 江局长不置可否,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开口:“用词,还是要注意文雅。” 哦,江叙点点头,不文雅的是那傻叉,跟陈述傻叉的他有什么关系? 话题暂时结束,江磊让江叙跟他去书房聊聊。 “我本来以为让你因为我仕途上的事下乡避嫌,是委屈了你,现在看来,对你倒还真是一种成长。” 江磊打量着江叙,不再藏着眼里的满意,“比以前内敛了,却也没失少年人的意气,沉稳了许多。” 江叙笑笑:“我倒没什么感觉,爸特地叫我来书房,是要跟我聊未来规划的事么?” “不错,”江磊点头,“这你也能看出来,也机灵了不少,以前温吞地只知道读书,是真成长了不少啊!” 不,只是因为我知道你要说这个。 “安排你回城之前我就看了又看,我知道你不想被人说是靠着我这个父亲上位,不勉强你来文化局做事,你不是喜欢写稿吗?央电视台的新闻部有个空缺。” “在这之前,我把你之前发布在报纸和杂志上的文稿拿去给新闻部部长看了,他觉得你很不错,我没告诉他你是我儿子,他是真的认可你。” 江磊看似沉稳,但话里话外都能听出,他很在意儿子的感受,并不想因此让儿子挫败。 话音落下,等待江叙答复的同时,这个中年男人眼里透出几分忐忑。 江叙却笑了笑,“爸,你不用这么小心,我早就想通了,你是我爸是改变不了的事,你凭自身做到文化局局长的位置,更是改变不了的事,我应该为此感到骄傲,而不是避嫌。” “我就你这么一个爸,你也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不扶持我,难道还要因为那些莫须有的避嫌,去扶持别人的儿子吗?” 这话一出,江磊愣怔片刻,而后大大地松了口气,眉眼舒展,“你说的很对!” “不过,”江叙话锋骤然一转,“我还是不打算接受你给我安排的工作,只是因为那非我所愿,我有更想做的事。” 江磊:“什么?” “我想继续读书,考研、考博。”江叙道,“还有其他很多事情,都不是在电视台工作能完成的。” 【什……!宝宝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想不开!(此时一个考研人轻轻碎掉了)】 【主播继续读书,是因为双树村那些孩子吧!好嘴硬心软的宝宝,爱了(偷偷撞麻袋拐走)】 【报警了,把主播给我放下来!】 【掉眼珠子了呜呜呜,叙宝尊嘟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主播!就算是在做任务,也这么走心,还有谁能给我这么真实的主播养成体验感啊!】 【虽然但是,姐妹你想说的是不是掉泪珠子了,掉眼珠什么的,一秒惊悚直播间了!汗流浃背.jpg】 “好,既然你有想做的事,那就去做吧!” 江局长和苏女士是开明的父母,江叙做了决定便没有干涉。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江叙就购买了相关书籍,开始了学习模式。 之前修复古籍的技能并不属于他,是996调动了原身的技能干的,他看在眼里也不觉得枯燥,反觉出有趣。 原身是燕京大学毕业出来的,要继续往上考取学位,最好肯定也是进燕京大学。 他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学习,看得弹幕观众都有些着急,有些急性子的更是直接退出了直播。 江叙仍是不着急,关在家里学了四天后,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出了门,前往证券交易所,购买了一些股票证券。 现在并不是高星尘玩股票的时间点,所以江叙买的股不是高星尘已知的那些发展极好的a股,是他自己观察一段时间后,决定买下的绩优股。 有996在,江叙能及时知道001和高星尘的一切动向,这小子最近沉迷古董,迷上了那种捡漏或者白嫖,一转手却能卖个几千几万的感觉。 高星尘将一些像仕女图那样未来有很大升值空间的古董留在手里,其他价格浮动不大的全都卖了出去。 这么一进一出,他手里的资金竟也达到了十几万,比江叙目前身上所有的钱还要多上许多。 996看了都有点着急,江叙却还蹬着他那辆姥爷留下来的二八大杠,游走在燕京市里。 除了偶尔去证券交易所,江叙最常去的就是燕京大学图书馆。 问就是学习。 第64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4 【补了一章在前面,刷新上一章即可,晚点还有。】 高星尘同样也在四处转悠,收宝贝之余还给自己置办了一套两居室,目前当然是租的。 作为一个在逃通缉犯,他不能用自己的身份购买产业,这事梗在心头,高星尘自己心里也清楚。 所以当他有钱之后,就在黑市找了资源,给自己打造一套新的合法身份,这年头监管不严,只要有钱有人脉,大部分事都能办成。 这天,高星尘拿着属于自己的新身份证,一扫之前的阴霾。 翟星尘,这是他随母姓给自己取的新名字。 重活一世,他就是要摘到那天上的星辰,他就是要爬到那最高处,让所有人都对他望尘莫及! …… 一周时间转瞬即逝,江叙已经适应了燕京的生活,唯一不适应的是身边少了个人。 约定的时间到了,周以衡却没来找他。 江叙收到了一封信,周以衡让他等一段时间,说等到合适的时候,他会来找他的。 江叙有点想笑,更有点想揍人。 邮戳在燕京,周以衡已经到了燕京,只是没来找他。 他知道周以衡想干什么,更知道周以衡内心最深处的自卑,来到燕京之后,这种自卑会被放大,这人又要强得厉害,肯定不想狼狈又格格不入地出现在他眼前。 没考虑到这点是他的疏忽。 江叙气恼之余,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一切都等见面再说,正好这段时间他也有要做的事。 除了玩股票和学习,江叙还零零散散地去了其他地方。 就像当初把程兵的发财路归还给他一样,江叙也用差不多的法子确保那些人的路不会被高星尘夺去。 他此前不着急是因为他知道,高星尘这样的人见过了得来容易的好处,就不会费时间,费心力去做那些吃力的,需要筹谋的生意。 所以江叙暗里截的胡,高星尘一件都没察觉。 至于001,用996的话来说就是—— 【那个蠢系统随了主,眉毛下面挂俩蛋,光长眼睛不会看,眼皮子底下能看到钱就满足了。】 对此,江叙的评价是,996同学看了这么久的弹幕犀利了不少,也有趣了不少。 谁还记得当初那个一板一眼的冷酷系统呢? 【不过,你就真的不担心高星尘发展到实力雄厚,不好处理地步吗?】996还是忍不住询问。 江叙翻过一页书,不紧不慢:【实力雄厚?有多雄厚?地基都没打好的建筑会很稳固吗?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吗?】 996:【你是说你是龟?让骄傲的兔子先跑一百米?】 【不,我才不当乌龟。】江叙微微一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比赛,硬要说的话,就当我是主办方吧,随时都能叫停他眼里的认为的这场比赛。】 【就算让他先跑三百米,他也赢不了。】 【你不觉得看人作死,挺有意思的么?】 江叙永远都不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观察别人的人生上,哪怕是做任务。 当他自身的实力足够强劲时,谁都针对不到他头上来。 更何况高星尘的动向还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些小打小闹的折腾,他并不放在眼里,而且他看准的时机没到,周以衡也还没出现。 【我在等,等着看他还会不会受不住诱惑,踏进秦家的大门。】 【到那时,才是一击即中,永无翻身之地。】江叙勾唇,对996说:【我手里握着的能掌握高星尘命脉的东西可不少,分分钟手拿把掐。】 996现在只觉得,不要跟江叙玩心眼子,他家宿主的心眼子是蜂窝来的,肚子里的坏水排出去都能养活全世界的墨水厂。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江叙在股市赚的钱都翻了几番,没人知道闷头在家备考的他低调的成了个小富翁。 再之后江叙又用抛股票赚来的钱投资入股了很多微小企业,这些不起眼的企业,全都是他考察评估后看中的,未来一定会有所发展,他只要占据一小部分股就行。 钱滚钱,钱生钱。 不过半年的时间,江叙的身家已到了百万。 而高星尘在古董圈频出好物,展露了些头角,认识了不少人脉,还混了燕京市的古玩圈子。 不过他也不算全然没有脑子,知道一个没背景的外乡人,身上携带如此多的古董,会引起怀疑,收敛了一些,终于把眼光从古董行业挪开,开始做投资。 到了这个时候,高星尘才意外地发现,他记忆里那些企业,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展起来了。 是他记错了时间吗? 不对,他压根也不记得那些企业是什么时候开始兴起的。 高星尘沉着脸召唤001,后者一查看,这才发现高星尘解锁的那些投资企业致富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变灰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错失了最好时机。 多数企业现在要想入股也不是不行,价格早就不是当初那样了,高星尘散尽身家也就购置一些。 现在让他做出这么大笔的支出,高星尘自然是不舍得的。 骂了001一句废物后,高星尘便又退回到他所熟悉的领域,继续捣腾古董。 但目前的市场古董还不算太兴起,他收得多也只能放手里等升值。 百愁莫展之际,古董圈的人脉让他接触到了地产,高星尘咬咬牙拿下了一片肯定会升值的地,又转头去股市捞钱去了。 不过他对金融懂得不多,只赚了些小钱。 总归也算是混起来了,一些不动产和待升值的古董,凑到一块身家百万是肯定的,高星尘对自己半年里折腾出来的成绩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这些满意,在他接触到更上层的阶级之后淡了许多,他只觉得还不够,他想挤进去,成为真正的上流人士。 高星尘混迹在上流人士圈子里奔走收拢人脉的时候,江叙的目光已经从传统企业抽身,放到国内即将兴起的新型企业上了。 江叙从不出面露风头,七月考研上岸后,他就腾出手注册成立了一个投资公司,聘请员工,招揽青年俊才。 投资公司一成立,许多潜在的项目自然而言就送到了他跟前,和高星尘等机遇上门不同,主动出击才是王道。 日子忙忙碌碌也还能过,就是一空下来,脑子里就会想起某个人,某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人。 江叙坐在办公室里,打开抽屉看了眼那几封已经被拆开的信,撇了撇嘴。 要是想找的话,他不是找不到周以衡在哪,燕京再繁华,在地图上占地面积也就一个指甲盖大小。 他偏不,明明是那家伙在他们约定好燕京见面之后,突然来了一封信告诉他让他等。 他是什么江宝钏吗? 他倒要看看这个一声不吭跑掉的家伙什么时候会主动找回来。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就被方秘书敲响了,“江总,有个自称是衡江建设公司的负责人说项目要谈,他没预约,您要见吗?” “项目书拿来……”江叙忽而顿住,抬头,“你说他是什么公司的负责人?” 第65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5 方明谦顿了顿,重复:“衡江。” 江叙追问:“哪个衡哪个江?” “他口头说的,我不知道,如果江总您想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去问他。” 方明谦说着就要转身去问,却听办公桌后一道急急的声音叫住他。 “等等,不用问了,跟他说我不见没预约的项目负责人。”江叙微眯着眼睛,看不出喜怒。 但方明谦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老板此刻心情并不怎么美好。 难道是和衡江建设的负责人有过节? 方明谦在心里猜测着,嘴上应声退出办公室。 【我好像明白什么了。摸下巴.jpg】 【完咯,有人把搓衣板跪烂都哄不好咯!】 【点了,周队长这个行为尊嘟很像睡完就跑的渣男,叙宝好男人千千万,不信看看我这个好女人呢!】 【理智讨论剧情,禁止夹带私货。】 【卖搓衣板!卖榴莲!卖键盘!】 方明谦刚出去没多久,江叙就起身出了办公室,到能看到会客厅的位置偷偷看了一眼。 “抱歉,我们江总不见没有预约的客人,您下次还是提前预约吧。” 站在方明谦对面身形高大,修长挺拔如松柏一样的男人,不是周以衡还能是谁?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周以衡还是那个俊朗冷厉的周以衡,却也改变了不少。 头发留长了些,梳到脑后露出极具攻击性的冷峻五官,成套的西装裹在他身上笔挺贴身,将猿臂蜂腰的好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举手投足间隐隐可以窥见他结实的肌肉,颇有几分西装暴徒的味道。 办公室里的女员工无一不在偷偷打量,或许还在心里猜想,这是从哪来的青年才俊企业家。 谁都想不到,看起来如此冷峻精英,俊美深邃的眉眼间甚至透着几分贵气的男人,半年前还在地里刨活。 只是半年,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怕是双树村的人来了都不敢认,这个浑身有钱人气息的,是他们生产队大队长! 帅是帅,看着却也欠揍。 江叙双手环胸,忍不住冷哼一声,下一刻就脸色微变,仓皇躲到墙后。 这人的直觉跟野兽似的,他这边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被发现了。 周以衡看着空空的墙角,若有所思,回神看向方明谦,“我知道了,现在可以预约明天最早的会面吗?” “抱歉,我现在无法回答,具体要看江总明天会不会来公司,这是我的名片,明天你可以打电话跟我确认一下。”方明谦道。 “好。” 周以衡颔首,又往刚才那个走廊墙角看了一眼,这才转动脚步往外走去。 又余投资公司门外。 骆全见人出来连忙扔了手里的烟头,迎了上去:“怎么就你一个?江老师呢?他还有事?” 周以衡抿着唇角摇头,眼眸微垂。 这个结果是可以想见的,换做是他也会生气。 说好燕京见,他却中途失散去了别的地方,一走就是半年,江叙不生气才奇怪。 骆全从没见过他衡哥这么肉眼可见的失落,顿时就明白了,往又余公司方向看了一眼,“衡哥,这次我真帮不了你说话,我就说你应该跟江老师联系的。” “赚钱归赚钱,搞对象归搞对象,这不两码事嘛!” “你这一声不吭的消失大半年,我说句难听的,江老师要是姑娘家家的,说不定这半年里都结婚了。” 话音刚落,骆全就被他衡哥飞来的眼刀子攻击到了,摸摸鼻子又说:“没事,咱之后再来!” 周以衡抬手松了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公司刚开起来,他不怎么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这身衣服还是为了来见江叙特地准备的。 他其实并不习惯穿这种束手束脚,又麻烦的西装。 “我给他写了信的,不算一声不吭。”周以衡闷声道,“我不是隔段时间就写了信么。” 看他衡哥吃瘪很难得,骆全没忍住,默默补刀:“小江老师也没回信啊。” 周以衡抬眼横他,眼中警告意味很浓,还带着一丝被戳破的破防感。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周以衡深感挫败,抬手抓乱了精心打理的头发,抬手要了根烟点上。 骆全紧跟着也点了根烟,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马路牙子边蹲下,齐刷刷吞云吐雾。 周以衡俊朗的眉眼模糊在烟雾中,“现在该怎么办?” “哄啊,”骆全扭头看他,“哄媳妇又不丢人!挨顿打都行,只要能把人哄回来,就看衡哥你拉不拉得下来这个脸了。” 周以衡没说话,狠狠吸了口烟,眉间满是郁色。 他当然拉的下来脸,但他准备怎么拉,这事没必要告诉骆全。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江叙都不愿意见他,他无论是挨打还是跪搓衣板,都没人看啊。 做决定时是冲动的。 他知道燕京作为首都是繁华的,但知道和自己亲眼看见的感觉是不一样,他缝在裤子里的五千块顿时算不上什么。 双树村在这里什么都不是,更别说他只是一个生产队队长了。 这样的他怎么能配得上江叙? 他知道江叙不在意,但他在意,他不想以后和江叙的父母见面,腰杆子直不起来,不想江叙身边的朋友觉得他昏头了,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 于是凭着这一口硬气,他决定要先在燕京站稳脚跟,做出一番事业,再光彩地站到江叙身边。 第66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6 这半年如何辛苦都不必再提,和他放在心里的江叙相比,周以衡不觉得这算什么。 更何况在这半年里,他喜欢的江叙也在不停地变得更优秀。 要不是偶然听人说起,他都不知道江叙开了个公司,一个投资公司。 他的建设公司也才刚成立,江叙那边就有了个投资公司。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周以衡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有种追不上的感觉,又按捺不住想见人。 这下好了,见都见不上。 半年前的一腔孤勇都见鬼去了,周以衡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万分后悔。 早在江叙没有给他回信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江叙是个平时看起来懒散,但脾气上来谁来都不好使的人,周以衡已经认识到了。 “走。” 周以衡掐灭了烟起身,眼神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骆全急急跟上:“上哪去?不哄江老师了吗?” “哄,”周以衡沉声道,“是我不对,他怎么生气都行,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先回去吧。” “那你……”骆全迟疑着,见周以衡目光还落在身后的小公司上,明白了什么,十分上道地把车钥匙扔了过去。 “我打车回去,衡哥你在这边守着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加油!” 骆全忍着笑抬手在周以衡肩上拍了拍,往马路对面走去。 “……” 片刻的无语凝噎,周以衡不是很想夸奖骆全在这半年里成语的进步,用在他身上,还不如不进步。 半年前他刚来到燕京白手打拼,大概过去半个多月,骆全联系上他说要来燕京。 那时候周以衡就知道骆全和冯家姑娘好不了了。 临行前他就提醒过骆全,别剃头挑子一头热,喜欢人也要看清楚值不值得。 之前他带着骆全做倒卖生意,两个人身上都存了些钱,他便让骆全别把底牌全部掀出来,冯家那对父母是个会算计的。 这山望着那山高,最后吃亏的就是骆全。 果不其然,骆全找来燕京之后就告诉他,他和冯小月没可能了。 周以衡和江叙接连离开之后,双树村里就没几个能看得过去的年轻人,冯小月也渐渐接受了骆全追求,一块吃了顿饭,骆全就上门提亲了。 冯家父母的意思是结婚四大件少一个都不行,还要在镇上盖新房,盖新房的事不着急,只要骆全拿出彩礼,结婚之后慢慢来。 骆全没照周以衡的意思来,条件全都同意了,冯小月问起的时候,他也说了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存款。 没过两天呢,冯家父母就让他上门吃饭,重新提了结婚要求。 不仅要买四大件,立马要盖新房,还要给两千块钱彩礼,那钱是干什么的呢,是给冯小月的弟弟用来盖新房娶媳妇当彩礼的。 骆全那性子面对这样无理的要求,也没发什么火,只是当场搁了筷子,十分冷静地让冯家父母另找佳婿。 他是娶老婆,又不是买老婆。 骆全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已经买到手的三转一响能退的退,不能退的转手卖掉,带着钱直接前往燕京投奔周以衡。 好在这半年的成绩让人满意,骆全对结婚已经没啥执念了。 周以衡收回看着骆全背影的视线,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转头再看江叙的公司,又惆怅地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做错了事,受着等罚吧。 回到车里,周以衡打算硬等江叙出来。 骆全去而复返,敲响了车窗。 “还有事?” “衡哥,对面有间花店,你要不要……嗯?”骆全挑了挑眉,暗示性十足。 周以衡愣了愣,思索片刻,下车去买了一束红玫瑰。 等他再回车上,一抬头就看见江叙从公司里走了出来,喜出望外的情绪刚冒出个头,紧接着就被从他车边开过,缓缓停在江叙跟前的一辆黑色小轿车盖住了。 从车上下来的人,直接让周以衡黑了脸。 他怎么就忘了呢,来燕京都半年了,顾则远那家伙也该返城了。 如果说被老婆拒之门外的挫败感,让周以衡的后悔程度达到百分之八十的话。 此刻看到顾则远跟江叙同框,周以衡的后悔程度至少有一百八,不开玩笑。 他不是不相信江叙,他只是不喜欢看到心怀不轨的人在江叙身边绕,更不高兴这个机会还是他给顾则远的。 眼看着江叙和顾则远说说笑笑,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顾则远拉开车门迎江叙上车。周以衡的脸是越看越黑,启动黑色的桑塔纳追了上去。 车是新提没多久的,跟人谈业务总不能骑自行车,不开辆车只会被人怀疑公司实力。 “在看什么?”顾则远瞥了眼副驾驶明显心不在焉的江叙,询问道。 “没什么。” 江叙收回视线,唇边噙着几分笑意。 顾则远前些日子就回了燕京,两家都住在青禾大院,时而有所来往,但也仅限于师兄弟或是朋友这样的关系。 前些天江叙帮顾则远修复了一幅破损有些严重的古画,除了劳务报酬,顾则远还说要请江叙吃饭,毕竟江叙是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夜里加班加点帮忙修复完成的。 听他这样说,顾则远也没往下问,转而说起:“不是说这两天有事要忙,怎么突然空出时间来跟我吃饭了?” “就是突然不忙了而已,”江叙抬手架在车窗边,目光落在身后跟着他们的黑色轿车上,漫不经心道,“有个很没礼貌的公司负责人,半年前约好的合作,说不约就不约了,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现在又缠上来,我不想见他。” 顾则远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不疑有他,只奇怪一件事:“你这公司不是成立没多久么?” “半年前就有打算了。”江叙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这几天他确实忙,学校那边有个论文要赶,白天还要处理公司业务。 个人行程几乎是从这里排到了法国。 顾则远又点了点头,以为是公司合伙人,询问江叙要吃什么后,便驱车往星月楼方向开去。 “那个人要是一直缠着你不好解决的话,就告诉我一声。” 顾家的人脉确实很牛,这话从顾则远嘴里说出来不是虚的。 “谢了,不过我有考量,得让他把该还的债还了,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他的追求。” “嗯?” 哪里不对,顾则远偏头看他。 “追求合作。”江叙微微一笑。 【给周队长点蜡。】 【怎么办呢,自己作的,小周队长加油吧,我的灵魂与你同在。】 星月楼。 顾则远认识这里的老板,虽然没有提前预定,也能要到包厢,却被江叙阻止了。 他美其名曰一天到晚在办公室已经待得够久,出了门就想透透气,便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两人位置。 这边刚落座,二楼楼梯口就走上来一个身穿西装,人高马大的俊美男人,引了不少视线跟着一路到他坐下。 顾则远背对楼梯口,并没在意,正一门心思研究菜单,询问江叙要吃什么喝什么。 叫来服务员点完菜,见江叙的手落在空茶杯上摩挲,还不忘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热茶。 杯子刚递出去,顾则远就觉得身后有股奇怪的,像是被一道灼热目光盯着的感觉。 刚要回头就听江叙开口:“别回头,是那个缠人的公司负责人跟过来了,讨厌得很,我不想搭理他,吃完饭就走吧。” “……好。” 顾则远其实有点奇怪,为什么不现在走,不过菜已经点好了,也只能作罢。 热腾腾的羊肉火锅很快端了上来,斜对面的桌上只上了两个小菜,男人食不知味,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江叙和顾则远身上。 一旦顾则远和江叙有什么接触,男人提起的筷子就顿住了。 周以衡不是不想上前去,只是他每每要有所动作的时候,江叙就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不冷不热地横过来一个眼神,顿时就把他给定住了。 没办法,理亏,实在是理亏。 周以衡只能咬着牙根在这往嘴里送东西,饭也没要一份,齁咸齁辣的菜就这么干吃,看的服务员都一愣一愣,可再看他阴沉的脸色,也不敢上前推荐什么。 这一顿饭吃的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享受美食,有人味同嚼蜡。 虽然没心思,周以衡也没浪费丁点儿。 水足饭饱,顾则远忽而想起什么,开口: “对了,过些时日业内有个拍卖会要举行,有几样不错的东西,宋老师很是喜欢,想看情况拍下来捐献给国家博物馆。到时候你回来吗?” 江叙点头:“嗯,我收到老师给我的邀请函了,到时候陪老头子过去看看。” 宋老师是他在燕京大学的教授导师,不仅和顾家有交集,也曾是顾则远的老师。 “一起?”顾则远发出邀请。 江叙往斜前方看了眼,那人耳朵好使着呢,想必什么都听在耳朵里。 “再说吧,到时候不一定顺路,我自己开车还方便些。” “好。” 话至此处,两人起身,在江叙刻意的引导下从另一边楼梯下去,没和周以衡打上照面。 周以衡赶忙追上。 他知道江叙既然明知他来还和顾则远见面吃饭,肯定是在气头上,换做旁人这时也该识趣走了。 可他心里有个声音,如果他这次走了,只会更惹江叙生气。 烈女怕缠郎这句话,话糙理不糙。 江叙既然没有强制赶他走,就还有余地,他跟着就是了,一直跟到江叙愿意跟他说话。 这边,三个人刚一前一后从左侧下楼,那边的饭店前门就走进来一个正与人谈论正事的年轻人。 年轻人余光瞥见一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身影,视线下意识追了过去,锁定顾则远。 此人不是更了名的高星尘还能是谁? “你等我一下。” 高星尘匆匆说完,抬步往后门走去,绕过楼梯,他却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和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并肩走着。 江叙。 他咬着牙无声唤出这个名字。 尽管知道这两人在燕京会有所交集,亲眼看到,还是让高星尘止不住的愤怒。 为什么他想尽办法,用尽全力才能走到的地方,江叙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理所当然地站在顾则远身边? 他为什么这么好命啊! 高星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着,再等过一段时间,他就能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顾则远眼前了,现在还不行。 在顾则远眼里对他的印象估计还是双树村那个不堪的年轻人,若这个时候贸然出现在顾则远眼前,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要另辟蹊径,找一条顾则远无法拒绝的路。 高星尘转身找到和他同行的男人,两人在桌前坐下。 “翟先生,这是云天酒店拍卖会的邀请函,到时候你一定要来,你这边给出的拍品质量都很好,一定能卖出好价。” “你拿到手这个数不成问题。” 男人比了个三。 三百万。 高星尘勾起唇角笑了,别说四百万了,他手里那张价值千万的仕女图还没出手呢,要是出手还不惊死你们? “以后收到什么好东西要委托拍卖,还请翟先生继续考虑我们拍卖行啊。” 拍卖倒是次要的,这次拍卖会更重要的是他想结识的人,那位宋长青老先生,可是燕京文物协会的会长,更和顾则远的爷爷是至交好友。 这次拍卖会,他一定要顺势结识这位老先生。 …… 天色渐暗,江叙不打算再回公司,让顾则远将他送回家。 考上研之后,为了方便上学和公司通勤,江叙从青禾大院搬了出去,花了十万多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三进三出的院子,收拾出来雅致得很。 又花了五万块钱在燕京大学附近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的小区住房,方便去学校,平时在那边待得多,就住哪边。 这两套房产,再过个二三十年,一套最起码价值过亿,另一套也最起码价值千万了。 在房产这边江叙没有做过多的投资,等待升值是一件很漫长的事,而且还是不动产,他买房只看眼缘。 合适的,看上了就买。 第67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7 【补在上,刷可看】 江叙目前还是把目光和精力都更多放在会有长远发展的项目上。 国人离不开的衣食住行,未来会迅猛发展的电子产业,谈科技还太早,但他有意向想自己出资从国外引进人才和技术,把国内的科技发展提得再早一些。 目前江叙已经投资扶持了不少小型企业,甚至还有刚刚才起步成立的。 他不贪心,投出去的钱只要换来一小部分股,每年拿拿分红就好,并不会占有整个公司,它仍然属于创立人自己。 他就是个低调的投资人。 “到了。” “谢谢师兄,那我先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江叙结束语说得很快,顾则远想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化为浅浅的无奈笑意,“好,到家早点休息。” 目送江叙进了院门,顾则远的车在原地停了一会才慢慢掉头开走,离开时无意间看了眼后视镜,他皱起眉。 这辆车黑色的车,他之前是不是见过? 没等他确认,路口开来一辆车,见他要出去停在路口等待,顾则远也只能顺势开出去。 巷子被新开进来的车照亮了一瞬,而后渐渐归于黑暗,只剩路边老旧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 周以衡坐在车里,没开车灯,隐于夜色中,看着四合院的眼神沉默而又复杂。 这一天江叙让他看的生活,已经让他意识到了半年前他做的决定错的有多离谱。 他错过了这半年的江叙,也错过了本该属于他们互相扶持的时光。 可如今他连怎么寻求江叙原谅,怎么开口和江叙说重逢见面后的第一句话都不知道。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握成拳头,周以衡发泄似的砸了一把,眼里满是懊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愈发浓厚,周以衡的车始终停在这个巷子,隔着车窗看那所近在咫之,却不敢触碰的四合院。 笃笃—— 车窗玻璃突然被敲响,周以衡猛地睁眼,偏头看向窗外,正要道歉挪车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清亮澄澈的眼眸。 一瞬间被无措席卷,他手忙脚乱去解安全带,安全带却偏偏跟他作对似的,几下都没解开。 周以衡更加着急,车窗又被敲了两下,外面的人屈指示意他降下车窗,他这才反应过来,又手忙脚乱去摇车窗。 降下车窗的瞬间就听江叙笑了一声。 周以衡眼里浮起几分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周以衡,你是傻子吗?” 江叙说完,抬手扶着额头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了刚才看到周以衡摇车窗时,骤然产生的狗屎一样的笑点。 周以衡更茫然了,他知道会被江叙骂,但没想到是骂他傻。 他长这么大就没人用傻这个字评价过他。 “江叙,我……” 对不起。 道歉的话被江叙机关枪一样的输出堵了回去。 “你就是个傻子,你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变态跟踪狂!” 周以衡:“?” “你今天跟我一天到底想干什么?跟我一天不说话,现在还跟回家在门外守着,你想干什么?嗯?” “大傻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哄你,想跟你说对不起。”周以衡抬眼看他,“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后悔了,我已经后悔了。” 江叙冷哼:“后悔什么?” “后悔这半年除了写信不来见你,后悔我为了自己能在燕京站得住脚把你放在一边!” 江叙再次冷哼,“你知道就好。” “江叙,你打我吧!”周以衡望向他的眼里写满了认真,好像江叙真的抬手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江叙:“……” 真服了这些脑回路直得跟钢筋一样的男人了! 直男可爱,也可气! “我不打你,我就问你一个事,我要是不过来,你打算在我家门口待一整晚吗?” 周以衡沉默半晌,摇了摇头,诚实道:“不知道,应该会待到很晚,然后回去,工地还在开工,我得盯着。” 江叙:“……你真是连哄人说话都不会。” 周以衡抿起唇角,“我不想对你说谎,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这倒是,这人去搞事业之前都跟他说清楚明白了,寄来的信里也写了他的所有近况,只是他不想回罢了。 他明白周以衡的骄傲,明白他想更配得上自己,明白他想给他更好的生活,可就是…… 江叙刚消下去的气又浮上心头,抬手勾了勾: “你出来。” “下车。” 周以衡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下车,这次安全带好解了。 一下车,小腿肚子就被踹了两脚,不重,但也不轻。 “你知道我气你什么吗?我气你一个人做决定,你是觉得你的未来里没有我,还是觉得我的意见不重要?” “问都不问就自作主张要单飞发展,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被骆全传染了脑子,还是在火车上喝多了水?你想过我吗!” 这场景看着眼熟,周以衡在脑子里很快找到相应片段。 刘村长媳妇跟他闹脾气的时候,就是这样一边委屈一边揍人,但同时也释放了能哄的信号。 当时刘村长是怎么干的来着? 虽然有点拉不下来脸,但为了媳妇,周以衡一咬牙一跺脚,借着身高优势,上前一把将人搂到怀里按住。 江叙挑了下眉,随后象征性地开始挣扎。 “周以衡你放开我!” 一身牛劲的优势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周以衡圈着江叙腰部的手用力极了,不用想等会掀开衣服肯定红了一圈。 【虽然但是……对不起我真的很想笑哈哈哈哈哈哈!主播挣扎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动图。】 【大鲤子鱼berber乱跳的,六块;大鲤子鱼呆愣愣肚皮朝上的,5块;大鲤子鱼没有气儿的,3块。】 【好兄弟,你为什么发语音?】 “你在我这耍什么流氓?松开!” “不松。”久违地嗅到熟悉的清香,抱到心心念念的人,周以衡哪里舍得放。 别说放了,这么贴着摩ca没多大会,直接就立正站好了 江叙挣扎的动作一滞:“你……” 真是禽兽啊。 吵着架呢,还能分出一缕心思想这种事,一身的牛劲又没处使了是吧? 周以衡轻咳一声,耳根泛红,也对这明显的变化感到不好意思。 但有些东西控制不住,它就是控制不住。 就吃过一次肉,隔了半年,哪有不馋的? “咳……别管它,”周以衡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略身体反应,继续说正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怎么都行,就是别跟别的男人一起,我真受不了。” 江叙挑眉,意味深长道:“怎么受不了,跟现在一样受不了吗?” 周以衡沉默片刻:“……那不一样。” 一个是生理上的,一个是心理上的。 “哦,那你说说怎么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莫名其妙发展成探讨这种奇怪的问题,但江叙不再挣扎,愿意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还有的谈。 “其实也有点一样,都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嫉妒,控制不住想要,我一抱住你,它就像雷达一样,立马有了反应,顾则远一靠近你,我脑子里的雷达,也立马有了反应。” 江叙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实诚了,轻嗤一声:“周以衡,这半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身上发生的改变,还真不少。” 抱着他的人摇了摇头,微弯着腰,将头埋在江叙肩头,闷声道:“不是,是我知道这件事我做错了,再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挽回,就真的哄不好了。” 【哟哟哟,哄不好了。露比歪嘴.jpg】 【今天小周队长上钩了吗?】 【上了。】 “说是说了,做的呢?”江叙眯了下眼睛,想着他这样就被哄好是不是太轻易了点,“你指的该不会是开车跟着我一整天,又在我家门口蹲守吧?” “不是……” 周以衡哽了哽,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好意思也该拿出手,一步到位。 他试探着松了松手上的力道,见江叙没有要挣脱的意思,才缓缓起身彻底松开手,但还是不怎么放心。 “你先别动,就待在这。” 周以衡嘴里叮嘱着,眼神也不错地盯着江叙,绕到副驾驶就几步路,他还一步三回头,生怕江叙一眨眼的功夫就跑了。 夜色中,红玫瑰似火一样被周以衡捧着走来。 江叙这下是切切实实地感到诧异了,买玫瑰花在很多年后是十分常见的事,有些人甚至会觉得俗气,但在这个年代,一束红玫瑰的价格可不便宜,是最浪漫的礼物。 “江叙,这事是我不对,你现在可以不原谅我,但给我时间向你道歉好不好?” 男人近乎一米九的大高个站在他面前,仿佛成了矮小的那个,不见往日的雷厉风行,只有小心翼翼。 一瞬间江叙脑海中就一个想法,他也是贱,几句话和一束红玫瑰就被哄好了。 转念又想,周以衡做这些其实也是为了能更好地站在他身边,他在前行,周以衡总不能停留在原地。 “几点了?”江叙不答反问。 周以衡愣怔,随后看了眼手表,老老实实回答:“快八点半了。” “明天几点上工地?”江叙又问。 周以衡答:“工地新进的材料到了,我不放心,要亲自验货,大概八点多钟要过去吧。” “知道了。” 江叙点点头,语气很淡,在周以衡莫名和不解的眼神中上前一步,拿走了他捧在手上的玫瑰。 嗯……包装可以说是俗套,也就花能看。 但却已经是周以衡这不解风情的大直男能想到的,最浪漫的道歉方式了。 “累一天了,休息吧。”江叙说。 周以衡不知道江叙这话是说他自己,还是说他,眼睁睁看着江叙拿走玫瑰花,往四合院走去。 眼底略过一抹失落,他轻轻叹了口气。 江叙愿意收他的花,已经是个很好的结果了,他可不可以理解为,江叙是同意给他时间道歉了? 周队长还杵在原地患得患失地想。 那边江叙走到院门前等了一会,还没察觉男人跟上来,无奈地吸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 他扬声:“姓周的,你还打算在那站多久?” 周以衡下意识抬头,没反应过来。 这感觉就像是,他原本只是想要一口水,却意外得到了一杯牛奶,以至于他不敢相信这是给他的。 江叙懒得看他,转身开锁,“我现在没有在双树村那么多的耐心,在我开门落锁之前,你还没进来的话,就在你那破车上过夜吧。” 都明牌了这还等什么! 周以衡喜出望外,一双长腿迈开大步,台阶都是连着跨上的,贴着江叙钻进了四合院。 漆黑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人的样子,更像一只大狼狗了。 江叙压了压嘴角,白他,“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周以衡闻言只是笑,止不住的笑,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的笑。 “我知道。” “那你说说,我听听。”江叙迈步,颇有兴趣地洗耳恭听。 身边的大狗贴着他的脚步往院里走,低沉醇厚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数不清的好事,这辈子才有幸在双树村遇到小江老师。” 听着还行,有进步了。 江叙挑了下眉,没说话,带着周以衡穿过院子走向中间的院落。 深秋已过,燕京愈发冷了起来。 买下这套四合院的时候,江叙就为常住做了很多准备,供暖和热水器一概不缺。 屋里的老家具,原房主一并打包说是送给他,毕竟江叙给价和付钱都很爽快。 这家原房主祖上是当官的,官职还不小,屋里的很多老家具和摆件现在是不值钱,以后可都能卖出价。 不过江叙也不能那么缺心眼地跟卖家说,你家这些家具未来会翻倍升值,回头再一折腾这房他都买不下来。 平白占人便宜也不是江叙的作风,他按照市值把屋里能用的家具和摆件全都买了下来,又额外付了几万块,对当下需要钱的卖家来说,是绝对不亏的。 这可是八八年的几万块,加上之前卖房的钱,无论是重新购置房产还是做生意,只要有脑子就一定能发家。 从回忆抽离,江叙在黄花梨衣柜里扒拉出一套睡衣和内裤毛巾,“去隔壁卫生间洗澡。” 见周以衡的目光在最上面的内裤上停留,他眯起眼睛,补充道:“不许说我内裤小,小你也穿着!” 第68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8 【补在前一章,刷新即可】 “啊?” 周以衡愣住,他刚才只是在偷偷闻衣服上属于江叙的好闻气息,没想那些有的没的。 意识到自己多想,江叙眼里闪过懊恼,凶巴巴地说:“现在也不许多想,赶紧去洗澡!” “哦。” 周以衡捧着衣服转身,眼里回想着江叙刚才凶他的样子,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很可爱。 他想起什么,又转了回来,“那你呢?” “主卧有卫生间。”江叙眉梢微扬,“你不会是想跟我一起洗吧?” 周以衡咽了咽口水,垂眼摇头,他哪敢多想。 上一次一起洗澡的记忆虽然过去半年,但这半年里,他都是靠着那些回忆过来的。 当然也不是每天晚上都想这些香艳的东西,咳……只是偶尔有那么几回没忍住,有时早上起来洗条内裤罢了。 在外面的卫生间洗完澡,周以衡又迷茫了。 江叙只让他在外面洗澡,没告诉他应该在哪个房间睡觉,跟江叙一起的话…… 周以衡抬手摸了摸后脖颈,站在雕花木门的主卧门口犯了难。 进去,不进去。 想起江叙是怎么让他进的院门,周以衡心一横,推门而入。 大不了就是被赶出去,反正这也没旁人,不丢人。 屋里泛着些从浴室飘出来的水汽,也不知道江叙用的什么洗澡,一股子奶香味。 闻着这个香味,再看一眼江叙露在外面雪白雪白的胳膊,周以衡当下就想转身出去。 他还是去外面吹冷风好了。 江叙的白不是病弱的苍白,相反,他很健康,白里透着红,胳膊也不是细白,动作时能看到明显凸起来的肌肉线条,并不夸张,是很漂亮的肌肉。 他只是坐靠在床上就这么吸引人,周以衡不敢想要是上了一张床,他面对的更会是怎样的诱惑。 江叙手里捧的书是半点没看进去,手臂线条紧绷也只是因为他在忍笑。 打从周以衡洗完澡出来在房门口来回绕,他就看在眼里了。 周队长大概是没想到雕花木门上面的玻璃透光,在里面能很清楚地看到剪影。 时隔半年,江叙爱看人慌乱的恶趣味,又得到了满足。 等了一会,江叙放下手上一页都没翻的书,抬头看向杵在门口的木头桩子,“周队长,你不觉得门口冷风很大吗?” 周以衡回神,忙转身把门关上。 这下是真出不去了。 明明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眼下这样的场景,周以衡还是会紧张,不过他面上藏得好,叫旁人来看也只会觉得他脸色绷得稍紧了些。 也就江叙能从他略显沉重和缓慢的脚步,窥探出他此刻的紧张。 借着合书的动作偷笑一声,江叙拉起被子侧身躺了下去,背对周以衡说:“过去睡都睡过了,现在矫情也没意思,你要不想在这睡,就去客卧自己把床铺起来凑合一晚。” 话音刚落,身后的被子就被掀开,随后一具滚热的男性身体不可避免地贴了上来。 这张床其实很大,但这么大只的周以衡一躺上来,顿时就显小了。 江叙呼吸凝滞了一瞬,半年没接触,说他心里没想法那是假的,但他目前能给周以衡放松的底线也就到这了。 哪有那么容易就吃上正餐的? “我要睡觉了,你随意,睡的话就把灯关上。” 回应江叙的是关灯的声音和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 “睡吧。”男人轻柔的气声在黑暗中传来。 周以衡做了几个深呼吸,偏头看着江叙的后脑勺,略感失落。 以前吃的有多好,现在就显得有多寒酸。 他颇有一种不被宠爱的冷落感觉,可这些都是他自己作的,也只能受着。 何况眼下的境况已经比之前只能远远看着好太多了,他能离江叙这么近,能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呼吸睡觉,已经很好了。 周以衡僵直着身子不敢乱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确定旁边的呼吸平稳,他才敢小心翼翼的侧过身子,盯着江叙的睡颜看。 贪心使然,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伸手触碰,描画安然入睡的爱人的五官。 再多一点得寸进尺,将人揽进怀里,彻彻底底的契合了,周以衡才感觉心口被填满,缓缓喟叹。 “对不起。” “我后悔了。” 无论怎样,我都该在你身边。 一夜好眠。 周以衡是被一阵闹钟惊醒的,他睁开眼睛,下意识低头往怀里看,刚要抬手捂耳朵,却发现怀里空荡荡的。 他顿时皱眉起身,以为昨晚是他做的美梦,可看着阳光从窗棂洒进照亮屋内典雅陈设,这不是梦。 江叙呢? 来不及想太多,周以衡换上衣服,扣子拉链都没拉上就往外跑。 看到院子里躺椅上晒太阳的人时,才松了口气。 江叙听见动静侧头,而后挑眉,真情实感地哇哦了一声:“这是早安福利?你不冷吗?” 周以衡低头,腹肌上的汗毛迎着冷风立了起来,明晃晃诱人熟男肉体,他自己却丝毫没意识到。 不过…… 花架下躺椅上频频瞥来的视线,周队长是注意到了。 这让他想起来一件事,双水河里有人借羡慕他身材的名义,对他上手摸来摸去。 现在看来江叙馋的就是他这副身子吧。 既然如此。 周队长随意扣上底下两颗扣子,迈着不经意的步伐朝江叙走去,“怎么起来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江叙翻过一页书,抬眼看人,视线顺着胸肌扫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这对话哪里不对。挠头.jpg】 “客厅桌上有豆浆油条,还热着,你去洗漱吃了吧,不冷吗你?”江叙又偷摸扫了一眼腹肌沟壑,没发现周以衡酝起笑意的眼眸。 虽然不怎么光彩,但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勾引自家媳妇,不丢人。 周以衡大马金刀地在石凳上坐下,松散的衬衫更敞开了一些,“屋里暖气足,不冷,热。” “哦。” 江叙没再看了,起身往屋里走去,冷酷道:“我上个厕所,你吃完早饭就走吧,我也要出门了。” 周以衡:“?” 怎么这就不管用了? 然而,江叙此刻内心想的是,吗的,大清早搞这一出,不知道他为什么爬起来这么早在院子里吹冷风吗? 都躲这么远了,居然还走过来贴脸开大,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这次他一定不会被男色所迷!他有自己的节奏和计划! 江叙套上灰色大衣,手插口袋站在大门口,精神又挺拔,清贵且优雅,周以衡吃完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脚步不禁为此驻足。 能得这样的江叙青睐,他已经是上辈子走了大运,怎么舍得离开他半年的? 周以衡也开始觉得他半年前做决定时,脑子一定是进了水。 “还站那干什么?都八点了,你不是要去工地?”江叙扬声道。 “来了。” 他沉声回应,脚下跨着大步朝江叙走去。 迎着光,江叙缓缓眨了下眼睛,忽然觉得周以衡不干地产完全可以去从事模特行业,这张俊美的脸去当演员更是完全没问题。 不过还是算了,这么帅的男人,他自己关上门在家看就好。 而且,这家伙好像压根也意识不到自己长得有多顶。 睡了一夜,昨天用打理好的头发早就散乱,他又洗了个冷水脸沾湿发丝,略显凌乱的搭在额前,因为匆忙西装没扣,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也没扣,露出锁骨,野性当中带着几分诱人。 可以说是造型师费尽心思想要达到的精致凌乱感,结果这人随随便便睡一觉洗个脸就达到了。江叙不禁咋舌,就算是数据创造人类,也有偏心的啊。 “你穿这么点到现在还不冷?”走近了江叙才看到他胳膊上搭着一团厚厚的黑色的东西,“这是什么?” 周以衡用行动回答了江叙的问题。 他抖开那团黑色的东西,展臂往身上一套,盖住了身上笔挺的西装,说道:“是棉袄,现在不冷了。” 江叙 :“…………” 你在对你的身材做什么奇怪的穿搭啊喂! 【当周队长套上这件棉服的时候,我的沉默和主播一样震耳欲聋。】 【不知道怎么评价,给大家劈个叉吧,见笑了。】 江叙的目光变化太明显,周以衡觉察出来,低头看了眼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了?” 发现江叙的视线落在棉服上,他解释道,“这是定做西装的时候让裁缝一起做的,天冷就套上了,你不喜欢?” 沉默了半晌,江叙摇头,“没有,挺好的。” 算了,保暖就行,周以衡穿秋裤他都不奇怪。 昨晚上穿了吗?他开始回忆,但没想起来, 他就没注意看。 忍下了扒周以衡裤腰往里看的冲动,江叙抬步:“走吧。” “我去开车。” 周以衡三两步下了台阶,朝那辆黑色桑塔纳走去。 江叙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会,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时尚的完成度靠身材,也靠脸。 这么土的腈纶棉服穿在周以衡身上,都被穿出了只有在杂志上才能看到的时尚穿搭感,穿在普通人身上就是灾难中的灾难。 【我破防了。沉默.jpg】 【为我刚才的鲁莽嘲笑道歉。】 【想象了一下我穿西装套这种没有剪裁感的棉服的样子,你们长得好看的人能不能自己一个星球啊!】 【我穿上就像冬瓜裹棉花,那又怎么了,我就是我!一点都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破防!(带上眼镜)】 “把我在路边放下就行,不用送我进去。”江叙靠着车窗懒懒道,说完打了个哈欠。 周以衡偏头看他,“没睡好?” “嗯。”江叙撑着额角看了回去,眼里颇有几分幽怨,“身后有个火炉跟要把你烧着了似的,你能睡得着吗?” 这话险些没让周以衡一脚刹车踩下去,他一时找不到口舌,平静的表情有一丝裂缝,“你是……醒着的?” “不然呢?” “你一直拿木仓指着我。” 裂开已经不足以形容周以衡此时此刻的心情了,有种平静的毁灭感。 他告诉自己,再过个几年就是老夫老妻了,这不算什么。 周以衡不说话了,看似在专注开车,实则灵魂已经走了一会。 江叙抬手抵在唇边,藏起满满的笑意。 【好尴尬啊。抠脚趾.jpg】 【加一。明明当事人不是我,脚趾狠狠扣起来了,周队长不然你把电台打开放个歌吧。jiojio交叉.jpg】 周以衡和刚才飘过的那条弹幕的想法,巧妙的重叠了。他抬手扭动车载电台开关,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响起,缓解了车里安静的尴尬氛围。 握着方向盘的手放松了些,缓缓吐了口气。 “今日我市警方捣毁了一处贩卖银灰色情碟片和小说窝点,涉案金额高达千元,本台节目提醒您,过度阅读银灰色情影响身体健康,传播银灰色情更触犯了法律,请您转告您身边的朋友,健康生活,为自己负责,也为他人负责……” 周以衡:“……” 江叙:“……噗。” 周以衡:“…………”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到公司门口,周以衡叫住刚下车的人,试探开口:“你这周末有空吗?” “怎么?”江叙停下脚步,转身搭着车门看他,“周总这是在当面预约我的工作档期吗?可惜了。” “我周六周日都不上班,想让我加班,那不能够。”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老板,他不会让员工加班的,当老板就更不会了。 “不是,我……”周以衡吞吐片刻,说,“我想约你吃饭。” “哦,私人行程啊。” 江叙拖长话音,在周以衡隐含期冀的注视下,无情拒绝:“不行。” 周以衡皱了下眉,“约了顾则远?”其实他更想用姓顾的来称呼那家伙,以表达他此刻的不满。 江叙闻言浅笑一声,突然附身钻进副驾驶,往驾驶座凑近。 就在周以衡垂眼,恍惚间以为江叙要亲上来的时候, 他挺翘的鼻尖只是在他鼻头上擦过。 而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压低的清朗音色听起来勾人得很。 “其实也算和顾师兄有约,我们要参加一个拍卖会,暂时没有多余的私人时间留给你了。” “你还是找我的助理约一下我的工作时间吧,周总。” 耳畔的呼吸像风一样,突然靠近,又抽离得毫无痕迹。 周以衡又嗅到了那股牛奶香气,他ying了。 他听过很多人称呼他周总,唯独江叙叫得这一句,疏离却勾人。 第69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69 【补,上,刷。】 眨眼间就到了周末。 云天酒店二楼被宇行拍卖会包下,今晚名流云集。 燕京各界爱好古董的有钱人都闻讯而来。 盛世黄金,乱世古董,能玩古董就没有穷的。 高星尘早早就来了酒店,目光在人群中挨个划过,都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 他叹了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着急,都已经花了这么多时间走到这个地方,他想要的都会得到的,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今天应该能见到顾则远吧? 高星尘稍稍有些紧张,低头理了理新做的西装,他终于能体面地站在顾则远面前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他。 周围人声忽然躁动起来。 “快看,是宋老!” “宋老来了!” “宋老都出山了,看来今天确实有好东西啊!” “也不一定吧,老爷子更看重学术意义,高级藏品在宋老眼里说不定还不如一卷文书价值高。” “说的也是,宋老风骨无人能及啊!” 高星尘朝门口看去,神情隐隐激动起来,紧张又期待,他拿起一旁的酒抿了一口,随后往拍卖会后台工作区走去。 他要去跟负责人再次确定一下稍后的流程。 他带来的那样东西要在合适的时机拍出才行。 又过去半个小时,会场里的人越来越多,场子热了起来,基本都是围绕宋老附近展开的人际交往。 这位宋长青老先生可不止是古玩界造诣,人脉才是更重要的东西。 老爷子家中子女皆在政界发展,做生意的,走仕途的,谁不想搭上这一层关系? 只是宋老人老心不老,面对跟他攀谈的都十分客气,也只到客气这一层了,能不能再往深就要看本事了。 高星尘时刻注意着那边的话题动向,听到他们说起自己恶补过的内容后,凑上去冷不丁说了几句。 宋老的眼神果然落到了他身上,“小伙子年纪轻轻,对古玩倒是有几分见解,你也喜欢古董?” “嗯,”高星尘微笑着点头,“我喜欢这种通过物件窥探前人的衣食住行和教学娱乐的感觉。不过,您刚才说起的掐丝珐琅花鸟瓶其实是有一对的,不是孤品。” “什么一对?不就一只孤品吗?还有一只早就在当年火烧明园的时候毁掉了。”有人出声反驳。 宋老静静地看着高星尘,等他发言。 高星尘不紧不慢地开口:“如今确实是孤品,因为另外一只花鸟瓶在数十年前偷偷运往国外后,便失去了踪迹,无法追溯的下落,但应该还现存于世。” “你这年轻人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都说是当年火烧明园时被毁了,怎么就运往国外了?说得跟真的一样,难不成是你运的?” 高星尘笑了笑,开口: “不,我只是在我收到的一些老物件里发现了它的踪迹,要想验证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可以在等会拍卖会开始之后,拍下那件允章家书。” “里面的信件记载了当年火烧明园时,当年太后身边的红人太监李允章如何趁乱转移物件的,根据家书记载,李允章从宫里偷运的东西都交给了从他大哥那过继来的儿子李良田,并嘱咐他收好那些宝贝,以后会有大用。” “后经战乱,李允章从宫中逃出隐姓埋名,和养子李良田分散,从宫里偷运出来的那些古董都被李良田零零散散地卖给了当时在华的外国人。” “那只花鸟瓶被送上珍珠号邮轮,李良田也在那邮轮上,此后就再没了踪迹。” 宋老对高星尘说的家书有些感兴趣了。 “东西还在拍卖行手里,你怎么会知道家书的内容,难道你是李家的后人?” “不是,我姓……”高星尘摇摇头,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姓翟,那些家书……” “老师!” 不远处传来这样一道声音,宋长青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过去,刚才还微皱着眉略显严肃的聆听表情,顿时喜笑颜开,变得和蔼了起来。 就像原本严肃的长辈,忽然在外遇到家里疼爱的小辈一样。 刚才听他们说话围过来的人有些多,高星尘一时没找到声音来源。 宋长青已经锁定了两个爱徒,招手示意:“好小子,怎么来得这么晚?” “临时处理了一点工作,”江叙微笑着,穿过人群来到人前,端的是一股温润如玉,翩翩君子气,“老师别生气,等下您看上什么,我给您买就是了。” 顾则远紧随其后,表情淡淡,同江叙一样清冷矜贵。 无人在意的地方,刚才还侃侃而谈的高星尘脸色铁青,像吃了苍蝇一样。 【就这个feel倍爽!】 【爽啊爽死我了,谁懂啊!!】 【小贼,你巴结讨好的对象是我们叙宝的老师!怎么说?气不气!】 【又要破防了吧破防哥!】 【看他这个脸色我已经能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肯定觉得我们叙宝出身好啦,什么都不用做之只是出身好,才能认识宋老这样的大人物啦。瘪嘴女孩.jpg】 【他要真这么想,那我只有以下六个点要说……】 【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他但凡去了解一点,都会知道叙宝是自己考上的研究生,自己写稿炒股赚来的钱开的公司,怎么就跟出身好扯上关系了?癫公!】 【不管了,反正看主播轻描淡写就碾压这小子的感觉,我可爽爆了!宇宙最终极的碾压是压根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啊!】 【主播(擦剑):先让你跑三百米。】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70。】 “所里临时送来了一卷彦青真迹,我留下来鉴定,耽搁了一点时间。” 回到燕京后,顾则远进了文物鉴定所,现在是一名高级文物鉴定师。 这样两个出众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中间,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人认出了顾则远。 “这是顾家的次子吧?” “是啊,你看他跟顾部长长得有多像就知道了,谁看了认不出是兄弟俩?” “啧,同样都是生孩子,怎么老顾家的两个儿子都这么争气,一表人才的。” “那他旁边的年轻人是谁啊,我没见过,认不出来呢。” “嘶,你这么一说我也认不出,不过能跟顾家人在一起,身份想必也不简单吧。” 其实也挺简单的,属于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江叙默默在心里回答。 “是啊,这个看着也是气度不凡啊!能是一般家庭养的出来的?” “估计是,你没听他刚才怎么称呼宋老么,叫老师呢!” 耳边这些议论声飘进耳朵里,每一句都在刺激高星尘的神经,他悄悄握紧拳头。 为什么!又是江叙! 为什么每次他努力冒头,抢走他风头的人都是江叙! 打从江叙的身影拨开人群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高星尘的大脑就停止运作了一瞬。 这个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叫了声老师,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落到了他身上,仿佛周围所有人,包括他在内,全都变成了陪衬。 他想不通,好像他怎么努力都抵不过江叙赢在起点的出身一样。 既生瑜,何生亮啊! 宋老还在与江叙他们攀谈着,顾则远虽然没怎么说话,但他唇边始终挂着浅笑,时不时落在江叙身上,偶尔附两句他们的话题。 师徒三人,其乐融融。 唯独他高星尘被排除在外,像个局外人一样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对江叙这个人的讨厌了。 所有他几乎拼了命才得到的东西,每次江叙出现,都像是炫耀一样,告诉他,那些他用尽全力的所得, 江叙随随便便就能得到。 在双树村是这样,来到燕京更是这样。 顾则远是这样,宋长青也是这样,他费尽心思接近,江叙却都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可是这样就要认输吗? 不,他不会认输的! 就算江叙是开在花园里的玫瑰,又如何? 他这山野地里生长出来的野草,才能活得更久! 高星尘盯着江叙的目光太过热切,顾则远都察觉到了,寻着视线来源看去,和高星尘对视的瞬间便眉头微蹙。 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可近期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张脸。 顾则远的目光投来时,高星尘霎时间愣住,从心底里生出紧张和欣喜若狂。 这么多人围着,顾则远依然能看到他,是不是还记得他? 这个认知让高星尘呼吸一滞,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却没注意从他身旁走过的服务生,一个细微的方位变化,就擦了个正着。 酒水从托盘上洒出,站在附近的女客人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所有人都看向事故发生地。 幸好端托盘的服务生眼疾手快,很快稳住了,只是洒了些酒水,没让酒杯落地。 “你看着点!”高星尘下意识出声责怪,随后低头查看被酒水溅到的西装。 这是他特地为了今天的场合找裁缝量身定制的西装,钱倒不算什么,和顾则远的重逢变得狼狈才是大事。 “抱歉。”服务生微低着头道歉,嗓音低沉。 江叙眉梢微动,抬眼瞥了过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饶有兴味地眯了起来。 这人……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太会了,还是太耿直,用这种方法混进来。 但不得不承认,在这里看到周以衡,他很惊喜。 先前惊呼的女客人听着这道成熟男人的迷人嗓音,抬头看向服务生,顿时眼前一亮。 西装下摆和西裤都沾了酒,还是有颜色的葡萄酒,高星尘有些不高兴,“啧,都湿了,你……” “行了,也不能全怪他,人好好走着呢,要不是你突然动了一下,能撞上吗?” 女客人皱着眉看向高星尘,帮着说了句话,随后踩着高跟鞋往面容英俊,身形高大的服务生身边走去,烈焰红唇勾起魅人的笑,“你没事吧?” “没事。” 周以衡不着痕迹地把手上的托盘挪到身前,隔绝女人的靠近,往江叙所在的位置看去。 虽是避嫌,可他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却更吸引人了。 “怎么没事?”女人的视线放肆打量周以衡被衬衫马甲勾勒的好身材,“我看你衣服也湿了呢。” 【周队长,危!】 【哈哈哈看到主播眼神没有!周队长你快跑吧,我绝对不帮你拦主播,你放心!】 【好家伙,这不得当场化身猿猴一蹦三丈远?】 【高冷霸总江小叙vs招蜂引蝶周队长。】 【这边建议定制个一米九的麻袋把周队长装进去呢。对手指.jpg】 “真的没事!” 明显听得出周队长有些慌了,飞快地看了眼江叙,端着托盘往别处去了。 女人望着他的背影恋恋不舍,碍于场合没再追下去,略显遗憾。 高星尘看着周以衡匆匆离去的背影和侧脸,缓缓皱起眉,这是周以衡吗? 不能确定,但真的很像。 要真是周以衡的话,呵…… 高星尘露出了几分笑意,之前在双树村身段高成那样,还站在江叙身边指责他做事不妥,来到大城市怎么混成这样了? 在江叙那受到的挫败感被挽回了一些,高星尘想着等结束之后要去找周以衡叙叙旧。 小插曲随着周以衡的离开散去。 高星尘沉浸在发散的思绪中,压根没发现周围人经过刚才那一遭,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大部分自认身处上流社会的人,内心都有一套高标准,比如体面。 高星尘刚才当众为了一件小事责怪服务员的行为,在这些人眼里看来就是不够体面。 若此时高星尘抬头看的话,一定会发现许多轻视的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收回后又心照不宣地各自对视一眼。 仿佛在说:看他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你认识吗? 江叙扫了一眼,收回目光不做评价。 他是不喜欢高星尘,这些人奇怪的优越感,他同样也不喜欢,不会因此就认可他们的高傲是正确的。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询问声,是顾则远。 “你觉不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好家伙,咱师兄是一点都不记得啊哈哈哈!】 【顾师兄!他暗恋你呢!】 【小顾:……可别说了吧。】 第70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0) 【补,刷(●''?''●)】 江叙低咳一声,凑到顾则远耳边简单给了个提示:“双树村。” 刚说完就察觉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正在看着他,抬眼看去。 站在花瓶旁面无表情看着他,眼神透出几分幽怨的男人,不是他家周队长还能是谁? 顾则远皱着眉,想不太起来,视线又落到高星尘身上打量,后者察觉,回望了过来。 这眼神…… 他想起来了。 是那个姓高的男孩,这掩盖不住热切的眼神,双树村只有那个姓高的男孩这么看他。 顾则远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高星尘看他的眼神不是寻常遇到过的,对他心生好感的眼神,里面夹杂了太多东西,期待、灼热、执着……等等这些情绪堆积在一起,好像要把他吞没一样。 可他们明明只有几面之缘。 这些情绪对顾则远来说,太沉重了,不是只见过几面的人该有的情绪。 他皱起眉,良好的教养让他不会做出过分嫌弃的神情,可对这个年轻男孩,他内心是不大喜欢的。 除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眼神,高星尘给他留下的最深的印象就是教唆李阳伤害江叙,他对李阳说的那些话,实在是过分恶毒了。 “怎么?”听见两个爱徒的对话,宋老看向他们,出声道,“你们认识那个年轻人?” 顾则远不大想说话,微微摇头,他的确不算认识。 江叙淡淡开口:“他是双树村出来的,算是认识。” “哦?那可巧了!” 老爷子不知道他们过去那些弯弯绕绕,只当高星尘是江叙下乡认识的朋友,心里对他方才冒失样子降下的好感,又升了回去。 宋老说:“刚才我们正聊着天呢,说起了那只珐琅掐丝花鸟瓶,还没说完你们就来了。孩子,你过来。”老爷子招手示意高星尘过去,笑得和蔼。 高星尘下意识回以微笑,余光扫到旁边的江叙时,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他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叙,更想不到江叙是高老的徒弟。 心里的厌恶暂且放到一边,高星尘心里此刻更多的是担心。 他担心江叙会把双树村发生过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宋长青,刚才江叙好像是跟顾则远和老爷子说悄悄话了吧? 是在说他吗? 高星尘忐忑不安地靠近,整个人周身早已没有江叙来之前面对宋老时的淡定从容,眼神也有些躲闪,更不敢对上江叙的眼睛。 “刚才你还没说完你是怎么知道那家书内容的,现在能说说吗?”宋老客客气气询问道。 “哦……”高星尘松了口气,“我喜欢收集老物件,今天拍卖会上的允章家书,就是我从李良田家中后人那里收来的。” 江叙扯了下嘴角,瞎瘠薄编,明明是你小子上废品回收站嫖来的。 李良田的后人,瞎话你是张口就来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宋长青了然点头:“哦,这么说的话,今天的拍品就是你委托拍卖行拍卖的了?” “嗯。”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老物件的可不多。”宋长青笑意略深,忽而却转了话锋,问道,“不过你既然都收到手上了,怎么还转手委托拍卖行拍卖呢?是不喜欢这封家书么?” “呃……” 高星尘一时语塞。 光顾着找话题吸引宋老注意了,一时竟忘了这里要怎么圆。 “并、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既是旁人家书,留在我手里也没什么意义。”他打着磕巴解释。 江叙闻言没忍住,轻笑了声:“你从李良田手上收的时候没想到这点吗?” 高星尘再度语塞,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顾则远眯起眼眸,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恶意,眉眼间染了几分冷意。 “他是跟许多古书一块卖给我的,我、并没仔细检查,事后翻阅才发现里面夹着家书。”高星尘绞尽脑汁给出一个听起来合理的解释。 宋老闻言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表示知道。 活到这个年岁,见过无数风浪,他要是还分不出真话假话,那这六十多年就是白活了。 有些东西没有戳破的必要,彼此心里有数就行了。 江叙也点了点头,唇边挂着浅笑,不再往下追问。 旁边一直沉默的顾则远却忽然开口趟了这趟浑水。 “不知道都有什么古书,方便告诉我吗?老师喜欢收集这些,若有他喜爱的,我愿意出钱买下。” 江叙偏头看他,嘴角微动,他这师兄平日看着清冷古板又正经, 真遇到事了,肚子里的坏水也不比他少嘛。 像他们老师这种搞学术的,骨子里都有些清高,此处并非贬义,是宋老觉得古董的学术价值比金钱价值高的多。 宋老平日里最不喜和那些倒卖炒价格的古董商人打交道了。 顾则远这话说出来,几乎就是点明了高星尘的商人本色。 什么喜欢收集老物件,都是虚的,他更喜欢的是老物件给他带来的金钱利益。 高星尘闻言蹙了下眉,意识到了这问题也不好回答,他想接近宋长青,自然调查过这位老爷子的生平,知道他为人清明,重学轻财。 要是以商人身份接近可就困难了。 可这又是顾则远第一次主动跟他搭话,他实在是为难。 一边是顾则远,一边是想要搭上的考古教授,容不得他纠结多久。 思来想去,先前既然已经给顾则远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也不差这一回,又或许这次能反向给顾则远留下新印象呢? 高星尘退了一步,疏离道:“抱歉,其余那些都是私人珍藏,恕我不能告知,也不会售卖给你。” “这点……宋老应该明白。” 他看向宋长青,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挽回了一些形象。 “嗯,的确如此。”宋老笑了笑,不痛不痒训斥道: “则远,怎么能如此夺人所爱?你该知道我们收这些无非是自己喜欢,个人亲自鉴赏过后就捐赠给国家博物馆了,这些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文化瑰宝,如何能用能卖多少银钱来衡量呢?” “宋老说的是。”高星尘附和。 如此一番下来,宋长青再看高星尘的眼神和蔼了许多,又忍不住叮嘱: 第71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1 “老头子我多句嘴,既是李允章的家书,对他的后人应该有不小的意义,你送到拍卖行之前该问过他们,才算是周到了。” “若他们并不知情卖给你的古书里夹着家书,想要留下,再从你手上买回去,又或是把当初购买这份家书的钱退还给你,也无不妥。” 这样长篇大论的话,宋老多数只会对他的学生和考古学会的人说。 高星尘心里觉得这老头确实多嘴,你情我愿的买卖何必要费时间折腾这一出。 而且,他上哪去找李允章的后人?别太好笑了。 高星尘忍着笑点头:“您教训的是,只是有些事您不知道,那李允章的后人有些难缠,交易时还反悔加价,要不是实在喜欢,我是不想同难缠的人打交道的。” “想来就算我将家书交还,他们无非是赖账,又或是高价卖给下一个买家。” “加上那家书里记载了一些当年的国外卖家的信息,我觉得或许有些用处,就委托给了拍卖会,等一个有缘人吧。” “要是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您,我就直接把家书交给你了,也省得折腾这一遭。” 【这货一顿吃了多少麻袋啊,这么能装?】 【来,跟我学习新的成语,跟我读:人模狗样。】 【好兄弟,辱狗了。且慢.jpg】 他这一套一套的话不停往外抛,老爷子还没品明白,就接了下一句,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到底是上了年纪,说了这么久的话,老爷子也觉得累了,便点了点头说: “无妨,就算还在你手里,我也不会白拿。不过原本我对这家书是不感兴趣的,听你这么一说倒觉得至关重要了,要是能通过家书上的信息找到流落在海外的文物下落,那可是为国家做了极大的贡献啊!” “您说的是。” 高星尘偷偷松了口气,幸好他脑子转得快,不然就栽进江叙给他挖的坑里了! 想到这,他不免看向江叙,眼底里藏着不善,却撞进江叙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随后眼前就多了一只修长的手,还有一张不知道是谁的名片。 江叙搞什么? 高星尘皱了下眉,努力压下心里翻腾的抵触,问道:“这是……?” 江叙弯起眉眼,笑着说:“是燕京博物馆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以后要是有什么觉得重要的文物能给国家做贡献,你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捐赠事宜,捐赠流程完成之后,还能拿一面锦旗。” 他要那几十块钱的锦旗做什么?江叙这是……脑子坏了? 高星尘十分不解,犹豫着伸手去接名片。 江叙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要是名片不慎遗失你也可以直接去市博物馆找工作人员,一样的,就是联系这个负责人会快一点,都差不多。” 一直到接过去名片,高星尘都还没明白江叙突然又是递名片,又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的用意。 而在他愣神的时候,江叙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某处,抬手打了个招呼。 很快,一个身穿灰色西装,胸前别着拍卖行工牌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停在高星尘斜后方。 高星尘此时正微皱着眉思索江叙的用意,并没把前来寒暄的人放在心上,不久前见了太多了。 “宋老!您今天来我们宇行拍卖会,我这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要知道宋长青这个名字几乎就是燕京文物界风向般的存在,没有哪个拍卖行不想请这位老先生出山的。 宋长青出现在哪,就意味着哪里多半有好东西,那些有钱又爱收藏古董等升值的人,自然也就闻着味过来了。 “老师就是对拍卖本上那些古籍感兴趣,下次若是有这种东西,副行长还是别拍卖了,直接联系我们吧。”江叙开玩笑地说,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高星尘身上。 这位副行长目光顺着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惊讶:“原来翟先生跟你们也认识啊?” “翟先生?”顾则远意味深长,从副行长的反应中品出一些东西,“你们很熟?” 高星尘回过神来:“不——” 张副行长嘴快道:“岂止是熟啊!我们拍卖行跟这位翟先生可是合作过不少次了!今天的拍卖会上就有好几件翟先生委托拍卖的物品呢!” “说起来一定合宋老的口味!” “别看小翟先生年纪轻轻的,虽然是今年才踏足古董行,从他手里出手的好东西可不少,他可是有一双收古董的火眼金睛啊!” 完了,一切都完了。 高星尘两眼一黑,急得直想把张副行长的嘴堵住带走。 他好不容易圆回来的场子,这个姓张的一来,把老底全他么给他抖落完了! 刚才在宋老跟前夸海口说的话,高星尘都不敢仔细回想,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哦?”宋老瞥了高星尘一眼,看似在笑,表情却已带了几分冷意,“小张你说说看都有哪些。” 拍卖单子是张副行长拟的,他几乎没有停顿,张口就把高星尘委托拍卖的古籍和其他几个物件的拍品名字说了出来。 宋老笑得更深了,“果然有我看上的东西,翟先生这是准备等会给我个惊喜啊?” “不、不是的……”高星尘面色苍白,张口想要解释,却说不出任何有力的话语。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 而当一个谎言出现裂缝时,其他的也就都跟着分崩离析了。 “宋老,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听到的这样!”高星尘慌忙上前,却被顾则远挡在中间隔开。 “年轻人,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也没有必要跟我解释什么,光明正大做买卖没什么不对的,我只给你一个忠告,与人相处,需要的是一个诚字!” “不管你想在我老头子身上打什么心思,都收起来吧,以后也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宋长青冷了脸,在江叙的陪同下走向别处,气得不轻。 第72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2 高星尘想拔腿跟上,却被顾则远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顾则远面无表情,冷冷地警告:“高星尘,收起你的小心思。” “高?”张副行长更加疑惑了,“高星尘?翟先生你原来不姓翟吗?” 顾则远闻言扯起唇角,眸光微冷:“翟?摘星辰,你志向倒是远大,不知道你的言行能否担得上这份志向。” “老师一生从事学术研究,参与过众多古墓的抢救挖掘,设立海外古董归家基金会,不是你能妄图设计攀附,当做梯子往上爬的存在!” “再有一次,我就只能找警察来处理这件事了,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顾则远冷冷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他当然可以现在报警,告诉警察高星尘是在逃通缉犯,可那作用不大。 顾则远行事习惯三思而后行, 由当年高星尘打伤婶婶的事,还有挑拨李阳的事就能看出,把这种人逼急了,想必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便会不受控制。 就算当下把高星尘抓捕归案,他婶婶只是额头受伤,轻微脑震荡,属于轻伤范围,二人又是亲戚关系,警方多半会优先调解,即便是关押,时间也不会很长。 这就更难保高星尘不会在放出来之后,变得更加疯狂,行报复之举。 对这样的人,要动手就要确定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顾则远眼神渐暗,周身多了几分杀伐。 到底是世家养出来的孩子,就算没从军从政, 走了文职的路,骨子里遗传下来的的东西仍是一样。 在对高星尘的处理方式上,他和江叙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 顾则远找到前台借用电话,拨了个号码,成熟的男人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则远?怎么了?有事找我?” “哥,麻烦你帮我盯一个人,别让他发现,我想知道他的一切动向。” 顾则川感到新奇,他这个总是严谨古板,又不爱与人打交道的弟弟,居然会有找他动用手中权利的一天。 “谁惹着你了?” “不算惹吧,是一个太能确定的不安全因素,他叫高星尘,现在应该更名为翟星尘了,绥北市福田县双树村人,犯了事跑出来的,算是逃犯,你先盯着他就好。” “知道了。” 虽然身处高位,却也不能滥用权利,什么帮弟弟解决这个人的话,顾则川可说不出来,更不能从他口中说出。 挂断电话,顾则远回到宋老和江叙所在的首席位置上。 江叙抬眼看去,心知肚明,没问什么。 在和高星尘打照面之前,他就偷偷去了趟后台,金手指透视眼很方便他锁定高星尘所在的屋子。 高星尘知道宋老先生喜爱什么,一早就和张副会长说好了,让拍卖行配合他,等拍卖会开始后,他大约已经和宋老说上了话,之后再假意‘拍下’他送来的古籍,借花献佛送给宋老博取更多的好感。 空手套白狼的把戏,高星尘玩的是越来越顺手了,可惜撞到了江叙的枪口上。 先是大乱节奏,再不着痕迹戳破高星尘的谎言,最后直接召来最有力的人证张副会长,什么妖魔鬼怪在这一层又一层的照妖镜下走过去,都得脱层皮。 宋老这关高星尘没过去,接下来呢。 剧情之手该让高星尘遇到秦老爷子或是周以衡的生母了吧。 可惜,这步棋,江叙也已经布置好了先手。 想到这,他忍不住要感叹一句,他和周队长还真是夫夫齐心,其利断金。 本想拐着弯让秦老爷子知道周以衡这么个人的存在,没想到周以衡为了他摸到了拍卖会上。 江叙勾唇浅笑,忽听耳边响起一道询问声。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是顾则远。 江叙回神,收回视线,这才发现他刚才想得太入神,以至于目光还落在顾则远那边还没收回来。 啊这…… 他摇摇头,刚要开口,突然脸色一变想起什么,抬眼在会场寻找那个一米九大醋缸的身影。 没找到,但觉得头顶的光被遮住了。 熟悉到骨子里的磁性男低音从头顶传入耳中。 “请问这位先生您需要什么 ,茶还是酒?” 一抬头就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俊脸。 他穿着会场的工作服,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把这套廉价的衬衫马甲都穿出了贵气,周围人一抬眼就能注意到他。 江叙却先闻到了陈年老醋。 “我……”到嘴边的话被一道苍老却不失浑厚的责备言语打断。 “宋长青!你这老头太不够意思了,有好东西的消息不告诉我,自己低调过来参加是吧?” 江叙眼前一亮。 来了! 一身唐装的老人出现在众人眼前,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身边跟着个年纪大约38岁左右的中年男性,呈保护姿态。 这人站姿挺拔,一看就知道曾经从事什么行业。 秦老的出现瞬间又给今天这场拍卖会升了咖,张副行长喜出望外,连忙让人安排前排的座位,也顾不上询问高星尘什么了。 不过不用等他安排,江叙和顾则远都双双起身,自觉让位了。 秦老离江叙近,顺势在他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眼两个小辈。 “则远和小江也在啊。” 二人微微躬身,打了招呼。 宋老哼了声,“看来我还是不够低调,还不是让你这个老东西闻着味找来了?” 秦老闻言笑着看向江叙:“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这关门弟子嘴不严,昨个儿出门遛弯碰上多说了几句。” 江叙摸摸鼻子,一副心虚不敢说话的样子。 他当然不会说那不是巧合,为了巧遇秦老爷子,他还特地回青禾大院住了两天,可算让他蹲到了。 “好啊,”宋老笑着嗔怪道,“回头你得再补个论文了。” “老师我错了。” 江叙眨巴着眼睛,滑跪速度极快,他今天穿的休闲,没弄头发,顺毛刘海搭在额头上,做出这副表情看起来乖巧极了。 周以衡在一旁瞧着都觉得新鲜,忍不住盯着他看。 并不知道他这一米九的身高和冷峻气场也格外惹眼,秦老的视线转而就从江叙身上,挪到了他身上。 “老宋头,你这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学生?” 说着,没等宋老回答,秦老又笑着打趣:“你选学生怎么跟选明星似的,一个两个都长这么好看,你这课上不得被小姑娘们挤满了?” 秦老两句话将几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周以衡身上。 顾则远这才开始注意周以衡的脸,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这不是双树村那位周队长吗? 宋长青则是一愣,看了眼周以衡,说:“这小伙子长得确实精神,也不怪你认错,我还以为是哪个老战友家里的孙子呢,瞧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老师可能是在我带回来的照片里见过吧。” 江叙表情自然地说:“他是我朋友,是我之前在双树村下乡认识的生产队队长,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原剧情里周以衡这个时候还在双树村,新年过后的开春他去了部队,之后又去了北战场。 他和秦家人就没见过面,但江叙相信只要是血亲,容貌上肯定就有相似。 他考上宋老的研究生,和老爷子混熟之后去过老爷子家里吃饭,引起往事话题后,便顺势引导老爷子拿出老照片,其中就有和秦老爷子一家的合照。 如果说原剧情里高星尘和秦老爷子的儿媳妇顾霜月,是巧合的有几分相似的话。 周以衡的长相则是完全随了那位秦上将,剑眉星目,硬朗中的五官又完美继承到了顾霜月的美貌,比其父亲多了几份俊美。 “原来是小叙的朋友啊!”宋老闻言来了几分兴味,目光落到周以衡的衣服上,顿时了然,没提及职业的事,但心里却有些奇怪。 这小伙子的气质可不像这里的服务员啊。 “既然是朋友就别站着忙了,坐下吧。”宋老如是说道,正好拍卖会的工作人员也拿来了原本准备给秦老的太师椅。 “多谢,但是不必了。”周以衡婉拒,退到了江叙身后一步的位置,看了眼后者,继续之前没得到答案的问题,“要喝什么?” 江叙瞥他一眼,内心道,喝屁,认亲环节呢,认真点!没发现有人看着你么! “诸位安静,我们的拍卖会即将开始了,接下来我们将展示第一件拍品——” 宋老的注意力被转移,兴致勃勃地找秦老爷子搭话,说了几句才发现旁边的冲着拍卖会的老朋友,却一个眼神都没落在前方,反而是在看…… 江叙在双树村认识的朋友? 等会,他好像想起来江叙这个朋友长得像谁了。 不过这么多年秦家也不是没找过长得像的,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哪会这么巧丢了二十多年的孩子都没找到的孩子,不找了,自己找上门来了? 可这年轻人的样貌是越看越像,不会……真有这么巧吧! 终于,端详多时的秦老爷子开了口,他对周以衡招手,声线压着一丝激动,“孩子,你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原本都要放弃了,可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他见过最像的,他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期待。 期待命运就是这么巧妙,兜兜转转让那孩子自己走到了他面前。 秦海鹤心内情绪的复杂比起宋长青,是只多不少。 周以衡看着眼前这位老人,眉头皱了一下,他不懂这眼神,好像他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一样。 他看了眼江叙,眼神疑惑。 江叙微微颔首。 周以衡便不再犹豫,迈出步子,他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但却相信江叙。 “您问。” …… 与此同时。 被顾则远的话伤到的高星尘没心思在会场待下去,走出二楼大厅,倚着栏杆,眼神空泛。 他不想看到顾则远他们和江叙在一起说话样子,他怕他失去理智在这里闹出不可控的事。 他更忌惮顾则远所说,会报警处理。 江叙和周以衡就算了,那两个老的,还有顾则远,他是一个都惹不起,他现在的羽翼还不够丰满,必须要最大速度地发展实业了。 倒卖古董,不是长久之计。 地产,科技、化工、餐饮,这些他统统都要涉猎。 高星尘终于意识到这点,在脑海中召唤001:【把你现在所有的信息都告诉我。】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 他皱起眉,【001?你人呢?】 仍是没有回应,脑海中空空荡荡,好像少了什么存在。 【001!】 没有回应,他终于确定,那个曾经存在于他脑海中的巅峰系统,不见了。 高星尘没来由的觉得脊背一凉。 到底是消失了,还是那个所谓的系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想象? 高星尘慌乱地看向四周,这酒店大厅金碧辉煌,是最俗套的华丽堆叠风格,没有半点21世纪的科技和设计感。 对,这就是八十年代末,他就是回到了三十年前!他重写了人生,他没有被高向阳那家伙抢走人生,他如今站着的地方,已经是高家人所不能企及的了。 可还是不够高,他站得还是不够高,他还是不能随心所欲。 如果这是老天可怜他的一次补偿,他应该更顺风顺水一些才对! 这不是梦,他不是逃犯,顾则远也会喜欢他的! 顾则远不能不喜欢他,他前世为了给顾则远通风报信险些丢了命,顾则远不能不喜欢他! 那些话,那些伤人的话,一定不是顾则远的本意。 对,顾则远那样好的人,怎么会用这么冷酷的态度对他?一定是江叙说了什么! 是江叙恨他!江叙看到他改头换面,站到和他们一样的地方,所以想要报复他! 江叙自己做不到,所以就利用顾则远的手来把他赶出燕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不会离开燕京,要离开也是江叙身败名裂地离开! 对,高星尘深深地呼吸着,他要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对策。 现在江叙身边的人都太厉害,和江叙正面迎对他很难讨到好处,他要退到暗处去,他要仔仔细细观察江叙有什么弱点。 江叙家世好,学业好,事业…… 第73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3 【补了一点在上一章,刷新即可,后面都是新内容】 事业…… 应该还没有事业。刚才听起来,江叙是宋老的学生,宋老在燕京大学任职考古学教授,也就是说江叙考上了宋老的研究生。 这和他前世所知道的信息有些出入。 算了,不重要,重来一世他身边许多人的人生轨迹都变了,应该是受他的影响。 江叙能有现在的生活,一大半都是仰仗了他那个当局长的爸爸。 如果,江叙的学业和他父亲的仕途,都受到影响呢? 他现在接触不到江叙的家庭,还有什么法子能影响这对父子的学业和工作…… 高星尘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眼前突然闪过一张脸,灵光一现。 生活作风! 这个年代生活作风对人的影响不是一般大。 在这里碰到周以衡绝对不是巧合,江叙回燕京应该也就半年时间,周以衡这就过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对劲。 前世江叙对顾则远就不清白,没想到居然跟周以衡勾搭上了。 看来他走之前散播的谣言,并非只是谣言。 那时候他只是看江叙和周以衡走得近,所以往这方面引导,如今看来未必是谣言,他是说中了! 真看不出来周以衡那样的人还能勾搭上江叙,是他小看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了。 高校研究生和男人不清不楚,也不知道这学校还能不能待得下去。 高星尘压着嘴角笑了起来,旁边的玻璃倒映出他的影子,看着竟透出几分病态的疯狂。 光是他知道这些还不够,他要实证,要拍到照片才行。 还有江叙他爸,对这位江局长他了解得不多,也要找人查查。 中年男人偷腥再正常不过,说不定能查出惊喜,要是没有,那就安排一个。 花点钱的事而已,他现在可不缺钱。 江叙藏得太深了,他要让顾则远看清楚江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里列出一系列计划,高星尘在这里是待不住了,匆匆转身往楼梯口走去,他要趁着江叙在这快活的时候尽快行动! 他脚步匆匆,只看脚下,没注意迎面上来一行人,和其中一个衣着典雅的女人撞了个正着,双双往后倒去。 女人身边跟了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高星尘则一屁股摔到了阶梯上,尾椎处传来的痛感让他痛呼出声,眉眼都皱到一块去了。 “呀!你怎么样?”顾霜月急了,也顾不上自己,伸手去扶高星尘。 “你——”高星尘抬头,责怪的话在看清女人的脸后卡在喉咙里,他见过这张脸。 前世的酒会上,顾则远喊她姑姑。 这一世来到燕京后,他通过接触到的上层人士了解过,那女人是顾老爷子战友遗孤,被他收做养女,后来嫁到实力与顾家相劲的秦家。 前脚失了宋老这层关系,后脚就遇上另一个,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没事。”高星尘忍着痛起身,露出关切的表情,“您没事吧?真是对不起啊,我有点事要处理,一时没看路,造成了这场意外,都是我的过失。” 顾霜月是个温柔知礼的女人,立马说道:“我刚才也在跟朋友说话,不能说是你一人的过失,况且我没受伤,倒是你……” 愧疚感是拉近一段关系的好方式。 高星尘嘶了一声,却摆摆手说:“就是一屁股坐台阶上了,有点疼,一会就好了,女士您不用担心。” “不行,我看你这样得去医院检查,要是尾椎骨折或者伤到腰椎就麻烦了。” 顾霜月示意身边的助理上前。 高星尘半推半就跟顾霜月她们一块下了楼。 “霜月?那这拍卖会你不参加了?” “嗯,你帮我跟老爷子说一声吧,我这有点事,就不去了。” “算了,那我也陪你去吧,小魏你上去说一声。” 顾霜月的朋友转而追了上来。 司机将他们送到医院,经医生检查尾椎有些轻微骨裂,需要休养。 顾霜月内心更加愧疚,直接安排了高星尘在医院的单人病房住下。 进病房洗手时,高星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放水洗了把冷水脸,让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这样就好了。 高星尘满意地笑了笑,他曾听人说过,顾霜月有个孩子,被秦家拉下马的贪污犯绑架后失踪,大约是死了。 感谢他爸妈,给了他这么一张清秀的脸,这可怜的样子,看得他都要觉得自己可怜了。 想到这,高星尘的思绪忍不住发散了起来,他父母双亡,会不会他就是顾霜月丢的那个孩子呢? 算了,要真是这样,那这个世界也太操蛋了,自小在爹妈身边长大,他的确是他爹的种。 不管是装可怜还是卖惨,顾霜月这条关系他一定要抓住。 再之后出现在顾则远眼前,他的反应一定会很有意思。 高星尘低笑一声,走出卫生间。 “你这孩子,怎么洗冷水脸啊,头发都弄湿了,这大冷天的着凉可怎么办?” 顾霜月瞧见他刻意营造的样子,果然母爱泛滥,拿起病房里的毛巾就朝他走去,为他擦拭头发和脸上的水。 被毛巾盖住脸,高星尘发出哽咽的声音。 “怎么了?” 顾霜月顿住,拿下毛巾,对上他红红的眼眶,心又软了一瞬。 她的孩子如果还在的话,也该有二十多岁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妈妈。”高星尘垂下眼,“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死在矿洞里了。” “你……” 顾霜月感到心疼,之后和高星尘说话都更温柔了一些,说了不少话才离开。 出了病房后,她忍不住跟身边好友感慨: “这孩子真可怜,那么小就没了父母,一个人来燕京发展。” “是啊,比我家那个现在还只知道玩的混小子强多了。” 朋友附和,侧身打量着顾霜月的眉眼,忍不住说:“你别说,这么看着,那孩子跟你的眉眼还有嘴巴,还挺像的。” 顾霜月脚步一滞:“……有吗?” 朋友这才反应过来她失言了,连忙找补:“我、我乱说的,你们都是那种五官柔和的长相,感觉上有点像也是正常的,是我的错觉,你别别……” “没事,我明白你的意思。”顾霜月柔柔地笑了起来,转身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面看去。 大约是言语暗示的作用,她现在看着病房里的那孩子,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可有些东西哪有那么巧的? “我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以衡是找不回来了,除了释然我也别无他法,只是偶尔总忍不住想,要是他还在我身边会是什么样子。” “怀孕的时候,我总跟我们家那位讨论孩子长大了像谁,以衡小的时候看着确实像我多些,不知道现在……” 顾霜月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了病房里的高星尘身上。 话虽这么说,但失去孩子的母亲,怎么会不抱有幻想呢? 平时不说,只是不想身边的人担心罢了。 之后的几天,顾霜月没事就到医院来看望高星尘,每次都会跟他聊一会,高星尘出院后他们也保持着联系。 渐渐地,她从高星尘嘴里得到了许多信息,比如他来自绥北,当年绑走她儿子的劫匪逃窜路线就是去往了绥北。 她开始忍不住去调查高星尘的身世,绥北离得远,调查也需要时间,消息不会来得太快。 因为怕调查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怕家里人失望,这事,顾霜月是瞒着所有人,自己私下去调查的。 可在这期间,她跟高星尘聊得越多,就愈发觉得高星尘像她的孩子,只差一个能让她确定身份的信息。 直到这天,她聊起往事时,提到了一样东西。 “黄色的……平安符?”高星尘脸色变了变,他小时候还真见过这样东西,但应该是巧合吧? 全国的寺庙那么多,平安符的样式也大多都一样,怎么会那么巧就是他曾见过的那个…… 越想否认的东西,大脑就越能找到信息去验证它。 周以衡的确不是双树村的孩子,他是周老太太捡来的,听说他捡来的时候伤到了头,身上的衣服穿的也好得很,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才被周老太太收养。 如今仔细回想,无论是出众的外表,还是他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气质,和双树村都是格格不入的。 可顾霜月的孩子,怎么会是周以衡呢?怎么偏偏就是周以衡呢! 高星尘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失神的样子都被顾霜月发觉了。 “星尘,你怎么了?”她似有所感,探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了?” 没等高星尘回答,桌上的大哥大先响了起来。 这些天顾霜月一直在等派去绥北的人传来消息,见状压着内心的激动起身:“抱歉,我接个电话,你稍等我一下。” “……好。”高星尘仍在震惊中平复他复杂的心绪。 顾霜月走到咖啡店外接通电话,“怎么样了?” 电话里传来大雨瓢泼的声音,夹杂着人声,偏远山村信号不好,滋啦滋啦,断断续续的,勉强能听清他说的话。 “夫人,我们找到了翟星尘的老家双树村,得知他以前姓高,他改了姓氏。也的确是父母双亡,之后又找到他的叔叔婶婶询问翟星尘的事,他们情绪很激动地赶我们走,嘴里还说高星尘是……” “是什么?你快说啊!”顾霜月催促。 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说什么当初就不该养他,这么说的话,他应该不是高家亲生的孩子,不过有一点对不上。” “抱歉夫人,这里的雨太大了,您稍等我回车上再继续说。” 听着雨声焦急等待。 “好了,在来村子之前我们去当地户籍部调过高星尘的档案,登记的年岁比少爷小了几岁。”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来到这个叫双树村的村子才发现,这里离当年孟峰逃窜路线中的一段不远,只隔了一条国道。” 这些信息足够让一个盼望找到孩子二十多年的母亲确定,她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不,是她的孩子找到了她。 顾霜月捂住嘴,止住哭腔说:“是他,一定是他!” “可是夫人,年龄问题……” “捡来的孩子怎么会知道确切年纪?肯定是上户口的时候乱填的。” 斩钉截铁说完这句话后,顾霜月也觉得自己太过武断,稍稍冷静下来,又道:“再找更多一些人确定消息的准确度,我要知道星尘当年是怎么辗转流落到这个村子的,也要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是夫人……滋啦……等雨势滋啦……再……” 双树村那边的雨太大了,通话中断。 顾霜月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 虽然还没得到具体消息,但通过下属透露的高星尘叔叔婶婶所说的话就知道,星尘这些年过得肯定不好。 收拾好情绪回到咖啡店,顾霜月刚坐下,就听对面的高星尘开了口。 “我小时候,确实见过一个平安符,我有记忆的时候它就跟着我,后来……” “那个被婶婶家的弟弟抢走了,我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我还记得那个平安符上面绣了字,是以衡。” “啪嗒——” 咖啡勺子落在地上,顾霜月看着他的神情难掩激动,声音颤抖,“星尘,你……你果然是我的孩子!” “什么?”高星尘眨了眨眼,故作迷茫,实际却紧张到了极致,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速。 顾霜月打电话的内容他刚才偷听到了,听得不全,却足够他拼凑信息。 他想好了,要放手一搏。 周以衡就算来了燕京也还是酒店里的服务生,这件事不可能传到他耳朵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唯一能证明身份的那个平安符,早就被他藏失了方向,除了那个名字…… 没关系,他有办法圆回来,只要以后都不再提起这个名字就好了。 “顾阿姨,您说什么?我是您的孩子?”高星尘撒着谎,演技愈发纯熟。 他好像也快相信自己编造的这段谎言了。 他高星尘,不是那个山村养出来的孩子,他应该生长在燕京。 第74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4 “你是!你就是!” “起初我只是觉得你跟我像,我跟你聊得来,更忍不住想靠近你。” “可你的身世,你提到的许多东西,都让我觉得你可能是我的孩子,对不起,我派了人去调查你,刚才得到了消息,你不是高家亲生的孩子,对吗?” 顾霜月喜极而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高星尘,像是要把错过的年月都看回来。 高星尘大约能猜到高为民两口子厌恶他的嘴脸,比如说他是什么白眼狼,不该养他这样的话。 却没想到会阴差阳错造成这样有利于他的误会。 高星尘有点想笑,但忍住了,他回忆了一下电视剧里遇到这种情节的反应,做出茫然又震惊的样子。 “什……我不知道,我有记忆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我的父母去世了,我以后要跟着叔叔婶婶生活,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会是您的孩子呢?” “你就是我的孩子!你若不是我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个平安符?那是我生产前特意去庙里求来的,你的名字是你父亲取的,字更是你的外婆亲手绣的,不会有错的!” 从高星尘口中得知的平安符细节,让顾霜月确定了高星尘的身份。 “星尘,是我太着急了,你好好想想,我不逼你。” “等你什么时候能接受这个事实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你的父亲和你的爷爷都在等你回家。” “……好。” 高星尘犹豫着点头,内心早已狂跳起来,他恨不得现在就跟顾霜月回家,可不能操之过急,这种事他太着急就不对了。 成为秦家的孩子…… 那可是江家都要仰望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他往后有更多机会接触顾则远了。 顾霜月只是顾家的养女,就算是亲生的,他和顾则远也没有血yuan关系,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 又是三天过去。 江叙的四合院里。 国外引进的dna技术等待时间有些长,结果好歹是出来了。 一个让秦家人满意,同时又让周以衡有些无所适从的结果。 秦老爷子怕是空欢喜一场,谁也没告诉,他儿子秦剑山是从军医院听到老爷子找关系验dna的消息才知道的。 直到瞒不住了,秦老爷子就把这事跟儿子说了。 见周以衡第一面,秦剑山和秦老爷子一样,几乎笃定周以衡就是秦家血脉,但还差一个从科学上能确定亲属关系的结果。 同样也怕是空欢喜,父子俩又默契地瞒了顾霜月这件事,直到结果出来。 他们今天要去秦家认亲,江叙原本是不用去的,毕竟他与秦家不算亲厚,这算家事。 但周以衡要求江叙陪同,秦家父子想着周以衡在燕京就江叙一个熟人,不觉得奇怪,便同意了。 穿衣镜前。 周以衡扣上衬衫领的最后一颗扣子,要系领带的时候却怎么都系不好,修长有力的手指缠绕在领带上,透着股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色气。 江叙双手环胸倚在门上,欣赏了好一会,才在男人烦躁皱眉的时候上前接手了这项工作。 细白如玉的手指搭了上来,被周以衡麦色的肌肤衬得更显白皙,指尖更是莹白好看,让人想握在手上把玩。 周以衡也的确这么做了,反手握住细腻光滑的手背,指腹忍不住摩挲。 江叙撩起眼皮看他,鼻息间发出一声轻笑,把手从男人掌心抽了出来。 “紧张?”他揶揄道。 周以衡没说话,下意识滚动喉结吞咽的动作却将他此刻心境暴露无遗。 他皱着眉,想了好一会才措词形容:“很……突然。” 从拍卖会场被秦老爷子询问,到后面一一核对确定细节,再到提供什么dna样本做亲子鉴定,最后确定他和秦剑山为直系亲属。 眼下又要准备去秦家认亲,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 短短两个多星期的时间,他就找到他的家了。 他不是什么饥荒流民,也不是被父母丢弃的孩子,他的家人甚至是各界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周以衡倒也没有因此过分激动,无论家世好与不好,他都已经这么长大了。 他只是觉得突然,突然拥有一个家,突然拥有家人,突然被告知不是孤儿。 这会对他以后的人生产生很大的改变。 “还有呢?” 江叙手指翻飞,灵巧地穿梭在领带中,绕来绕去便系出了一个完美的领结。 欣赏了一下自己完美的杰作,视线上移,落在他男人凸起的性感喉结上,江叙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似的,这处是周以衡身上敏感的地方。 从拍卖会回来之后,江叙认可了周以衡对他鞍前马后的表现,某天夜里释放出了信号,之后自然是被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净。 虽累但爽,吃了半年素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此后自然就是夜夜笙歌,连着好几天下来,周以衡那体格子都觉得腰打桩打酸了,可见他们吃的有多撑,多不节制。 再到后来还是江叙更吃不消一些,周以衡只是腰酸,并不影响其他。 受不住的时候,江叙就对周以衡的喉结还有耳根下手。 摸着耳朵根子,含着喉结,就能早些结束。 本来想着第二天有重要的事,江叙和周以衡都心照不宣的没乱来。 不过周以衡半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江叙实在受不了,一个翻身骑到他腰上,用行动帮他忘掉脑子里繁杂的事。 只一次,江叙就累得趴在某人的胸肌上睡着了。 周以衡受他感染,也拥着人渐渐睡了过去。 这大清早的,江叙这么一挠很容易出事。 “别闹。”周以衡攥住小猫爪子,虽是制止,却透着宠溺的味道。 “没闹呢。”江叙抽了抽手,被攥紧了,索性顺势把另一只手搭他肩上,亲昵地环抱在一起,“这不是帮你缓解紧张么?” “我没紧张。” 小时候在山里猎野猪,险些被獠牙伤到的时候他都不曾紧张。 江叙:“那你倒是说说你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周以衡抿了抿嘴唇,露出些许犯难的神色。 “到底是什么?你在担心什么吗?”江叙眯了眯眼睛。 “……嗯。”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我在担心,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会……” 江叙隐约猜出他的心思,明白他的担心,嘴上却调侃道:“怎么回事啊,你还真想跟我演一出周平贵跟王宝钏的故事不成?” “穷小子摇身一变,飞上枝头成凤凰,就不要我这糟糠之妻了?” 江叙话音刚落,搭在他腰上的大手就滑了下去,在挺翘绵软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巴掌。 周以衡不悦地说:“胡说什么?” 【打pp!!甜麻了!】 【wow!我爸打我妈屁股,这是我能看的嘛?】 【我要落泪了,该感谢小情侣把这种床上的小把戏拿到外面来给我们看吗!呜呜呜.jpg】 【够了,我心疼你们这群吃素的!】 伏在男人肩头闷笑了一会,江叙不再调笑,认真起来,“我知道你的顾虑,难道秦家人之后知道我们的关系之后强烈反对,你会选择不回秦家吗?” 当秦家的孩子,那都不是少奋斗十年,只要不作死,可以说是一生都不用奋斗。 几乎没有人能抵抗这样的诱惑,高星尘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甚至,他比原剧情里还要大胆,都不拐弯抹角说自己帮过周以衡了,直接说自己是周以衡。 胆大包天这个成语都被高星尘具象化了。 拍卖会之后江叙就持续关注着高星尘的动向,他身上那个001系统在那会靠近的时候就被996接机一点一点吸收了。 失去了这个道具,高星尘又被‘剧情大神’偏爱,仍是遇到了顾霜月女士,并把她当做新的梯子,开始设计往上爬。 骗顾霜月的同时,高星尘还不忘找人跟踪偷拍他和江父。 江叙都要忍不住感慨一句时间管理大师了。 江父那边短时间内不用他操心,高星尘拍不到什么东西,况且他爹可是国家公职人员,被跟踪偷拍这种事,会处理的很好。 他这边,就卖高星尘一个破绽好了,由他拍去。 让高星尘觉得他已经掌控拿捏了全局,现在,他应该正满怀期待,等着跟顾霜月一块回秦家认亲吧。 江叙勾了下唇角,回头要把高星尘找的那个私家侦探偷拍的照片给拿回来,就当免费拍生活写真了。 思绪正发散着,耳边传来一道毫不犹豫地回答: “会。” “嗯?” 周以衡低头看着他,眸色认真,“我这辈子都只会跟你在一起,没有别的事比这更重要。” 江叙:“钱也不重要?” 周以衡摇头:“不重要。” 江叙想了想:“嗯……要是我觉得钱很重要呢?” “……”周以衡眯起眼睛,墨眸中隐隐透出危险,最后叹了口气,说:“那我赚的钱都给你。” “你一分不要?”江叙笑了,“这可是咱们未来谁掌握财政大权的分配,你确定要这么早下结论吗?” 周队长,哦不,是周总,他牵起唇角笑着说:“确定,疼老婆的男人都让媳妇管家,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话至此处,气氛好极了,周以衡顺势低头在江叙微张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觉得一口不够,又亲了一口。 直把江叙心里那点有问题给亲回去了。 算了,老婆就老婆吧。 大度的男人才不会为这种称呼上的小问题斤斤计较! 他!就是如此大度! 【确定不是因为称呼并不影响上下问题吗?】996冷不丁出声。 【996。】 【我在。】 【滚。】 【……请宿主文明用语。】 【快他妈滚。】 【……好的。】 “听说疼老婆的人会发财,以后我的钱都存到你的户头。” 周以衡越说越当真了,要让江叙办个新存折,他往里存钱。 江叙倒没怎么当回事,直到几年后他想起自己还有个户头,去银行查了一下,被数字后面的七个零闪到了眼睛。 “我反正没意见,”江叙眉眼弯弯,抬手落在周以衡舒展开的眉宇间,温声道,“现在心里还乱吗?” 周以衡霎时间明白江叙刚才插科打诨的用意,眉眼浮起温柔,“我媳妇真好。” 江叙一时有点不习惯,觉得不是因为不好意思。 他轻咳一声,要从男人怀里退开,却被大掌按住后脑勺,紧接着便眼前一暗。 唇舌纠缠,玩了好一会你追我赶的游戏,被江叙提醒着时间不能再耽搁了,周以衡才松开他。 开车去往青禾大院的一路上,江叙都在对着后视镜抱怨周以衡亲得太用力,等下没法见人。 周以衡则毫无诚意地表示下次会注意。 但真到了下次,谁又知道会不会注意呢? 秦老爷子见到江叙的第一眼,便问:“小江,你这嘴是怎么了?上火了?” 江叙咬牙切齿,面露微笑表示:“吃了顿重庆火锅,太辣了。” 秦老爷子点点头,认同道:“那确实辣,早年我们上川渝还有西江那边,队里的老兵痔疮都辣出来了,上厕所那个疼的哟!” 江叙:“…………” “哎呀,瞧我这个老头子,等会要吃饭了都在说什么有的没的!”秦老爷子说话时,眼神忍不住看向旁边一声不吭的周以衡。 江叙这才明白,老爷子没话找话,是紧张了。 再看老爷子身后的秦剑山,那面无表情绷着脸的样子,江叙几乎能想象出他和周以衡在一起二三十年后,他也是这个样子。 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基因,还真是完美传承,任谁见了都能认出是父子。 秦剑山看似淡定,但江叙扫了眼他扣错的衬衫下摆纽扣,抬手掩唇偷偷笑了。 其他某些方面,这对父子也挺像的。 “别站在外面了,风大,进去说话吧。”秦剑山发话道。 “对对对,进屋说,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让家里的阿姨做了一大桌菜。” 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进到屋里才发现这重要的场合,女主人却不在家。 “王妈,太太呢?”秦剑山皱了下眉,昨天明明叮嘱妻子今天别外出了。 王妈上前道:“太太说她要带一个重要的客人上门做客,亲自去接了。” 秦老爷子也皱了眉,“什么客人这么重要?能有以衡重要吗?” 王妈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衡这个名字,听见门外传来动静,忙道:“太太回来了!” 屋内几人循声看去。 两道身影绕过门口的山水画屏风出现在众人眼前。 四目相对。 高星尘愣住。 第75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5 他怎么会在这? 高星尘第一眼看到的是江叙,随后才注意到他旁边那个沉默的站桩,眼睛逐渐瞪大。 周以衡怎么也在?! 疯了吗?! 谁能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气氛奇怪地凝固起来。 只有知道真相,并等着看戏的江叙,云淡风轻,稳如老狗。 周以衡看到高星尘的瞬间便蹙起了眉,显然也不能理解他怎么会出现在秦家,站在顾霜月身边的样子,更让他心中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顾霜月看着家里多出来的两张陌生面孔,疑惑地打破沉默:“爸、剑山,这两位年轻人是……?” 秦老爷子和秦剑山也同样疑惑。 “霜月,这位就是王妈说你亲自去接的客人?” 提起这事顾霜月的嘴角就止不住上扬,也没注意到高星尘的不对劲,拉着他走上近前。 临到嘴边,她红了眼圈,激动到嗓音微颤,“爸,剑山!我找到以衡了!” 周以衡:? 秦剑山:?? 秦老爷子:??? 江叙:呵。 【啊啊啊啊啊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终于迎来了我最爱看的打假环节!】 【哈哈哈哈!可以清楚看到这几位男士脸上的问号,除了叙宝——屋里古希腊掌管表情管理的神!】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看着他们脸上的疑惑,顾霜月也迷惑了,“怎……怎么了?” 秦老爷子指着表情淡然的周以衡,开口:“你说你找到的是以衡,那我找的这个是谁?” 场面很严肃,但不影响江叙想笑。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这个年轻人是以衡?”顾霜月说着,疑惑打量地看向周以衡,声音渐小。 她忘了要说什么。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她的丈夫了。 可星尘他…… 怎么会同时找到两个以衡? “嗯,已经确定过了,这次不会出错。”秦剑山点头,目光如剑一般,落在躲在顾霜月身侧的高星尘身上,。 他的音色听不出喜怒,只一个眼神就已经让高星尘感到害怕,根本没有直视的勇气。 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秦老爷子是看一眼就嫌弃,但他弄不清是不是儿媳妇搞错了,还是怎样,没有开口说难听的话。 老爷子说:“霜月啊,这次是真的找到以衡了,你带来的这个年轻人想必是弄错了,让他回去吧。” “等……” 顾霜月一时也乱了,她看着肩膀缩到一起,低头不语的高星尘,心里纷乱如麻。 可当她再抬头看向周以衡的时候,和这孩子对视的一眼,她心里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生出。 那感觉不是高鑫成用语言能促成的,而是来自内心深处,又或者说是血脉深处。 仿佛有一种紧密相连的呼唤。 “你……叫什么名字?” 顾霜月忍不住上前询问,高星尘被她忘到了一边。 周以衡看着眼前神情激动的女人,淡定启唇吐出他的名字:“周以衡。” “以衡……”这两个名字一出,顾霜月瞬间就恍惚了,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眶落下。 “你今年多大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 她忍不住靠近周以衡,一连串的问题,比当时遇到高星尘时,还让她激动。 她相信,孩子和母亲之间是有一种感应的。 顾霜月的注意力已经全然落在了周以衡身上,高星尘是谁,在周以衡开口的瞬间,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高星尘显然也意识到这点,慌乱中迅速在脑海中寻找应对的办法。 他不知道周以衡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也不知道江叙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唯一让他和秦老爷子产生联系的,也就只有那场拍卖会了。 高星尘飞快扫了一眼秦剑山和周以衡,在心里做下论断,或许只是因为长相。 他们从外形上看起来实在太像父子,比他和顾霜月那一点点的神似像的更多。 既然凭着脸认的亲,也就说明周以衡那边并没有实证,还有转圜的余地。 高星尘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同时冷静下来,吸了吸鼻子,声音低落又委屈,“我好像不该来这里,顾阿姨您弄错了,我也弄错了。” 顾霜月的注意力被他唤回,为难起来,“星尘你……” 人是她带来的,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若真是她弄错了,岂不是白白给了旁人希望,又让人失望了? 过去寻找以衡的年月里,她经历过太多这种失望,也太清楚这样的失望有多蚕食人心,到最后一点一点变成绝望。 呵,江叙在心里无声冷笑。 从高星尘开口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这人是不打算退出这场不属于他的大戏了。 没关系,垂死挣扎这样的戏码他也爱看。 高星尘依仗的无非就是两点。 一是那个自小被他从周以衡那拿走的平安符,他心里想必十分笃定周以衡找不到了。 再一个就是他觉得,如今这个年代应该没有dna检测技术,以他的认知来判断。 这项技术在国内的确没有兴起,却刚巧已经引进了,以秦家手眼通天的能力,就算是去国外做dna检测技术也没有多困难。 【看好戏咯!搬小板凳.jpg】 【花生瓜子火腿肠,香烟啤酒方便面,来,前面那个大哥把脚收一下!】 【来包瓜子!】 【你们说(磕磕磕)等下(磕磕磕)高星尘的脸(磕磕磕)会被打得有多疼呢?】 【那一定是一个响彻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大逼斗!捧脸.jpg】 “我……我真的不该来这里,如果知道周大哥你今天也在这的话。”高星尘抬眼看了下周以衡,转身要走。 顾霜月听着这话不太对劲,忙拉住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识他?” 江叙和周以衡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他们就静静地看着他作妖。 高星尘这是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他心里早就确定了周以衡和秦家的亲子关系,却还要颠倒黑白,放手一搏。 等下跌落山崖可就怪不得谁了。 秦老爷子和秦剑山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们已经确定了周以衡的dna亲子关系,自然不会相信高星尘的鬼话。 本以为是顾霜月弄错了,可现在听起来,这个年轻人就是骗子啊。 他们更在意的是,这骗子似乎还认识以衡? 高星尘被顾霜月抓着,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周大哥是和我在一个村子长大的大哥,他也是没爹没妈的孩子,原以为我要有个家了,没想到还是我弄错了。” “年轻人,你说这些话是想表达什么?” 第76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6 秦老爷子这辈子活人死人都见过无数,这些弯弯绕绕的小把戏摆到他面前,可藏不住什么。 高星尘被他看的心虚,低下头说:“没,我没什么意思,我……是我打扰你们了。” 顾霜月听的云里雾里,已经迷茫了。 “够了,你们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霜月拉着高星尘转过身,“你,长得和我有几分相似,又是双树村人,从小被叔叔婶婶养大,但似乎不是亲生,最重要的是你说你自小佩戴一个黄色平安符,但被婶婶家的弟弟拿走,从此不知所踪,是这样对吗?” 黄色平安符就像游戏里触发剧情的关键口令一样,这个细节一说出来,老爷子和秦剑山的表情都变了。 秦剑山上前质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平安符?你在哪见过的?怎么见到的?” 这话听在高星尘耳朵里像是被他动摇了,于是他在这对夫妻双双注视下,缓缓点头。 然而从秦剑山的实际角度出发,他望向高星尘的锐利视线只是想勘破他披在身上的谎言。 高星尘说:“对,我依稀记得那个平安符上面绣了以衡两个字,只可惜……” “它被我弄丢了。” 说这话时,高星尘的目光移到了周以衡身上,勾了下唇角,眼神颇有深意。 江叙读懂了这个眼神,是提醒,也是警告。 他在告诉周以衡,能证明他身份的平安符早就不见了,无从对证。 江叙很想笑,他被高星尘的天真逗笑了,也的确笑出了声。 众人视线瞬间落到他身上。 “你笑什么?”高星尘面色冷了下来,“你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你又对周大哥说了什么,竟敢说动他来这里认亲,当初在双树村你就是这么离间我和周大哥关系的,现在又想再上演一次吗?!”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有一道森寒的警告目光落在他身上。 是周以衡。 “高星尘,我以为双树村里发生的事已经够给你一个教训,没想到你来到燕京之后变本加厉!”周以衡字字句句透着冷意。 “周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江叙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对我产生这么大的误解,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高星尘,”旁观许久的江叙冷不丁开口,唇边挂着讥讽的笑,“你真是让我知道了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啊。” 江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犹如火线一样点燃了高星尘深埋心里的对他的怨恨。 “江叙!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我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在燕京闯荡,不都是拜你所赐吗?现在你看我过得够好了,又要来大打断我的安稳人生么?!” 江叙冷笑:“你指的安稳人生是欺骗一个失去孩子二十多年的母亲,让她觉得你就是她的孩子吗?”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这样打算的,我从来都没有主动接近过顾阿姨,我们的认识是个意外!”高星尘看向顾霜月,求证的眼神中隐含委屈。 顾霜月一时没说话,的确是她几次主动接触高星尘,但看着眼前的情况,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意外是真,存心却假。” 江叙面无表情,“我们不谈往事,只说现在,你只说你今天的来意是不是跟顾伯母认亲?你觉得你是秦家的孩子,是吗?” 他的目光有过多的穿透性,让心虚的人无处遁形。 高星尘语塞之际,江叙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时间,又接着说: “你迟疑了,说明你还没有完全忘记你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秦家往事,又是怎么把平安符的事说出来哄骗到了顾伯母。” “我只从周以衡这里知道,当年是你见他的平安符好看,偷偷拿了去,再也没有还回来,所以你知道平安符的事。” “你的亲生父母死于矿难,周以衡却是被周老太太挖野菜时在山坡上捡到的,为了眼前的权势,你是连亲爹亲妈都不要了啊!” “不知道这个时候双树村高家祖坟里是不是弹出棺材板了。” 江叙这一连串的输出听得人是一愣一愣的,唯有当事人周以衡和其他人不同,面带浅笑,眸光专注地看着为他冲锋陷阵的勇猛江老师。 “我和周大哥从小就认识,你怎么知道平安符的事不是我说给他听的?” 高星尘主打一个死不承认,“平安符早就丢了,你知道这点,所以怎么说都行。” “谁说早就丢了?”江叙粲然一笑,在屋内水晶灯下晃眼得很。 他抬手,掌心朝上放在周以衡眼前,后者十分配合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绣红线的物件。 “没丢。” “什么?!”高星尘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顾霜月已经将平安符拿了过去,只看一眼便知,带着哭腔对丈夫说:“是那个平安符!是我当年亲自求来的平安符!” 秦剑山冷厉的神情亦有动容,上前揽住妻子,视线忍不住落在那个和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儿子身上。 失而复得之喜笼罩着他们夫妻。 江叙已经懒得跟高星尘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证了,开始一个大招一个大招地往外扔。 “说起来找回这个平安符还要多亏你,那天要不是你夜闯你叔叔婶婶家,把东西都翻了出来,我也不会在地上散落的铁盒子里找到这枚平安符。” “当年你贪玩偷拿,过了这么多年,自己都忘了把他放哪了吧?或者说就算你记得,你也不会觉得别人身上唯一带着的信物是重要的东西,从而把它带来燕京。” 【重量级伤害之回旋镖!】 【好刀!】 【爽了!】 “不……不是这样的。”高星尘苍白着脸摇头,他不敢抬头,秦家每一个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让他好像没穿衣服站在这里,被所有人看透一样。 “平安符、平安符大多都长得一样,就算有绣字……”他绞尽脑汁寻找着理由,不知是想说服他们,还是说服自己。 “你不会是要说平安符是做假的吧?”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细节。” 第77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7 江叙上前,询问过顾霜月后,从她手上拿走了那枚平安符。 高星尘能想到的所有说辞,他都能想到。 且不说平安符上的绣字做不得假,里面装的东西才更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江叙将平安符打开,从中倒出一枚圆形物体,翠绿通透的材质在灯下更显闪亮,像一汪碧绿的湖水。 看到这个东西的瞬间,秦家人的神情皆是一震。 “你大约不记得,又或是当年拿走它的时候没有打开过,这里面有一枚翡翠袖扣。” 江叙扭头看向周以衡,后者淡淡开口:“这段时间想起来一些事,这纽扣好像是我从谁身上扯下来的,贪玩藏进了这个平安符里面。” “……是!”顾霜月含着泪,连连点头,“这是你外公的西装袖子上的袖扣!那年不见还找了一段时间,没想到是在你手上。” 顾家祖上在建国之前是贵族出身,家世雄厚,翡翠拿来做袖扣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装饰。 高星尘瞪大眼睛看着这枚绿翡翠,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极致。 即便体积不大,这样通透的翡翠在这个年代少说也要几万块! 他,这么多年竟然守着这么一笔财富,在高为民一家吃苦受罪? 他离开高家的时候竟然没有想过要带走它?! 他回忆起那天晚上在高家围墙下的匆匆一瞥,印象中的确有这样一个黄色的东西,但他没当回事。 高星尘后悔了。 如果那时候他连着铁盒子一起拿走,今天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可就算是这样,凭什么到头来得到一切的人是周以衡? 他偏不要为别人做嫁衣! “顾阿姨,”高星尘出声轻唤,“您和您的家人不能这么对我,是您跟我说我是你的孩子,是您给了我希望,我才会跟你来到秦家,可如果……” “你让我来是为了找他们来当面羞辱我,那我真后悔听信你的话,以为我自己能有一个家。” “我……”顾霜月被剧烈的情绪冲击,面对高星尘示弱般的责怪,一时没理清头绪,说不出话。 “你闭嘴!”秦剑山怒斥。 “够了,”周以衡从江叙身侧走出,周身散发的冷意逼人,“到今天你在把错处往别人身上推,你接近顾女士到底是什么意图,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明知那个平安符不是你的东西,你却跟顾女士说起这些,难道不是刻意引导?” 顾霜月瞬间醍醐灌顶:“是了,我根本没提平安符的事,是你主动说你小时候身上带着一个黄色绣字的平安符!” 她反应过来:“你是故意骗我的!”反应得还很快,“你早就知道平安符是谁的,你早就知道谁是我的孩子,你不仅没告诉我,你还……” “你还妄想欺骗利用我!” 顾霜月气到身子发抖,转头看向周以衡的眼神复杂到极致,愧疚占据了一大部分,再有就是后怕。 如果真正的以衡没有找回来,她就真的认了一个冒牌货来当亲生儿子宠爱了。 “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居然把你带回了秦家,我居然……我居然在真正的以衡回来的日子把你带回秦家,容你在这里演了这么久的戏……” “我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相信你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引狼入室……” 顾霜月捂脸痛哭,被秦剑山揽进怀里安慰,“霜月,这不是你的错。” 他抬眼,布满寒意的凌厉眼神让高星尘险些站不住脚,冷冷开口: “现在,滚出秦家!” “好,就算我不是你们秦家人,周以衡就一定是了吗?” 高星尘咬着牙,打定主意就算他不好过,也不能让周以衡和江叙春风得意,都是从双树村走出来的,凭什么他周以衡就这么好!凭什么江叙命也这么好! 【不是,这哥们到底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他是真看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没镜子总有尿吧?实在不行你当场撒一泡尿照照呢!】 【没事(嗑瓜子)就当看乐子了(磕磕磕)我看得可带劲了。】 【能不能现在一枪毙了他?闭眼开炮.jpg】 【家人们冷静点,咱这身份可不能在军区大院干出格的事啊,万一这小子又倒打一耙讹人可咋整。】 【有理。】 【没事,发展到现在我已经爽到了,高星尘进屋看到主播和主播夫人的表情,我能倒回去看十遍!】 不得不承认,江叙有被主播夫人这个称呼爽到,手手偷摸背到身后,动了动手指,给发这条弹幕的用户奖了五百星币。 “连我都知道平安符的存在,周以衡只是拥有这样东西,就能被认为是你们的孩子?” “你们是在哪遇到周以衡的?那个拍卖会?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是江叙引荐你们认识的?你们就没想过这两个人联手编造身份骗你们吗?” o!m!g! 饶是江叙也不由被高星尘无耻的诡辩惊到。 他说完甚至胸有成竹,仿佛道出真相一样自信地挺了挺腰杆,完全没发现秦家父子看他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 那是看傻子的眼神。 这对父子兵也算是什么大风大浪,什么波诡云谲都见识过了,高星尘这么头铁的莽夫,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你闭嘴!”顾霜月气到胸口剧烈起伏,“是我错了,是我引狼入室,识人不清把你带进秦家大门,你现在自己走,我还可以不追究这件事。” “够了。” 秦老爷子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他命令道:“剑山,把你媳妇带过去休息,这种人不用她来处理。” “年轻人,老头子我什么人都见过,你这样的蠢东西我还是头一次见,什么筹码都没有也敢上门认亲?”秦老爷子面带笑意,却说不上友善,“你觉得我会什么都不确定就把人往我秦家带吗?” 老爷子中气十足,掷地有声:“我带回来的,一定是我秦家血脉!” “你怎么能确定——” 高星尘的挣扎被秦老爷子砸到他脸上的报告单止住。 他打开报告单,瞳孔骤然收紧,他们居然做了dna检测?! 高星尘这才明白他刚才在秦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小丑! 秦老爷子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冷冷地哼笑一声,抬手轻轻一挥,“把他赶出青禾大院,以后都不许放这个人进来。” “是,首长!” 不知何时进屋的警卫兵一左一右上前夹住高星尘,压迫力十足。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秦老爷子已经没耐心听下去了,皱着眉:“我不相信,赶紧把这个闹事的带走。” 两名年轻的警卫兵直接把他架起来拖着往外走。 “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你以为那个姓江的这么帮周以衡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吗?!” 第78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8 江叙眸光微闪,和周以衡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 他们都知道高星尘要说什么。 可是要阻止吗? 不。 那没有意义。 他们这个时候急吼吼上去堵住高星尘的嘴,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表现。 可他们只是相爱,没有伤天害理,为什么要心虚? 确定彼此眼神里让人安心的想法后,江叙和周以衡都不打算管。 看啊,他以为他能伤敌一千的刀,在别人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 “他们才不是什么朋友,他们在搞对象!就像男人和女人那样搞对象!”高星尘扯着嗓子急急吼出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众人耳朵里。 空气瞬间凝滞。 江叙和周以衡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顾霜月和秦剑山则下意识看向他俩。 秦老爷子愣怔一瞬,却很快收敛起来,面色镇定地对那两个不知所措的警卫兵说:“这人冒充我秦家流落在外的血脉来认亲,被我们识破后狗急跳墙,满口胡言,直接丢出去,看着他别让他在外面胡言乱语。” “秦首长!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之前在双树村根本没有多少交集,可关系却突然亲密起来,还住在一起!” “周以衡原本在双树村好好做着大队长,江叙前脚来燕京,他后脚也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不是处对象是什么!?” 两个警卫员手足无措,碍于高星尘的百姓身份不好动手。 秦老爷子沉着脸说:“他都袭警了,你们还不动手控制吗?” 年轻的警卫员明白了老首长的意思,有了理由再动手便不再客气,铁钳一般的大手死死捂住高星尘的嘴,往屋外拖。 “我看你是精神失常了,下乡住在大队长家有什么奇怪的?年纪轻轻不去大城市闯荡,难道要一辈子待在山村里吗?” 秦老爷子不愧是见识过风浪的人,三两句话就将高星尘的控诉转圜回来。 两个警卫员看着高星尘疯狂的样子也只觉得他精神不好,两个男人处对象这样的瞎话都能编出来,为了假冒秦家孙子的身份还真是拼了。 他们十分不屑地将高星尘控制着一路扔到青禾大院外面。 见他还在外面叫嚣,得了老首长电话授意,直接抬出枪口威胁,“我们已经警告过你,这里是军区大院,不是菜市场!你如果还这样闹事,我们就报警以擅闯军区罪名逮捕你了!” 说起逮捕,这两个字让高星尘瞬间变了脸色,想起自己的案底,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人了。 青禾大院附近没有商业地带,他来的时候是坐顾霜月的车,离开却只能靠两条腿了。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90。】 秦家。 送走闹事的大家各自都平复了一下情绪。 看着始终镇定沉稳的周以衡,秦老爷子和秦剑山不约而同在心里感到满意,这般气度才是他们秦家血脉! 其中心情最复杂当属顾霜月,冷静下来后她和秦剑山互相交换了怎么找到周以衡和高星尘的事。 顾霜月对高星尘欺瞒她的事依然气恼,目光落到周以衡身上时,心情才稍稍和缓。 好在这次是真的找回了她的以衡。 要是真的带了个冒牌货回来养着,往后再知道真相,她怕是要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一想到高星尘冒名顶替,顾霜月又气上心头,她气高星尘,更气自己。 她想把过去亏欠以衡的好都补偿在高星尘身上,真是疯了! 看着看着,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顾霜月上前,几度启唇,才开口说出话来:“你……你长得很好,个子高,也壮实,很像你父亲。” 周以衡想起来的记忆不多,又时隔多年拥有一个温柔的母亲,有些无措,他并不会安慰江叙之外的人,哪怕是安慰江叙,他都有些笨手笨脚。 来时车上江叙曾对他说过的话在耳畔回响起来: “顾夫人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过找你,听说最早的那几年,她整个人都郁郁寡欢,抱着你小时候穿过的衣服不吃不喝也不睡觉,也不让人进你的房间,她用了很多年才走出来。” “所以,等会见了面,你对她也温柔些。” 怎么才算温柔呢? 周以衡想了想,开口:“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对我不错,除了日子穷苦些,我过得挺好的,没有挨饿也没有受冻。” 其实是有的,老太太年纪大又是一个人拉扯他一个半大小子,小时候能吃上东西已经算是不错,习惯了那边的生活后,他就要开始帮着做农活。 这些不必说与顾霜月知道。 这些话和高星尘那段时间在顾霜月耳边说自己小时候如何受苦,如何受欺负,相差太大。 顾霜月想着便忍不住鼻酸,只有自己的孩子才会报喜不报忧,不让父母担心。 可她又怎么猜想不出周以衡小时候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呢? 他本可以生活得很好的,他本可以在他们的庇护下不用吃一丁点苦。 “好,那就好……”顾霜月哽咽着,“过得好就好,我能看出来,那位老太太把你养得很好。” 周以衡身上的沉稳是一眼就能看到的,眼神虽然没什么波澜,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有些淡漠,却透着干净。 “等、等过段时间,我跟你父亲要亲自去一趟双树村,定要当面感谢老太太!” “她已经走了有些年了。”周以衡平静道。 顾霜月愣怔,顿时又想到老太太去世后不到二十岁的周以衡一个人生活,眼泪止不住地流。 秦剑山这样的铁血硬汉,安抚妻子的同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视线总落在周以衡身上。 “行了!”老爷子发话,“大喜的日子哭什么?以衡回家该高兴才是,都上桌吃饭,边吃边说!” 第79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79 秦家人终于齐聚一堂,除了秦老太太。 坐上主位时,秦老爷子没忍住也低声了一句,“香兰,你晚两年走该多好。” “爸……” “行了行了,说你们呢,我自己伤感起来了,你妈在天上肯定能看到!回头你领上以衡去看看她!” 秦剑山:“好。” 秦剑山夫妻坐在老爷子左手边一侧,江叙和周以衡坐在一侧,原本该顾霜月在右侧第一位,但她想面对面看儿子,就顺势这么坐了。 听的出来秦家男人的特质都一样,话少。 整场饭局都是顾霜月说话较多,目光几乎没从周以衡身上挪开过,给他加菜盛汤,询问他过往在双树村的生活。 周以衡倒是句句有回应,就是句句不够长。 江叙怕气氛尴尬,偶尔接在后面说上几句在双树村的生活。 例如,顾霜月问:“你们每天在双树村都干些什么?” 周以衡说:“去田里干活。” 江叙:“忙的时候早上五六点就要起来,去地里放水、锄草、打药除虫,有时没活的时候就组织村民去镇上或者附近的砖窑厂、农场干些杂活赚点钱补贴家用,丰收季是最忙的时候,冬季稍微好些。” 顾霜月:“那平时都吃些什么呢?” 周以衡:“玉米、馒头,面条。” 江叙:“也不是天天这么吃,偶尔加餐吃鸡蛋买猪肉。” 秦老爷子和秦剑山没怎么说话,却一直在侧耳细听,偶尔插上两句嘴。 说着说着倒也渐渐熟络起来了,老爷子也说起了往昔吃苦的日子,表情和蔼得不行,像是普通家庭里的老者长辈一样。 忆完往昔,就要说起现在。 “你往后打算做什么?”老爷子打量着周以衡结实的身形,非常满意,“想不想参军?现在回了家,就不用像以前那样讨生活了。” 明着给周以衡铺路倒不至于,但把他送进紧要的部队从新兵做起,倒是可以。 周以衡却摇了摇头,“以前想过,现在过了年纪就不想了,我有自己的事做。” 秦老爷子点点头:“你想靠自己,这很好,不过你这个年纪参军倒也不晚,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成就一番事业才是。” 顾霜月出声:“爸,您别这么早说这个,以衡才刚回家呢!” “也是,才刚回家。”老爷子反应过来,“那就再过些时日,好好在家里待一段时间,陪陪你妈!” “瞧我都忘了!”顾霜月懊恼,责怪身旁的丈夫:“以衡回来你也不早跟我说,我什么都没准备,还要收拾间屋子给他,小时候住的房间床太小了。” “霜月,我早就让王妈准备了,以衡今天都可以直接住进来。” 秦剑山话音刚落,不等顾霜月高兴,就听一道可以说是冷淡的声音从餐桌对面传来—— “我不会住进来。” 周以衡的反应让秦家人都愣了一愣。 “为什么……” “也是,还不熟悉呢,没事,慢慢来。” 气氛到这里其实已经有些尴尬了,江叙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老爷子的强势是明显可以察觉到的,他们想安排周以衡的人生。 他心里不快,理智还在,眼下的场景他作为一个外人不适合多说什么。 “我有住的地方,也有自己的事业,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安排的一切我并不能接受,我不是十几岁的孩子。”周以衡冷静道。 这话说起来其实是有些‘不知好歹’在里面的,但江叙扫了一眼,老爷子只是收起了面上那层和蔼笑意,眼里多了欣赏。 周以衡要是顺从秦家的一切安排,并心安理得的享受,这老爷子只怕是会失望,和高星尘没多大区别。 “好,那你自己决定,现在不习惯,这些事就往后再说。” 老爷子的视线忽然落到了江叙身上,极快地扫了过去,眼底藏有深意。 这一顿饭吃的是各怀心思。 临走时顾霜月恋恋不舍,但也只能目送周以衡离开,孩子已经长大,生疏了这些年,一时半会是亲近不起来的。 望着两个年轻人离开的背影,秦老爷子忽然开口:“性子是冷淡了些,但是个好苗子,骨子里那股劲是我们秦家的血脉!” 秦剑山微微一笑,“来燕京半年,折腾出了个小建设公司,刚开始什么活都接,现在刚招标到南郊火车站的建设,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得很。” 秦老爷子闻言也笑了起来,“这做生意的劲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大约是随了他外公。”顾霜月含着笑说,“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 …… “你亲爷爷心眼子得有一百个,他怕是瞧出来我们不对劲了。”江叙脑袋倚着车窗懒懒道。 “怎么不对劲了?我们哪里不对劲?” 周以衡漫不经心打着方向盘,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江叙哼笑,往他腰下扫了一眼:“哪哪都不对劲,我这衣领子扒下来上边还有你的牙印呢!” 周以衡闻言扬了扬眉,却说:“只是衣领下面有么?” 男人转头,似笑非笑的样子竟然带着几分痞气,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只是随口说了句再简单不过的话。 来到燕京后,周以衡就褪去了在双树村时那股沉默寡言的低调气息,或许是在燕京闯荡了半年,又或许是他从前收着劲儿了。 从前看着像狼,现在则更像是一只刚出山的猛虎。 江叙轻轻啧了声,挪了挪屁股,忽略两片屁股蛋下面轻微的刺痛感。 “周队长,你现在离纯情这俩字是一去不复返了。”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纯情的?”周以衡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转向他,“还是说,你更喜欢纯情的?” 尾音落下,剑眉也跟着挑动了一下。 正经的人忽然这样直白,还他妈莫名带感。 江叙咬了咬舌头,低声说了句艹。 周以衡眉目淡然地接茬:“嗯,回去艹。” 第80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80 【不是,你们打开新世界大门之后,都这样吗?瞪大眼睛.jpg】 【准确来说,应该是男人都这样吧。推眼镜.jpg】 【周队长你你你你继续保持!】 【说真的,你们就不能直接在车里实操给我们看吗?】 【瞧楼上的姐妹,都高兴傻了,那是咱能看的东西吗?】 江叙眯了眯眼睛,盯着男人线条优越的侧颜打量了一会,开口:“周以衡,我以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说实话,你是不是跟我装纯呢?” 周以衡想了想,说:“不算吧,媳妇和朋友不一样。” 懂了,有的话能跟朋友说,有的话只能跟媳妇说。 江叙笑了笑没再说话,看着前方一马平川的路,心情大好。 …… 认亲风波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回归太子爷身份,周以衡的日子也还是和他平时一样过,没觉得自己这个身份有什么特别的。 说是火车站建设,但那个地段不算大,就是个过渡车站,以周以衡公司目前的实力还吃不下太大的,他也从没想过要接受秦家的钱去做自己的事。 秦家给的钱他收是收了,但都没动。 期间周以衡还去了一趟顾家,和顾则远碰面时,后者情绪万分复杂,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亲戚关系。 江叙依旧是学校公司两点一线,偶尔去证券交易所晃晃,当他低调的有钱人。 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家里多了个人。 周以衡原本跟骆全租住了一套房子,江叙自然不会放着四合院不住,住到他那跟骆全挤。 就算江叙愿意,周以衡也不愿意,家里多个人办事都不自在。 至于骆全,他就更不愿意了。 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和男性朋友搞在一起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他们搞在一起卿卿我我又是另一回事了。 总之,周总成了江叙的金屋藏娇。 日子逐渐变得闲适起来,江叙也没忘记继续盯着高星尘那边的动向。 被秦老爷子命人赶走之后,还没等高星尘收拾好心情卷土重来,秦家的报复就找上来了。 当初留着高星尘没动,江叙就想过了,高星尘要是妄图触碰秦家的话,他就自己动手把高星尘送进去,要是碰了,那他就不用再费心了。 秦家人出手只会比他更便捷速度,省了一桩事。 秦家不可能容忍一个妄图冒充秦家血脉的狼子野心之人还活跃在燕京,更别说高星尘明显有要闹事的意思。 那天之后秦剑山就让人把高星尘查了个底掉,过往生平和他到了燕京之后的动向,能查到的都送到了他眼前。 查到的东西越齐全,高星尘在燕京发家的路子就越奇怪。 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逃犯来到燕京后,不过半年时间就靠古董发了家,家中背景也丝毫没有和这一行业相关的。 怎么看怎么奇怪。 古董渠道首先就是最大的疑点。 秦剑山命人将从高星尘手里出手的所有古董都记录下来,再对应他在燕京活动的轨迹,很快就找到了那些收废品站和垃圾站,还有一些老旧居民区。 之后再拿着古董的照片挨家挨户问,那些丢了古董都反应过来了,找到一块碰个面,都指认见过高星尘。 有些东西找不到渠道,或是高星尘用低价忽悠收到手的东西无法计较。 那些被他顺手牵羊偷走的,其中包括别人家里的传家宝,和他们收来的,就已经构成盗窃了。 尤其是那幅价值千万的古画,数量和金额巨大,足够定案,加上高星尘自带的入室盗窃和故意伤人的案底,够他喝好几壶的。 完善所有证据链后,秦剑山就直接找辖区相关负责人受理了这个案子。 到这一步问题又来了,在双树村犯案的是高星尘,在燕京活跃的名字却是翟星尘,法律上无法并案。 明眼人都知道高星尘是弄了假身份,正找着证据呢,某天辖区派出所就收到了一个文件夹,还有一个人。 当初收了钱帮高星尘做假身份的人,直接投案自首了。 证据完善,辖区派出所直接出动去抓人,在某个拍卖会场上当场按下了高星尘,也一并带走了拍卖会上的赃物。 高星尘各种狡辩,可人证物证都有,上面也下了命令一定要处理高星尘,底下人办事自然不会网开一面。 抓捕的时候还多给他扣了一个袭警的罪。 那天闹的很大,整个燕京的古董圈子都传遍了,那位所谓的古董圈新贵,其实就是个盗窃诈骗逃犯,一时间人人鄙夷。 高星尘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查获赃物的时候拒不交代那幅价值最高的古画被他藏哪了。 副所长亲自押着他去住处让人找,整个屋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东西在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就是再不配合,我们也能定你的罪,你知不知道!” 高星尘低着头,一言不发。 距离他被抓捕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他身上穿的是囚服,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阴霾气。 僵持不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砸过来一个鸡蛋,正中高星尘面额。 “干什么呢?!”办案人员怒斥对门方向。 对门的男人看着高星尘恶狠狠道: “我呸!我还当这人模人样的小子是个好东西呢!五十块钱从我们家忽悠走一个古董碗,转手卖几万块钱,你个王八羔子!把东西还给我!” 高星尘忍无可忍:“你情我愿的买卖,难道我花几万从你手上买吗?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买卖事实成立,男人拍卖出去的碗是追不回来了,再听闻高星尘这么说话,当下就回去要拿刀子砍他,幸好被警察拦了下来。 一番折腾,楼道里聚满看热闹的邻居,场面混乱,所长也只好发话先收队。 那男人在这栋楼里人缘不错,高星尘被警察押回车上的时候,被围观邻居砸了不少东西,还有直接泼剩菜的,拦都拦不住。 “副所长,这可怎么办啊?”年轻的警察看着被翻了一遍的屋子犯了难,“根据垃圾站老板的描述,那幅古画的价值可不是一般的高,这要是找不到,难道要把这栋楼拆不成?” 副所长抬头看了一眼,叹气:“那幅画的价值可比这栋楼高,真找不到的话,该拆还得拆。” “那个,打扰一下……” 一道清朗的年轻男声突然响起。 两人循声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长相隽秀,气质温和的青年站在楼道里,伸手指着屋里的某个地方,对他们说:“桌子下面的那块地板好像不太对,你们要不要撬开看看?” 第81章 年代文里的重生逆袭野草受(完) 透视眼的作用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老一少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目光如射线一样,齐齐落到青年手指的方向。 心里不由疑惑,在这之前他们都把高星尘整个家都翻得底朝天,怎么都没人觉得地板有问题? 现在再看,他们也不觉得地板有问题。 “你……” 是怎么知道的? 副所长转头,话没问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刚才站楼梯口的那个青年呢? 他三两步迈下楼梯追了出去,短短的时间,却已经无法锁定刚才那个青年了。 副所长的内心留下了小小的震撼,这得是多快的动作啊? “林所长!那地板还撬吗?” “撬!”副所长咬咬牙,“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找不到总是要拆的。” 几分钟后。 两人对着地板下的长盒陷入了沉默。 坏了,一群专业的干不过一个路过看热闹的。 …… 江叙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一个月后那幅名画在燕京博物馆被展出,结案之后许多东西都被归还给了原主人,这幅画被垃圾站的老大爷捐赠给了国家,他也相应获得了一些补偿。 不说有多赚,但在这个阶段里肯定没亏,算是皆大欢喜。 月底江叙去了趟法院,极其低调地带着弹幕观众看完了宣判,刷满爽点值。 最后的判决下来了,由于偷盗诈骗数额巨大,高星尘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没收财产并处罚金,再加上双树村的入室盗窃和故意伤人罪,数罪并罚,一共是十一年零三个月。 犯案地在燕京,高星尘的判决下来之后自然也就在燕京服刑。 他来燕京不过只有半年,结交的人脉大多都是名利场上那些,为利而来的人。 不管是审判还是入狱,那些和他往来密切的所谓朋友伙伴,没有一个去看他的。 警方联系高星尘家属,说明情况的时候,只得到了钱枝香无情的嘲笑,此后再没了他家属的消息。 高星尘在一个落叶凋零的阴天,换上囚服,一个人进了燕山监狱。 这事很快也在双树村传开,令人唏嘘。 高老师得知消息的时候直叹气,明明眼看就要高考,折腾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呢? 人啊,不知足的时候就会犯错,强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未必能得到善果。 归于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小年一过,春节眨眼就在眼前了。 一大早江叙被周以衡从被窝里翻出来,眼睛都睁不开,极不情愿地坐在床沿,由着周以衡帮他穿套衣服。 “右手。” “左手。” 让抬胳膊抬胳膊,让抬屁股抬屁股,睡意朦胧的江叙听话得像洋娃娃。 周以衡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恨不得把这样的江叙变小,揣进口袋里每天上哪都随身带着。 给江叙扣毛衣扣子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对上周以衡垂眼看过来的视线,眼睛干净得好像山间化了冻的溪水一样。 “怎么了?”周以衡不自觉放柔声音。 江叙缓缓眨了下眼睛,刚才的眼神澄澈原来只是在醒神,他面无表情地按住周以衡的手:“不穿这件,穿那件灰色高领的。” 周以衡视线下移,落在江叙脖子上的点点红痕,眸光暗了暗。 “好的江总。” 男保姆任劳任怨地把刚给他穿上的毛衣又给脱了下来,转身去衣柜找江总指定要的那件灰色高领毛衣。 虽然遮住了他的杰作和印记有些可惜,但想想等会是要出去买东西,顺便参加晚上的公司年会聚餐,会有那么多双眼睛,周以衡就觉得还是盖上好。 有些美丽的画卷,关上门给他一个人欣赏就好。 套上高领毛衣,再套上那件黑色毛呢大衣,江叙整个人都贵气的不行,深色更显白皙。 周以衡只觉得当下最火的那个男明星都没他媳妇好看,在江叙起身时忍不住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啧,周总,收收你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他现在是一点都不馋了,倒不是吃太饱会腻味,是一周七天能有六天没闲着,吃太撑了受不了。 之前江叙觉得他体能还挺行的,也就是遇到了他家这位才甘居人下,一点也折腾不过他,跟地里的老黄牛似的,不知道累。 “没有乱七八糟。”周以衡辩解得毫无诚意,笑了笑,拉着他起身:“走吧。” 眼近年关,现在出门无非是置办年货,百货大楼热闹非凡,人山人海。 江叙被挤得有些晕头转向,还好有一双铁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才没有在人海里失了方向。 “啊……” 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江叙低声叫唤了一下。 周以衡见状抿了抿唇,将他护得更紧,完全半抱在怀里,有些懊恼地说:“早知道让你在家睡着,我出来买东西就好了。” 江叙感受着身后拥着他的热源,笑着摇了摇头:“不行,还是要来的,第一次一起过年的日子,虽然主要都是你忙,但我也要重在参与。” 说起过年,有些小遗憾。 周以衡被秦家认了回去,江叙也有江家的父母,在一起的第一年一起过新年不大现实。 但又不想留下一些遗憾,商量了一番决定提前过,29号这天各自找个借口出门。 眨眼就到了这天,大街小巷都弥漫着喜气,年味浓厚。 穿新衣的小孩乐滋滋得举着爸妈一年难得才只买几次的糖葫芦,鼻涕冻到脸上也顾不上管。 沿着小巷子追逐玩耍,时不时响起几声摔炮的动静。 穿过这条小巷,一套四合院出现在眼前,门前两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正在院门前贴对联,一人拿着一张春联,面对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细听了听,似乎是为了上下联争论起来了。 还没到大年初一,着急的孩子们就张口贺新年,为了孩童时期最喜爱的那点糖果。 “叔叔、哥哥,春节快乐!” 身穿毛领皮夹克的冷脸高个男人闻言愣了愣,他旁边身着驼色大衣的白皙隽秀的青年则弯起眉眼,抬手搭着男人宽阔的肩膀,前仰后合地笑了好一会。 白净漂亮的青年止住笑,温和地对他们说:“春节快乐,哥哥去给你们拿糖果,大白兔和喔喔奶糖,还有巧克力,怎么样?” “好!谢谢哥哥!” 江叙眉眼弯得更深了些,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肥脸蛋,又抬眼看向身侧的男人,揶揄道:“让叔叔陪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很快就来。” 被称作叔叔的男人无奈一笑,望向青年的眼里尽是宠溺。 拿了上好糖果和巧克力归来的江叙,在孩子们眼里瞬间成为不亚于神一般的存在。 孩子们高高兴兴地说了吉祥话离开。 江叙这才不再压抑自己,止不住地放肆大笑起来,最后笑到肚子疼,需要周以衡扶着,又继续抵着他肩膀笑,“叔叔……周叔叔哈哈哈……” 头顶传来男人无可奈何的声音:“行了,别笑了,有那么好笑么?” “不知道……”江叙咳了两声,直起身,“想想就是觉得好笑,你明明比我小来着,看来长得成熟是真显年纪啊。” 关于年龄,周以衡是认回秦家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不是25岁,实际上是22岁。 事情就像顾霜月曾说的那样,老太太把孩子捡回去,并不知道实际年龄,所以按照自己的猜想写了年龄。 周以衡打小个子就高,七岁的孩子长得比双树村那边十岁的孩子还高些。 “那又怎么样?” 轻叹了口气,周以衡抬手落在那片桃花眼尾下,指腹拭去江叙眼角的泪花,眸光隽永。 “不管是25岁还是22岁,我都会跟陪你到老。” 江叙收了笑意,眼睫轻颤,唇角微勾:“知道啦。” “江叙,第一个春节快乐。” 周以衡俯身,视若珍宝般的在青年额头烙下一吻:“我爱你。” 第82章 番外:故事之后的故事1 大年三十。 苏雅舒女士为了儿子归家后的第一个春节,推掉了春晚的邀约,一家三口看着春晚,简单温馨地吃了年夜饭。 问起推掉春晚邀约会不会太可惜,用苏女士的话来说就是,春晚总有机会再上,和家人一起过年,一年就这一次。 没有可不可惜,只有她想不想。 和江家的简单不同。 电话里江叙听到了秦家的热闹,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周以衡就被人叫走了。 秦家是个大家族,老爷子膝下五个儿女,他讲究传统,儿女们分家归分家,过年一定要一起过。 于是儿女们带着各自的丈夫、妻子,还有孩子,几乎塞满了秦家的大别墅。 时隔多年被找回家的周以衡,自然而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长辈们围着他说话,平辈的也对他十分好奇。 好奇完他,这些叔叔姑姑婶婶,又开始明里暗里攀比谁家的孩子有出息,谁家的孩子今年做出了什么成绩,体制内、出国留学又或是做了什么生意。 对这样的社交,周以衡并不热衷,听着那些三分真七分假的对话,眉头总微微蹙着,神情淡淡,面上看着就不怎么讨人喜欢。 几番下来就在这些长辈心里被打上一个不合群的标签。 三叔家和五叔家的两个婶婶凑到一块就说了些见不得人的小话,她们自以为声小,却不知道周以衡是出了名的顺风耳。 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婶:“啧,虽说是秦家血脉,到底是在乡野里养大的,你看他那插不上话的样子,多少有点上不得台面了。” 五婶:“听说以前就是个种地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世面,也能理解吧。” 三婶:“这可不行,大哥是什么身份,大嫂又掌管着那么大一个公司,以后无论是走仕途,还是接管公司,他一个种地的,能担得起来吗?那可是秦家长房的担子!” 五婶:“这可就难说咯,只长房血脉这一条,他就颇得老爷子喜欢了,大嫂就更别说了,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不得掏心掏肺地对他好么,哪管他德配不配位?” 三婶:“大哥也是,这些年就由着大嫂这么找,我早就说了,我家三个儿子,早些年看大嫂这么可怜,我割爱把二儿子过继给她当亲儿子,也是咱秦家自家的血脉,你说是不是?” 五婶面上闪过一抹讥讽,敷衍着点了点头。 三婶说上头了,语重心长:“你看我家天睿,多贴心的孩子!现在自己在外面做生意,赚了钱不是往我手里送,就是给我买首饰,这要是打小养在大嫂身边,她早就有个可心的孩子念着了,哪像现在这个……” 说着,她余光忍不住往周以衡身上瞥去,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冷这个脸也不会说话,瞧着跟大哥大嫂也不亲,跟整个秦家都格格不入,又是个没文化的,往后多半是要靠老爷子的人脉,往部队里送了。” 虽然五婶对三婶吹捧自己儿子的话心里很是不屑,但这话她倒是认同的。 五婶忍不住说道:“嫂子,你说这个什么d什么a检测,都还没完全引进,就说明技术不成熟,会不会是弄错了?” 三婶往周以衡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撇撇嘴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五婶看了看年轻男人和秦剑山那相似的面庞,沉默了。 怎么弄错,这张像到极致的脸也不会弄错啊。 收回视线时,五婶和三婶忽然对上周以衡黑沉沉的目光,莫名打了个寒颤。 虽说是乡野长大的,但这年轻人身上那股气势,比起如今的秦家家主,竟是一点也不输的。 甚至,比秦剑山更多了几分冷意。 秦剑山和其他长辈们谈完事情走了过来,在客厅沙发处坐下,重心一下转移。 周以衡也没法再躲懒,被叫到了秦剑山跟前,同他们一起说话。 有句话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秦家老三和他媳妇心里的想法大约差不多,视线忍不住地落在周以衡身上打量。 终于在老五那边说起他儿子今年高考考上了燕京大学,满脸的骄傲和显摆后,说起了他膝下的三个儿子。 “这两年市场经济发展起来,咱们燕京快速发展,建设行业兴起了,天睿这孩子眼光倒是长远,去年就跟我说起这事,今年就干起来了,你们说说现在这年轻人行动就是快,有想法了就去干,还真让他闯出一条路子来了!” 秦老三顿了顿,看向周以衡,装起大尾巴狼来了:“听说以衡是在拍卖行当侍应生碰到老爷子的,现在没干这个了吧?” 第82章 故事之外的故事2 “啧。” 秦惜梅闻言轻嗤一声,没说话。 这个涂着烈焰红唇,烫了一头复古大波浪的女人,正是秦家的二姑娘,她可是活跃在商场上的女强人。 早年去德国留学学了金融,股市风向一大半都在她手里掌握着。 跟老三不同,她显然是个精明聪慧的女人,听出秦剑南的话音,不似旁人压着没说,冷笑便是她的态度。 不过除了这声冷笑,秦惜梅没说其他,更没给周以衡打圆场。 她也想看看自家大哥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除了继承长相之外,身上还有没有继承她大哥的那份血气,和她大嫂的聪敏。 安静的两分钟里,秦家客厅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也就脑子不大灵光的三房,秦剑南两口子丝毫没觉得他们有问题,还等着周以衡答不上来,或是出丑,看他的笑话呢。 “没有。”周以衡表现淡淡,也给出了回答,并没其他解释。 好像根本没察觉秦剑南给他挖的坑一样。 顾霜月听得直皱眉,忍不住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秦剑山拉了一下,眼神示意她不着急。她这才忍下。 得了周以衡的答案后,秦剑南笑意更深,端起桌上的碧螺春茶抿了一口,说:“这些年流落在外,的确是苦了你了。没事,现在都好起来了,回了秦家,以后都不用在做那些工作,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周以衡垂下了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嘲意,没说话。 这却被秦剑南视作没有打算,又或者是答不上来,总之是露了怯。 早些年,秦老爷子把三个儿子都发往了军中,唯一坚持下来,并凭借自身能力爬到可以说是继承秦首长的位置,只有秦剑山一人。 再一个就是小儿子秦剑锋,不过他从军中出来后走了仕途,如今站在政界高位。 至于秦剑南,勉勉强强在部队熬过两年,然后退役,之后从事文职行业,也算是走了仕途,不过官职不大不小,只是能说的过去。 秦剑南是早产儿,打小被秦老太太宠坏了,人到中年也还没认清是他自己不如秦剑山,不是老爷子偏心扶持秦剑山。 这么些年秦剑南都以为是老爷子把家族资源都倾斜到了秦剑山身上,所以他这位大哥才渐渐成为秦家默认的家主。 他认为如果老爷子扶持的是他,他做得不会比秦剑山差。 再加上几个子女中,老大唯一的孩子丢了,二姐离了婚,又只生了个女儿,四妹是别人家的媳妇,嫁出去就是外人。 老五就那一双儿女也不用多说。 秦剑南便动了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长房的心思,孩子还小的时候他就提过几次,但都被秦剑山拒绝了,顾霜月更不用多说,心里只有她自己亲生的孩子。 在秦剑南眼里就是妇人之见,没有一点长远的眼光和格局,都是秦家的血脉,等到老了养别人的,还不如养他家天睿。 让自己的儿子管别人叫爹妈,他都没说什么呢,这两口子倒还不乐意了。 本来想着这么多年过去,秦剑山两口子都没找到儿子,多半是找不到了。 以后不可能没人送终,总要把他家天睿过继过去。 谁承想,丢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自己就冒出来了! 所以,周以衡现在在秦剑南眼里,就成了绊脚石一般的存在,他乐得看周以衡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这样更显得他的几个孩子优秀了。 想到这,秦剑南又挺了挺腰板,眼神表情里都是肉眼可见的得意。 “那就是暂时没打算了。” 秦剑南从烟盒里掏出根烟,“不如这样吧,我家天睿,也是你堂弟,他最近注册了个建筑公司,还缺人手,你刚来燕京也没多少工作经验,我跟他说一声,让你暂时在他身边当助理,等你涨了见识,再放手去干别的,怎么样?” 话音落下,他正要点着另一只手里把玩的名牌打火机,就感觉迎面一阵风,紧接着便觉手上一疼。 抬眼刚要发作,就听见秦惜梅飒爽张扬的声音在屋里响起:“秦剑南,你那根烟要是在这屋里点着了,我就把你从这扔出去,你信不信?” 秦惜梅虽然是老二,但大部分时间秦剑南怕她比怕秦剑山多,大约是小时候他每次被老太太宠溺过头,都会在她手上挨打的缘故。 她也是个奇女子,年轻的时候不喜欢老爷子的安排,既不想进部队,也不想嫁人,大学毕业之后直接申请出国。 老爷子不同意也没用,不给钱她都能在国外站稳脚跟,再回国就直接进了国家银行工作。 后来险些升到行长的位置时,她觉得没意思,辞职去外边玩了一大圈,回来就开始玩金融炒股票,哪怕重新从最低的位置做起,她也很快就站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处。 发现丈夫出轨秘书的时候,也十分果断地踹了他,留下女儿。 秦剑南怕的就是她身上这股狠辣的魄力。 秦剑南媳妇看自家老公在众人面前跌面子,心里不舒坦了,不悦道: “二姐,这大过年的,你就算平时欺负我们家剑南欺负惯了,也该在小辈面前给他留个面子吧!” 秦惜梅翘起二郎腿,轻嗤一声:“是我不给他面子吗?是他自己不要面子,你还要我说得再多些吗?” 轮到自己吃瘪,张雪脸色青了又红,面对气场全开的秦惜梅又不敢说话。 顾霜月笑了起来,感谢地看了眼秦惜梅。 其余的聪明人都没说话,各自说着话,带着孩子,好像压根没嗅到这里的硝烟味一样。 在这硝烟中,周以衡缓缓开了口,低沉的嗓音不徐不疾。 “能问问四堂弟的建设公司叫什么吗?” 秦剑南笑了起来,心说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收起刚才的狼狈,又挺起了腰杆。 “就叫天睿建设,都是小打小闹,你也不用觉得这小子厉害,回头上他那做事,别跟他客气,就算你只比天睿大了月份,也还是大哥,这小子要是哪做的不好,你只管跟三叔说!” 鼓吹自家儿子的同时,言语间还不忘内涵周以衡比秦天睿大,却还没他有能耐。 秦惜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想把刚才扔出去的手包拿回来再扔一遍。 周以衡若有所思,“原来天睿建设是四堂弟开的啊。” “怎么?你之前就知道?” 秦剑山面上浮起期待的笑意,可很快就随着周以衡接下来说的话,渐渐消失在脸上。 第83章 故事之外的故事3 “知道。” “要是早知道天睿建设是堂弟的公司,城北那块地的投标建设我就不从四堂弟那争走了。” 周以衡说的云淡风轻,浑身透着与周身年纪不符的沉稳。 引得秦惜梅看了过去,眉梢微扬,有了兴味。 “什……什么?”秦剑南一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霜月已经扬起下巴,为她的儿子骄傲起来。 秦剑山眼里闪过笑意,探身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不等周以衡开口,客厅进门处便传来年轻人咋呼的动静。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跟员工他们吃饭来晚了些,爷爷呢?” 这位姗姗来迟的,正是不久前才被秦剑南两口子相继挂在嘴边吹的儿子,秦天睿。 将手里提的礼物交给王妈,秦天睿笑意满满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刚要挨个叫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和他爹一样,缓缓消失,并转移到了秦惜梅和顾霜月脸上。 秦天睿对着周以衡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而周以衡,顶着一张淡定的俊美面庞,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秦总,哦不对,这不是招标会,我该叫你一声堂弟才对。” ??? “什么??”秦天睿满头的问号,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姓周的你在搞什么鬼?城北那块地被你拿走就算了,你居然还上我家来耀武扬威!?” “不就是块地吗?要不是你玩阴的,招标那天改了报价,我怎么会输给你?!” 秦天睿想起公司年前最后一次招标的事就来气,城北那块地眼下看着是偏,周围也都是胡同巷子。 可等年后动工盖成多层商场大楼,半年工期一过,再过个半年,那边的居民楼也盖起来了,商场招租信息一放出去,就只有坐地赚钱的份! 更别说日新月异,燕京这么一天天发展下去,那块地的身价只增不减! 城北居民楼拆迁的事,也是他花了点心思,费了点人脉才从国土局那边弄来的消息,本以为这块地唾手可得,只待招标。 却不想横空杀出来一个叫衡江建设的公司,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居然也要参与竞标。 他怕再有变动,就又花了心思和钱,搞到了衡江建设的内部报价,谁能想到到了招标那天,衡江建设的报价跟他拿到手的消息完全不一样! 还就只比他多了两万!只多了两万块钱!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块地落到了衡江建设手里! 但凡是多个十万二十万的,秦天睿心里都不会这么难受! “姓周的,大过年的我没心思跟你这浪费时间,现在赶紧给我滚出我家!”秦天睿压着火气说,这事才没过多久,正哽在他心里难受着呢。 这下又看到周以衡,他也只有上头的份,压根没注意周以衡坐在谁身边,更没注意到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他父亲的表情变得很是难看。 还有秦惜梅、秦惜竹她们那微妙偷笑的表情。 自从秦剑锋送完老爷子回房过来客厅之后,周以衡五婶就不敢再说话了,眼下看明白秦剑南一家狠狠吃瘪,也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你让谁滚出你家?” 一道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慢慢悠悠的,反正不是客厅。 秦剑南从一肚子憋屈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表情略显慌张。 然而还在怒气冲冲和周以衡对峙的秦天睿却还没反应过来,张口就来:“我让这个姓周的滚,关你——” 关键时刻,他能绕地球两圈的反射弧,突然反应过来了这道声源不对。 秦天睿顺着声音来源处,抬头向斜上方看去,不是半个小时前已经回房间休息的秦老爷子又是谁? 原本愤怒嚣张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想着周以衡还在这看着,一时又拉不下来脸在老爷子面前滑跪,于是就变得扭曲起来,不尴不尬的。 秦老爷子站在二楼栏杆处,表情淡淡,眉头却压了下来,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老爷子不高兴的前兆。 “大过年的,火气就别那么旺了。” “……知道了,爷爷,过年好。” 嘴上放软的同时,秦天睿的余光却依然带着警告地落在周以衡身上。 “以衡那句话没说错,你确实该叫他一声哥,他是你大哥。”老爷子一句话再次砸了秦天睿一个晕头转向。 “爷爷,您、您说什么?”秦天睿伸手指着周以衡,震惊到极致,“他是谁?” 老爷子的眉眼已经完全压了下来,转瞬即逝后笑了起来:“天睿如今有一番自己的事业,确实是忙了,家里这样大的喜事都不知道,上次家里吃饭,好像也没来吧?” “爸,天睿,天睿他公司刚起步,正是忙时候,这事要怪我,是我让他先忙工作的。”张雪连忙接话,生怕老爷子怪罪她儿子。 可谁也不是傻子,看得出真假,也听得出话音。 老爷子冷哼,手上的拐杖随之在地板上重重敲了一下,“家宴都不会回来参加,年夜饭都吃过了才回来,一到家就耍威风,让你大哥从这个家滚出去。” “开了个公司就这么轻狂,他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你们两口子谁教的?” “我老爷子还在,这个家还轮不到他来发号施令,让自己大哥从家里滚出去,他这是说的什么话?像什么样子!” 秦剑南面露急色,张雪的脸色已经完全白了,比她今天化的底妆还白。 “二十二岁的人了,别跟我说什么不懂事,以衡也不比他大多少,谁跟他这样,长辈都还坐在这,要他一个小辈在这里耍威风?” 第84章 故事之外的故事4 老爷子发了一通脾气,客厅里一片沉默,小辈们除了当事人周以衡,其余的大气都不敢多出。 秦天睿更是被训了个没脸,可训他的是老爷子,他心里再怎么不爽,都只能低头受着,然后认错。 直到—— “给你大哥道歉。”老爷子语气不容拒绝地说。 “什……”秦天睿不可置信,到底还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受不了一点这样的委屈。 眼见要反驳老爷子的要求,秦剑南沉着脸发话了:“天睿,不许对爷爷无礼,老爷子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 事情发展到现在,秦剑南要是还看不明白周以衡是个不好惹的,那这四十多年就是白活了。 甚至他的儿子居然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在周以衡那没讨到好了,再不平息眼下的局面,只怕是谁都下不来台,他们父子更是直接被秦剑山父子踩在台底了! “……好!” 秦天睿咬牙切齿,走到周以衡跟前:“对不住了啊,大哥,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跟我竞标的原来是大哥你,早知道这样,这次竞标我就不参与了。” “无妨。”周以衡牵起唇角,“没影响竞标结果。” 秦天睿:“……” 你妈的。 秦惜梅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扭头看向周以衡,高举茶杯示意,“有意思,大侄子,我喜欢你。” 周以衡表情淡淡,只颔首,没说话。 “不过大哥,”秦天睿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又卷土重来,“你这才回来没多久,就不声不响弄了个建筑公司出来,大伯对你可真好啊,不跟我爸似的,什么都不操心。” 江叙要是在这,会在心里锐评一句,低级绿茶。 哥哥的爸爸这么好,不像我爸,什么都不管我,事业都要我自己一个人闯啦。 可惜,这样的绿茶技术,对大部分时间都直来直去的周以衡无效。 不过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的直来直去,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就只有周以衡自己心里清楚了。 “三叔没操心吗?”周以衡那双墨眸缓缓落在秦剑南身上,又回到秦天睿身上,说:“你大概误会三叔了,我查到的是消息是,这次城北那块地的竞标,天睿建设背后有人走了国土局的关系,才拿到内部消息要去竞标城北的地。” “国土局那边的人脉,应该就是三叔吧?” 秦天睿表情僵住,缓缓移动,又生生止住,不太敢看楼上栏杆处老爷子还在不在,在的话,脸色会是什么样。 “四堂弟别误会,”周以衡又不徐不疾道,“我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这层关的,刚才也跟三叔说过,要是早知道你为了这块地花费这么多人力和心思,这块地我就不要了。” 秦天睿:“…………”妈的!!! 他今天就不该来老宅! “天睿。”秦剑锋皱起眉,不大认同地唤了声他的名字,不悦和警告之意很明显。 可已然来不及了。 “咚——” “嗒——” 木拐杖从二楼扔下,手柄砸在秦剑南肩上才坠地,他闷哼一声,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爷子在上面中气十足地骂着人: “秦剑南,这些年我说过多少遍,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在其位谋其政,我向来都是不允许你们利用自己手上的特权为自己行事方便的,更不能拿我这个老头子、还有你们大哥和小五的关系,出去走便利。” “你自己不用,私下里给你儿子打算得倒是好!” “还有你,秦天睿,别以为我年纪大就老糊涂了,你那点小心思在这里能瞒得过谁的眼睛?” “看来是我最近管事太少了,你那公司,要做就好好做,再让我发现你动什么会给秦家招来话柄的手段,公司你也别开了,去部队给我从新兵蛋子做起!” “什么时候懂事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老爷子气得不轻,秦剑山起身上楼安抚了一阵,亲自送他回房休息。 一楼客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秦剑南一家人面色难看,其他人都压着表情没说话,也就秦惜梅还有心情笑。 等秦剑山从二楼下来时,周以衡便起身告辞。 “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以衡!”顾霜月当即站起来,着急道:“怎么这就要走了?今天是年三十,你怎么也要在家里过夜吧?” 虽被秦家公布认了回去,但周以衡始终没有住进秦家,只偶尔顺了顾霜月和秦剑山的意思回家吃饭,再住上一夜。 周以衡沉默了一会:“抱歉,我真的有事。”又顿了顿,说:“我不会依靠秦家行事,你们不用一直观察我。” 秦剑南父子的恶意,周以衡并不在意,哪怕是在双树村也有兄弟姐妹家庭不睦的。 他不舒服的是秦家所有人对他审视的目光,好像他不优秀,做的不好,就不配做秦家的孩子一样。 这和周以衡想象中的家不一样。 如果是这么复杂,且需要算计着过日子的家庭,他宁愿自己只是双树村的周以衡。 顾霜月秀眉紧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来回应周以衡这句话。 直到秦剑山发话:“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她才没再拦阻,恋恋不舍地看着周以衡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大门。 “剑山,你怎么就让他走了呢……” “就算你强行让他留下来也没用的,他的心不在这。”秦剑山眉头紧锁,扫了眼若有所思的秦惜梅,回忆起不久前的场景,深深叹了口气。 “是我们错了。” 这个家,向来都是以秦字为先,以家族荣耀为先,这么多年,他竟然也不知不觉习惯了如此行事,老爷子更是如此。 对于刚回到家的儿子,他不该审视,更不该为了看他如何行事,放任那些明枪暗箭落到他身上。 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往后要修补这份隔阂,只怕是难了。 …… 离开秦家别墅,周以衡的车并没开出青禾大院,顺着遍布竹林的下坡路开到江家所在的区域。 停在路边,下车点了根烟,他看着小院里的点点灯光,二楼阳台的窗户隐约能窥见江家一家人的和睦。 不羡慕,却有些向往。 这也是江叙的春节,或许他不该打扰。 周以衡站在车边抽完了手里这根烟,转身上车,刚系上安全带,踩上离合器,就听见副驾驶车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江叙温润清隽的眉眼裹挟着车外凛冽的风,闯入他眼中。 一眼万年。 第85章 故事之外的故事5 “你……” 周以衡来到燕京闯荡后变得更稳固的表情,难得浮起一丝错愕。 “你怎么出来了?” 江叙自己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轻哼一声:“我要再不出来,估计今晚就有人要一个人在家过夜,然后哭鼻子了。” “……也不至于,”周以衡默了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嗯,可能是心有灵犀,”江叙偏头看向他,眉眼带笑,“也有可能是我自带周以衡感应雷达,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在这了。” 996:【你要不要再理直气壮一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感应雷达编号是996吧?】 江叙:【猜错了。】 996:【?】 江叙:【不是你让我再理直气壮一点的么?】 996:【……】他真是多余招惹江叙。 “发生什么事了吗?”江叙问。 尽管周以衡周身的低气压在看到江叙的瞬间就随那些烟雾一块散去了,江叙还是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好歹是老夫老妻了,现在属于是,周以衡解开裤腰带,江叙就知道他是想哔——(消音)自己。 “要不还是先开车吧,”江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跟他们说四合院那边进贼了才借口出来的,别被发现。” 周以衡依言,启动车辆驶离青禾大院,路上将秦家老宅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很难过吗?”江叙问。 “还不至于。”周以衡摇摇头,边打方向盘边说,“只是有些失望吧,和我想象的家不一样,但我也不能因此去责怪谁,我只是不适应这样的家庭相处方式。” 虽然被周老太太养大,但真正算起来,他和老太太相处的时间只到他十几岁,没多少年。 打小就没有完整家庭的周以衡,说对幸福家庭没有过向往,那是假的。 在他的观念里,家就是在外忙碌一天回家后能觉得放松的地方。 秦家却不是这样,他回到秦家还要继续保持着在商场上和那些可以说是狐狸成精的商人打交道的状态,这只会更添一份疲累。 “那就别去适应,”江叙说,“你自己过得快乐就好,哪怕那是你的家人,也不需要因为他们委屈自己,你就是你,不用适应别人的规则。” “好。” 周以衡勾起唇角,“江叙,谢谢。” “嗯?”江叙偏头,“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有个家,有你的地方,就是周以衡的家。” “我也一样。” 黑色轿车停在四合院门口,周以衡和江叙望着彼此的眼睛,不约而同地靠近对方,交换了一个浅浅的亲吻,不含情欲,只有温情。 但进了屋,关上门就不好说了。 …… 又过了两年,周以衡和秦家之间的相处终于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秦剑山夫妻和秦老爷子不会再要求他一定要做什么,不会再安排他的人生。 每个星期周以衡都会抽时间回老宅跟他们一起吃饭,再过上一夜。 对比衡江建设现在的忙碌发展状态,周以衡回秦家的频率已经比其他平辈的弟弟妹妹多了不少。 老爷子对此也颇为满意,虽然这个大孙子话少,有自己的主意,但在对待长辈这件事上,比家里那些都懂事得多,事业上也根本不用他操心,有自己的方向。 现在老爷子出去和他那些朋友,嘴上挂着的都是他的大孙子周以衡。 关于周这个姓,秦剑南在后来的某一次饭局上,曾以此为由发难过。 周以衡却毫不退让,他不觉得姓氏一定代表什么,周老太太已逝,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回报那个苦命却善良的老太太,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件事。 他要以老太太的姓活下去,记住她的存在,她的恩情。 如果不是老太太,早在十多年前他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那个山坡上。 这话一出,饭桌上谁都说不上话来。 顾霜月红着眼睛,安静了一会后,秦剑山第一个开口同意了周以衡的打算。 老爷子竟也没有反对,还又骂了秦剑南一顿,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每逢他跟老友说起自己的大孙子,被人问起姓氏问题时,老爷子都会笑着满脸骄傲地说,他大孙子知恩图报,把周以衡曾说过的话一说,顿时赢得那些退伍老战士们的好感。 老一辈人传统,注重恩情,尤其是他们这些战场上下来,帮过别人,也被别人帮过的人。 周以衡的名声很快在青禾大院里水涨船高,拥有人气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件气人的事。 24岁的周以衡,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之在长辈眼里也是该处对象结婚的年纪了。 毕竟九十年代二十岁就当爹的,都不在少数。 尤其周以衡的条件还这么完美。 出身秦家,品格好,性子虽然冷淡了些,但胜在沉稳,最得老一辈人喜欢。 再加上他自己创立的衡江建设拿下一个又一个工程,从最初创立时只有他和骆全,还有一个会计的三人小公司,发展到拥有自己建设的公司大楼,在建筑行业里跻身头部。 以上这些还全都没靠家里,都是他自己白手起家,这样的履历都不用相亲,拿出去就能惹得一堆人眼热。 老爷子自然不会让周以衡出去相亲,他有他自己的安排。 跟一位姓施的老战友一合计,一场周以衡不知情的相亲活动,就这么安排了下来。在某次中午周以衡被召唤回老宅吃饭的时。 秦剑山并不在家,他上单位忙去了。 顾女士知道这事,留在家里期待又兴奋的帮老爷子打配合,饭后说老爷子血脂高,让周以衡陪着去大院里的公园遛遛弯。 一开始周以衡并没觉得不对劲。 直到他和老爷子巧遇施老爷子和陪在他身边的女孩,他才反应过来这事不对劲,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周以衡被介绍知道了女孩的名字,施诗,具体是哪个shi,他也不感兴趣,不想知道。 不过施诗对他好像挺感兴趣的,老爷子们介绍他们认识后,她便主动搭起话来了。 两个老爷子见状对视一眼,借口下棋,去凉亭下面待着了,留他们在紫藤花下的长廊里,不远不近地坐着。 周以衡看着老爷子离去的方向,皱了下眉,在脑海中飞速思考以什么借口离开,耳边好像有人说了些什么话,他没在意,直到一道身影的出现。 第86章 故事之外的故事6 “我听我爷爷说起过你,对你的姓印象深刻,其实我知道你是很早之前了。” “准确来说,是小的时候,整个大院都知道你,我小时候还见过你,你记得吗?”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小时候大院里的男生们一起玩,不愿意跟我们小女生一起……” 施诗边说着边看着周以衡的脸,发觉他心不在焉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周以衡你……” 话还没说出来,就见刚才还皱着眉神色冷峻,又心不在焉的男人突然站起身,一个大跨步和她拉开了距离,表情也变得…… 施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好像原本有一汪深不见底又毫无波澜的湖水,被微风突然吹得泛起涟漪一样。 那微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呢? 施诗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白净又好看的年轻人 ,从爬满长廊的紫藤花树下走出,斜阳正好照在那个方向,在年轻隽秀的男人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年轻人瞧见他们,眉眼弯起,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好巧啊,周总也出来遛弯?” 施诗忍不住盯着年轻人看了好一会,余光忽然发觉周以衡波动的表情,突然之间又沉下去几分。 “周……你怎么也在这?”又响起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循声看去,看着两张好看的脸同框出现,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下子见到三个帅到没边的男人,还都是这个大院里的青年才俊、‘风云人物’。 顾则远的视线往旁边娇小秀丽的女人身上扫了一眼,神情玩味起来,“我跟江叙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顾则远,你闭嘴。” 周以衡眉梢冷了几分,“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啧。”顾则远偏头看向江叙,微微摇头,“这就急了。” 江叙笑笑,“他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你还没习惯么?” “江叙。” 周以衡轻声唤他,语气无可奈何,望过来的眼神竟还带了几分委屈,“我真的不知道。” 周总委屈,但周总不说。 江叙一瞬间想用狗狗眼来形容男人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扬起唇角,“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刚巧走到这。” 周以衡当然不会明知是相亲安排还过来参加,所以只有一个可能,秦家的老爷子出手了。 不知道是察觉到周以衡和他不同寻常的亲密,还是单纯想让周以衡结婚,这都不重要。 周以衡只会跟他在一起,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也刚巧跟他一起么?”这语气听着颇有几分怨念。 顾则远听了直摇头,除了周以衡居然和自己是表兄弟之外,他更没想到的是,那样冷厉又雷厉风行的人,谈起恋爱居然是这样。 江叙还真是把他拿捏地死死的。 他察觉到这些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过去年月里,他也曾动过心思,只不过是一颗尚未发芽的种子。 还没见到光,便再无出土的可能,江叙已经和周以衡成为彼此最亲密无间的人。 好在他不是明明白白动的心,如今后知后觉,心里倒也没那么难受,只有有些淡淡的遗憾,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消散了。 “嗯,”江叙点头,“刚巧遇到的。” 周以衡没说话,眼里却明晃晃写着两个字,不信。 江叙不想理他这口飞醋,他都没生气呢,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小肚鸡肠。 “你是施老爷子家的孙女吧?我听他说过你。” 江叙上前主动开口,适时缓解了施诗被晾在一边的尴尬, 两人很快就施老爷子展开话题聊了起来。 原本被安排相亲的周以衡倒是被晾到了一边,不知道怎么就跟顾则远站在一块了。 听着那边的话题从施老爷子喜爱的古董和茶道,聊到现代产业发展。 再往下聊,江叙都开始当人生导师,听施诗说起她留学归来之后对未来职业规划的迷茫,开始指点迷津了。 周以衡站在走廊风口,有些凌乱,眼神黑沉沉的看着那边,咬着后槽牙无人知晓。 顾则远双手环胸,轻嗤一声:“表弟,收收你身上的酸味吧。” 这个称呼对周以衡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谁能想到认回秦家后不仅跟顾则远成了表兄弟,年纪还变得比他小了,在称呼上让顾则远占尽了便宜。 周以衡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却将这个仇默默记在了心底。 并在下一次去到顾家拜访的时候,不动声色在他外公跟前说起顾则远年纪不小了,无声撺掇老爷子也给顾则远安排了一次相亲。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周以衡就只能理亏地吃醋看着江叙。 “我觉得你很有想法,如今人民的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只是吃饱穿暖肯定不是人们未来生活上的主要追求,服装行业大有前景。” 江叙说:“你要是还没什么做生意的头绪,目前单纯只是想做设计,我倒是可以跟你合伙。” 施诗眼前一亮:“你要跟我合伙?可我手里一时半会可拿不出什么资金,开个小服装店倒是还行,但……” 虽是住在青禾大院,却也不是大院里的所有人都身家富足,施诗家就只是普通的退休军官家庭,比起寻常人家算是富足,和秦家顾家比起来就不能看了。 江叙如今身家千万,实力也不容小觑。 旁人只知道他开了个投资公司,并不知道江叙手里几乎拥有当下市场上所有炙手可热的公司企业的股份,只当他是个小老板。 却不知他的身价是一年翻个番,两年翻四番,周总追赶起来都颇有压力了。 “我感觉你要的,好像不止是服装店这么简单。”施诗实话实说。 “当然不止是服装店,既然要做,就要在能力范围内把这事做到最好。” “何不想想成为未来国内的顶尖服装品牌,引领服装行业的潮流和风向呢?成立国人自己的品牌,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国外的潮流。” 江叙说这话时眉眼张扬,落日下更显耀眼。 施诗愣愣地看着他,这个人,身上在发光。 然而实际上: 996:【你很会画大饼。】 江叙:【闭嘴,又不是给你吃的。】 【虽然是画大饼,但我们叙宝画的大饼听起来,就是比一般大饼香!发出湖南的声音——湘!jpg】 【是饼,啃一口(嚼嚼嚼)】 这一刻,江叙身上的光和他眼里的张扬,让施诗觉得,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她怔怔地看着青年,嘴里不由自主的说出了那个字:“好。” 很多年以后,施诗坐在高级大厦的办公室里,俯瞰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的建筑物,看着对面广告大屏上从自己画笔下走出的高定服装秀,看着桌上水晶制作的总裁职位牌,她都会庆幸自己当年答应了江叙。 庆幸她那次同意跟爷爷去相亲,遇到了江叙。 这个午后,江叙和施诗聊了很久,聊到兴头她还返回家中,把她在国外留学以及回国后绘制的服装设计图拿来给江叙看。 两人聊得火热,一直聊到太阳下山,施老爷子和秦老爷子的棋局都结束了。 两个老爷子看着江叙和施诗热聊,再看着默不作声坐在江叙身后的周以衡,都陷入了沉思。 这场相亲,他们一开始安排的是施诗跟谁来着? 总之相亲是没成,但职业规划倒是成了。 江叙很快就注册成立了服装公司,现在兜里有钱,招兵买马不是问题,他让施诗专心画图就好。 一直到人员齐全,公司开始运作,他才让闷头设计的施诗驻进公司,开始接触公司事务。 毕竟只需要设计的是艺术家。 这次不是投资之后就能当甩手掌柜,是江叙自己要打造的品牌,所以亲力亲为,给本来就忙碌的工作日程又添了一笔。 周以衡那边也不算清闲,公司规模扩大,招标工地变多,需要维持的人脉,自上而下的管理运营,他是边干边学。 资本提上去,别的东西也该提上去,比如学历。 周以衡百忙之余还请了家庭教师,他在为自学高考做准备,同时还在学外语,建筑公司的老板也不能光指望秘书翻译,自己会总比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人用语言盲区骗了才好。 有时候基因确实是个好东西,只有初中学历,阔别学校多年后,周以衡学起来的速度是家庭教师都要感慨人比人气死人的程度。 不过这并不说明周以衡天赋异禀所以做什么都容易,他只是在原有的优秀基础上,还比许多人努力。 两个行程满满的人,也就晚上各自下了班才能见面,更别说有的时候两人还各自有饭局。 不管再忙,其中一个只要有时间,下了班就会去接对方一起回家。 他们在各自的天空广阔翱翔,并肩飞行。 顾则远这样被人锐评未来会和事业过一辈子的人看了都觉得眼热,生出想谈恋爱的冲动了。 人这一生,要何其有幸才能拥有一个能和自己并肩前行的人啊。 ……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江叙28岁,周以衡25岁,他们各自事业有成。 随着事业发展,江叙也不能再低调地做一个投资老板,他扶持的那些企业全都成了龙头企业,还有他一手创办成立的服装品牌,一如他当初所说,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服装公司。 年纪上去,被催婚的次数也就多了。 江叙推了几次苏女士的劝说,只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直到某天中秋,周以衡开车送他回家,分离时两人没忍住交换了一个亲吻,正好被外出买醋准备做饭的苏女士撞了个正着。 苏女士的反应比想象中平静,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有一年去国外拍戏见过世面的缘故。 那次回到家后,江叙和父母道出了他和周以衡的关系。 江磊沉默了许久,询问他是否能改。 江叙说:“改不了,从双树村出来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我这辈子就他了,他这辈子也就我了。” 江叙做事的认真和执拗,江父江母都看在眼里,他们相信他说的一辈子就周以衡了,却不信周以衡。 直到这天晚上,江叙和周以衡通话时听到他声音不对,敏锐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周以衡不愿说,江叙便说要去秦家找他,他只好安抚江叙让他在家别动。 不多时,周以衡来到了江家门外,带着背上被老爷子用藤条抽得青紫的伤。 原来被撞破关系,目送江叙回家后,他回到秦家吃团圆饭,又被提及和谁谁谁的女儿见面的事。 周以衡心里念着江叙回到江家后不知道会面对什么,自然不愿意再遮掩下去,在饭桌上十分平静地扔出了这个消息炸弹。 在中秋团圆夜说出这件事,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周以衡不在乎饭桌上其他秦家人怎么看他,哪怕是跟秦家断绝关系,他也不在乎。 他只是不要江叙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这么多年他不愿意接触人,江叙那边也没处对象的消息,加之多年前高星尘曾说过的话,老爷子心里不是没有猜测。 听周以衡主动说出,传统如秦老爷子,自然接受不了,发了一通脾气险些气晕过去。 服了速效救心丸镇定下来后,他能做的也就是用长辈身份,和秦家血脉来压周以衡。 可这些周以衡全都不在乎,老爷子也发现他现在拿他这个引以为傲的长房长孙,一点办法也没有 周以衡太优秀了,这些年没靠过秦家一星半点,除了亲情,他没有任何能拿捏到周以衡的办法。 唯有一个无可奈何。 挨完打之后,周以衡自己回了房间,顾霜月心疼地送来了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作为父母,她心有亏欠,除了那条命,她本就没给过周以衡什么,更别说那条命在周以衡丢失之后也跟着丢了,给了周以衡第二次生命的是周老太太。 想了想这些年她和自己的孩子相处得已经很好了,周以衡就算是喜欢一个男人也并不会影响到他们母子,不会影响他们的血缘亲情。 顾霜月最后给周以衡的话便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心里高兴、喜欢就好。 带着伤的周以衡在江家院外被江叙心疼的不行,外边的动静自然落在夜不能眠的江家父母眼里。 最后还是苏女士心软,出门让江叙带周以衡进了家门。 得知秦家发生的一切,说她心里没有动摇是假的。 两个孩子都这么坚定,又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后来除了刚开始的别扭,江家父母也渐渐习惯了周以衡和江叙之间的关系。 秦家也就是老爷子心里还别扭着,这些别扭渐渐也随着时间散去了。 用周以衡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人会不喜欢江叙。 老爷子也一样。 日子逐渐平稳,过了三十岁之后,江叙的事业几乎发展到顶峰,他开始觉得累了。 某天晚上和周以衡靠在四合院里纳凉,看夏夜星空,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双树村的日子。 “这么多年也没回去看过,我们回一趟双树村吧?” 第87章 故事之外的故事7 周以衡闻言挑了挑眉,没有异议。 他们这些年没回双树村,只是那个村子里没有什么需要留恋的。 唯一挂念的周老太太,周以衡也联系了人,不是外人,找的就是刘村长,每年让他帮着扫墓,打扫周家的老宅子。 从回忆里抽离,周以衡握着江叙的手腕,指腹在光滑的肌肤上摩挲,触感极好,他漫不经心开口:“多少年了?” 江叙想了想,“七八年?” 他都三十二了,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好在除了财富上的变化,没在他的外形上留下太多痕迹。 属于是穿上西装二十八,穿上卫衣是青春男大。 周以衡今年二十九,但也不显老,他那张线条凌厉俊朗的脸,在岁月沉淀下更添了几分成熟稳重年上男的气息。 不看身份证的话,谁又知道他们其实是年上呢? “是很久了。”周以衡眼里的情绪收敛着,看不出什么,短暂的惆怅过后问道,“你想什么时候动身?” “嗯……” 江叙沉思片刻,“要不就明天吧,你那边前段时间才结束对建阳集团的并购案,没什么能劳烦到你的大事了吧?” 周以衡说:“暂时没有,酒店建设工程也开工了,还真能跟你走这一遭。” “好,那我让人买票。” 江叙掏出手机,如今已经有半触屏的手机了。 由于他早早地从国外引进了技术和人才,并一直都在着重研究手机、电脑等等一系列电子产品的研发。 这些东西比原世界出现的时间线要早得多,变得更先进只是时间问题。 吩咐完秘书购票,江叙拍了拍揽在腰上的大手,从双人躺椅上起身,往屋里走去。 “明天中午的飞机,只能到绥北市,到地方还要坐火车,现在该收拾收拾东西了。” “急什么?明天上午不是还有时间?” 虽然嘴上这样说,周以衡已经跟着江叙的步子行动起来了。 四合院里夜色静谧,偶有左邻右舍传来的说话声,倒也不算吵闹,透着满满的生活气。 “要不还是不坐火车了吧,我们自己开车去怎么样?火车人挤人的,估计现在也坐不习惯。” 周以衡没什么意见:“好。” “唔……对了,我再联系一下绥北那边基金会的负责人吧,正好也亲自过去看看他们的扶持工作做的怎么样。” 江叙坐在床上想起什么说什么,周以衡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听他一声吩咐往箱子里装东西,这才是真正动手收拾行李的人。 颐指气使的人突然又想起什么,“骆全也有一年多没回去了吧?你们那个超市扩大市场,他也忙得很,最近有时间跟我们一块走一趟吗?” 周以衡停下动作,“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吧。” 电话很快打通,骆全一听他们说要回双树村,立马来了精神,表示要去。 “好,那就这么说,我们定的明天中午那班飞机,你看着办,挂了。” “好嘞。”骆全轻快地应声。 周以衡刚要挂电话,就听见那边却传来一道抗拒的声音。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好不容易才从那穷乡僻壤的地方走出来,我才不去!” “啧,刘壮壮,你又欠收拾了是不是?”骆全说完,紧接着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响声。 江叙挑了下眉,垂眼和蹲在地上很大只的周以衡对视一眼,表情都很微妙。 “骆大全!老子说了多少遍了,我早就改名了,我现在叫刘文青,你能不能把以前那破名从你脑子里扔出去?!” “为啥扔?壮壮这名不挺怪可爱的?” 骆全顿了顿,随后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刘壮壮,我也跟你说多少回了,别在老子面前充老子,等会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老子!” “行,那我也天天管你叫骆大全。” “叫,我挺喜欢你这么叫我的,这不夸我呢么。” “……你真不要脸。” 一时间没声了,响起些别的动静,听起来亲得是滋滋有味。 江叙饶有兴趣地听墙角,眼见那边动静越来越过火,周以衡轻咳一声,挂了电话不让听了。 至于电话那头正火热的大全和壮壮,听见这声咳嗽是什么慌张反应,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哎,”江叙抬腿踢了下周以衡,放光的明眸写满了他要听八卦的信息,“这俩咋回事?骆全那么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弯成蚊香了,你知不知道?” 周以衡淡定地点点头。 几年前,骆全无意中在燕京的酒吧里遇到改头换面,在酒吧抱着吉他驻场的刘大壮,嗯……应该是刘文青。 当年从拘留所里出来之后刘文青就开始认真工作,没两年他母亲病逝,他为了赚更多的钱养活妹妹,选择去燕京打工。 白天上工地,晚上去酒吧,发现他会唱歌也是偶然,反正就渐渐开始在酒吧工作了。 这两人重逢之后怎么相处的,他们不知道,毕竟他们和刘文青不算有交情。 只知道骆全在跟他来往,大约是因为一起从双树村走出来的那份情分,具体是什么时候变质的,那就更无从知晓了。 见他点头,江叙不乐意了,这次不是轻轻踢,改一脚踹了。 “这么大的热闹,你知道还不跟我说,是有什么心事吗?周董事长?” 周以衡不慌不忙,反手抓住江叙的脚腕子,摸着脚觉得有点凉,顺手给它夹进大腿和肚子中间捂着,才开口说话。 “之前骆全为这事问过我当初怎么跟你在一起的,他俩在一块了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应该是过了心里那道坎,想通了吧。” “也是。”江叙摸着下巴,脚尖毫不客气地挑开周以衡的衣服下摆,往里钻去,脚掌踩着他男人结实温热的腹肌取暖。 肉贴肉地被冰了一下,周以衡轻轻吸了口凉气,而后调整蹲着的姿势,好让江叙放的顺脚。 江叙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不是谁都跟周队长一样接受度那么高,当初发现你喜欢我的时候吓坏了吧?” 周以衡想了想,认真道:“没有,我只觉得就应该是这样,我应该喜欢你,我们也应该在一起。” 这话听得顺耳舒心,江叙轻哼一声,脚尖也跟着雀跃地动了动,没察觉周以衡的眼神暗了下去。 江叙回过味来仍是震惊,嘴里还在念叨着:“这两人能走到一起,还真是……抓马中又带了点合理,唔——” 没给他八卦别人感情的机会,周以衡直接握着脚踝把人掀翻在床,又欺身而上。 “明天、明天还出门呢!” 江叙声音断断续续。 “不影响。”周以衡沉稳中带着一丝急切。 春色满园,尽数关在了那雕花木门后面。 …… 到绥北是下午一点半,劳累一晚上的江叙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出来的时候还睡眼惺忪。 出了机场就看到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举着牌子站在那,他才收起身上的懒散劲,摆出老板架势,毕竟也算是来视察工作的,绥北和燕京本就天高皇帝远,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好糊弄。 江叙和周以衡并肩走出,身上的气场与周遭人仿佛隔了一个世界,惹眼到机场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忍不住落在他们身上。 身后还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一个模样周正,动作间带了点粗狂,另一个染了头红发,白白净净,看着有点像电视里的歌唱明星。 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也不用花费许多时间辨认,一下就瞧出前面走的两位是他们的老板,上前迎接。 “江总,周总!一路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 江叙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说:“车安排好了吗?” 这俩工作人员虽然也称呼周以衡周总,但实际这个贫困山区教育基金会是江叙牵头,一手创立的。 离开双树村的时候,江叙就念着福田县城学校里的学生,当时心里已经有一个成立教育基金会念头的雏形,只是那时的状况还不允许。 投资公司开起来,开始盈利之后,他就分出了一些时间创立了这所基金会。 这些年不止是福田县城的学校收到过基金会捐赠的物资和款项,周边的其他乡镇,只要有学校,都收到过基金会的扶持。 “安排好了,您和周总他们要不要在市里休息休息?” “不用了,”江叙思忖片刻,说:“去基金会走一趟吧,之后再开车去福田县城。” 周以衡站在一旁,唇边噙着几分浅笑,欣赏地看着江叙认真工作时的模样,比平时多了几分冷峻严肃。 一想到江叙私底下的慵懒勾人只有自己能看到,周以衡就觉得胸腔里被填满了蜜糖。 刘文青对那种正儿八经的工作环境不感兴趣,回到以前去过的地方,虽然嘴上说着不想,眼神里却满是怀念。 骆全便陪着他在市里以前活动过的地方走了一圈忆往昔,而后才和江叙他们汇合,开着两辆车赶往福田县。 傍晚十分总算是到了村子里。 刘村长接到过电话,一早知道他们要来,原本还要安排腰鼓在双树村口夹道欢迎,被周以衡严词拒绝才作罢,只带着老婆和如今已经荣盛为福田县城中学校长的高建平,在村口大树下等待。 如今早已不是生产队时期,只靠种地活着,落日十分人们也有闲心聚集在村口大树下闲聊了。 村民们很是好奇,“村长,你在这干啥呢?咋还带着老婆和高校长一块在这等,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咱们村吗?” “县里的大官?还是市里的大官?” 虽说江叙和周以衡没什么架子,但从某种角度说,他们确实是大人物。 “也不能说是当官的吧,到了你们就知道了,都认识呢!”刘村长的老婆扬起下巴,对她知道周以衡的动向,颇有些得意。 不过刘村长的妻子只知道周以衡和骆全这两个小子那年去了燕京之后做起了生意,并不知道他们的生意做的有多大,所以此刻的心情还算单纯。 刘村长和高建平却是知道一些的,他们看过新闻,偶尔能在财经频道看到过周以衡和江叙的身影,一想到今天要亲眼见到他们,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这种激动不全是对‘大人物’的憧憬,还有对旧人的怀念,周以衡毕竟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骆全就更不用说了,打小在村里长大。 谁能想到他现在能有这么大的出息呢? 车声在双树村前的路响了起来,刘村长和高建平打起精神,对视一眼,纷纷直起身往车开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来了!来了!”村长媳妇也激动起来,带的大树底下闲聊的村民都停了嗑瓜子的动作,十分好奇朝那边看。 一黑一白两辆suv车型进入他们的视线,一个圆形里面框着三角,一个圆形分成四块蓝白两色,村长媳妇一看这个车标就瞪大了眼睛。 这种进口车,村里人不一定认识,但她可认识。 宝马和奔驰看到刘村长他们便降速开到大树前的空地上停下,车门一打开,许多双眼睛像聚光灯一样,都锁定过来张望着。 车门打开,两双长腿踩在地上,下车的两个年轻人,一个凌厉俊美,一个清冷矜贵,相同的是一样都高不可攀的气质。 还、还真是熟人。 别说村民们了,刘村长他们都有点不敢认,愣愣地看着江叙和周以衡他们走到跟前,打了声招呼才反应过来。 “周、周……” 看着眼前气势比从前更盛的年轻人,刘村长舌头打结,忽然有了距离感。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心里还有几分把周以衡看做离家多年归来的小辈的慈爱念头,这会对着周以衡,心里竟然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姿态。 就像他去市里开会面对那些大领导,自下对上的态度一样。 而周以衡的气场,明显比市里的领导还要让人臣服。 周以衡看出刘村长这份不自在,收敛了几分气场,笑了笑,“您还像以前那样称呼我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就是不一样了。 刘村长点头应声,周以衡温和的态度还是有些用的,他松了口气,笑了起来:“真是好些年没见了,你这变化我差点都不敢认了!好,好啊!打小你就跟村里的孩子不一样,如今确实是出息了,要是周老太还在,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第88章 故事之外的故事8 意识到氛围突然低沉,刘村长懊恼:“看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走!我带你们上村里转转去!” 刘村长的视线落到旁边,看见正与高建平寒暄的漂亮青年,又是一愣。 他迟疑道:“你是……江、江知青?” 江叙转头看他,笑了起来:“是啊,刘村长,好久不见了。” 他只听周以衡说江叙要来,但那时候没太注意,现在才想起来这个当年来到他们村子里下乡的年轻人。 打量一番后,他不禁感慨:“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老了,你看着还跟当年一样,变化不大。” “我瞧着您也没怎么变。” 江叙笑眯眯地说着,身上散发的温和气息让村里人回忆起当年那个温润干净的青年,纷纷从大树底下起身聚了过来,围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话,都是些当年如何如何的话。 “呀!江知青居然回来了,这些年还记得咱们这个村,回来看看的知青可不多啊!” “真是一点都没变化,当年就一表人才的,现在看着更一表人才了!” “江知青跟小周队长是一块来的,你们这些年都有联系啊?” 有人问到了点子上。 不等江叙他们回答,就听后面车边传来动静—— “江总,周总!这些东西是现在在这里卸,还是等会开进去再卸啊?”是基金会随行跟过来的工作人员。 村里人看着那两个西装革履看着像精英一样的人物都对江叙和周以衡恭恭敬敬的,心里不免奇怪,这是成了多大的老板啊! 有人凑到村长媳妇跟前问,村长媳妇也看的一愣一愣,但也没放过这个炫耀自己人脉的机会。 “看到那两辆车没有?那可是进口的宝马和奔驰,知道吗?一辆车至少得这个数!”她比了个二。 “两万?” “两万?你可别把人大牙笑掉了!是少说也要二三十万!” 村长媳妇说完,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二三十万是什么概念,如今日子过好了,他们一年也才就赚个几万块钱,车都不敢想,更别说是二三十万的车了! “小周队长是真发达了……” “可别叫什么小周队长了吧,人家现在可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干建筑的,知道吗?” “盖房子的啊,那一年能赚不少吧,五、五十万?”问这话的人声音都有些发抖,眼里也透着向往。 “你真是要把我笑死,你知道燕京首都的大楼,有多少是周以衡开的公司盖的吗?我男人说那一个工程下来最少都是千万,盖个小区楼都上亿了!一年赚五十万都不叫赚钱,花五十万都跟花五块钱似的!” 人群一片哗然,看周以衡的眼神跟看一座行走的金山似的,两眼直发愣。 “我的老天爷啊,小周队长现在这么有出息了,这要是早知道他现在混成这样,当年怎么说我也要把闺女嫁给他啊。” 这话说出来可不止一个人认同,村长媳妇看着周以衡都是怎么看怎么可惜。 当年她男人还跟她说过这事,觉得小周虽然没爹没妈,但是这个后生沉稳能干,把姑娘嫁给他,他们再帮衬着扶持,以后的日子一定能过好。 可她还是觉得周以衡一穷二白没前途,没同意这事,现在是后悔都来不及了,这八年过去,他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如今周以衡还能想着回来,那是他品性好,不忘本。村里的路都是他们的那个什么基金会出钱给修的,能沾上这份光也不错了。 江叙听着人群里的各种声音,揶揄地看向周以衡,唇角微扬起调笑的弧度。 周以衡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有你就行了,那些话少听。” 又一道声音传来,是看到他俩秀恩爱不耐烦的刘文青,“姓江的,你俩光顾着聊天了,东西是一点也不帮着搬是吧?” 有的人嘴上骂骂咧咧,手上搬东西的动作却是没含糊,主打一个嘴比心硬。 江叙扭头看他,笑道:“大小姐,没让你搬呢,你坐那歇着就好,急什么?” “什么?大小姐?”刘文青不可置信,“你管谁叫大小姐呢?” “大小姐?”骆全从后备箱探出个头,笑了起来,“嘿嘿,这个称呼好,很适合他!” 话音落下,他裤子上就留了个脚印。 刘村长这才注意到后面车上下来的人还有骆全,惊喜道,“全子!你也回来了?咋不跟你妈说呢?” “我回来她就知道了,没啥好说的。”骆全神情淡了几分,但仍保持着笑意,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瞧出生疏。 刚开始那几年,只要不忙,骆全每年过年都回老家跟家里人一块过。 在燕京的事业一年比一年红火,骆全带回家的东西和钱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好。 家里人知道他发了财,先是要钱,要的那些钱他倒是能负担,可欲望是填不满的,骆全的好说话在他们那里逐渐变成了理所当然。 发了财的小弟应该拉扯着这个家。 骆全也不是不愿意,他有能力自然想让家里人都过得好,所以大哥大嫂要跟他一块去燕京赚钱的时候,他答应了。 可能力摆在那里,两个半辈子都在村里讨生活的人,哪里能上来就当领导? 那时候周以衡投资,他来管理的超市才刚刚扩大范围,的确需要人手,骆全安排他们在超市里干活,他们不满意和普通员工一样干活,想干轻松的活。 骆全便安排大嫂去收银,大哥当了个小主管。 可一个收银时手脚不干净,还因为手脚乱和经常算错钱和客人产生摩擦,另一个当了小主管之后对底下员工颐指气使,打着他的招牌让员工敢怒不敢言。 骆全就是再好说话,也不能让他们这么在自己精心管理的超市里乱来,于是找到哥哥嫂嫂认真谈了一番。 那两个却觉得他一个当弟弟的没资格教训他们,更不应该帮理不帮亲,对自己的行为不以为然。 骆全对家人的忍耐到了限度,直接下达两条路,要么回家去,要么摆正态度好好工作。 骆大哥和骆大嫂脾气上头,当即骂骂咧咧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要回双树村去,走之前还问骆全要了一笔钱。 骆全感到心累,便打电话给家里说了这个事,谁承想他爹妈竟然也觉得他做得不对,应该向着自家人,做为弟弟更不应该训斥长兄。 骆大哥和骆大嫂回到家后把这事添油加醋再那么一说,结果可想而知,骆全又被训斥了一顿。 好一段时间他都没再给家里打过电话,但每个月的钱还是照样寄,到底是一家人,念着父母和家里的小侄子小侄女,他也狠不下来心。 骆家靠着他给的钱盖起了楼房,骆大哥和骆大嫂在县城做起了生意,看似是稳定了下来,那事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去年,骆大哥在县城不知道怎么,染上了赌博,本来小店的营收也就够他们一家人生活,这下直接没了收入。 家里便又打电话给骆全,让他打二十万回去,给骆大哥还债和重新做生意。 刘文青在旁边听着都气笑了,他自然持反对态度。 发了财扶持家里人这没问题,可家里人要是把自己当银行,那就没这个必要了。 骆全这边没动静,骆家人也知道这次确实是骆大哥不对了,安分了一段时间之后,骆全又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 这次态度没那么理直气壮,甚至透着点讨好的意思,可话里话外还是要让他打钱。 要的居然比上次还多,骆全问起,他妈竟然张口就是要三十万。 说是家里那个给钱念书念不下去,初中读完出去打工的骆小弟在厂子里谈了恋爱要结婚,女方家要五万彩礼还要一辆车和县城里的一套二层楼房,要跟他们分开住。 这次骆全自己也气笑了,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最后只汇过去五万,态度就是爱要不要。 家里人大概也明白他的态度,没再纠缠,过了一段时日打电话让他回去参加婚礼。 那段时间周以衡和骆全合计好了要进一步发展,在着手准备第二家超市,忙得很,没说去,只说看情况。 骆家人大概是把这当成了他不会去的托词,不知道婚礼前一天骆全熬夜加班加点挤出了两天时间,连夜赶回了家。 家里院门开着,他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的人在埋怨他。 说他发了财翻脸不认人,不就是几十万块钱,他开那么大一个超市,一个月估计就能赚到百八十万,却不愿意给他们,是个没良心,不知道知恩图报的。 骆全站在外面听了一会,没说话转身走了,当晚在县城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回的燕京。 他妈大概是后来听村里人说他那天回了家,但不知道为啥没进去,打了电话过来问。 骆全只说他都听到了,电话那头便沉默着说不上话来。 至此他算是彻底寒了心,那个春节也没再回去。 这次回来是陪着他衡哥,也顺便做做表面功夫,他爸妈还想要他给的养老钱,不敢得罪他,而他也不会再对他们掏心掏肺,一家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相处下去得了。 这事周以衡和江叙知道,某天陪骆全喝了顿酒,他醉醺醺的什么都说了。 哪里有不难受的呢? 本以为幸福的家庭,突然被财富照清了本来的样子,大梦初醒,终是一人。 好在他身边如今也有了个大小姐陪着。 骆全看着裤子上的脚印,倏地笑了一下。 在刘文青看来就是憨子傻笑,又补了一脚,“你什么毛病?还给你踹高兴了?” 骆全点头:“嗯,多踹踹,我喜欢。” 走过来听到这对话的江叙和周以衡:“……”倒是没想到骆全的本质是个m。 刘文青看到他们涨红了脸,低骂了句神经病,转身去后备箱搬东西去了。 突然想起来这两人几年前在小树林里互骂的场景,谁能想到这个世界能发展成这样。 江叙手搭着周以衡的肩膀闷笑了一会,后对不明所以的刘村长说道:“好多年没回来了,我带了些东西送给大家,就当是重新见面的见面礼,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但你们应该都能用得上,能麻烦您把大家召集过来拿一下吗?” 虽然遇到了一些让人无语的人,但印象中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都还是淳朴善良的。 “好!我这就去村里广播一下!” 江叙不喜欢被人拉着感谢的场景,刚才高建平拉着他叙旧,感谢当年福田县暴雨导致学校坍塌,他出资重建学校又购买了新的教材和器材,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实在让他招架不住。 “走吧,我们从小路去村里看看。”江叙凑到周以衡耳边小声说。 “好。” 和刘村长打过招呼后,两人便走上了小路,和闻讯赶来拿礼物的村民们错开。 却不想在这条小路上遇到了个勉强算是熟人的人。 那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妇人,带着草帽,皮肤黑黄,手里提着一篮子菜,都是当季的茄子豆角黄瓜,看样子是刚从菜地里出来。 起初江叙和周以衡和对方打了照面,只稍稍诧异没当回事,打算低调走过。 那女人却表情复杂,擦肩走过之后,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周队长!” “你是周队长吧?” 两人回头,周以衡微蹙起眉,还在回忆里寻找和女人相关的部分。 江叙已经通过女人风韵犹存的眉眼想起来了,似乎是当年骆全喜欢过的姑娘。 “还有……江知青。” 冯小月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她不是没认出来,她是不太敢认。 这两个人刚才逆着光走来,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贵气得不行,她原本还在想是哪里来的大人物来到这偏僻的小村子视察了。 当她看清楚江叙和周以衡的脸时,一瞬间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们发着光,而她早已被生活磨灭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年轻和漂亮。 冯小月自惭形秽,可她发现江叙和周以衡一个都没认出来她时,她心里又涌起一股不甘。 这股不甘促使她叫住了他们。 “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骆全呢?” 第89章 故事之外的故事(完) 周以衡的记忆是在冯小月提起骆全的时候想起来的。 “他在村口,你找他有事?”男人的声音说得上是十分冷淡,像深井里的地下水,透着凉意。 那双沉如墨的眼睛扫过来的时候,冯小月更是心尖一颤,下意识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心跳砰砰加快。 他明明只是随意一扫,却好像医院里的x光片,好像能看透她所有心中所想一样。 可当年的事怎么能怪她? 她都答应嫁给骆全了,明明是骆全悔婚在先,之后还说走就走,完全不给她们面子,她怎么可能还上赶着追过去要嫁给骆全? 骆全走了之后没多久,她就在她妈的撺掇下跟双树村里骆全的一个朋友处了对象,那时候他在工厂当车间组长,算是小领导,前途不错。 得知骆全跟她吹了之后就上来追她了,会哄人也舍得花钱,她妈怕再把女婿吓跑,这次就只要了彩礼和三大件,顺顺利利地完了婚。 可谁知道结了婚之后她才看清这人的真面目,那些对她的好只不过是为了把她娶回家。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拿得出手能干活能生娃的老婆。 而那些所谓的好,在冯小月每每回想起从前骆全是怎么真正无微不至,连她的家里人都照顾到的时候,都显得更苍白了。 结婚后发现她男人的懒惰本质,不是没吵过架,她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因为吵架动气流掉的。 她委屈回家,却也只是得到她妈一句嫁都嫁了,还能离吗?离了谁要你? 日子就这么凑凑合合过下去,直到她听说骆全在燕京闯出头了。 她不是没想过去见骆全,可不知道就是那么巧还是怎么,她跟着她男人住在县城里,平时忙着在家干活做饭,等有空了去双树村,骆全早就走了。 她毕竟是嫁到双树村的人,每次回双树村的时间点都是骆全回家的点,很快就被她男人发现了。 她男人发现她还对骆全念念不忘,将她狠狠骂了一通,还动手打了她,后来就对她的行踪十分关注,只要她往双树村那边去,就一定会闹一场。 久而久之,这些年下来她竟然和骆全一次都没见过面。 直到去年她男人不争气,在厂里干活偷懒不说,还出了纰漏,被厂里开除没有生计,加上公婆又都上了年纪,只得搬回双树村居住,骆全又没再回来,夫妻关系才和缓了一些。 可只是和缓夫妻关系有什么用?如今这样烂糟的日子,她是一点都过不下去。 怪谁呢?怪她妈当年在结婚前突然增加彩礼,还是怪骆全不够坚定? 心里百般埋怨的话,冯小月面上却不敢露出来一点,只摇了摇头,嗫喏道:“没,没事,就是问问。” 她的视线从帽檐底下探出,打量着江叙和周以衡。 明明是同龄人,她看着却像长了一个辈分似的。 周以衡周身气质太冷,她不敢多看,视线频频落在江叙身上,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早知道如今这样,还不如当年就豁出去,说什么也要缠上江叙。 要是当年她不管不顾地豁出去了,估计早就跟江叙一块进了城,在繁华的首都燕京生活了吧…… 江叙这一身穿着看着简单,可却是县城商店里都没得卖的款式,手上的手表看着也气派得很,以他的本事,肯定比骆全混得还好。 不知道他现在结婚了没有,手上没戴戒指,应该是没结婚的吧,又或是离了?不然像他这样的有钱人怎么可能不戴黄金或是钻石戒指来彰显身份?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的同时,冯小月看江叙的眼神就不由露出了几分贪婪和向往。 她现在这样狼狈只是因为没钱收拾,又做多了农活,要是仔细打扮一番,不说十成,至少有八成能恢复成从前年轻漂亮的样子…… 冯小月脑子里的念头浮想联翩,突然觉得脊背一凉,抬眼便对上周以衡那双墨色瞳孔,冷到刺骨的眼神。 那是警告,浓浓的警告意味。 周以衡淡然启唇:“你既然已经嫁给全子以前的朋友,还是跟他保持距离为好,他现在也有了家室,幸福美满。” “当年你是怎么对待他的感情,又是怎么在钱和全子之间做的选择,如今就不该后悔,要是再为了钱去找他,只会让他对你彻底失望,我要是你就会选择保留几分颜面。” “只要踏出一步,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场,你连现在的安稳人生都留不住。” “三十多岁的人了,当年没脑子,现在也还没脑子么?” 淡淡的毒舌,浓浓的讥讽。 周以衡极少展现出这样明显的攻击性,这些话也都是江叙心里想说的,只是更适合从周以衡嘴里说出来,毕竟他才是和骆全自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 “走吧。”江叙微微翘起唇角,率先迈步往周家老宅所在的方向走去。 周以衡默不作声地跟上,只留冯小月一个人站在原地,泪流满面,黯然神伤。 老宅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推开院门时,江叙和周以衡都恍惚了一瞬。 他们都穿过时间的流逝,在这院里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柿子树满树翠绿,尚未成熟的果实挂在枝头,只待来日秋意浓,品尝过尽千帆后的甜蜜。 彼时相识、相知,幸而如今伴在身边的仍是彼此,未来亦是。 第1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 【正在结算数据……】 【观众爽点值100,支线任务判定完成,奖励积分2000,扣除道具使用,当前积分为:。】 【欢迎宿主来到新世界,武林风云:龙图腾。】 【本次任务,刷满观众100爽点值,60为及格,达到50随机奖励金手指一枚。】 【支线任务:暂未触发,需触发特定剧情解锁。】 【当前观众爽点值为:0。】 【正在传输剧情,请稍等……】 …… 江叙是被吵醒的,醒来时第一眼望不到边,入眼都是黑红的帷幔,他反应了一会,半支起身子手肘下一片柔软,缓缓挑起眉梢。 这,难道就是古代版霸道总裁的二十米大床吗? 满眼的红色锦缎好似铺不到边似的,真真是好大一张床,睡下十来个人绝对没问题,外面再来个土拨鼠惊叫就是一幅名场面再现了。 【太太太太奶奶,您关注的主播他终于上线啦!撒花.jpg】 【嗨老婆,怎么一上线就躺在床上,是不是等我呢?叼花.jpg】 【哦莫哦莫,这是什么好东西(疯狂截屏)长发红衣美人,还香肩半露,这是我能看的东西吗?(捂眼睛)(手指留条缝)】 【(合上)(冷酷脸)不能看就别看了,让我看。】 【看到叙宝上线就火速滚进来了,舔舔美颜,退出去看一眼剧情简介,有点带感啊。斯哈斯哈.jpg】 【我想起来了,这剧我之前看过!如果叙宝扮演的是男三的话,是真的很带感啊啊啊啊!抱头尖叫.jpg】 【好好好,都看过是吧,就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去看。团成球滚出去.jpg】 【我靠,这他妈是买股剧情啊,别管了,我压主播!刷卡.jpg】 【补完剧情回来了,宝这把可以放肆风骚,不用收敛了呢。小狗微妙笑.jpg】 嗯,这话说的深得江叙心。 古代版霸道总裁江叙准备起床,视线落到更远处时,看到一截细白的藕臂,愣住了。 不等他细细琢磨,数清楚床边到底睡了几个人时,床外的人察觉到他醒了,停下休息,比之前动静更大地叫喊起来。 “江叙!你这个王八蛋!你不要脸!” “你快放开我,放我下山!” “江叙!你听到没有,你别装傻!” 【江文佩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啊!】 【开门开门开门啊!】 这动静也吵醒了床上躺着的其他男男女女,个个睡眼惺忪地从宽大的锦被中爬起来。 离江叙较近的一模样秀丽的女子,挪着身子靠了过去,媚眼如丝,“教主……” 她柔弱无骨,眼看要依偎到容貌昳丽的年轻男人身上时,那双比女子还勾人的桃花眼垂眸扫了过来,带着凉意。 女子顿时停下动作,不敢再上前,低下头跪坐在原地,看着十分顺从。 他们教主这张脸能引得无数男女趋之若鹜,平日里时常挂着笑,瞧着温柔又多情的模样,可在玄月教里谁也不敢迎着这份温柔得寸进尺。 年轻的教主拥有这世上最精致完美的脸,最漂亮勾人的温柔眼眸,却是个出了名喜怒无常的主。 他可以上一秒笑着与教徒说话,下一秒,谈笑间便取了人的性命,只因一句话说的不对,触到了教主的逆鳞,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死在这。 江叙醒来,脸色瞧着还不大好,床上的人纷纷提起精神与那女子一样跪坐原地,提心吊胆地等候吩咐。 “都下去吧。”年轻的教主淡淡吩咐道。 “是。” 众人毕恭毕敬地从床上起身退下,往屋外走去。 江叙暗暗松了口气,颇有一种身在盘丝洞里,看众妖精退散的感觉。 还好,他这具身体的人设就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古早文老套路了,对外树立一个风流浪荡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设,其实内里是个搞纯爱的。 纯爱的对象是谁呢? 那当然就是我们的主角受了。 也就是此刻在江叙眼前大声放肆叫嚣的清秀可爱少年郎。 从床上下去的男男女女大多都衣衫不整,能上魔教教主床的人,自然都是模样姣好,从清纯到妖娆,总之是什么款式都有。 和他们相比起来,眼前清秀可爱的少年就是占了一个白嫩,再有就是那双明亮出彩的杏眼,主打一个阳光开朗的明媚大男孩。 由此才能吸引剧情里那些一个二个都有童年创伤,或是受过情伤的,过尽千帆的各类攻们。 察觉到江叙的视线淡淡地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瞧不出任何情绪。 少年被这捉摸不透的眼神看得心里不舒服,当即又炸毛了:“江叙!别用你那种肮脏的眼神看我!我跟这些人不一样,你永远也别想让我上你的床,非要我上的话,那你只能看到一具尸体!” 古早文经典发言,用自己的性命作为威胁,从而让强大者妥协,从侧面表达了主角在强大者心里的重要性。 【哎呦,我好怕怕哦,你死了难道天就塌了吗?】 【虽然是主角不会有事,但换位思考一下,我要是知道眼前的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我指定不敢这么说话。怂.jpg】 【要么说我们不是主角呢。狗头.jpg】 少年高傲地扬着下巴,一副倔强又宁死不从的模样,丝毫没注意那些从江叙床上下来的人瞪向他的眼神。 江叙此刻内心浮起一串内心os:有趣,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这小野猫真是一点都不怕他。 ? 什么玩意儿?小什么猫啊?什么猫? 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又恶心的想法? 996淡定道:【面对万人迷人设是这样的,你会控制不住地觉得主角有意思,被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吸引。】 江叙:【日。】 996:【请主播文明用语,我们之间的工作交流都是有记录的。】 江叙:【(比了个中指)】 996:【……】 “呵。” 红衣男人从唇缝中发出一声轻笑,眉眼如画,倾城倾世。 沈渐清被这笑短暂地晃了下眼睛,突觉腰间一紧,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便失重腾空,他惊呼一声,却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离那美如妖孽一般的魔头越来越近。 随后咚得一声降落在江叙那少说有四米大的床上。 沈渐清懵了一下,红着脸撕扯腰间的红绸,恼羞成怒,“江叙!我说过了……” 他话未说完,被撑着下巴斜眼觑他,一个眼神便是万种风情的魔教教主打断,“嗯,我记得,上了我的床你就去死。” 说着江叙扔了把匕首到沈渐清眼前,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刀在这,玄铁做的,削铁如泥,一刀下去必定斩断经脉,没有多大痛苦,动手吧。” 沈渐清:“…………”有病! 第2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隔壁邻居过来打了我一顿还在笑被误以为是m了哈哈哈哈哈!】 【主播: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要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满足你。】 【狠话都说出来了,不满足一下怎么合理呢?】 【这小子要是不把刀拿起来,我是很不认可的。】 【说嘛又敢说,死嘛又不敢死,做不到的事下次就别乱说了哈,乖。】 沈渐清涨红了脸,兀自生了一会气,胸口起伏平稳后,拿起匕首横到脖子上,“你以为我不敢吗?” “江叙,像你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意愿,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吧?” 沈渐清眼神讥讽地看着江叙,“之前我还以为你并非江湖传言的那样,是个荒淫无道、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看来是我对你抱有太多希望了,如今看来你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心的人。” 江叙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如玉般食指在红色锦被上轻轻敲打,眉眼间流转着漫不经心,对他的控诉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有点犯困的意思。 按原剧情,他这会肯定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渐清,对能当他面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少年更加感兴趣了。 如果说原本将他掳到绝情崖上纯纯是想逗逗沈渐清,恶趣味发作,那么沈渐清不惧生死的反抗,则是让他对这个少年起了别样的心思。 反而强行将沈渐清在玄月教里多留了些时日,然后日常相处就是,强迫——反抗,强迫——反抗,互动一段时间后加深感情。 直到沈渐清被喜欢他的男二师兄和男四小狼带着一群正道人士打上山来,将其救走。 他在和正道人士的交锋中受了伤,无可奈何下只得放人离去,之后又换了个身份易容重新靠近回到江湖上的沈渐清,在他身旁默默守护、默默喜欢。 但深情无用,男配永远是男配,就算是买股文,玩遍暧昧,他们这几只股最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渐清选择周朝皇子,周承胤。 无所谓,沈渐清不选他,江叙反而要买一车鞭炮庆祝了。 “江叙,我死之后不求你为我收尸,但求你将我的尸身送到山下,托人转交给我师兄。” “我不想……” 沈渐清红着眼睛哽咽了一下,小模样瞧着别提有多我见犹怜了。 原剧情里他这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还真就折服在这少年的眼泪下,对谁都心狠,只将独一份的心软给了沈渐清。 “我不想死了还待在你这,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 初入江湖的少年没经历过这样的无助,忍不住哭了起来,行动上却依然一根筋地将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怼。 那力道真是十成十地用力。 江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小子还真敢去死。 生死就是这么随便就能决定的事吗?遇到事就这么极端处理,怕是九条命都不够这只‘小野猫’用的。 算了算了,他现在也不是很想对这个‘小野猫’心动。 江叙抬手,驱动内力,隔空将沈渐清手上的匕首打掉。 “够了,只是应你的要求随口一说,我可没真对你做什么,你这条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还怎么闯江湖?” “什么?” 沈渐清一愣,随即皱眉道:“难道不是你将我掳到绝情崖上软禁,我才只能出此下策么?” “唔……”这也太下策了。 江叙想了想,“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你说你还真想见识见识绝情崖是个什么样子,还要斩杀江湖人人喊打的大魔头,我才带你上山的,满足了你的心愿难道还不合理吗?” 沈渐清:“……” 他这具身体的人设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 虽然是玄月教的教主,可大部分时间他生活里就两件事,一个是练功,另一个就是闲着无聊没事装正常人下山玩,于是就遇到了瞒着家里偷偷出来闯江湖的沈渐清。 没见过这么单纯的愣头青,住客栈被人当肥羊宰都没发现,老老实实给了十两银子,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少年郎,随后便去接近认识了,而后从觉得他有意思,到渐渐动心,再到无法自拔的深爱。 和用假身份的江叙相识后,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可我也不知道你真的是玄月教的大魔头江叙啊!”沈渐清语无伦次,“我要早知道是你,根本不会跟你交朋友的!” “那就是只想杀我这样的大魔头?”江叙半坐起身,屈膝抬手搭上,坐姿十分狂放不羁,“那你还得再练个十年二十年,现在是不能够了。” 沈渐清:“…………” 他真的不想跟这个大魔头再多说一句话了! 见他语塞,好半天说不上话,江叙轻笑一声,起身往床下走去,红色衣带自沈渐清面上划过。 一缕莲香幽幽,十分好闻。 沈渐清莫名红了脸。 “你走吧,我会吩咐下去,没人拦你。” 江叙背对着沈渐清,一边整着衣带,一边心里想着事,没看到沈渐清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变了又变,古怪起来的脸色。 “你真要放我下山?”沈渐清狐疑。 “嗯,快走吧。”再多说几句话,他脑仁都要疼了。 谁料沈渐清思索一番后却说:“不,我改主意了,我不走了。” “?”江叙疑惑转身:“我刚才没打到你脑袋吧?” 要死要活吵着要他放他走,现在又不走了,搁这翻书呢? 【这小子不闯江湖了可以去演变脸,没开玩笑。】 【让你走你不走,不让你走你要死,大傻春你到底想要啥?疑惑.jpg】 沈渐清心里却在想,这大魔头喜怒无常,之前隐瞒身份说都不说就把他带上绝情崖,让他在这屋里同吃同住了几天,又突然要让他走,其中一定有诈。 他能有这么好? 难道是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在离开后,又自己回来吗? 沈渐清瞪大眼睛,听说魔教中人除了修炼歪门邪道的魔功,最为擅长的就是蛊毒之术! 玄月教里就有一位毒医,该不会他这些天的饮食都被下了毒吧? 等他下了山之后就会发作,这大魔头就在山上等他灰溜溜地找上门。 不行,他绝对不能被这魔头牵着鼻子走, 看样子江叙也没有要杀他的意思,那他就在这玄月教里多留几天,他倒要看看江叙究竟想做什么! 想到这,沈渐清的思绪开始忍不住往深处想,要是这些天他能取得这个大魔头的信任,在他不设防备的时候,杀了这个为害江湖的魔头,岂不是立下大功了! 爹爹总不让他出门闯荡,所有人都只知道沈家剑庄有天下第一的剑客沈乾,和年纪轻轻就名列江湖飞花榜第二的师兄。 而他,就只是一个被爹爹和师兄保护的剑客的儿子。 沈渐清暗自握拳, 他才不要做一直被保护的那个,爹爹可以,师兄可以,他也一定能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头来! 心中做下了决定,沈渐清昂首开口道:“对,我不走了,你不是让我留下来做客么,反正还没真正见识过大魔头住的地方,那我就在这住些时日,长长见识!” 江叙:“???” 他真是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这小子的脑瓜是回炉重造了吗? 【兄弟,你是被夺舍了吗?刚要死要活要走的人不是你?是我看错了,还是你被盗号了?】 【给我整不会了(挠头)他到底是要走还是要留啊。】 【他要发癫。】 【别管,沈少爷有自己的想法和节奏。】 【好的节奏哥。】 江叙叹了口气:“你走吧,未经你允许把你带上山是我冒昧了,我没对你做过什么,也不打算对你做什么,你可以安全下山。” “不!” 沈渐清下床,在床边坐下,骄矜地扬起下巴,少爷脾气上来,“我现在不想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我难道是你们绝情崖上养的狗么?” 江叙:“……”你真要这么自个儿骂自个儿我也没有办法。 要不还是给他吓走吧。 江叙垂下眼睫,再抬眸时,面上笑意全无。 红衣翻飞,他一个闪身逼近沈渐清身前,那双笑起来时多情又勾人的桃花眼,此刻只余冷淡。 “继续留在这里,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莲香围绕,沈渐清不由屏住呼吸,视线落在这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上,三千青丝如绸缎般从他肩头滑落,更衬得他肌肤雪白,眉眼昳丽,像绽放在雪山之巅的红莲,令人心向往之,却又遥不可及。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也曾听说过传言,有说玄月教魔头为了练邪功面目全非,恐怖如鬼,提及他的名字便能止小儿夜啼。 也有说玄月教魔头生得貌美妖孽,能蛊惑人心,据说玉清宫的女弟子对他一见如故,周朝皇城里的五公主曾被他搭救过,自此对这魔头情根深种,只可惜他行踪不明,也没人有那本事闯到绝情崖上去找他。 还听说那位五公主甚至为了找到玄月教教主,放着好好的皇宫和锦衣玉食的公主日子不过,隐姓埋名入了江湖闯荡。 如今看来,倒是后者才是真相了。 这皮相实在蛊人,那双似有流光转动的眼睛也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沈渐清心跳加速,移开视线,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不信,你要真想杀我,刚才就不会把匕首打掉,而是看着我寻死了,你也就是嘴上凶人罢了。” 江叙单挑一边眉梢,还挺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见他一时没说话,沈渐清翘起唇角笑了起来,一双眼睛亮亮地揶揄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说着他又若有所思,皱起眉嘟囔:“其实你也没有江湖上传言的那么弑杀,对不对?” 这小野猫不发狠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 淦。 此念头浮上心头,江叙面色一僵,【这玩意就不能屏蔽一下吗?】 996:【会随着他身上万人迷属性的减弱而减少的,现在还有人对他心生好感。】 明白了,意味着他得努力开启打脸模式,把这小子身上的无差别万人迷属性扇没。 但目前他得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下来想想。 江叙收敛神情,起身拂袖离去,朗润慵懒的音色在大殿里格外悠扬。 “我的确不会杀你,但也不想再留你,你愿不愿意都不重要。” “既然你自己不想下山,我会让人送你下山,下山之后的路我就不管了,你自己走吧,之前的事是我冒昧,对不住了,我也没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这事到这就翻篇,你走吧。” 沈渐清蹙起眉,这人……明明之前趁他晕倒把他带到玄月教的时候,还跟他说什么要留他在这暖床的话,突然这么干脆利落的抽身,把他当什么了? 好一通暧昧之后又抽离,凭什么只有他心里乱糟糟的? 这种落差感并不让人感到舒适。 沈渐清起身拔腿追上,“江叙!你别走,你要给我个说法!” 【给你啥说法?刚才说的不明白吗?】 【你……我……他……蒜了,这种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你想要怎样的说法?”江叙站定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要走,我让你走,你又改变主意不走,难道你还真想留下来给我暖床吗?” 十八岁的少年矮了江叙一些,刚好到他下巴,入眼便是江叙松散领口下的白皙锁骨,那处不知何时留下了一抹红痕,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格外明显。 沈渐清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盯着看了一会,脑补了一下和眼前这人极尽亲密,在他身上留下这样痕迹的场景,脸颊顿时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怎么又像只羞兔子了? 江叙对这样的内心os已经麻木到极致,累了倦了不想再提了。 “我、我不是,我就是,我就是想知道,你这么对我,到底是想做什么?”沈渐清害羞得不成样子,耳朵红得几乎快要滴血,“我们都是男人,能怎、怎么暖床啊……” 少年人情窦初开,离家除了想闯荡江湖,还有另一层原因。 第3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3 江叙眯了下眼睛,不动声色地在脑海中回忆起这部分的相关情节。 沈家家主只一个独生子。 除此之外还有个算是养子的首徒,沈逐风。 也是这个买股世界的男二号,设定严肃古板但温柔,并且武力值仅次男主和他这个男三的师兄。 沈逐风父母双亡,被沈家家主沈乾带回沈家教养,自小和沈渐清算是青梅竹马。 加之年纪又比沈渐清大,人在屋檐下,对这个小师弟百般照顾,比有血缘关系的亲兄长还细心妥帖。 这种照顾下,沈渐清懵懂生出了一些别样的心思,但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直到被好友带去了南风馆才知道男人之间也能发展出更亲密的关系。 某个气氛很好的夜晚,沈渐清脑子里回想着在南风馆一闪而过看到的亲密画面,在酒精驱使下大着胆子凑近了沈逐风。 沈逐风却推开了他,十分严肃地询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们是师兄弟。 沈渐清支支吾吾地说了他在南风馆看到的事,反被他教育了一顿,斥责不该去那样的地方,也不该跟狐朋狗友鬼混。 随后沈渐清便伤心破防,第二天趁着沈逐风出门办事家中无人,收拾东西闯江湖去了。 男二的第一次失利就在这里,亲手推开主角受,之后才渐渐发觉他喜欢主角受,但那个时候主角受已经抛去了最初的懵懂情愫,身边围了男主、男三和男四。 离开沈逐风之后,沈渐清遇到的就是他这个魔教教主,他是沈渐清第二个心动的人。 剧情里,他是除了男主,和沈渐清暧昧最深的人,要不是后面出的意外,说不定还真就上位成了男主。 但没办法,他拿的是男配剧本,真正的男主另有其人。 这会沈渐清还没理清自己的心思,又因为他这具身体之前的暧昧举动乱了心思,正胡思乱想着呢。 不行,不能这么发展。 思及此,江叙勾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上前一步,勾起他的发丝。 “自然是该怎么暖就怎么暖, 之前对你是有点意思,但你的表现实在太无趣了,不然昨天晚上我也不会找来那么多人上本座的床。” 发丝从修长如玉的指尖滑落,江叙也同时与他拉开了距离。 沈渐清心中竟生出几分失落,无端而来。 “你既问了,那我就与你说个明白,我接近你不过是吃腻了大鱼大肉,想换个清粥小菜尝尝,我这人讲究你情我愿,你既不愿我自然不会强迫,放你下山去,你还不满意了?难不成是后悔了?” 沈渐清涨红了脸,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后悔了,后悔了不就等于是要跟这个大魔头…… 江叙见状轻笑一声:“既然不是后悔,那就早早下山去吧,何必无畏纠缠?” “你……” 沈渐清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乱的很。 他总不能直接跟江叙说,他现在想要留下,一部分原因是怕江叙害他,另一部分是想杀了他,还有一小部分是…… 江叙前后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失落。 这些心思在心底里交织,郁结于心,愈发烦闷。 沈渐清生气地瞪了江叙一眼,说:“你就是这么玩弄别人感情的吗?江湖上传言五公主为了你隐姓埋名闯荡江湖,只为见到你,想必也是真的,像你这样处处留情的人,是绝对得不到别人真心的!” 江叙:“…………” 这话为什么听着酸酸的。 从理论上来说,如果一个人遇到了一个喜欢搞py关系的家伙,心里不愿意拒绝了,对方也没勉强,这事就该到此为止,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好吧,在他附身之前,他这具身体直接把人带上山这事确实不妥,沈渐清受到惊吓反应过度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他这都表示要放人走了,你既然不想暖床还不冲出门扛着马赶紧跑? 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为什么会透着醋味啊喂! 不会感情线箭头这就有了吧! 江叙惊恐。 不要啊,不要这样啊! 【啊?小猫惊讶.jpg】 【哥们,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娇羞上了啊啊啊!】 【这话听着像吃味……好兄弟,几分钟之前你还要拿刀子宁死不从呢,短短的几分钟,你的大脑思维又重塑了吗?汗流浃背.jpg】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江叙摆出冷酷无情脸,迈步离开, 决定先闭上嘴。 本来是想吓唬人恶心人,让沈渐清生气离开,就像在沈逐风那受了委屈,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一样。 怎么到他这跟沈逐风不一样啊! 算了,不管他想不想走,等下直接找个人给他扔下山去。江叙木着脸想。 沈渐清站在原地,盯着江叙冷淡抽离的背影,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唇。 什么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就不走! “教主!” 一道呼唤自阶梯下方传来,江叙定睛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玄月教教徒飞身上来,单膝跪下。 “后山有一人闯入,他抓了在后山采药的蔺大夫要挟,要见您……还要让您放了沈公子。” “什么?” 沈渐清快步冲了过来,比江叙还着急,拉着他的袖子:“那还不快过去看看!” 江叙眉头一凝,抽回衣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什么好看的?” 沈渐清一愣,随即便听江叙对那名教徒吩咐道:“把他带过去,换蔺大夫回来,让他们走。” 教徒也是一愣,显然不明白江叙为何突然又换了主意。 但他是江叙,一下一个主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是。” “江叙!” 沈渐清出声抗议,但江叙没有给他多说话的机会,伸手点了他的穴,沈渐清顿时便瞪大了眼睛不能动弹了。 啊…… 江叙眉眼微松,世界终于清净了,早知道那会就直接点穴了。 教徒叫来人手将沈渐清扛走。 由于沈渐清被点了穴不能动,以至于被扛走的时候像根木头桩子横在别人肩头似的。 【笑死。】 【非暴力不合作,早该这样了。戴墨镜.jpg】 【真搞不懂他的诉求到底是什么,一会走一会又不要走的,没事就多吃点溜溜梅。】 【其实也蛮好理解的,你带入一下他这会就喜欢上主播了,一系列操作看下来,大概就是口嫌体正直的傲娇?】 【谁家傲娇这么傲的啊……】 江叙扫了眼弹幕。 其实沈渐清的心思也不难猜,本来他这个角色会一直缠着沈渐清,玩的都是那种半强制套路。 比起‘江叙’他现在喜欢的其实应该是在江湖上声名远扬的大魔头只破例对他好,五公主倒追都不理会,却非缠着他的这种特殊感。 但是他来了之后说放手就放手,沈渐清骤然失去了魔教教主的特殊对待,心里自然也就生出了落差感。 就像是众多中追求者里突然少了一个,他其实并没有多喜欢这个追求者,最初甚至是抗拒,他只是不喜欢这人不喜欢自己了。 【还能是啥,人就是剑呗,还没搞清楚自己喜欢谁就习惯性养备胎了,备胎怎么能不喜欢自己呢。】 【浴缸里有四条鱼,突然走了一条,养鱼的就不高兴了。】 【精准的,一针见血的。】 【这么会总结不要命啦,今年的年终总结就由姐妹们帮我写吧。捧脸期待.jpg】 【你好,我们没有你这种不孝的姐妹。】 【?】 …… 绝情崖后山。 玄月教教徒围成一团,与一持剑男子对峙着。 山坡上,面容俊朗的白衣青年押着一黑衣男子,嘴里放着狠话: “老实点,别乱动!” “没见到人我是不会放你走的,让你们教主动作快点!” 蔺月华无言,“我没动,我真没动,你能轻点么?” 纪流云瞪他一眼,收紧了勒着他脖子的胳膊:“闭嘴,别说话!” 蔺月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哪来的愣头青,不打听打听他是谁就挟持,他身上随便哪一样东西都能毒死他。 算了,且看看这到底演的哪一出吧。 江叙那家伙又干了什么! 一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下山就惹事,他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个不省心的教主? “你要的人给你送来了,快放了我们蔺大夫!”三护法将直挺挺的沈渐清放在地上。 纪流云视线瞬间锁定他,见他瞪着眼睛不能动弹,顿时急了:“阿清!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蔺月华:“看样子只是点穴,你不用这么着急,就为了他挟持我?你俩什么关系?” “不用你管!”纪流云加重力道,“把人送来,不许带兵器!” 人形立牌沈渐清又被扛着到了纪流云跟前,他随后要求这些教徒后退到一定范围,他们也都顺从三护法带来的命令后退了。 山坡上只剩下纪流云和被他挟持的蔺月华,还有沈渐清。 “人你也弄到手了,现在能放我走了吧?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做不了什么的,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山坡大树下的江叙听见这话嘴角微抽,他还真有脸这么形容自己。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医,只要他想,杀个人比动刀子捅还快,论武力值也是不差的。 纪流云表情古怪的放了人,蔺月华松了松筋骨,弯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背篓和药草,一边捡一边念叨。 “你们这些粗鲁的江湖人,这些草药可比人金贵多了。” 捡完东西,蔺月华起身,目光落在纪流云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眼,眼神变得饶有兴趣:“相逢即是缘,有没有兴趣到我的药庐坐坐?” 纪流云表情更古怪了,这座山上的人好像都不大正常,他这趟救人也顺利得过了头。 不会有诈吧?他心生疑虑。 算了,总归是把人救出来了,比沈逐风那个瞻前顾后的老古板强多了,上魔教救人还要想那么多。 阿清被那魔头掳上山有些时日了,哪有那么多功夫召集武林人手打上绝情崖,他看了绝情崖的地图,发觉后山有一处缺漏便摸了过来,看到山坡上有个采药的就顺手抓了。 虽然不认识,但看他那身衣服料子就知道不是普通教徒,能把阿清换回来,果然如他所想,不简单。 不过……总还觉得哪里怪怪的,实在是太顺利了。 纪流云想不通,决定不想了,绷着脸说: “没兴趣,放你走了就赶紧走。” “行。” 蔺月华有点可惜,转身摆了摆手做了个散开的手势,围着后山的玄月教徒各自散去,好像刚才那么大的阵仗没发生过似的。 纪流云看着瞬间空荡荡的山坡,微张嘴巴,不是…… 不是说玄月教的人最为弑杀,教主更是杀人如麻,他这般闯入绝情崖,还抓了玄月教的人威胁,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结果一换一之后就这么平淡地结束了? 没打成架倒也不能说是遗憾,纪流云就是觉得梦幻。 这玄月教主是吃错什么药了? “唔唔唔……”耳畔传来的抗议声唤回纪流云的思绪,他连忙给沈渐清解穴。 沈渐清喘了两口气平复。 纪流云面上浮起喜色,年轻人为自己解救了心上人而高兴,隐隐有些邀功求夸奖的意思,“阿清,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可想象中沈渐清的委屈撒娇,或是喜笑颜开地感谢、劫后余生等等这些情绪都没有在沈渐清面上出现。 他瞪向纪流云,不悦中带着责备:“纪流云,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贸然上山有多危险?我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事!江叙也根本不会对我做什么!你现在闹这么一场,把我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你的……计划?” 纪流云不解,有些慌张,语无伦次:“阿清,我、我怕你出事才出此下策的,那天我们在黑店被袭,我中了蒙汗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那魔头带走,我担心你啊!” 他的声音在沈渐清闷闷不乐的注视下越来越小,低下头的样子像是被主人训斥的大狗。 “我、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对不起啊阿清……” 第4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4 “啧啧。” 耳边传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动静,江叙往旁边乜了一眼,正是刚解除危险状态的蔺大夫。 这人一早就发现了他在这大树下偷看,摸了过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蔺月华轻挑着眉,倚着树神情懒散中带着些傲慢,并发出锐利点评:“他的阿清都不领情,你说是不是白折腾?” 江叙没说话,继续听着那边的动静。 纪流云就是沈渐清感情路上的第四只股,莽撞一根筋同时也拥有一片赤诚之心的小狼狗,其身份和沈渐清差不多,都是江湖二代的身份,爹娘都出名,家中也是有名的江湖势力。 他与沈渐清算半个青梅竹马,因双方母亲是手帕交的关系,纪流云儿时每年都会到沈家剑庄住上一段时日,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对沈渐清生出情愫。 得知沈渐清离家出走闯江湖的消息,纪流云也从家中出发寻找沈渐清,因沈渐清曾跟他说过许多对江湖的向往,他比沈逐风先找到沈渐清,随后便陪着一起闯荡江湖。 不过他找到沈渐清的时候,沈渐清身边已经有了个隐藏身份的江叙,直到他们遇袭,纪流云才知道江叙身份。 原剧情里纪流云这一趟偷袭并没有解救到沈渐清,反而被打伤掉下悬崖,就此和沈渐清分离了一段时间。 等这只小狼狗养好伤再回来的时候,沈渐清身边又多了个周承胤。 用江叙的话来说就是,拿着爱的号码牌都排不上队。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江叙带我上山是有别的意思,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更不可能伤害我。” 纪流云皱起眉,一米八的个子垂着头看起来竟显得可怜兮兮:“那他是想对你做什么?” 沈渐清微红了脸,避而不答,只说:“总之他不会伤害我,他留我在身边,我能做很多事,如果时机合适,我甚至能找机会杀了他!” 当然,是真想杀了江叙,还是想找回那点落差感,就只有沈渐清自己知道了。 纪流云脑袋一根筋,听沈渐清这样说,便也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好声好气的哄了一会。 “阿清,我知道错了,可我也只是担心你,那魔头喜怒无常,又听闻他男女不忌,我实在担心他对你……” 说起这个沈渐清就想起了江叙前后的反复无常。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他就郁闷,看到纪流云更是忍不住想起从前隐瞒身份的江叙与他们一起时,是怎样的态度,前不久点了他的穴道也要将他送下山又是什么态度。 烦死了!比沈逐风那家伙还让人心烦! 这些人怎么从来都不知道顾及别人的心情! 见沈渐清在走神,纪流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试探开口:“阿清,虽然你的想法是好的,可身在虎狼窝还是危险,暗杀魔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继续留在这里不好说之后会发生什么,既然他愿意放你走,我们就下山去吧,还有许多人在等着我们呢。” “他们见了我将你带回去,一定会很高兴,也能避免与玄月教一场恶战了,” “武林大会在即,这个时候与魔教交锋伤了元气可不好。” 纪流云喃喃道:“得赶快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阻止了才好。” “什么?”沈渐清回神,茫然地看向他:“你说什么?许多人?你还做了什么?” 纪流云道:“你被玄月教魔头掳走,我一人恐难以抗衡,自然要将这消息就近告诉你沈逐风,他也迅速赶来与我汇合,还联系了同在锦州城的贺世伯和柳世伯,有他二人出面,前来锦州城参加武林大会的正道人士都集结到一块了!” “我上山之前,沈逐风正跟他们商讨怎么攻上绝情崖,我觉得他们这样商讨下去不是事,太耽误时间,便先行一步偷偷上山救你了!” 说到这,纪流云没什么心眼子地咧开嘴笑了,骄傲得很:“幸好我先将你救出来了,我们快回去吧!” “纪流云!”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沈渐清一个头两个大,扯起他的衣袖就要下山,一路上又急又委屈地嘟囔: “为了我把事情闹这么大,我都没脸见人了!” “我留下的信里还说要闯荡江湖,结果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让爹娘知道肯定要笑话我,师兄也肯定会说我任性胡闹……” “可是我怎么会知道一下山就遇到个魔教魔头啊……” 沈渐清急红了眼,步子飞快。 见他这样,纪流云心里那点因沈渐清主动扯他衣袖而生出的雀跃立马消散,跟上他的脚步,边走边哄。 两人都丝毫没注意有两双眼睛将他们的动向捕捉得一清二楚,在他们走下山坡的时候还悄无声息地换了个方位。 目送二人身影消失在通往后山的路径口。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从古树后走了出来。 魔头江叙没什么表情。 蔺月华脸上依旧挂着笑,笑意比刚才还深了些,手里拿着锄头把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拿的是折扇。 “这俩人看着跟小孩过家家似的,倒是挺有意思,不过……” 他话锋骤然一转,瞥向江叙,揶揄道:“这些时日我虽只在药庐和后山活动,却也听闻了不少传言,这就是教主下山后破例带回来的第一人?” “教主是在绝情崖上和心眼多的人打交道太多了,所以喜欢阿清那样的么?” 江叙嘴角微抽,这话就差把沈渐清缺心眼标上拼音写出来了。 【大夫,大夫你骂人好脏。】 【你好,不喜欢别瞎说别造谣,主播喜欢的是我。】 【?你最好检查一下到底是谁在造谣,我没开玩笑。】 “呵。” 江叙瞥了眼他手上提着的背篓,运起内力,随后便见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蔺月华眼前划过,最终落点是旁边的飘着云雾的悬崖。 蔺月华:“?” “江叙!你这就过分了!你知道这些草药我蹲在这山坡上挖了多久吗?”刚才还闲适犯懒的人如同被点燃了炸弹引线一样。 江叙淡淡扫他一眼:“手滑了,那怎么办?打一架?” 蔺月华面色微顿,艰难勾起笑,和善道:“……无妨,方才折腾一通,有些草药在太阳底下晒久了也没用了,我重新再挖就是了。” 江叙微扬下巴,骄矜地点了点头,对蔺大夫的识时务还算满意。 “走吧,回去看看有没有人上门砸场子。” “蔺大夫身上带的毒药够么?” “够。”蔺月华面色阴郁,刚刚才失去他忍着脏乱亲自从泥土里扒拉出来的宝贝草药,又打不过旁边这个强到非人类的死变态,不找个途径抒发一下,他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要不今天就不用毒药,直接动手吧,他想。 两人运起过人的轻功往玄月教飞去。 江叙脑子里在分神想事,按照剧情设定,他虽然是魔教教主,但既然是四肢股的其中之一,要配得上主角受,手上自然是干净的。 玄月教并不似江湖传言那样恶毒,许多东西都是替人背了锅,江湖上那些人干了坏事就往魔教头上扣黑锅。 扣着扣着他这绝情崖就跟泡在墨水池子里一样,江湖上或是民间有点啥事都成了魔教干的。 总之是好事不沾边,坏事一件不落。 不过,被扣锅的起因,确实要从玄月教里说起,细说缘由便又是一件武林秘事。 在原剧情里被揭穿之后,直接让前武林盟主傅鸿当场塌房。 玄月教是原身的父亲江雪一手创立,在这之前他与如今还是的武林盟主傅鸿师出同门,是傅鸿的师弟。 他们的师父是数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逍遥派掌门逍遥子,逍遥派独门绝学北冥神功,乃入门弟子才可学习,而其中最奥秘的内功心法,则只有掌门选中的亲传弟子才能学习。 江雪虽是师弟,却天赋异禀,比傅鸿在武学上的造诣高出许多。 傅鸿其实也不差,但逍遥子却看出北冥神功的最后两层只有江雪那样天资异禀,又一心沉醉武学,不似傅鸿那样仍在意俗世地位的人才能修炼成功,便更意向传给江雪。 江雪虽不似傅鸿那般长袖善歌,却也明白被师父选中作为亲传弟子意味着什么,他一心追求武学终极,自是不会在这种事上选择放弃。 于是江雪找到傅鸿吐露真心,并向他视为兄长的师兄吐露真心,表示他只学武,无意接手逍遥派,他们师兄弟二人一人习武,一人做掌门。 可他哪里知道傅鸿表面上端着一副温和敦厚的样子,心里的不甘几乎将其淹没,没人知道他心中的盘算。 在江雪成为亲传弟子的仪式落地之前,傅鸿杀了逍遥子,拿到秘籍,重伤江雪使其坠崖,生死不明。 嗯…… 阅览剧情的时候,江叙已经记不清他看到多少次坠崖了,只能说这玩意好像是江湖文里的时尚单品。 另一个时尚单品是,坠崖必不会死。 傅鸿谨慎,在江雪坠崖后便散播了他一早准备的谎言。 逍遥派掌门被刺杀身亡可不是小事,此消息被傅鸿放出后,江湖各路人马,同逍遥子有交情没交情的都赶了过来。 在逍遥子的灵堂上,傅鸿带着痛苦假面告诉江湖众人,说逍遥子选中了他作为亲传弟子,江雪因而生妒竟做出弑师这样大逆不道之举。 他赶到的时候师父已经被江雪下药刺杀身亡,他追赶江雪至一处断崖,二人打的昏天暗地后江雪被他击落。 前来吊唁的武林人士闻言义愤填膺,直接被傅鸿当做免费劳动力,自发前往断崖下搜寻江雪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坠崖不死的必要三个条件。 一是有棵歪脖子树。 二是既有一颗歪脖子树作为缓冲,这颗歪脖子树下面还有一个瀑布汇聚的潭水。 三是悬崖半道上不仅有棵歪脖子树,歪脖子树旁边还有个天然形成的溶洞。 都有山洞了,山洞里面再有本秘籍这不过分吧? 江雪撑着力气从歪脖子树上爬进山洞,发现山洞里面有一具坐化的干尸,且称他为无名氏。 这无名氏在此地闭关修炼,但显然没能突破,最终走火入魔死在了这里。 江雪靠着无名氏在溶洞里种植遗留下的药草活了下来,又将无名氏留下的内功心法与北冥神功结合。 总之就是复制粘贴又加了点东西,创立了一个新的神功,他将其称之为红莲秘法。 在溶洞里养了一段时间伤,江雪也曾听闻江湖上对他的口诛笔伐,更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他无力回天。 他之后便从乱葬岗上找了一具符合死亡时间的腐烂尸体,换上自己衣物和贴身信物,至此江雪彻底成了背叛师门的弑师逆徒,被同门大师兄清理门户。 傅鸿顺理成章接手门派和北冥神功秘籍,名利双收。 后逢战乱,外族与蛮夷入侵,中原武林皆投身保家卫国中,许多门派在战乱中没落,甚至消亡。 逍遥派便是没落门派的其中之一,傅鸿因为阻止江湖门派对抗外族,周家平定天下后,武林休养生息没几年,众人便推举他为新一任武林盟主。 江雪在这些年月里也暗中发展了自己的势力,便是如今的玄月教,那时的玄月教还不是魔教。 直到江雪找上傅鸿复仇,一心习武之人心眼子还是没有傅鸿多。 总之江雪是被傅鸿忽悠的同意了二人正大光明决战,并不知傅鸿在背地早就谋划一切,他暗中命人劫了许多从玄月山脚下的镖,杀光镖师,再做出假证据说是玄月教众所为。 谣言散播之时江雪被傅鸿约到山上一决生死,傅鸿一如当年用了下作的手段害死江雪,又顺理成章顶了为民除害的伟光大形象。 玄月教被打为魔教,教主又身死,教内乱作一团,当时的副教主顶了上来,但此人心术不正,顺势担了魔教的名头在江湖上烧杀抢掠扩大玄月教。 玄月教易主不是内乱,副教主并没理由除掉原教主的妻儿,否则便会被诟病。 但他也担心江雪的儿子长成后对玄月教有所觊觎,便暗中打压,不给江叙一点习武的机会。 刚刚丧夫的江夫人带着年幼的儿子在玄月教里艰难讨生活,每逢夜半才敢偷偷让儿子习武。 后来原身练成红莲秘籍长大成人,才将玄月教从副教主手里夺回来。 第5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 可那副教主也不是吃素的。 练了这么多年,原身会武的事到底是瞒不住,十八岁那年便受不了玄月教里那些在副教主授意下欺辱他们母子的人,一路打上了玄月教主殿。 那副教主不知原身武功的深浅,能走到如今全凭谨慎二字,否则也不会藏着他那些阴暗的心思,在江雪手底下做了那么多年正直的副教主了。 与原身对决之前,他便先暗中让下属把江夫人控制在手上。 有此把柄,原身便不能取其性命,玄月教也就此分成了两派。 一派跟随江叙,一派跟随副教主。武林强者为尊,跟随江叙的人更多些,江叙一直无法处置副教主,也是因为江夫人一直在他手上,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 他们约定江叙不取副教主性命,不影响他在教中地位,每隔一段时间副教主的人便会送一份江夫人的亲笔信报平安。 母子二人有自己的防伪方法,副教主并不能找人代笔或是冒充,为了保自己的性命,他还要好吃好喝供养着。 两方制衡,江叙对他让手下人做的恶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正道讨伐,倒是能借这个机会清理门户了。 江叙闭了闭眼,落地后召唤他的大护法兼贴身护卫,给了他一个地址,命他速速带人前往营救江夫人。 被要挟的是原身,关他江叙什么事。 夜桜有些犹豫:“教主,那些正道人士已经聚集在山下,很快便要攻破第一层防线了。” “无妨,”江叙轻嗤一声,“乌合之众,无需挂心,本座命你救的人更重要些。” 夜桜打量着江叙身边只有一个蔺大夫,迟疑着开口:“属下听闻有人闯入后山以蔺大夫要挟,要换那沈公子,主上莫不是要属下去救沈公子?” 作为跟随江叙一路走到今日的大护法,夜桜不能理解江叙对着一个无知公子花费那样多的心思。 他也不太能理解蔺大夫随随便便就被人挟持了。 夜桜忍不住看了眼蔺月华。 后者眯了眯眼睛,“夜桜,我最近缺个试药的,你是想来试药吗?” “属下体弱多病,担当不起。”夜桜面不改色,而后打量起江叙的神情,探问道:“若闯山的人是前来营救沈公子的,想必不会伤害他,或许不急于一时,眼下还是山下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之士较为棘手……” 换做原身人设,在夜桜质疑江叙对沈渐清的在意和决策时,早就一声训斥用武力压制了。 夜桜心里也做好了受训的准备,可他打量着教主的神情,倒是没见不悦,只是嘴角轻撇,眉头微蹙了一下。 那是个嫌弃的表情。 江叙的反应比想象中平和许多,甚至可以说是淡然,他说:“我让你救的人并非沈渐清,是比他重要百倍的人。” “夜桜。” 年轻俊美的教主看向他,眉眼间浮起淡淡的张扬,“本座今日,要肃清玄月教,你是关键。” 夜桜愣怔,而后顿悟,瞪大眼睛:“莫不是……” 江叙抬手抵在唇边,举手投足皆是胸有成竹的淡然气度。 “属下领命!” 夜桜抱拳离去,力道之大让旁边的蔺月华都后退了一步,可见其心中欢喜。毕竟他是自小和江叙一同长大,虽是教中奴仆之子,江夫人待他却也不薄。 蔺月华望着夜桜马不停蹄离去的背影,站到江叙身边,眉梢微扬:“我是不是要恭喜教主?” 江叙瞥他,不置可否。 蔺月华又道:“玄月教内鱼龙混杂,教主就不怕我将你方才做的决策告诉魏昊焱?” 魏昊焱便是玄月教副教主。 “你会么?”江叙转身迈步往台阶下走去。 蔺月华跟在他身边:“好吧,不会。” 他顿了顿,又问:“要是我会呢? 江叙:“那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蔺月华:“……教主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真无情啊,属下这么多年在玄月教的情分,终究是错付了。” 江叙冷笑一声:“你我之间能有什么情分?不乱说话你会死是么?属下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跟放屁似的,留点精力打架吧。” 外人都只知道玄月教有一出了名的毒医,却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其实也就这两年,蔺月华是为了躲仇家追杀,误打误撞来到此处,撞上在悬崖边对月饮酒的江叙。 那些仇家扰了江叙赏月的兴致,被江叙尽数打退。 蔺月华道谢后便要离家,却被江叙扣下,理由是口头道谢无用。 他见蔺月华方才与人打斗用了毒,便以玄月教还缺个大夫为由,让蔺月华在玄月教干几年表示感谢。 蔺月华也是个不受管的性子,当下就要脚底抹油溜号,被江叙武力镇压。 也因此,之后蔺月华轻易不会同江叙动手,打不过,是真打不过,他练的红莲秘籍出神入化,对寻常毒药迷药完全免疫,他就算拿出看家本领也打不过。 只得妥协,乖乖被江叙拴上两只手牵回玄月教。 ‘我说教主,我就是个用毒的,当不了大夫。’ ‘能把人毒死也行,不重要。’ ‘……那先说好,我这人不爱拘束,讨厌规矩,我只是暂时留在你这,和你手下的教徒不同,你得给我一片清净的地儿研究药理,不然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搅乱你这玄月教再死。’ ‘聒噪。’ 江教主直接封了蔺月华的哑穴,之后到底还是命人给他在后山修建了一间药庐,后来又开辟一片药田。 蔺大夫在这一住就是三年,还真喜欢上玄月教的自在,本也是居无定所的一个人,便就这么留下了。 “你心里不清楚你是怎么留在玄月教的?没事少放点屁。”从剧情闪回中抽离,江叙如是说道。 蔺月华:“……教主你如今说话是愈发不文雅了。” “文雅能当饭吃?”江叙加快步子,懒得搭理他。 会打嘴炮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是不能当饭吃,好有道理。” 蔺月华原地嘀咕了一句,看着前方走路带风的红色身影,飞身追了上去。 嘴上是不文雅,他们教主的举手投足看着还是很翩翩君子的。 好像有哪里变了,又好像没有。 “不过说真的,”蔺月华追上江叙后笑道,“教主愿意用心头好换我,我还是很感动的,教主虽然嘴硬,但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到底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我很感动。” 江叙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者被这眼神扫得惊疑不定。 “我只是苦于送不走这尊大佛,你倒是给我送上了个不错的理由。” 蔺月华:“……”到底还是错付了。 【哈哈哈哈哈笑得想死!】 【小声点,别又被室友打了。】 【……谢谢关心,我很感动。】 【啊,江湖就是要这样热热闹闹有烟火气嘛!】 【配角也可以很可爱,谁还记得蔺大夫在原剧情里的戏份是什么呀?】 【出去看了一眼(沉默)这种故事是谁都要跟万人迷扯上关系吗?(再次沉默)】 【问题不大,主播会出手,万人迷已经被赶下山了!磨刀霍霍.jpg】 剧情发展到这,江叙接连几次没再顺着沈渐清的意思,爽点值上涨了五分。 接下来就看正道围攻如何破局了。 …… 山下。 玄月教地处沧州和禹州交界的山脉之间,山下亦有村镇,附近的农户和镇子里的商户听闻正道集结人马要攻打绝情崖,都收拾细软出门躲避了。 如今山下只余一群身着各家弟子服饰,武器花样百出的正道中人。 放眼一看,不下百余。 武功平平的弟子居多,其中较为突出的便是纪流云和沈渐清说起时提到过的柳世伯与贺世伯,本名柳竹青、贺山川。 此二人一个出身崆峒派,一个出身昆仑派,于二十年前中原战乱中皆立下过功劳,都是门派中的老派师兄,如今虽然都出来自立门户,也还算是门派中的前辈。 此次前来沧州参加武林大会的崆峒派和昆仑派弟子不少,掌门未至,他们便都听从这二人吩咐了。 再便是少林派、青城派、峨眉派、昆仑派和丐帮,这些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湖门派、势力。 其余一些叫不上名号又没什么底蕴的门派不值一提,不过随波逐流跟随大部队过来凑数露脸罢了。 按理说在场这些大门派的掌门都比贺、柳二人地位更加尊崇,只因他们此次闯山是为了营救沈渐清,而贺柳二人,皆与其父是世交,江湖人尽皆知。 他们担了沈渐清世伯的长辈名头,牵头了这次营救,便暂时以他们为首了,但也不是听从他们,只是不出头而已。 这会已经打过了两轮,乌泱泱一群人与玄月教教徒一上一下地对峙着。 绝情崖下守山的都是不出名的教徒,实力自然比不上这些大人物,甚至还没轮到他们出手,那些不入流门派的掌门和帮主,便已将他们打退。 士气膨胀到了极点。 金麟堂的堂主上前叫嚣:“江湖上一直传闻玄月教实力如何强大,如何令人闻风丧胆,今日一战,好像也不过如此啊!” 他带在身边的弟子扬声附和: “是啊!不过如此嘛!我等都能将其打得落花流水,在自家地盘都能丢人成这样,看来传言不真啊!” “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金麟堂堂主得意冷哼,“还不快让你们教主出来,等着更丢人吗!” “哈哈哈就是就是!快叫那魔教大魔头出来,也让我们开开眼,看看能养出这么一群废物教徒的教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金麟堂垃圾话放得一句比一句嚣张,丝毫没注意周围那些有头有脸的门派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各门各派的掌门甚至嫌弃到皱眉,只碍于风度和端着的地位,没出声说什么,心里却想: 我看你们才更像乌合之众,乌烟瘴气的,像什么样子? 到底谁邀请这些人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这种门派也配够得上武林大会的门槛? 他们今年要跟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门派在台上比试吗? 当真让人心堵! 然这些有失身份的发言,都不会从他们口中说出。 直到一道如山间清泉流淌般清冽好听的声音响起—— “够了。” 金麟堂主循声看去,年轻人微凉的视线竟一时震慑住了他,令他发愣。 年轻的男人身着白衣,周身气息干净凛冽,站在那里修长挺拔的身姿,便如崖上松柏一般,刚硬不折。 从他整齐的衣着和冠发,足见年轻男人是个一丝不苟的性子,端方雅正。 其长相更是让人眼前一亮,黑眸如星辰深邃,剑眉星目,俊逸非凡,实非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翩翩君子气度。 只这简短两个字的功夫,便已引得门派中一些女弟子眉眼羞涩,顾盼倾心,若非顾及在场人多,只怕眼睛都要长在男子身上了。 可惜金麟堂主是个五大三粗,不解风情的汉子。 短暂的晃神过后,他看着年轻男人皱眉,“你是谁家的弟子?竟然如此不知规矩,这是你能随便插话的地方吗?” 俊俏不凡归俊俏不凡,可这年纪瞧着实在年轻,至多不过二十五。 今日可是讨伐魔教救人的大日子,他金麟泉虽说不是什么大门派掌门,却也不是这种小辈能呵斥的吧? 实在是没规矩! “这是哪来的小辈,说话竟这样不客气?可是得带回去好生管教了!” 金麟泉放眼望去,扬着肥厚的下巴,说,“我金麟堂虽非名门大派,金某人却也是一堂之主,论起江湖辈分你也该客客气气称我一声金堂主,更别说我方才还带着我堂里的弟子,几次将魔教教徒击退,怎得如此不给面子?” 他讨伐的话音刚落下,四周便响起不屑的嘲笑声。 金麟泉皱眉不解,“你们笑什么?!”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笑你这堂主当的好生糊涂,你可知你方才训斥的人是谁?连他都不知晓,还是别混江湖了吧!” 金麟泉不由再次看向白衣男人,迟疑着问:“他是谁?” “那你可听好了——” 第6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6 【补了两章,二合一放在上一章了,刷新即可】 “他可是天下第一剑客沈乾的大徒弟沈逐风,十六岁的年纪便已登上了飞花榜,是最年轻的江湖高手,如今才不过二十,便早已是飞花榜排名第二的年轻高手了!” 飞花榜乃是中原武林年轻一辈实力排行榜,虽然不比武林高手榜厉害,却也是武林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了,登上高手榜亦是指日可待。 身在江湖,自然都知晓飞花榜的意义。 即便这早已是江湖中人早已知晓的事实,重新提起时,他们的目光仍会忍不住地落在那个沉稳过了头的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男人却不动如山,剑眉微蹙地看着上方没有动静的魔教岗哨,似乎对他们谈论自己的言语一点也不在意。 金麟泉听闻年轻人的身份后心中一惊,却也不想就这么在一个年轻小辈面前露了怯。 他咬咬牙,嘴硬道:“那又如何?” “他便是再厉害,也只是沈乾的徒弟,是小辈,这里这么多掌门前辈,哪里轮到他吆五喝六了?” “方才打斗他可没怎么出手,若非我金麟堂的人不顾生死地冲在最前面杀出一条路,又怎能这样快就破了玄月教的第二道岗哨?” 原先与他搭话的人忍不住嗤笑一声,懒得再同这般不知好歹的井底之蛙多话。 在场的都是多年混迹江湖的人,不说各个都是人精,金麟泉那点小心思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冲在最前面那是不顾生死吗?那不是铆足劲了要出头么? 再说这山脚下的防卫是最好闯的,人沈逐风没怎么出手完全是因为这些小喽啰不值当他动手。 更不值当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各派掌门出手,有人上赶着当开路的,他们何乐不为? 那金麟泉自己当了开路的狗心里都没数,还在这狗叫,再与他叫板争论当真是自降身份。 一时间没人再想搭理他。 金麟泉却以为这些人是被他一番有理有据说到无言以对,自认为露了脸,又是好一番得意。 “行了,我大人有大量,不与小辈计较。” “这毒雾也散差不多了,诸位,该继续往上打了吧?” 攻破第二层岗哨之后,幸存的一部分教徒打开了机关向山上逃去,机关放出的毒雾拖延了一段时间。 因有人闻到毒雾昏死过去,他们才停在这里没继续往上。 没人搭理,金麟泉也不尴尬,自顾自地继续表演: “这神医谷的人赶了这些天的路,怎么还没赶到沧州?若神医谷的人在,也不至于耽搁这一炷香的时间等着雾散,这不是给玄月教的人时间做准备么?” “不过这都一炷香的时间了,怎么还不见那玄月教主赶来,听说那教主才二十啷当岁,莫不是听闻我们攻山,吓跑了?” 他笑着说完,便听上方传来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正是前不久与金麟泉交过手的玄月教教徒,木十一。 他身边还带了支援过来的教徒。 “够了!你这无耻之徒!” “教主何等厉害,岂是你这样的宵小能挂在嘴边侮辱的?!” 金麟泉笑了:“他要是真厉害怎么至今不敢露面?他要是真厉害,怎么养了你们这一群没用的废物?连我堂中弟子都打不过?!” 木十一气得涨红了脸:“那是你们金麟堂的人无耻至极!竟在兵器上抹药!这般无耻行径,竟然还敢打着正道旗帜讨伐,我算是见识到了你们这些正道武林人士的真面目了!” 这一棒子打死一船人的话令在场诸多门派中人紧锁眉头。 “这位小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峨眉派女掌门第一个不乐意,站了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他金麟堂行事不正,与我们何干?” “哼!”木十一不屑地啐了一口:“都是一丘之貉!” 峨眉掌门气急:“你——” 金麟泉提起兵器便要攻了上去:“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既不承认是我金麟堂的手下败将,那我就再让你明明白白地输一次!” 他手持两把大环刀,耍起来像模像样的,大开大合,只可惜气不浑厚,再大开大合也只是花架子。 没有内力撑着,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木十一此前与他打过一场,身上有伤还有余毒未清,迎上去接了几刀便有些费劲。 小孩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管金麟泉轮番上阵的两把大刀,忍着疼继续与他纠缠,只想近身找到机会与他同归于尽。 “好狠的心思,竟是死也要带上我,可惜了,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咻——” 一只箭破空而来,穿透树叶带着那片叶子稳准地扎进血肉之中,中箭之人甚至能听见箭头钻进血肉的声音,旋即痛呼一声。 金麟泉松了将要朝木十一右手砍去的大环刀。这一刀若中,木十一那条胳膊,必保不住! “呃啊——” “堂主!” “谁?!是谁暗箭伤人,有本事就站出来!”金麟泉疼得龇牙咧嘴。 先前听命江叙的三护法站在堡垒之上,手中弩箭未收,射空的位置已经补上了新的短箭,蓄势待发。 “许你用毒,就不许我暗箭伤人了?这世上没这样的道理。”夜雏冷笑,抬手召唤:“十一过来,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你用命去杀。” 和三护法夜雏一同出现的,还有百名教徒,他们都是受夜桜下山前的吩咐前来支援的。 教主很快便会赶来,他们丝毫不惧。 局势发生了变化,下方攻山的正道人士严阵以待起来。 沈逐风眉头微蹙,那位教主怎得还没出现? 此次集结攻山只为救人,他并不想大开杀戒,致使死伤无数。 “呵呵!”金麟泉拔了箭处理完伤口,冷笑着上前,“好哇,那就让你们这些毛头小子看看,到底是你的暗箭厉害,还是我金麟堂精心研制的毒厉害!” 闻此言,沈逐风和周围一众人的眉都皱得更厉害了。 明明他们才是前来围剿魔教的武林人士,金麟泉的表现怎的比魔教还像魔教? 如此一弄倒显得他们跟欺负人似的。 “住手。” 第7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 沈逐风终于出了声,众人目光朝他看去。 金麟泉看他一眼,不屑道:“年轻人贪生怕死不敢出头就别说话了,我们此番应邀前来,不都是为了营救你家那位小少爷么?怎么临了,你倒畏畏缩缩起来了?” “我并未邀你。”沈逐风没什么表情地说,“也并不知晓为何此次上山的队伍里多了金麟堂的人。”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众人发笑。 还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这位金麟堂主想要出头,也想攀上江湖人脉,所以铆足劲不放过任何一个露脸的机会。 上山后的顺利又冲昏了头脑,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多厉害,能在他们中间站稳脚跟了,却忘了他们最初上山的初衷,一直在嚣张惹事。 “沈逐风你这是过河拆桥么?”金麟泉阴恻恻地看着他。 “在下并无此意,多谢金堂主慷慨出手。” 沈逐风说的是事实,神情语气又十分坦荡, 听不出瞧不起人的意思。 就是这番耿直坦荡,显得金麟泉刚才的戏都变得十分好笑。 “虽然金堂主不请自来,却也跟了全程,出发前我便说了,此行只为救人,不为杀人。” 沈逐风语气淡淡地收尾:“金堂主如今既已受伤,便先歇着养伤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上头的夜雏更是抓住机会嘲讽:“原来此次正道集结并未邀请金堂主啊!我说呢,之前从没听说过什么金麟堂还是金猪堂的,是上赶着来的,倒能说说通了。” “金堂主,我要是你啊,都没脸继续在这待下去了,感情您之前累死累活冲锋陷阵,都是上赶着蹚雷啊!” 夜雏身后的魔教教徒纷纷哄笑。 接连被两方嘲笑,金麟泉和他的金麟堂弟子面上都挂不住,他冷笑着收了阵仗,走到路边大石头上坐下:“好!” “那我就不管了,我倒要看看如此能耐的沈少侠能不能把你师父的宝贝儿子救出来。” “听闻沈乾的大徒弟是他在外面捡的孤儿,这些年攀附着沈家过活,想必沈少侠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弄丢了沈乾的宝贝儿子,急坏了吧?” “此番若是不能把人全须全尾地带回去,沈少侠会不会被逐出师门啊?” 面对如此嘲讽,旁人听了都皱眉不悦,沈逐风身边的师弟更是要拔剑动手,却被他轻飘飘一个眼神制住。 沈逐风依旧淡定自若,面不改色:“这便不劳金堂主挂心了。”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即便是讽刺了人,金麟泉心里也没见多舒服,憋憋屈屈地不说话了。 反观被嘲讽身世的沈逐风所展现的君子气度,让在场许多人为之叹服。 年长者望向他的眼神更加慈爱欣赏,同辈弟子看他的目光则更多了几分向往,将其当做自己的榜样. 自沈逐风入世出名以来,各门派间便流传着一句话,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沈逐风是既得了师父真传还将其发扬光大不说,沈家剑庄旗下的一应生意和人际往来关系,他都做得极好,不用沈乾操一点心。 从前大多是听别人夸,如今亲眼见着,只让人叹服。 此子龙凤之姿,假以时日必能做出一番成就,即便不是沈乾的徒弟,必定也不会差。 贺山川和柳竹青看着沈逐风,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沈逐风并未在意周遭人都在看他,又是用怎样的眼神看他,解决完金麟泉后,他便上前一步,抬头客客气气地开口: “我此行并无他意,只想救我师弟,还请各位向你们教主通传一声,只要他将沈渐清放了,我们便离开此处。” 夜雏冷笑,神情不悦,但语气却是比对金麟泉客气了些: “沈少侠说话未免太过轻松,我们玄月教什么都没做,你们这些正道人士便突然集结攻打上来,损坏了我们的岗哨,打伤了我们的人,重伤好几个,你一句离开,我们便要感激涕零吗?” “这是什么道理?” 沈逐风沉默了一会,说:“如若不是贵教教主将我师弟掳走,便不会有今日之乱。” 夜雏:“……”妈的好有道理。 他是真搞不懂他家教主怎么会看上沈渐清,自从上了山,每天的动静比后厨养的母鸡下蛋还闹腾。 但这话他敢跟教主说吗?! 他根本就不敢!他只敢在心里自己想! “哎等会。” 夜雏反应过来,眉头紧锁:“沈渐清……不是早就让他下山去了吗?” 沈逐风也眉头紧锁:“我并未见到过他。” 况且,按纪流云所说,那魔教教主既然处心积虑用假身份取得了沈渐清的信任,又为何要将他放走? “不是……”夜雏挠头,“你没见过他,那我来之前扛走的人是谁?” 沈逐风:“?”扛? 那魔教教主抓走沈渐清到底想做什么? “等会!”夜雏动了动脑瓜,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一直以为这些正道人士的集合围剿,只是为了攻打他们玄月教而已。 毕竟这些江湖正道每年都会喊一段时间消灭玄月教的口号。 可现在听起来显然不是这样。 他指着沈逐风:“你是为了救那个沈渐清集结了这么多人来攻打我们玄月教?” 沈逐风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 确实如此,但怎么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听起来就变得不太正常。 现在他自己也觉得这有点怪了,似乎有些过分大动干戈。 夜雏感到不可置信,用一种你们有病吧的眼神扫过了在场所有正道人士。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在跟你们打起来之前没多久,沈公子已经被我们教主放走了,但他自己不愿意走,还是我给扛走的。 后来你们之中有个年轻男人从后山打上来挟持人质换走了他,之后沈公子的行踪我们就不知道了,总之,他如今并不在玄月教,各位请回吧!” “胡说!”沈逐风身边的师弟高声道:“这都是你们一面之词,魔教之人的话如何能信!” “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吧!”说罢,他扭头对沈逐风道,“师兄,今日一定要救出小师弟,让我来会会他!” 沈逐风拦都拦不住,眨眼间他便飞身而上。 中途却忽然受到不明方向的一掌,如断线的风筝坠落下去。 “我玄月教的地盘,岂容你们撒野!” 第8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 这声音踏空而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气势浑厚的中年男子从天而降,飞身落在玄月教岗哨所在处。 以夜雏为首的魔教教徒纷纷俯首,尊称一句“副教主”。 此人便是玄月教副教主,魏昊焱。 沈逐风的师弟被他一掌击中,落地时呕出一口鲜血。 “一群没用的东西!”魏昊焱落地后轻斥道,“连个岗哨都守不好,竟让他们闯上了山,玄月教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夜雏面露不忿,但碍于他副教主的身份,只能低头不言语。 魏昊焱扫了眼下方来的人,皱起眉暗自心惊,这次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连少林寺的人都来了,这群正道狗疯了吗? 听闻消息赶来的路上,他已经询问过手下人这次正道突然集结人手的缘由,得知是因为江叙掳了第一剑客沈乾的独子引起的。 魏昊焱当即便要去找江叙发作,可他上大殿跑了个空,山下又传来急报,他再不出面管管,不等他从江叙手中夺回玄月教,玄月教就该被这些江湖正道给一锅端了,到时候都不用和江叙斗法,他们便已成丧家之犬。 看着眼前的兵临城下,魏昊焱是越想越生气,又见夜雏是江叙的人,便指着他发作起来: “你主子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教中事务从来不管便罢了,还尽给我惹事,今日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他人倒是不见了!” “枉我以为他江叙是个多有血性的人,见势不好竟是第一个跑的,也难为你们这几个护法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了,哼!” 虽然夜雏心中认为教主这般将沈渐清带上山不妥,可在他心里教主就是教主,若教主想做什么还要顾忌,那算什么教主? 不能为教主分忧,是他们这些手下人无能。魏昊焱一个副教主对他们教主不敬,便是他该死! “教主绝不是副教主口中那样的人,此时不出现必定是有教主自己的考量,副教主平日里时常自诩实力胜过我们教主百倍,怎么的?” 夜雏抬眼,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眼下这样的场景,属下都没吓到,倒把您吓着了?” “放肆!” 魏昊焱勃然大怒,抬掌就要对夜雏出手。 “一个小小的护法就敢对我这么说话,看来是本座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江叙不会管教的人,本座来替他管教!” 魏昊焱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到底是跟着江雪一路创立了玄月教的人,红莲秘籍他也有修炼,未到极致,却也足够杀人。 夜雏飞身躲避,堪堪在魏昊焱的掌风下行走,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明明是来讨伐魔教,还没怎么呢,他们自己扔人倒打起来了。 下面的正道人士面面相觑。 沈逐风没说话,眉头紧锁,他在思索方才那位护法所说的真实性。 听他方才这样维护他所忠的教主,甚至敢在实力极大悬殊的情况下以下犯上,不像是随便信口开河之人。 可渐清既然从魔教逃脱,为何不来寻他?他们此行阵仗浩大,若是下山,必定能发觉不对,从旁人口中得到消息。 等等…… 沈逐风思绪一滞,视线从所有正道人士中划过,纪流云呢? 方才那护法说有人闯入绝情崖后山救走渐清,莫非就是纪流云? 啧。 沈逐风懊恼之余深吸一口气,对这个任性的小师弟极度无可奈何,在沈家这样便罢了,总有人为他兜底。 可既然要出来闯江湖,行事如何能这般不计后果? 耳边人声渐渐乱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魔教中人怎么自己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那……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咱们不是来救人的吗?救天下第一剑客的儿子?” “现在乱成这样,我们还要不要出手啊?” “是啊,到底还打不打啊,还是等这两个魔教的打完了再说?” 坐在一旁看戏的金麟泉忍不住开口:“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一群人听这个毛都没长齐的飞花榜高手,他都吓傻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你们这些个掌门还要听从他调遣么?” 沈逐风这会心里其实有些烦躁了,只是面上没表现得很明显,只有对他脾性极熟悉的人,才会发现他望向金麟泉时,眉眼间藏着的那几分冷意。 “金堂主若是不会说话还是少说些好,既显露了你自己愚昧,也看轻了在场的各位掌门和前辈。” 沈逐风的语调不再似之前那般客气疏离,展现出了明显的攻击性,周身气息冷冽了许多。 “各位掌门和前辈都是看在家师的面子上才愿意出手帮我沈逐风,并非听我调遣,乃是江湖之义。” “金堂主若是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沈某人不客气了!” 墨色眼瞳冷冷的落在身上,叫金麟泉打了个寒颤,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沈逐风又朝向众人,扬声道:“如今确实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变故,想要离去的可自行离去,这是诸位的自由,我沈逐风不会说半个字,也无权说半个字。” “眼下的状况,我要再核实一下……” 沈逐风话没说完,忽听上方传来大动静,与众人一道抬眼看去。 那三护法在魏昊焱手下艰难过招,终是内力透支不敌他,被重重击飞撞到了岗哨亭上,木桩四散炸开落下。 魏昊焱收了掌风,朝夜雏逼近:“不识好歹的东西,今日便叫你知道对本座不敬是什么下——呃!” “啪——” 一声破空响,红色长鞭如火龙一般,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在魏昊焱身上抽过,从脸到胸腹,留下一道血淋淋的血痕,还有灼烧的痕迹。 这便是红莲秘籍独有的内功心法才能使出的内功,烈火莲心,风火燎原,不过才使出了十分之一而已。 “本座这俩字,我让你用了?” “本座的人,我让你动了?” 清朗慵懒的青年声音顿时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入眼便是张扬的红色,同方才那重重抽在魏昊焱身上的长鞭一样惹眼,绯衣飘飘,从翠绿的竹叶上掠过,身形轻盈得像一只赤色凤凰。 无人能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使其不落在红衣青年身上。 最后便见那‘赤凤’落在原先魏昊焱对面,身姿便如这山上遍地的翠竹一样,修长笔挺,其人却又懒洋洋地倚在打斗残骸遗留的一根木头柱子上。 一片废墟之中,这抹张扬耀眼的红色便如废墟绽放的花一般。 沈逐风看着,脑海中无端联想起用什么花来形容这位年纪轻轻便名扬江湖的魔教教主合适。 如此灿烂盛放的模样,或许是牡丹,不…… 牡丹太过端庄,这位容貌精致的魔教教主身上多了几分勾人心向往之的妖气。 红莲。他修炼的秘籍倒是相符。 寻常莲花濯清涟不妖,他却妖艳得很,便是红莲了。 刚想到此处,那株妖艳红莲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看了过来,狭长而上扬的眼尾泛着冷意,凌厉防备。 沈逐风眉眼微动,不知为何有些心跳加速的紧张,随后便有些疑惑。 那位红衣教主起初望向他的眼神还防备得很,对上视线,微冷的神情就发生了些许变化,冷意稍褪。 沈逐风尚且不知那变化是什么,那眼神他有些看不懂,还没等他仔细分辨,细微的变化便稍纵即逝,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挪开了。 魔教教主身边还一白一黑两名青年,其中身着黑衣劲装的男人飞身上前,将夜雏扶了起来。 一行人与副教主对立而站,后者身边的人明明更多,衬得那位年轻的教主在人数上有些势单力薄,可年轻教主周身漫不经心的淡定气场,却将魏昊焱怒不可遏的阵脚压了回去。 “江叙!你疯了吗?竟然对我出手?!” 红莲业火灼烧的疼痛感让魏昊焱不适,同时心里又生出浓浓的嫉妒。 明明修炼的都是一样的武功秘籍,这毛头小子使出的效果却好似胜过他百倍! 定是那江雪临死之前传授了什么诀窍,否则就以江叙这毛头小子修炼的年月,哪里能比得上他四十年的功力? 江叙轻嗤一声,掀起眼皮看他,眼里的不屑简直嚣张到了极致。 叫人看了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年轻人盛气太过不是好事,如此张扬更是走不长远。 可有这类念头的人,亦不想想,他们点评旁人的同时,自身实力有评价的资格么? “副教主还有脸质问本座?本座倒要问问你,在哪家酒楼吃的熊心豹子胆,敢对我的人下手?” 江叙轻挑眉梢,余光从旁边的弹幕上划过,而后落到魏昊焱身上。 【啊啊啊啊对!用这种看狗一样的眼神看我!主播,我要为你做狗!】 【……刚点进来就看到有人要做狗,我说,别太离谱了姐妹们,不就是看个爽文直播——我靠!我也要做狗!】 【?不是,你们能不能有点志气,人都不当了,麻烦都出门右转去宠物店当狗好吧,叙宝手上的狗,由我一人来当!】 【我那诡计多端的互联网姐妹啊,啧啧啧。】 【啊啊啊我好爽,就是这种神兵天降,压轴出场的感觉,狠狠地踩在了我的xp上,我是土狗我爱看!】 【呵,肤浅的女人们,当只狗有什么好争的?要当你们当,我没兴趣抢这个。(叙宝,可以抽我一下吗)可怜.jpg】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下省略一万字谴责的话)主播抽我!别抽这个贱人了,他根本不会爽,抽我!!】 江叙:…… 这种要求,是不是更贱了点。 魏昊焱:“江叙,你别太过分,今日之事皆因你惹起,我是替你收拾烂摊子,你手下的护法对我不敬,本座——” “啪——” 长鞭再次挥过,魏昊焱的声音戛然而止,运功躲避缠上来的红鞭。 “副教主搞搞清楚,”江叙加重了‘副’这个字的重音,勾唇一笑,“唯有玄月教教主才能这般自称,你是么?” 这话专往人肺管子身上戳,魏昊焱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 可为了不输阵,他也勾起了笑,只不过比起江叙的游刃有余,魏昊焱的笑只有狰狞难看。 “教主如今好大的威风,忘了自己是怎么忍辱负重,瞒天过海多年从我手上夺走这教主之位的吗?” 忆起当年自己当教主时的往事,魏昊焱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恶意嘲弄起来:“又忘了当年是怎么在玄月教里像条狗一样讨生活的吗?当了几年教主,真以为自己厉害得紧了?” “教里的老人谁不知道你当年如何匍匐在我脚下苟活的?你自己怎么忘了?”魏昊焱笑得得意又恶心。 这话听得蔺月华都皱起了眉,他虽只在玄月教待了几年,但总有那么几个爱嚼舌根的,所以他对玄月教里的往事也有所耳闻。 “魏昊焱!休得对教主无礼!” 夜桜面色一沉,他身旁的夜雏也要带伤起身。 “对教主不敬者,死!” 江叙轻轻一抬手,便止住了两个愤怒至极的手下,他挑起唇角,一丝都没有被激怒到。 “姓魏的,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提起当年的事。” “你只说教里的老人都知道我当年是如何在教里艰难讨生活,怎么不提他们亦知道玄月教是怎么创立的呢?” “玄月教是我父亲用心血创立,你,更是他一手扶持的副教主,是他从乱葬岗捡回来的一条命,对你有如再生父母一般,他不吝赐教,甚至将红莲秘籍传授给你。” “可他死之后,你是怎么回报他的?” “论教规,教主身死,副教主接任教主之位乃顺理成章,可你却害怕一个孩子长成之后来与你争夺教主之位,怎么,你心里也觉得你配不上坐这个位子,连个两岁的孩子都要忌惮?” 江叙讥讽一笑。 “你若善待我们母子,本没有人与你争夺这教主之位,可你小人之心行小人之举,逼得我们母子险些活不下去,我忍辱负重夺回教主之位,不是理所应当吗!?” 第9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 【补、上、刷】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无比清晰地让在场众人都知晓了如今这位年轻教主的励志上位史。 这些事玄月教老人的确都知晓,只是从没人提过。 原身上位后更不喜提起当年屈辱,所以教中许多人都不知道江叙和副教主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恩怨。 下面那群武林正道就更不知道魔教内部密幸了,只知晓玄月教第一任教主是被他们的武林盟出手除害,在那之后便发生了一件震动整个江湖的事,他们无暇顾及死了教主的魔教如何自处。 只依稀听闻新教主上位,自那之后玄月教便更人人喊打了。 过了十来年,又听闻玄月教内乱,换了个新的年轻的教主,听说是第一任教主的儿子。 那时的武林还有些闲暇的心思,武林盟主傅鸿提议趁魔教内乱,又易主了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教主,不若趁此机会一举歼灭。 武林众人附和同意,之后便由傅鸿牵头组织了武林各派前往绝情崖围攻玄月教。 可任谁都没有想到,那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教主实力如此强劲,接连打伤了青城派和新起的逍遥派掌门。 那一战是他们轻敌,并非所有厉害门派的掌门都前去好了。 江叙挨个把他们打了回去,就连傅鸿都受了些伤,那次围剿玄月教便以失败告终。 一直到今日,他们才重新卷土重来。 江叙却知道,傅鸿哪叫受什么伤啊,他是上来试探原身知不知道他与江雪之间的往事,发现江雪并未告诉江叙,便顺势以受伤结尾,叫停了这次围剿。 那时的傅鸿也上了年岁,力不从心,想要围剿玄月教不过是忌惮江叙知晓往事说给武林众人,为他那张老脸撺掇一场团战。 发现没他什么事之后,又美其名曰不想看到各门派人员伤亡,其实只打不动了想息事宁人,便假模假样地和原身签订了止战条约。 反正原身没签,极不耐烦地转身走人,都让傅鸿自说自话了。 被戳破糟糕往事的魏昊焱黑了脸:“一派胡言!我当年接任教主之位乃是顺从教规,你如何证明我虐待你们母子了?空口无凭,休要诬陷!” “哎?”江叙举起握鞭的那只手指向魏昊焱,后者条件反射,下意识后退抬手掩面,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知道是被打怕了。 “别紧张,我就是想说句话,不是要揍你。” 江叙话音落下,顿时引得下方传来些许笑声。 沈逐风也微微勾了下唇角,眼里泛起几缕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位魔教教主的性子,与传言中还有他想象中的,倒是相距甚远。 眼前的年轻男子与其说是一个杀人如麻,煞气逼人的魔头,不如说是个性子张扬有趣的公子哥。 看来,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沈逐风如是想到。 当然,他也不会因此觉得这位笑意满面的红衣青年是个友善的主,就凭他将魏昊焱这样在江湖上恶名远扬的魔头都逼得哑口无言,便知他不是个好相与的。 也不知渐清是怎么招惹了他。 沈逐风微微皱眉,心想,好在这次之后他与这位魔教教主就不会再产生什么交集了。 派下山核实情况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我只说没有善待,言辞间并未提及虐待,你这算自爆自己做过的事么?”江叙好整以暇地看着魏昊焱。 魏昊焱被他步步逼近,无可辩驳,眉头皱成个川字,从前与江叙说话这小子总是爱搭不理,今日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 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魏昊焱心里的怒火汹汹燃起,咬牙威胁道:“江叙,你这般发疯,是不在意你母亲的性命了吗?!” 这是他唯一能拿出来拿捏江叙的武器,因着这个把柄,平日里江叙对他再怎么不耐烦,总也是忍着的,不像今天。 他们你来我往耽误的时间有些长,下面的正道人士便是看戏也觉得不耐烦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出声说道:“光看魔教内斗都有一会了,他们别是再拖延时间吧?还打不打了?人还救不救了?我们今日上山不是为了讨伐魔教吗?” “是啊,不是要讨伐魔教,怎么不打啊?方才那些魔教众人打伤了我们不少人,这笔账得讨回来啊!” 夜雏虽在魏昊焱手下受了重伤,但嘴还是硬的,且对诋毁他们玄月教的话尤为敏感。 他扬声便是一句回怼:“讨你娘的狗屁!” 江叙抽空瞥了一眼,淡声道:“夜雏,文雅些。” 蔺月华:“?”这话听着好生耳熟。 说话那人听见江叙开口,便觉得自己有些面子入了魔教教主的脸,给了台阶还往上走,“哼!魔教中人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文雅二字与你们沾得上边吗?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话音刚落,便听一道清脆的声音自他脸上传来,泛红的手掌印尤为明显。 那人还捂着脸傻愣愣地张望:“谁?!谁打我?!站出来!” 一道轻笑自岗哨之上传来,沈逐风几乎是巴掌挥下的瞬间就抬头锁定了站在高处的红衣青年,抬眼就与那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眸对上视线。 浅色的眼波流转,像钩子一样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别处,落在了挨巴掌的人身上。 沈逐风眨了下眼,垂眸兀自感受方才又一瞬加快的心跳。 他与这位魔教教主分明是第一次见面才是,怎会有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江叙笑道:“往脸上贴金不会,往你脸上贴巴掌,倒是不难。” 说罢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随后又气死人不偿命地抬起来晃了晃。 任谁都能反应过来,方才是他隔空用内力抽了那人一巴掌。 沈逐风的目光夹在其他人中间一起看过去,不甚明显,江叙却能轻松分辨出他的视线所在。 那只手白皙如玉,掌纹清晰,掌中微微泛红,可见血气通畅,身体极佳。 握起手收回时,沈逐风的视线又忍不住追着看了过去,在那圆润莹白的指尖留恋了片刻,而后在心中做出评价。 第10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0 真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竟然半点习武之人该有的茧子都没有。 思及此,沈逐风摊开手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比江叙的手掌大了一圈,掌心和指腹都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丑倒是不丑,却也说不上养尊处优。 他有些好奇江叙是如何养的手,又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这点好奇很没来由,也很没必要。 只是一只手而已,为何要放在心上思索? 沈逐风皱着眉收回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思绪。 周遭的正道人士却被江叙这一举动弄得十分不悦,躁动起来,叫嚣着江叙这般打脸实在侮辱人,要加上先前的账一并算回来。 江叙好笑道:“你没好没道理,只因本座头上被扣上了魔头的帽子,所以本座就该站在这里任人辱骂?本座配不配得上,需要你们来说?” “你们自诩正道人士,我看这不讲道理的样子,与我们魔教也无甚两样嘛。” “强词夺理!”青城派掌门斥道。 “强词夺理?”江叙扬起眉梢,“那倒要好好跟你们辩一辩这理了。” “哼!魔教妖人有什么资格讲理?你们懂理么?”那人见自家掌门都开了口,便自觉身后有了靠山,不知低调,“讲出来的只怕也是歪理!”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左脸上又烙了个巴掌印,一左一右对称起来。 江叙冷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 “啪——” “不好意思,刚才没控制好力道,两边不太对称,现在一样了。” 江叙笑着收回手,眼里却透着浓浓的危险气息,大有再多说一个字挨的就不是巴掌的意思。 那人捂着脸只觉火辣辣得疼,顿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一时间无人说话,江叙望向少林弟子所在的方向,询问为首的那个光头: “敢问大师名号?” 光头打了个佛偈:“贫僧只是寺中一普通弟子,当不得教主一句大师,教主称我了缘便好。” “了缘师父,”江叙从善如流,客客气气道,“敢问众生是否平等?” 了缘回道:“自然。天地生万物,一树一木,一草一蚁,皆有生命,自是平等。” 江叙:“即使如此,方才那位青城派弟子扬言说你们伤了不少人,要讨回这笔账,这话我听着却好没道理,大师不不妨看看我身后这些弟子,他们难道就没受伤吗?” “方才我来时也有所耳闻,你们正道之中有人在兵器上抹了毒,我教弟子大多伤得比你们重的多,这事假是不假?” “你们魔教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只是受伤都便宜你们了!”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杀了你们才算为民除害!” 江叙闻言轻笑:“了缘师父听听这话,心中作何感想?众生既然平等,受伤的亦不是只有你们这些正道人士,皆因他们是玄月教中人便活该去死了?是这样么?” “就因为他们是玄月教徒,所以便只能站在那里,任由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打杀,受了伤也只配去死,只有那些正道中人能讨回来是么?” 了缘皱眉,犹豫片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方才那位施主切不可做此想法,杀业过重。” “你这秃驴说什么呢?!你到底是哪一头的?是我们集合攻打魔教,你现在帮这大魔头说话,是疯了吗?” 这般不客气的言语一出,少林寺那边的年轻弟子不乐意了,立马和青城派的人呛呛起来。 “你怎么说话的!” “不可对大师兄无礼!” 【好家伙,几句话让正道人士为我内讧,牛!】 【我觉得主播说的有道理哇,扣了个反派的帽子就活该去死么,那这些人还真是‘正’啊!】 【笑死,比魔教还像魔教。】 青城派: “大师兄又怎么了?我看你们这些秃驴是信佛信糊涂了!” “要做好人就上一边做去,别在这添乱!” 少林派: “到底是谁不讲理?你这人凶神恶煞,想必平日犯下的孽障倒是也不少!” “我听江教主的话倒也听出几分道理,魔教中人都比你们讲理些!” “了空、了净,住嘴!” 到底还是佛门中人情绪更稳定些。 了缘斥责了师弟,面向众人开口道:“少林派今日与诸位一同前来,是为了救人,并非为了杀人,无论正道魔道,犯下杀业,自有报应。正邪不在外,在诸位心中。” “这秃驴话说得好听,什么众生平等,是忘了玄月教平日是如何危害武林的吗?他们不邪,难不成邪的是我们?” “我手下的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自会处置,只要你能说出今日被你们打伤的玄月教弟子都做了什么恶事,拿出实证,本座没有二话。” “若是拿不出,本座就当你们是在放屁了。”不久前还让人文雅的青年自己张口说起脏话来,倒是比谁气势都足。 沈逐风扯起唇角。 “真是笑话,入了你玄月教的人还能有好人不成?” 江叙冷冷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 “副教主的人本座管不着,可本座手底下的人,你若能对上一个做了伤天害理之事的,本座亲自处决,你若找不出,就闭上嘴别bb!” “从前是懒得管,可你们几次三番闯到本座的地盘,本座也不是受气包,任由你们扯大旗讨伐,你们心情不好了就上绝情崖撒野?没这样的道理!” 一旁看热闹不参与的魏昊焱后知后觉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别听这魔头胡搅蛮缠!他就是想拖延时间,远的不说,霜华剑传人沈乾的儿子难道不是被你掳上绝情崖的吗?” 江叙舌战群儒没在虚的,目光锁定发话的人。 “其一,本座自认同沈渐清相识,且是在黑店暗算下救了他,又忆起他曾说过想来绝情崖见识,便将他带上了山,其二,你们要救的人,早先便已下了山,本座的人已经同你们说过了,方才你们说此行是为救人,人既然已经回去了,本座不知你们还聚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都是聋子傻子,听不明白话吗?!” 第11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1 这最后一句,江叙注入了内力,气势如虹波动了整片竹林,绿海波涛。 众人鸦雀无声,安静了好一会。 又见那红衣惹眼的年轻教主冲他们微微一笑,好看极了。 “难道,是想留在我玄月教上吃席不成?” 众人被江叙一通话说得有些发愣,不由跟着他的话开始延伸思绪。 细想想,他们除了玄月教的第三次教主变动和一些花边传闻之外,并没有在其他事上听到过江叙的大名。 江叙似乎除了实力高调之外,其他什么也没做,今日他听他说话也有理有据,并非一眼望去便浑身透着杀伐之气的嗜杀之人。 否则他们也不会有耐心听江叙说这么多话了。 不过玄月教的名声实在是…… 听江叙方才的意思是,玄月教副教主没有约束好下属? 正道人士们纷纷陷入沉思,思索江叙的话是真是假,若是真,又有几分可信。 唯有青城派和逍遥派掌门对此不屑一顾,这两位还记着当年在江叙那翻车的仇呢。 魏昊焱也在那边品江叙的话音,“你……” 他刚要开口质问江叙,后者便忽视了他的存在,目光突然落在下方某处。 忽听江叙扬声道:“瞧,沈公子这便到了,我说过他早就下山了,对我方才说的话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亲自问他。” 说完最后一句话,江叙落在人群外姗姗来迟的沈渐清身上的视线,转而落到了沈逐风身上,一扫而过。 谁也不知道他这个不起眼的眼神蕴含着什么。 包括沈逐风自己。 他自然能注意到江叙的视线,他只是不懂,江叙为什么要这么看他,又为什么总是看他。 墨色凤眸微微眯起,沈逐风看着那位掌控全场的红衣青年,眼神探究,直到耳边响起沈渐清气喘吁吁的声音,他才回神,不动声色地收回他的好奇。 “师兄……”沈渐清努力喘匀呼吸,他和纪流云匆匆下山,去客栈寻了一圈,又匆匆往山上赶,一来一回费了不少时间。 看着眼前正道人士围攻玄月教的场景,他蹙起了眉。 “你怎么闹这么大阵仗?” 他顿了顿,表情更一言难尽了:“所以……这么多人都知道我被魔教掳走的事了?” “渐清?你怎么从山下来的?” “渐清,你没事吧!那魔头可有对你做什么?” 两道关切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沈渐清抬眼一看,竟是柳世伯与和贺世伯两位长辈! 天啊! 沈渐清两眼一黑,想起他离家前留给他们的大话,说要自己闯荡江湖,结果刚出来就被魔教带走,还闹得人尽皆知,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师兄,你怎么……” 他要急哭了,神色不悦地抿着唇,又忍不住抬头寻找江叙的身影。 这里只有那一抹红色最为张扬,抬眼便能看见。 对上那微凉的、没有情绪的眼眸时,沈渐清更无措了。 他对江叙有怨言是不假,可也不意味着要闹成现在这样,因为他被正道围攻,江叙会更讨厌他了吧…… “师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也没必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少年人习惯了被保护,青春时期的胡思乱想又让他不想被别人觉得自己只会被保护,所以便形成了眼前别别扭扭的样子。 这是江叙放走沈渐清之后,赶来山下的路上已经预想过会发生的事。 正道围攻玄月教无非是打着营救沈渐清的旗号,除却这点,想要借机讨伐的心思亦是司马昭之心。 所以在这之前他便将沈渐清放下山,让他们扯的这张旗在根本上不成立。 至于讨伐玄月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根据沈渐清被他放走百般纠缠不乐意的样子,想也知道那是一种上赶着的不要,得不到的又骚动的心思。 眼下沈渐清的心思自然是放在他身上更多,还没理清楚呢,沈逐风这边又带人来围剿他,就让本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他离家不久,沈逐风拒绝他的气还没消,这么一闹,他们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大。 这样一来,包括他在内至少有两只股远离了。 江叙是这么打的算盘,没想到他这算盘竟阴差阳错在他的恋爱道路上,有效助攻了一把。 在这之前他可没想到沈逐风会是那个人啊。 看到人的瞬间,他就一眼确定了,那是一种超越皮囊,用俗一点的语句来形容就是,来自内心深处、灵魂深处的回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不行,沈逐风摇人围攻他的这件事要记在本子上,回头吵架的时候他得拿出来翻旧账。 还有你之前找人围攻我的事,我都不想说你…… 996:【……你,算了。】为沈逐风点根蜡烛是他作为系统唯一能做的事。 沈逐风不知道这会就已经有人在惦记着翻自己旧账了,只是开口前忽然觉得脊背一凉,但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 沈渐清的任性和想起一出是一出,他已经习惯了。 面对他的质问,沈逐风显得十分淡定,他不慌不忙地解释:“纪流云将消息带给我的时候,我正和各位前辈在议事厅,大家听闻你被魔教抓走都很着急……” “好了我不想听!” 沈渐清语气生硬地打断他,想起离家前发生的事,忍不住嘟囔,“不要你这么关心我,既然都已经狠狠拒绝我了,干嘛还要表现出这么在乎我的样子?不知道我会多想吗?” “沈逐风,你真的很讨厌!我讨厌死你了!” 若是之前,沈逐风从自小就照顾习惯了的师弟口中听到被讨厌的字眼,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失落受伤。 可眼下倒是没多少失落,只觉得无奈。 沈逐风微微叹了口气:“渐清,注意场合,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又来了!” 沈渐清瞪大眼睛,这句话仿佛火上浇油一般,顿时点燃了他。 “沈逐风,我不要听你说那些大道理!这些话你同别人说去,我不要听了!” “既然不在乎我,就不要做这些会让人困扰的事!” “我就算是被魔教抓走,死在那里都跟你沈逐风没有任何关系!” 这两人争吵的声音动静越来越大,在场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免有人露出微妙的表情,这第一剑客的养的儿子居然是这般格局,他们是没想到的。 莫说眼下是围攻玄月教的场景了,他们集结了这么多门派和人马上山就是为了救他,结果这小子什么事都没有地下了山。 他们这边跟魔教闹起来,赶鸭子上架下不去了,结果这小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师兄吵架??! 吵得还是这么没营养的话题,实在让人无语凝噎。 江叙往下扫一眼,看见那些正道人士面面相觑,又一言难尽的无语表情,便知道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古早文的特质剧情之一,就是主角们闹起感情问题是不会顾及当下情况的,任何正在发生的事都要为主角们处理感情问题让步。 要是紧急的问题也就算了,沈渐清这都没点啥事,还在不顾情况地闹,实在是不够体面。 “好了,别吵了。”青城派掌门听不下去,出声打断沈渐清,“我只问你一件事,那魔头将你抓上绝情崖,是否为真?” 沈渐清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江叙所在的方向,面露难色。 抓来是不假,可江叙的确没对他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了。 都怪沈逐风,把事情弄得这么不好收场! 青城派掌门见他这般神情,便又问:“可是那魔头知道我们要上山救你,便提前将你放下山,好规避罪责?” “不不不!”沈渐清顿时摇头,刚要出声为江叙辩解,看着青城派掌门隐隐迫切的表情,又顿了顿。 如果他说是江叙放他走,是他自己没走,眼下这些人如此阵仗地上山救他,岂不是闹了一个大乌龙? 沈逐风到底是他师兄,这事之后在江湖上传扬出去,又到底关乎他们天下第一剑庄的名声。 沈渐清一时犯了难,并未发现上方有一道淡淡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微凉,却仿佛能看透他心中一切所想。 事实上,沈渐清离开之后如何说起在山上发生的事,如何回答那些正道人士的问题,对江叙来说都不重要。 他这个人对江叙来说都是不重要的。 江叙就两个目的,和沈渐清拉开距离,还有清理门户,处理这些打上门来的武林正道。 不过,沈渐清心里那些隐秘的情愫,他倒是能拿捏一下。 江叙扬声开口:“未经允许邀请沈公子来玄月教做客,是本座行事不妥,不过在这之前本座已经让沈公子下山了,若沈公子仍觉冒犯,本座亦可补偿,只要是沈公子提出,只要本座做得到。” 这般客气地划清界限…… 沈渐清咬了下唇角,好像他们此前没有产生过任何交集一样。 他望着江叙那双看不清情绪的带笑的眼睛,不由想起他们相识后,这双多情的眼睛是如何温柔注视他的。 如今却生疏得像陌生人一般。 江叙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他的抗拒,因为他引来的这么多麻烦。 “江叙……江教主他并未对我做过什么,”沈渐清转身看着众人,扬声说道:“是我自己想来绝情崖看看,后来也是我自己想要留下来的。” 说罢又转身看了眼江叙,垂下眼眸:“我也不要你什么补偿,只要你……还像从前那样就好。” 【好小子,直接背刺师兄是吧?】 【沈逐风:?吧事没你】 【主播是会拿捏人心的,美色下场直接给让人蛊惑的‘正邪不分’了。】 【啊这……不知道说什么,给你们劈个叉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多深情,你十几天前才跟你大师兄表白被拒绝啊!认识我们江教主也才七天而已!这是在干什么!】 【唉你说你,沈渐清你要是搞不清状况就别下场了,这没你什么事,一边玩去都比现在这样体面。】 【啊?不是,那你这么说的话,在他们眼里看来跟与‘魔教勾结’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微笑)只有救人心切的大师兄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但我看得挺乐的哈哈哈!】 【我也是,局面对主角不利,不就是对我们主播有利嘛!】 【是人美心善的魔教教主一枚吖!江叙可爱歪头.jpg】 【楼上的姐妹别走,把你截的表情包发我一份无水印的,谢谢!阿里嘎多.jpg】 好,浅浅洗白一下他身上的大黑锅,再看沈渐清如他预计那般,把局势扭转成对他自己不利的样子。 自己上赶着找锅扣,想来也是古今第一人了。 不知道沈逐风现在心里作何感想,真想采访一下他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江叙翘着唇角,坏水都藏在肚子里:“既是如此,诸位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了?本座就不追究你们打伤我教教徒,损坏我教中财务的事了,你们带沈公子下山即可。” 几番交谈上的你来我往,众人已经听的是云里雾里了,他们茫然地对视。 从道理上来说,沈渐清既然没事,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那他们还有打下去的必要么? 哎等等,不对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黑白是不是被颠倒了?那他们这一趟到底是来干嘛的? 没等众人理清思绪,沈渐清已经面朝他们鞠躬了,这突如其来的鞠躬,别说他们了,沈逐风都没反应过来,拦也没拦住。 只听沈渐清开口说道:“给诸位叔叔伯伯带来麻烦了,渐清在这里给各位赔个不是,让大家白跑了这一趟,烦请大家下山去吧,不必再为了我动刀动枪,伤了和气。” 啊??? 在场之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浮起同样的困惑。 不是,你一个初入江湖的小辈,你是有多大的面子跟他们说这种话? 还有,他们与魔教之间还有和气这种东西吗?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第12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2 “沈渐清!退下!” 沈逐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不免让他想起离家前被沈逐风冷脸拒绝的画面。 “沈逐——” 话未说完,沈渐清的穴道已被沈逐风出手封住。 一旁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逐风公子怎么这般着急点了沈少爷的穴道?是怕他说多错多吗?我听着沈少爷刚才的话音可颇有为魔头说话,和魔教勾结的意思啊!” 江叙闻言不由冷笑。 这便是他们自诩光明磊落的正道之士,勾心斗角是半点不少,一群男人凑在一起都能拍个宫斗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往自己身上贴正义仁师的金。 “不敢当副掌门如此言重。”沈逐风微微加重了某个字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他眉目坦然,仿佛只是在阐述事实,长身鹤立,霁月风清,不徐不疾说话的模样令人心向往之,更不会让人觉得心机深沉。 “渐清年纪小,初入江湖涉世未深,所见所闻皆从心起,想来江教主是以礼相待,所以渐清才这般说话,渐清心思浅,不比那些有心挑拨之辈,说话前不会想许多有的没的。” “诸位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此行为了师弟,诸位自发跟随上山,逐风感激不尽,既然师弟有惊无险下了山,打到现在亦有不少仁义之士受伤,不若还是下山治伤吧。” “再过半个月便就是武林大会,若是因此耽误了诸位角逐武林,在下于心有愧。” 沈逐风话音落下,江叙微蹙的眉眼已然舒展开来,眼底还带了几分浅笑。 沈公子清冽如玉的好听嗓音暂且放到一边不提,这话说的比刚才那位青城派副掌门可有水平多了。 开头先是内涵了一番,而后又说了些他们爱听的感谢言语,还不失关切,总之是让人get到深意,却又不会不舒服。 然,最能达到息事宁人的目的,还是最后那句话。 沈逐风借那一部分受伤之人的伤势为由,提醒这些江湖人士,武林大会在即,这一场要是真打起来,受到影响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那些追名逐利的江湖人,自然会掂量掂量,是攻打一个未必能打下的魔教,还是选择修养自身以待来日武林大会。 这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可是机会难得,纵然高手如林,他们未必能夺得魁首,可只要能露脸,被武林中人记住名号,他们苦练武功都不算白费。 若是创业未半,折在这绝情崖,那可就不划算了。 再说,这位年轻的教主也并没有要纠缠下去的意思,他们干嘛还要强行硬碰硬,自讨苦吃呢? 沈逐风此言一出,先前那些被煽动情绪的江湖人,各自默默在心底权衡一番利弊,已然做出了选择。 之前是不战而退显得没面子,眼下这位逐风公子都将现成的台阶摆在眼前了,谁不下谁傻子! 【这位大师兄也是个厚黑学博士啊。推眼镜.jpg】 【好家伙,站在这的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吧,我要是杵这里面都不敢说话了。瑟瑟发抖.jpg】 【哎,姐妹说啥呢,那边那个木头桩子可没有什么心眼子,都是实心儿的。】 【木头桩子哈哈哈哈笑死了!这么毒的嘴能借我用用吗?】 江叙的视线从那些面容松动的江湖人上一一扫过,唇角微勾,将讥讽藏在眼底。 看似大义,但谁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大义在私心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 大多都是一群趋利避害,人云亦云之辈,却非要凡事都扯一张正义的虎皮旗子,巴掌靠近了,知道再往前讨不到好了,就纷纷退去。 其实生而为人,没有私心那都是假的,谁都有点不能为外人知晓的私心,这些都无可厚非,可心里既已有私心,就不要扯一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拿出来遮掩。 只会让人觉得可笑,也就骗骗自己算了。 江叙收回视线,在沈逐风身上稍稍停留了一瞬,有些复杂,危险的审视。 那你呢,你的私心又是什么? 在他到来这个世界之前,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江叙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跟一支藿香正气水似的,把每个世界的爱人唤醒,从围着主角打转的npc变成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人。 但又好像不是这样,他微微皱了下眉,似乎融入了新的灵魂。 如果只是这些小数据里的数据,不该这么鲜活才是。 他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难不成也是任务者?还是玩家? 可如果是这两者之一的话,过去每个他们一起走过的小世界里的记忆,又该如何解释? 江叙轻轻啧了一声,想不通,算了。 想不通的东西就暂时搁到一边,反正确信男人每次都会跟跟来,又或是其实每个世界跟来的人是他,只要能再遇到,怎么都行,不急于一时。 等结束之后,不管是什么人,不管藏在哪里,他都能给他揪出来。 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从浅淡到灼热,沈逐风无法忽视,他忍不住抬眼看去,那道视线却又似风一般收了回去。 沈逐风:…… 他怎么总是会莫名其妙在意这位江教主。 或许是因为那频频偷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算了,不重要。 沈逐风收回视线,定了定心神,开始盘算眼下的局面。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是很出乎他意料的。 说起来,最初他并没有要集结人马攻打玄月教的意思,彼时在堂上听闻忽然闯入的纪流云说沈渐清被隐瞒身份的江叙带走了,不知去向,大约是去了绝情崖。 那时他只打算自己上山救人,却不想身边两位世伯听起来比他还着急,青城派与昆仑派的掌门也在旁,这几位掌门前辈都没给他多少说话的空间,就这么把已经赶到沧州的武林人马集结起来一同上山救人的事给定下了。 沈逐风心里自然不想把事惹这么大,况且沈渐清在山上情况如何都还没摸清楚就贸然上山,亦是不妥。 可他到底是小辈,在这些自诩地位尊崇的掌门前辈面前,几次想说话,都被按下来。 也因此,上山之后他一直都皱着眉,也没怎么说话。 闹成现在这样,他也只能尽力平息了。 好在…… 沈逐风的视线又忍不住往那抹红色身影所在的方向看去。 风动竹林,亦吹动了那人的红衫、青丝,腰间的红色系带随风飘远,勾勒出劲瘦柔韧的腰身。 意识到思维跑偏的时候,沈逐风已经在脑海中丈量了那人腰肢的围度,他的两只手收拢便能掌握, 嘶…… 他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方才想的明明是,好在这位教主并不如传言那样,一言不合就打开杀戒。 说实话,在场部分武林人士说的话,从他这听来都觉得失了分寸,那般叫嚣真是半点体统都没有。 相较一番下来,反而衬得那位魔教教主更讲理了。 闹成这样都没有大动干戈,还让他们下山,也不知是谁传的他饮人血,吸人内功,一日不杀生便不舒服的这种听起来就很玄乎且扯淡到明显有夸大成分的话。 “也罢,既然沈公子没事,我等目的已然达到,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莫要与这魔头多计较了,有失体统。” 逍遥派掌门抚着下巴上那虚长的胡须,老神在在地说。 “好大的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腰,不想惹事便走就是,非得说这些话,给你们自己听的吧!” 夜雏虽然受了伤,嘴却还是好的。 江叙看了他一眼,愿封他为他的最强嘴替,短暂地扬了下唇角,而后象征性的出声阻止了一下。 “夜雏,莫要无礼!”实则什么话都已经让夜雏说完了。 那逍遥派掌门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刚要反驳就见那位容貌出挑,堪称貌美的年轻教主冲他礼貌一笑,客客气气地将他要发作的话给堵了回去: “我这三护法还小,才刚十六岁的年纪,说话不知轻重,当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方才又被你们的人暗毒重伤,脑子怕是不太清醒了。越掌门君子雅量,想必不会与这样的小辈计较吧?” 【江氏表演法则之绿茶茶计——show time!】 【嗯……好漂亮,哦不是,是好好喝的茶啊!】 【呔!老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越掌门生生把提到嗓子眼的这口气给咽了回去,不怎么白的老脸涨得通红。 那怎么? 话都让你们玄月教的人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一个十六岁还受了伤的孩子计较口舌之争吗? 于是憋到后来,这位越掌门也只能咽下那口气,憋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江教主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 江叙微微一笑,欣然接受:“越掌门谬赞了。” 【没事,是夸咱的,咱就受着!】 【笑死了,骂你你还得夸,老登,你有什么头绪吗?】 【算了,这老登脸都憋成猪肝红了,就让让他吧。】 【嗯……善良如我们】 江叙又道:“天色不早了,诸位要下山还是趁着天明,若要切磋,本座改日奉陪,今日还要清理门派,就不送诸位了。” 随着话音,江叙的视线也不经意地从青城派掌门身上划过,似笑非笑,微扬下巴的骄矜模样让某些本就心存芥蒂的人,怒火更甚。 “江叙!” 爷爷在此! 江叙在心里极为嚣张地应了一声,面上却依旧笑得客套有礼,叫那些没讨到好的人不打一处来。 “怎么?青城派掌门还有别的事?”江叙眸光一暗,意味深长。 这场大戏,才真正开始。 他从没打算息事宁人,只是这场架不能由他们魔教挑起,他要做正当防卫的那个,被逼到‘退无可退’他才能彻底洗白玄月教,换了玄月教那部分黑血。 青城派掌门上前一步,黑着脸扬声开口: “你行事狂悖,目无法纪,滥杀无辜!以为巧舌善辩就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吗?” “今日我等既来此处,便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无论是当年绝情崖一战之耻,还是这些年来玄月教危害江湖、残害百姓,一桩桩一件件,我们武林正派都不会饶了你,让你几句话就息事宁人!” “方才你说的那些话,老夫都听着,你将玄月教所做恶事都推到副教主身上,便能洗干净你自己了吗?” “魏昊焱是你魔教中人,地位仅在你之下,你作为一教之主,如何能推脱干净?你又怎会不知晓?第一任玄月教主便是你父亲,上梁不正下梁歪,歹竹怎么能出好笋?” “不过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罢了!” 魏昊焱闻听此言,十分认同地点了头,“贾掌门此言极是。” 从旁插入一道凉凉的声音:“人骂你是歪梁柱、坏竹笋、黑乌鸦呢,你还所言极是,你脑子是让夜无常给踢了吗?” 夜无常乃魏昊焱手下第一护法。 魏昊焱表情一僵,夜无常亦是古怪得很,思索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也被骂了。 “那又如何?”魏昊焱收拾好表情,“我等行事皆听命教主,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贾掌门这般说我,我认了,教主您就别什么都往我头上推了,咱们玄月教的,哪有好人呐?” “呵。”江叙冷笑,“魏海燕,你就站在此地不要动,我等会收拾你。” 魏昊焱:“??魏海燕是何人?” “是你是你就是你,你闭嘴,没让你说话。” 【海燕呐,你可长点心吧!】 江叙抬手亮了亮手上的鞭子,魏昊焱气上心头,又欲静观其变,乐得看江叙在前面顶雷被这些正道人士围攻,没再开口了。 “贾掌门刚才放了那么多屁,其中一个本座倒是有些认同。” 嫌站得腿酸,江叙撑着石墙轻轻一跃,身形轻盈地落在石墙垛子上坐了下来,长腿晃悠,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松弛感。 底下人看的一愣一愣,一时都忽略了江叙话里那个‘屁’字。 沈逐风看着墙上晃悠的两条腿,微勾唇角,不知为何,他觉得江叙不会吃亏。 第13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3 “贾掌门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本座觉得这句话说得颇有几分道理。” 青城派掌门闻言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江叙浑不在意地笑着,慢慢悠悠地转了话锋:“可这话,本座却觉得更适合用在贾掌门身上。” “你什么意思?”青城派掌门紧拧眉头,“江叙,逞口舌之快只是无谓之举,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江叙道:“急什么?你们能扣帽子,总不能不给我摘帽子的机会吧?就算是对簿公堂,也不能只有一方说话的道理,难道你们这些‘武林正派’都习惯不由分说的给人按罪名吗?” 他微微瞪大眼睛,捂嘴做出惊讶的表情,“这江湖竟是你们武林正派一个派别的江湖?竟是你们武林正派的一言堂?” 沈逐风眸光微闪,垂眸遮住眼中笑意。 【宝宝!宝宝你好可爱!】 【这是我的宝宝!(抱起来)(抢走)(飞奔)】 【天杀的我一眼就看出你抢走的是我的宝贝,快点放下来!】 【都想跟我抢主播宝宝,天杀的我要报警抓你们!】 江叙:“……”够了!我说够了! 见过一米八二掏出来比谁都大的宝宝吗! “好!你说,”青城派掌门再次冷哼道,“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我与你们魔教之人行事自然不同,不似你这般不讲理。” “贾掌门说笑了。” 江叙笑眯眯:“我这不是一直在讲道理吗?” “如贾掌门所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知道你们青城派副掌门与我教副教主勾结,在渭河一带劫取朝廷发放下来盐再高价售卖,做贩卖私盐的生意高价敛财,每年收入高达一万两白银——” “而渭河一带的所谓水匪,其实就是青城派副掌门和魏昊焱手底下人所组成的。” “这件事,贾掌门又如何看待呢?” 江叙用极平静和缓的语调抛出了一道如同惊雷般震彻人心的消息。 上上下下,无一不惊掉下巴。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江叙笑着歪起了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那位青城派副掌门几乎是立马接着江叙的话音开口,反应巨大:“魔教妖孽,胡说八道!” 魏昊焱也下意识转头看向江叙,瞪大眼睛。尽管他很快收敛了表情,因为站在高处,仍是被许多人注意到了。 再加上青城派副掌门的反应,场面一时微妙起来,窃窃私语。 “一万两白银!” “天啊,我不吃不喝一年也才只能攒下七八十两银子,这一万两白银堆在一起得是多少啊?” “怕是要堆成小山,能砸死你我!” “渭河一带的水匪向来神出鬼没,竟、竟然是……”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周遭响起的怀疑声音传入青城派副教主耳中,只让他虚上加虚,咽着口水急切又慌张地看向掌门:“掌门明鉴!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是他——” 他指向江叙:“是他为了转移注意力刻意这么说的!是这无耻的魔教妖孽栽赃陷害!” 多年共事,贾掌门对自己手底下这位副掌门师弟再熟悉不过。 旁人或许不知晓,可他光是看他的慌张和对视时眼里的闪躲,心中便已然有数。 贾掌门脸色难看了一瞬,只是一瞬,他便迅速冷静下来。 无论真假,他都不能让江叙拿着这种丑事昭告天下,毁坏青城派的名声! 思及此,贾掌门隐晦地瞪了副掌门一眼,真是胆大包天! 劫什么不好,竟敢劫朝廷拨下来的官盐放出去卖,此事若东窗事发,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更会连累到他们整个青城派! “江教主,这话不知从何说起,为自己开脱,也不必转手扣一顶要人性命的帽子,这话简直是无稽之谈,我等江湖门派光明磊落,怎会做这种违反大周律法的事!” “你空口白牙,没有证据说这种话,实在是荒唐!” 贾掌门气得面红脖子粗,可却未必是因为江叙。 “哦。”相比下来,江叙则要淡定得多。 说了这么多话,江叙这会也觉得疲乏了,托着腮靠在墙垛子上,恹恹地掀起眼皮,甚至还有心思打哈欠。 他捂着嘴,声音犯懒:“这么说的话,贾掌门先前说我滥杀无辜、危害江湖、残杀百姓,这些不都是空口白牙,没有实证么?” 贾掌门冷笑:“如何没有?被你害过的人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民间都是一抓一大把,倒是你方才说的那些,有什么证据?我青城派与你们魔教勾结,这是我今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我要真有,你怎么说?”江叙又打了个哈欠,手掌往后一伸。 夜桜会意,立马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看起来像账簿或是记事簿的东西,放至江叙掌心。 魏昊焱瞧见这东西的瞬间,瞳孔便骤然紧缩,那是极度惊惧的表现。 来不及多想,魏昊焱以迅雷之姿出手,要从江叙手上抢夺。 此举一出就仿佛验证了江叙控告他与青城派的人勾结,在渭河一带当水匪抢劫官盐的事,门墙下站立的所有武林人士顿时一片哗然。 魏昊焱出手,江叙眼睛都没眨一下,他身侧的夜桜便已拔剑迎了上去。 夜无常见势不好也要出手,一直处墙根底下看戏的蔺月华啧了一声,无可奈何上前动了手。 只见他用一种极鬼魅的身形插入夜桜和魏昊焱之间,那姿态竟是比江叙还慵懒,隐隐透着不耐,对夜桜说:“你跟他打去。” 被推给夜无常的夜桜:“?” 看到他们山上的懒大夫跟魏昊焱打的不相上下的夜桜:“……” 看到魏昊焱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蔺大夫缠斗到分不出手的夜雏:“=口=” 这么能打你早说啊! 江叙往后瞥了一眼,见魏昊焱手下的人蠢蠢欲动,眼神忽而变得凌厉:“想动手的可以,掂量掂量以后这玄月教是谁做主!” 那些人对视一眼,纷纷犹豫起来。 江叙手底下一个大夫就将副教主缠得分不开人,方才又说起魏昊焱与正道勾结敛财的事,今日只怕是不得善终了。 两相比较,奉谁为主,一目了然。 “江叙!!”魏昊焱目眦欲裂。 江叙挑起唇角,“本座说了,今日要清理门户。” 身后暂时有人挡着,江叙无需操心,直接开大: “贾掌门问我要证据,我手里这本从魏昊焱那搜来的往来账本就是证据,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劫到多少,卖出多少,本座一桩桩一件件都能数出来。” “若你们还要与我嘴硬说不信,这青城派副掌门的印信总不能作假吧!” 任凭山下闹了这么久,江叙却迟迟未来,就是摸到魏昊焱的地盘搜刮证据了。 魏昊焱此人心眼颇多,同谁合作都会留下一些印信证据作为保障,用来拿捏对方。 在这种时候,那些印信自然就派上了用场。 章是私印,有他们独有的方位标志,总有人能认出真假。 “若贾掌门还要嘴硬说不信的话,不如写封信回青城派,让人搜搜副掌门的屋子里,想必一些隐秘处定也藏有类似的往来账簿,与‘魔教’勾结对你们来说是天大的丑事,想必副掌门不会留有与魔教相关的东西,但账目数额一定能对得上。” “你这魔教妖孽,休要胡言,污人清誉!” 青城派副掌门恼羞成怒,提剑便飞身而上,朝江叙刺来。 众人定睛看去,那抹红色身影如飞鸟般轻盈,脚尖轻点,立于石墙之上,长鞭翻飞与青城派副掌门的剑纠缠,不消片刻便将其击飞。 剑身竟是生生从中间折断,锋利的下半部分险些刺进副掌门体内,那副掌门狼狈后退,鞋都在草地上退掉了一只,好在只是衣袖被剑尖刺破划开一段,断剑最终撞到他腰间的羊脂白玉佩,将其击碎成瓣落在地上。 再往上看去,江叙不知何时又悠然坐回了石墙上,握着鞭子把玩,嘴角噙着笑,瞥了眼副掌门失去的半截衣袖,揶揄道:“这上好的蜀锦和羊脂玉真是可惜了,不过……想必副掌门压箱底的宝贝,还有不少吧?” 【主播好会玩鞭子,别玩鞭子了,玩我!】 【别抽他了,抽我!】 【好家伙,这一下炸出来多少抖m?】 在场的武林人士大部分都以武为生,少部分依附门派,靠着门派每月发给他们的月例银子活着,那些没有门派的,平日里就接些散活。 绝大部分日子都过得较为穷酸,陡然听江叙这么一点,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到副掌门和此前站在他身后的徒弟们的衣着打扮上。 青城派副掌门和他手下的人得了钱财并不声张,可兜里有钱了,哪里能忍住只看不花,便极为低调地用在衣着上。 江湖人平日里大多都不拘小节,与人相处时并不会注意对方穿的衣裳是什么料子,许多日子过的穷酸的也并不识货。 可眼下,就是再不识货,也能瞧青城派副掌门的衣料比他们好上太多,地上那块羊脂玉更是能顶上许多人一辈子的用度。 “好你个于世康,从前我问你时,你只说那玉佩是假的,戴在身上不过是为了充面子,还让我不要声张,我自认与你有几分交情,便应了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感情你把我当傻子耍呢!” 这位被欺骗了感情的仁兄此言一出,顿时带动了其他所有江湖人士,纷纷声讨。 “青城派是廉明勤俭出了名的门派,谁能想到你们的副掌门竟为了那几两银钱,贪墨到同魔教勾结抢夺朝廷发放的官盐,填自己的腰包!” “哎!这位兄弟此言就差了,那何止是几两银钱啊?没听江教主说吗?他与那副教主每年瓜分到手的银钱至少也有一万两白银啊!都不止能养活一个门派!” “他奶奶的!老子的金沙帮一年花销也不过五百两银子,这青城派真是打的好算盘,怎的还有脸讨伐玄月教的?” 【暴躁老哥,好骂。】 “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朝廷的官盐都敢劫,我可听闻这每年渭河上的行船都有被水匪抢劫的,想来他们抢到手的钱还不只是官盐那么简单,除了这些财宝,还要想法子将官盐偷偷卖出,这青城派与魔教到底暗度陈仓了多少年啊!” “哼,只怕不止是劫船,还伤了人性命吧!真是想不到我中原武林竟有这般贼喊捉贼的无耻之辈!” “峨眉掌门说的极是,可不就是贼喊捉贼。”江叙笑意盈盈道,“贾掌门,这想必就是你方才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吧?” “你这魔头也休要与我套近乎,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峨眉派掌门说道。 贾掌门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眼下的场景他已然清楚,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撇开的。 方才江叙被众人讨伐的滋味,他也算体尝到了。 “他所做之事我并不知情……” “哟,”江叙打断他,笑意更深了,“之前本座说许多被扣在玄月教和本座头上的事,本座并不知情,亦没做过,贾掌门还说是本座上梁不正,没约束好下属,更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如今到了掌门自己头上,你说不知便不知,你说没做便没做了?” 在场武林人士想起不久前青城派掌门对江叙咄咄逼人的场景,一时纷纷沉默,无人帮贾掌门说话。 这下轮到江叙冷哼:“果然啊,这鞭子不是打在自己身上的就不会疼,同样的事到了自己身上就是另一重标准了,真是好生光明磊落的‘武林正道’啊 !” 江叙加重话音的四个字,如今听来只令人羞愧。 而那些自觉磊落的武林人士,如今对青城派都忍不住生出怨怼之心,认为青城派带坏了他们的名声。 “于世康,你欺上瞒下,好生大胆!”贾掌门怒不可遏,更无法辩解,命令门下弟子将副掌门拿下。 于世康自然不会这般轻易伏法,张口谩骂起来,上演了一出同门之间狗咬狗的精彩戏码。 而挑起这出戏码的江叙,看得津津有味。 第14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4 【补、上、刷】 从于世康口中说出的话不会好听到哪去,无非是责怪青城派掌门平日里过分严格御下,自己却高高坐在掌门之位上享受门派中弟子的尊崇。 青城派掌门自然不会觉得自己身为掌门高高在上有什么不对,师兄弟两人互相呛呛起来。 【打起来!打起来!】 【惊!武林正道知名门派正副掌门竟在讨伐魔教时引发内讧,师兄弟二人当街扯头花!】 【楼上的姐妹,你是会起标题的。】 【正道门派讨伐魔教,竟被爆出杀人越货丑闻,武林正道沦落至此,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请看今日小叙说法,带各位走进这段江湖——密幸!】 【哈哈哈小叙说法,你想笑死谁!】 【哈哈哈哈,坏了,这群江湖人快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了。】 【武林正道甲乙丙丁:不道啊(嗑瓜子)说是来打魔教(磕磕磕)咱也不知道(磕磕磕)自己人怎么就打起来了(磕磕磕)也妹说今天有这么大的瓜啊(磕磕磕)】 【我笑得肚子疼,那边还真他妈有个磕瓜子的!兄弟,谁让你上山打魔教兜里揣瓜子的!】 江叙:“……”神经,害得他笑了一下。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25。】 好好好,这是他应得的,不枉他费了这么多功夫和口水和这些人转圜。 望着下方打的你来我往的师兄弟,江叙不禁感叹,他果然是文明人来的,能动嘴皮子的事,绝对不会动手。 996:【那刚才连扇人大逼斗又把人兵器折断的是谁?】 江叙:【是几分钟之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996:【……】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江叙这边看戏看得乐呵,那边已经打出石墙范围的蔺月华忍不住扬声开口:“姓江的,我说够了!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你现在不出手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我又不是玄月教教主,清理门户的事不得你来吗!” 蔺月华身手的确不错,但到底比魏昊焱少活了那些年,后者修炼的又是红莲心法,内功更胜一筹,几番交手下来,他内力不敌,有些疲累了。 “我这还有账没扯明白呢!”江叙回头看了眼,说:“你再打一会,我马上就来。” 【蔺月华:大佬救命,大佬救命!】 【叙宝:等等我,马上到,等等我,马上到。】 【法师稳住,您的刺客此时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说好要洗白的,难得人来的这么齐,此时不开新闻发布会,更待何时? 那边师弟还是没打过师兄,本就失了兵器,江叙和蔺月华说话间于世康便被青城派掌门缴械捆绑起来了。 “江叙!即便如此,也只是我御下无方,这并不代表那些事你不知情!更不代表许多事你一点也没沾边!我青城派内部乱子我自会解决,亦会给出一个交代,今日讨伐你的事,可别想就这么过去。” 贾掌门说罢,使了个眼色给逍遥派掌门。 后者会意,加入了支持贾掌门的阵营,“贾掌门所言甚是,诸位千万不要听信魔头谗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挑拨我们正道之间的团结,好让此次围剿魔教不成!这魔头分明是祸水东引!” 这话一出,这些如墙头草一般的武林人士一时又不知如何抉择了。 青城派始终是青城派,魔教也始终是魔教,他们总不能因此就站到魔教那头去。 沈逐风皱起了眉,望着这些人心中甚是不解。 事情还不够明了吗?怎的三言两语又顺风倒了过去,这些人脑子装的都是水吗? 无人知晓一身正气,如朗月清风的逐风公子,心里的话有多毒。 眼看局面又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沈逐风忍不住再抬眼望上看去,那人依旧淡定沉稳,笑意不减反增。 见此状,沈逐风悬起的心放了回去,同时舒了口气,又忽而表情一滞。 他这是在做什么? 纵然正道有失,那人也还是魔教教主,他如何能为魔教教主忧心…… 沈逐风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抬手扶额,头疼的叹了口气。 沉浸在私人情绪中的他, 压根分不出一点心思给那边被点了穴道的沈渐清。 纪流云余光打量着走神的沈逐风,偷偷挪动脚步靠近沈渐清。 “哎……”江叙叹气摇了摇头,看了眼逍遥派掌门:“我要是你,我都不下场趟这趟浑水,本来还没想起来点你名呢,你非得往我跟前凑,你说你这是干嘛啊。” 【不行了,我笑的肚子疼,就喜欢主播这种放飞自我的劲儿。】 【你们快看左下角那兄弟,他不仅又掏了一把瓜子,还分给旁边的人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他妈的!这么乱还有心思吃瓜,都癫啊,癫点好!】 【damn!我也想嗑瓜子了(已下单)】 “……你什么意思?”逍遥派掌门警惕起来,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又觉得江叙只是在夸大其词吓唬人。 他平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若说有,也只有那一个爱好。 可那种事江叙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总不可能没事趴他床底下听床脚吧? “夜桜。” 江叙一声呼唤,后者又递上来了一本簿子,跟哆啦a梦的口袋有的一拼,可见他们从魏昊焱那里搜出来不少好东西。 “嗯……”江叙随手翻了几页,“宣化二十三年,三月十五,逍遥派邱掌门在芳华阁点了两个十六岁的小倌过夜,四月十五邱掌门斥重金点了那个月的小倌花魁过了一夜,五月十五邱掌门又点了那个叫凤仙的小倌花魁……” “够了!” 邱掌门脸色黑如锅底出声打断。 别说旁人,就是贾掌门听闻此事都不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好友。 要知道邱掌门当年可是娶了逍遥派前一任掌门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师妹,才接任坐上了掌门之位。 他与他师妹婚后感情极好,还育有一双儿女,从未纳妾,便是逍遥派中都极其羡慕他们师父师母的感情,在江湖上更是一对出了名的鸳鸯配偶。 这这这……邱掌门私下里逛青楼便罢了,竟还爱好南风,那邱夫人又算什么? 江湖上那些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同门师兄妹相爱的故事又算什么? 第15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5 “唉……” 江叙叹了口气,合起那本记事簿。 “还多着呢,就算让我念也念不下去了,其中细节描述实在是看得本座眼睛疼!” “莫说是邱掌门了,就是本座都不知道,原来芳华阁竟是副教主的产业,坐拥如此销金窟,怪不得这老登这么有钱,日子过得比本座这个教主还潇洒。” 江叙咂嘴,小表情难掩嫌弃。 落在邱掌门身上的目光一时复杂万分,他周遭的人也早在不知不觉间后退与他拉开了距离。 更有甚者还拢了拢自己的衣襟,一副生怕被邱掌门看上的警惕样子,见了只让人发笑。 众人神色各异,沈逐风亦是一言难尽。 如此行径竟还自诩武林正派,这成何体统? “你……”邱掌门见状两眼一黑,运气通筋才险些没当场气晕过去,指着江叙的鼻子骂,“你阴险狡诈,胡说八道!为了洗清你自己竟然想出此等龌龊的招数来抹黑我!小人之举!” “我、我……你手上的簿子肯定是假的,是你杜撰出来陷害我的!”他气到语无伦次,身后的弟子想扶又不敢扶。 一向尊敬的掌门师父,私底下竟然背着那样温和善良的师母去逛青楼,点的还是小倌! 他们这些做弟子的,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前崩塌了,情理上一时难以接受。 “哦?”江叙挑眉:“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手里芳华阁的记事簿是假的,难道邱掌门有什么分辨真假的法子,是本座不知道的吗?” 邱掌门脱口而出:“自然是假!我去芳华阁从来不会用真名,更不会让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份!你那册子上记的人怎么可能是我!肯定是你杜撰的!” “哦~~~”江叙拖长了话音,意味深长,“还知道用假名假身份,邱掌门可真谨慎呢。” “只可惜芳华阁是魏昊焱所开,里面亦有不少魔教中人,邱掌门大名鼎鼎,可不是用了假名就认不出来的,下次记得易容哦。” 不用江叙解释,邱掌门自己说完就已经反应过来,脸色瞬间苍白得仿佛死人一般,手脚发抖,不敢抬眼看周围人的表情。 可那些议论声却不需要用看的,便能听见。 “竟然还知道用假名,啧啧啧……” “正道掌门,有妻有子,竟去青楼点小倌,我等今日真真是涨了见识!” “岂止呢,方才邱掌门与贾掌门打配合,这二位掌门平日里走得又近,难说他们之间不知道彼此的这些私隐之事啊。” “为人师表,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江叙看戏的目光忽而顿住,落在邱掌门身后那群弟子其中一个同样脸色苍白的清秀少年身上,微妙地挑了下眉,试探开口: “我方才观那册子,入夏之后便没了邱掌门的消费记录,按照邱掌门每月都要去一趟芳华阁的频率来看,想来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主,这几个月都没去,莫不是有了新欢?” 此言一出,邱掌门那口气几乎快要喘不上来,而那名清秀少年的脸色则更加苍白。 外人或许不知其中门道,逍遥派门内弟子却很快便能联想出事情真相。 有门派潜规则,自然就有既得利益者,也有愤愤不平者。 当下便有弟子指出江叙发现不对的那少年,“好你个林平!师母平日待你不薄,还亲自为你缝制衣裳,你竟然背着师母爬了师父的床!你狼心狗肺,不知廉耻!” “好啊!我说师父怎么突然在新一批入门的弟子之中看中了你,说什么你天赋异禀,要好好栽培,原来是这么个栽培法!” 【白天叫徒弟,晚上徒弟叫。】 【?够了,这是什么地狱级笑话,你们真的想笑死我吗!】 【救,我怎么有种误入花市的感觉啊,我好像看过这种nt\/r设定,但是!花市归花市,这玩意真的发生了只会被我骂啊啊啊!骗婚不得好死!】 【好家伙,真的会被你们男同吓死(主播除外),我连夜爬上崆峒山!】 【别连夜了吧,现在就加入崆峒派怎么样?】 【……靠,我真的会笑死。】 【说好的讨伐魔教,变成被魔教讨伐了,老底都要都抖落干净了吧(望天)】 【古代要是有热搜,这不得条条爆红,程序员小哥想扛着键盘杀人的程度(点烟)】 【唉,小邱啊你说你,惹他干嘛呢?兜里那点丑事,都给你爆出来了。】 【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慢点慢点,主播这爆瓜的速度我都快跟不上吃了。】 听着逍遥派内部弟子说的这些话,众江湖人士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妈的,都叫他妈的什么事啊! 这一天要被载入江湖史册吧…… 林平被逍遥派弟子逼到不敢说话,求助地看向邱掌门,后者下意识出声维护: “放肆!你们都在干什么!” 可如今师德已毁,他说什么都没有震慑力了。 “掌门,你的所作所为,真的太让我们失望了!” “你竟与自己的徒弟勾结,你这样对得起师母,对得起才只有十二岁的小师妹吗!” “闭嘴,我如何不是你们这些为徒的能随便议论的事,你们以下犯上,忤逆上师,是想被我逐出师门吗?!” “那就逐出师门吧,这样肮脏的地方,我也不想待下去了!” “哎哎,也不至于,”江叙插进去给了个建议,“是掌门无德,又不是你们无德,你们就没想过推翻掌门,给逍遥派换个领头羊吗?” 嗯? 逍遥派弟子一滞,面面相觑,好像……有几分道理啊。 “江叙!我要杀了你!” 邱掌门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却忽然被从高处打到下面的蔺魏二人中断招式。 蔺月华也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喊道:“江叙!我要杀了你!” 第16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6 【 我真笑的不行了,你们一定要把这么紧张的被围剿剧情演成这样吗?扶额苦笑.jpg】 【(弱弱举手)不好意思,我是新进来的观众,想问一下,主播的直播间一直都是这个癫到不顾人死活的画风吗?】 【不是的,你听我们帮主播狡辩一下,我们这个直播间画风一直都是很正经的,既有高大上的商战剧情,也有唯美纯爱剧情,只是主播这个世界拿到的人设比较放飞自我,也能看得出主播前几个世界被憋坏了,所以就……癫了那么亿点点。】 江叙抽空扫了一眼,正巧捕捉到这条长弹幕。 对此,他只想表示,吹牛别带上他。 “好兄弟,你再坚持亿会!” 随着江叙话音落下,那俩人又换了个地方打。 期间魏昊焱也忍不住扬声道:“江叙,你是疯了吗?我做这些都是为了玄月教,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带着玄月教走向覆灭吗?!” “你这话骗骗自己就得了,别把所有人都骗进去。” 江叙收起笑意,“到底是为了玄月教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我父亲当年创立的玄月教是如今这般模样吗?你大肆敛来的钱,又有多少花在了玄月教徒身上?除了跟随你最亲近的那些人,还有谁从你手上得到好处了?” 说罢,江叙的目光从身后那些跟随魏昊焱的魔教教徒身上扫过,见他们面上皆有动容,便知军心已经涣散。 这些底层人大多都只知道跟在魏昊焱手下卖命,根本不知道他们为魏昊焱做的那些事敛了多少财,光是每年贩卖私盐收入的一万两白银,就足够他们震惊。 魏昊焱闻言不由冷笑,“既是如此,从前你都不管的事,现在怎么突然想起来多管闲事了?良心突然发现吗?未免太过可笑!” “本座可不可笑与你都没有多大关系了。”江叙牵起唇角,斜倚身子往后靠了靠。 “今日翻出了你背着我做的这么多事,未免此后再为一些本座没做过的事,被这些武林正道不分青红皂白地围剿,本座今日是肯定要清理门户的,你的十宗罪还多着呢,且听着就好。” “江叙——” 中间夹杂的这一声呼唤怨念颇深,来自谁不用多说。 江叙摆摆手:“结束之后,魏昊焱屋里的好东西任你挑,这老登藏了不少上品毒药。” 蔺月华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好!” “?”魏昊焱险些要呕出一口血,奈何分身乏术,不过也因此被激起了血性。 此二人招招式式令人目不暇接。 江叙则又开启了爆料模式。 那双明明含情最勾人的桃花眼眸,此刻却含了刀子,一寸一寸从下方所有武林正派人士身上划过。 原本躁动的逍遥派邱掌门被匆匆赶来的二护法夜瞳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铁链弯刀缠住。 “我这册子上,还有其他许多武林人士,有些今日不在场,有些在场的,心里只怕也有数。” 江叙低笑一声:“所以,不想我像刚才那样把你们何年何月何时夜宿青楼,点的淸倌还是小倌的详细信息说出来,你们就老实一些。” “对于你们不查证事实,只听凭那些做了坏事甩锅的本座身上,便觉得这世上出了什么坏事都是本座干的这件事,还有这些年跟吃饭一样动辄挂在嘴边说要歼灭魔头的话。” “既然今日都来了,本座就趁着热闹做个澄清,你们来的人回去之后也转告一下没赶上今日这份热闹的,免得日后还有人造本座的谣!” 【哈哈哈,怎么搞得跟大学老师开讲座一样,笑亖了!】 【小葵花江江课堂开课啦!】 【端板凳吃瓜(bushi)上课!乖巧.jpg】 江叙再次往后一伸手。 此时夜桜已经打趴了夜无常归来,打开了他的百宝箱口袋,为他尊敬的教主大人递上了想要的东西。 “啧。” 江叙不禁感叹:“幸好副教主有做了坏事自己给自己留证据的习惯,不然有些东西光凭一张嘴,本座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澄清。” “沧州与禹州中间必经之地山匪众多,顺丰镖局和元通镖局常有被劫镖的事发生,数年来财产和镖师都损伤无数。” “经常发生劫镖事件的蝴蝶岭,方圆百里之内,有门派……” 江叙抬眼,挨个点名。 从前那两个一门心思想要在江湖上出名的小门小派,今日算是彻底出名了,罪名是白天当武林正道,晚上当劫镖的土匪。 这事详说起来也简单,起初是两个门派在顺丰镖局和元通镖局都有为了生计在里面挂名当临时工的弟子,长此以往接触到价值不菲的单子,便生出了不轨之心。 第一次为了钱劫镖险些暴露,杀了整个队伍的镖师,被魏昊焱在附近巡逻的手下发现上报。 魏昊焱动了心思,加派人手命人时常守在蝴蝶岭,某次在他们不敌镖师险些暴露的时候出手相助,而后洽谈合作分成。 那两个门派实力和人手都不足,又怕时间久次数多了之后被人发觉,有人愿意当动手的那个,他们自然愿意做提供消息的辅助。 此后蝴蝶岭便成了江湖上所有走镖的途经之地都会警惕万分的地方。 魏昊焱敛财的方式不是偷就是抢,敛财的方式就这些。 说完这部分,江叙便让夜桜提着夜无常到跟前来,让这位知道魏昊焱和他们副教主一派所做最多事的护法发言。 夜无常拒绝发言,但在江叙一个眼神,夜桜用不太文雅的暴力手段打开他心门(?)之后,哆哆嗦嗦,龇牙咧嘴地把他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下方的武林人士听得是一愣一愣。 自然也还有那些嘴硬不认的,否则今日在此地便要颜面扫地。 “屈打成招,如何能信?你以为此举便能洗白你这魔头所做过的一切吗?” “纵然许多事不是你做的,玄月教是你的总不会假,是你父亲,上一任大魔头创立下来,而你——将他延续了!” 江叙摇头,“贾掌门这话可笑,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又要将方才于世康所做的事抖落出来了。” “信也好不信也罢,过去许多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身为教主的确有监管不力的责任,可你们对本座又知道多少?” “你们可知魏昊焱一直将本座的母亲握在手中威胁本座!” 第17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7 “这江湖在你们眼里非黑即白,可你们又算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大善人?” “正邪,为何由你们来界定?” “又为何由你们来审判?” “这些年,若不是记挂母亲安危,本座早将这个背叛我父亲又威胁于我的狗东西碎尸万段了!” 江叙冷冷的目光落到蔺月华他们打斗的方向。 二人听着江叙的话,都有速战速决的意思,对了一掌后纷纷后退数十步。 魏昊焱退到平地,身边再无一人,呕出一口鲜血,沉着呼吸运功疗伤。 而蔺月华落到江叙身边,被江叙伸手托了一下后背,关切询问:“没事吧?” “咳……” 蔺月华啐了一口血,深吸两口气,白江叙一眼:“你说呢?” “蔺大夫,恩情就是要这么还的。”江叙笑得无害,“本座宫里的东西也可随你挑。” 蔺月华闻言面色才稍稍好了一些。 原本想好要什么了,却在目光突然触到某个方向时,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你宫里的东西我不要,我最近缺个身体壮实的男人。” 江叙:“?” 夜桜垂眸看了自己一眼,默默后退,还不忘拉上他小弟夜雏。 【哥,这可不兴要啊!尔康手.jpg】 【咦惹,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蔺大夫。】 许是江叙面上的表情变化太精彩,蔺月华反应过来,咂嘴:“想什么呢?我又不跟那个什么逍遥派掌门一样有奇怪的爱好!” “我是缺个试药的。” 他音量不低,足够在场人还听见,逍遥派邱掌门已经气到手抖了,这一瞬的分神就足够夜瞳的弯刀刺中他,已然分出胜负。 沈逐风皱了皱眉,看不出情绪。 沈渐清同样也皱了眉,心里揣测起那位蔺大夫和江叙的关系。 这样熟稔的态度,明明是江叙之前对待他的…… 他不由想起之前纪流云就是抓住了这个长相姣好的大夫做威胁,而江叙听闻此消息就二话不说的将自己交出去了。 江叙心里到底装了几个人啊! 蔺月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当做了假想敌,一心想着他想要的试药人,怕惊了他看上的兔子,后面说的话都压低了声音。 “就那个傻不愣登的。” “?”江叙:“在场的傻不愣登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一个?” “也是,”蔺月华给出准确信息,“绑我的那个。” 江叙微微瞪大眼睛:“纪流云?” “嗯。”蔺月华的目光忍不住在那傻不愣登满心满眼都是沈渐清的傻大个身上扫了一眼,在纪流云紧实的胸肌上着重流连了片刻。 蔺大夫十分满意:“这么壮的体格子,看着就很适合折腾。” 江叙:“……” 出现了,比他还不会说话的人出现了。 【嗯?嗯?嗯?你说什么?】 【蔺大夫你……】 【啊?这是我能听的话吗?】 【折腾?!细说怎么折腾!】 忽而察觉一道浅淡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江叙抬眼看去,只对视了一瞬,便好似若无其事,疏离地挪开了视线。 沈逐风轻抿唇角,眸光晦涩,捉摸不透。 众人消化完江叙刚才说的话,回过神来,有人询问:“你说江夫人还活着?” “魏昊焱背叛你父亲又是什么意思?” 有人抓住了重点。 江叙冷笑:“字面意思,当年那一战若不是有人透露了信息,傅鸿又怎会知道我父亲的罩门所在?” “这……” 众人面面相觑,当年玄月教创始魔头和武林盟主一战也没人说还有这样的细节啊? 那……那傅鸿这算是和魔教勾结吗? 众人心生疑问,又将其抹去,这顶多算是利用魔教中人铲除奸邪,不算勾结! 江叙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们心里对那位武林盟主的滤镜至少糊了十层。 这件事来龙去脉太纠葛,且他手里暂时还没有能指证傅鸿的证据,今日暂且不提此事,不着急,一桩一桩解决就好。 “你是说江夫人没死,还被魏昊焱挟持了?” 问话的是个女人,江叙循声看去,见她衣着特征,便心下了然。 是碧落宫的人,年纪大约三十往上,四十以下,想来认识他母亲,还知道与他母亲有关的内情。 他母亲是碧落宫的圣女,当年为了同江雪在一起,被废了武功逐出师门,对外宣称是死了,鲜少有人知道她是和江雪一同上了绝情崖。 虽然但是,江叙还是要说一句,恋爱脑不可取。 再爱一个人都是以爱自己为前提的。 “不错,当年魏昊焱觊觎玄月教主之位,待我父亲身死之后便迅速控制了整个玄月教,包括我们母子,此后的事我方才已经说过,姓魏的也认了。” “你说魏昊焱拿江夫人性命威胁你,使你动不了他,这话也是你空口——” 贾掌门反驳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那边已经运完功的魏昊焱开口截断: “江叙,既然你比谁都清楚你娘在我手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在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关押她的门如何开,怎么敢扬言要清理门户的?” “这玄月教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魏昊焱嘴脸极其嚣张,也变相证明了江叙刚才所言为真。 江夫人的确没死,也的确被他握在手中令江叙忌惮他,不敢轻易对他出手。 贾掌门的脸色顿时如同吃翔,异常难看。 他不明白,分明是气势汹汹讨伐魔教,怎的到头来让江叙把他们所有人都拿捏住,甚至有要扭转整个玄月教口碑的意思。 这世道是疯了吗? 魔教也能变好人? “要么说你蠢,说你当不了教主呢。”江叙轻嗤,“本座是跟你一样六亲不认的人吗?本座今日既然敢清理门户,自然是有清理门户的底气,你觉得玄月教不是本座说了算,还能是谁?” 魏昊焱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不可能,那个地方你不可能找到!” 江叙叹了口气,“说你蠢都算好听的了,你老底都被我掀翻了,灯下黑这种把戏,我还发现不了吗?” 言罢,一道温和的女人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叙儿。” 第18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8 魏昊焱瞳孔睁大,险些咬碎一口槽牙,看到江夫人那张脸的瞬间,便两眼一黑。 “你怎么……你怎么会知道她被我藏在暗室之中。” 这下他是真的没有任何能在江叙手底下存活的筹码了。 当年挟持江夫人之后,将她安置在何处是魏昊焱想了许久的问题,之后思来想去,觉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为安稳。 他一边命人在屋里建造地下暗室,一边让手下人装作每月固定外出的假象,江叙不可能发现江夫人一直都在玄月教内。 “你买通了我身边的人!”魏昊焱做出结论,第一个剑指那边挨了揍的大护法,“是夜无常!” 江叙沉默半晌:“……你还是上一边玩去吧,我派人跟了你手下人所有的动向都没找到人,除了你最经常出没的玄月教,还有哪里能藏人?灯下黑这一招算不上有多高明。” 就算江叙没有提前知晓剧情,就原身这么些年探查过都没有消息的结果来看,他也只能往灯下黑这方面想了。 说罢,江叙从石墙上翻身下来,上前迎接江夫人。 “不是让您在教里好好休养,怎的过来了,这且闹着呢。” 江叙虚扶着江夫人,温和娴静的妇人目光落到他脸上,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我不累,这些年虽被关在地下,却也没吃过什么皮肉苦,眼下教中大乱,我怎么能看你一个人在外抵挡?” 此言毕,江夫人面朝众人开口: “当年,我夫身死,魏昊焱忌惮我们母子,怕叙儿长大成人后从他手上夺回教主之位,便处处为难,殊不知我并无此心,江雪因江湖纷乱、私人恩怨,未得善终,我并不愿我的孩子长大后如他父亲那般。” “我只愿他平安喜乐,一生无忧,可还是被人逼到此种境地。” “二十年的风云变幻,江湖上人来人往,如潮水一般,许多人都忘了最早的玄月教并非这般模样。” “当年我夫被奸人所逼,侥幸保住性命,此后更加倍修炼武功,创立玄月教只为收留这世上无家可归之人,魏昊焱——” 江夫人的目光骤然凌厉起来,直直地看向身边孤立无援的魏昊焱。 “你便是被江雪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他教你武功,信任你如手足一般,可你为了当教主,为了做人上人,竟然出卖他,竟然将他一手创立的玄月教变成如今这般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模样,你死不足惜!” “妇人说辞,如何能信?”贾掌门出声嘲讽。 “江叙,为了洗白你身上的污点,你做这么多准备,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贾掌门错了。”江叙目光冷淡地看着他。 “我只说事实,正邪并非我能界定,是非自在人心,若诸位今日之后仍然觉得我江叙是魔头,我亦不辩解,从前许多事尽管非我手下人所为,但也的确是出自玄月教中人之手。” “如今我不被人掣肘威胁,才能放开手清理门户,说明事实,此后是好是坏,随你们怎么说,本座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江叙的语气云淡风轻,整个人看起来都潇洒恣意。 他为人张扬热烈,比这里所有事物都要耀眼,举手投足和言辞间尽管透着些邪气,却并非那种沾染血腥的邪气。 那是一种,很吸引人想要靠近、探究的特质。 想知道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是吊儿郎当的慵懒模样,还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云淡风轻,亦或是张扬到极致的耀眼。 “本座算是听出来了,”江叙打了个哈欠,刚才的正经仿佛像是错觉,“贾掌门油盐不进,是铁了心想杀我为民除害,那便打吧,不过——” “在这之前,先让我把那家伙处理一下。” 那家伙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众人视线中只是稍稍往魏昊焱那边偏移了一下,视线内便觉有一红影闪过,再一转头看去,石墙上哪里还有人影? 高手之间的打斗胜负往往都在一线之间,双方的精神和专注力都会保持高度的紧张,生怕一个失误露了破绽给对方,输掉这场对决。 可江叙他…… 要不要这么从容,跟打宝宝一样啊? 红衣翻飞,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只有他将人逼退、吞噬的份,压根没有魏昊焱还手的余地。 后者一退再退,所有的攻势在江叙那条灵活的拨弄的长鞭下,都显得柔弱无骨。 不消片刻,魏昊焱身上便多了许多血道子,头冠也被长鞭击落,狼狈不堪。 江湖上不成文的规定,二人对决时,谁都不许插手,只可旁观。 其他恩怨都等这场对决结束之后再说,是以众人都只是站在原地观看江叙吊打魏昊焱,发出此起彼伏的感叹。 “年纪轻轻就当上教主,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真厉害,我得练多少年才能练成这样啊……” “几年前正道围攻的时候我曾有幸亲眼见证,我怎么觉得江教主的功力又有长进了?” “不是,你们现在对着一个魔教的大魔头这么夸奖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我感觉这位江教主好像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坏,今日一见似乎就是性子比较,嗯……比较狂放。”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说你们还有没有点脑子?玄月教在江湖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事情都做过了,他说不是他干的,就能一笔勾销了?” “那个……刚才江教主好像也没说不是他们玄月教干的,他只是不认是他手底下的人,若换做是我母亲被人握在手里,也不能比他做的更好了吧?” “我算是明白了,凡事都不能太早下结论,且看这位教主之后怎么给武林一个交代吧!” “王兄此言有理,大家还是不能太人云亦云了。” “不过说真的,方才江教主指证逍遥派掌门和青城派副掌门做的那些事,可都拿出了实证,江湖上说江教主如何作恶,反倒都是道听途说知晓的。” “我糊涂了,那这江叙和玄月教到底是好是坏啊?” “阿弥陀佛,”少林弟子了缘忽而开口,“方才江教主有句话说的不错,是非自在人心,正邪非我能定,身处这凡俗红尘,以平常心看待外物才能不人云亦云,若是从一开始便打上恶人标签,那便看什么都是错的。” 那人不明:“那了缘师父的意思是,我们要看谁都是好人吗?” 了缘摇头:“非也,是诸位心中要自己衡量善恶的标准,不被外物扰了心绪,持心若定,方能在这凡尘中不随波逐流。” 大师课堂开到一半,了缘自己反倒若有所思,席地而坐悟起佛法来了。 众人听的似懂非懂,注意力又放回了那边的打斗上,所有人都紧盯着。 无人在意之处,逍遥派邱掌门挣脱了捆绑手腕的绳索,目光阴郁地锁定江叙,从腰间暗袋中掏出了什么东西,闪着锋利的寒光。 今日他声名扫地,毁了这一切的江叙也别想好过! 他抬手,银针随风射出,肉眼难以察觉,只要命中目标,便会身中剧毒。 这是他留着危急关头保命的手段,没想到今日竟要用在江叙身上。 不过也好,他除了这妖言惑众的魔头,也是为武林做了一桩好事,江叙若死,兴许他也能挽回一些…… 就在邱掌门臆想连篇之时,突觉眼前一暗,耳边隐约听到叮的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光风霁月的白衣侠客持剑站在他身前,长剑锋利,凌空斩断了那几根银针,无声无息。 邱掌门愣住:“你……” 沈逐风面色微冷,抬起手,修长有力的手指间夹了一根刚才截住的银针,“邱掌门这是要做什么?” 两人之间的对话引起周遭江湖人士的注意,自然也就发现了沈逐风手里捏着的银针。 “邱掌门自诩名门正派,这手段却不怎么高明。”沈逐风屈指一弹,将银针原路奉还。 虽没看到全过程,但这般情况也足以让所有江湖人明白邱掌门方才是想做什么,众人望向邱掌门的眼神顿时更加鄙夷。 逍遥派弟子已经没脸见人了,只想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啊不对。 现在是想当场挖个地洞把他们掌门埋进去。 “邱掌门私下德行有亏都是你家门中事,邱掌门自行解决便可,暗针伤人大可不必,只会更败坏逍遥派的名声,逍遥子前辈若在天有灵,看到逍遥派如今这般模样,不知作何感想。” 沈逐风冷冷淡淡地说完,便移步换了个地方,没再看邱掌门一眼。 倒是周遭的江湖人,目光忍不住跟着男子颀长挺拔的背影看去。 自接触以来,这位出身天下第一剑庄,又位列飞花榜前三的隽秀公子,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已是少有的沉稳,是典型的别人家的优秀孩子。 沈逐风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温润如玉,君子持重,刚才那样却是难得一见的凌厉逼人。 仿佛长剑出鞘一般露出锋芒,展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轻狂桀骜。 是啊,优秀成这样的人,骨子里怎么可能会不桀骜,平日里不过是人家教养极好,表现出来的都是礼数罢了。 再观那边被沈逐风戳破,不敢直视他们,一副无地自容模样的邱掌门,也是年逾半百的人了,被戳破丑事竟还想着暗中用毒针杀人,当真可耻! 呸! 有人凑到逍遥派弟子耳边悄声说道:“我看那江教主说的没错,你们啊,还是回去跟门派里的长老商量商量,重新推举一位品行无误的人当掌门吧!” “是啊是啊,有这样的掌门我都替你们觉得拿不出手!” “你们说什么呢!”邱掌门恼羞成怒,“那魔教妖孽一面之词,你么竟也相信?!” “你就说江教主说的是不是事实就行了,方才你自己都亲口说漏嘴了,还不敢承认吗?” 两相呛呛起来,这边也动起了手。 平日里逍遥派门风有些猖狂张扬,仗着门派源远流长,创始的逍遥子更是早年的江湖十大高手之一,如今的武林盟主更是从逍遥派出来的,便总是看不起江湖上不如他们的门派。 刚才和邱掌门呛呛的便是是结过梁子的门派,这俩门派边打边骂。 后来竟惹得其他和逍遥派有过龃龉的门派也加入了混战,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许多江湖人士都搞不明白明明是讨伐魔教,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了。 魔教跟魔教的打起来,正道和正道之间打起来。 这正邪,还真是说不好的东西啊。 与此同时,另一边战场。 “江叙!你非要如此吗?” 魏昊焱打红了眼,身上挂了不少彩。 而江叙虽然武功高于他,魏昊焱这些年的修炼亦不是白练的,再加上求生欲爆发,要完全拿下他还需花些功夫。 不过眼下魏昊焱心里也清楚,他抵挡不了多久了,为了苟活,有心说些软话和缓。 “挟持你娘的事是我做得过分了,可这些年我也只是将她囚禁在地下,吃喝穿都没短她什么,不算遭罪,我这也是当年为了保命……” 魏昊焱一边说,一边在江叙手中灵巧如龙的长鞭下过招,他以掌为武器,在长兵器上就短了江叙一截。 若江叙手持的是锋利的长剑,想来早就毙命了。 不过,江叙这会还不要他的命,他还要留着魏昊焱来填窟窿,所以手下并没动用杀招,他要抓活的。 “为了保命才想出的下策,你若心中不快,我向你、像江夫人赔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是我有的,我、我全都给你!以后也都老老实实只做副教主,任凭你驱使!” “啪——” 一鞭从魏昊焱脸上抽过,他失声痛呼。 “江叙!你年轻气盛,逞一时之气,可也要为长远打算,我若死了,玄月教便少了一员大将,那些正道人士之后就会像疯狗一样攻打玄月教,你考虑清楚!” 江叙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你说的这些,有句对,有句错。” 魏昊焱一愣:“什么?” “不分青红皂白,被人轻易煽动就挑起战争的人,确实是疯狗。” “可你,却从来都不是大将,我手里不需要蠢货。” 江叙忽而加重尾音,同时变换的还有他运鞭的手势,鞭尾趁着魏昊焱愣神之际缠上了他的右手腕。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运用的轻功,整个人如鬼魅般突然逼近魏昊焱,抬手便是一掌。 魏昊焱闷哼一声,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生生撞折了一棵树,重重坠落在地,拼尽一口气才没坠到身后只有几步的悬崖下。 第19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9 【补、上、刷】 江叙落地收掌,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浅笑了一下。 “烈焰掌,本座也会。” 而后微扬下巴和唇角,视线朝下睨着被打趴在地,看起来只剩一口气的魏昊焱,语气嚣张到极致,“你,练得还不到家。” “本座留着你还不如在山上多养头猪养条狗,养只猪过年了还能吃口肉,养条狗没事还能看个家。” 言外之意,魏昊焱是猪狗不如。 【哈哈哈哈哈!新的骂人技巧get√】 【就这个横扫一切,老子就他么是天下第一,看我不爽就上来干,干不过就闭嘴的feel倍儿爽!】 【这几招过得,给我一个昼夜颠倒的肥宅都看热血了,我现在能打十个!】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35。】 【真的吗?地址给我,现在就给你点十个猛男。】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就下单超薄001了,我真的能打十个。搓手手.jpg】 【……你确定是‘打’吗?】 【世风日下!天还亮着呢!你们的思想怎么能这么龌龊?!(那个……楼上上那个姐妹十个要是吃不下的话,我可以帮你分担五个)】 【等会,打架为什么要下单001,那是什么?】 【……没你事了孩子,一边玩去吧。】 【我恨你们!刚开完会忘记设备还在投屏了,你们的弹幕让我在下属面前颜面尽失!我还怎么做一个冷库霸道的女总裁!抓头发.jpg】 【冷库霸道哈哈哈!在冷库里霸道的总裁吗哈哈哈哈?姐妹气得都说胡话了。笑哭.jpg】 【总裁姐姐也看叙宝直播!什么!我何德何能跟总裁同一个主播,既然是这样的话,总裁姐姐能不能也喜欢一下我……害羞.jpg】 【那个……老板,我们什么都没看到,这件事绝对不会传出去的。对手指.jpg】 【xxx是吧?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笑.jpg】 【…………】 【哎?刚刚那个姐妹状态显示不在线了哎。】 【很遗憾用这种方式认识这位姐妹,阿门。(蜡烛)(蜡烛)】 【(蜡烛)(蜡烛)】 江叙在心里陪了一根蜡烛。 而那边听闻此言的魏昊焱抬头时,原本失了血色的脸气得通红,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呕出一口鲜血。 魏昊焱现在这副模样和刚出场的嚣张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围观了他变成现在这样全过程的正道人士都不免唏嘘。 这么看起来,真是惹谁都别惹江教主。 几乎能吊打一切的实力暂且不说,就光是这张嘴的输出都能活活把人气死。 沈逐风双手抱臂站在树下,看着那抹连颜色都嚣张的青年,自己都没察觉他此时面上的笑有多温和,周身更是少了平日与人客套的疏离感。 然而,江叙的气死人不偿命还远不止于此。 只见他动作随意中又带着潇洒帅气地收回长鞭,边朝魏昊焱那边走去,边说道:“你说说你,束手就擒不久好了,我又不杀你,折腾这么一通,还挨了好一顿打,你束手就擒哪用得着遭这个罪啊?” “……什么?”魏昊焱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不杀我?” “嗯。”江叙表情无辜地点了下头,脚步竟有些轻快。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个表情在旁人看来有多少年意气,他这张脸蛋生得原本就好,这般笑意澄澈的模样,会让人一时忘了他的身份。 而抛开魔教教主的身份,江叙也不过就是个才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是个最为鲜活的年纪。 只因他是玄月教主,他便被塑造成了一个茹毛饮血,滥杀无辜的魔头。 可今日接触下来,在场接大部分武林人士都发现,真正的江叙和江湖上那些传言比起来,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们开始对江叙有了新的看法。 而沈逐风对江叙的新看法则是…… 有点可爱。 待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了有一会的时候,沈少侠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对着江叙生出了什么想法。 这位一派正经的逐风公子,默默红了耳根,无人知晓。 直到江叙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凌乱的思绪才被拉回现实。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杀你啊。”江叙语调轻快地说。 魏昊焱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崩溃了,配上江叙之前用长鞭一左一右打出来的两个红叉,既狰狞又可笑,周身都弥漫着四分五裂的破碎气息。 只听他颤抖着嘴唇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劲追着我打?” 这般惨状,那边的正道人士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 你说你,惹他干嘛呢? “是哦……”江叙陷入片刻的沉思,屈指摸了摸下巴,“为什么呢?” 【直觉告诉我主播后面没憋好p。】 【小魏还是太年轻,被打成这样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你惹他干嘛……】 【已经提前开始笑了。捂嘴.jpg】 不消片刻,江叙的思索就得出结论:“因为你欠揍啊。” 他用一种极其奇怪地眼神看着他:“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众人无不点头表示同意。 背叛江雪,又苛待江雪遗孀,将江夫人在地下关押数年,还与某些武林耻辱勾结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江叙方才没有一鞭子是白抽的! 魏昊焱现在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你……你要将我折磨至死,江叙,你就是个魔鬼!” “谢谢夸奖。”江叙微微一笑,“但我并不打算这么做,你身上还有利用的价值,我废了你的武功,让你成为废人便算是报仇了,把你上交给国家,挽回玄月教的声誉,想来是父亲更想看到的。” 【上交国家,噗……这是什么陈年烂梗哈哈哈!】 “你到底想做什么?!”魏昊焱更加惊恐,“江叙,你不如现在就一刀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比起直面结果,未知的恐惧才更让人害怕。 【并不可怜的小魏,被主播玩弄在股掌之间。无辜眼.jpg】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45。】 第20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0 江叙冷冷一笑:“你手染鲜血的时候,想过给他们一个痛快吗?你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一个痛快?” 话音刚落,正道人群中便传来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 “哼,装什么大义灭亲的戏码?你以为这样便可让世人觉得玄月教是正派么?” 这个时候还能发出杠精言论的,自然也只有青城派那位贾掌门了。 江叙步子微顿,转头朝他看去,不怒反笑。 【唉,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还是那句话,你惹他干嘛呢?】 【小贾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摇头)】 【这也从侧面验证了,有些男人死了嘴都还是硬的,事实都摆到眼前了,仍然保持一套自己独特的理论,有一种不顾人死活的丑感。】 【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只剩下一张嘴(bushi)】 【这种病症我知道,挨顿打就行了,一天三顿,饭前饭后打都行。】 “本座虽与贾掌门只见过这两面,虽然对你没什么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贾掌门身上有一处别人学不来的优点。”江叙慢慢悠悠地说道。 【乐,又要拐着山路十八弯地骂人了。】 【小贾别听,是恶评(bushi)】 【小贾啊,你现在捂住耳朵跑还来得及,等下大招一开,你那张老脸回泉水都找不到。】 【家人们还怪善良的嘞。小狗憨笑.jpg】 小贾掌门显然没有这种求生欲觉悟,乍一听江叙这种开场白,竟还真觉得江叙是要夸他了,不仅暗暗挺直了腰板,还扬起了留着山羊胡须的下巴。 他极为矜持地哼了一声:“你如今想说些好话讨好老夫可没什么用,纵然你巧舌如簧,老夫都不吃这一套!” “我是想说……” 江叙有意拖长话音,语气极为诚恳地说:“贾掌门的优点,是继承了一个很符合你本人的姓氏,日后无论去到何处,只要报上名号,便知你是个怎样的掌门了。” “噗……” 有人没憋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出了笑声。 贾掌门又气愤又羞恼,一张老脸五颜六色的,哽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毫无杀伤力的回应:“你……你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 江叙反应极快:“你的脑仁和心眼也就只有这么点大了。” “我若是贾掌门,此刻便什么话都不说,心里只盘算着怎么收拾你们青城派副掌门惹出的烂摊子,怎么才能将门派声誉危机降到最低,而不是在这里说一些没有用的冷嘲热讽!” “我这的门户清理得差不多了,不知贾掌门打算怎么给武林一个交代呢?” 江叙的眼神由冷转变为浅浅笑意,反观贾掌门已经说不上话了,侧头与副掌门对视,唯有两相沉默。 贾掌门那边哑火了,江叙这边还在持续输出,言语流利的攻击跟冒蓝火的加特林有的一拼。 “让我来猜猜,贾掌门现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吧?本座不信副掌门在你眼皮子底下做那么多事,你一点也不清楚,门里的弟子听从副掌门调遣不知道下山做什么事,不知去向的消失了一段时间,你一点也没发觉起蹊跷?” “我看你这武功也不算多好,想来是没有一门心思钻研武道,门内事务若是再不清楚,那你这掌门可当的糊涂,看门狗都知道家里进了生人,你不知道门派里出了贼子?” “可究竟是眼盲心盲什么都没发觉,还是根本不想追究,贾掌门你敢摸着你剑上挂着的翡翠剑穗,头上的金丝发冠,还有腰间的白玉佩,说你当真没有起疑过吗?” “据我所知,便是掌门,每月能分到的银钱,也不过百两,贾掌门有家室要养,可消费不起这些有钱人的玩意。” “想来是副掌门给了孝敬,给的时候说了什么?” 江叙顿了顿,唇边勾起近乎恶劣的笑,扯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说他寻了个做生意赚钱的法子?就是每月需要门中弟子外出一段时间,便能替门派赚到更多的钱,用以供养和扩大你们青城派的势力以及在江湖上的地位?” “这种会掉脑袋的事多半不会让下层弟子来做,想必是已经入门多年的老弟子,尤其是内门弟子去做,不知道他们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踏入江湖的信仰,有没有崩塌。” 江叙的视线从那些低头不敢与他对视的青城派弟子身上划过,不由冷冷发笑。 “你心知奇怪,却从不过问详细,只是心安理得的享受副掌门给你带来的好处,因为你知道有些东西一旦问了,你就控制不住,所以你们心照不宣。” “可你不知道副掌门竟然如此大胆,敢跟你们眼中的魔教中人勾结敛财,所以事发的时候,你慌了,但你也很快从这慌乱中剥出一丝对你自己有利的东西。” “你是掌门,副掌门如何处置,最终都由你决定,你们互相对视的那几眼,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吧?” “不知道这里刚才到底是是谁在演戏。” “贾掌门,假掌门。好一个打着要为武林除害,匡扶正义旗号,却连自己门派内的正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贾掌门啊!” 【我靠,爽!】 【主播以前干过心理医生吧,感觉微表情和人心什么的揣测得都很准呢。】 【就说别上赶着惹他了,脸都打肿了吧?】 【嗯?小贾,怎么现在又不狗叫了?】 【可别了吧,狗叫比他好听多了!】 996:【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50。金手指奖励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江叙:【忙着呢,等会查。】 眼下场景,其余武林人士都不敢多看青城一派自上到下的脸色,实在是……太尴尬了! 有人替人尴尬,有人则是接连目睹江叙掀人老底,不敢吱声,生怕成为下一个贾掌门。 “现在不说话了,也不知早干嘛去了。”江叙摇头,“真是给你留脸你不要,那就不要吧,耽误事儿!” 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江叙身上,一眨不眨地跟随江叙的身影。 纪流云见了有些吃味,“阿清,他、他就是在故意耍帅,你别被他骗了。” 沈渐清白他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江叙身上,“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你难道还会比我更熟悉江叙吗?” 在这之前,只有他见过江叙最真实的样子,他就知道江叙不是传闻中那样不堪。 之前他心里想的,也都只是赌气罢了。 今天江叙解释清楚了所有的事,以后他们相处起来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沈渐清微微翘起嘴角,却在发觉魏昊焱藏在袖中隐秘的小动作时,僵在脸上,扬声喊道:“江叙小心!” 他运起轻功朝那边飞去。 第21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1 江叙几乎是紧接着沈渐清的话音开的口,急急喝止:“别过来!” 面对魏昊焱这种小人,他怎么可能不留心眼子提防,姓魏的那些小动作他自然也看在眼里。 那根本就伤不到他半点,但沈渐清这么一张扬,情况就有变了。 【邪灵退散,退退退!】 【妈的,防住了老的,没防住小的。闭眼.jpg】 【嗯……这么看的话,其实沈渐清好像也没啥坏心思,也是担心主播嘛。】 【别人怎么都没插手?显着他了?】 【不是,那担心归担心,主播跟小魏之间还有好几步距离呢,目测至少有一米八,这么大的空间他喊啥啊,不知道还以为千钧一发呢。】 【算了,这孩子是个初入江湖的菜鸟,就让让他吧。点烟.jpg】 【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怪好笑的,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还要死要活的要动刀的,一转眼弄的就好像跟主播有多深厚的革.命友谊一样,我是真想知道沈渐清在这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的心路历程是什么。】 【点了,我也想知道,目前我对他观感还是很复杂的,再看看吧。】 江叙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众人耳中,沈渐清却并没收势,一边靠近一边喊着:“江叙,他手里藏了东西,你别靠近他!” 【……我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沈渐清:需不需要我帮个倒忙?主播:不用了谢谢 沈渐清:我来啦!】 【神经哈哈哈,害得我笑了一下。扶额苦笑.jpg】 “沈渐清!你别过来,停下!就站在——” 江叙的声音在沈渐清被魏昊焱扼住咽喉的时候戛然而止,一时只想抬手揉揉青筋直跳的太阳穴,阖眸头疼。 他真的要被气笑了。 原剧情里设定,沈渐清性子懒散,虽有一身习武的好筋骨,起初却对习武并没有多热切。 进入江湖之后这小子就开始开挂,遇到各种武林高手,他这具身体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同他父亲一样痴迷武学的魔教教主,原身收集了许多武林秘籍,从前他经常隐瞒身份出门,大部分时间都是混到别的门派里当徒弟,只为学习他们的武功。 原身发觉沈渐清骨骼清奇之后,起初是闲得无聊,后来则是想让沈渐清变得强大,他不在的时候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教了沈渐清许多门派的功夫。 而在遇到他之前,沈渐清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他那一身的好轻功。 谁能想到沈渐清这一身好轻功,会在这种时候帮上倒忙呢? 无论是江叙还是沈逐风,两人都没能拦住沈渐清作死的步伐,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沈渐清就靠近到魏昊焱的攻击范围内。 局面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渐清!” “你这魔头快放了他!” 贺柳两位当了许久背景板的世伯提剑上前,另外两个剑庄弟子也十分紧张地冲了上来。 江叙瞥了眼皱着眉的沈逐风,轻轻啧了一声。 这两位大小一块长大的关系,等下处理起来还真是有些棘手。 他心里自然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舒服,但也明白前情提要摆在这里,他要真过分在意,就是在吃一些没必要的干醋了。 好在这会沈逐风心里还只是把沈渐清当弟弟、当师父的独子才多加照顾的。 想到这,江叙眼神忽而一暗,等沈逐风知道那些隐瞒多年的真相,他和沈渐清,就再也不是一路人了。 “江叙!” 魏昊焱一声呵斥拉回了江叙的思绪。 悬崖边两相对峙,沈渐清被脖子上的匕首吓得脸色苍白,神情无助地看着江叙和沈逐风。 “师兄,江叙……” 这对一个初入江湖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来说,多少有点超纲了。 第一次真正面对生死。 沈渐清心里是慌乱害怕的,他知道魏昊焱和江叙不一样,后者只是吓唬吓唬,但前者是真的会杀了他。 “放了他。”沈逐风沉声开口,望着魏昊焱的眼神沉不见底,右手微动,指腹已经搭上了剑鞘,随时都可出剑。 魏昊焱只看了他一眼,浑不在意,只看向江叙,又将横在沈渐清脖子下面闪着寒光的匕首贴近了几分,威胁道: “放我走,否则我即便是死,也要带上你这位小心肝。” “?” 神经。 江叙紧拧眉头:“你是被我打坏脑子了吗?在说什么胡话?” “呵。”魏昊焱冷笑,坚信自己的判断,自信发言:“江叙,别以为你说这种话就能糊弄人,这些年来沈渐清是你第一次往山上带外人,你会不在意他?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罢了!” “不是……” 江叙抬手扶额,瞥见沈渐清因为姓魏的这句话脸颊羞红微微垂头的模样,心间的凌乱不亚于一千头草泥马在上面踩踏奔腾。 大哥!!你在脸红什么! 我问你!你在脸红什么!! 刀架你脖子上呢,你搁这脸红? “你现在就两个选择,一,给我找匹马,再备一千两银票,我安全下山后自然会放你的心肝宝贝离开。” “二,我带着你的心肝宝贝一块跳下去,旁人不知晓这山崖下是何处,江叙你不会不知道。” 江叙轻笑一声,“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他沈渐清可不是我的什么心肝宝贝,我的心肝宝贝——” “是他啊。”红衣青年嘴角高高扬起。 沈逐风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肩头一沉,幽幽莲香自他身侧传来,逐渐将他包围。 “……” 他侧头看向江叙,凤眸微睁,一贯收敛得很好的情绪,此刻有了明显外露——惊讶。 魏昊焱:“……什么?” 沈渐清:“???” 不远处看戏的蔺月华:“牛。” 不愧是他们教主,这随心所欲的劲谁能跟上? 江叙可不管他一句话和一个动作激起了多大的浪潮,歪头往高了他小半个头的沈逐风肩头一靠,心里还感叹了一番,他们连身高都这么配。 “帮个忙。”江叙压低声音在沈逐风耳边说道,“你也很想救你的……‘宝贝’师弟吧?想救人就配合我演一出戏。” 江叙所说的每一个字,沈逐风都听得清清楚楚,可却没有一个字听进去了的。 江叙的目的,江叙此举的可行性等等这些,沈逐风都分不出心思去想。 此刻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江叙的温度,萦绕在鼻尖的莲香,耳边喷洒的温热呼吸,这都让沈逐风的呼吸一时停滞住了。 便是儿时,他都不曾与人这般贴近过。 还说他是什么心肝宝贝,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逐风表情僵硬地在心里凌乱,察觉到落在肩头的手用力捏了一下,耳边亦传来低声催促,他下意识便开口应了一声,还点了下头。 “嗯。” 江叙唇角上扬。 这下轮到沈渐清瞪大眼睛,“师兄你……你什么时候跟……” 话虽没说完,江叙已经能翻译出他的意思了。 沈逐风什么时候跟他搅到了一起。 除却沈渐清,周遭听见他们对话的人皆是一惊,旁人便罢了,这沈逐风是怎样陌上君子人如玉一般的人物,怎会跟…… 不过倒也有反应过来的,各自对视一眼便明白这是江叙为了救人刻意说的话,殊不知有人是接机说了真话。 魏昊焱见他们这不似作假的反应,心中也惊疑不定了,“你、你们……” “我们怎么?”江叙挑起眉梢,手绕到身后做起了小动作,竟是拉起沈逐风的手搭到了他的腰上。 沈逐风瞳孔地震,被迫揽着江叙的半边身子都僵住了,不动声色地想要收回手臂。 却听江叙传音低声说道:“救人要紧啊,沈公子~” 沈逐风听过许多人称呼他沈公子,唯独江叙与所有人都不同,他加重了‘沈’这个字的话音,又拖长了‘公子’二字的音调,尾音更是百转千回的上扬。 清朗慵懒的嗓音称呼他时,是沈逐风从未感受过的韵味。 许久之后,他将这肤白貌美的年轻教主压在红绸拔步床上,听着那嗓音百转千回的唤他沈公子,让他慢些时,沈逐风才明白,那是韵味背后是勾人。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沈逐风这会脑子就是仿佛被浆糊糊住了一样,没办法做出更多思考。 其实细思起来,就算是救人,也没必要用这种法子,江叙的心肝宝贝是谁,在这种时候并不重要,更不是重点。 沈逐风极隐秘地咽了口口水,顺着江叙的动作,沉下手臂重心,落在了那劲瘦坚韧的腰肢上,掌心微微收拢。 沈公子霁月风清,端方君子,不曾接近女色,只是耳边偶有听闻身边那些男人谈论一些在他看来并不斯文的话题,说女子的腰盈盈一握,便似那夺命弯刀,令人…… 再往后的话就有些下流了,沈逐风微抿唇角,不想再回忆。 此刻他掌心所感受到的腰肢,算不上是盈盈一握,是一个常年习武的年轻男人特有的柔韧。 令沈逐风联想起这满山的翠竹,笔直却也柔韧。 “本座的事,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江叙嘴角噙着笑,说:“挟持人质还挟持错了人,海燕呐,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 【致命打击。】 【主播的战斗力,我一向是认可的。点赞.jpg】 “江叙!!!” 可以看得出,在江叙轮番的实质和物理打击下,魏昊焱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怎么美好了,他极为崩溃。 江叙侧头,距离极近地和沈逐风对视了一眼,眼中传递蓄势待发的信号。 后者了然,神思却仍控制不住的在那双桃花花瓣一样呈上扬弧度的漂亮眼尾停留了片刻。 江叙一边分神继续用语言攻击魏昊焱,一边寻找最佳时机,忽听脑海中传来996的声音: 【检测到主角攻靠近,他在山下。】 绝情崖山下距此处不远,江叙回忆了一番,忆起主角攻和沈渐清相识的那段剧情。 可这次绝情崖山上发生的变动不是一星半点的大,还能像原剧情那样……等会。 这山下是恶鬼渊,通往的是…… 江叙福至心灵,眼里闪过一抹暗光,眸光流转,忽而往身后某处扫了一眼。 那正是青城派贾掌门所在的方向,后者突然接触到他的视线,本来就拉拉的脸,顿时拉得更长了。 江叙见状却勾唇笑了一下,贾掌门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他屈指,在沈逐风背上敲了两下,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展现出仿佛相识多年的默契。 两人同时出手,一个攻上盘,一个攻下盘,沈渐清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被吃痛的魏昊焱扔了出去,直朝悬崖。 魏昊焱下意识反应是保命,眼下知道他躲不过这一劫,便怎么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沈乾!你的儿子可是因江叙而死,日后要报仇便来找他吧——” 魏昊焱的狞笑在沈逐风的长剑没入身体时戛然而止。 而另一边,江叙的长鞭已经甩了出去,卷在沈渐清的腰上。 可沈渐清终究是成年人的体重,纵然是武侠世界也不会违背重力,江叙拉住人之后被带着往前上了两步,反手将长鞭在手上绕了两圈,才定住身形。 江叙忍无可忍,对悬崖下方只知道仰头愣愣的看着他,满脸动容的沈渐清吼道:“你轻功呢!刚才不是挺会的,这会又不知道使了?” 这感觉就像看那种为了强行推动剧情,让原本武艺高强的主角,突然在反派面前降智,眼睁睁看着反派的刀剑刺刀自己跟前。 然后导演还愣是给了个镜头特写,就见主角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旁的重要配角,或者是主角的另一半就该在这个时候上场为主角挡剑,之后要么配角轰轰烈烈下线,要么主角抱着主角泪眼婆娑地来上一句—— ‘你怎么这么傻啊……’ 其实傻的只有观众,充满无力感的也只有观众。 “我……” 不等沈渐清阻止好语言,一道剑锋便朝他二人逼近,更准确地说是朝江叙一个人逼近。 “你这妖言惑众的魔教妖孽,受死吧!” 第22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2 能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偷袭的人,除了那位贾掌门再无旁人。 邱掌门赶着热闹也提剑过来。 江叙抬步闪身,瞅准悬崖下方那棵标准的小歪脖子树,调整方位和角度,让长鞭绕过歪脖子树,借了点力气拉住沈渐清,而后单手同这两人纠缠。 不过还好,沈逐风的剑很快也赶到了。 魏昊焱被他扔给江叙的护法,他手持长剑飞身跃去,把江叙护在身后,尽管江叙并不是很需要他的保护。 但动作到位了,自然让人心情舒畅。 并肩缠斗时,江叙还有心情调笑:“沈公子好身手!” 沈逐风觑他一眼,俊脸紧绷,没说话。 随着他们的打斗,其余各方也按捺不住,纵然掌门无德,目前也还是他们的掌门,逍遥派和青城派弟子赶了过来,被夜桜和蔺月华他们拦住。 纪流云也赶了过来,发现先前同沈逐风呛嘴的金麟堂堂主带着人试图浑水摸鱼。 场面混乱的跟一锅糊了汤的饺子似的。 被吊在悬崖下面歪脖子树上的沈渐清是何心路旅程,江叙已经不在意了,他一边同那两个掌门交手,一边寻找机会 江叙心里明白这两人肯定会下黑手,瞅准时机在贾掌门斩断长鞭的时候,下意识转身往悬崖下面的歪脖子树奔去,伸手似要救人,又顺势被紧随其后的贾掌门击中后背,直直地朝悬崖下方落去。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沈逐风见状瞳孔骤然紧缩:“江叙!” “教主!”夜桜失声惊呼,爆发之下甩开身边缠斗的几人,朝崖边冲去。 那边忙过一轮,正靠在树上看底下人大乱斗的蔺月华,骤然见此情景也是瞪大了眼睛,险些从树上一脚滑下去,“不是,江叙你来真的啊??” 许多人都朝悬崖方向奔去,然而谁都没有沈逐风的速度快,待他们赶到,能看到的便只有一前一后坠下去的红白两道身影。 …… 风在耳边呼啸,除此便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眼见江叙坠落悬崖的瞬间,沈逐风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或者说他根本也没有想其他。 他下意识紧随其后一跃而下,伸手试图抓住江叙,却只能抓随风飘起的那根红色发带,又如流沙一般抓不住地从掌心滑落。 江叙下坠的速度比他快。 只因他抓住了断掉的那截长鞭,被沈渐清的重力带了下去,而后又拼力在崖壁上借了一把力气,让他自己落到沈渐清下方,最后运起内力把沈渐清往悬崖上面推,但不知结果如何,他自己坠落得更快了。 这是沈逐风视角下的事情经过。 江叙视角下的事情经过其实很简单,他只是单纯一掌把沈渐清往主角攻所在的山头方向拍,绝对不是什么舍命救人。 当然,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知道沈逐风会这么误会,包括崖边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这么误会。 反复想想,江叙自己都觉得这事很好笑。 他真是生生把自己从一个大魔头变成舍己为人的大好人了。 没办法,他不把魔教洗白,总不能天天顶着个杀人不眨眼的名头,再怎么癫也不能真当个滥杀无辜的名头。 直播间官方直接给他封咯。 面向观众,怎么能不传播正向引导呢? 回头他直播间下架了都没地儿哭去。 996:【你觉悟倒是挺高。】 江叙:【怎么样,要不要给我颁发一个人美心善正直好人主播奖?】 996:【给你报上去了。】 江叙:【……还真有这个奖啊。】 没和996唠多久,江叙便被一股力道拽回了现实,额头撞上又硬又结实的胸膛,他整个人被圈进了怀里。 尽管这是江叙跳下悬崖之前意料中会发生的事,真被沈逐风这么抱着跳崖,他还是愣了片刻。 而后第一反应是…… 【6啊,我跟沈逐风现在看起来符合牛顿力学吗?】 不会是电视上那种在云雾中以慢动作呈现的,缓慢又唯美的坠崖吧? 江叙忧心忡忡地想,那这尬雷剧情也是让他赶上了。 996沉默半晌:【武侠世界的轻功,从本质上说就已经违背了力学了。不过你俩看起来还行,沈逐风刚才的操作跟你一样,借力让自己坠落的速度比你快,然后一把把你薅过去的。】 这下换江叙沉默了,本来听着挺唯美一事儿,薅这个字眼真的有种不顾人死活的土感。 【这悬崖挺高的,粗略估计至少有40层楼高,你跳下来之前就没考虑过怎么活吗?】996由衷发问。 【想过,你。】 江叙言简意赅,又说道: 【我看过这个世界的积分商城了,有用得着的东西,而且剧情里说了,这恶鬼谷山崖下面有歪脖子树和瀑布深潭,指定能活。】 【确认兑换瞬移卡吗?】 【确认。】 【扣除积分2500。】 这积分……但凡少个零,江叙都要觉得是在骂人了。 为防重力太过,江叙暗箱操作,缩短了坠崖的距离,怕暴露,同时又花了两千兑换了一张记忆模糊卡,用来模糊沈逐风在这段时间的记忆和感官。 总之,他们最终坠到山崖底的的高度也就三米。 坠入深潭的瞬间,江叙能明显感觉到沈逐风将他抱得更紧了,还抱着他扭转了方向,呈垫背姿态。 但江叙怎么可能让他这样把自己当人形肉垫? 尽管下面是瀑布长年累月冲刷出来的深潭,也并非全然万无一失,落水的重力,还有被潭水淹没的岩石、碎石,这些都有可能带来伤害。 “噗通——” 潭水溅起巨大的水花,江叙和沈逐风两人最终以相拥的姿态重重落到了水里。 血色在暗流汹涌的水下蔓延开来,又很快被冲刷,顺着进入了江叙的口鼻。 涣散的思绪意识到了什么,但很快就随着昏迷的江叙,一同坠入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下是较为坚硬的触感,四周漆黑,只有火光晃动。 江叙皱了皱眉,发觉视线模糊得很,能看到光源,却看不清环境,就像重度近视的人失去了眼镜。 视觉的缺失极容易让人丧失安全感,哪怕是江叙也不能免俗。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往四周探试,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瞧着有多可怜无助。 一只滚热的手握住了他。 “江叙。” 是沈逐风。 “你……”江叙努力睁眼,侧头循着声音看去,这才隐约看到一个人形,大约是以半蹲的姿态在他跟前。 这会他也弄清楚这次有一点玩脱了。 昏迷前面额钝痛,应该是掉进潭水的时候磕在了水下的石头上,影响到了他的视力。 “我好像伤到了眼睛,你怎么样?我失去意识之前尝到了血腥味。” 沈逐风还在江叙眼前晃悠手,试探他的视力。 下一刻就见刚刚还浑身散发脆弱和惹人怜爱气息的‘可怜小狗’十分冷静的判断出眼前的状况,还有心思关心他的情况。 不愧是经历了那么多波折,还能将玄月教夺回,并掌握至今的人。 沈逐风侧头扫了一眼左肩草草包扎的伤口,淡声说:“无妨。” 江叙眯了下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太相信,但也没揪着这个问题继续纠缠,转头感受了一下身处的环境,“我们在山洞里?” “嗯。”沈逐风说着,伸手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把失去意识的江叙从水里捞上来之后,他便找了这个山洞,并在江叙昏睡的那段时间里出去找了木柴生火,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幸好有这火堆,否则湿着衣服,夜里寒凉,再深厚的内力都挡不住。 这位年轻的教主看着威风凛凛,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却轻巧得很,又受了伤,再受冻的话怕是会感染风寒。 沈逐风垂着眼胡思乱想,火堆突然噼里啪啦炸了一声,有火星子溅了出来。 江叙坐在那里没有察觉,白皙精致的脸在跳动的火光照耀下显得十分乖巧安静,总之是和白天那副嚣张到天际的张扬模样判若两人。 心里只一瞬的分神,沈逐风便连忙出手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 但似乎因为情急,没有控制好力道,江叙猝不及防,一头栽到了他怀里。 沈逐风只觉颈项边擦过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他瞳孔微睁,人也怔住了,不敢细想方才从颈侧擦过的是什么。 “怎么了?有东西?”江叙询问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沈逐风低头就见江叙侧着脸‘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视线模糊不能聚焦,此刻又是疑惑情绪,面上满是茫然。 就像误入尘世的单纯少年。 可见识了江叙不久前在山上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凭一己之力便将武林的水搅得浑浊不堪,沈逐风可不会觉得‘单纯’这两个字能跟江叙挂钩。 但恰恰就是这种极端的反差感,才最引人好奇,忍不住观察、探究。 想知道一个人身上怎么能同时出现老练狡猾,和单纯乖巧这两种完全背道而驰的特质。 还有,沈逐风有些奇怪,江叙为什么会在只有他们两个,并且自己眼睛还出了问题的情况下,居然对他不设防备。 各种各样的思绪纷乱的浮在心头,沈逐风缓缓吸了口气,语气平静地回答江叙的问题:“嗯,有个火星子,冒犯了。” 江叙微勾唇角,将沈逐风所有动向和表情变化,都通过996那边的虚拟屏幕看在眼里,面上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多谢。” 说罢江叙便要起身,作为一个视力有问题的人,下意识便要撑个东西,这手一抬起来,就‘不小心’碰到了沈逐风身上好几处地方。 胳膊、胸膛,最后那下,也是最重的那一下,竟是险些按到了沈逐风胯间的重点部位。 沈逐风眼疾手快,在察觉那处衣料被按压到的瞬间,及时截住了江叙的手腕,沉声道:“别乱动!” “哦……”江叙慢吞吞开口,神情十分自然地问,“是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了吗?” 沈逐风深吸一口气,不想说话。 “教主的眼睛大约是收到撞击出了点问题,既然视线有碍,有什么需要的开口就是。” 江叙坐回原来的地方,闻言轻笑一声:“多谢沈公子不弃了,从前我看这江湖上的人,只觉得人心大多都虚伪,沈公子与他们倒是不同。” “如何不同?”沈逐风淡淡反问:“教主不会觉得我如今这般都是伪装,实际上另有所图么?” “哦?”江叙扬起眉梢,往后靠了靠,一副兴味十足的样子,“那沈公子倒是说说,你图本座什么?” 沈逐风看他一眼,不说话了。 【还能图什么?图你年纪小,图你身子好呗。】 【小沈怎么不说话了,小沈?刚才还劲儿劲儿的,怎么这就不说话了?】 “是色厉内荏说假话呢,还是你心中所图难以启齿呢?”江叙的视线借着火光落在对面那团模糊的人影上,唇角微挑。 这人的眼睛都看不见人了,怎的还如此灼热? 沈逐风轻叹了口气,开口:“江教主还是省些力气修整吧,我对你无所图,如今你我二人落在这不知何处的悬崖底,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在想办法离开这里之前,江教主姑且可以信我。” “若江教主认同,在这期间我亦会对江教主坦诚信任。” 还真是一身正气。 江叙眼中略过一抹笑意,“怎么坦诚?趁本座昏迷扒了本座的衣服的这种单方面坦诚吗?” 沈逐风:“……”重点是这么抓的吗? 【!!!】 【是哦,主播不说我都没发现主播的衣服干了,从水里捞上来怎么可能全干?小沈你是不是……嘿嘿嘿!】 【哦!小沈你未经允许脱人家衣服,这不得负责!】 点了。 “本座若是个姑娘,沈公子此举岂不是要负责?” 江叙笑意盈盈地步步紧逼。 明明眼睛半瞎,落了下乘的人是他,醒来之后却三两句话就占了上风,把沈少侠逼到说不上话来,憋红了耳根。 第23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3 被江叙诘问的时候,沈逐风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起了先前替江叙宽衣时看到的画面。 说实话,那时准备动手之前,沈逐风曾想过要不要蒙住眼睛再给江叙脱衣服。 但转念一想,他与江叙都是男子,他这般介怀做什么? 仿佛只要蒙了眼睛就印证了奇怪的念头,沈逐风最终没有那样做。 尽管当时他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余光却仍然不可避免会扫到那具肌理线条流畅完美,肌肤雪白如玉的身体,而后被吸引过去,多扫了几眼…… 他只是感叹男子的身体怎么能漂亮到这种地步,并没有其他奇怪的龌龊心思,意识到自己打量久了些,非礼勿视,便给江叙暂时披上了自己的外袍,借着火堆迅速用内力烘干衣服,又快速给江叙穿上。 整个过程,沈逐风自认并无不妥,可被江叙这样直白的问起时,此刻他心里竟有些虚。 “可教主并非姑娘,我亦非登徒子。” 光听沈逐风者平稳的语气,这回答其实算合理合据了。 但沈逐风又怎么会想到,江叙从另一个视角将他泛红的耳根,和垂眼躲避眼神交汇的羞涩(?)模样都看在眼里呢? “沈公子言之有理。” 江叙点点头,沈逐风刚要松一口气,以为这危险的话题就此揭过,就听江叙又转了话锋。 “但我这人吧,平生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你说怎么办?”江叙托着腮‘看’他,因为受伤而变浅色的唇角翘起一抹弧度。 沈逐风一怔,“什么怎么办?” “本座与你坦诚相待,但却不曾见过沈公子的肉体啊。” 江叙语气稀松平常,好似说出的话只是他肚子饿了要吃饭这种寻常言语。 沈逐风却险些呛了口气,眉头拧起,表情复杂得难以言表。 “不然我也给你换个衣服,这样才算公平吧?”江叙又道,还歪了下头,不知道的人还当他提出了什么再普通平常不过的要求。 【智齿!@沈逐风 让他换,让他换!】 【把公平打在公屏上!】 沈逐风:“…………” 公平是这么算的吗? 这种事也要算公平吗? 他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人单纯乖巧啊?这是他这辈子产生过的最大、最离谱的错觉了吧? 玄月教教主,虽非残忍嗜杀之人,却是个乖张跳脱的。 沉默了良久沈逐风才开口:“江教主若真要这么算,在下无话可说,只是如今在下的衣服已经烘干,并不似教主昏迷时那般情景,需要及时烘干衣物,不知可否用其他方式补偿?” 江叙扯了下嘴角,好家伙,这一句话心眼子给你多的,怎么还透着点小白莲花的味呢? 就差明着说他恩将仇报,被他照顾完了还无理取闹了。 来一招以退为进是吧? 他是那种听不懂话厚脸皮的人吗? 嘿,他还真是! 江叙微微一笑,点头:“也不是不行。” 沈逐风:“…………” 他只是用一下客套话术,但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总不能反悔。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沈逐风暗自头疼了半晌,决定转移话题:“此前我将教主从水里救出的时候探查了你的脉案,内里有些损伤,大约是掉下悬崖前受的那一掌所致,你如今感觉如何?” “是有些不适,但也不算严重,之后稍微运功疗一下伤即可。”江叙自查一番后,不甚在意地说。 见他这样轻慢自己的身体,沈逐风稍稍皱起了眉,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山洞内一时陷入寂静,只能听见洞外不知名的虫鸣,还有不远处瀑布水流的声音。 篝火冉冉,这会竟莫名生出几分静谧安好的感觉。 直到一声咕咕的动静响起,才打破了无人说话的尴尬沉默气氛。 江叙看了眼肚子,暗骂一声不争气。 堂堂教主,他这还端着气场呢,肚子叫唤算怎么回事?还有半分威严吗! 眼前模糊的光线忽而一暗,江叙抬头,捕捉到那抹颀长身影起身往洞外走去,扬声询问:“你去哪?” 意料之中的无人答话。 江叙也不着急,借着996那边的摄像头画面,在身边摸了根木棍戳火堆玩,若是让玄月教里那些下属看到,只怕要惊掉下巴。 这般孩童行径,竟是他们那高深莫测,喜怒无常的教主做出来的事? 就这么看着火焰渐小,再添柴燃起,约莫半个钟头吧,洞口传来了不做掩饰的脚步声。 江叙抬头,戳着火堆揶揄道:“方才以为沈公子是解手去了,所以不好意思回话,后来时间越来越长,险些以为沈公子肾气不好呢,原来是捉鱼去了。” 沈逐风:“……” 他虽然话不算多,但也自认不算口舌粗笨之人,可面对江叙才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却总说不上话。 能让他这么接不上话的人,江叙算是头一个了。 不想跟江叙探讨自己的肾气到底足不足的问题。 沈逐风只当没听到,提着处理好的鱼在先前用树叶铺的‘坐垫’上坐下,不徐不疾地搭起架子。 “江教主不是肚子叫饿了么,这几条鱼就当赔罪补偿了。”沈逐风反应算快,这就把之前丢掉的场子扳回了一点。 “行吧,本座先前说的都是玩笑话,沈公子这般记着,倒显得本座斤斤计较了。” 江叙往山洞石壁上靠去,曲起腿,胳膊随意往膝上一搭,闲适且随意。 沈逐风瞥了一眼,这人即便是落了难,还保持他那份慵懒,也是寻常人学不来的东西。 几条鱼在沈逐风手里翻来覆去的折腾,很快便传出鲜香味。 沈逐风撕开其中一条鱼,确定熟透了,俯身递到江叙跟前。 江叙却仍保持着坐靠的姿势,不为所动。 沈逐风以为他没看到,便开口:“鱼熟了,吃吧。” “沈公子,”江叙抬手落在眼尾,悠悠道,“鱼有刺,我这眼睛可不太方便呢。” 沈逐风沉默半晌:“……所以呢?” 第24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4 “所以要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江叙语调上扬,且十分理所当然,又不会给人一种傲慢的颐指气使感。 哪怕是此刻被要求的沈逐风,闻听此言心里都下意识觉得,江叙这样的人是被人伺候惯了的,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没什么奇怪。 可沈逐风觉得奇怪。 他这又是捞人上岸,又是替人烘干衣服换衣服,饿了还出去抓鱼,又回来烤鱼,现在还要给鱼挑刺再喂给江叙。 他成什么人了? 伺候江叙的人? 沈公子虽说不是自小锦衣玉食长大,但在剑庄身边也是有小厮伺候的,二十出头的年纪,纵然教养气度皆为君子,骨子里也仍是有些傲气的。 再好的耐心,这会也被磨没了。 他开口,嗓音微凉:“吃鱼是用嘴吐刺,江教主多虑,你只要有手拿着它就行了。” 小脾气上头了。 江叙勾唇一笑,训夫他可是专业的。 “说出来不怕沈公子见笑,父亲还在的时候,都是母亲或是教中的侍者替我将鱼挑好刺放进盘子里供我食用,后来父亲离世,教中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江叙清朗的嗓音在山洞内响起,极平静地说起他的往事。 “我同母亲便如同从那高台上被人拽到了人人都能践踏的地方。” 他顿了顿,缓缓眯起眼睛,往山洞外面‘看’去,尽管视线模糊,仍能感受到皎洁的月光,他的表情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语调悠远 : “今天是十五吧,那时候每月十五我们母子才能分到一些荤腥,偶尔是鱼,所以……” “我不太会吃鱼呢,”江叙靠在墙上,歪着头嘴角带笑地看着沈逐风,“后来重新回到高处,自然更不会亲自动手去做这些了,本座怎么说也是一教之主,何须亲自动手做这些?” “不过,今晚倒是能试试怎么给鱼挑刺,听上去挺有挑战性。” 说罢,江叙便伸手去够沈逐风递来的鱼,却摸了个空。 如他所料。 可下一秒,江叙唇边的笑意便僵在脸上:“……嗯?” “拿着。” 沈逐风拉起江叙的手,把几根插着鱼的木棍都一股脑塞进他手里,而后起身又往外走去。 干什么干什么,他说有挑战性就都把鱼都给他吗? 江叙轻轻哼了一声,举着鱼在山洞里等人归来。 不多时,沈逐风带着洗净的几片芭蕉叶子,和用细竹条做的筷子钻进山洞,表情淡然地从江叙手里拿回了烤鱼。 那双用剑的手任劳任怨地干起了挑鱼的活,指尖修长好看,明明干的是给鱼挑刺的活,江叙从高清的第三视角看着,却像是在欣赏一幕极养眼的表演似的。 令人心情舒畅,嘴角上扬。 【家庭地位就是这么奠定的。】 【完咯,有的人要挑一辈子鱼咯!】 【挑一辈子鱼,别给他爽到了!】 半晌,白嫩的鱼肉装在芭蕉叶里递到了江叙跟前,鲜香四溢。 沈逐风言简意赅:“吃。” “多谢沈公子了。”江叙接过,嘴角高高扬起,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我若是女子,经此一遭,出了悬崖之后,定会以身相许,嫁与沈公子。” 正在尽量斯文地用嘴啃鱼的沈公子嘴角微抽:“不必了。” 【嗯?再给你小子一次机会,重新答!小狗怼脸.jpg】 江叙这次只是笑笑没说话,认真品尝某人亲手烤的鱼,虽没调味,但胜在新鲜,又处理得干净,他全都吃完了。 几条鱼下肚,勉强饱腹后,沈逐风又起身将残局收拾干净,鱼骨包在叶子里全都拿出去扔得远远的,以免招来不该出现的生物。 从外面再回来时,还带了一竹筒的清水给江叙净手。 江叙压着嘴角忍笑,好嘛,这都提前预判了,不用说都给他伺候得妥妥帖帖,训起来好像也没费多大功夫。 做完一切,没听江叙再提出什么要求,沈逐风舒了口气,坐下歇息,越想越不对劲,眉头皱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对江叙这么言听计从的? “沈公子,你过来一下。” 沈逐风提起一口气,略警惕地问:“还有什么事?” 可怕的不是他主动问,是他问完可能真的会按江叙说的做。 沈逐风叹气,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到底是他耳根子太软,还是江叙太会拿捏人了? 用那样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过往遭遇,明知道是眼前人有意为之,目的就是引起他的同情和心软,他却还是上套了。 也罢,只当是还人情了,他到底舍命救了师弟。 江叙不说原由,只勾手:“你过来。” 沈逐风犹豫半晌,还是起身了。 没办法,他现在不动,江叙总有法子让他动,与其等到自己无言以对的程度,还不如顺着他来。 刚一靠近,沈逐风便紧皱眉头,一把按住落在左肩扯他衣服的那只手,冷声问:“做什么?” 不会这个时候想起来扒他衣服坦诚回去? 这位玄月教主脑子里的思维到底是有多跳跃? 两人这时候凑得极近,彼此的呼吸频率都能感受得到。 沈逐风听见江叙轻笑了一声,带着笑意缓缓开口:“这么紧张?沈公子不会以为我扒你衣服是要轻薄你吧?” “难不成……还是个雏?” 几次三番被触及到这种边缘问题,沈逐风有些闹了,冷声道:“与你无关。” 【你小子最好一直都这么想的。指指点点.jpg】 【与你无关是吧?好好好,那主播我就先抱走了!】 “对不住,”江叙从善如流,“我这人说话不着调惯了,没有别的意思,沈公子就当没听到吧,我只是想替沈公子上药。” “……什么?”沈逐风一愣。 江叙笑道:“都是行走江湖的人,沈公子不会真以为一句无妨就能骗过我吧?我有鼻子,能闻到血腥气,你应该没包扎好裂开了,还在渗血吧?” “我随身带了些蔺大夫亲手制作的止血伤药,沈公子若是不介意我的身份,我可以帮沈公子上药。” 这要怎么回答?沈逐风顿在原地,总不能说他嫌弃。 “沈公子不说话,我就当你不好意思回答,默认答应了。” 江教主极为不讲理,直接上手了。 第25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5 江叙从沈逐风掌心抽回自己的手,指尖一勾,便顺着沈逐风合拢的领口勾了进去。 再顺着领口开口的方向,一路从脖颈滑到衣襟被腰带收拢的位置,用力一扯便拉开了腰带。 结实的胸膛和腹肌在两片衣襟后面若隐若现。 晚风触及皮肤的凉意令沈逐风回神,欲言又止。 江叙原本脱口而出要夸赞沈逐风身材好的话,临到嘴边被他咽了回去。 差点忘了他现在眼神还没恢复呢,哪里能看得见这么诱人的身材? “怎么?”江叙喉间发出一声轻笑,抬眸凭着感觉对上沈逐风眼神复杂的视线,“你这是不好意思了?” “……”沈逐风很难形容他此刻的感觉和心情。 他就是,嗯……有点后悔把人捞上来之后没有立马走人了。 好吧,也只是这么想想,无论是情理还是道德,沈逐风都不会丢下受了伤还昏迷不醒的江叙一个人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哪怕江叙是所有武林正道口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思绪发散之际,忽觉肩头一凉,偏头就见江叙已经挑开了他左肩的衣服,半边身子都暴露在空气里。 沈逐风喉结微动,并不想承认江叙的微凉的手指从肌肤上划过的时候,令他心间一颤。 然而,江叙的手部动作还远不止于此,因为视线不便,他的手随后又顺着沈逐风肩头随意包裹的布料摸索着。 又因为是伤处,江叙的动作说的上是轻柔,这样从未有人触碰过的感觉,更让人汗毛颤栗。 沈逐风平稳的呼吸变了调,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忍无可忍握住江叙那只手腕:“别动了……” “哦对了……”江叙顿了顿,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歪头‘看’他,眼神疑惑,“怎么了?” 他是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离得有多近吗? 沈逐风望着江叙如蝴蝶翅膀一般扑闪的浓密睫毛,在心中乱想。 他就这样跪坐在他身前,白皙精致的侧脸就在眼前,只要稍稍动手便能触碰到,随便展开双臂,更是能将其完全拢入怀中。 可这些都是什么奇怪的念头…… 一定是共同经历生死过后,让他产生了这魔头很好亲近的错觉。 沈逐风定了定心神,将视线从江叙身上移开,哑声道:“没什么,你眼睛不方便,我还是自己来。” 江叙却说:“本座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沈公子将本座从水中救出,照顾本座,若是本座明知你受了伤还什么都不做,那本座成什么人了?” 好有道理,好一番让人无法拒绝的话。 沈逐风沉默了,松开的手给了江叙答案。 “这还差不多,”江叙勾唇轻笑,“差点忘了刚才要说什么,沈公子脱本座衣服的时候,可曾见过本座藏在袖中的东西?”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可从江叙嘴里阐述出来,沈逐风怎么就莫名觉得自己真像个乘人之危的登徒子呢? “有,就放在你……” 算了,忘了他眼神不好,沈逐风半起身,想要越过江叙去拿他‘床位’旁边放着的东西。 却不想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压着江叙倒在了树叶铺成的床铺上。 树叶窸窣,肉体碰撞,两人的闷哼声同时响起,在这夜色隐秘下的山洞里,带出些许别样的气氛,暧昧如月光洒在水面上,随着晃动的水波蔓延开来。 一时间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江叙是被压在下面,‘被迫’不能动。 沈逐风是想当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正处在静止的凌乱状态中。 规规矩矩了二十年的沈公子,有生之年第一次失态成这样,平静的崩溃中,又有许多疑惑。 他心情沉重地思索,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处理呢? 江叙又会说些什么他招架不住的话? 沈逐风面无表情,心里飘过的想法如果化身弹幕的话,恐怕已经是刷屏状态了。 然,江叙却出乎意料的,居然什么出格的反应都没有。 “沈公子,拿好了吗?” 长久的沉默后,响起沈逐风低沉的回应。 “…………嗯。” 江教主难得做回人,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沈逐风顺势抬手将放在‘床头’的东西一把拿了过来,迅速起身,垂眼没敢看江叙,只将东西递了过去。 不知道是扑了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江叙拿东西手指从他掌心划过时,沈逐风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本该不老实的人,这会却出奇的老实,倒显得他的思想不太…… 沈逐风抿了抿唇,看向地面的眼神有些发直。 “我看不清,劳烦沈公子自己动手,将你先前的包扎拆开。”江叙语调平平地说。 沈逐风依言转身,期间余光瞥了江叙一眼,顿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转身拆包扎的时候,脑子里忍不住浮现江叙领口扯开的模样,又忍不住想,是他刚才扑倒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吗? 要给他整理一下吗?还是跟他说一声? 主动说的话,算不算自己给自己找坑跳? 江叙为什么这个时候又什么都不说了? 如果用小鹿乱撞来形容沈逐风此刻的内心世界的话,那这头小鹿,大概快要乱撞撞死了。 “好了么?”江叙打了个哈欠。 “好了。” 沈逐风微不可察地深吸一口气,侧身凑到江叙跟前,将受伤的肩膀对着他,这次动作上谨慎了许多。 江叙摸到药瓶,抬手探到沈逐风的肉体上,从第三视角能清楚看到沈逐风肩头一道深可见肉的伤口,创面不平整,多半是坠入水中的时候被边角锋利的岩石划伤。 好在是有个外挂,不然他俩就算是掉进水里也能被巨大的冲击力创死。 江叙回神,认真起来:“这药止血消炎的效果极好,但可能会有些痛,你忍忍,我尽快上完。” 【?什么?上什么?】 【谁上谁?】 【oh no!这糟糕的对话。】 沈逐风其实也觉得这对话听着有些糟糕,却不敢在这上头细品。 这才只跟江叙待了多久,他的思维就已经…… 他忍不住抬手扶额,下一刻便皱起了眉,药粉起了反应。 喉间溢出闷哼,额角也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皮肤甚至都憋红了一些。 江叙从第三人视角看着沈逐风皱眉隐忍的模样,逐渐口干舌燥起来。 禁欲美男战损隐忍喘息的画面,谁能不喜欢呢? 江叙私心渐起,动用了一下特权让996模糊了画面。 【?】 【我要闹了!】 【平台尺度现在已经离谱到这种程度了吗!让我看两眼怎么了!】 【虽然但是,光听小沈同学这么闷哼喘息,在没有画面的情况下,只会让我们想歪啊喂!】 啊……这样吗? 那算了,看就看了,也不会少块肉。 江叙让996解除权限。 不过这会药也上的差不多了。 沈逐风线条紧实的肩背上覆满了一层薄汗,在火光下看起来亮亮的,透着涩气。 江叙舔了舔唇角,眼中暗光闪过,“要我帮你包扎一下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 沈逐风动作一顿,“不必了,时候不早,你早些歇息吧。” “行,沈公子也是。”江叙从善如流,往‘床’上一躺,闭眼睡觉。 沈逐风听见动静转头看了眼,本以为江叙会像先前那样说什么礼尚往来,公平不公平的话,突然这么平静,他竟有些不习惯。 这边罢了,心头那点……是怎么回事…… 在水里磕到头的人不是江叙,其实是他吧? 将一头布料咬在嘴里,沈逐风用右手拉着布料一圈一圈绕过肩头,偏头看着那边安然睡着的人,心里难得觉得郁闷。 却又不知这郁闷具体是从何升起。 他向来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自从住进剑庄,被沈乾收为弟子之后,在剑庄长大的他,耳边听到太多闲言碎语。 被他发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更不在少数,年少时难免会有些在意,但随着岁月漫长,十几岁之后,他便都将那些话当做耳旁风,再影响不到他半分了。 过了这么多年,能用几句话就让他心绪如此复杂的,也就江叙一人了。 等等…… 沈逐风忽然察觉有哪里不对,剑眉微蹙起来。 江叙不是说要帮他包扎? 好像也只是扒了他的衣服,给他撒了个药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吧? 可后面不需要包扎也确实是他说的。 沈逐风眉头越皱越紧,那他现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江叙绕这么大一圈,其实目的还是为了最开始他开玩笑说的‘公平’? 把他扒了看回去就满意了? 出了名情绪稳定的沈公子,于这个十五的夜晚,无语到冷笑。 以至躺到‘床’上之后,沈逐风还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江叙圈套里的。 山洞彻底陷入寂静,那边闭目养神的江叙在脑海中召唤996。 【金手指呢?拿出来我瞅一眼。】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系统也是要下班的,发放了,你自己查。】 江叙笑:【几点了也不妨碍你上线回我消息啊,你还是爱我,别嘴硬了六六。】 【……】 他怎么会分到这种宿主的? 系统到底为什么要上班啊啊啊! 无人知晓的时间地点,一只上班社畜系统,轻轻的碎掉了。 江叙查看个人栏,里面除了身高体重三维血型,亮起了一个金色的手指标,他在脑海中操控将其打开。 ‘入梦?’ 江叙微讶,扫了眼详情技能介绍。 概括下来就是,他能进入人的梦境,并且能在入梦状态中,让被入梦的那个人一直处在睡眠状态,不过有一些时间限制。 因缺思汀。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有些时候就是一个人心底最深处欲望的反应,而这种梦境经历只要不说出来,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江叙轻轻往沈逐风那边偏头看了一眼,眼神微妙起来,那他这不是如无人之境一般么? 想入梦就要等人睡着,沈逐风今晚显然没什么睡意。 江叙自己都犯困了,那边的呼吸还没变长,跟熬鹰似的,一直到下半夜才把沈逐风熬睡着。 入梦计划,启动! 几息的时间,山洞里原本平稳的呼吸,逐渐不变得不安稳。 …… 与此同时,沧州的某个客栈中。 沈渐清躺在床上陷入昏睡状态,房门打开都一无所知。 衣着华贵的年轻男人进入房间,身边跟着一侍卫打扮的人。 那护卫开口:“殿下,他是沈乾的儿子,您可以不用救他的。” 这位年轻男子正是当朝皇帝的第十五个儿子,十五皇子周承胤,化名尹乘舟从京中秘密来到江湖。 而尹乘舟,正是江湖飞花榜第一名,常年来无影去无踪,出现便带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除了尹乘舟这个名字,江湖人对他一无所知。 周承胤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安然,对自己处境一无所知的少年,无意味地勾了下唇角:“正因为是沈乾的儿子,才更要救,你忘了我们此行踏入江湖目的是什么了?” “杀……” 护卫刚说一个字就被周承胤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连忙收声,下意识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 依旧睡得安稳,对此刻房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护卫忍不住心中腹诽,天下第一剑客沈乾,怎么说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怎的养了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儿子。 “那殿……公子要一直带着他上路吗?”护卫问道。 周承胤:“等他醒了再说,今日绝情崖热闹得很,明日江湖上只会更热闹,且看之后如何发展吧。” 说着他不由想起在山下听闻的那些事,面上浮起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位玄月教主倒是有趣,今日上山围剿玄月教的武林正道,恐怕是想不到他会下这么一盘棋,整个武林风向怕是都要变了,大恶人变成舍身救人的大善人,武林正道人士变成阴暗小人,有意思。” 护卫的思绪跟着主子走,下意识附和:“可他们今日不是都掉下了山崖,听说那后边是恶鬼谷,下面危机重重,只有进的份,没有出来的份。” “纵然武功盖世,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想必也是凶多吉少吧?” 周承胤笑笑:“谁知道呢?能不能活,就看他们的命数了。” “玄月教的便罢了,我与他没什么交集,就是沈逐风有些可惜了。” “假以时日或许能接手天下第一剑庄。” 他淡淡评价了一句,随后离开了房间。 第26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6 时间倒回到江叙和沈逐风坠入悬崖之后。 一个魔教教主,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又是天下第一剑客的首徒。 还有一个不知所踪的沈渐清,那可是沈乾的独生子啊! 在绝情崖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日参与进来的他们,要如何跟沈乾交代? 崖上的武林正道纷纷对视,各自陷入慌张之中。 两人坠崖不知生死,一人不知所踪,还有青城派和逍遥派的掌门、副掌门在今日身败名裂,这些消息不出一日便能传遍整个武林。 这将多大的风浪啊! 而他们又会被这些风浪波及多少呢? 武林众人各自忧心,其中大多却也只是看热闹的心态,唯有贺山川与柳竹安面色纠结难看。 沈渐清和沈逐风相继出事,他们要怎么跟沈乾交代? 之前同沈乾说的事,原本他们拿着把柄,在沈乾那里是隐隐处于上风的,可如今在他们的见证下出了这样的事,那可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两人当机立断吩咐下去:“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下山找人!” 无论如何,沈渐清和沈逐风都不能在他们的见证下出事。 受他们吩咐的正道人士却有些犹豫。 “前辈,这下面可是恶鬼谷啊。” “那又怎么了?是恶鬼谷便不救人了吗?”贺山川怒斥道。 “这恶鬼谷可是出了名的危险啊,不说去到山谷底下,就光是崖壁陡峭这一点,我们就难以下去找人。” “不若还是……从长计议吧?” 有人试探性说道。 如今事情闹大成这样,在大多数人心里其实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而着急? 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人立马出声附和道:“是啊,旁人或许不知,但玄月教的人肯定知道这恶鬼谷下面有多少猛兽,听说从前战乱,那里死了不少人,还闹鬼呢!” “玄月教的人都不敢轻易下去,下山一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做好完全的准备再说吧。” 话音刚落,玄月教那边就发出了冷笑。 夜桜从崖边起身,面容冷酷地扫了他们一眼:“入我玄月教之人,就没有不敢做的事,你们自己胆小如鼠,莫要攀上我们玄月教。” “我们走。” 夜桜带着身旁一众教徒往回走去。 他此番话却引起了方才说话的正道人士的不满,那人被打了脸,面上挂不住,扬声纠缠: “你话说得好听,还不是说走就走了?我看你也没多效忠你们教主嘛!” “你——” 那人还要说话,话音却戛然而止,旋即瞪大了眼睛,摸着喉咙满脸惊恐,他怎么说不出话了? 蔺月华从角落旁走出,唇边噙着嘲讽的笑:“我们玄月教的人,从来都是说比做多,大话都让你们说完了,我们自然不会多说,你又怎知旁人不是直接去做准备,而不是在这里打嘴炮么?” 正道人士瞪大眼睛,想要反驳,却见蔺月华手中举着什么东西,威胁性十足地开口: “方才那个不会说人话的,未来一个月都开不了口,你们也想试试么?” 这些只会跟着大部队放大话的小喽啰,面对真正触及到自己的威胁,向来都贯彻着一个原则—— 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是说的好听,难听点就是?。 “够了。”贺山川脸色难看地打断他们,“眼下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吗?” “若不想随我等下山救人,打道回府便是,你们惹了玄月教,我可不管。” 柳竹安稍加思索,上前一步开口:“夜护法请留步。” 已经走远些的夜桜听见动静,步子微顿,转头看向他:“有事就说,我们玄月教中人,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说辞。” “好,在下姓柳,不才手下也掌管着一些江湖势力,眼下你们玄月教的教主和我们好友的子侄都跌落山崖,救人的目的一致,何不联手救人呢?” 夜雏闻言笑道:“哟?这会不嫌弃我们是魔教妖孽了?我说你们没胆子下山,想跟着我们一块下山就直说,整这些弯弯绕绕的,以为这就你一个人长心眼子啊?” 一左一右扶着夜雏的两个教徒,顿时朝他投去敬佩的眼神。 他们三护法嘴上功夫的发挥,一向都是稳定的。 “你——” 贺山川脾气较为暴躁,当即便要回怼,却被柳竹安抬手按住:“小兄弟话说的有些直了,不过也无妨,在下是考虑到联手力量大,今日绝情崖上发生的事,已经让我们对你们玄月教有了新的认识,大家行走江湖,日后怎么都是要相见的。” “既然有缓和的机会,何必让彼此都下不来台呢?不如各退一步……” “退个屁,来你告诉我要怎么退?” “很多事你们不管是不是玄月教做的,你们心里觉得我们是恶人,便将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要想退一步也行,你们先把我们从前受过人人喊打都挨上一遍再说。” “受不了就别在这喊什么各退一步,赶紧回去商议个三天三夜,然后再下山去救人吧。” 夜雏嘲讽技能拉到满点,饶是柳竹安这样善于做表面功夫的人都被惹怒了一些。 “你不过是个护法,如今是你们教主落难,在下提出合作救人与你们可并不吃亏,你这般狂悖行事,就不怕江教主回来之后问你罪责吗?”柳竹安质问道。 “这点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夜桜开口道,“教主先前便嘱咐过,我们不会跟虚伪之人合作,你到底是真心想要合作救人,还是想利用我们玄月教的人当蹚雷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老三,不必同他们浪费口舌,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是。” “哼!我看你这护法如此一言堂,不会是想趁着你们教主死在山崖下,你好篡位吧?看来这玄月教,终归还是与武林作对的存在。”贺山川讥讽道。 夜桜脚步顿住,转身看向他:“教主不会死,我这条命都是教主给的,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了很多口舌了,今日时机不对,下次再让我遇上你,今日你诅咒教主之事,我定会讨回来!” 第27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7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夜桜忽而想起什么,眉眼冷漠地说:“教主来之前就吩咐过,若今日他出了什么乱子,我等也不能乱成一锅粥,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该给的交代,我们会给。” “至于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怎么处理你们之中的武林败类,能给出怎样一个交代,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言毕,两方不欢而散。 不过有件事倒还真如夜雏所说,那些正道人士下山后还真就召集人在贺家开起了会议,商讨怎么救人。 另一方没有参与的,自然是青城派和逍遥派,今天江叙爆料出来的大瓜,够他们喝一壶的。 夜桜回到山上后先是接管了山上魏昊焱的那部分势力,又按照来之前江叙的吩咐,命令二护法去官府报官。 对,没错,就是报官。 魏昊焱勾结武林正派抢劫官盐和劫镖的事,触犯了大周律法,在这之前江叙就想过得把魏昊焱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 最不会被人诟病的自然是交给官方处理。 所以,魏昊焱被押上山在追随他的那些教徒面前露了个面之后,便又被二护法跟提孙子似的带下了山。 而那些剩下的教徒自然是俯首称臣。 副教主都被抓住了,他们还不顺风倒地服软,还能在玄月教上混吗? 但这些人并没有因为服软就被夜桜放过,他们跟着魏昊焱,手底下沾的血是一点不少。 夜桜他们作为江叙的护法,此前收到过命令不会管他们的所作所为,不管归不管,不影响他们都知道。 夜桜扫了一眼,抬手一声令下,很快便有人将这些人团团围住。 “大护法!你这是作甚?我们都愿意归顺教主,没有反抗啊!” “是啊!大家都是手底下做事的人,你们应该也明白,为了生计,我们跟着副教主也是无可奈何,对教主可从来没有不敬啊!” “我何曾说过抓你们是因为你们是魏昊焱手底下的人?”夜桜淡声道:“为了生计归顺魏昊焱没什么,可你们并非只有这一个选择。” “这些年跟在姓魏的后面作威作福,你们心里很享受吧?手里沾了多少不该沾的血,你们心里有数吗?” “没做过亏心事的可以离开,滥杀无辜的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夜桜将江叙此前在下山路上同他说过的话转述了一遍,心里更不免对江叙心生佩服。 他们教主从前只是懒散,真正谋算起来,谁都比不过! 连今日最后会出事都算在其中,早早就嘱咐好他,若是发展到最后出了什么意外,比如坠崖什么的,剩下的善后工作就全由他来处理,他那边的事就不用操心了,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他们教主,真乃神人! 夜桜心中生出强烈的自豪感。 玄月教大殿前的长阶,终究是染了血。 教主说了,不破不立,自己挑破脓疮才能长出新肉。 他们玄月教在江湖上人人喊打了这么多年,也该变换一副新的样貌给那群狗吠不止的江湖人看看了! 这一夜,有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有人清洗脏污血迹,一夜未眠,却心生希望,亲眼见证朝阳初升。 他们玄月教,也即将迎来新生。 …… 高升的日头终于照进了隐蔽的山洞之中。 翠鸟在层林中发出清脆鸣啼,应和着潺潺流水声,带着勃勃生机将人唤醒。 沈逐风倏地睁开双眼,对着头顶滴水的岩洞发愣,久久不能回神。 他,做了个梦。 一个漫长又磨人,且不能让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知道的梦。 他居然梦到了江叙!这便罢了,竟还是那种难以启齿的梦境。 四肢感官被唤醒,沈逐风闭上眼,稍稍一感受便能察觉到熟悉的,需要洗亵裤的感觉。 不堪回首,无颜回想! 可那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的掌心和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江叙滑腻肌肤的触感,他又是怎么一寸一寸把玩、抚摸过江叙的身体。 实质性的事情并没发生,可他……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江叙生出那种想法呢!!居然还做了这么真实的春梦! 哪怕是成长阶段第一次做那种梦,也只是模糊不清的画面,醒来之后的记忆也都被现实要处理的床褥和亵裤,冲淡了。 这次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甚至清楚到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 他记得他是怎么看到躺在山洞里睡着的江叙;记得自己走进山洞看到江叙衣衫不整的凌乱模样;记得他是怎么不受控制伸手落在江叙腰间的带子上,怎么将腰带扯开,怎么一件一件拨开他身上的红衣。 再然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他完全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对江叙做出了一些,他现在回想都觉得都不能用出格来形容的事。 沈逐风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他竟然真的是登徒子…… 尽管是在梦里,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是让江叙说中了。 复杂的心绪难以言表,沈逐风用了很大的力气将那些东西压到角落,尽量平静地睁开双眼,想赶在江叙醒来之前去处理一下他的裤子。 他沈逐风,此生都不曾这般狼狈过。 掉下悬崖,在山洞里过夜,不曾沐浴更衣便罢了,在完全没有衣物更换的情况下,居然还弄脏了亵裤! 稍稍感受一下身体某处传来的不适感,沈逐风就头疼欲裂,他此刻还不知道等待他的还远不止这些。 当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起身的时候,顷刻间便僵住了。 谁能来告诉他,他怀里这一团温热的躯体,是什么! 事实上,沈逐风就算心里知道答案,此刻也不大想低头。 却又不得不面对。 此刻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思绪。 难道他昨晚上做的根本就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然这要怎么解释,原本睡在对面的江叙怎么睡到他怀里来了? 这是一件越细想越可怕的东西。 霁月风清的逐风公子,心里也有那么一刻,想要毁了这个世界。 毁灭吧,就现在。 第28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8 沈逐风有一种还没到晚年,但是已经晚节不保的错觉。 总不能真在这躺到老死再起身。 沈逐风叹了口气,屏住呼吸,极小心地试图从江叙脖颈下面将手抽回来,可当他视线落到江叙脸上的时候,心里又生出了点别样的想法。 白净漂亮的脸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不带有一丝防备。 若是在这之前他不知道江叙的身份,是很难将这样一张脸和魔教教主联系到一起的。 盯着江叙的脸愣神的功夫,沈逐风就猝不及防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双漂亮的眼睛先是迷茫了一瞬,而后变得警惕,但又在看清楚是他的时候,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你没事了?” 沈逐风大脑接收到这份文字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没事了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奇怪地想。 眼神却从江叙的眼神上挪开,沿着挺翘的鼻梁下滑,最后落在那片有些干涩,却不掩优美的唇形上,浅浅的绯红,竟让人生出想要湿润这两片嘴唇的念头。 想到这,沈逐风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曾在梦里做过这件事。 他曾将江叙的嘴唇含住,辗转碾磨,流连忘返,那样强硬的嘴,嘴唇亲吻起来却柔软极了。 如今回想起来,触感仍十分真实,若不是江叙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恐怕会下意识伸手抚摸自己的嘴唇。 来确定那到底是梦,还是昨晚真实发生过的。 梦里,他对江叙嘴唇的探索远不止表面上浅浅的厮磨,他还撬开了唇缝。 那滋味,仿佛是沈逐风此生品尝过的,最美妙的滋味。 令他现在看到江叙的嘴唇都有些浮想联翩。 看着看着,沈逐风便皱起了眉,仔细打量起江叙的唇周。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江叙的嘴唇看起来比昨天晚上更丰满一些? 唇角起皮的样子好像也不只是单纯的干裂…… 更像是被人狠狠亲过的样子。 越往深处想,昨晚在梦里与江叙耳鬓厮磨的画面就愈发清楚,沈逐风的呼吸逐渐变了调,粗重起来。 察觉到某些变化的他,瞬间瞪大眼睛,还没等推开江叙火速抽身,怀里的人就开口给了他‘致命一击’。 只听江叙揶揄道:“看来不只是好了,烧了一晚上过后还有精力,之前是我误会沈公子了,你的肾气……” 他顿了顿,加重话音。 “很足。” 沈逐风:“……” 【哈哈哈哈哈哈!】 【爆发了今天早上的第一次爆笑,那么淡定脸的沈公子都肉眼可见地快裂开了,大家碎碎他吧,快抱了!】 【不是快碎了,是已经碎了,主播现在在地上找找没准还能找到碎片。】 【有的人看似平静,其实人已经走了一会了。】 【主播悠着点玩吧,别把你准男朋友玩亖了。狗头jpg】 【(摸下巴)不对劲,真的不太对劲,就是睡了一夜,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这么微妙?举放大镜.jpg】 【是哦,光顾着看小两口调情了,你们就没发现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滚一张床上去了吗?】 【芭蕉叶:啊对对对,我是床。】 幸好这个地方除了他和江叙,没有第二个人。 沈逐风如是想到。 若是有第三个人,他在江湖上的一世英名,只怕就丧在今朝了。 艰难平复心绪,沈逐风绷着脸转移话题,询问:“烧,是什么意思?” 【烧就是烧啊,还能是什么意思?】 【你烧我烧大家烧,主播坠烧。耶.jpg】 “就是字面意思,”江叙眨了下眼睛,“对昨天夜里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他应该记得什么? 沈逐风木着脸,内心只有更崩溃,没有最崩溃。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他还要什么脸面? 杀人灭口是不能的,那他能把这位知道太多的玄月教主关起来吗? 意识到这个想法过分危险,沈公子就此打住了。 沈逐风心里提起一口气,谨慎开口:“……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发烧了。”江叙说。 【哈哈哈谁懂啊,叙宝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四个字真的很好笑,谁懂我这狗屎一样的笑点!】 【我懂我懂,你们看到小沈听到这四个字之后突然惊恐睁大眼睛的微表情啊哈哈哈!笑到锤地.jpg】 给了沈逐风一点缓冲空间后,江叙平静阐述道:“你伤口感染,发炎了,半夜里就烧了起来。” 沈逐风默了默:“所以,昨夜是你照顾的我,那为什么……” 他点到即止,但懂的都懂。 为什么,怎么就照顾到抱着睡在一起了呢? “我给你处理完伤口,发现你体温很高,又给你做了降温,啊……” 江叙顿了顿,打了个哈欠,眼里泛起点点生理水光。 在有心人的余光扫视下,生出一种他被人欺负狠了的错觉。 沈逐风闭了下眼睛,强行将自己脑海中那些龌龊想法赶出去。 打完哈欠,江叙眉眼怠懒地继续开口:“退完烧,到下半夜天快亮的时候你又开始觉得冷了,本座见你可怜,也想着送佛送到西,便留下来帮你取暖了?” 沈逐风闻言张了张口,欲问取暖需要窝在一起睡觉吗? 可想起江叙会怎么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令他接不话,提起的一口气便又咽了回去,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多谢。” “口头感谢?”江叙扬眉看他。 沈逐风:“江教主日后若有用得到沈某,在不违背沈某原则的情况下,沈某可应允江教主一桩事。” 江叙好奇追问:“那你的原则是什么?” 这一时很难说。 沈逐风思索片刻,答道:“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滥杀无辜,这些自是不行。” “知道了。” 江叙懒懒应声,又打了个哈欠,白皙肌肤上能明显看到眼下的青黑。 可见当真是守了他一夜,沈逐风心里生出愧疚之意。 下一刻却听江叙开口: “时候不早了,你我总不能一直在这山洞待着,沈公子还是起身去洗漱一下,顺便……再洗洗亵裤吧。” 第29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29 沈逐风面无表情地抽回给江某人当枕头的手,收起刚生出的愧疚。 “哎你……” 江叙被‘无情’丢在芭蕉床上, 再撑起身子往外看去,就只能看到沈逐风离去的,挺拔修长的背影。 看似俊逸潇洒,无形之中却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叙自觉贴心,闭上眼睛在山洞里补觉,给沈逐风处理狼狈的时间。 昨晚上他是真没睡好。 入梦陪沈逐风玩了一会,到时间从他梦里抽离出来之后就发现睡在对面的人极不安稳,凑近了一探,整个人跟火炉似的。 当然,体温升高也不排除刚做完春那个梦的原因。 检查结果就是低烧,更高的温度则是来自生\/理反应。 不过细想想,他进入沈逐风梦境的时候,这男人的梦的确不太对劲。 他只不过是顺着沈逐风的梦,本人亲自上阵给他增添一些真实感。 想起沈逐风早起后的反应,江叙就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又嘶了一声止住笑。 沈公子虽然没那方面经验,但啃人的功夫还真是无师自通,抱着他亲了得有十几分钟吧,嘴唇不肿才怪嘞。 这个早晨,同样回味无穷的又何止是沈逐风一个? 对于自家宿主脑子里回想的东西,996都不想看,默默开启了保护宿主隐私功能。 江叙这一觉睡得够饱,一直睡到肚子饿了,被鼻息间似有若无的香气勾起肚子里的馋虫,才悠悠转醒。 洞口的日光已经偏移得不剩下多少了,火光噼里啪啦的。 再一抬眼,已经收拾好自己,又恢复成端方君子模样的沈逐风正坐在对面,表情淡淡地烤着鱼。 山洞静谧,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心上人,江叙心情大好,他半起身,单手撑着脑袋侧躺看向男人,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慵懒极了。 “本座要收回先前的话。” 沈逐风缓缓抬眼,漫不经心地给鱼翻了个身:“什么?” “本座先前说若是女子,定要以身相许。现在见沈公子这般好,即便不是女子都想以身相许了。” 沈逐风不紧不慢地开口:“教主不欠在下恩情,如今是在下欠教主一个人情。” “哦,”江叙从善如流,笑道,“那换你以身相许,本座也是不介意的,反正结果都一样。” 沈逐风抿了下嘴角,无言以对,索性不说话了。 反正怎么说江叙都能接上,怎么说他都有理。 沉默过后,两人默契地切换到下一个话题。 “几时了?” “午后。” “嗯,我想也是。”江叙抻着懒腰坐起身,“你裤子都干了,可不是到下午了么。” 沈逐风:“…………” 有什么办法能现在立刻马上就从这处谷底离开吗? 他好像不只是人掉进了悬崖下的谷底,人生也在遇到江叙之后坠到了谷底。 别说是剑庄里的那些师弟了,就是沈逐风自己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人逼到如此窘迫的境地,甚至还隐隐有要习惯的意思。 习惯这种不正经的相处模式,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吃完鱼,时间大概来到三点,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点,再过几个时辰便是天黑。 江叙问了沈逐风为什么不早些把他叫醒,然后出发去看看周边情况。 沈逐风只说见他睡得沉,又是因为照顾他没睡好,便没出声。 于是,他们又得在这山洞里住上一夜。 但时间还早,江叙又刚睡饱,没有一点睡意,便从他的‘床上’拆了一片芭蕉叶下来,摸到洞口摊开坐下。 又转头对还在山洞里静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逐风招了招手:“此间景色甚好,沈少侠确定要一直待在山洞里不出来吗?” 【我怎么有一种主播让小沈出来的不止是山洞的感觉呢?摸下巴.jpg】 【出的是柜门。确信.jpg】 【精准的,一针见血的。】 沈逐风抬眼望向坐在洞口的背影。 这山洞很大,洞口亦是,衬得独身一人坐在那里的江叙的背影透着股萧瑟气息。 高处不胜寒。 沈逐风脑海中莫名冒出这句诗。 用来形容江叙再准确不过。 站在巅峰上的人,享受追捧的同时,也要承受一个人的孤寒。 这些时间的相处,江叙时而插科打诨,时而随意慵懒,时而又会牺牲一夜的睡眠来照顾人。 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沈逐风觉得他看不透,无法否认他对眼前的人生出了探究的心思。 离开此处之后,他们便会分道扬镳,所以眼下这个机会,似乎是他能了解这位复杂的教主的唯一途径了。 在山崖上闹了那么一出大戏,又清理了门户,都可以看出江叙是个很有想法和主见的人。 玄月教今后走向如何,都在这位年轻教主的一念之间了。 对江叙的好奇,最终还是驱使着沈逐风起身迈步,来到江叙身边坐下。 但到底是好奇什么,沈逐风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只是看着江叙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洞口前,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有一种冲动,想走过去。 到了江叙身边,他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江叙正眯着眼睛感受夕阳下的风,惬意松弛,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贵气少年,与那些腥风血雨的江湖纷扰没有半点关系。 沈逐风侧头盯着看了一会,又看向远方,没有打破这份安静。 天边的残阳如烈火一般,橙红色染红了半边天,如同江叙一样热烈。 看着眼前的景色,竟也会让沈逐风联想起旁边的人,他对自己一时有些无言。 自从做了那个旖旎的梦之后,他再看江叙,总觉得不对劲。 但不是江叙不对劲,沈逐风很清楚,是他自己不对劲。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自古不是没有。 在这之前他自小视作弟弟照顾的沈渐清更是对他明言喜欢,他何尝不知那并非是弟弟对兄长的喜欢。 可沈渐清提起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便是荒唐。 哪怕之后沈渐清赌气离家出走,他的心意也没有因此发生改变,他寻找沈渐清只因他是师弟,只因他是师父的独子。 可他那样不管不顾跳崖去抓江叙,又是因为什么呢? 沈逐风陷入沉思。 第30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30 当时沈逐风可以说是因为江叙救了沈渐清,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叙掉下悬崖无人管。 现在细想,似乎并不全是因为这个。 与其说是有原因,不如说那种反应更像是一种本能。 想到这沈逐风不免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和江叙不过在那个时候才碰面,此前一直都仅限于知道对方的存在,怎么会有本能这么玄乎的说法。 大约是烧糊涂,又受了梦境影响。 “沈逐风。” 耳边忽然传来江叙的叫他的声音。 沈逐风回神,开口回应:“怎么了?” 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平和。 “你看过这样的风景吗?”江叙侧过头看他,唇角微微扬起,那双浅色的瞳孔倒映着残阳的颜色,宛如湖水的倒映一般。 沈逐风莫名从这样的注视中品出了几分温柔,唇角带笑的样子更是温柔极了。 比起在绝情崖上他所见到过的,戏谑、揶揄、冷漠、凌厉。 这双桃花眼终是有了它应有的模样,仿佛没有人能逃过这双多情眼眸的注视。 先是第一眼吸引,再到沉迷其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这双含情眼沉溺,想要抽离,却发现已经无法靠岸了。 沈逐风此刻便是如此,片刻的沉溺过后,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注视这双眼睛的时间太长了,视线却还是没有挪开。 他甚至在想一件事。 这双眼睛也曾这样注视过沈渐清吗? 沈渐清是否也同他此刻一样,回望江叙的眼睛无法自拔。 他们是真的…… 不,不能再往下想了。 沈逐风意识到了危险,定了定心神,转头看向正前方,回答江叙的问题:“看过。” “我却不曾看过呢。” 江叙轻声说着,也同沈逐风那般转过头去,看着正前方色彩愈发浓厚的晚霞,眸光悠远,还带着些极浅淡且不易察觉的悲伤。 这是此前沈逐风都不曾见过的江叙。 【快闪开,主播要开大了!】 【小沈,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别怪姐没提醒你。小猫抽烟.jpg】 【不要心疼男人,心疼就是爱上的开始——来自过来人的忠告。沧桑.jpg】 【小沈,你冷静点听我说,主播这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让我来替你探探深浅。】 【楼上的姐妹,你的算盘珠子都快超越星际网崩到我脸上来了。】 “为什么?”沈逐风轻声追问。 江叙勾了下唇角,笑意并不如刚才看向他时纯粹。 “沈公子,你对我的好奇心,好像有点重了。”他语调轻盈地说,“对一个人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个好兆头哦。” 沈逐风垂了下眼睛,淡声道:“抱歉,若是冒犯,教主可以不用回答。” “还好,倒是没觉得有多冒犯。” 江叙说:“不过是一些说起来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从前可没人在意我的过去,我怕说出来沈公子会觉得我是在博你同情。” “不会。”沈逐风接着江叙的话音开口,皱了下眉,又放缓了语速,“是真是假我自己会分辨。” 江叙偏头看他,发出一声感叹:“你果然对我很好奇。” 沈逐风:“……”罢了,他说的也是事实。 奥斯卡影帝·江,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说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 “小的时候不是在教里受人欺负,就是想尽办法干活填饱肚子,除此之外的时间就是再想尽办法瞒着魏昊焱和他手底下那些走狗,偷偷修炼我娘默写的秘籍。” “教里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娘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妇孺,谁都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很坚韧很聪明的母亲。” “江湖上一大半人都梦想得到的红莲秘籍,除了落在魏昊焱手里的那本孤本,其他的都记在我娘的脑子里。” “也极少有人知道,我娘,其实是碧落宫的前任圣女。” 沈逐风微怔,这倒的确让人惊讶。 趁他愣怔之际,江叙跟好哥们似的抬手挂在他肩上,“这可是个秘密,若是哪天让我从别人口中听到我娘的真实身份,你小子就等着被我干翻吧。” 【不想翻身做攻的零号,不是好厨子。】 【宝儿,你确定不是被干翻吗?无辜眨眼.jpg】 沈逐风微微启唇,对江叙的措词有些意见,但还是没有就‘干翻’这个字眼发展出新的探讨。 他点点头:“不会告诉别人。” 只怕任谁都想不到,碧落宫的圣女居然嫁给了玄月教第一任教主,其中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总之……”江叙继续开口,手仍然落在沈逐风肩上没有挪开,就跟长上面了似的。 沈逐风侧头看了眼,没说话,也没动作。 “总之,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同时也因为我父亲,和我们过去那些经历,对我要求严格了些。” “在打趴魏昊焱上位之前,我都没有自己的时间,再后来……” “我就是教主了,但也没有多让人高兴,我努力修炼红莲秘籍,都是为了让我们母子不再受欺凌,能过上本该属于我们的生活,可魏昊焱那个狗东西,哦不对。” “说他是狗,本座都觉得侮辱了狗。” “直到今日本座才解决了这个小人,让我娘获救,今天是这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心里不背负着东西,什么都不用想,只用看着眼前的风景就好。” “所以啊,本座这是第一次发现这世间还有这般好的风景。” 沈逐风眸光复杂,只是看个夕阳,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若不是有这样的身世,江叙或许能活得轻松些。 旁人只见他站在山巅,却不知爬上这山巅要历经多少磨难。 那些磨难,在江叙口中都被轻飘飘地带过了。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做得比江叙更好。 窥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教教主的心内一角,沈逐风感觉有些新奇,还有些无法言说的好心情。 细细剖析下来,大约是因为被一个江湖人都很好奇的人分享了秘密。 就在他沉浸在这好心情之中时,忽听江叙话锋一转—— “沈少侠,可还有什么别的想知道的?” 江叙挑起嘴角,“今儿个我心情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可以再问问看,我有答案的,都会告诉你。” 这些话你也同沈渐清说过吗? 沈逐风脑海中霎时间浮起这个问题。 第31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31 沈逐风险些脱口而出。 意识到不妥后连忙刹车,眉头拧了起来。 他对沈渐清和江叙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些过分在意了。 “没有别的了?过时不候哦。” “等等……” 对上江叙的灼灼目光,沈逐风犹豫着开口:“你,和渐清到底是什么关系?” “渐清?” 江叙眯起眼睛,眸中隐含几分危险气息,缓缓重复了一遍沈逐风的称呼。 表情片刻的停顿凝固后,江叙又勾起了嘴角,仿佛刚才的情绪变化都是错觉。 沈逐风能明显感受到江叙的态度多了几分疏离,不似刚才那样熟络。 他蹙起眉,就因为他提到了沈渐清? 还是因为他称呼沈渐清为‘渐清’? 沈逐风有些摸不透,他不知道沈渐清和江叙认识的那段时间里,沈渐清有没有说过他离家出走的原因。 如果江叙什么都知道的话,那么此刻态度的忽然转变,难道是因为吃醋? 吃他的醋? 沈逐风呼吸一紧,心头涌上莫名不满的情绪。 两人对视着,一时无人说话。 江叙先收起微妙神情,扯了扯嘴角,“我倒是忘了,沈公子是与渐清自小一同长大的,自然会在意我与渐清的关系。” 沈逐风一时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方才他称呼渐清只是习惯使然,并没有别的意思,但他听江叙这接连几声的渐清,却总觉得像是故意的。 吃醋较劲的感觉更明显了。 沈渐清认识江叙这才多长时间,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沈公子觉得我跟渐清是什么关系?” 江叙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沈逐风无法回答,思索片刻后,语调状似毫不在意地开口:“想必是朋友吧。” 【想~必~是~朋~友~吧~ 露比歪嘴.jpg】 【哟哟哟,小沈同学这是无意识喝上醋了吗?】 “我若说不是呢?”江叙依旧面带浅笑,瞧不出他的真实态度。 “若不是,为何会唤他渐清?”这次轮到沈逐风把问题抛回来。 但江叙从来都不是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那一个。 他神情无辜道:“不过是跟着沈公子的方式叫,没想太多,若是不妥,那我便不这么叫了。” 沈逐风无言以对,错开视线,看向前方,仿佛一砚墨水被打翻泼进天边,融进落日之中,使残阳渐暗。 “没什么不妥,父母取名便是用来叫的,听闻江教主一向随心所欲,难道还会因为旁人一句话,便不做某件事么?” 这话细品下来,隐隐含了几分不悦,发生在一言一行皆有分寸,礼数上更是从不出错的逐风公子身上,已经算是失态。 江叙却一扫之前的冷淡,心情好了起来,他颔首点头:“嗯。” “……嗯?”沈逐风没太反应过来。 “对别人,本座向来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是你的话……” 江叙扬起唇角,浅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明亮夺目。 “你若不喜欢我这么叫,那便不这么叫他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沈渐清。 沈逐风只觉心跳加速了几分,一时应不上话,更没发觉自己什么时候又重新转头对上了江叙的眼睛。 安静地对视了好一会。 只听沈逐风突然开口问道:“你的眼睛……好了?” 江叙:“……” 死直男。 “没好呢,只是离得近才能看的清楚些……”江叙皱了下眉,轻轻嘶了一声,在沈逐风变得关切的注视下继续开口:“坐麻了,能劳烦逐风你拉我一把吗?” “好……” 一个好字还没完全从沈逐风嘴里说出来,他便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你,”沈逐风拧着眉,眼神复杂,“叫我什么?” “逐风呀。”江叙理直气壮,“我不能这么叫你吗?我以为聊了这么久,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难道……” 江叙垂眼,语调也跟着降了下去,看不清神色,但垂着头的样子却让人觉得他此刻是失落的。 “难道在沈公子心里,方才与我谈天说地都不过是逢场作戏,心里其实仍然对我的魔教教主的身份心怀芥蒂,觉得我这样的魔教中人,配不上做你沈逐风的朋友?” “并非如此。”沈逐风脱口而出,表情严肃又认真,“我从未这般想过。” “那就是说,我与你,算得上是朋友了?”江叙抬头,眼睛又明亮了起来。 “……嗯。”沈逐风缓缓点头,嘴角微扬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那现在能劳烦我的好朋友拉我起来了吗?” 江叙仰着头看人。 沈逐风后知后觉,从江叙说不配做朋友那会的愧疚感抽离出来,发现他好像是被下了套了。 先前江叙说什么逢场作戏,听了别人的秘密之后还不把人当朋友,他自己都险些要谴责自己是嫖完就跑的负心汉。 可看江叙现在恢复的这么快,沈逐风便又有一种自己才是那个被‘嫖’的感觉。 头疼地闭了闭眼,沈逐风心道,他现在想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赶走,他起身朝江叙伸手,“走吧。” 江叙弯了弯眼睛,伸手放进沈逐风修长有力的手掌,竟是无比的契合。 沈逐风愣怔了一下,压下心头生出的那股奇异感觉,缓缓收拢了掌心,稍加用力,叠加江叙自己从地上起身的力道,被撞了个满怀。 似曾相识的场景,沈逐风这会已经习惯了,不似第一次那样不自在,扶稳了江叙才松开胳膊,转身往山洞里走去。 突然,袖子被轻轻拉扯了一下。 沈逐风转头:“?” 江叙道:“天黑了,看不清呢。” 沈逐风无奈:“那就这么拉着袖子吧,没几步。” 总不能要求他背着回去吧。 “好。” 两道身影,一白一红,一前一后,一个高大挺拔如松,一个修长柔韧如竹,连地上纠缠到一起的影子都无比契合。 重新升起火堆后,沈逐风一如昨日那般,准备出洞去抓捕他们今晚的晚餐。 “我去附近捉鱼,很快回来。” “等等,”江叙却叫住了他, “我能跟你一块去吗?” 沈逐风停顿片刻,以为江叙是一个人待在山洞里觉得无聊,没想到是…… 第32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32 “……你说什么?” 沈逐风蹙起眉,觉得他是听错了。 “我说我要洗澡。” 江叙表情自然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诉求。 沈逐风沉默了。 听起来是个合理的要求,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怎么…… 因为那个难以启齿的梦,江叙说出洗澡两个字的瞬间,他便想起梦中那些香.艳无比的画面。 江叙的每一寸肌肤,他几乎都看过碰过。 现在竟然要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沈逐风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绪不往奇怪的地方想。 “沈逐风,沈逐风你怎么了?” 江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逐风这才察觉自己走神明显。 “……没什么。”沈逐风轻眨眼睫,顿了顿,迟疑开口:“夜里寒凉,潭水比白日更凉,你内伤未愈,确定要这个时候下水沐浴么?不若留待明日。” “不要。”江叙摇摇头,“昨天已经没洗澡了,下半夜你跟个火炉似的出了一身汗,把我都弄湿了,今晚不洗个澡我自己都会嫌弃我自己的。” 【湿透了……江老师你你你、我我我、这这这,好刺激啊!】 【主播用词一向都很大胆。捧脸.jpg】 【老师?老师你好,你们昨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给透露一下吗?举手.jpg】 【不是,真的只是单纯抱一块睡了一觉吗?我怎么感觉那个睡其实是动词呢?】 【我看叙宝直播都是挂一整天的,昨晚上真的就是单纯睡了一觉,啥也没干,总不能是在梦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吧……似懂非懂小猫.jpg】 无限接近真相的一条弹幕被淹没在弹幕刷屏里。 沈逐风听着江叙的话,眼神已经有些木然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说多错多,也只会让他更加心虚,江叙要洗澡就让他洗澡吧,他难道还能真拦住不让人洗? 不过在这之前该做的细节准备还是要做。 “稍等我一会。”沈逐风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往树林走去。 江叙一时也不知道这人又想起了什么遗漏的,刚才跟沈逐风说的话擦边归擦边,但也是真的想洗澡。 没等沈逐风回来,江叙就脱了衣服下水,衣服搁在岸边石头上,潭水微凉,但好在这个世界的内力设定很好用,稍微调整一下便不觉得凉了。 不多时,岸边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江叙趴在岸边盯着草丛看,那抹白色身影踏着夜色缓缓进入他的视线里。 这一幕不免让江叙想起在双树村那段经历,场景该死的眼熟。 他微微翘起嘴角,到沈逐风拨开草丛,看到他神情变得错愕之时,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 “你……” 沈逐风欲言又止,蹙起眉,让视线从露在水面上莹白如玉的肩头挪开。 算了,江教主怎么会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他叹了口气,垂眼,默不作声将抱来的干柴堆在地上生起火。 忽听水声响动,沈逐风稍稍一偏头就对上了江叙趴在岸边好奇看着他的样子。 江叙取下了发带,三千墨发尽数散在脑后,从肩头滑落飘散在水里,月光好似给他镀上一层朦胧的白纱。 他的眉眼精致如画,不同于当下流行的淡然之美,江叙的五官便如他这个人一样,浓烈深刻,是一种很凌厉,很有攻击性的美。 江叙又喜好红衣,便更放大了这份凌厉的美。 但此刻他泡在水里,表情乖顺的模样,又减少了这份攻击性,使得他看起来很无害。 尽管很不恰当,沈逐风脑海中一瞬间便联想到了‘仙女’二字。 “这是做什么?”江叙伸手指了指堆起的木柴,问道,“今天不在山洞里用膳,改深夜野餐了?” 沈逐风没听过野餐这个形容词,但也能理解词意,“算是吧。” 江叙笑了一声:“你还挺有情调。” 沈逐风不置可否,点燃火折子,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优越的侧脸线条。 眉眼俊朗,如小山一般挺拔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再加上男人周身透出的淡然从容气场,无一不抓人眼球。 江叙盯的肆无忌惮,沈逐风自然能察觉到。 岸边高于水面,江叙又是半个身子都趴在岸边,沈逐风的视线稍微一偏就能将青年的优美的脊背线条收入眼中。 他曾在梦中亲吻描摹,他知道手掌顺着那线条摸下去的感觉有多美妙,触感柔韧滑腻,只令人爱不释手。 只一眼,沈逐风便控制不住思绪的蔓延,去联想此刻若真的摸上去,是否会和梦中一样,还是更甚之。 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沈逐风咬了咬牙根,暗自唾弃自己,竟然被一个梦境影响到这种地步。 变得下流、无礼。 江叙此刻这般看他,全然没有旁的心思,可他脑海中却尽是这些下流到极致的东西。 江湖皆夸赞他为君子,此刻的他,只愧对这两个字。 若是让江叙知道他的梦,知道他看向他的每一眼都在想什么,恐怕就没有心思在他眼前洗澡,甚至还会愤起和他打起来吧。 沈逐风垂眼自嘲一笑。 他究竟是个男人,即便对那些香艳之事没有半点兴趣,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身体本能。 儿时曾有少林寺的大师想要让他入寺带发修行,现在看来当初幸好是没去,否则他这般念头,只会给佛祖蒙羞。 六根也清净不了啊。 “沈逐风,你怎么回事?” “嗯?” 沈逐风听见江叙问话,下意识转头应声,却见江叙从趴着改为直起身子,半边胸口都露在水面上,顿时将他视线吸引过去,不受控制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也曾…… 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在脑海中炸开了,冲击力巨大。 沈逐风!你都在回想些什么! 沈逐风收紧掌心,极力克制才没有让自己反应过度。 他自诩冷静,却在碰到江叙之后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所有的沉稳冷静好像都喂了狗,不剩下半点。 前半生的清心寡欲也同样一并喂了狗。 沈逐风从未想过自己有这般重欲的一天。 他是疯了吗? “你是不是还不太舒服?感觉你今天很容易走神似的,说两句话就神游天外,还在烧?” 江叙语气关切,沈逐风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顺着话锋往下说。 “不烧,可能……还有点不舒服,你……”沈逐风顿了顿,想说你还是洗你的澡吧,江叙却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这样不行哎。” 江叙认真想了想,“或许,你听说过物理降温大法吗?” 【笑死,根本没听过什么叫物理。】 【不道哇,老师也妹交过啊。嗦手指.jpg】 沈逐风愣了一下,这降温他知道,物理可从来没听说过。 “何为物理?” “是一种新的功法吗?” “从未听说过。” 江叙没忍住笑出了声,而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物理是一门基础学科,等你上初中就能学了,高考要考的。” 沈逐风更是一头雾水,“初中又为何物?为何要上……” 算了,后面那俩字不雅。 “是一种会让人痛苦的东西,嘶……” 江叙顿了顿,“但你要说是功法,从某种角度上说,好像也没说错。” 沈逐风的求知欲被勾了起来。 只见他轻蹙眉梢,表情严肃地像是参加什么武林研讨会一样。 “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修习此等功法的门派,是隐世门派吗?江教主见多识广,你如何评价这门功法?” “嗯……” 江叙抬手掩唇,做思索状,实际上聊到这,就算是他这种古希腊掌管表情管理的神,一时也很难憋住笑。 至于弹幕,早就笑疯了,刷屏速度比平时都快了一倍。 “这个门派,确实是个隐世门派,如今你想在江湖上找到这个门派,是找不到了。” 江叙语气深沉,“至于这个功法具体是什么功法,还得看它到底是个什么功法,既然你让我评价它,那我就随便评价两句。” 沈逐风拧起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 所以……到底是什么功法,具体又到底是个怎样的隐世门派呢? 哦对,沈逐风反应过来,面露愧色,“既然是隐世门派,想来是不愿掺和江湖事,我不该打听,教主就当沈某没问吧。” 沈逐风为江叙的废话文学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江叙自己废话的时候都没料想到的,看着沈逐风这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江叙从掩唇改为扶额。 【我要笑疯了,小沈你怎么回事哈哈哈,你怎么还带了点天然呆的特质呢?】 【起初我以为的小沈:翩翩公子人如玉,遵纪守法好公民。现在的沈公子:道德标兵,善解人意小可爱。】 【哈哈哈哈哈,别说是主播了,换成是我也想逗小沈啊,他也太好玩了!】 “无妨,”江叙收拾好心情,重新做好表情管理,一本正经的忽悠人:“倒也不是什么都不能说。” “这门派的名字有些奇特,”他又顿了顿,藏在水下的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继续道,“它叫,九年义务教育大军,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扶持当代贫困少年人学习进步的门派。” 【神经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天出门我都能说我是江湖人了。】 【神经,害得我笑了一下哈哈哈!九年义务教育大军,那我指定是这个门派里面最拖后腿的那个!】 【加一,那我肯定是门派里的洒扫弟子吧……(望天)】 【那我是后厨弟子(举手)】 【那班主任算什么?(思考)算门派长老吗?】 【这题我会,校长就是门派掌门!】 【这题我也会!教育局就是武林盟主府哈哈哈!】 【笑死,让你们会完了是吧?】 【那学科怎么细分?摸下巴.jpg】 【不对不对,应该是这样,九年义务教育大军是武林,学科是门派。(确信)】 【英语算什么?(沉思)算番邦门派?】 【那语文是道家门派?数学是啥,用公式鲨人?公式门派?】 【神他妈用公式鲨人,那鲨的是人吗?那鲨的是我!】 【好了够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带上眼镜.jpg】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门派,创立这个门派的人,当真伟大。”沈逐风由衷感慨,随即又不免想到江叙曾说过的话,“令尊……” “我父亲倒没有那么宏达的愿望。”江叙勾唇浅笑,“他这人在遇到我娘之前满脑子都是练功复仇,遇到我娘之后就分了一半心思给她,又了我之后又被分成了三份。” “他创立玄月教的确有意收留了一些无家可归之士,却还没来得及认真将此事发扬光大,只是遇上了就招进玄月教,你不必对他心生多少景仰,哪怕是此刻你知道的这些事,也都是从我口中听到的,怎知真假呢?” 沈逐风又一次在江叙身上感受到捉摸不透的感觉,明明这人近在咫尺,就在他能看到能碰到的地方,却像在雾里一样。 “阿嚏——” 内力虽能护体,但夜里潭水终究寒凉,江叙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沈逐风停下思绪,“快些起来吧,别染了风寒。” “还没搓澡,”江叙揉了揉鼻子,哎了一声,望向沈逐风,“让你打岔,之前说的明明不是这个,说你发烧物理降温的事呢。” 被扣了一口锅的沈逐风没有反驳,嗯了一声顺势发问:“所以要怎么物理降温?” 江叙勾起一抹坏笑,“凉水,昨晚上我就用凉水给你擦了身子,你现在要不要也下来洗个凉水澡?” 【小沈关心主播身体,主播骗小沈洗凉水澡,主播坏,小沈好。死刑喵喵法官.jpg】 【我的天,你真是清汤大老爷!】 沈逐风沉默了。 下水跟江叙一起洗澡,他是真疯了才会同意这个物理降温的方案吧。 非要物理降温的话,凉水擦身似乎也是一样,等等…… 沈逐风后知后觉哪里不对,凤眸微睁,猛地看向江叙:“你说你昨夜给我做了什么?” 江叙拨动水面,水花在他身旁泛起涟漪。 他顶着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用极无辜的表情答道:“昨夜用凉水给你擦身子降温啊,怎么了?” 第33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33 沈逐风深吸一口气。 所以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他这人早就被江叙给……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这么想真的有一种良家妇……被人糟蹋了的感觉。 沈逐风一个头两个大,只觉两眼一黑,还有什么事是江叙做不出来的吗? 他跟江叙其实是半斤八两吧? 一个在梦里把人扒光,一个在现实中把人扒光,都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 哦不对,他似乎比江叙多了那么一次。 所以也算不上吃亏。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为这种问题困扰啊? 遇到江叙之后,沈逐风平稳了前半生的轨道,就如同脱轨了一般,在偏离正常轨道的路上狂奔,甚至目前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没、没怎么。” 沈逐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极力克制表情,余光一撇看到他刚才同江叙说话时,帮他清洗干净又挂在火堆旁烘烤的衣裳。 心里只想,要不还是给他扔水里吧。 突然,水面浮动,一道身影像水里的妖精一样蹿了起来,要趁他不备将他拉下水去。 沈逐风反应极快,又占了在岸上居高临下的便宜,反手握住江叙从水里伸出来的手,竟是一把把人从水里捞了起来! 水花四溅,江叙被人反捞上岸,从主动出击变成茫然无措。 沈逐风一只手抓着他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腰上,将人牢牢控制,禁锢在怀里。 “乘人不备非君子所为,江教主这是做什么?”沈逐风眉梢微挑,难掩得意之色。 好不容易让他在和江叙的交锋中占到一次上风,还把人拿捏住,便是沉稳的逐风公子也忍不住有些得意,以至于一时忽略了他和江叙现在的状态和姿势…… 有多危险。 江叙很快就调整了状态,软下腰顺势靠在沈逐风结实宽阔的臂弯里,将后背重心都放在扶着后腰的大手上。 唇边噙着浅笑,他扬着眉梢,轻挑地回应:“沈少侠怕不是忘了本座的身份,玄月教的大魔头,怎么会和君子挂钩?你这是把我想的太好了吗?” 沈逐风无言以对,“便是如此,偷袭想必也不是一教之主所为,我见教主那时在绝情崖上的所作所为,是光明磊落之人。” “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江叙笑意渐深,“本座想做什么都看本座心情,沈少侠有什么意见吗?” 沈少侠哪敢说话,心里只有无奈。 “不敢,教主还是收收玩闹的心思吧,我陪着你折腾这么久,鱼还没抓上,你不饿么?” “还好,”江叙认真感受了一下,说:“现在有点冷是真的,你要不要先放开我?” 嗯? 沈逐风这才觉出不对,脸色一僵,视线往下一扫便觉得眼睛无处可放。 看一眼就觉得烫得慌。 “沈少侠这是不好意思了?”江叙揶揄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明明没穿衣服的人是江叙,沈逐风却是更不自在的那个。 “可明明是你把我从水里捞出来的,沈少侠现在正眼都不敢看我,倒是有趣。” 江叙没有半点尴尬,甚至还有心思调笑:“沈少侠这般纯情,看来是没经过人事,如今江湖上像你这样的男子不多了。” 【笑死,我总觉得主播下一句要说,哥就喜欢你这种纯情的,跟着哥吧,哥保证宠你爱你,把你捧在掌心,不让你吃一点苦。叼花.jpg】 【其实,我也喜欢纯情的男人。对手指.jpg】 【纯情和贞洁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狗头.jpg】 沈逐风顿时便由江叙这句话联想到江湖上有关玄月教主的众多花边绯闻,脸色霎时间冷了一些,顾不上什么纯情不纯情。 青年松手转身,下一刻就有一件外袍扔到江叙身上,遮住那具堪称完美的身体。 “我去捉鱼,江教主自便。” 暧昧的气氛来得快,抽离得也快。 江叙看着手里的白色外袍,唇角微勾,套上衣服在火堆前坐下,看着挂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再抬眼看某人逐渐融入夜色的背影,唇角笑意愈发深了。 如果这都不是刀子嘴豆腐心,那什么是? 【现在冷脸洗内裤文学也是随处可见了。】 【嗯?等会,我刚才看漏了什么吗?小沈怎么就把衣服给洗好了?这俩不是一直在调情么?别吵我在思考.jpg】 【纯情又贤惠,上能拔剑砍人,下能洗衣做饭,主播快上啊!】 【沈逐风你生气还给做饭,你好爱他。我哭死.jpg】 江叙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给自己的衣服翻身,昏昏欲睡之时,沈逐风终于提着几条鱼走了回来。 脱下外袍,便只剩下白色云纹内搭,腰间束一月白色腰带,上坠着剑庄信物,便再无其他。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束,甚至还不算得体地卷起了衣袖,沈逐风周身都仍然透着贵气,遮掩不住。 说出去是世家公子恐怕都有人信,可沈逐风目前的身份只是天下第一剑庄庄主沈乾的养子和首徒,这样的贵气本不该与他沾边。 江湖上的人提到沈逐风除了满口赞赏他,便是赞赏沈乾教养的好。 可谁又知道所谓品格高尚,为人正派又低调的沈乾,是沈逐风的杀父仇人呢? 不,不仅仅是杀父仇人。 沈乾是灭了沈逐风满门的仇人,沈逐风目前还一无所知,并一心将他当做教养自己的师父,充满孺慕和敬仰之情。 江叙打量沈逐风的目光没做掩饰,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脚步微顿,又一瞬间的犹豫,还是坐到了江叙对面,默不作声地开始烤鱼。 极轻的笑声传了过来,沈逐风生生止住了往江叙那边看的动作。 江叙也不在意,蜷着腿,环着两个胳膊架在上面,脑袋一歪,半阖眼眸落在沈逐风身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脑海中开始延伸相关剧情。 二十年前前朝因暴政覆灭后,中原陷入了长时间的战乱,除了内部势力各个争当王,外族更虎视眈眈。 瓜分中原国土还算野心小的,西夏的完颜家族甚至想占领中原这片富饶广阔的土地,成为中原之主。 既有乱世,便生枭雄。 沈逐风的父辈便是其中之一。 他本该姓段。 是剧情里留下龙图腾这张藏宝图的段家,也是一夜之间被血洗整个九霄山庄的段家。 沈逐风便是九霄山庄庄主段九霄费尽心思留下的唯一血脉。 乱世之前,九霄山庄便已出名,它不属于江湖上任何一个流派,凭家传的九霄剑法立足江湖。 那时的庄主段九霄,也就是沈逐风的爷爷,无意追逐功名利禄,虽有实力,却很低调。 九霄山庄和隐世家族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直到中原战乱,段九霄自认他们是习武之人中有能力的人,便率先站出来保护百姓,九霄山庄范围内的百姓均没有遭迫害,再后来便逐渐扩大到九霄山庄所在的整个禹州。 段九霄集合了九霄山庄上下所有会武的人,还收留了其他无门派的江湖人,共同守卫禹州,将外族和觊觎禹州城的其他内部势力都阻挡在城墙外。 许多百姓听闻九霄山庄的庄主是好人,纷纷逃难至九霄山庄所在的禹州。 段九霄也都全部收留了这些难民。 但难民太多,就算禹州城本身面积不小也无法容纳越来越多的难民,战乱一日不止,难民只会更多。 即便是整个九霄山庄的力量,也护不住那么多平头百姓,物资就更不够了。 段九霄头疼之际,他的好友周显,也就是如今大周朝的开国皇帝,找来了禹州,与段九霄共谋天下大计。 无意追名逐利的段九霄自然没有帝心,周显用天下乱局,和禹州城里满城的难民说服了段九霄。 周显并非江湖人,他祖上曾是皇亲,说起来算是覆灭的前朝后裔,只是血统不那么纯正罢了。 此后周显又集结了他认识的其他好友,相约一起打天下,有天下第一高手段九霄的帮助,中原乱局很快变成三分天下的局面。 周显和段九霄一行人算是一派,另一派是前朝覆灭后的造反军赵虎,最后一方势力便是外族完颜。 周显武功一般,但生了个会算计的脑子。 彼时外族猖獗,又占据了前朝皇城盘踞其中,他便向赵虎发出的和谈邀约,约定他们先合力将外族完颜赶出中原,之后天下南北二分,各自为王,都不吃亏。 赵虎起初自是不愿,但他却不知他身边谋士是周显早就埋下的棋子,在他耳边极力劝说后,让赵虎同意了合作。 两人的军队集结攻打京城,完颜将领不敌,从皇城撤出后又被赶出中原。 周显却在这之后背刺赵虎,命手里跟随他的一个武者暗中刺杀赵虎,并将罪责推给已经兵败逃走的完颜氏。 假意合作,逼退外敌,再吞并赵虎的势力,天下便成了周显的囊中之物。 这一切段九霄都看在眼里,他虽秉性纯良,却也不是傻子,到这里早已明白周显当初找他,后又联合其他兄弟一起打天下,并非为了黎明百姓,并非为了止战。 周显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皇权,想趁乱世集结势力称王,和他们这些江湖人称兄道弟,不过都是利用。 他们结拜的十三个异姓兄弟,走到这个地步只剩下周显和段九霄,还有排行最小的十三叶樊,原来他们都是周显走向和黄泉路的垫脚石。 看清了事实,可到了这个地步,段九霄就算后悔也没有意义,只得留在京中与周显继续维持他们表面上的兄弟情。 周显登基后大大褒奖了他们这些生死兄弟,加官进爵,赏银无数。 段九霄却只想离开皇城,但周显封爵的时候并未与他商议,直接在登基大典上宣布了官爵,他无法脱身,只得带着妻儿暂留京城。 一待就是几年,时局逐渐稳定下来后,朝堂便自然有了一些奇怪的争论。 部分王爵认为周显是前朝血脉,理应扶持他们这些同宗兄弟,周显面上没说什么,但没过多久,段九霄便得知那些勋贵都在回家的路上,或是夜里饮酒作乐失足掉进自家池塘淹死了。 而做这一切的人就是叶樊。 叶樊先前在江湖上的身份是刺客,被周显用来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最为得心应手。 周显登基后甚至专门给他重新设立了前朝被废除的锦衣卫,美其名曰监察百官,保卫京城,实际只是为了更好地用他这把刀。 段九霄去见了他一面,知道他们附近许多周显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但彼此又都明白。 叶樊并不想做被人握在手里的杀人的刀,可他杀了那样多的人,早就回不了头,洗不干净手,身不由己了。 他只能听周显的话,周显让他暗杀哪个忤逆他的朝臣,他便去暗杀。 锦衣卫首领,看似风光,说得难听些便是周显手下的鹰犬。 一个向往自由的刺客被人收进刀鞘,想杀谁便杀谁,叶樊熬了几年就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向周显请辞锦衣卫首领官职,要退隐江湖。 可他知道太多秘密了,当年还被周显设计了一个把柄握在手里,也正是因为那个把柄,叶樊才只能对周显言听计从。 那个把柄,一直到叶樊被周显命人暗杀,奄奄一息的时候,才被段九霄知道。 原来叶樊曾经撞破过周显与身边谋士说起不妥的话,他心生疑虑想要找段九霄的时候,被周显捷足先登,在他酒中下药,竟是和周显当时的发妻……! 他与周夫人被周显‘捉奸在床’,心怀愧疚,自然只能听之任之。 段九霄那时才真正认清周显的心狠手辣已经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了,连枕边人都能拿出来算计人!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身体康健的周夫人在周显登基的第一年就突然患了不治之症,一年内就病逝了。 原来不过是周显利用完了那个可怜的女人,认为她不配坐在后位上,又怕自己登基后不立发妻为后,落下一个薄情负心的骂名,就用了‘缓兵之计’。 送她上后位,再顺理成章地杀了她。 皇后病逝后,周显甚至对外做出一副伤心过度生病的假象,连续三天待在皇后灵堂拒绝上朝。 此举还让周显落下了一个重情重义,深爱发妻的好名声。 天下人谁会知道背后的真相竟是这样凉薄?! 第34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34 【补、上、刷】 叶樊死后,从潜龙一路走来的有功之臣便只剩下段九霄一人。 周显大概是意识到他做的有些明显,风光大葬了叶樊之后又给段九霄的爵位提升了一个等级,在外看来就像是死了一个好兄弟,更珍惜剩下的这个好兄弟。 直接给段九霄封了一等侯爵,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高处不胜寒,段九霄意识到这一点,婉拒了周显封给他的爵位,提出要告老还乡。 周显自是不愿,打从他坐上皇位之后,早已没有当初伪装的谦逊,骨子里的高傲被皇权熏陶,让他生出一种没有人能随意拒绝他笃定感。 段九霄的拒绝在他看来就是不识好歹,和对皇权的漠视。 再有就是,周显认为他对段九霄已经足够好了,当初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一些的确死在他的谋算之下,也有人死在他手中,例如叶樊。 可唯独对段九霄,他是给足了面子。 段九霄居然敢拒绝! 周显自认他从没动过要杀段九霄的念头,而段九霄却因为叶樊的死对他生出防备心,这让他很是不快。 后来两人在宫中见面详谈,段九霄与周显几番转圜,并表示他没有争权之心,离开朝堂后更无心爆什么皇室猛料,只想过安稳日子。 那是周显除了叶樊,还下手杀了其他一些跟随他打江山的臣子,朝中隐隐有声音议论他卸磨杀驴。 若再与段九霄闹得不愉快,或是杀了他,那些声音只会更大。 周显衡量一番后同意了段九霄的告老还乡。 为了展现出他对老臣的照顾关怀,在段九霄离京的消息放出去之后,周显又紧接着下了一道旨意。 旨意上说要将禹州封给段九霄做封地,由他治理,除此之外还赠送了一车队的金银财宝,美其名曰要让段九霄衣锦还乡。 段九霄深知这是周显的表面功夫,若再拒绝只会让周显下不来台,便顺着他做了一出君臣离别的戏,这才在周显的锦衣卫探子的注视下回到了禹州。 事情到这里似乎也有了一个不算圆满的结尾。 可时移世易,周显再会伪装,多年下来坐在皇位上,他骨子里的独断专行都渐渐显露出来了。 朝政频频出乱子,时年洪灾和旱灾,朝廷处理的都不够妥当,民间怨声载道。 反观在段九霄独立治理下的封地禹州,那里的百姓都安居乐业,经年来同样被天灾波及,也不见有任何难民往外奔走。 禹州被段九霄治理得井井有条。 大周朝却不似开国后几年那般繁荣,又或者说那几年只是表象繁荣,之后周显在政治上是无心也无力,全都交给被他委以重任的手下人去做,中饱私囊,阳奉阴违,这些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情瞒不住了便责令怪罪下去,再填窟窿,可百姓已经被折腾了一轮又一轮,如何会没有怨言? 长此以往下来,民间便有声音流传出来。 说若当年开国之后登基做皇帝的人是段九霄,如今禹州的景象,便是他们整个大周朝的景象。 流言辗转传播,传到后面还流传出一种说是周显的皇位是段九霄拱手相让,当年大江山出力最多的人是段九霄。 只是段庄主他无心追逐功名利禄,便将皇位给了留有前朝皇室血脉的周显。 更由此条流言传出说周显是前朝昏君一脉,做了皇帝也是重蹈覆辙。 民心乱了。 这些流言传到京城,传到朝堂,传到周显耳朵里,使其震怒。 虚伪如周显自然不会把心里对段九霄的不满表现在明面上,他甚至还申斥了上折子说段九霄生出异心,是有意放出流言扰乱民心的臣子。 在朝堂上做出一副相信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好兄弟的情深义重模样,欺骗了一群新臣,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天灾难民都没能让周显慌张,民心浮动,皇位不稳,让周显从声色犬马中抽离,冷静下来制定对策。 他不能接受段九霄的名声盖过他,但当年是他将段九霄放了出去,又赐封地给他,段九霄早已回归江湖。 民心又在这个时候浮动起来,皇室若出面动段九霄,无异于昭告天下流言为真,并且他这个皇帝还十分忌惮段九霄得民心。 哪怕做了皇帝懈怠多年,周显也还是那个惯会借刀杀人的周显。 对付江湖人就用江湖手段解决。 周显命亲卫暗中接近了一个江湖人,那人便是沈乾。 他许诺若这次合作沈乾能除掉段九霄,接任天下第一山庄名号的人,便是他沈乾。 沈乾在周显的示意下,派人在江湖上散播谣言,说九霄山庄富可敌国,段家的家传秘籍更是能延年益寿,若修炼到顶层更能长生不老。 江叙一向觉得在除了玄幻世界之外的所有故事里,长生不老都是最扯淡的存在,居然还有人相信,那这种脑子也没有长生不老的必要了。 江湖上传言越多,盯着九霄山庄的眼睛就越多。 这些江湖人怎么都想不到,皇权的手段能从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伸到江湖上,搅乱江湖的一池清水。 人性贪婪,禁不起考验,更别说是沈乾那种没日没夜地雇水军,就连路边乞讨的乞丐都知道段家秘籍绝世,修炼到极致甚至能让人长生不老。 在沈乾找的江湖人的煽动下,越来越多的武林人士聚集到九霄山庄,要求段九霄共享段家秘籍。 主打一个道德绑架,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一个人享用?既然是仁义大侠,就该发扬奉献精神,资源共享才对。 江叙要被这群道貌岸然的江湖人气笑了。 武林门槛不是一般的低,手上有把大砍刀,会挥舞两下,就是刀客了。 九霄山庄如同被架在火堆上烤,几乎半个江湖的人都集结到了禹州。 有人目的明确,有人观望情况,也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就算讨不到秘籍,跟在大部队后面喝点汤也死好的。 煽动水军的效果到达一个顶峰,接下来就是大戏登场。 第35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35 手段一如当年周显命叶樊暗杀赵虎,却说是完颜氏所为。 这么多年周显也不知道换个新招数。 但也不得不承认,一招鲜吃遍天这句老话。 众人围攻九霄山庄,逼段九霄交出段家秘籍,无论他如何解释都没有人相信,还总有声音夹在里面煽动人心。 结合此前民间流言,影响皇室,段九霄便明白这背后有一双他看不见,却心中有数的大手在推动一切。 叶樊走了,再处理掉他,周显才能安心。 多日围堵,九霄山庄的人也不是泥人做的,彼时段九霄独子段崇云的妻子正值临盆, 被这些人搅乱心绪。 段崇云气急之下与守在山庄外的一位小有名气的江湖人动了手,没过几招,那人便吐血而亡。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沈乾找的水军趁乱在人群中叫嚣高喊九霄山庄滥杀无辜。 众多武林人士义愤填膺,群起而攻,段崇云带领九霄山庄弟子正当防卫,动起手来之后竟又死了许多武林人士。 他们便都认为是九霄山庄为了独吞秘籍,痛下杀手,个个都被刺激得杀红了眼,根本没发觉是有人在他们的饮用水里动了手脚。 沈乾一早就安排人混进禹州各大客栈里,那些江湖人出门蹲点必会随身携带饮用水,只有手头宽裕,有头有脸的能租住院落的江湖人才幸免于难。 这一场混战,九霄山庄门口死伤众多,最终由段九霄出手镇住场面。 同时他亦明白,周显这次是做了万全算计,不死不休。 段九霄的武力镇压让九霄山庄安稳了一段时间,那些集结而来讨伐九霄山庄的江湖大军也损伤惨重,暂时退去重新召集人手攻打九霄山庄。 江湖上发生这么大的事,当时的武林盟主傅鸿自然也要出面。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傅鸿和沈乾算是一路人。 所以傅鸿在探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敏锐地嗅到其中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进程,却不打算抓住那只手。 都是善于明哲保身隐藏自己的人,傅鸿赶来禹州后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端水、安抚,至于那些江湖人听不听他的话,傅鸿可不在意,只要这趟浑水波及不到他这个武林盟主就行。 他才彻底解决江雪那个大麻烦不久,暂时没心思帮别人处理麻烦。 任谁都想不到,他们推举的武林盟主就是这么管理江湖事的。 百姓安居乐业的禹州,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成了百姓闻风躲避的萧条之地。 再无人夸赞禹州在段九霄的治理下井井有条,禹州变成了无人敢踏足的地方,便是从这路过都要绕着城门走,生怕被江湖纷争波及。 沈逐风就是在这个乱糟糟的时间诞生的,本该充满喜悦的日子,段家人却只忧心这孩子和九霄山庄的未来,因为他们都清楚,还有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在等着他们。 武林人士修整重来,再度围攻九霄山庄,此前人人爱戴的段庄主成了江湖人人喊打的杀人魔头。 恶战一触即发。 起初有头有脸的江湖门派并没参与,他们就对别家的秘籍不感兴趣,若是也同那些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一样追捧别家武功秘籍,岂不是等同于否定自家武功绝学? 再一个就是他们觉得这般如恶狗一般记挂旁人的武功绝学,丢人得很,尽管动过心思,最终也没付诸行动。 直到第二次围攻,有了为武林除害的名号,再加上有人发出江湖召集令,便多了一些凑热闹的门派。 那一战,从白天至黑夜,日月无光,不知轮换了几个日月。 一切结束,天色破晓之时,九霄山庄血流成河,山庄门前的百阶梯上的鲜血浇了一层又一层。 无人窥见山庄里面到底杀成什么样子,最终只有沈乾和他两位好友,贺柳二人,相携从山庄里活着走出来。 自那之后,沈乾就成了天下第一剑客,沈家剑庄也成了天下第一剑庄。 盛极一时的九霄山庄不复存在。 无人知晓,山庄内最后绞杀段九霄父子二人的,并非只有沈乾与贺柳二人,还有一批高级锦衣卫。 九霄山庄的幸存者也并非只有沈、贺、柳三人,目睹真相的江湖人,都死在了锦衣卫手下。 而这批执行绝密任务的锦衣卫,回京不久后,也尽数死绝了。 更无人知晓,此间事了后,沈乾发觉不对,他们屠杀九霄山庄的时候没注意过段九霄那个尚未满月的孙子。 沈乾多疑,独自一人返回九霄山庄,恰巧在后山发现躲避风头后,从暗道出来准备带着沈逐风逃离山庄的老管家。 他本意赶尽杀绝,好在段九霄他们安排老管家带孩子逃走的时候做了两手打算。 老管家如段九霄叮嘱那般,以九霄山庄藏起来的财富和秘籍,还有那把天外陨石和玄铁打造的九霄剑为诱饵,让沈乾放他们一马,只保证小少爷活着,他就将绘有藏宝路线的龙图腾交给沈乾。 周显只许诺扶持沈乾,将皇室生意给他做,现钱沈乾可没见到,他们血洗完九霄山庄后搜刮一一通才发现山庄里所有财物早已被转移。 那时沈乾才知道,原来段九霄留的这一手居然在这里,并且他早就知道。 没人会嫌钱多,更何况还有段家秘籍和九霄剑为诱饵,沈乾自然心动,没有哪个江湖人能拒绝送上门来的江湖绝学,更何况那可是天下第一高手段九霄的家传秘籍。 所谓龙图腾,说白了其实就是一幅龙纹刺绣,其中暗藏了藏宝地图。 沈乾同样也知道这笔交易有风险,即便当时的沈逐风尚在襁褓,可放任他和老管家离开换得一张图,终究是放虎归山。 于是,沈乾重新和老管家商议了交易方式。 可以留段家血脉,但沈逐风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龙图腾也要交给他。 毫无疑问,这是个不公平的买卖。 老管家自然不愿,拼死和沈乾打斗。 他哪里打得过沈乾,一个失手,怀里的婴儿便被夺了过去。 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段家遭遇。 就沈乾要乘胜追击杀人抢图腾的时候,老管家撞上了一个人。 第36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36 那人便是神医谷谷主,聂独活。 九霄山庄依山傍水,聂神医云游采药至此,不明情况地打断了一场追杀。 沈乾用手里的婴孩无形威胁,仗着聂神医对江湖事不甚知晓,认不出九霄山庄的管家,率先抢夺话语权,将老管家塑造成一个拐卖孩童的人贩子。 两人一个不想暴露真面目,一个想保住小少爷性命,老管家便只能顺着沈乾的话锋咬碎了牙忍耐。 聂神医医者仁心,见老管家身受重伤便想将他带在身边医治,他这一番和稀泥倒是和缓了老管家和沈乾刚才那针锋相对的场面。 沈乾心里惦记老管家没交出来的图腾,便暂时将孩子带在身边,同时密切监视老管家的一举一动,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同时又自己找机会威胁老管家,如果他不管不顾的抖落真相,他也会不管不顾地杀了孩子,再杀一个神医谷谷主或许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行。 小少爷抢不回来,且身份也已暴露,老管家考虑再三,只能想出一条下下之策。 老管家将他所有的半份九霄剑法交给沈乾,提出只要他将小少爷平安养大到及冠年岁,他便在二十年后将龙图腾交给他。 在这二十年内他不会靠近沈逐风,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要沈逐风能平安长大成人即可。 待到交易的那一天,除了图腾,他一并交给沈乾的还有自己的性命,以确保沈乾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沈乾考虑一番后同意了。 打动他的除了一半的九霄秘籍,还有一种恶趣味。 将九霄山庄覆灭,沈乾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可这样的事却并不能昭告天下,他该怎么品尝自己胜利的果实呢? 将段九霄的孙子养在身边,教养他长大,让他将灭门仇人看做养他教他的师父,二十年之后再拿到段家剩下的所有宝藏。 没什么比这更有趣的事了。 老管家和沈乾在神医谷分道扬镳。 逐风是段九霄翻阅了许多书籍为孙子取的姓名,它本该冠姓‘段’,却被沈乾恶劣地夺取,冠上了他的姓氏。 一直到二十年后,沈乾如约和老管家联系,准备做最后的交易。 可老管家却被人追杀死了,龙图腾的消息也不知为何流传到江湖上,并且不知下落。 沈乾除了恼火,还有不安。 老管家的死就意味着还有人知道九霄山庄幸存者的事,否则为何会平白无故杀掉街边的一个乞丐? 盛极一时九霄山庄留下的宝藏和剑法秘籍,引的无数江湖人趋之若鹜,又恰逢武林大会在即,江湖上又掀起了一阵浪潮。 寻找丢失的龙图腾,和抢夺武林盟主之位。 恐怕谁都想不到,这图现在在他这个魔教教主手里。 想想之前踹沈渐清上去的时候从他身上顺走了图腾,江叙就有点想笑。 “好了。” 从对面伸过来一只好看极了的手,烤鱼散发着香气,闻起来和之前的气味不大一样。 江叙动了动鼻子,捕捉那道不同的香气,“你加什么东西了吗?” 接过沈逐风递来的竹枝筷,在鱼肚子上挑了一块白嫩的肉,试探地送进嘴里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亮,“不错,比之前的鲜甜多了一股辛辣清香,是什么?” 看着像只挑剔又很会吃的猫,对他送来的食物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又骄矜地不太明显。 沈逐风弯了下唇角,点头:“嗯,烤的时候加了翠果汁,还有一种茅草。” “噗——” “咳咳咳……” 江叙猝不及防被呛到。 沈逐风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从原来的位置,坐到了江叙身边帮他拍背顺气。 “你刚刚,咳咳……说那叫什么果?” 江叙偏头看他,剧烈的咳嗽使他眼里溢出生理泪水,红了一圈,还泛着水光,又一副被人欺负狠了的样子。 沈逐风拍背的手微微顿住,看着这双眼睛一时忘了答案,又缓缓挪动视线,看着他为江叙拍背的手,皱了下眉。 又来了,这种下意识的,出于本能的动作。 沈逐风想不通,江叙还在等他回答,将这些奇怪的感受和之前那些东西一并放到了一边。 “翠果,怎么了吗?”他不解江叙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什么,”江叙顺平气,声音带笑,“就是认识个宫女,就叫这个名字。” 着名影视作品,哪怕过了多年,甄学依然在他们的星球上存在着。 江叙亦是有所耳闻。 “是我从前在野外发现的果子,颜色翠绿,以前没人发现过,就随意取了这个名字称呼。” “你……” 沈逐风欲言又止,想问江叙认识那个宫女是不是因为皇宫里那位公主,又觉得这个问题很没来由。 江叙却像能窥见他的所有心事一般,开口给了他答案。 “和那位皇室公主没关系,沈兄可别多想。”他咬下一口鱼肉,嘴角噙着浅笑看他,眼里倒映月色,竟透出几分温柔。 沈逐风生出几分不自在,缓缓停手收了回去,身子也往后拉了点距离,在江叙身边坐下。 这个时候再起身回到对面,好像有些刻意了,他想。 江叙往身侧瞥了一眼:“现在又不避着我了?沈逐风你心思还真挺多变的。” 就知道,江叙怎么会这么轻易什么都不说,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比起江教主,我自愧不如。”沈逐风曲起长腿,咬下一口鱼肉,不咸不淡地说,眉宇间带了点无奈。 独处这一天一夜,足够他习惯江叙跳脱的思维,和不饶人的那张嘴了。 “还行吧。”江叙谦虚道。 “这鱼烤的不错,你还会做别的吗?”他边吃边问,嘴角难免沾了些炭烤的痕迹,在白嫩的脸上尤为明显。 “会的不多,下次……” 沈逐风顿住,哪还有下次啊。 “那明天能换个东西吃吗?”江叙眨巴着眼睛侧头看他,“好吃归好吃,连着吃两顿就腻了。” “……取决于我能抓到什么。”沈逐风无奈。 下次这不就来了? 第37章 那个勇闯江湖万人迷天真受37 吃完鱼江叙的衣服也烘干了。 沈逐风自觉避开去到别处,待江叙穿好衣服拿回自己的外袍,嗅着身上有一股烤鱼味,他皱了下眉。 说不上洁癖,但沈逐风到底也是个爱干净的人,江叙洗了澡又换上了干净衣服,他这还带着一身烟火味,自然也忍不住想洗个澡。 但肯定不能让江叙留在这看他洗澡。 沈逐风现在只觉得,在没有其他危险情况下,江叙就是那个最危险的存在。 不过现在这个危险的存在眼神不太好,沈逐风并不放心他独自一人穿过草丛和石碓沟壑,再爬上山洞。 “我先送你回去。” “为什么是先?”江叙敏锐捕捉到关键字。 沈逐风头疼,第一次觉得和太聪明的人打交道也没那么好。 “因为我还要去做别的事,走吧。”沈逐风无意说太多,朝江叙伸手。 如来时那般让他将手搭在自己肩上往回走。 江叙却仿佛会错意,直接伸手握了上去,“别的事,是要洗澡吗?” 沈逐风:“……” 有些事你不戳破,会显得善良很多。 然而,善良这两个字,绝大部分时间都跟江叙不怎么沾边。 “那就先送我回去吧。” 沈逐风凤眸微眯,很难相信江叙居然真的善解人意了一次。 就这么停顿的片刻,江叙的表情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怎么不动?难道沈兄其实心里害怕,想要我留下来陪你?” 江叙原本平淡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生动了起来,好似迫不及待一般,“其实也不是不行,我一个人在山洞里面等你也挺无聊……” 够了。 沈逐风收拢手掌,用力捏了一下江叙的手打断他。 他不想听下去了,无语凝噎之间甚至生出一种,‘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江叙’的感觉。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江叙没再说下去,沈逐风轻轻松了口气,说:“我不害怕,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哦。” 这出奇的老实又让沈逐风不安起来。 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人的反复无常而提心吊胆,沈逐风一时只想扶额。 走到半路江叙都没出声说话,沈逐风觉得奇怪,侧头看去,就见江叙垂眼看着什么,嘴角带笑,眼神十分专注,瞧着心情不错。 沈逐风顺着视线看去,一愣。 突然明白江叙的安静是因为什么了。 两人的手竟是一直牵着的,掌心紧贴,手指交缠,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沈逐风在发现这点的时候,体温迅速上升,掌心很快冒了汗。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默默牵着,一路安静地回到山洞里。 手掌分离,掌心的汗被晚风吹凉的瞬间,心口竟生出没来由的怅然若失感。 走的时候,江叙一句话没说,也让沈逐风莫名在意。 再往河边走的路上就只剩下沈逐风一人,晚风清冷,他这才分出些心思想事。 江叙就像一只猫,贸然闯入了他平静的小院。 在院子里四处打滚,肆意妄为的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然而猫是不可控的存在,不知道哪天嫌他这处院落无趣了,恐怕转身就会去寻找下一个有趣的地方。 他不该太在意江叙掀起的波澜。 这不过是他平静人生中的一次意外事件,再过不久就会结束。 一切也都会回到正轨上。 沈逐风收拾好心绪,凉凉的潭水更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在河边洗完澡和衣服,又烘干衣服换上,月色都沉了下去。 回到山洞只能听见江叙平稳的呼吸。 他睡前添了柴,山洞里还有火光,透着暖意。 看着安静蜷在芭蕉叶上睡着的人,沈逐风微掀嘴角。 还是这般模样看着顺眼些。 醒着的时候实在是太能闹人了。 沈逐风迈步进洞,没有多靠近江叙那边,只是静静站在火堆旁,盯着看了一会,便回到他那边睡下了。 山洞里两道呼吸交织,你一起,我一伏,逐渐绵长。 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倏地睁开,落在对面的白衣公子身上,浅色的瞳孔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微微发亮,像是深夜里出没的勾人的妖精。 勾着那芝兰玉树的正经青年,做了个漫长又旖旎的梦。 …… “!” 自然清醒后,回忆起梦中画面的沈逐风瞪大双眼,各种情绪像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样,尽数藏在那双清冷的凤眸之中,久久不能停歇。 他又做春、梦了。 梦里的主角依然是江叙……还有他自己。 这次的场景不是在山洞,在水里。 就是瀑布下面的那条河,他和江叙先后洗过澡的地方。 梦外是先后,梦里却是……一起。 潺潺流水,盖不住江叙口中发出的好听声音,比他说话还好听。 河水激、荡了很久。 他对江叙做的事,也比第一次梦里做的更多。 昨晚将江叙从水里捞出来之后,曾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邪恶念头,他竟都对江叙做了。 画面仍是那样真实,真实到他梦醒后还清楚地记得江叙身上都有哪些痕迹。 哪一处留了咬、痕,哪一处是掐·痕,哪一处是吻痕。 他都如数家珍。 喉结在沈逐风回忆起这些的画面的时候上下滚动了好几下,一大清早就觉得口干舌燥。 沈逐风咬了下舌根,用痛觉将自己从止不住延伸的绮念中拉回现实。 第一件事便是低头看身边。 江叙没有躺在他怀里。 沈逐风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转头去看对面。 一对笑意盈盈的眸子正落在他身上。 江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总之是比他早,但没起身。 他侧躺在芭蕉叶上,手撑着头,比起沈逐风的暗自紧张,江叙的姿态要闲适的多。 “怎么一大早睡醒就这么紧张?啊……”江叙打了个哈欠,眼下隐约能看见青黑,声音也犯懒,“做噩梦了?” 那,那倒也不是……噩梦吧。 沈逐风表情微僵:“……没有。” 江叙勾唇:“那就是美梦咯?”他又轻轻嘶了一声,“不应该啊,是美梦的话怎么会是这种表情?” 沈逐风:“…………” 梦有什么好讨论的,别问了。 我怕说出来吓到你。 第38章 那个勇闯江湖万人迷天真受38 【主播太坏了,我要在道德层面上狠狠谴责!指指点点.jpg】 【那在其他层面呢?疑惑.jpg】 【狠狠享受。嘻嘻.jpg】 【沈逐风:不嘻嘻。】 始作俑者将沈逐风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却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追问一些让人尴尬的问题。 “到底是怎样的梦,让那么淡定的沈公子都复杂成这样啊?你越这么讳莫如深,我就越是好奇了。” “真的不能说给我听听吗?” 不能,一点都不能。 沈逐风绷着脸,“不过是一些神神鬼鬼的梦,子不语怪力乱神,没什么好说的。” “行吧,”江叙点点头,“既然你实在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不过……” “你的脸色除了看起来不太好,怎么还红红的?” “又烧起来了?” 江叙疑惑的语气没有半点不自然,好像只是单纯关心朋友。 【又、烧、起来了,‘烧’划重点,晚点要考的。小狗吐舌笑.jpg】 【烧!再烧旺一点!燃烧吧!燃烧吧火鸟!小猫举话筒.jpg】 【火都烧这么旺了,不趁火炒菜,我很不认可。推眼镜.jpg】 江叙说着便起身来到沈逐风跟前,蹲下身子凑近。 沈逐风见状连忙支起身子,却已来不及。 江叙一只手避开伤处按着他的肩膀,一只手不由分说地落到他额头上,查探温度。 而后又带着沈逐风的体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轻声道:“好像是有点烫……” 沈逐风始终提着一口气,生怕江叙又要像昨天早上那样调侃他。 就算是厚如城墙的脸皮,只怕都架不住江叙这张嘴。 说罢,江叙的手又摸上了他的额头,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眸也跟着亮了几分,“你真的不要再试试物理降温吗?” 近距离看着这张漂亮的脸,沈逐风一时有些分神,但还是心志坚定地拒绝了跃跃欲试的江叙:“不要。” “好吧。”江叙可惜地退了回去。 沈逐风嘴角微抽,这到底有什么好可惜的? 忽略江叙收回手时心底里少了点什么的奇怪感觉,沈逐风冷静开口:“起来吧,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去哪?” 江叙没动,顺势在沈逐风的芭蕉床上坐下,仰头看他。 像是没抓住猎物,又变回懒散模样,随地一卧的猫,不过倒也没看出有多泄气。沈逐风仿佛能看到他身后甩动的尾巴。 “自然是去寻出路。”沈逐风说道,顿了顿,“教主莫不是想要一直待在这里?” “一直待在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江叙扬起唇角,收了调笑神情,“这安宁得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沈逐风沉默半晌,开口:“可有些事,终究还是躲不过。” 江叙掀起眼皮扫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又归于平静,“你说的对,终究还是要面对。” 比如你的身世,你的家仇。 龙图腾现在在他手里,他已经想好了,与其让沈逐风被动地让剧情推着走,还不如由他来带着沈逐风去寻找真相。 接下来他们要走的路可不是回山上的路,他们要去找段家藏匿的宝藏。 这个决定在江叙从沈渐清那摸走图腾的时候,就做下了。 原剧情里,老管家和沈乾做下约定之后销声匿迹了几年,之后便伪装成乞丐的身份混到沈家剑庄所在的地方。 好巧不巧呢,主角受又是个善良的万人迷,平日里在渭州城当游手好闲的小少爷时,最爱干的就是打抱不平,也因此和伪装成乞丐的老管家结识了。 老管家在城外被截杀那天,沈渐清从城外打猎回来,见状立马拔刀相助。 追杀老管家的人见来人是沈渐清,又知老管家心脉已断,神仙难救,便离开了。 于是,老管家最后见到的人就是沈渐清。 他奄奄一息之际,从自己的破烂衣裳中撕下缝补在内衬的龙图腾。 古早剧情嘛,角色临死前话总是说不明白的。 老管家只来得及告诉沈渐清这张绣布是很重要的东西,让他把东西交给沈逐风,除此之外谁都别给,随后便咽了气。 追杀老管家的人暗中窥视到这一切,碍于沈渐清的身份难以下手,便先回去复命,再等主子吩咐行事。 而对这个隐藏的危险一无所知的沈渐清找人花钱安葬了老管家,回了家,沈逐风却正好出门办事去了,他没见到人,这事就被搁置到了一边。 再之后,沈渐清听闻了传回渭州的一些流言,说沈逐风在外英雄救美,引得峨眉派女弟子对他一见钟情。 他生气吃醋,等到沈逐风回来之后闹了脾气,又把图腾的事给忘了。 沈逐风同他否认了与峨眉派女弟子的传闻,沈渐清心里的悸动按捺不住。 再再之后就是沈渐清醉酒告白被沈逐风告白,骄纵的少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路上看着被他随手抓进包袱的龙纹绣布才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 可他心里仍残留着被沈逐风拒绝的气,便赌气地不想跟沈逐风说这些。 后来,他就遇到了江叙。 一直到身上的图腾引起了许多事端,在江湖上历练成长了的沈渐清才意识到图腾的重要性。 而那个时候,不光图腾不在他手里,沈逐风也已经与他分道扬镳了。 不管怎么说,沈逐风如果能早些拿到那张图,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都不会那么被动,让沈乾捷足先登进入段家修建的地宫,练成九霄剑。 …… 沧州客栈,某间上房内。 沈渐清表情迷茫地看着房间里的人,“是你们救了我?” 大夫刚走,沈渐清受的伤不重,就是掉下来的时候磕伤了头,昏睡很久,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周承胤命手下高靖去请了大夫,这会看着人还呆坐在床上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像只掉进狼窝还没清楚情况的兔子。 周承胤觉得好笑,在权利中心的京城和深宫待着,他几乎都没见过这样澄澈干净的眼神了。 沈乾那样的人,怎么能养出这么…… 也不能说是缺心眼。 怎么能养出这么单纯又透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的儿子? 就这样出来闯荡江湖,也不怕被人吞了去。 周承胤不免好奇,这样的人是怎么引起玄月教和正道之间打成那个样子,玄月教那位传奇的教主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周承胤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在床边坐下。 “还行……”沈渐清慢吞吞开口,抬手碰了碰脑袋,又疼地嘶了一声,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就是头有点疼,你们打我了吗?” “噗。”高靖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承胤唇角的弧度也加深了几分,“不是我,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头受了伤挂在树上。” “啊……?” 沈渐清反应了好一会,指着自己,满头问号:“我怎么会挂在树上?” 周承胤敏锐察觉了什么,试探道:“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 “有点,没印象了。”沈渐清紧皱着眉回想,却只能忆起他对沈逐风告白后不欢而散的事,再然后他要干什么来着? 对,他连夜收拾了东西要离开剑庄去闯江湖来着,之后的事,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他一离开剑庄就被人打晕了? 可他为什么会被扔在树上?? 沈渐清不理解,慌忙从床上起身,鞋都没穿就要下地。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真的是你们救了我吗?” 他情绪激动,受了伤的头顿时感到一阵刺痛,面色惨白,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栽倒。 周承胤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将沈渐清半搂进怀里拉住,“沈……你怎么了?” 好险差点唤出他的名字了,周承胤连忙止住。 “头……我的头好痛……你是谁,我……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渐清缓了一会,从周承胤怀中探出头来,生理泪水溢出眼眶,泪眼朦胧地看着样貌俊美的男人。 周承胤顿时一愣,这样的眼神,让他回想起儿时被人踩在脚下的那只幼犬。 在趋炎附势的皇宫里,不受宠的皇子连宠妃宫里的下人都不如。 那时的他已经很努力,很谨小慎微地活着了。 可他那些皇兄还是不放过他。 他在冷宫里捡到一只白色的、小小的幼犬,那样软软的温度窝在他掌心,让他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可他那些以捉弄他为乐的皇兄,连他仅有的这点温暖都不愿给他。 周承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抢走小白狗,当个小玩意似的把玩。 幼犬微弱可怜的哀嚎声,他久久难以忘怀,最后望向他的无助眼神,和此刻窝在他怀中的沈渐清跨越时间与重重宫闱,在这个陌生的客栈里,重合了。 小白狗被抢走之后几天,周承胤在御花园的水池里找到了它。 那样小小的身体,泡在冰冷的池水了,再没了声息,那对又黑又亮,满眼都是他的眼睛,也再也不会睁开了。 他其实没有多喜欢小狗,他只是,不喜欢自己想要的东西被人随意抢走,践踏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难道是你……”沈渐清逐渐变得不安起来。 周承胤不由自主地放软声音:“不是,你别怕。是我捡到你,把你带上车带来客栈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是谁也不记得了吗?” 原本想着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一个接近沈乾身边人的机会,若是沈渐清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有些麻烦。 周承胤眼眸微暗,手上安慰的动作却没停,一下一下地拍着沈渐清的后背,安抚他。 “我记得……” 沈渐清被周承胤温和的语气和动作安抚到,身体重心不由自主地往周承胤那边靠了过去,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乖顺。 周承胤挑了下眉,有被沈渐清这个动作取悦到。 “我是沈渐清,我……是要出来闯江湖的,武林大会在即,我很早就想来感受江湖上的热闹了,但父亲他不让。” “然后呢?”周承胤缓缓开口,引着沈渐清往下说更多。 “然后,我和师兄吵了一架,他拒绝……” 算了,这个丢人,不能说。 沈渐清抿了抿嘴唇,面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自以为藏了起来。 却逃不过周承胤那双见过各色人马的眼睛,当即便明白沈渐清与他口中那位师兄之间,想来是发生了一些事。 沈乾门下的徒弟虽比不上门派,但少说也有十数人。 能被沈渐清称呼师兄的人不在少数,可能与他关系亲近的,似乎就那一位。 沈逐风。 当年江湖飞花榜上的第一名,可惜…… 周承胤成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眉宇间透着几分年轻人的冷傲。 败在他一时兴起的约战中,从此之后便成了飞花榜第二。 回忆起那一战的细节,周承胤心道,是个厉害的剑客,可惜还是稍逊一筹。 也不知是沈乾的家传剑法不行,还是沈逐风他自己没学到家。 总之,他原本是并没把这位年少成名的剑客放在心上的,哪怕他曾赢过沈逐风。 沈逐风也只不过是他众多手下败将中的一个罢了,比起他心中谋算的大业,区区沈逐风,不值一提。 可此刻,周承胤看着沈渐清因为提到这位师兄露出的羞赧神情,心中竟生出几分不快。 这让他又想起了当年小白狗被那几个惹人厌的皇兄皇姐夺走的不爽感。 靠在他的怀里,竟还想着别的男人害羞。 周承胤拍在沈渐清背上的手,缓缓挪动到他后颈上覆盖,拇指和食指轻轻收拢,在沈渐清看不到的地方,他眼里闪过一抹危险的光。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能活着在深宫长大,又能从天子手中接到秘密任务,他周承胤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大约是因为儿时小白狗的那段经历,他长大之后有了一种几乎偏执的占有欲,只要是在他心里留下痕迹的东西,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 当然,他现在对沈渐清可谈不上什么看上不看上。 他只是在沈渐清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想要抓住,最终却没能抓住的东西的影子。 一个目前看起来很有趣的小玩意。 周承胤松了想要拿捏沈渐清后颈的那只手,转而落到他头上,像给猫狗顺毛一般抚摸着,缓缓开口。 “师兄怎么了?” 第39章 那个勇闯江湖万人迷天真受39 【补、上、刷】 “没、没怎么。” 沈渐清下意识隐瞒,被摸的有些舒服,眯起了眼睛往周承胤掌心里靠了靠。 “吵架了?”周承胤被沈渐清的小动作取悦到,心间那点不悦散去。 “算是吧,我现在不想多说这个人。” “总之,跟他吵架之后我就一时冲动收拾包袱连夜离家出走了!” 想起那日沈逐风不留情面地拒绝和训斥,沈渐清心里就不舒服,气愤地哼哼了两声,抬头撞上周以衡含笑的注视,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羞涩地垂下眼睫。 这次害羞是因为他。 周承胤心里又舒服了一些。 “你跟你师兄的关系应该很好。”周承胤笑着说,细看才会发现他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嗯,这倒是,虽然吵架了,但我们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 沈渐清顿了顿,肩膀一松,有些泄气的意思。 “感情算好的。” 周承胤看明白了,沈渐清口中的感情只怕是并不单纯,如果是因为这种事产生矛盾离家出走,倒也合理了。 来之前他详细调查过沈家的家庭情况,沈乾收养沈逐风之后几年,和现在的夫人生下了现在的这个独子。 沈逐风只比沈渐清大三岁,在沈渐清的成长中扮演了师兄和几乎等同于兄长的角色。 沈渐清如今十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会对沈逐风动心,也不奇怪。 周承胤在宫里什么腌臜事都见过,他上头那些个皇兄,荒唐起来连身边模样好看的小太监都能拉上榻。 对外人模狗样,一副优越皇子的模样,私下里和青楼瓦舍的常客没什么两样,甚至玩得更凶。 甚至在他年少时,那位皇兄还对他生出过畜生心思。 后来被他利用这点扳倒了,如今早已被陛下封王发放到封地,看似封王开府,实际已然远离权力中心,再无角逐皇位的机会。 如今早已顺势而躺,在封地醉生梦死呢。 所以,周承胤对这种事见怪不怪,甚至能一眼看出沈渐清对他口中的师兄心思不纯。 看起来沈逐风对他没什么想法。 周承胤垂眼,视线漫不经心地在沈渐清身上游走打量着,教他通人事的是养在宫里的宫女,他对此般事并无热衷。 真正碰了人之后,周承胤就更对那位沉迷色相的皇兄嗤之以鼻了,解决生理问题的滋味是不错,可也没有沉溺的必要。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皇子因为醉心床帏之事而错失皇位的,只觉得这样的人没出息。 如今看着伏在膝上的白嫩少年,倒有些好奇男人……品尝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在他见过的人里面,沈渐清不算漂亮,可身上那股不谙世事的单纯气息却勾人得很。 像一张白纸,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想将这白纸涂上颜色的欲\/望,最好是只有他留下的颜色。 沈渐清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起他的往事和身份,周承胤却没怎么听进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发出语气词回应他,注意力早就飘远到别处去了。 视线从沈渐清低着头露出的细白脖颈下滑到脊背、后腰。 虽然瘦了些,但身段不错,有那些养尊处优之人没有的韧劲,这边是习过武的好处。 有趣,周承胤勾唇笑了笑。 还是第一回有男子能引起他的遐思。 沈渐清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没发现周承胤压根没听,甚至还在肆无忌惮的打量,意\/淫他。 而这一切都被另一双眼睛收在眼里。 心眼子多得堪比火龙果的江教主,借着现成的眼睛不好为由,让沈逐风牵着他走。 沈逐风挣扎了一下,思索出一个让他不那么不自在,同时又能照顾到江叙的法子。 他在林间找了一根笔直的翠竹,削成不扎手的簪子形状,跟江叙交换了他头上松松垮垮束着头发的发带。 红色发带一头缠在江叙手腕上,另一头缠在沈逐风手上,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穿梭在山崖下的河边、林间,寻找上山的路。 百无聊赖之际,江叙找996兑换了道具监察沈渐清那边的动向,将他醒来后和周承胤相处的各种细节都看在眼里。 主角受和主角攻之间的牵绊果然没有辜负他的预料,周承胤捡到了半路坠崖的沈渐清还带在身边照顾。 沈渐清摔倒脑袋不记得他进入江湖之后的经历,还是让江叙小小惊诧了一瞬。 他坠崖摔坏眼睛,沈渐清就是失忆,古早剧情模式的开展还真是……很梦幻啊。 江叙不知道沈渐清的短暂失忆会带来怎样的剧情变化,可以确定的是有人畜生化了。 周承胤看沈渐清的眼神里的侵略性都快具象化了,被视jian的人还在那阿巴阿巴毫无防备心呢。 面对喜欢的人心里有欲望,会露出这样侵略性十足的眼神打量,在江叙看来是挺正常的一件事,毕竟大家也都不是什么搞纯爱柏拉图的。 谈恋爱搞点颜色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但周承胤这还没谈上呢,第一次见面,嗯……过了一夜,就算他是第二次吧,眼神就这般露骨。 大家都是男人,江叙可太清楚不过这样的眼神背后,脑子里一定不干净。 其实要说,沈逐风对他也有些……咳咳,不干净。 情况是这么个差不多的情况,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下来,又不大一样。 沈逐风那是他主动勾引,才……那个什么他的。 也只是在梦中稍稍放肆了一些,现实中沈逐风没做任何让他觉得不适,或是冒犯他的举动。 甚至在面对他偶尔的刻意挑逗,沈逐风都想尽办法抵抗诱惑,眼神和表情都有所收敛,具象化形容就是,不敢看他。 江叙不否认他对沈逐风的看法里存在情感滤镜,但周承胤那个眼神实在是…… 若换做是他这么被周承胤肆无忌惮地打量,只会觉得不适。 且不说这才认识多久,周承胤从一开始接近沈渐清就是别有目的。 他是带着杀沈乾的任务来的,一边想杀人家的爹,一边又在脑子里肆无忌惮yy他的猎杀对象的儿子。 江叙不愿多看,却也没关掉画面,好歹是用两千积分兑换了两个小时的监控外挂呢。 将画面挂到一边,江叙加快步子凑到沈逐风身边没事找事了。 第40章 那个勇闯江湖万人迷天真受40 客栈房内。 “我应该是在离府之后被人袭击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救了我,对了……”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恩人,我怎么称呼你?” 沈渐清想起一出问一出,就连高靖都感觉主子眼神不对,悄然退出了房间,他这个当事人却还没有发现周承胤的不对劲。 “举手之劳,不必这般客气。” 周承胤悠悠收回视线,语气温和有礼,好似什么正人君子一般。 实则脑海中的东西半点都见不得人。 在事情有了他乐见其成的发展之前,周承胤自然不会让沈渐清察觉他心里的那些阴私念头。 不光是对沈渐清,对生活中遇到的所有人,周承胤都戴着一张假面,他可以笑意盈盈地和任何人相处。 转过身之后怎样算计人,那些人就无从知晓了。 太轻易让人看透自己的心思,在宫里可活不下去。 这么些年经营下来,他竟也博得了不少好名声,到了年岁入朝后,因为没有母族势力支持,又不受父皇宠爱,分给他的活都是些无足轻重,有些活说是替太子和宠妃皇子打杂都不为过。 任谁路过他身边都忍不住露出轻蔑神情,连做官的都瞧不起他。 可他之前吃过那样多的苦,又怎会将这些不痛不痒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面对谁都是淡然处之,毫无怨怼之意。 分给他的活也都规规矩矩地办完了。 长此以往,他在朝臣们那里都留下好了好印象,夸赞他好耐心好品行的声音越来越多,父皇的目光也终于落到了他身上,注意到他这个不起眼的皇子。 想起这些往事,周承胤就觉得好笑。 那些人哪里知道,他根本不是品行好,不过是时候未到,动不了他们了。 所有对他冷嘲热讽过的声音,周承胤心里都记着。 所谓的好耐心,不过是,只待来日罢了。 “我姓尹,名乘舟,你年岁大约比我小,唤我一声兄长都是可以的。”周承胤从回忆抽离,微微一笑道。 沈渐清立即开口唤道:“尹大哥!” 真聪明,这就会顺杆爬了。 周承胤扬起嘴角,若换成周大哥,或是承胤哥哥,想来会更好听些。 “哎?” 沈渐清忽觉不对,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从周承胤膝上直起身子,用手指着他:“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 周承胤笑意渐深。 沈渐清:“你是尹乘舟!是江湖飞花榜首的那个尹乘舟吗?!” “你觉得呢?” 周承胤扫了眼沈渐清白嫩的手指,心里感叹。 沈乾人不怎么样,养的儿子倒是个妙人,哪一处都是白白嫩嫩的,若不是喉结摆在那里,说是个姑娘都不违和。 不知道衣服遮盖下的皮肉是不是也一样白嫩,常年捂着不见光,或许更甚之。 还有这双眼睛,这样亮晶晶地盯着他看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不喜欢。 周承胤忽而一顿,忍不住想,沈渐清既然心悦沈逐风,那他之前与沈逐风说话时,也是用这样小狗一般湿濡明亮的眼神看着沈逐风吗? 压下心头的不爽,周承胤越是不高兴,面上的笑意就越大,看着有几分揶揄的意思。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叫尹乘舟的人吗?” 沈逐风占得先机,那又如何? 第二终究是第二,榜首才是会被人记在心上的那个。 这样想着,周承胤的脸色又好了起来,看着沈渐清眼里从惊讶过渡到惊喜的转变,更是心情大好。 江叙远程看着,在心里直咂嘴。 这百转千回的哟,不知道以为你俩谈三年了。 在和醋精相处这方面,江叙有非常多的经验,看周承胤那个微表情变化就大概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提到飞花榜,想到自己是榜上第一人,又暗爽了是吧? 江叙抬眼看向身侧的人,眼眸微微眯起,别人孩子有的,我们家孩子也要有! 区区飞花榜第一算什么,他家逐风公子就算是想要武林盟主的位子,他都能把傅鸿从上面薅下来! 这个牛,他江某人先吹了,要是没做到,996就倒立洗头! 996:【?】关他什么事? 江叙:【别扣问号,扣一爸爸爱你,咱们一家三口不说两家话。】 996:【……神经。】来个人显显神通收了这个妖孽吧。 江叙:【哦~你骂人,素质呢六六。】 996:【……下线了,886。】 “笑什么?” 耳边响起男人清冽好听的嗓音,沈逐风正偏头看他。 阳光直射下来,在男人眉峰处打下阴影,显得他眉眼更加深邃,平淡无波的眼睛像一汪沉静的湖水,同他这个人一样,清冷微凉。 “笑我们现在的狼狈模样,”江叙反应很快,“这趟遭遇应该是你最狼狈的经历吧?” “不算。” 沈逐风说:“帮剑庄做生意走南闯北的时候,也曾遇险。”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盖过了这么些年他为沈乾做的许多事。 养活一个偌大的剑庄自然不是种种地就行。 当年沈乾把事办成之后,名声大噪,周显便暗中扶持,给了许多商铺到他名下经营,此后更是频繁与皇室做生意。 将沈逐风培养起来之后,沈乾便将许多事丢给这个便宜养子去做。 养到后面,沈乾是真的喜欢沈逐风这个养子,因为他太优秀了,无论是剑道传承,还是打理剑庄名下那样多的产业。 也正因如此,沈渐清才什么都不会,许多东西都有人在操心了。 沈逐风表现出来的尊敬爱戴,更让沈乾放心把生意都交给他打理,优哉游哉地在剑庄当个甩手掌柜,还顺势树立了一个和段九霄相同的不追名逐利的人设。 沈逐风在剑庄里里外外忙前忙后,底下时常有人说,要不是沈逐风只是沈乾养子,他们都要叫一句少东家了。 儿时习文学剑,又从少年时期就开始管理剑庄生意,每天睡得比谁都晚,又起得比谁都早,日程安排的那样满。沈逐风还能练武到拿下飞花榜第二名的程度,便可见其天赋。 好歹也是有个当江湖第一高手的爷爷,父母的武功在当年的江湖上亦是数一数二。 再加上沈乾对沈逐风的身份仍有芥蒂,不可能将沈家传承的霜华剑精髓教给他,沈逐风拿什么跟周承胤争第一? 第41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41 这一家子,真是将人利用了个干净。 想起原剧情里沈渐清最后还因为沈逐风要杀沈乾复仇,出手阻止,与自小百般照顾他的师兄兵刃相见,还默认周承胤将沈逐风打伤。 沈逐风离开后,沈渐清信了沈乾所谓的有苦衷,对沈逐风表示失望至极。 认为不管怎么说,段家的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而他父亲也已经将沈逐风养大成人,当年动手的还有许多人,他父亲不过是其中一个。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好歹相处了这么些年,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放下仇恨重新开始才对。 光是想想这套和平理论,江叙这心里就不爽地能一拳打爆这个世界。 你失望个毛啊? 哦,你爹把人养大就能抹平一切了? 你爹这还没丢性命呢,就护成这样,那九霄山庄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还有那些被沈乾当做棋子间接害死的武林人士,这些人都比不上你那个作恶多端的爹一条烂命? “你……在想什么?” 江叙走神频繁,沈逐风难免不会注意到,忍不住偏头打量他。 “想沈渐清呢。”江叙脱口而出,发觉这话有些歧义,又迅速勾起一抹笑解释道,“在想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当时只是蓄力一推,不知道他落到哪里去了。” 【落他cp那呢,老色批一个。】 【还失忆了,你说说这事整的,可真抓马啊。点烟.jpg】 沈逐风微皱眉头,“他没受什么伤,轻功好,崖上又有人接应,应该没事。” 就这么担心么?走神想的都是沈渐清,比他这个做师兄的还要担心。 【接应?谁接应啊,你那群同行跑得比谁都快。】 【此时,接应的人还在开会商讨解救方案的路上(我乱说的)】 “走吧,快些找到路上山,不然天又要黑了。”沈逐风掐断思绪,冷静开口。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轮到江叙皱眉了。 就这么担心么?嘴上说没事,行动上倒是一点也不见缓。 “不走了。” 江教主就地摆烂。 沈逐风拽了下发带,没拽动,转头看他,“怎么了?” “累了。” 江叙头一歪,摆烂地理所当然。 头顶骄阳,又是徒步赶路,走了这么久,江叙面颊都热得泛红,额角也分泌出点点细汗,看起来是一点苦也吃不了,不想吃。 沈逐风看着他,无语凝噎,却不是对江叙,是对他自己。 他心里竟然觉得江叙这个样子很合理,没什么奇怪的。 “那就休息吧。”沈逐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牵着发带,带着人往不远处的大树下走去。 江叙挑唇微笑,一屁股坐下之后,又颐指气使道:“饿了”教主架子端的足足的。 “……” 这下是真无语。 沈逐风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应。 应了的话,会显得任劳任怨,一点面子都没有。 但不管应不应的,打猎做饭肯定是他的活,别说江叙眼睛不方便了,就是方便,就他那白皙如玉的手,也不像是会干这活的人。 刚想到这,手腕就被拽着扯动了两下。 低头一看,江叙正吊儿郎当地荡着被发带系着的那只手,带动他这只手也跟着荡来荡去的。 沈逐风垂眼盯着看了一会,他和江叙的手被这条红带系着,好像两个人都被被牵扯到一块似的。 这天地间,如今也就他们二人。 “怎么杵着不动?” “你也累了?” “这就不行了?” 沈逐风:“……” 论煞风景这件事,江叙若称第二,便无人能出其右。 真想把他那张嘴给堵起来。 “没有不行。”沈逐风无奈之余,开口否定的速度也快得很。 江叙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很微妙,“哦~那怎么还不动?本座饿了。” 沈逐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江教主使唤在下,是否有些过于顺手了?” “那没办法,谁让我这眼睛现在不好使呢?” 江叙抬手点了点那漂亮的眼尾,明明是玄月教大魔王,却摆出一副无辜模样,偏生还真就能唬人,才是最让人又生气又好笑的。 “再说了,本座如今虎落平阳,不也是为了救你的宝贝师弟么?” “他……”沈逐风提起一口气,又咽了回去,“算了,在这等着。” 他解了发带,转身独自往树林里走去。 江叙这醋味都快贴到他脸上了,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人他不好说,回头见了沈渐清定要训上一训。 沈逐风的眉头皱得他自己都没察觉有多深,边走边想,这闹得都是什么事,在剑庄对他表白,到了江湖上又这么快对另一个男人动了心。 沈渐清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见一个爱一个是吗? 沈逐风只觉心里头窝了一团无名火,没发到江叙头上,山林里的飞鸟走兽却遭了殃。 不多时就提着新鲜的,处理好的野鸡和兔子回到大树底下任劳任怨地给那娇贵的玄月教主做午饭。 饭后这人却又说什么刚吃完饭就动身对身体不好,赖在大树底下闭目养神不动弹了。 沈逐风除了顺着,也不知该如何与他争辩。 索性,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还没有找到一条能通往山上的路,沈逐风便在江叙身旁不远处坐下,随手找了支树枝,在地上划拉。 先绘出他所知道的大致山谷地形图,再将他们刚才走过的路线画上去,树林山川、河流,全都画了出来。 沈逐风紧皱着眉,眼下他们似乎只能往前走,身后只有他们掉下来似的悬崖峭壁和瀑布,并没有平坦的,能上山的路。 “别看了,没有能上山的路了,你知道这为什么叫恶人谷么?” 耳畔传来某人犯懒的声音。 沈逐风抬眼看去,“为何?” 江叙道:“这处山谷是中原多年前战乱,完颜一族屠杀中原士兵的地方,当年完颜氏的军队占领禹州,又往沧州攻打去,二处交接地便是绝情崖。” “前朝养的那群酒囊饭袋,根本不敌完颜大军,被尽数屠杀殆尽,死了的,没死的,全都被扔到了这山谷下。” “经年来怨气积累,听说山谷里都是冤魂,原先是叫恶人谷的,后来沾上鬼神之说后,就渐渐改称它为恶鬼谷,曾有不信邪的猎人为了打猎结伴进入这里,最后都不知所踪了。” “进来寻他们的村民也都没再出去,这个山谷,会吃人。” 江叙刻意放缓了声音,青天白日里都塑造出了吓人氛围。 “沈少侠,你与我今日怕是出不去,要双双葬身于此咯。” 沈逐风皱眉听了半晌,最后却皱着眉问:“曾有人进入这处山谷,也就是说,外面有路能进来?” 江叙:“……” 捏吗,这是重点吗? 【沈逐风:根本吓不到我!】 “既能入谷,自然能出。” 没逗到人,江叙觉得没意思,整个人都懒懒地往身后树干上一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吓人的传闻。” 沈逐风:“我知道,所以烦请江教主还是不要再卖关子了,我们多在这里待一日,江湖上引起的风波就会更大,想来玄月教还有许多事等着江教主回教处理。” “那倒没有,跟你们打架之前,能吩咐的我都吩咐了,不着急。” 江叙皱了下眉,被体内乱冲的气息撞得有些不舒服,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他闭眼缓了缓,开口: “这恶人谷之所以进来就出不去,不过是因为地形复杂,林深水多瘴气多,今日是天气好,所以才没瞧见瘴气。” “那瘴气有毒,大约是能让人产生什么幻觉,或是昏迷,普通人贸然闯入这里自然只有……” 江叙顿了顿,轻喘了一下,又继续道: “死路一条。” “你怎么了?”沈逐风察觉到不对,扔下手中树枝,起身走到江叙跟前查探。 “没什……” 江叙话未说完,右手便被沈逐风抓了起来,探查筋脉。 这下轮到沈逐风的眉皱得比江叙还深了。 “你内力紊乱,先前与他们过招受的伤根本没有调理,为什么?” 沈逐风质问的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还有一丝怒意。 像是在气江叙怎么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还有一点懊恼,懊恼江叙拖着不舒服的身体跟着他赶了这么久的路,都一声不吭,他居然也一点都没发现。 在江叙提出累了,想要休息的时候,他居然还在心里觉得江叙过分娇贵了些,只是走了这么点路就吵着要休息。 被人发现,江叙也不装了,彻底放松身子,闭上眼睛,浅色的唇角却扬了起来。 “沈少侠,我哪有功夫调理啊。” “先是伤了头和眼睛,当晚你又身子不适,我照顾了你一夜,然后自己又睡了过去,这内力就越来越乱了。” “调理起来,有心无力,大概真是上了年纪了,怎么打一场就这么累呢?” 沈逐风听了这话都不想搭理他,手指搭在他白皙的腕上继续号脉,“江教主若是上了年纪,那日绝情崖上的诸位掌门,只怕都算是半截入了土了。” 江叙掀起眼皮看他:“怎么不算呢?那群迂腐老头难道还年轻么?” 沈逐风没理他,品出脉案,便直接上手,顺着江叙的手腕直接握着胳膊把人从树上拉起来。 江叙:“哎?” 沈逐风:“别乱动,我给你运功。” 在沈逐风的调整下,两人的姿势变成一前一后坐着,呈经典武侠影视剧名场面。 后背贴上一双滚热的大手,源源不断的内力通过筋脉输送进来。 江叙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同时进入筋脉的还有许多小沈逐风,一个一个认认真真地把他体内的乱窜的内力给按住,归回原位。 该说不说,还挺舒坦。 “嗯……” 江叙发出感慨的声音。 随即就察觉到背上的那双手僵了一瞬。 原本是没有其他心思的,但沈逐风这么‘敏感’,不玩一下真的是可惜了。 “唔……舒服……” 那双手更僵了。 而后江叙便听见一道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自耳后传来—— “别乱叫。” 这人显然是想到一些不该在白天出现的画面了。 江叙暗笑,语气毫无异样,微微侧过头询问:“怎么了?我不过是感慨一下沈少侠你调理的舒坦,这有什么问题吗?” 光是听着字面意思,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沈逐风抿了抿唇角,可他问心有愧,江叙哼哼出第一声的时候,他就不免想到了梦中那些香艳场景。 “……没。” 总不能说是江叙叫得太引人遐思,明明是他心思不正。 沈逐风暗暗咬牙,止住蔓延的回忆。 江叙却不打算放过人了。 “说来,其实我早就想问了,沈公子你……这段时间睡觉是不是都不安稳?做梦了?” 沈逐风:“……” 有的时候倒也不用如此敏锐。 “没有。”他语气僵硬道。 江叙笑笑,“大家都是男人,沈公子不必如此不自在,其实那天早上我便隐隐猜测,沈公子是不是年少气盛,旺过头了?” “没事,我像你这个年纪也这样,半点都禁不起撩拨,做梦更是如家常便饭一般。” 其实压根没有,在这之前,江叙自认为他一直都算清心寡欲的了,做任务归做任务,真正的他可还是黄花大闺男一枚! 走过n个世界,归来仍是处.男。 便是再好的涵养和脾气,听江叙说了这老些调侃的话,沈逐风的脾性也忍耐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若我没记错的话,江教主的年岁似乎都没过二十五,听你口气倒像是比我大了一轮。” “三岁一代沟,”江叙转头看他,“算起来本座闯江湖的年岁可比你早多了,都算的上是你的前辈,再大你三岁,岂不就是超级加辈了?” 这人怎么总有这么多歪理。 沈逐风额角的青筋直跳,活了这二十一年,江叙是头一个惹得他这么上火的人。 还是双重意义上的上火! 江叙转头,悠悠扫他一眼:“所以,沈公子到底做了怎样的梦?能把这般端庄守礼的沈公子撩拨成这样,想来定是什么身娇体软,倾城绝世的美娇娘吧?” 第42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42 沈逐风的视线也从江叙脸上扫了一眼。 身娇体软,倾城绝世的美娇娘没有。 身姿柔韧,容颜绝世的美男子倒是有,就是你。 这般真话若是说出来,也不知道江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游刃有余好。 沈逐风眯了眯眼,只怕会吓上一跳吧? 要是这样,他还真有点想看江叙这副时常云淡风轻,慵懒恣意的脸,会裂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让沈逐风生出几分期待,微眯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暗光。 “不是美娇娘。”沈逐风缓缓开口,能明显感受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这种偏离轨道,危险行驶的感觉,居然让他觉得刺激。 江叙扬眉,隐约意识到什么,“哦?那是什么?难道是成熟韵味?没想到沈少侠看起来一表人才,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内心深处居然如此狂野啊……” 沈逐风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忍无可忍脱口而出:“没有美娇娘,没有成熟韵味,我梦里的人一直都是你,江教主满意了吗?” 江叙微怔,眨眨眼,又单挑起一边眉梢,那张总是挂着游刃有余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并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 【哈哈你装的可真像啊!】 【又要看到熟悉的弹幕了呢。】 【来了来了,让我换一下句式,咳咳……可怜的沈少侠,被魔教教主玩弄在股掌之间。】 【此时此刻,只有一个表情能表达现在的场景——我吗?.jpg】 “你确定你没梦错人吗?” “没有。” 沈逐风心道,我倒宁愿是梦错了。 没有人能知道第一次梦醒之后,他的心情有多复杂,仿佛世界在那一刻都崩塌了。 “这……”江叙抬手轻抚下巴,转身打断沈逐风给他调理内力的动作,“你等会,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要好好探讨一下。” 正面面对江叙,沈逐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很好,他现在开始后悔刚才的一时冲动了。 不至于为了那点隐秘的刺激感,把什么事都往外说,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此时此刻,大家给小沈点一首歌,安慰一下他裂开的心情吧。】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把楼上那个走错频道的春晚叉出去。叉.jpg】 他现在能探讨什么? 沈逐风此时此刻确确实实想要逃离此地,头一次提倡到了‘年少轻狂’做事不计后果造成的后果。 这场面看起来很难收场。 “你这个症状……它多久了?” “它是从一开始就有的,还是在到山崖下之后有的?” 江叙表情严肃,好像真的在探讨什么很值得研究的话题一样。 沈逐风奇怪地看着他:“自然是掉下山崖后,在这之前我与江教主并未谋面。” “嘶……”江叙摸了摸下巴,“那这就难办了。” “……怎么难办?” 沈逐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顺着江叙的话音往下问,明明他心里已经有不好的直觉了。 “没谋面之前你就算是梦到我也不知道那是我啊,但是你现在认识我了,还能梦到和我做那种事……” 江叙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微妙,又带了点揶揄。 总之除了最初的惊讶,沈逐风在他身上是没看到一丝裂开的迹象,好像这会他们讨论的春梦主角也另有其人,不是他似的。 “你很危险啊,沈少侠。” “……怎么就,危险了?”沈逐风忍不住追问。 “你完蛋了啊。”江叙理所当然,“凭本座的魅力,爱上我这件事很简单,但是不爱我那可就难了。” 沈逐风:“……” 正无言之际,肩头忽然落了一只手。 只听江叙语重心长道:“没关系,其实我很能理解你,毕竟本座这么厉害又这么有钱,还这么好看,我要是你也会爱上我自己的。” 沈逐风:“…………” 【哈哈哈哈,小沈现在的表情就是:神经.jpg】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你这几天的反常我就都能理解了,哎等等……” 江叙竟还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了,“梦这玩意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对本座就……?” 疑惑的眼神落到沈逐风身上,他终于,裂开了。 “我没有!” “真的吗?”江叙眨眼。 沈逐风:“……” 你要这么问的话,那,不好说。 江叙有句话说的没错,他这副皮囊,很吸引人。 若再加上超强的武力,钱倒是无所谓,这性子虽然恣意娇纵,又随意妄为了一些,但恰恰就是这种离经叛道,和他前半生循规蹈矩的反差,让他和江叙相处起来,反而不用遵从什么君子之道。 不行,越想越不对味了,他怎么还自己找上理由了? 沈逐风强制打断自己的思绪,尽量平静地开口:“关于这个梦的事,我要向你赔不是,可梦非我所能控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频繁梦见你,还都是……” “总之,江教主可以放心,那些只会是梦,现实中我不会做出任何可能会冒犯到你的举动。” “我的梦,我也会尽全力控制。” 他的语气极尽诚恳,让江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但转念一想这小子在梦里快乐的哟,在梦里都让他觉得有些累了,他真有那么不情愿吗? 他可只是在梦里小小地出现了一下,顶多就是衣衫不整,那些亲亲摸摸,揉揉搓搓,可都是沈逐风自己上手的。 泯灭了最后一丝‘良心’,江叙开口抓住重点关键词:“频繁?” 沈逐风:“……” 教养极好的沈公子,头一次在心里说了句脏话,对他自己。 “有多频繁?”江叙嘴角噙着笑,竟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掉下悬崖之后,总共就一起度过了两个晚上,你这个频繁,除了两次还能频繁到哪里去?” 沈逐风木着脸,面无表情地想,上半夜和下半夜都不停歇的梦,算是频繁吗? 他想象中的吓一跳呢? 花容失色呢? 怎么明明被梦中冒犯的人是江叙,可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退的人却成了他? 梦里梦外好像完全掉了个。 沈逐风第一次碰到处理起来如此棘手的人,如今单单只用后悔二字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只怕都远远不够了。 “嗯……”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默认是一整晚了。” “怪不得你那天晚上烧得身上格外滚烫,原来还带了点别的因素啊……” “烧了一整个后半夜,看来是真频繁。” 江叙声音带笑,说到这竟还托着腮望向沈逐风,询问:“我能问问你梦里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沈逐风:“……”那是能问的吗? 江叙敢问,他都不敢说。 “害羞了?”江叙忽而凑近,满眼好奇地打量他的表情。 沈逐风下意识后仰,拉开距离,艰难开口:“……你就没有一点不舒服吗?” “不舒服?”江叙想了想,“如果是别人的话应该会有些,但很奇怪,是沈少侠你的话就还好。” 沈逐风沉默,不可否认,他心里因为江叙的话有感到一些愉悦。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又被江叙打破:“这是不是说明,沈少侠你对我,算是一见钟情?” 沈逐风立马定睛看他,“没有,我并没有这种爱好,江教主不要误会。” “那这梦是因为什么?”江叙好整以暇地回望,“偶然做一次梦可以理解,你这接连两晚上还梦见我,总不能是看我骨骼清奇,所以想在梦里约我练剑吧?可你这梦,它也不正经啊,不是练剑是击剑。” “大家都是男人,就我自己而言,春.梦这种东西,只会梦到幻想对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我的梦。” “这不是对我见色起意是什么?” 沈逐风无言以对。 可,一见钟情…… 他从未生过这种心思,并不清楚喜欢一个人会有怎样的反应和表现。 细细回想的话,在绝情崖上见到江叙的第一面,那时他的确有些挪不开眼,江叙的一举一动,他都打量了好一会。 就连江叙最后坠崖,他也…… 可这便是喜欢吗? 他与江叙都是男子。 他曾以此种违背人伦的理由拒绝了沈渐清的喜欢,如今却又对另一个男人频频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这不是喜欢,还能用什么理由来解释? 可这不对,这种偏离轨道的事,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即便是喜欢,他又如何能与江叙有什么结果? 许是一同经历了生死,他的心境难以控制。 “江教主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沈逐风从心内困境中跳脱出来,凤眸微眯,审视地看向江叙。 江叙所说的这些话,引导性都太过明显。 被他戳穿的人却一点不见慌张,只是微挑眉梢,露出并不怎么惊讶的表情。 “被发现了?” “好吧,”江叙勾起唇角,笑得恶劣,“我的确是故意的,沈少侠很惊讶吗?难道在这之前你就没听说过我风流在外的名声?” “略有耳闻。”沈逐风收敛神情,将一切情绪波动都藏在墨色深瞳里,静静地看这位行事肆意妄为的玄月教主表演。 “除此之外,你就没发现点别的?”江叙继续引导。 既然要玩,就玩点大的。 引诱正人君子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什么?”沈逐风细细回想了一番,除了江叙言语间的刻意引导,目前还没发现有什么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内伤是你故意的?”他迟疑着猜测。 江叙扬了下眉,这人对他还真是有点了解,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但这次真没有,他只是…… “不是,纯懒。”江叙言简意赅地说,眼神里还带了点诚恳,让人不得不相信。 沈逐风:“……江教主行事,当真是鬼神莫测。” “所以你还是没看出来么?”江叙叹了口气,“好吧,那还是我自己告诉你吧,我其实,在勾引你。” “什……么?” 沈逐风错愕。 在这之前,他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但都觉得是他想多了。 江叙堂堂一教之主,为何要勾引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小辈,且他还是个男子。 纵然江湖上有不少夸赞他外貌的话,那也是浑身上下都只有硬邦邦肌肉的男人。 沈逐风沉默了好半晌,艰难开口:“传闻你……男女通吃,竟是真的?” “假的。” 江叙说:“我应该是没喜欢过女人,传闻都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江湖人为了败坏本座名声乱说的,不过……” 沈逐风刚松的一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若你还听过我每晚都叫许多男男女女到我寝殿过夜的消息,那这个倒是真的。” 沈逐风:“?”那这不是男女通吃是什么? 非要在床上把一群人抓个正着才算吗? “你不会以为我们大晚上在做什么刺激运动吧?那你可真是……” 江叙用一种十分复杂,简略下来意思大概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的眼神,上下扫了沈逐风一眼。 “下流了。” 沈逐风提起一口气,当即忍无可忍地要开口,就听江叙大喘气地开口:“我们只是在床上推牌九而已。” “???” 大晚上一群男男女女在床上推牌九?? 沈逐风一时竟真的不知道是该说它正经好,还是不正经好了。 似乎就是少了点颜色的区别。 “有什么好奇怪的,”江叙口吻理所当然,“本座夜里睡不着,打打牌怎么了?总不能让我上他们屋里推牌九吧,放眼整个绝情崖,也就本座的寝殿能容纳下这么多人了。” 沈逐风抬手落在额头上,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推牌九要用到这么多人吗?” 江叙更理所当然了:“我这人喜欢热闹啊?怎么了?累了就看他们玩,再加上身边要还要有几个端茶递水伺候的,人多怎么了?” “我就说你们这些正道人士不行吧,一个个思想都这么龌龊,啧啧啧。” “……” 沈逐风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江教主说这么多想表达的,就是你不喜欢女人,对男人感兴趣,所以……” 那俩字他多少有点难以启齿。 第43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43 【补了内容在前面一章,退出去刷新重进即可】 重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沈逐风习气,迎上江叙的视线。 “所以就勾引我?” 江叙:“对,但也不全对。” “我喜欢沈公子这张皮相,倒也不算对男人感兴趣,只是对你感兴趣。” 沈逐风自动在脑海中补充,那就是对长得好看的人感兴趣。 若如江叙所说,他现在再回想一下,先前两晚上,不管是照顾他到床上,还是去河里洗澡,似乎都是勾引的具体表现。 沈逐风又久久地沉默了。 这么一回想,他就不得不承认,江教主可真会装啊。 短短两天两天两夜的时间,就将他几乎玩弄在股掌之间,若不是江叙自己主动戳破,他恐怕至今都不知道江叙存了这般心思。 那么问题又来了。 沈逐风剑眉紧蹙,眸色深不见底,“那么,江教主如今同我这般坦白又是存了什么心思?你大可以不告诉我这些。” “你明明知道我们还被困在这里,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你我独处,你将这些东西戳破,就没想过之后我们之后要如何相处吗?” 戳破彼此之间的一层伪装,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起来,隐隐有凝固的趋势。 沈逐风这般眼神已经带了几分凉意,便是沈渐清在这里都不敢同这样的师兄对视。 江叙面对收了温和面庞,展露出带有冷意的防备的男人,却丝毫不见慌乱,依然游刃有余。 他缓缓开口:“自然是,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难道沈少侠要抛下内力紊乱,视力受损的的我,转身离开吗?” 沈逐风闻言阖眸深吸了两口气,眉宇间已然染上怒意,却不全是气江叙。 他是气他自己,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对江叙气不起来。 平复了一下情绪,沈逐风睁眼开口:“内力紊乱不算重伤,我为教主调理一番便能好,至于你的眼睛,我方才为你号脉,筋脉仍有堵塞,但并非全然看不见。” “以江教主过人的本事,此处又是绝情崖范围内的地盘,即便是独自一人,相信江教主也能安全走出这恶鬼谷。” “沈某在与不在,对江教主都没什么影响。” “有啊,”江叙说,“会很无趣。” “我从没遇到过像沈公子这样有趣的人,与那些虚伪之士都不同,我这人玩惯了。” 江叙垂下眼睫,声音听不出明显的情绪,但失了刚才的笑意,又低着头不见那双明亮眼眸,叫人瞧着就觉得他在失落难过。 “所以遇到有趣的人就忍不住逗弄,却忘了沈公子是正人君子,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抱歉。” “是我唐突了,往后不会如此。” 【我怎么觉得不对呢?摸下巴.jpg】 【叙宝的话你就听吧,一听一个不吱声,回头把人忽悠到床上去,还帮着数钱呢。】 【什么?到床上去?主播来忽悠我!我最好忽悠了!】 【忽悠我!忽悠我!网络诈骗都能骗走我余额里所有的五块八,我还有什么不好忽悠的!举手.jpg】 【你们……不要在奇怪的地方内卷啊喂!】 显然,觉得江叙这转变奇怪的不止弹幕那群爱看破文的姊妹们。 沈逐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但对着看起来‘垂头丧气’的江叙,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江叙抬头一笑,起身走到另一边阴凉处,盘腿坐下,自己给自己调理内息。 沈逐风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怎么有一种欺负人的感觉? 江叙是何等人?能那么容易就被欺负吗? 沈公子到底还是有脑子的聪明人,他对江叙这突然的转变持观望态度。 但在接下来的路程里,江叙的表现显得正常多了,丝毫逾矩都没有。 话少了,小动作没了,一会这一会那的娇气要求也没了,整段路途安静得连996都有些不习惯,忍不住开口: 【之前撩的那么火热,突然这么老实,不是你的风格,你再撩下去,沈逐风大概率会上钩。】 江叙:【谈过恋爱没?】 996:【……】社畜系统哪有时间谈恋爱? 他倒是对隔壁虐文区的系统555挺有好感的,打工统配恋爱吗! 江叙:【那就是没有了。】 996:【……】烦死了,他能申请换宿主吗? 天杀的,他要换一个不会统身攻击的宿主! 【……所以这个问题和你现在的操作有什么直接关联吗?】 从996的声音不难听出他已是咬牙切齿。 江叙不紧不慢,【关系大了,谈过恋爱的都能看得懂,没谈过的就是阿巴阿巴。】 996:【……】 【听好了,这叫拉扯,懂么?】 【先撩得人吉尔梆硬,再打一计直球,之后具体看对方反应操作,要是双向奔赴,直接送入洞房。】 996:【要是没有呢?】 江叙:【那就再拉扯一下,后退到安全距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让他一个人凌乱去吧。】 996听完沉默,半晌憋出来一个字:【高。】 江叙他男人遇上他能跑得掉才怪了。 不过…… 996调转摄像头,看着不远处目光时不时往闭目疗伤的江叙身上瞟的沈逐风。 他看起来也没有很想跑的意思。 只能说这俩是天生一对了,不在一起天理难容。 但996真的很好奇,沈逐风这个身份下的男人,到底是谁,系统都调取不到权限。 他私下里曾好奇问过其他分区的系统,都一无所知。 再向上级请示,得到的就一句话,别查了,好好配合江叙做任务就好。 他似乎,超越了权限,触及到他这个等级不该触碰的秘密。 …… 退到安全距离的江叙正直得好像从来都没弯过一样,与沈逐风说话时的眼神也干净得不能再干净,半分绮念都看不出来。 沈逐风松了口气,这混乱的一切,终于回归了原位。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夕阳在天边晕染开来,今日的晚霞,是绯红色的,像某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羞涩心思。 第44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44 “沈少侠,天色不早,这山谷大得很,看样子今天是找不到出路了,不如先找个地方过夜,明天再继续,如何?” 江叙的声音将沈逐风有些飘散的心思拉回现实。 他侧头看向江叙,后者眼神澄澈,比不远处的潺潺流水还要澄澈,看不出半点别样的心思。 沈逐风:“……好。” 为什么,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明明这样才是他们之间最正确的相处方式。 “去那边吧。”江叙神情自然地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看向别处,“那处丛林茂密,又在峭壁前,找一找应该能找到岩洞。” 说罢,江叙便率先抬步往那边走去。 下午出发之前,江叙已经通过自我调理恢复了内力,压迫的筋脉堵塞被内力冲开,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状态。 这会好得这么快,沈逐风很难不怀疑之前江叙的眼睛也存了几分故意。 沈逐风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看着江叙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挪到他脑后随风和发丝一同飘动的红色发带上,眉头微蹙。 江叙的眼睛恢复了,原本绑在腕上的发带也被他收了回去,重新系到头上,在它该待的地方。 沈逐风垂眼,这手腕看着倒是空荡荡了。 这人怎么…… 沈逐风心里生出一股很难形容的憋闷感。 仿佛有人用一筐石头,用乱石砸乱他平静的水面,被抓住之后道了个歉,连框带人都抽离得丝毫不拖泥带水,留下他这一片泛起层层涟漪,并且久久不能停歇的湖水,就不管了? 可若是要管,他也不知道能让江叙从哪管起。 没管好心思的人仿佛只有他一个,江叙对他的兴趣,说抽离便能抽离。 是他的心态还没修炼到家么? 沈逐风皱眉不展,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怀揣一汪乱七八糟的湖水,沈逐风抬步跟上江叙。 如他所说,那丛茂密的树木背后果然有一天然形成的岩洞,不深,但足以遮风避雨。 江叙从腰包里掏出原身从蔺大夫那顺来的雄黄粉,先沿着岩洞四周撒了一圈,驱散了藏在这里的冷血动物。 “好了,”江叙转头对男人说道,“蔺月华那家伙人虽懒,但这制药制毒的手艺算得上一绝,这是他特制的雄黄粉,不光驱蛇,还能驱虫,这下应该连一个毒物都没有,能睡个安稳觉了。” 蔺月华。 沈逐风回忆了一下这个人。 此前他只知道玄月教里有个出名的毒医,还以为年岁很大,直到那天在绝情崖上见过才知道,原来是个年轻男人。 不仅年轻,还英俊得很。 那样混乱的场面,江叙都能和他插科打诨,还随身带着他制的药包,关系定是不一般。 若是之前,他定然开口问了,现在不论同江叙说什么,他都觉得不太对劲。 沈逐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不对劲的不是江叙,是他自己。 江叙他,怎么就能跟没事人一样呢? 这便罢了,眼下的情况是他自己想要的,现在百般不自在的却还是他。 沈逐风眼神复杂,在光线昏暗的山洞里更加晦暗不明。 这人的眼神就差长自己身上了,江叙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借着低头整理衣裳的动作,压下嘴角笑意。 “为表歉意,今天我就不使唤你了。” 江叙抬头笑道,眼神和表情都十分坦荡自然,“沈少侠在洞里休息,稍待片刻,我去狩猎。” 见他转身往外走,沈逐风下意识迈步上前,欲言又止。 “你……” “怎么了?” “没,”沈逐风收敛复杂眼神,“那就劳烦教主了。” “不必客气,”江叙粲然一笑,“该道谢的人是我,此前劳烦沈少侠照顾了许久,该当如此。” 说罢,他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往山洞外走去。 留下沈逐风一人站在洞口凌乱。 这太客气了。 客气得和他外出与那些江湖人士打交道没什么区别。 沈逐风皱眉,心里烦躁得厉害,周身的气息也不再平和。 为了让自己不静在这里胡思乱想,沈逐风动身在附近捡柴,又采摘芭蕉叶打扫山洞。 直到没事可做,他点燃了火堆,坐在跳动的火焰旁,思绪发散。 直到夜幕降临,岩洞外传来脚步声,江叙的影子跟着火光晃动。 沈逐风一抬眼就看到他手提两只处理好的野鸡,闲庭信步地走进岩洞,明明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发生在江叙身上,就透着股谁都学不来的潇洒。 这抹红影出现的瞬间,他的视线便被吸引了过去, 余光就也再容纳不下其他事物。 “这两只挺肥的,应该够了吧?”江叙问。 “嗯。”沈逐风缓缓垂眼,不去看他。 “火都升好了?” 江叙声音微提,而后从容在沈逐风铺好的芭蕉叶上坐下,往身侧一看,笑道:“沈少侠比我勤快多了,若换做是我可想不到准备好这些。” 竹签都削得好好的,就等他回来用。 沈逐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状态这么自然的江叙,他始终整理不好混乱的心思。 江叙退回了原位,看不出任何痕迹,明明这种相处状态才是他想要的。可他却开始忍不住去观察江叙的一举一动。 然后得出结论,江叙的‘往后不会如此了’,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收起了所有的心思。 没有来的失落让沈逐风愈发烦躁。 他不喜欢自己这样的反复,却也不得不承认,他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江叙带给他的冲击。 “嘶……” 沈逐风当即回神,皱眉看去,“怎么了?” 江叙低着头回应:“没事,刚才靠太近,被火烫到了。”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笑容在火光映照下,看起来居然很是明媚。 “人真是会被自己惯坏,明明小时候也经常在后山抓野兔、山鼠,偷摸烤熟了揣怀里带回去和母亲一起改善生活,如今再做这种事,居然生疏了。” 江叙笑着摇了下头,继续转动手里的竹签,忽觉身旁光线一暗,屁股下面的大芭蕉叶也跟着陷了下去,随即手上一空。 “既然生疏了就别做。”沈逐风淡淡道,视线往江叙的手上瞥了眼。 第45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45 还好没受伤。 沈逐风心生无奈,真是被伺候的命。 当什么教主啊,当少爷算了。 江叙唇角微扬,“干什么?不是说好今晚我来干活,感谢沈少侠这两日的照顾么?” “是你说的。”沈逐风纠正道。 “可我当你默认了。”江叙伸手去夺,却被沈逐风抬手格挡在外。 “技艺生疏,就别糟蹋粮食了,若是烤焦了,岂非对不起这两条性命?”沈逐风乜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江叙轻轻啧了一声:“是此前我姿态放的有些低了么,沈少侠对我说话竟这般不客气。” 沈逐风:“客气能当饭吃?” 在待人接事这方面,他向来都有分寸,从不会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客套有礼早已成为习惯,一直以来也从没觉得这样与人相处有什么问题。 直到这些时日和江叙相处下来,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他才发觉这样不受拘束的说话,其实轻松很多。 况且眼下,他对江叙还没梳理好自己的心思,找不到合适的状态面对他。 那就随心些好了,反正江叙这人,也一向都是随心所欲的。 他还那么守礼做什么? “你说得对。”江叙表示认同,没跟他争夺,默默拉开了距离,把另一只野鸡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比起之前动不动就有心或无意地贴在一起,现在的江叙是能挪多远就挪多远,连胳膊都碰不到一下。 沈逐风抿起唇角,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烤鸡。 江叙也再没找什么闲话,甚至在他将烤好的野鸡递过去的时候,甚至抬手拒绝了。 美其名曰他现在没受伤,不好意思再让人照顾,他就吃自己烤的鸡就行。 那一瞬间沈逐风脸上的表情变换,在火光的映照下,不可谓不精彩。 【在下不才,来浅浅解读一下小沈微表情的大概意思:他变了,他竟然连我烤的东西都不吃了!爱果然会消失!对吗?!】 【哈哈哈哈,磕学家姐妹的眼睛就是尺!这么微妙的表情变化都能解读出来,好!】 因为知道江教主的口味有多挑剔,沈逐风烤鸡的时候还格外关照了火候,烤得那叫一个外皮金黄,内里香嫩多汁,再加上香茅草和野姜的加持,新鲜的野鸡肉一点腥味都没有。 可这么精心烤制的野鸡,江叙居然不要。 沈逐风心里有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这是他自己求来的。 江叙既然已经拒绝,他也拉不下来脸哄着江叙一定要吃他烤的鸡,没这种必要。 两种情绪拉扯下,沈逐风的表情可算不上好看,手上的烤鸡也是食不知味,偶尔朝那抹红影投去目光,复杂极了。 江叙在心里解读了一下沈逐风的眼神含义,归结下来只有四个字能够概括—— ‘我也是贱。’ 确实是贱。 江叙忍着笑低头撕下一口鸡肉送进嘴里。 不过也从侧面印证了一个道理,上赶着不是买卖。 他们沈公子啊,就是太矜持了。 饭后江叙没跟沈逐风争着收拾残局,走到岩洞外接着岩壁上流淌下的小水流洗了手,又往外走去。 几乎是刚迈出去第一步,身后就传来了沈逐风的询问:“你去哪?” “洗澡啊,”江叙转头看他,表情自然,“怎么了?” 若换做之前,他这话后面定会接上一句‘沈少侠要一起洗吗?’ 可什么都没有,就到此为止了。 “夜里……”沈逐风忍着心头的复杂,找回声音,继续说道,“蛇虫鼠蚁多,你自己注意。” 江叙笑了笑,勾起腰间挂着的药包:“放心,我这有蔺大夫给的好东西,蛇虫鼠蚁只会退避三舍,沈少侠若是累了就早些睡,不用管我。” “……嗯。” 看着红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沈逐风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习惯了江叙的亲近撩拨,并对江叙的有意疏离很不习惯。 他抬手落在心口处,心跳平稳,却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它攥住。 年轻的剑客,平生第一次品尝到感情中的酸涩,这感觉并不好受。 没有要逗弄的人,江叙这个澡洗的很快,清洗干净的衣物,也用他的独门绝学红莲业火给烘干了,效率堪比烘干机。 在他穿好衣服往回走之前,隐约听到了什么动静。 回到岩洞里,江叙看着沈逐风衣服下摆处沾的绿色苍狗,笑而不语,走到自己‘床边’坐下。 “沈少侠不去洗漱一番?” 沈逐风:“洗漱过了。” 江叙本想看破不说破的,但看这人假正经的君子模样,还是没忍住,躺下留给沈逐风一个后脑勺,悠悠开了口: “衣摆下面的苍狗,还是摘一下吧,别扎着自己了。” 沈逐风一怔,立马低头看去,沉默了。 以江叙的实力怎么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意识到这种明面上拒绝,但背后偷偷跟上去的行为有偷窥嫌疑,沈逐风想要解释,“我不是……” “我知道,沈少侠只是担心我罢了,不必解释。” “沈少侠是正人君子,我心中有数。” 说着,江叙打了个哈欠结束了对话:“不早了,明天还得赶路,你也早些睡吧,不是想早点找到上山的路么?” 话音落下,整个山洞都陷入沉默。 江叙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沈逐风透过火光看着他背影,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如今连睡觉竟也只吝啬地给他一个后脑勺,不愿面对着他了。 沈逐风无声叹了口气,忽而想起什么,眼前一亮。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天他和江叙之间的气氛都僵成这样了,今晚应该不会再梦到江叙了吧。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沈逐风转身平躺,双手交叠,规规矩矩地放在腹部,闭眼入睡。 这一晚,不用再入梦被人除却最后一步之外翻来覆去地折腾,江叙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睡到自然醒,江叙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却愣住了。 打量着沈逐风俊朗眉目下的青黑,江叙挑起眉梢,“沈少侠这是……夜里做贼去了?” 第46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46 沈逐风:“……” 他倒宁愿夜里是做贼去了。 现在这算什么啊? 江叙如他所愿拉开距离,进退有度地相处,夜里睡觉也不再做那种困扰他的春.梦,到了后半夜他却一点都睡不着了。 身体总骗不了人。 他竟是痴迷上了梦里与江叙相会的滋味了? 沈逐风平静的面庞隐隐有要崩溃的趋势,他掀起眼皮,面上是少有的疲惫。 之前总精神奕奕的年轻剑客,瞧着像是被什么给掏…… 也不能这么说,总之他这副模样是多了几分原先没有的疲态,少了点精气神。 不过幸好沈少侠人生的俊,冷峻的脸带着颓感,让江叙有种把人玩坏的错觉。 【自信点,把错觉那俩字去掉。】996看着这般模样的沈逐风,都不免有些怜爱了。 遇到他们宿主,是沈逐风的福,也是沈逐风的孽。 【好的。】 始作俑者丝毫不见心虚。 【你懂什么,我这叫如他所愿。】 996:【嗯嗯嗯。】 现在的统已经明白了,和满肚子歪理的宿主辩论,是一件越级挑战的蠢事,他才不干。 “……没有。” 沈逐风开口,刚睡醒的嗓音听着比平时多了些沙哑,性感极了,“只是没睡好。” 江叙点点头,却没追问什么,就着伸懒腰的姿势起身,随手拾起扔到一边的腰带给自己系上。 松散红衣被束紧的瞬间,柔韧腰肢便被勾勒得更加明显,好似弯刀,勾人视线。 沈逐风只瞧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缓缓屈起两条长腿,头疼地不想说话。 江叙余光扫到,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瞬,而后淡然道:“那沈少侠再歇息歇息,我睡饱了,出去活动一下。” “……嗯。” 沈逐风沉声回应,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额前,仿佛是觉得头疼,轻揉着太阳穴。 对比之前的几个早晨,他这般模样,反常地已经很明显了,但江叙愣是什么都没问,只冲他点了点头便出了岩洞。 过了一会,岩洞里传来一声很长的叹息。 江叙听在耳朵里,扬起唇角,真正地迈步走远了。 善良如他,总是要给沈逐风一点解决正常生理活动的时间。 习武之人耳力都好,捕捉到渐远的脚步,沈逐风这才放下手,低头看向双膝之间。 隆起的衣袍再明显不过。 春.梦是没做了,大早上却只是因为看了一眼江叙的腰,就这般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 沈逐风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要不是这些时日的吃食和水都出自他自己之手,他都要怀疑江叙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或是蛊虫。 否则怎么碰到一点和江叙沾边的,他就前所未有的失态,半点控制不住自己。 心里的念头尚且能藏起来,眼下的状态,江叙若是再不走,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拖延了。 头一次便罢了,这次若是再被江叙发现,沈逐风自己都要觉得,他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 沈逐风侧头看向江叙不久前躺过的地方,眼神复杂纠结,仿佛有什么在挣破牢笼,是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猛兽破笼而出。 修长有力的手指滑了下去。 沈逐风回忆着梦里发生的一切,放任欲望肆意蔓延。 岩洞里的呼吸逐渐变调,低喘克制。 …… 江叙算了算时间,隔了快有半个小时,往回走。 到达岩洞前,他碰到了外出的沈逐风。 一袭白衣,翩翩君子,在满目翠绿的山林间更显出尘。 除了江叙和他自己,没人知道这般气质出尘,如山间清风,周身气场高洁凛冽的男人,不久前在空无一人的岩洞里,幕天席地的自渎。 “补好眠了?”江叙停下步子,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等着男人走近。 沈逐风喉结滚动,嗓音沉沉地嗯了一声,伸手将来之前收拾好的东西递给江叙。 都是些零散的物件,江叙睡前嫌硌,都掏出来放在了‘枕边’。 江叙没有立马伸手去接,扫了一眼,问道:“不回去了?” “赶路。”沈逐风言简意赅,表情淡得好像来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行。” 江叙也不多问,伸手去接沈逐风递来的东西。 手指触碰到的瞬间,沈逐风就顿了顿,贪恋那抹微凉的触感,江叙的手却很快抽离了。 沈逐风的视线下意识追了上去。 江叙跟着看了眼自己的手,开口道:“沈少侠不会以为我刚才又是故意碰到你的吧?” “我没……” “算了,不重要,反正咱们也就同行这一段路,不管有什么误会,离开这之后都不算数。” 沈逐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任何言语在潇洒转身的江叙这里都显得很苍白。 界限被江叙树立得明明白白。 沈逐风垂眸看了眼方才被触碰过的手,眼眸微沉。 …… 继续沿着昨日踏出的路线往外走,沿水而行总有出路。 接连几天的晴日,让谷底看起来风景甚好,却无人有心思欣赏。 走到现在沈逐风也已经发现,他们已经不在绝情崖下山谷的范围了,继续走下去只会到一个新的陌生的地方。 踏入一片新的森林。 树林里静谧到诡异,竟是一点生物活动的动静都没有。 沈逐风抬手做了个手势,转头和江叙对视,后者眉头微蹙,收起笑意的警惕模样看着很是凌厉。 “这不对劲,小心。” 沈逐风缓缓说着,目光却控制不住地落在江叙身上,树木间的光影勾勒出他优越的侧脸线条,好看极了。 “通常来说,在野外只有有主的地盘,才没有其他生物活跃的迹象。” 江叙语调轻松,“看来我们是闯入某种猛兽的地盘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道压低的兽声自丛林深处逼近,仿佛在质问闯入者。 树丛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树干晃动,一道庞大的身影凌空跃起,直朝二人站立的地方扑去! 沈逐风当即伸手推开江叙,后者的反应速度却比他更快些,脚尖轻踮,运气轻功后撤,扬声道: “沈少侠,顾好自己就行,本座可不是你那需要保护的乖乖师弟!” 第47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47 若那吊睛猛虎没转朝沈逐风扑来的话,再给他一些时间细品江叙的话,他便能觉察出江叙话语间拈酸吃醋的深意。 轻功落地后,江叙定睛打量,琥珀色的漂亮瞳孔亮了起来,“好生可爱的大猫!” 沈逐风看着调转姿势,重新朝他扑来,仗着血盆大口的猛虎,眼神里缓缓冒出问号:“……?” 这哪里可爱了? 【大猫!是大猫没错!我摸摸我摸摸.jpg】 【真·好大一只猫,这玩意能给我养一只吗?】 【看了眼朋友的ip,大概率养不了,建议移民到阿联酋星,那边养这玩意合法,人手一只。】 “嗷呜——” 橙黑条纹的猛虎几次扑空,昂首发出虎啸,头顶路过的飞鸟惊叫一声,转道飞去别的安全航线了。 “叫得也好听,我喜欢。” 江叙蹲在树上,摸着下巴做出点评。 沈逐风又有了那种熟悉的,被江叙噎到说不上话的感觉。 不过,同时他也发现了另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沈逐风一边动作潇洒地在地上躲避大猫猛扑,一边抬头高声询问:“这老虎为何不扑你?” “是哦,为什么呢?” 江叙又摸了摸下巴,闲适姿态和下方被猛虎追赶的沈逐风,形成鲜明对比。 他低头看了眼腰包,做出结论:“蔺月华那家伙的嘴,跟他的能力完全是两个极端嘛,这药包居然还能防老虎的!回去得给他奖励。” 沈逐风抿唇,略感不爽,拔剑应对猛兽。 兽爪锋利,他手里的剑也不是摆设,叮了咣啷格挡了一会。 这段时间里沈逐风心里的憋闷,终于找到一个渠道发泄出来。 那猛虎也是从没遇到过人类能和他打好几个来回,几次攻击失利后,它跳落到空地上,庞大的身体前驱伏地,大而圆的兽眼透出凶相,锐利地盯着沈逐风,喉间发出不悦的低吼。 长长的尾巴有频率地甩动着,这是它们预备发起进攻的信号。 “嗷——” 老虎看定方向后猛扑出去,沈逐风刚要提剑应对,眼前就落下一抹红影挡在他跟前。 “江叙!” 这是沈逐风第一次叫江叙的名字。 一个失神的功夫,沈逐风便觉掌心一空,他随身携带多年的追月剑就到了江叙手上。 “借你的大宝剑用用!” 言罢,江叙提剑擦过大猫爪子,趁它张口之际,脚下轻盈一跃,将长剑横过来卡进猛兽嘴里。 “呜——” 猛兽发出闷吼声。 江叙借着长剑力道,翻身而起,稳准落在猛兽后背上,粗略做出判断,这只大猫身长少说也有三米左右,这还不算尾长的,大的出奇! 弱点所在的后背落了人,大猫生大气,用力甩头将沈逐风的剑重重甩了出去,深深扎进树干中。 它眼里这会也没有沈逐风了,就算江叙身上有它不喜欢的味道,它也顾不上了,一心只想把这个讨厌的人类从背上甩下去! “江叙你在干什么!”沈逐风眉头紧皱,看着开启狂暴转圈,跳上跳下的老虎,一时找不到机会下手。 “别管,在驯兽!”江叙百忙之间抽空回答,“我想养只猫!” 想想牵上这么一只大老虎回绝情崖上去,回头再有一些道貌岸然之士上山围剿他,就放虎咬人,一定爽爆了。 江叙方才跳到老虎背上就掏出了腰间别着的长鞭,在大猫仰天长啸的时候,一个套圈就套中了它的脖子。 这大老虎想把他甩下去,就会被长鞭勒到脖子,属于是杀敌一千,先自损了八百。 沈逐风愕然片刻,又刷新了对江叙随心所欲程度的认知。 挣脱不掉的老虎勃然大怒,索性载着江叙往它来的丛林深处跑去,时而落在树上,时而猛地俯冲落地,但都不能将背上的讨厌人类甩下去。 “猛兽野性,如何能驯?”沈逐风连忙拔剑,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他的眉,自从江叙跳上虎背之后就没舒展过,目光紧盯着虎背上摆动的身影。 宽阔的虎背衬得江叙身形瘦削,好像一个不慎就会重重落地。 尽管沈逐风知道江叙身手厉害,甚至高过他,可见他这样冒险还是忍不住担心。 他做好接人的准备,同时也在寻找机会跳到虎背上。 期间江叙哄老虎的动静,听着还真像是哄猫,可哪个好人家的猫三四米长啊! 沈逐风逐渐急躁起来,平日里的沉稳淡然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凤眸锐利,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时机,他高高跃起到树干上,趁着大猫驮着江叙又一次俯冲坠地的时候,一跃而下,白衣翻飞。 沈逐风稳稳落在虎背上,自后方拥住江叙,手绕到他身前和他一起握着交叠在一起的长鞭。 “你真是疯了!” 他在他耳边咬着牙说,难掩怒意。 耳畔温热呼吸喷洒,脸颊随着大猫跳跃的动作贴在一起,又擦过。 沈逐风压下心头因为肌肤相贴产生的悸动,一门心思想让这猛虎停下来,压根没注意江叙上扬的嘴角。 一手拽着长鞭,沈逐风也顾不上他一同握着的还有江叙的手背了,手臂肌肉紧绷,青筋延伸到手背上,抓着长鞭的手骨节分明,性张力十足。 还有一只手落在江叙腰间,是方才跃下时下意识抓住什么稳住身形之举。 从那柔韧的腰上挪开时,沈逐风压低声音道了声抱歉,而后伸到身后拔剑欲刺。 “别。” “不要伤它性命。” 江叙按住他的手,侧头与沈逐风说话,却因两人此刻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嘴唇擦过了什么,柔软、干燥。 沈逐风面上明显愣怔,从未料想过离开他的梦,现实中他和江叙的初次亲吻会发生在这种场景下。 大猫也累了,挣脱不了,索性驮着这两个人快速奔跑,像是要去往什么地方。 虎背上的两人得到片刻的喘息,一个表情淡然地望着前方飞快从眼前掠过的风景。 一个看起来仍然没有回神,似沉溺,又似是回味地想着刚才那个一触即离的轻吻。 肾上腺素飙升到极致。 他活到现在,最刺激的经历都是跟江叙一起经历的。 沈逐风意识到,就算离开这里,回到正轨,他也忘不了这个人了。 “沈逐风!”江叙扬声唤他,问:“你听说过吊桥效应吗?” 第48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48 “什么?” 沈逐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他也理解不了何为吊桥效应。 “你看。”江叙轻声说,抬起手指向前方。 沈逐风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他本以为刚才那些经历已经足够刺激,没想到更刺激的竟然还在后面。 前方竟是又一个断崖,断崖上悬着一个木头吊桥。 乍一看没什么毛病,可会在这种荒无人烟之地的吊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它肯定不够稳固! 吊桥下面便是万丈悬崖,人行走在上面都会提心吊胆,更别说他们这还不止一个人了。 沈逐风心里想着就觉得他们这个组合实在荒唐。 两个成年男人,一只有他们两个身高加起来那么长的大老虎,要穿过这个吊桥? “江叙,”沈逐风喉结滚动,试图劝说,事实上他已经收拢了双臂,把江叙环得更紧了些,“我们……” “沈逐风,你相信我吗?” 江叙侧头看他,挺翘的鼻尖从男人侧脸擦过。 沈逐风能从这对浅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还有前方不远处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断崖。 【小沈,你相信光吗?】 【迪迦变身~】 【(揪耳朵)(恶魔低语)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光!】 【不!我不相信!(抱头痛苦)】 【(点烟)戏太多了,叉出去(冷漠脸)】 “如果,我们成功越过去了,就给我们之间一个开始,好不好?”江叙好似呢喃的声音随风飘进沈逐风耳朵里。 他恍惚了一瞬,开始? 什么开始? 他们已经被猛兽带到了吊桥上,悬崖中间的风呼啸而过,沈逐风能清晰感受到他紧贴着江叙的胸膛,疯狂加速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握着江叙的手腕,江叙的脉搏亦在他掌心强有力地跳动,同一频率。 突然,年久失修的吊桥发出令人耳朵发涩,头皮发麻的声音。 “呜——” 大老虎的脚步逐渐变缓,停下。 “冲过去!” 江叙毫不犹豫地发出指令,捏了捏大猫的后脖颈,“这就不敢了?” “呜——” “既然不敢,又为什么要带我们上桥?今天要是跳不过去,咱们仨就等着一块掉到下面变成肉泥吧!” 【好中二……】996看的牙酸。 【那是我的问题吗?】江叙反驳,【原剧情里对这只老虎的指令就是激将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吊桥断裂的声音更大了些。 大老虎仰天长啸一声,像是回应江叙的激将法,提起速度猛地朝前方冲去。 吊桥木板在他们身后逐渐崩裂,这一刻他们仿佛在与死神赛跑。 “好孩子,快跑!” 吊桥大约十来米长,眼看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身后崩裂的声音更大了些。 还是逃不过和原剧情一样的效应,这老虎和吊桥就跟触发任务一样,不管怎样都会塌。 原剧情里沈渐清和周承胤被魏昊焱带领玄月教徒,和其他认为他们身上有图腾的武林人士追赶,落到恶鬼谷下面,无意闯入大老虎的领地,周承胤将大猫驯服,将它当做坐骑逃跑,情急之下老虎便往它记忆里的这处断崖跑去。 可以说沈渐清他们是因为它才发现这条吊桥逃生路线,又在丢失龙图腾之后,误打误撞追赶上了拥有地图的沈乾的进度。 江叙刚才主动挑衅,就是为了钓出这个大猫记忆里的这个断崖。 没人知道绝情崖底的山谷居然通往段九霄当年秘密修建的藏宝陵墓,这是一条最快的捷径路线,最近的路线却并不在图腾上。 所以,江叙从沈渐清那顺走图腾其实不是为了路线,他脑子里有一条路线,目的只是不想让沈渐清这个呆子毫无察觉地把图腾交给他那个坏了心肝的爹。 至于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吊桥,剧情里只交代它是早年战乱时,军队为了最快速度地赶路到达战场而修建的。 不管怎么样,都即将到达目的地了,就是有点玩命的意思。 这次,他不会让这只老虎的性命再和原剧情一样,被周承胤当做耍帅的垫脚石,将沈渐清甩上对岸后,他踩着大猫借力飞上岸,安慰以为他坠崖的沈渐清。 大猫则命丧悬崖。 江叙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又勾起一抹使坏的笑:“到地方了,有点超重,劳烦沈少侠先下去,我带它上去。” 沈逐风:“?” 他如今在江教主心中的地位连只老虎都比不过了吗? “沈少侠准备好,我们要跳了!” 江叙一声令下,抽掉了圈在大老虎脖子上的长鞭,换了个位置绑定,目光牢牢锁定对岸悬崖,分析最佳落点处。 身后的吊桥全部断裂,江叙捏着大猫的后颈催促,大猫摒弃胆怯,踏着吊桥彻底断裂前的最后支点,用尽全部力气起,带着背上的人类,高高跃起。 “嗷呜——” 沈逐风松开环着江叙的手,从大虎身上落下。 他拔出长剑,注入内力飞剑扎进崖壁上,情急之下抽空抬了一眼,只看到一抹红影翻飞,从头顶越过。 沈逐风心下松了口气,落到长剑上,再借力运起轻功顺势向上,便轻轻松松安全落在崖上。 那边江叙比他更早一步,瞥见他上来,便扬声道:“沈少侠,劳烦过来帮个忙!” 江叙说话时咬着牙,不难听出他此刻正有些费力。 沈逐风顿时也顾不上还卡在悬崖下面的追月剑,连忙拔腿朝江叙所在的位置奔去。 目光迅速扫过眼前的情况。 大老虎身子太长,体重又太过,被拖累得没能整个身子跃到岸上,看岸上痕迹应该是挣扎之后未果,滑下去的。 此时它上半个身子在崖上,后半个身子却悬在高空,后腿两只爪子费力地在崖壁上扒拉,弹起一堆碎石,掉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坠入崖下激流中,听不见回响。 且明显下半身悬空的部分更大,以大猫的体重,掉下去不过是迟早的事。 皆因那条绕过它两条前腿打了个结的长鞭拉着,才没有坠落下去。 长鞭的另一头自然在江叙手中握着,他很聪明,早就做好了准备,上岸后又迅速做出应对,抓着长鞭绕过粗壮的大树,平衡了老虎下坠的重力。 沈逐风赶到江叙身边,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和他一起,两股内力交融拧成一股劲,将那只摇摇欲坠的大猫拉上了岸,再无性命之忧。 第49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49 见那只plus版猫猫上了岸,江叙和沈逐风双双松了口气。 江叙收了鞭子,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上,朝崖边看去,“好兄弟,该减肥了。” 一番生死边缘的折腾,大猫也累得不行,前腿趴着,大大的毛绒脑袋架在爪子上,听见江叙的声音掀起眼皮看他,黑黑的鼻头哼了一声,像是回应。 总之是没什么攻击性了。 【好好好,萌宠get,呱唧呱唧!】 【你们管这样的(比划)(划一个大圈)叫萌宠吗?疑惑.jpg】 【也许是猛宠。嘻嘻.jpg 猛宠张嘴的时候:不嘻嘻.jpg】 【谁懂啊,我是土狗,好喜欢主角打怪路上收服萌宠的剧情,牵一只大老虎出门打架,这不爽死!】 【点了,大猫和小狐狸,和主播简直绝配~~】 沈逐风看了看动作简直如出一辙的一人一‘猫’,眼里透出些许笑意,想起些什么,走到江叙身边停下。 后者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他一眼,“不累么,坐会。” 席地而坐,这并非沈逐风的习惯,不过他没犹豫多久,掀起衣袍在江叙身边落了坐,看着天边的云彩,眸色逐渐加深。 “江叙,你刚才说的给我们一个开始,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他,凤眸微沉,表情说不出的认真。 “字面意思。” 江叙微微勾唇,收敛不正经神色的他,此时看起来也透着认真。 “我大概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这两日心里想必也因为我乱得厉害。” 这话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免不了有自恋嫌疑,但从江叙嘴里说出来却并不奇怪,甚至理所当然。 沈逐风有些理解之前在绝情崖上,沈渐清为什么会帮江叙说话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处理自己的心情,要不要先跟我试试看?”江叙歪了下头,面带浅笑地看着他。 “怎么……试?” 沈逐风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忽然眼前一暗,唇角贴上了温软的触感。 之前不小心触碰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沈逐风瞳孔放大了一些,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是想说些什么,还是想做些什么。 但这些都来不及做,唇上的温热就已经抽离了。 “就这么试。”江叙抬手在唇边抹了一下,沾了水光的唇色更显漂亮。 他漂亮的嘴唇勾起愉悦上扬的弧度,“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如果这会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沈逐风的感觉,就俩字,迷糊。 沈逐风有种喝了酒的错觉,整个大脑都有点晕晕乎乎,不真实。 这段时间他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烦躁,所有的不知所措,都被江叙的吻抚平了。 “嗷呜。” 崖边的大猫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又用爪子刨了刨地。 江叙见状起身往那边走去,脸上始终挂着浅笑,整个人的气场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若是让绝情崖上那些护法和教徒们见了,定要大吃一惊的。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平和的教主啊。 江叙走到大猫前半弯下腰,大猫起身蹲坐起来,和江叙平视。 后者试探地抬手,大猫的黄色兽瞳眯了一下,在阳光下呈现竖曈状态,却并不危险。 好吧,其实下意识有一闪而过的攻击信号。 想起眼前这个人类救了它的性命,暂且压下了。 江叙落下手腕,掌心触及一片毛茸茸,和真正的猫比起来,大猫的毛不算软,但胜在茂密,又带着体温,所以手感不错。 “好孩子。” 江叙毫不吝啬地夸奖。 沈逐风走到他身后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有些许不爽。 大约是因为江叙刚亲完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转头就去摸这只老虎。 刚才也是抛下了他,让他自己想办法,转头和这只老虎一起‘同生共死’地冒险。 等等…… 沈少侠表情微微凝固,所以他现在是在跟一只老虎争夺江叙的宠爱吗? 呵。 江叙的声音背对着他传入耳中: “我救了你一命,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 大猫眯了下眼睛,似乎是在竭力忍耐作为百兽之王被人类摸头的屈辱感。 又仿佛是在努力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要忍住,一定要忍住,是这个人类救了你,咱不能做忘恩负义的虎。 “嗯?” 人类胆大妄为,蹬鼻子上脸,竟是直接上手对它的脑袋,揉圆搓扁! 百兽之王瞪大眼睛,但敢怒不敢言。 “怎么不说话?” “你不表示一下吗?” 【笑死,从一只老虎脸上同时看到了忍耐和思考的表情,皮下不会是人吧!】 【要么它是百兽之王呢,审时度势的一把好手。】 【我看悬,它看起来要被主播ktv了。】 【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cpu?】 【我怎么记得是mac?】 【……你俩都别记得了,没一个记住的,明明是icu!】 【上至七老八十,下至七八个月,没有人能逃过主播的kfc!现在业务已经拓展到兽界了!】 江叙:…… 有这么一群姐妹,是他的荣幸。 大猫思考了片刻,优雅地抬起步子,作势要去树林里打猎,准备用猎物来表示。 江叙伸手拽住它的后颈肉,这熟悉的感觉让大猫仿佛回到几分钟之前,生死一线时被江叙操控节奏的感觉,竟下意识地坐了回去。 猛兽愣住,一张大脸看起来竟透着几分呆滞感。 “猎物我不比你会抓?” 江叙拍了拍它的脑袋,像是奖励它的乖巧,然后侃侃而谈起来。 “我们人类之间有句流传很久的古话,叫做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我,救了,”江叙指了指自己,又伸手点在大猫黑乎乎湿润润的鼻头上,“你。对不对?” 大猫动了动眼珠子,锁定这个大胆人类指着自己鼻尖的手上。 【救命,孩子怎么对眼儿啊哈哈哈!】 【hellokitty:我是咬下去呢,还是咬下去呢,还是咬下去呢?】 【起猛了,在直播间见到猛虎对眼,这一刻怎么不值得一个截图呢?】 【也值得做一个表情包!】 猛兽阿虎还不知道自己作为百兽之王的颜面尽失,思考得到了答案,缓缓张开大嘴,却忽然感到脊背一凉。 第50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0 漆黑深邃的凤眸视线微凉地落在它身上,警告意味十足。 阿虎无语,阿虎后悔。 这两个人类闯入它的领地就让他们闯嘛,纠结这个东西干什么呢? 也不至于虎落平阳被人欺啊! 而且,它也根本没有咬人的意思,中午吃鸡塞牙了,有什么问题吗? 大猫抬了抬头,小心翼翼张嘴含住江叙点在它鼻头的手指,示好之意十分明显。 江叙的眼睛亮了亮,这叫什么?这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啊! “你这意思是,对以身相许没有异议了?” 阿虎怎么会知道什么叫以身相许呢,它只知道眼前这个人类救了它。 虎脑子虽然一根筋,但也懂点道理,它先攻击了这两个人类,还想把他们当晚餐,但是打起来又没能打过这两个人。 本想着逃跑找救兵,第一次踏上了它发现的这个吊桥,没想到居然这么不扎实! 虎差点就掉下去摔成虎八瓣了! 幸好这个被虎攻击的人类救了它,不然虎就要英年早逝,它还没跟隔壁山头的阿花谈上恋爱呢! 阿虎回忆了一下曾经在人类村庄看到过的小猫咪讨好人类的举动,虽然有点丢虎,但是这个人类看上去很喜欢被它讨好的样子。 这样应该也算是一种报答吧。 上次听红狐狸说,它让弓夹到的时候,被人类救了就是这么报答人类的。 阿虎抬起大脑袋,蹭了蹭这个穿红衣服的漂亮人类的手掌心。 “行,”江叙很满意,“这么聪明,就叫你虎子吧!以后跟着本座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自由!” 驯服只是一种形容,他没想过要束缚这种生于自然,长于自然的野性猛兽,只是想带它去到绝情崖上面的山头。 继续留在这个山谷里面,以后若是再碰到主角,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等会,所以聪明跟虎子有什么关系?在我们那嘎达星球,虎跟聪明可不沾边啊。头好痒,要长脑子了.jpg】 【可能,也许,单纯只是个表面上的形容词。似懂非懂.jpg】 【老虎叫虎子,没毛病啊!】 后方的沈逐风听着江叙和虎子的对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他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呢? 错了,不是有点,是很耳熟。 【哈哈哈 ,笑死我了,你们快看后面当背景板的小沈的表情啊!】 【嗯,五颜六色的。】 江叙一转身就对上沈逐风堪称色彩多变的表情,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只有复杂。 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沈逐风就微妙地挑了下眉,眸光微妙。 江叙会意,上前两步勾住沈逐风的肩膀,笑着哄道:“你是你,它是它,不一样。” 沈逐风瞥了眼肩上的手,轻哼一声没说话。 “走吧。”江叙抬步,又顿了顿,转身对阿虎招了招手,“跟上。” “去哪?”沈逐风从个人情绪中回神,看了眼身后断掉的吊桥,“你确定我们还能回去吗?走到现在已经离绝情崖越来越远,看方向似乎是沧州之外的地界了。” 江叙悠悠道:“远离是非还不好吗?就我们两个人。” 沈逐风神色微微和缓,听起来是……还好。 “哦不对,现在不是两个人了,还有一只虎子,”江叙笑了起来,低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走到他身侧的大猫,抬手揉了揉虎头,“你说对不对啊,虎砸?” “呜……” 阿虎已经嗅到了江叙身上的平和气息,低吼的回应竟也能听出几分温柔。 猛虎温柔,更戳人心了。 江叙眉眼都弯了起来,笑意更深,两只手都搭到虎头上rua了起来。 事实证明,猫科动物除了体型差距,其他习性都一样,拒绝不了人类撸毛。 阿虎控制不住地发出一些它此前从来都没有发出过的呼噜声,歪头愣了一下,像是在疑惑这是什么动静。 直到江叙的手又没忍住rua了上去,它又发出了一样的呼噜声,虎子才意识到是自己。 同样的道理,猫科动物拒绝不了呼噜毛,人类也拒绝不了撸毛茸茸的小动物。 “真可爱!”江叙忍不住感慨。 唯有沈少侠看着空荡荡的肩头,忍不住感到心酸,莫名有一种为了新欢抛弃旧爱的感觉。 对,没错,他就是那个旧爱。 当真是沦落到和一只老虎争风吃醋了。 沈逐风嘴角微抽,移开目光看向别处,眼不见为净。 等等…… 此时还插在悬崖上吹风的追月:qaq “怎么了?” 见白影从眼前飞快掠过,江叙停下撸猫,追了上去。 片刻后。 一白一红,还有一只庞大的虎头,三个脑袋扒在崖边往下看去。 风从山崖中间呼啸,追月被吹得一颤一颤的。 “嗷呜?”虎子疑惑。不是才上来的,又要下去啊?两脚兽怎么会飞的? 江叙闭上一只眼睛,用手丈量距离,“离的还挺远。” 沈逐风:“嗯。” 江叙:“所以你打算怎么给它捞上来?” 沈逐风抿了下嘴唇,言简意赅道:“下去。” 江叙:“下面可没有落点的地方哦。” 沈逐风:“那也要下。” 江叙偏头看他,侧脸线条优越,从眉骨到鼻梁的弧线,和不远处同一方向的山峰重合了。 “很重要?”他问。 沈逐风:“嗯。” 江叙:“因为沈渐清?” 沈逐风看他,皱眉:“你怎么会提到他?” 不提还好,一提沈渐清,他心里那个还没解开的疙瘩就又浮上心头,梗在那里不上不下。 “追月,不就是他取的名字么?”江叙反问。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沈逐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沈渐清和江叙之前到底是发展到什么地步,都聊到这了。 江叙幽幽地说:“我不能知道吗?” 等…… 沈逐风仔细打量了一下江叙,隐约从他眼里捕捉到了些许幽怨。 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有什么东西被沈逐风推翻了。 他缓缓开口:“你能,但是这把剑对我来说重要,却并不是因为沈渐清。” 第51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1 “因为沈乾?” 江叙反应地很快,心口一下子就舒坦了。 原剧情只通过沈渐清的某些‘甜蜜回忆’提到过,沈逐风的那把配剑是沈乾在他及冠那年送的,名字是沈渐清取的。 沈逐风在意这把剑就是因为他赋予的名字。 可现在从沈逐风的视角来看,好像和沈渐清以为的不一样啊。 “嗯。”沈逐风颔首,“追月是师父赠与的及冠礼,亦是我的第一把配剑,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嗯…… 江叙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怜爱起来,心道,要不还是换一个更重要的吧,哥给你找一把九霄剑。 绝世大宝剑!能一下把贱人送的剑斩断! “等着。” 江叙转身往大树方向走去,不一会就拿上他的长鞭返回,这鞭子结实得连大老虎都能捞上来,捞把剑更不在话下。 【看哭了,我的导师就是这么捞我的啊。呜呜。jpg】 【导儿,导儿,您看见了吗?期末的时候也请这么捞我一下,谢谢您!双手合十.jpg】 “多谢。” “你现在还跟我客气?”江叙揶揄地看着他,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在沈逐风唇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之前都那样了,啵也打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逐风轻咳一声,没再说话,只是转移话题,“接下来去哪?” “不是急着出去么,自然是找出路啊。” 事实证明,在没看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前,不能乱说话。 不然自己说过的话,就会变成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还不能喊疼。 阿虎迈着悠闲地步子跟在两脚兽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它跟那只白衣服的两脚兽气场不太合。 它对红衣两脚兽示好,反而却引得白衣服两脚兽不高兴。 虎是百兽之王,沈逐风几次三番朝它投来略显不爽的视线,勾起了虎的叛逆心。 况且相处下来,虎觉得这个红色的两脚兽挺对它胃口的,绝对不是因为被摸头很舒服。 “你带我们上吊桥,这边是不是有什么让你觉得安全的地方?” 虎甩了甩尾巴,眯起眼睛看了江叙一眼,听不懂。 阿花在这里。 它仰起大脑袋,动了动鼻子, 在空中捕捉熟悉的气息。 奇怪,明明有闻到阿花的味道,怎么不出来? “呜呜……” 阿虎喉间发出低沉的声音。 江叙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扭头看向旁边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的男人,“你觉不觉得虎子像是在召唤什么?” 沈逐风摇头。 不知道是想表达不是,还是不知道。 原剧情里虎子就是只工具虎,掉下悬崖之后就没戏份了,江叙对它也不是很了解。 “唰——” 丛林里传来动静,沈逐风那双清冷的凤眸闪过一抹凌厉,立马看了过去,和江叙几乎是同一时间锁定了树林里一闪而过的身影。 “还有只虎。”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 “呜呜——”阿花! 虎子已经着急忙慌地迈开四条腿追了上去。 【瞧给孩子急的,四条腿各跑各的。】 【倒回去看了一眼,好像又是一只老虎哎,不能是对象吧?】 【真服了,老虎都有对象,国家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分配对象啊 !!】 江叙和沈逐风见状也运起轻功追了上去,两人的轻功虽说不似沈渐清那样得到高人真传,但内力雄厚到一定地步,武力值没他们高的,都是察觉不到的。 两只体型庞大的老虎在林间穿梭,身后跟着两个人类,穿过这片丛林便豁然开。 眼前一片开阔,翠绿的湖水被微风吹动,泛起涟漪,湖边山坡上有两间茅草屋,像隐世之人的居所。 屋外晾晒了衣服和一些不知道是干菜还是草药的东西,说明茅草屋里有人居住。 江叙回忆了一下,原剧情里的确有出现过这么一个茅草屋,却并没提到茅草屋的主人。 沈渐清和周承胤通过吊桥找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剑庄的人把守在外,就顾不得其他,连忙去找沈乾了。 现在看来,沈乾比他们早到,或许在沈渐清和周承胤赶到之前,茅草屋的主人就已经被沈乾灭口了。 视野开阔后,江叙也看清被虎子追逐的那只老虎,花纹很漂亮,体型和虎子差不多大。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应该是只母老虎,和虎子各自占据了一半山头。 雌虎在湖边停下脚步,蹲坐下来,漂亮的兽瞳在阳光下仿佛泛着金光,危险又漂亮。 锐利的兽瞳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后,又挪到距离它不远处蹲坐着,满脸憨厚,半点没有之前攻击江叙他们凶相的虎子身上,轻飘飘扫了一眼,好像是确定了他们没什么攻击力,竟俯下身开始喝水了。 粗厚的舌头卷起湖水,动作极其优雅。 这么漂亮的老虎,怪不得虎子连逃跑都要往这边跑,看着战斗力也很强劲的样子。 江叙看到虎子盯妻的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一米多长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不是春天都躁动得不行。 就在虎子起身想要扑过去的时候,喝水的雌虎就有所察觉地抬起了头,眼神里的警告浓厚。 “呜……” 虎子喉间发出不满的声音,但还是老实坐了回去。 漂亮的雌虎仍在不紧不慢地喝着水,静止状态下的脊背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江叙也不着急了,靠在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那边两只虎的互动,对侧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沈逐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微风吹过树梢,风动,被红色发带束着的三千青丝也随风飘了起来。 发梢在他脸上擦过,有些痒痒,沈逐风忍不住抬手,指尖勾住在脸颊上作乱的发丝。 不过很快就因为江叙突然直起身的动作,发丝从指尖抽离。 “嗯?怎么事儿?” 江叙声调扬起,一听就是对某件事起了兴致。 沈逐风却心想,他目前最感兴趣的居然是江叙。 他年幼失怙,被师父捡到剑庄养大,习文学武,心中感激,便时常想着长大以后定要用尽毕生所学为师父分忧。 尽管在小的时候,沈乾忙碌,他就已经在帮着照顾沈渐清,十五六岁之后更是作为大师兄带了更多的师弟,还要接触山庄的俗物,他仍然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 用在农户身上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放在他身上都不能算是准确的形容。 点灯熬油到深更半夜才是常态。 这样被各种事填满的生活,让沈逐风从未对什么事物生出过多兴趣。 在这之前非要说有的话,那便只有习武这一项了。 而今,他好像有了比习武更感兴趣的事。 “好家伙!” 江叙一个激动,直接弹射起步,往山坡下面冲去。 沈逐风的思绪这才回到现实,抬眼看去。 那两只大老虎不知什么时候扭打到了一起。 方才余光有瞥到,似乎是虎子按捺不住,还是朝那只雌虎扑了过去,而后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沈逐风追上江叙脚步的同时,不免在心中轻嗤一声,早就知道这只老虎不老实了。 起初江叙见两只大猫打起来是有点慌张的,毕竟不是真‘猫’,这要是打起来还不得天翻地覆的啊。 不过走近了才发现,事情好像没他想象的严重。 这俩……打情骂俏呢? 看着是在打架,但两只虎张口都留了余地,没下死手,给人一种‘死鬼,讨厌啦~’‘宝宝来亲一个~’的瞎眼感。 虎子先扑过去的,战斗力比雌虎高一些,压得雌虎一时只能肚皮朝上,起不来身。 雌虎怒吼,张嘴就朝虎子咬了过去,虎子想阻止,也下意识张口,却不想撞到了一起。 这种事发生在人身上就是意外的吻,发生在拥有凶猛爪牙的老虎身上就是事故。 虎牙撞到,两只虎都有被痛到。 雌虎瞅准机会狠狠叨了虎子一口,从它身下逃离,虎子也迅速调整状态追了上去,看它那大尾巴甩动的频率,这会明显上头得很。 江叙嘴角噙着笑地看乐子,沈逐风走到他身边停下,忽听一道警惕的声音从山坡上传来—— “你们是谁?” 两人定睛看去,只见一头发两鬓斑白,身着布衣的男人站在茅草屋,手里拿着武器,但看着又好像是镰刀。 年纪大约五十左右的样子。 “我们兄弟二人遇险坠崖,无意闯入此地,若有冒犯,在下先赔个不是。”江叙礼貌开口,引得沈逐风惊奇地看了一眼。 一时不知道该惊讶江叙还有这么客套的一面,还是该惊讶江叙口中他们的关系。 “你们这般模样看着可不想遇险的。”男人很警惕,也不好糊弄。 “我兄弟二人坠崖已经有几日了,运气好,掉进瀑布下面的潭水里,我没受什么外伤,只是我哥哥……” 沈逐风睁大眼睛,不等反应,胳膊就被身旁的人拉扯了一下。 江叙继续表演:“我哥哥肩上的伤还没好,先生若是不信可以验伤。” “哼。”男人嗤笑,仍是不信,扫了眼那边在草坡上打闹追逐的老虎后,态度就没那么冷硬了。 “你倒是能言善辩,罢了,相逢即是有缘,他若真是受了伤就来我这茅草屋坐坐,我这有些草药。” “走。” 江叙低声说,迈步时却发现沈逐风还站在原地没动弹。 稍稍一想,就明白他是被那句哥哥给叫迷糊了。 沈少侠不行啊,一句哥哥就这样,以后吃到更好的可怎么办啊? 【瞧瞧小沈现在这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哟。】 【这个时候就要拿出我早期收藏的嘴硬小沈的珍贵截图了。】 【笑死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给我们小沈留条底裤吧!】 江叙扫了眼弹幕,心想他偏不,再厚的底裤,他都要给沈逐风扒咯! “哥哥。” 江叙刻意压低了嗓音,声音明明也不似女儿家柔软,更没有什么百转千回,但就是好听。 沈逐风没出息地酥了半边身子。 “哥哥,怎么不走啊?你想什么呢哥哥?” 一句句哥哥把沈少侠叫得找不到方向,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看着江叙,清冷俊俏的脸在阳光下竟染上了几分绯红。 “你 ……” “怎么了?”江教主无辜眨眼,“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咱俩这种大男人,我总不能跟他说我们是夫妻吧?” “自然……不能。”沈逐风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犹豫这一小下。 “那不就行了。” 江叙抬起胳膊,手肘架在沈逐风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我也不能实话实说不是?咱俩一个出了名坏事做尽的魔教教主,一个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青年才俊,怎么看怎么不搭吧?” “这也就是在无人之地,若是在江湖上,咱来凑一块,恐怕别人都要以为我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了。” 江叙用玩笑的语气说着,沈逐风的眉却皱了起来。 他皱着眉,表情略显严肃地说:“不会。” “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亦不是。” 江叙笑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大概有数,逐风哥哥你不是哪样的人啊?是不会被人下迷魂药,还是不会被迷魂药控制啊?” 沈逐风又是一僵,他本以为从江叙嘴里听到‘哥哥’这个称呼已经够上头了,居然还有更上头的。 江叙不是给他下迷魂药,江叙他自己就是。 “……走吧。”沈少侠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连逃避都不遮掩了。 他看都没敢看江叙一眼,直接迈开长腿往坡上走去。 江叙却没错过他耳后冷白皮肤上的一抹红,勾唇低笑一声追了上去,“兄长,走那么快干什么?也等等我啊!” 沈逐风抬手摸了摸耳朵,没说话。 “风景真好,”江叙站在茅草屋前看着湖景,“从这边看,风景又别是一番滋味。” “你只是看一日,自然会觉得好看,像你这样的公子哥,难道还能一直待在这种地方么,时间久了只会觉得枯燥。” 那边挑拣草药的老邓泼来一盆冷水。 江叙回身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疑惑道:“我有钱得这么明显吗?” 【……这话也就是叙宝说了,但凡换一个人都要被我按在床上狠狠超!】 【可恶啊!这世界上的有钱人那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 【叙宝是有钱的很明显,我是穷的很明显,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老邓:“你穿的这身衣裳是江南制造的料子,寻常有钱的人都未必能买得起。” 江叙目光一凝,望向他:“你是宫里的人?” 第52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2 【补了一章在上一章内容后面,退出去刷新即可】 这句问话瞬间让气氛凝固。 老邓停了手上的动作,苍老的眼睛依旧锐利,闪着危险的暗光。 另一边站着的沈逐风抬眼看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搭在追月剑上,长剑出鞘只在一个呼吸间。 老邓衡量得很快,垂眼敛去杀意,布满老茧的手继续挑拣药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沉默几息,老邓哑着嗓子开口:“我不问你们是何来历,又究竟是怎么坠崖的,你们也别问我的身份,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江叙笑了下,伸手端起另一个竹篾,也开始一副若无其事模样地挑拣草药,“那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好奇啊?” 老邓顿住,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按路数出牌的青年,属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那你有没有听过好奇害死猫?”老邓片刻的无语后,又绷回了高冷模样,“你的好奇心,说不定会害死你。” 话音刚落,追逐中的两只大猫,就一前一后从草坡上迈着大步跳了过来。 这次被追的居然是虎子,雌虎则低吼着跟在它身后,不知道虎子是做了什么惹怒了这只漂亮的雌虎。 闯入这个院子的瞬间就又闯了祸,一个大脚掌落地,连带着将老邓放在腿上的竹篾一块踩到了地上,刚挑拣好的草药也全都遭了殃。 江叙从旁看着,不难捕捉到老邓高冷表情的破碎,下颌都收紧了,想必是愤怒到了极致。 气氛凝固,虎子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尴尬地收起大掌,蹲坐在篱笆前,十分老实。 当然,它这么老实的原因,其中也有阿花的眼神胁迫。 “你!” 老邓生气。 阿花抬手,虎子背上就挨了一巴掌。 江叙没忍住笑出了声,“老邓,好奇害没害死猫我不知道,您的药材倒是先被害死了。” “……” 老邓咬着牙转头,没看江叙,落在站在他身旁,同手中的长剑一样藏锋于鞘的男人身上,问:“他就一直这样?” 沈逐风颔首。 老邓冷哼笑了一声,“那你一直跟在他身边,还真是辛苦了。” 江叙挑眉,老登,玩挑拨离间那套呢? 沈逐风:“不辛苦,他这样挺好的。” 活得比这江湖上所有的人都通透、洒脱、真实。 老邓:“……” 他是造了什么孽把这俩人带回来的? 江叙满意地弯起了眼睛,抬手落在沈逐风肩上,嚣张道:“听见没有,他觉得我挺好的。” 老邓听了直摆手,“你别说话了。” 再多说两句,他都怕自己被气死在这里,活不到段家后人找来的那天。 江叙笑笑,果真没再说话,蹲下身子帮老邓捡起草药。 “方才只是说着玩,我虽然好奇,却也不会逼问你什么,你既不想说便罢了。” 老邓哼了一声,勉强算是满意。 视线内突然多了只毛茸茸的大掌,笨拙地在地上扒拉着草药,老邓被气笑了。 “你这只老虎真有意思。” 江叙闻言抬眼看他,“你认识虎子?” “虎子?”老邓琢磨了一下,惊奇道:“是它带你们过来的?” “算是吧,我也跟虎子刚认识没多久。”江叙说着,抬手摸了摸虎子的大脑袋,“对吧?” “呜……” 老邓更惊奇了,终于发觉了他见到这两个年轻人之后的不对劲,“老虎都有野性,它竟如此亲人,你如何做到的?” 江叙:“救它一命,再顺顺毛就听话了。” “倒是稀奇,”老邓指了指蹲在篱笆外的老虎,“大约两三年前我也曾救过这只老虎一命,它也不曾这般亲人。” 江叙顺着看去,原来如此。 这只雌虎曾被老邓救过,所以知道这个地方,虎子又在追求它,所以也知道这个地方,还真是一环套一环。 雌虎看着确实对人类还有些警惕,虎子都进来了,它却停在篱笆外,不敢靠近。 落在虎子身上的眼神甚至还有几分鄙夷,似是嫌弃它蠢。 江叙不禁笑道:“虎子大约是缺点心眼吧,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没追上媳妇,不过我瞧着它俩有戏,没准过了今年,这两处山头就会多一窝小崽子活动了,一定热闹得很。” 话音落下,一直不苟言笑的老邓竟是明显的笑出了声。 江叙不明所以,“怎么了?” 老邓说:“看你也是个聪慧的年轻人,没想到这点小事竟看不出来。” 沈逐风若有所思,明白了什么,淡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江叙:“?”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这世界真是处处有激情啊。】 篱笆外的雌虎像是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似的,高傲地昂起头颅,转过身。 挂在尾巴下,和寻常猫咪比起来可以说是巨大的两个铃铛,无比清晰地闯入江叙的视线。 从未翻车的江主播,轻轻裂开了。 “这特么是公的??” 沈逐风唇边笑意更深,点头:“嗯。” 江叙不可置信,扭头看他:“连你也看出来了?” 沈逐风:“之前没注意,方才邓前辈说起,我才意识到。” “行。”江叙无语到嘴角微抽,起身弯腰捧起虎子的大脸,“你喜欢它?它是公的你也喜欢?” 阿虎听不懂,它只知道江叙手指的方向是它喜欢的老虎。 一扭头看到心上虎要走了,便连忙起身越过篱笆追了上去。 得,江叙也不用它回答了。 沈逐风将这一幕收进眼中,眉头微皱起,像是陷入某种沉思。 这样一番插科打诨下来,他们和老邓倒也多了几分熟悉。 老邓收拾好药材之后就转身进了屋,不多时就拿了纱布和药瓶过来,召唤沈逐风过去。 过了一夜也确实该上药,沈逐风和江叙对视一眼,后者颔首。 衣服一脱,就证明受伤这事不假。 江叙在一旁看着老邓给沈逐风包扎,心里猜测他的身份。 武侠世界里隐世高人是很寻常的设定了,比较敏感的是这个地方,恰恰就是段家隐藏的陵墓所在地。 所以老邓大概率是守墓人之类的角色。 可段家满门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灭口,唯一的活口老管家也已身亡,老邓和九霄山庄是什么关系? 江叙总有种直觉,老邓的身份不简单,或许不是寻常npc。 但原剧情关于老邓实在是没有描写,甚至没提到他,就在看不见的地方被沈乾先灭了口。 九霄山庄出事之后,从前盛极一时的人际关系便树倒猢狲散,没人再自称同段九霄是好友,更无人敢沾边,仿佛沾了边,当年九霄山庄的武林血案就跟他们也扯上关系了。 江叙一时很难在剧情里找出一个人愿意帮段家守着这处衣冠冢二十年的时间。 总不能是当年和段九霄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没死,隐姓埋名藏在这里了吧? 【触发隐藏剧情,支线任务已解锁。】 第53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3 ??? 江叙满头问号。 这么离谱且老土的剧情都能让他猜到? 好吧,在这种古早狗血剧情里,一向也都是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的。 那他再猜的离谱一点,老邓其实是段九霄,当年他根本没死。 996:【有点……过分离谱了。】 【哦,】江叙面无表情,【总不能是叶樊吧?】 996:【猜对身份,支线任务是:弑君。】 江叙:【???】 一时不知道是该为真让他猜中了惊讶,还是该为了弑君这种离谱的任务发飙。 叶樊没死,具体是怎么活下来的,剧情没记载。 江叙浅浅回忆了一下,当年周显的人用淬了毒的剑刺进叶樊心口,后者被段九霄接住,那些蒙面锦衣卫便离开了。 之后的相关剧情就是段九霄为叶樊立碑,应付了一下前来假惺惺悼念的周显。 现在看来,段九霄立的坟定是空冢。 江叙在心里呵呵了两声,【一个随心所欲,无恶不作的魔教教主,闲着没事杀进皇宫杀个皇帝玩玩,其实也是很合理的,对不对?】 996:【对。】 江叙:【对?你还对?你等着之后线下见面的。】 996:【……我就是个传话的。】 江叙:【知道了,六公公,弑君这件事我会安排在日程上的。】 996:【?】 其实就算系统不发布,江叙心里记仇的小本子也把周显的名字记上了。 伤害过沈逐风的人,在他们离开这里之后,都要提上送去见阎王的日程。 “伤不重,别沾水,养些日子就好了。” 老邓抬眼叮嘱,看着沈逐风的侧脸,突然愣了一愣。 不知为何,他想到一位逝去很久的故人。 “你……”老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当年九霄山庄那件事闹得太大了。 “你叫什么?” 沈逐风犹豫了一瞬,答道:“沈逐风。” “你姓沈?”老邓的眉当即皱了起来,方才有所和缓的脸色也霎时间冷了下来。 当年他被段九霄救下之后秘密从京城送走,如愿隐姓埋名地生活,也曾听闻之后朝中变动,段大哥回到沧州。 却不敢前去相见,他和段大哥都知道九霄山庄附近一直都有周显的锦衣卫秘密监视。 虽然被皇室掣肘,也算是远离了朝堂纷争,他怎么也没想到九霄山庄后来会闹出那样的事端。 他几次三番想前去九霄山庄助阵,却被段大哥派来的人阻止,后来又暗中接到密令,让他带领工匠日夜加班加点,在这山上凿出陵墓,将九霄山庄运出的财宝兵器,还有极为重要的九霄剑法传承,都藏进去。 待他紧急做完这些事之后,就听闻了九霄山庄被灭门的消息。 若不是后来又接到段大哥最后一封遗信,让他守着这陵墓,只待段家最后一脉后人前来开启。 他叶樊早就提剑重操旧业,去暗杀那些害死段大哥一家的贼人了! 段大哥最后留下的信中详细讲述了他这些年与周显周旋的经过,包括九霄山庄之后陷入舆论,被武林众人围攻的来龙去脉,还有他暗中调查到的,与周显勾结,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名单。 沈乾,这个害死了他大哥,后来又取代九霄山庄成为天下第一剑庄的人。 叶樊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它和周显一样,在他的死亡名单上,后来他也曾伪装去过沈家剑庄认过人。 他记得沈乾的长相。 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姓沈,叶樊心里顿时感到不舒服,可细观下来,他与沈乾的模样没有半分相似。 天下之大,同名同姓不在少数,姓沈的人也不是只有他沈乾一个。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方才交谈下来,他对这个年轻人感觉不错,姓沈应当只是巧合。 “前辈,怎么了?” 沈逐风不解,敏锐察觉到刚才气氛有一瞬到达冰点,这位前辈似乎对他的姓氏有些在意。 “没事,”叶樊收起外露的情绪,“你这个姓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应当只是巧合。” 沈乾的大名在江湖上算是无人不知了,沈逐风下意识便要追问,却被江叙隐晦地拉了一下胳膊。 叶樊抬头看了眼落下去的日头,说道:“天色不早,我只收留你们一晚,明日便离开此地,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地方。” “那就多谢了。”江叙微笑着点头。 叶樊转身进了屋,沈逐风不明所以地望向江叙,低声:“怎么了?” 江叙:“你不觉得这种地方住着一位隐世的人,有些不寻常吗?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 “你听说过龙图腾吗?” 沈逐风面色微变,自然而然便联想到了现在的情况,“你是说这里……” “没错。” 江叙点头,拉开胸前的衣襟给他看藏在胸口的图腾。 沈逐风的目光却像烫到一样,第一眼便看到了锁骨及胸前白皙的肌肤,嘴唇微动,“你……这是做什么?邓前辈还在,现在别……” 原本是没那个意思的,但沈逐风想歪的这么明显,江叙都觉得他不调戏一下,简直浪费了这个天赐良机。 “别什么?”江叙动了动手指,指尖在自己的锁骨上轻轻划过。 沈逐风这就有些挪不开眼了,心里自然是觉得眼前的画面是好看的,理智又告诉他这般不妥,非礼勿视。 思绪拉扯之间,眼前突然一暗,温热的手掌不轻不重地覆在眼皮上。 美景消失,他只能听到江叙揶揄的语调在耳边响起: “沈少侠,你以为我是要做什么啊?” 沈逐风喉结微动,没说话。 “青天白日勾引你?”江叙声音含笑,手指轻轻在他眼皮上滑动着,“沈少侠,不是我说你,从前我还夸你是正人君子,现在看来我似乎判断有误。” “哪里有误?”沈逐风嗓音微哑。 江叙:“我只是想给你看我怀里的东西,你倒是说说,你刚才看的是哪?” 第54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4 凸起喉结的喉结又上下滚动了一番。 沈逐风缓缓说了真话:“在看你。” 江叙满意地笑了,又问:“好看吗?” 沈逐风犹豫片刻:“……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呢? 这个在他视野中的第一眼,就是好看的。 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好的风景。 可这风景现在被他自己亲手遮住了,沈逐风握剑的手动了动,有种冲动想把就江叙的手从眼前挪开。 视线受阻,让他莫名有种被动感,所有潜意识的举动都被江叙看在眼里。 就在他要抬手的瞬间, 一股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耳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有温热触感在耳垂上擦过。 “好哥哥,青天白日的,不能给你看,等晚上,好不好?” 沈逐风几乎是瞬间立正站好,当然,不是那种立正站好,是绷紧了脊背,整个人僵直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咳咳……” 老邓的咳嗽声响起,沈逐风还没做什么呢,反倒是江叙先收回手,前者不知道是留恋还是怎么,竟抬手握了一下,虚拢着江叙的手放下。 沈逐风抬眼时一片平静,仿佛刚才被撩拨到不能自已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这不收吃白食的人,手还能动就帮着择菜。” “行。” 夕阳西下,三个人在屋檐下排排坐择菜,不远处的草坡上,追逐到遥远丛林,又返回来的两只老虎也累了,饮了水就趴在草坡上休息。 江叙看了两眼,起初那只漂亮的公虎十分嫌弃虎子,找了个离他远远的地方趴下。 虎子不敢靠近,但渐渐地,一点一点挪动靠近。 漂亮的公虎时而掀起眼皮瞥一眼虎子,像是默许。 虎子偌大的身躯像刚学步一样,在草坡上蹒跚前行,一点一点靠近,但又不敢太大胆,只是拉近了距离。 本以为就此消停了,虎子那条粗长的尾巴甩了甩,看似不经意地勾住了心上虎的尾巴尖。 江叙不免失笑,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沈逐风,没想到对方也在看他,唇角微扬。 “啧。” 老邓摇头,“都什么爱好。” …… 晚饭后,老邓进屋找出两套衣服丢给他们:“是我年轻时候穿的衣服,不嫌弃就换上,洗澡水自己弄,不怕冷他也可以在前面河水里洗澡,水干净。” 江叙倒是想洗冷水澡,却被沈逐风拦住,要烧水给他洗。 “先前随意凑合便罢了,既然有热水就洗热水澡。” “行,那就麻烦沈少侠了。”江叙刚要做甩手掌柜,突然想起这人身上还带着伤。 叶樊给他上药的时候,肩头的伤口还有些裂开。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 “不必。”沈逐风看出江叙的顾虑,淡淡道:“只是一点外伤,没严重到那种地步。” 他坚持想做绅士,江叙也不跟他抢,陪在外面看他打水生火,烧水。 “沈逐风。”江叙趴在屋外的木桌上,歪头看他,“要是能永远在这就好了。” 沈逐风停顿片刻,将柴推进火堆,淡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笃定,“如果你想避世的话,就留在这。” “你也一起留在这吗?”江叙勾唇。 “嗯。”他不做犹豫地回答。 “还真是……”江叙低笑,“为什么是如果我想?你自己的想法不重要吗?” 沈逐风还真认真思索了一下,“我没什么想法,硬要说的话,在这之前我要向师父请示。而且,你现在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隐世。” 江叙笑了笑,“你还挺了解我。不过……” 沈乾还真是棘手。 那样残忍的真相,江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沈逐风说起,那些往事也不该从他嘴里说起。 江叙往叶樊的屋子看了眼,或许应该由他来说。 原本想着到地方了直接进入段家陵墓,让沈逐风看到段九霄留下的信件就好,可叶樊守在这里,他们就不能大摇大摆地进入陵墓了,非得打一架不可。 睡前,江叙用道具看了眼沈渐清和其他武林正道那边的情况。 这傻小子还跟周承胤那暧昧傻乐呢,也不想着找找沈家剑庄的人,感情直线升温,把原先心心念念的师兄都抛到了脑后。 沈逐风掉下山崖的消息传到了沈家剑庄,沈乾都从渭州赶来了沧州,同贺、柳二人汇合。 武林盟主傅鸿也听闻了此事,这群江湖人顺势在沧州集结,已经派出了人马前往绝情崖下寻人。 途中他们和玄月教的人产生过一些摩擦,但都没闹大,主要是玄月教的人没回应正道人士的呛呛。 皆因江叙之前抽空让996帮着安排了信和信鸽,报了平安,还交代了后续处理事宜,总之是别跟那些正道人士在这个敏感时期产生摩擦,这段时间越低调越好。 毕竟青城派和逍遥派的掌门、副掌门的丑事闹得整个江湖人尽皆知,甚至不光是江湖,涉及到劫镖和抢劫朝廷官盐,朝廷都派了人下来调查此事。 而他们玄月教一早就将魏昊焱和他手下那些爪牙上交给沧州知府。 魏昊焱手底下收缴的那些财产也按照他账簿上记载的数目,全都一并上交给了朝廷,一番远程操作下来将玄月教摘得干干净净。 再反观正道那边耻于面对的沉默,两相对比下来,这场闹剧最后最体面的赢家竟是玄月教。 连朝廷都挑不出半分错误,人交了,钱也给了,没让沧州知府和朝廷派下来调查此事的钦差操半点心。 武林正道那边就棘手多了。 青城派自家内务都没断干净呢,逍遥派副掌门为了逃脱罪责,竟主动爆起了他们掌门的料! 那场面叫一个精彩,听说江湖上那些说书人都猫到他们下榻的客栈埋伏偷听,想拿到第一手消息,回头编成段子在茶馆里说书赚钱。 武侠版狗仔这就诞生了。 这段时间江湖人连龙图腾都不想着找了,在沧州的一门心思想着看热闹,不在沧州的,路上听闻这些热闹也都加快了脚程,想尽快赶到沧州想吃第一手瓜。 除此之外,江叙在信中还授意夜桜关掉了魏昊焱经营的青楼,让夜桜盘了几家铺子,等他回去之后再做经营打算。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沈逐风带着满身的凉气进了屋。 江叙刚要开口,忽而一顿:“你洗的冷水澡?”“……嗯。” 沈逐风犹豫着应声。 “哦~不让我洗冷水澡,你自己洗得倒是挺乐呵。” 沈逐风头疼,推门的时候他就隐隐有预感,江叙一定会发现,并且以此调侃他。 算了,只对他这样也挺好的。 沈少侠成功说服了自己,上炕前却又犹豫了。 他洗冷水澡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生出奇怪的念头,晚上再做奇怪的梦,同床共枕就在眼前,他又不确定这点冷水就能浇灭他了。 沈逐风不免在心里唾弃自己,从前要是有人告诉他未来会变成一个满脑子……的人,他只会拔剑堵住那人的嘴。 除非是他被夺舍了,否则情.欲二字怎么可能跟他沾上边? 如今回想年轻时候说过的话,都像一个个嘴巴子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早些睡吧,明日还要离开此地。”沈逐风决定忽视这些杂七杂八的,眼下能不能平稳度过今晚,才是最大的问题。 “等会。” “现在只有我俩,有个东西要给你看看。” 江叙坐起身,伸手就开始解开上衣的系带。 沈逐风微微瞪大眼睛,表情不再淡定,当即大跨步上前,不假思索地按住江叙的手,“你要干什么?” 江叙眨眨眼:“解带子啊。” “我当然,”沈逐风顿了顿,“我当然知道你在解带子,可是为什么要……” 白天江叙说过的话突然在脑海浮起,沈少侠的耳根渐渐染上了红色。 “我,我没有要看……的意思,江叙你不用这样,我并非那等重欲之人,不是非要占些什么便宜。” “况且这是在旁人家中,邓前辈还在隔壁屋子,你我借宿他人家中,行这种事很是不妥……” 深夜、独处,烛火摇曳,沈逐风很难不回想起那些好像真的发生过的梦境画面,遐思蔓延。 连江叙的手什么时候从掌心溜走,继续解开衣带都没发觉。 唤回他思绪的是江叙奇怪的语气,“做哪种事?沈逐风你都在想些什么?我是要给你看这个。” “什……?” 江叙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里还拿着类似布帛的东西。 “……” 沈逐风阖上眼睛,不欲多言。 他半生的磊落,都毁在江叙这了。 “喏,看看吧,”江叙唇边笑意逐渐加深,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过,你要真想看些其他的,也不是不行。” “不看。”再睁开眼睛的沈逐风看起来冷淡极了。 江叙忍不住笑,肩头都在发颤。 沈逐风瞥他一眼,眼中略过一抹无奈,拿走了他手上的布帛,展开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 “真的。”江叙预判他的回答,笃定点头。 “这图怎么会在你手里?”沈逐风拧起眉,冷峻面庞开始显得有几分凝重。 龙图腾是整个江湖都在追逐的东西,还没出现人前就引来那么多人关注,若让那些江湖人知道它在江叙手上,玄月教又要伫立在风口浪尖上了。 江叙更会成为众矢之的。 沈逐风不敢想,到时候盯着他的目光会有多少,他又会陷入怎样的危险。 玄月教便是再厉害,如今少了一个魏昊焱,实力都已大不如前,若有心之人聚集全武林之力围剿,玄月教未必能守住。 “除了我还有别人知道这图在你手里吗?”沈逐风紧绷着脸。 江叙却像感觉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逐风,你绷着脸这么严肃像个小老头。” 他忍不住抬手,还没碰到沈逐风的眉,就被滚热的手掌中途截住,力道不轻。 沈逐风:“江叙,我不是在跟你闹着玩,整个武林都在觊觎这张图,它并非什么好物,反而会招来许多麻烦。” “我知道……” 江叙叹了口气,动了动被他抓住的手,手指缠了上去,“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还不知道图在我这,更没有人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九霄山庄藏匿宝藏的地方了。” “什么?”沈逐风再次错愕,“我们,已经到了?” “嗯哼,不然你以为老邓是什么人?这种荒无人烟的山谷下面,怎么会有人居住?” “他是守宝人。”沈逐风沉声,难掩震撼,“那这图?” “不是我的,嗯……” “我要是说,这张图是我在悬崖那会拽你小师弟的时候,从他身上拽出来的,你会生气吗?” “为什么会生气?”沈逐风不解皱眉,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很在意沈渐清吗?” 江叙没回话,开始抽手。 沈逐风反应过来,握紧了不让他走,一双深邃的墨色凤眸紧紧盯着他:“你是不是在沈渐清那里听说什么了?” “什么?”江叙装傻的理所当然。 相处到现在,沈逐风自认他算是了解江叙的脾性,知道有些东西不说开,会一直梗在他们中间。 “沈渐清离家前的确同我说过一些,不着调的话,他离家便是因为我拒绝了他。” “我跟他,一日是师兄弟,就永远只能是师兄弟。” 说起这些,沈逐风的眉眼便冷淡了下来,又认真看着江叙:“你不要多想。” 江叙勾唇笑了,压低声音:“沈逐风,闭眼。” 某种信号在深夜释放,沈逐风捕捉到了,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逐渐靠近,缓缓阖眸。 温热的双唇紧贴在一起,再不是蜻蜓点水式的亲吻。 沈逐风觉得江叙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好闻的香气。 对于亲吻这件事,他是笨拙的,起初,他以为只要这样嘴唇贴在一起就是最亲昵的事。 他回忆起梦里的一切,呼吸逐渐加重,不满江叙缓慢的动作,启唇含住,试探着加重力道,手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江叙的后腰。 不知道是想更靠近,还是想阻止他后退逃跑的路线。 这次,他不要只是浅尝辄止。 沈逐风无比清醒他此刻在做什么。 对这个人,他再也放不了手了。 第55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5 【补上刷】 屋里的空气逐渐变得湿热,呼吸交缠。 擦枪走火只是时间问题,最后还是沈逐风用自己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叫停了这场难舍难分的亲昵。 嘴唇虽然分开了,眼神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 一时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人双双垂眼,看着对方的嘴唇,一样的泛着水光且红润。 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又唇贴唇地亲到了一起。 “行、行了……” 江叙微喘着气仰头,错开沈逐风黏上来的嘴唇,下一刻却感觉到颈间一阵湿热。 沈逐风的呼吸喷洒在上面,整个脑袋都埋在他肩头,他没说话,像是在平复某种难以抑制的冲动。 江叙仰面看着头顶的木头悬梁,忽而失笑,抬手横在眼前。 “沈逐风,你真是……” “什么?” 男人嗓音低沉喑哑,这会应该是回过神了,声音里还透着点餍足的意思。 江叙抿了抿被吮疼的嘴唇,斟酌半晌,形容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回应他是男人的沉默,过了一会就只听见埋在他颈间的男人低声闷笑了两声。 在这个几乎无人知晓的茅草屋里,沈少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种美妙的经历,会在他的记忆里停留很久,直到更美妙的经历将其覆盖。 江叙动了动,被压得有点不舒服,沈逐风到底是个一米八几,正常体重的成年男人。 除此之外令他不舒服的还有另一件事。 刚抬起腿就感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变化,江叙微挑眉梢,“除了剑术天赋异禀,沈少侠别的地方也很天赋异禀嘛!” “你……” 沈逐风语塞,这样直白的言语他很是招架不住,头疼的抬手盖住他的嘴,防止他再说些让人更难招架的话。 却不想,掌心忽而感到一片湿濡,沈逐风松了松手。 便听江叙揶揄问道:“需要帮忙吗?” 这个帮忙,它肯定是不正经的。 沈逐风只是没同别人经历过,不代表他作为一个成年许久的正常男人,自己没有处理过。 从江叙口中提出的这句话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 沈逐风眼里闪过挣扎,抬眼看向江叙。 烛火明明灭灭,江叙漂亮的眉眼泛着些许生理性的水光,自上而下地睨着他,有种触碰到上位者最隐秘的那一面的刺激感。 他是最年轻的魔教教主,是江湖人又向往,又害怕的存在。 如今同他在这无名山谷的谷底,隔着一间屋子甚至还躺着个不知姓名的陌生人, 他们却在做这世上最亲密的、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 沈逐风眼里的挣扎更明显了,最终却逃避似的,重新低头埋进江叙颈间,摇了摇头,闷声道:“不用了。” “嗯?”江叙抬手落在他头发上,有种顺毛感,“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确定?” “嗯。” 沈逐风的声音听起来更闷了,对江叙摸他的脑袋也没什么异议。 “你不会是……”江叙试探开口,开到一半就嘶了一声。 沈逐风叼着他的锁骨,轻轻咬合,不满地说:“不要想奇怪的东西,也不用使什么激将法。” “那是为什么?”江叙心里直嘀咕, 明明梦里跟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一样, 这会枪都上膛了,跟他这玩乐器,打退堂鼓呢? 沈逐风叹了口气,知道江叙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我怕我忍不住,这不是个好地方。” “也太……唐突了。” 他还怕江叙会后悔,怕离开这里之后,已经发生的事会变得不一样。 “行。”江叙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随后伸手一推。 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江教主十分冷静地翻身躺下,留给沈逐风一个背影,抽离得非常干脆。 “那就睡吧。” 半坐在炕上的沈逐风还没反应过来,清隽面容浮起明显的疑惑。 这就……睡了? 他在江叙这里总有一种百求必应的感觉。 明明得到江叙的同意,他心里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 沈逐风不是很想这么形容自己,但仔细想想,好像也就那一个字能形容—— 贱。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知道他原来是个不争气的人。 禁不住诱惑,把人推开,真正推开了又发现不是他想要的。 现在细细想来,江叙何止是驯兽有一手,驯人也有一手。 让他明明知道有些事是江叙刻意为之,却还忍不住去靠近他,好像汲取一丁点的甜头就能满足。 现在却发现,原来不是一点点就够了。 轻轻叹了口气,沈逐风屈膝默默冷静了一下,动作很轻地躺到江叙身后,却睡意全无。 本以为会这样睁着眼睛到天明,背对着他的人却忽然开了口。 “你对那张图腾就一点都不在意么?” 沈逐风这才想起,在陷入混乱情.欲之前,他们好像是在说正事来的。 “之前会好奇。”他如实说道,“但没想过居然真的有这张图。” “你觉得江湖上流传下来的,九霄山庄当年的往事,是真的吗?”江叙问。 沈逐风皱了下眉,“传言不可尽信,就如他们围攻绝情崖一样,打着围剿魔教的旗号,当年他们围攻九霄山庄的缘由更是子虚乌有。” “若这世上当真有修炼了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秘籍,为何那些武功高强的前辈仍是入了土?” 说得再难听些,沈逐风只觉得那些人是蠢货。 “即便是有,九霄剑是段家家传剑法,没有来人围堵就要交出去的道理。” “这话我听着,有些打抱不平的意思。”江叙笑着说。 “有些话,好像也只会在你面前说了。” 沈逐风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每每对上江叙,他都会将心里的真实想法悉数告知。 “明日,我们先不回绝情崖了,去寻寻这传说中的九霄山庄的宝藏,怎么样?” “好。” 沈逐风应声,同时挪动身子靠近江叙,嗅着他身上淡了许多的莲香,抬手绕到他身前。 “!”江叙骤然睁眼,睡意全无,“沈逐风,你干什么?” 沈逐风手指挑开腰带,淡定地说:“你睡你的,我帮你解决。” 江叙:“……”6 第56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6 翌日。 人虽然起床了,江叙的魂还在炕上没醒过来。 早上在院里喝粥都恹恹的,没精神。 相比较之下,他旁边的沈逐风看着倒是精神得很,腰板挺直,眉眼舒展,眼里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 一时也不知道昨天憋狠了的人是谁。 江叙看他一眼都要皱眉的程度,不想看他。总是笑眯眯,谈笑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江教主,算是冷了脸。 原本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一次过后他转过身说要帮帮沈逐风,却被人扣着后脖吻住。 被已经熟练掌握接吻技巧的沈少侠吻得五迷三道的,随后燃起了胜负心,不相信只是稍微被他拉进情.欲漩涡的人,这么快就能碾压他。 江叙搂着他的肩膀就用力回吻上去,亲得嘴疼都不想先认输。 这边专注较着劲,另一边就被偷袭。 好吧,其实也有那么点爽爽的,以至于江叙反抗地不是很明显,还可以说是欲拒还迎,半推半就。 总之是又从了一次。 这次之后,江叙整个人仰躺在炕上,眼神迷茫,shuang飞了。 刚要抬手整理凌乱衣衫的时候,那只好看又修长有力的手,又勾了过来。 江叙忍无可忍,抬腿踹他,还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对此,光风霁月的沈公子竟是点头说嗯,继续埋头忙碌。 场景如此眼熟,不由让江叙想到了他用金手指进入沈逐风梦境勾着他做的那些事,而后恍然大悟。 沈逐风这是要拉着他把他自己做的春.梦,都实操一遍。 江叙迷迷糊糊,感觉他像只在一望无际海面上,随着汹涌波涛起伏沉沦的小船,有种被自己扔出去的回旋镖扎个正着的感觉,还有种经验老到的水手,出海多年,却一朝失足的翻船感。 月落梢头,江叙真忍无可忍推开人叫停的时候,俊朗的白衣剑客却咬着他的耳朵尖,在耳边说的话也格外耳熟。 “教主,这就不行了?” 他这暴脾气!根本忍不了一点! 江叙相信,没有哪个男人听了这种话还能忍得住,除非他不是人,或者是忍者神龟。 他也相信,沈逐风就是二者其一。 “你放屁,不行这两个字跟我就没沾过边!” 放狠话时的那种自信,那种狂妄,那种天不亮不罢休的气势,那一瞬间江叙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第二天起床时腿一软,差点下不来床,那种悔恨,那种自责,他恨不得当场刀了沈逐风。 江叙很不理解,十分不理解。 本来浪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再来一碗?” 认真沉思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江叙手上的碗一空,不多时就被添了一半白粥重新送到他手上。 “有点烫,喝慢点。”沈逐风眉眼带笑的叮嘱,像吃饱喝足的狼,周身都散发着心情好的信号。 江叙瞥他一眼,单手捧着碗不想说话。 喝什么白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桶了。 【?咋肥四,就一晚上没见主播,怎么就喝上白粥?】 【错亿!!!我恨.jpg】 【别恨了,真干了你们也看不着。】 【可恶啊!你等着我攒钱找人弄你.jpg】 江叙不跟他说话,沈逐风也不生气,盛完粥就回到原位默默喝粥,没说话,也没再做多余的举动。 但有过亲密关系之后的气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叶樊只扫了他们一眼,就没眼看地收回了视线,两人短暂的眼神交汇落在他眼里都成了眉来眼去。 他终于忍无可忍开口:“你俩多少注意点影响。” “前辈,怎么了?”沈逐风顿了顿,意识到他刚才对江叙的照顾好像有些过头,便又说道,“舍弟……” 这般称呼江叙,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夜里着凉了,有些不舒服。” 叶樊冷笑,“你们打量我是傻子呢?谁家哥哥弟弟如你们这般相处?还有你——” 话头又指到江叙这边。 “把你那领子往上拉拉,我年岁是大了,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也别跟我说你那是蚊子咬的,我被蚊子咬了可不这样。” 行吧,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叙微微一笑,“前辈眼尖,就知道瞒不住您。” 叶樊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听你那几声兄长叫得倒是沉醉其中。” 沈逐风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随意一扫却又瞧见虎子和老邓告诉他们,那只他取名叫阿花的公虎打闹。 虎子把阿花压在身下,不免让沈逐风幻视昨夜他也是这样对待江叙的。 夜晚就像一层遮羞布,沈逐风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昨夜做的一切,都不免觉得出格,越是回忆,耳后的绯红就爬得越快。 “还有你,”叶樊点名是一个也不落下,又看向沈逐风,“看着不爱说话,他那几声好哥哥好兄长的,可把你叫美了吧?” 沈逐风:“……”无妄之灾。 江教主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恢复‘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 “吃完了把碗收拾了就走。”叶樊冷酷无情地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 “我们若是不走呢?” 江叙的声音让叶樊站定脚步,转过脸,神情微冷,“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沈逐风也收了笑意,手搭上了放在桌上的追月剑。 “我这有张图,”江叙说着从胸前掏出龙图腾,缓缓展开,“不知道邓前辈可曾见过?” 叶樊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猎户装扮的老者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江叙出手。 剑光闪过,寒意自沈逐风周身散开,他单手持剑横在江叙和叶樊之间,眉眼凌厉仿佛蒙了一层寒霜。 “我敬您是前辈,不想轻动刀剑,还请前辈三思。”沈逐风冷声说道。 叶樊亦是冷笑,“年轻人不知轻重,老子当年一剑封喉的时候,你怕是还没出生,不知是谁该三思!” “有话好好说。” 江叙抬手落在沈逐风的长剑上,后者蹙眉,转动手腕让剑锋避开他。 “前辈就不问问我们是怎么得到这张图的吗?万一是通过正规渠道,岂不是打得太早了?” 叶樊瞳孔放大,定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几遍, 他喃喃道: “你姓沈,那你姓什么?” 他看向江叙,既紧张又期待,“可是姓段?” 第57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7 “抱歉,我姓江姓了好多年了。” 就在叶樊无语凝噎,要骂人的时候。 江叙又突然话锋一转,搭在剑身上的手指并拢,往剑柄处挪去,落到沈逐风手背上点了点。 “不过,他应当不姓沈,他是沈庄主捡来收养的孩子。” 沈逐风皱了下眉,隐约意识到江叙打的什么算盘,内心不太认同。 若是冒认段家人身份,最终的结果对邓老前辈来说,岂非令人失望? 更是一种欺骗。 江叙加重手上的力道,递给沈逐风眼神:你先别说话。 沈逐风抿了抿唇角,决定暂时静观其变。 “沈庄主?”叶樊反应更大了,“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剑庄的沈庄主?!” 江叙点头,又道:“你等会再急,你再仔细看看他,觉不觉得眼熟?” “眼熟又怎么?他姓沈!他是随着沈乾姓氏,” 叶樊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挑起沈逐风的长剑,就跟他打了起来。 打斗动静惊动了不远处树荫下乘凉的两只老虎。 “呜?”好好的,两脚兽怎么就打起来了? 一个是它的救命恩人,一个是阿花的救命恩人,它要怎么拉架啊? 虎子焦急地低吼,来回踱步。 阿花则直接起身,紧盯着他们,视线更多落在叶樊身上,不难看出来它更倾向于保护叶樊。 江叙不紧不慢,默默欣赏了一下眼前的视觉盛宴。 叶樊主刺客,所以他的攻势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数,上来就是杀招。 沈逐风练的是沈家家传剑法,被吹成天下第一的剑法,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厉害。 也幸好是叶樊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再加上沈逐风自己练剑时摒弃了一些华而不实的招数,出剑要快上许多。 所以沈逐风目前与叶樊打了个平手。 这两人谁胜胜负,江叙一时还真看不出来继续打下去会怎样,倒是看出来沈乾的家传剑法,是真的拉。 营销出来的天下第一剑,不过如此。 “好了,别打了,”江叙开口叫停,手中不知何时提了半枚玉佩晃悠,“叶前辈,不妨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痛下杀手?” “你不要妄想拖延时间——” 叶樊转头,怒吼声戛然而止,目光不错地盯着江叙手中的半枚玉佩,“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 他突然收剑,沈逐风险些没能收住,当他顺着视线看过去时,下意识伸手在腰间摸了摸,“你什么时候摸走的?” 江叙瞪了过来,沈逐风顿时明白,抿着唇角藏起笑意。 靠玉佩这种信物辨别身份,不光是武侠,古代世界多少都有这种剧情。 江叙知道沈逐风身上有这么一半玉佩,但在原剧情里并没有用在相认上,毕竟那时叶樊已经死了,没人同他相认。 他是后来自己找到段九霄留下的遗信,自己拼凑信件内容和自己对上了。 “这图,这玉佩……” 信息量过多,叶樊停顿在原地,有种cpu烧了的既视感。 好半天才醒过神来,他开始仔细打量沈逐风的脸。 “有些像段大哥,你大约更像你母亲多些,所以我同你相处了这么久都没认出来。” 叶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一时不知道是想哭还是要笑,总之是激动得厉害。 这下轮到沈逐风不能理解了。 不,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是不明白这种事怎么会跟自己扯上关系,江叙不是在骗前辈吗? “你……”沈逐风眉头紧拧,“您大约是弄错了,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是师父外出办事将我捡回山庄养大的。” 惊喜冲击过后,叶樊才想起来沈逐风的姓氏,以及他现在和沈家剑庄的关系,脸色一变。 “逐风,你怎么会认贼作父?!” 【坏了,开始紧张了。瑟瑟发抖.jpg】 【开始心疼我们小沈了,背负血海深仇,还被仇人利用,这也太造孽了呜呜呜……】 【恋爱你们谈,我现在就杀到渭州,刀了那个死老头子!有点事出门一趟章鱼哥.jpg】 【等我,我去厨房拿菜刀。】 【拿美工刀+1】 【水果刀+2】 “认、贼、作、父?” 沈逐风逐个咀嚼着这四个字,混乱之余又下意识看向江叙,面露茫然。 江叙快步走了过来,握住他持剑的手。 沈逐风这才感受到一丝温度,稍稍冷静下来,看向叶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樊已然明白了什么,当年段家被灭门,他大哥托孤给老管家之后,定然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才一直没有等到老管家带着段家最后一丝血脉来找他。 沈乾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偷走了段家血脉,并给他冠上了沈姓养大。 所以他才找不到段逐风。 灭门仇人,给被灭门的家族血脉冠上自己的姓,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沈、乾!” “我定要杀了你!” 叶樊怒极,抬手一掌折断了不远处有一人粗的树干。 江叙叹了口气,眼神担忧地看着沈逐风。 他看着只是面上有些震惊,实则和他交握的手攥得很紧,甚至攥痛了他。 但这些痛,和此刻沈逐风心里的天翻地覆,不值一提。 “我这里有一封二十年多年前,你祖父亲笔书写给我的书信,你看了,便知道你是谁,知道当年九霄山庄灭门一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叶樊语气沉痛地说,看向沈逐风的眼神亦是于心不忍,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心中只有愤恨。 说罢,叶樊收起软剑往茅草屋方向走去,沈逐风却没动。 “那枚玉佩是当年我赠与你祖父的新婚贺礼,他与你祖母一人一半,你手上的便是其中一个,另一枚,你祖父为了日后我好认出你是他的血脉,当年便已随信一同送到了我手上。” “我将你认做段家血脉,并非随意断言。” “如今瞧你,愈发觉得像段大哥了……” 叶樊喃喃说着,加快脚步进屋去翻找书信。 江叙打量着沈逐风的表情,后者忽而松了手,转头看着他,神情略显严肃。 “这件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一些?” 沈逐风不是傻子,从身世被引出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江叙在整件事中有所引导。 江叙自然也知道他引着叶樊注意到沈逐风的身世,沈逐风便会看出来,毕竟他对象也不是傻子。 对此,他早就想好了措辞。 “嗯,也不算知道吧。” 江叙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想应该从哪说起。 “任何一个门派存在于江湖上都有他们获得江湖消息的渠道,玄月教也是一样,江湖上有一些布庄、驿站、酒馆,背后的主人便是玄月教,我们有成熟完整的情报链。” “自从我接手玄月教之后,更着重了情报方面的发展,不管是近些年还是二三十年前的信息,在玄月教的情报楼都有记档,我闲来无事会进去翻阅,保证对江湖的了解。” 其实就是光明正大看八卦,这点倒是不假。 原身后来便是通过玄月教收集的情报,发现九霄山庄过往和皇室的联系,和皇室在九霄山庄覆灭中扮演的角色,意识到周承胤接近沈渐清的目的不纯,之后频频提醒沈渐清周承胤接近他别有目的。 一个不相信,一个暗中把他当做眼中钉,私下里互相往死里打斗的次数不在少数。 “我知道九霄山庄当年覆灭的前因后果,尽管有些模糊,之前只是没细想,这段时间我总觉得沈乾将你带回剑庄的时间点很微妙。” 江叙顿了顿,“怎么会刚好就在他杀了段九霄之后。” “前段时间渭州城外树林发生了一起刺杀,原本是一件不起眼的事件,但被一群高手追杀的人竟是渭州城里一个籍籍无名的老乞丐,这就有些奇怪了。” “任何异常事件,玄月教的情报机构都会往下追查,再查下去,我收到的情报便得知,追杀那个老乞丐的蒙面杀手,竟是锦衣卫。” “一个老乞丐,居然能劳动只为皇帝效命的锦衣卫出手,你不觉得奇怪吗?” “然后呢?”沈逐风追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锦衣卫不能细查,我的人之后便想办法打听了老乞丐的身份,他并非渭州本地人,我的人从他来往的乞丐那里得知,他每日出门似乎并不只为了乞讨,每天活动最多的地点便是沈家剑庄附近,也不爱与人说话,只有一个与他喝过酒的乞丐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事。” “那老乞丐酒后说了醉话,他曾被人灭了满门,与人有血海深仇。” “很巧合的是,这个老乞丐出现在渭州的时间,刚好是你被沈乾带回剑庄后的几年。” “所以你就觉得我的身世奇怪了?”沈逐风皱着眉,仍是不明这其中有什么关键的联系。 “还有一件事……” 江叙又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又像是欲言又止。 “老乞丐被刺杀身亡的那段时间城外无人,但在那之后的回城记录,有沈渐清的名字。” “而这张图,又正是我从沈渐清那里拿到的,你说,他为什么会把图交给沈渐清呢?” 江叙点到即止,信息给到这里,已经足够串联起来。 通俗点来说就是懂得都懂。 沈逐风陷入沉默,却在心里自动补上了答案。 如果老乞丐一直在剑庄附近关注他,便会知道他在剑庄里只与沈渐清这个师弟亲近,又或者说是沈渐清喜欢粘着他。 把图给沈渐清,是因为他觉得龙图腾能通过沈渐清的手交到他手上。 “信在这里。”叶樊站在屋檐下,示意他们过去。 一桩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灭门真相即将被揭开。 过了很久,一直晴朗的天不知何时暗了,层层乌云压了下来,压得人喘不上气。 通过段九霄给叶樊的书信,沈逐风已然知晓,死在锦衣卫手下的老乞丐,便是当年带着他逃离段家的老管家。 只是不知道后来他怎么会落到沈乾手中。 莫不是为了这张图? 沈逐风俊朗的眉眼此时只有阴郁,想起他这趟出门前,沈乾的叮嘱。 一是让他在武林大会上露脸,名次倒是无所谓,目的只是让江湖人知道,他们沈家剑庄虽低调,却也是有实力的。 二就是为了江湖上如今盛传的龙图腾。 沈乾告诉他,当年因为九霄山庄,江湖上一阵血雨腥风,段九霄那个危害江湖的魔头虽被他们铲除,死前却还不老实,留下了一个什么龙图腾,再次引得武林众人追捧。 此事若闹得不好,恐怕又要重蹈当年覆辙,沈乾让他这次顺路寻找龙图腾的下落,找到之后不要声张,秘密将图送回剑庄就好。 那时他没多想,只要是师命便会遵从,师父让他寻找,他就寻找。 万万没有想到,背后竟藏着这样的真相。 这样,恶心的真相! 信纸被沈逐风攥出裂痕,叶樊见状立马伸手小心翼翼地抽了回去。 江叙顺势将他摸走的玉佩交还到他手上。 沈逐风不由想起这玉佩的来历。 它并非一开始就在他身上的,他曾遇到过一个老乞丐。 在渭州城街上撞倒,擦肩而过,从老乞丐身上掉下来这枚只有一半的玉珏,他捡起后再想还给老乞丐就找不到人了,不仅如此,他同时捡到的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这玉珏是他祖父留给他的东西,让他保管好。 因为事关他真正的亲人,自己又是师父养大,他便觉得在剑庄提及此事不好,有辜负师父的意思。 而且就一枚玉佩,他也无从查起,所以这些年他都只是收在身上,不敢作他想。 甚至觉得奇怪,既然知道他在这里,为何不正面相认,莫不是故弄玄虚。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沈逐风收紧掌心,攥紧这枚玉佩,骨节泛白,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其揉进骨血。 一朝真相大白,他视作恩人的人竟然是灭他满门的仇人! 平日里那些关切和蔼的嘴脸,竟都是欺骗。 他恨沈乾,更恨自己这么多年的无知无觉,在沈乾身边做孝顺徒弟。 不知道九霄山庄那些枉死的冤魂,这么多年在天上看着他跟在沈乾身边,替他打理一切,照顾儿子,会不会怨恨他…… “沈逐风?” “沈逐风!” 他像是陷入了一种封闭状态,放任自己不停下坠。 江叙焦急唤他,发觉他唇角溢出红色鲜血,连忙伸手。 第58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8 【补了一章内容在上一章,刷新即可】 江叙手指用力,半强迫地撬开沈逐风紧合的嘴。 他不光是在用力地紧咬牙关,口腔中还涌出了许多殷红血液,一看就是气血攻心呕血了。 “沈逐风你冷静一点!” 江叙伸手探了进去,“别咬自己,实在不行你咬我都别咬你自己,嘶……” 叶樊在旁边看着也是干着急,想伸手,又不知道能伸手做什么。 他短促的痛呼声唤醒了沈逐风的思绪,他转头看向江叙,微微愣怔,很快就察觉到异样,连忙拉下江叙的手。 江叙食指指腹被他咬破,流了不少血。 “你……” 沈逐风欲言又止,最后耷拉下眉眼,声音沉沉地道歉:“对不起,我……我现在很乱。” 他看起来疲惫极了,和之前精神挺拔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知道……”江叙伸手环住他,将他整个人拥住,让他能靠在自己肩上汲取温暖。 “这样的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接受,可你要明白,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因为别人犯下的罪孽和欺骗,责怪自己。” “被沈乾养大不是你的错。” 叶樊闻言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对,根本不是你的错!都是那该死的沈乾的错,全都是他造的孽,还有周显,他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当年我们兄弟同他一起打江山,他装的人模人样,又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又因他本身是前朝皇室血脉,继承皇位算是理所应当,若不是段大哥对功名利禄没有半分心思,哪里能轮得到他这种人渣做皇帝?!” 叶樊恨得牙痒痒。 “你不要将别人的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 。” “沈逐风,我若是你现在就只一心想着该怎么复仇。” 沉默了半晌后,沈逐风开口:“走。” “好。”江叙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拍了拍沈逐风的肩,“我陪你。” 两人起身,叶樊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要上哪去。 直到江叙重新拿出那张图腾,他才反应过来,“对对对,逐风回来了,我带你们去陵墓。” “不行,我不能进去。”叶樊停下脚步,“你们去,若这个时候来了不速之客,我在外面尚且能够抵挡,你们进去就好。 ” 沈逐风和江叙对视一眼,缓缓点头,牵着的手并没有松开。 叶樊垂眼看着,表情有些复杂,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罢了,刚才看着只有江叙能安抚沈逐风的情绪,眼下不是说大道理的时候,等结束之后再说吧。 之前便罢了,现在他知道逐风的身份,就一定要劝阻他,段家血脉可不能断在此处。 叶樊送他们到崖边,看两人顺利通过崖上机关进入悬崖上的暗门,便转身回了茅草屋,替他们守着外面的情况。 出人意料的是,虎子居然没有跟着他离开。 身边少了个粘人又讨厌的家伙,阿花转头看了眼,发现虎子在悬崖下的树丛卧下了。 察觉到它的视线,虎子低声呜呜,却仍是没有起身追上。 阿花不悦地回了一声低吼,便跟着叶樊往回走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阿花总时不时转头,别扭得很。 走在前面的叶樊见状,忍不住开口:“你要真舍不得,就回去跟那头傻老虎一起等。” 他也是搞不懂,一只威风八面的丛林之王居然会向一个人类臣服。 那个姓江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男人喜欢,老虎也喜欢。 …… 从悬崖上的暗门进入这座藏在悬崖里的陵墓之后,沈逐风的情绪平稳了许多。 他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陵墓走道两边的烛台,整个甬道顿时亮堂起来。 “走吧。” 江叙把图腾递给沈逐风,“你家修建的东西,你来带路。” 一路上通过不少机关,又是毒箭又是毒蛇的,若不是有图腾引路,外来的闯入者没点本事只怕要折一半在这里。 陵墓里的金银财宝的确数不胜数,饶是江叙都被刚刚路过的小金山晃了眼睛。 光是冲着这些财富,都有不少人愿意冒险了。 花费了一些时间,终于到达主墓室。 段九霄和沈逐风的衣冠冢在正中,祭台前放了一个木盒,那是主墓室里最后一个机关。 开盒的瞬间,毒针刺出。 代替人手打开木盒的追月剑被三针毒针击中同一个地方,竟是从中折断。 长剑断成两半,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沈逐风极冷漠地扫了一眼,像是看垃圾一样,没有一丝在意地收回目光,从盒子里取出段九霄还有他父母留给他的信。 信很长,沈逐风花了小半个时辰,一遍又一遍地将信看完。 那里面有他的家仇,也有他的父母和祖父对他的期许。 比起复仇,他们都更希望他能平安,但如果他执意选择复仇,亦是他的自由,棺椁里有九霄剑和九霄剑法的秘籍。 他在棺椁前站立了一会,忽而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认贼作父,是我糊涂。” “今后,周显、沈乾,和所有参与过当年九霄山庄灭门事件的人,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一一将其手刃。” “往后,我只是段逐风。” 他知道了自己姓名的来历,逐风二字,是希望他自由,像风一样潇洒自在。 却被冠上了灭门仇人的姓。 每每想到这里,段逐风就觉得恶心。 开棺前,段逐风又磕了三个头。 石棺开启的瞬间像是同时开启了一段尘封往事。 宝剑蒙尘,静静地躺在棺椁里,等待它的主人。 九霄剑秘籍亦在旁边守候,二者缺一不可。 江叙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段逐风抬眼看他,才从暗中走出。 “怎么了?” 段逐风犹豫片刻,开口:“我们该走了。” “嗯。”江叙扯出一抹带有安抚意味的笑,“那走吧。” “等等……” 段逐风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探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磕三个头再走?” 江叙眉梢微动,“段逐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段逐风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 “拜过之后,可就不能反悔了。”江叙道。 “不会后悔。”段逐风一字一句,郑重地说:“我认定的事,不会后悔。” 第59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59 认定。 江叙细细回味,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他喜欢这个‘认定’。 “好。”江叙牵起唇角,点头。 段逐风露出了知晓身世后的第一抹笑意,上前牵过江叙的手。 “祖父、爹,娘。” “这是我认定的人,往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会生同衾,死同穴。 “等等。” 磕头前,江叙忽然叫住他,他看到角落里的香,走上前拿了三根点燃,插进棺椁前桌案上的香炉里。 “好了。” 做完这件事,两人才相携跪下,一同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咚咚咚——” 磕完头起身,江叙看着仍然燃着的香火,微微一笑:“他们收了我的香火,就是同意了。” 话音落下,封闭的墓室里竟无端吹起了一阵风。 “嗯。”段逐风颔首,偏头看他,眉眼透着温柔。 取走了九霄剑和剑谱,这座藏在山中的陵墓又安静了下来。 再从山洞出来已是深夜,一角月牙挂在天边。 两人轻功飞身落下,刚一落地,就瞧见两道跟手电筒似的射线照了过来,同时伴随的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像是猛兽飞扑。 段逐风立马警惕起来,上前一步站在江叙身前。 “呜……” 这熟悉的小烟嗓,江叙按住男人,果然瞧见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从草丛里钻出来。 兽瞳在黑暗中发亮,如今瞧着他们竟透着几分委屈的意思。 “在等我?” 阿虎仰了仰头。 “真乖。”江叙奖励地摸了他一把,没等落下呢,就察觉另一只手盖在了他手上,掌心温热。 阿虎歪头,疑惑。 这个两脚兽不是跟他不对付么? “野兽尚有人性。”段逐风凉凉道。 “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等你习成九霄剑,我们就出去,一个一个将他们杀了可好?” 笑里藏刀,便是江叙此刻的模样。 “好。” 【好好好!杀杀杀!】 【鲨了他们!你们谈恋爱,那群畜生我去鲨!】 【幸好这次主播带着小段先找到了秘籍,不然想想原剧情里沈渐清把图腾交给沈乾,让那个老登捷足先登,我就生气!】 【外面估计还在找图呢吧,这把咱们先捷足先登了,嘿嘿!】 …… 见他们平安归来,叶樊便松了口气,知道段逐风是他段大哥的血脉之后,他的态度也不跟之前那样,连晚饭都早早准备好了。 只是吃饭时频频看向江叙的目光,很是复杂,欲言又止。 吃完饭洗漱完,见他俩又要进一个屋睡觉,叶樊才终于忍不住地出声:“你们……” 段逐风转头,“怎么了?” 这位装傻地很明显,直接不做正面回应。叶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江叙却笑了起来,揽上段逐风的肩,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在陵墓里的时候,我给段老前辈他们上了三炷香,还磕了头,香火没灭。” “叶前辈,应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叶樊哑然。 这意味着被逝者接受。 可,大哥他们怎么会接受他们唯一的血脉,有……有断袖之癖呢? “前辈,爹娘在信里只希望我平安幸福。”段逐风沉声说:“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您替他们守了这么多年衣冠冢,之后如何打算?” 之后如何打算。 这还真把叶樊问住了。 他守了大半辈子,就是在等段家血脉,如今人等到了,九霄剑和剑谱都到了段逐风手上,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之后该何去何从呢? 叶樊忽然意识到什么,是啊,他现在能离开这里了,他能去找周显那个狗皇帝报仇了! “我——” 一抬头,声音戛然而止。 哪里还有江叙和段逐风的影子。 叶樊又反应过来,暗骂一声臭小子。 说的一本正经,还就是为了转移话题? 算了算了,段大哥在天之灵都同意了,他这个非亲非故的爷爷辈的老人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 接下来江叙和段逐风便暂时在这里留了下来,江湖外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他们没关系。 段逐风只一心练剑。 在这之前,他还做了一件让江叙气到想跟他分房睡的事。 他竟然自废了所有用沈乾传承的剑法心术修炼的武功,从零开始练习九霄剑。 其实江叙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知晓真相,段逐风只会觉得自己所练的霜华剑恶心,抛弃这些脏东西是人之常情。 就是这小子下手太没轻没重,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给了自己一掌,废了所有内力。 那口血吐得江叙都愣住了,来不及生气,连忙运功帮他稳固心脉。 之后几天都气得冷脸不跟他说话,即便是说,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这次叶樊也站江叙这边,对段逐风的草率很不高兴。 过了好些时日才和缓。 不知道是傻人有傻福还是怎么,段逐风这个冲动的举动,竟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将之前修炼的所有内功心法和剑术全部清零,变成一张白纸的他,练起九霄剑法竟是进步飞速。 原先废掉的内力重新练起来比谁都快。 后来江叙和段逐风对着九霄剑法里的内功心法研究了好一会,发现了一个隐藏信息。 当然不是什么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种离谱的信息。 九霄剑法的最后一层,便是当年的段九霄都没能参悟。 原来秘密就是要放下所有,一键清零,再重新开始,才能真正做到人剑合一。 段逐风复仇的决心自是不用多说,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吃喝睡觉,其余时间不是在练剑就是在打坐修炼内功心法。 突破时更是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每一天他都进步神速。 叶樊瞧了都忍不住感慨,段逐风的天赋竟是比当年的段九霄还要高! 段逐风这边废寝忘食,抓紧时间赶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掌握九霄剑,没时间跟他嘻嘻哈哈,江叙闲着也是无聊,练起来了他的红莲心法。 原身同大部分江湖人一样,难以参悟秘诀的最后一层。 某天夜里和段逐风互帮互助一番后双双睡不着,凑一块唠嗑。 江叙突然说起他爹传下来的那个红莲秘籍,他练到卡住的地方,段逐风听了若有所思,第二天就拉着江叙让他把九霄剑的心法和红莲心法融合起来一块练。 嘿!您猜怎么着?还真就不卡啦! 第60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60 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武林大会就在眼前,沧州街道比往日更加热闹,做生意的小贩趁着人多也都非常卖力。 白日里便是人挤人的状态,天南地北的,从什么地方来的都有。 蜀地口音,陕北口音,吃面食的,吃米的,还有那爱吃水果蘸辣椒的,在客栈里拿出来都让人直呼罕见。 有人受不住好奇,上前尝了尝,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大呼青李子蘸了辣椒面后竟别有一番风味! 沧州某家客栈。 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李闰昊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沧州,好不容易在云间客栈抢到了最后一间下等房,还要与人同挤一间房,环境更是简陋。 付完房钱他更是只能点得起一盘小菜和两个白馒头。 可即便如此,李闰昊内心依然激动得很,一边啃着他的白馒头,一边打量着这客栈里的众生相。 这是他第一次来参加武林大会,他知道以他这样的资质根本不能在武林大会上露脸,甚至连上台挑战人的资格都没有。 可能在沧州这样的地界见识到他平日里根本见识不到的高手,他也心满意足了! “打扰一下。” 李闰昊听周围人讨论武学派别和一些门派之间的恩怨纠葛正起劲的时候,忽听耳边传来这样一道清朗好听的青年声音。 他叼着馒头抬头看去,当即便愣住了,双眼发直。 老天啊,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人。 和男女无关的好看。 眼前的黑衣青年就是好看! 让李闰昊忍不住想,明明都是人,怎么老天爷这样偏疼他,给他生了这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还生了那样挺直的鼻梁,浅绯色的嘴唇亦生的恰到好处。 厚一份嫌厚,薄一份便太薄。 模样长得好看便罢了,青年的气质还那样好,即便只着一身低调黑衣,出现在客栈大厅的瞬间就吸引了绝大一部分人的视线。 李闰昊看入了迷,自己都不知道他失礼地盯着人看了多久。 一直到桌上传来重物落下的动静,还有一阵莫名爬上脊背的凉意,他才回过神来,瞬间窘迫地红了脸,“在下失礼了,真是对不住。” 再扭头一看,李闰昊又瞪大了眼睛,他身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模样出众的年轻男人! 方才那青年是秾丽张扬的好看,漂亮的眉眼看人时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感。 这位白衣青年的眉眼俊朗无双,表情淡淡,一身打扮倒是端庄文雅,头冠也束得一丝不苟,但看过来的眼神却透了几分凉意,不似他温润如玉的表象那样看起来好接近。 刚才他突然觉得脊背一凉,恐怕就是来自这位剑眉星目的白衣男人。 黑衣青年见李闰昊被他们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像只受惊的耗子一样,没忍住笑出了了声,眉眼微弯,笑起来的模样又让李闰昊看呆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黑衣青年在问他客栈座满,他们能不能一起拼个桌。 能和这样好看的人共进午餐,李闰昊当然没什么意见,当即点头同意。 黑衣青年落座后,那个白衣清隽的男人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你们……是朋友?”李闰昊问完就有些后悔,摸着后脑勺说,“瞧我问的什么傻问题,你们一块来的,肯定是朋友。” “不是,”黑衣青年摇了摇头,“是兄弟,你说是吧,兄长?” 白衣男人看他一眼,没说话,却像是默认,眼里多了几分无奈。 “怪不得!二位兄台都生得如此出众,若是兄弟,也就不奇怪了!”李闰昊说着放下手里的馒头,抱拳拱手,“在下李闰昊,师承……龙虎山。” 说起门派,李闰昊心里便有些虚,尴尬地拿起馒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自他踏上前往沧州参加武林大会的路途之后,遇到的每个人在听说他门派之前攀谈得都挺好的。 每当他说出龙虎山之后,别人都是先愣上一愣,再跟同伴对上一对,确定是没听过的门派,对他的态度便不似初识那般热切了。 他心里清楚,自然是因为他的门派不见经传,只是态度冷淡还算好的,更有甚者直接当面嘲笑他是野鸡门派出身,竟还有脸千里迢迢赶路来沧州参加武林大会,也不怕丢人。 是以李闰昊这会心里就忐忑得很,说完去却没听到回音。 抬眼一看,是白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来了店小二,这会正低声同黑衣青年商量着要吃什么菜。 亲昵的状态看着倒是比寻常兄弟要亲密,关系看起来好极了。 李闰昊在一旁听着他们点的菜,很快便目瞪口呆起来,这一道道菜点下去,又是肉又是汤,可得不少银子吧! 也是,他心想,光看他们的穿着便知道他们的家境定是富裕得很,只是几道菜而已,哪里有吃不起的? 李闰昊收起心中的失落,缓缓松了口气。 这样也很好了,总比口出恶言嘲讽他来得好,他们原本也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龙虎山?” 耳边突然又响起青年朗润好听的声音,声调微扬地说:“那可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前些年去过,风景不错,若不是还有事情处理,我大约会在那边小住一个月。” 白衣男人颔首,提起小二送来的茶壶倒了杯水递过去,“当年帮庄里走镖也曾路过龙虎山头,的确是个好地方。” 李闰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真的吗?你们真这么觉得?” 黑衣青年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笑道:“这难道还能说假话不成?” “你们……不觉得龙虎山是个没人提及的小门派,上不得台面吗?”李闰昊小心翼翼地问。 “为何要这么觉得?” 这次搭话的是那位从坐下之后就没说过话的白衣男人。 第61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61 李闰昊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人生的好看,声音也都是好听的。 虽说他自己的也不见得难听吧,但就是没别人这股清冽低沉的味道。 白衣男人又继续说道:“任何一个门派创立之初都不会是鼎盛时期,若有谁因为龙虎山名号不出众而出言嘲笑,那此人必定是心胸狭小之人。” “门派的兴盛又不是因他而起,他只是侥幸入了大门派做弟子,便如此张狂么?”黑衣青年轻嗤了一声,眉眼间透出几分盛气凌人的味道,却并不惹人生厌。 只觉得他本就该是这般张扬的人。 遭受了一路霸凌的李闰昊听闻这样的话简直要哭出来了。 “两位兄弟,你们……”他哽咽了一下,七尺汉子竟是红了眼,“你们真是大好人啊!” “哎,你别……不至于,我们这就是正常人的反应,”江叙忍着笑说,“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才不正常,不必将这些人的屁话放在心上。” “你说得对!”李闰昊顿了顿,“不过……何为有色眼镜啊?” 江叙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在他们眼里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区分的标准大多不是因为那人本身,而是那人身上的外因,比如有钱?” “兄台说的很对!就是这样的人!”李闰昊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动,险些要伸手去拉江叙的手,感受到那熟悉的凉意后,顿时收敛了动作。 他心想,这做哥哥的占有欲还挺强。 不过也能理解啦,他要是有这么一个白净好看的弟弟,一定也是好生看着,不让人乱碰的。 “这些日子遇到那样多戴有色眼镜看人的,如今可算是让我遇到正常人了!对了,还不知二位兄台如何称呼?” 江叙和段逐风对视一眼,差不多前后脚开口。 江叙:“段叙。” 段逐风:“江风。” 李闰昊:“……” “……” “……” 双双对视,双双再度沉默。 李闰昊:“兄、弟?” 段逐风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露馅的谎。 江叙反应快,当即便接上一句:“我们各自随了爹娘的姓。” 李闰昊竟也没有怀疑,憨笑着回应:“原来如此,那你们爹娘的感情一定很好,竟能容许儿子随母姓。” 江叙和段逐风又对视了一眼,又沉默了。 实际两个人加一块都拼凑不出一对完整的爹娘。 聊了一会,小二端着热腾腾,香气四溢的菜穿梭人群来到了他们桌前。 在客栈下榻的大多都是风尘仆仆的江湖人,也有不少如李闰昊这般囊中羞涩之人,闻着肉香便忍不住追着看了过去,馋得直咽口水。 见那一桌坐的是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便有人生出结交之意。 当然,若是能顺路再蹭上两块大排骨啃啃,想必也是极好的。 “几位兄台是打哪来的?”来人话音刚落,看清李闰昊的脸就顿住了,“怎么是你?” 李闰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江叙和段逐风对视一眼,显然这位凑上来搭话的年轻人就是之前用有色眼镜看李闰昊的家伙。 也许不只是戴了有色眼镜,这人眼神估计也不大好,搭话之前也不看看是不是跟自己有过节的。 “你们……认识?” 年轻人的目光在江叙和段逐风身上来回扫了一遍,不难看出惊艳,之后就有些复杂了,想必是因为瞧不起李闰昊,便连着他们也瞧不顺眼了。 “关你什么事?”李闰昊的脸色也难看起来,“石瑞,我交朋友可没碍着你吧!你要真看不上我就麻烦走远些,就碍不着你的眼了!” 石瑞一听这话便好笑道:“是没碍着我,我这不是怕旁人被你骗么?我瞧着你们也不像是十分相熟的样子,可千万不要被他这张老实的脸骗了,他师承什么龙虎山,江湖上从未听过的门派,竟也想来参加我们的武林大会。” “你敢说你四处结交人不是为了能在舞林大会上露脸?” 石瑞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恶意。 江叙一听便皱起了眉,抬眸看去:“你能让让么?妨碍我吃饭了。” “你这是已经被他骗了?”石瑞也皱眉,“我瞧你也是一表人才,怎么会上这种人的当?分辨不出他是别有用心吗?” 江叙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抬手做了个捂鼻子的动作。 把石瑞看得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叙捂着鼻子,瓮声瓮气:“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都多久没洗澡了?” 石瑞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每日都洗澡,不过就是这两日刚刚赶来沧州,风尘仆仆了一些而已,你说话竟这样无礼?” “亏的我还瞧着你一表人才,想与你结交,不曾想你竟只有外表可看!” 江叙压根不搭他的茬,只抓着他的痛点重心不放,“我一表人才的事先放一边,所以你是承认你就是没洗澡咯?” 石瑞涨红了脸说不上话来,因为江叙说得对,可他又不能当众承认自己身上臭,岂不是有辱君子斯文! “我洗没洗澡关你什么事!就算我没洗澡身上也不曾有异味,我身上日日挂着香包,怎么会难闻!?” 江叙松了捂鼻子的手,一脸嫌弃的在鼻子前面扇着风。 “我说味道这么复杂呢,原来是臭味混着香味,这就更难闻了,不然你还是上去让店小二给你准备热水,洗个澡吧,这大中午正是吃饭的点,你带着这一身难闻的味儿混在这,让人怎么吃饭啊?” 这话一出,大厅里吃饭的人顿时都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人又多,再和着各类饭菜的味道,气味肯定说不上好闻。 之前是没人在意,江叙这么一说之后,附近听见他们对话的人,心里都潜意识地觉得是石瑞身上味道不好闻了,看过来上下打量几眼后,皆露出嫌弃的表情。 石瑞脸上挂不住一点,正要落荒而逃的时候,又听江叙凉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洗没洗澡的确不关我的事,旁人与谁结交也不关你的事,正如你方才所说,与人结交的确不能光看外表,当然,我不是说我。” 江叙微微一笑:“我是说你,你这人外表瞧着也不算多光鲜亮丽吧,顶多就是打扮得人模狗样,细看还有些油头粉面,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你内里那份看人下菜碟的恶臭味道!” 第62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62 江叙每多说一句话,都比上一句话毒。 石瑞的脸已经不止是挂不住那么简单了,是完全掉地上,没脸在这继续待着了。 可周遭人嘲讽的视线又让石瑞憋了一肚子火,若真这么灰溜溜离去了,只怕这趟沧州武林大会之行,旁人对他的印象就只有身上散发臭味的一个印象了! 石瑞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他是文明人,出门在外绝不能给青城派丢脸,他代表的是整个青城派的形象! 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是眼前这个黑衣青年不讲道理才行! “我本是好心好意提醒你,却不想被你如此恶言相向。”石瑞语气沉痛,忽将目光投向另一边已经看傻了的李闰昊。 “原本我想着大庭广众,要给你留点面子,有些事本不想说,但现在我既已被人蹬鼻子上脸地欺负,也不能再一直容忍下去了,否则便愧对我青城派弟子的身份!” 江叙挑了挑眉,谁家的弟子? 【哦,青城派的啊,怪不得这么丢人。】 【(举手)不懂,想问一下,青城派这边的传承是教弟子们出门怎么高调丢人吗?】 【夺笋啊!山上的笋都让你们夺完了,我们花花吃什么?】 江叙这才正眼多看了石瑞几下。 他身上衣服的样式的确是青城派的纹样,但布料粗糙,想必只是最普通的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就张扬成这样,这青城派的门风,他真是不敢恭维,还嫌前段时间掌门丢的人不够么? “嗯,那你倒是说说,”江叙扬了扬下巴,“我听听。” 一副纡尊降贵听听废话的模样,偏生他样貌好,气质也好,摆出这样一副表情也不让人生厌。 看热闹的江湖人们看着这一幕,心里竟还生出一种,应该给这个慵懒俊俏的青年当场搬个躺椅过来,才更符合他此时的姿态。 别说,这会要真有个躺椅在,江叙还真能顺势躺上去。 石瑞瞧他这般模样,心里恨得牙痒痒,后槽牙都咬出声儿了。 “即使如此,我便不遮掩了。” “这位来自龙虎山的李闰昊,李兄!在来沧州之前我曾与他在路上的某个客栈遇到过,他住店付的钱竟是假钱!” “你说,这样的人,人品能好到哪去?” 李闰昊气得涨红了脸,忍不住爆出粗口:“你放屁!我根本没有!我也是被人骗了,那假钱是我买东西找来的零碎银子,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假钱,之后我明明补了钱给客栈,否则我怎么住的店?” “石瑞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不就是见我出身小门小派,不如你青城派气派,所以瞧不起我么,我真是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污蔑于我!” “污蔑?”石瑞冷哼,“你只说你给没给假钱就行!” “哎,你等会,”江叙打断他,“我听着不对,你这人出门在外都是这么论事的么?前因后果人不是跟你说清楚了,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既说你看见了他给假钱,只说你之后看没看见他发现是假钱之后,重新给老板钱?” 石瑞刚要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就又被江叙先抢过了话头: “你要说你只看到他给假钱,后面有没有重新给真钱,你不知道的话,那我是不认可的。” 江叙抬眼扫了众人一眼,“相信没人出门在外遇到这种热闹不想停下来看完全程吧?” 群众的反应是真实的,再加上江叙开口带他们一块玩,顿时有不少人点头附和。 “是啊,这出门在外,要是闲着没事,有热闹就看看嘛!” “不看白不看呗!” “哈哈!咱现在不就是在看热闹么!” “说的有道理啊!” 江叙冲他们笑笑,收回视线,好整以暇地看着石瑞,“所以你之后看没看见李兄重新付钱呢?” “你要是真在场的话,看没看见都能立马回答我吧!” 他突然加重的语气让石瑞一时没反应过来,即便是短暂的停顿,他再回答说没看到李闰昊重新付钱,都显得没那么有可信度了。 江叙啧了一声,看着他连连摇头,“算了,连泼脏水都不聪明,你还是回去洗澡吧,刚才还说不能愧对青城派弟子的身份,你这别回头让人都觉得你们青城派弟子不爱干净了。” “哦对了,友情提示。” 江叙气死人不偿命地微笑,语气十分和善:“洗澡的时候注意着点,别让水进脑子了,本来就不好使,进水了就更 难说了。” 一番对峙下来,江叙妙语连珠,抑扬顿挫,还带了点小包袱,引得客栈大厅里的人纷纷哄笑出声。 谁还会记得石瑞那不成熟的指控呢? 最后留给众人的印象,就只有石瑞污蔑人不成,自己反倒出了个大洋相。 面对众人嘲讽,石瑞恼羞成怒,再也装不下去,拔剑便要与江叙一决高下。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们出门在外不要被人骗,却不想你们欺人太甚!既是如此我也不必客气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报上名号给自己撑场子。 “青城派弟子石瑞,请指教!” 石瑞抽出长剑,摆出一个他认为十分潇洒的持剑姿势,剑指江叙,“有什么话,用剑来说吧。” 江叙是真忍不住笑了,这种影视剧经典场面,装逼被高手打的事,发生在他身上,想想还有点小爽。 今天这个b,他一定要装! “这人呐,蠢一次就够了,你要实在想犯蠢呢,有一有二也够了,非得来第三次是怎么个意思呢?” “怕拿不到阎王爷的号码牌啊?” 石瑞脸色难看,“只会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剑招底下见真章!” 说罢他便快速出剑朝江叙攻去,剑光在客栈里闪过银光,附近的人皆凝神看他。 石瑞余光瞥见他们都在看自己,心里顿时多了几分得意,心想他为了这趟沧州武林大会之行,花十两银子打造的新剑算是没有白费! 只有这样崭新的好剑,才能配的上他出剑的风姿! “啪——” “镫——” “哇!” “这……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第63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63 石瑞傻眼,看着手上被斩断露出生铁的长剑,丈二脑袋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有印象发生了什么。 周围人已经被江叙的实力折服,即便没有被折服,心中也有了数,绝对不能小瞧眼前这个长相漂亮的年轻男人。 他所展现出的实力,明显远不止于此。 众人再看石瑞的目光就只有轻蔑。 当真是初生牛犊,来到沧州地界竟也敢随意挑战人。 真是不怕踢到铁板,便是江湖老人都与人交往都留有几分分寸,就怕遇到深藏不露的高人。 这下好了,本以为这个青城派弟子能秀个大的,没想到是当场拉了个大的! 还没交上手呢,自己的兵器就被折断了,对方甚至都没用剑,只用剑鞘便就将他的剑斩断了。 剑都断了,石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跟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 终于,石瑞反应过来了,看着手上的残剑瞪大了眼睛,“我的剑!你你你你赔我的剑!这剑我花了十两银子!” 他青城派当弟子,一个月也才只能拿五十文钱的月例,不知道攒了多久,还加上他入门当弟子之前存的私房钱才能买得起的。 结果还没等他在武林大会上露脸,就被人折断了算怎么回事? 石瑞不能接受,揪着江叙要他赔偿。 这下不光是在实力上丢人,更在财力上丢了个大人。 江叙自然不会理会他,“你这人真是好笑得很,说要在剑招下见真功夫的人是你,我也跟你打了,一招你就输了,竟还要让我赔你的剑。” “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同人比试,还要负担兵器损伤的,诸位可听说过这道理?” “你青城派弟子出门在外就是这么宣传你们青城派的做派么?” 江叙唇边挂着讥讽的笑。 客栈众人听了纷纷哄笑: “吁——下去吧你,技不如人,在人手底下连一招都没接住,还嚷嚷啥呢?我要是你就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十两银子哈哈,瞧他这悲痛欲绝的样,我还以为是十两黄金呢,十两银子的剑也能拿的出手?” “青城派弟子如今竟还敢这般张扬么?是嫌这段时间青城派的丑闻还不够多,出来继续给咱添笑料的吗?” “哈哈哈哈哈,兄台也忒损了些!” “损啥损,这不都说的大实话么,听闻朝廷还要去捉拿青城派掌门呢,今年的武林大会青城派都无人敢参加了,也不知这是哪里来的,搞不清楚状况的蠢弟子!” “哎,大家可记住这张脸,若是之后他被青城派逐出门了,你们可千万别看走眼,把他给招到自家门派去啊!” 【笑死了,这些江湖人一个比一个嘴毒!】 【大家都好会骂,背着我进修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捧脸.jpg】 当然,也还有那么一两个善良的,耿直的江湖人,好意提醒石瑞: “兄台,我看你这把剑断裂的地方有黑色的东西,你那十两银子怕是买到假剑了,还是赶紧去找店家讨回你的钱才是正道理啊,你被骗了!” “是啊兄弟,这比武输赢都是兵家常事了,更别说是折损个兵器了,难不成那些战场上的将士与敌军打斗被砍坏了兵器,还要让人赔?” “这人怪好笑的,主动挑衅,说人骗人又拿不出实证,下了面子要比武找回来,输了还要人赔你的兵器钱,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快些走吧,别在这丢人了!” 在众人的嘲讽声中,石瑞是一点在这待下去的脸面都没有了,提着手里的断剑闷头逃离了云间客栈。 没热闹看了,众人也都坐了回去,细听还能捕捉到一些嘲讽石瑞的话题。 还有讨论江叙方才出手那一招的实力究竟如何,以前怎么从没在江湖上见过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年轻人。 “段兄,方才真是太感谢你了!”李闰昊双眼通红,“终于有人不听信他人谗言,信我没有做那种事了。” “青城派与龙虎山在一个方向,我与那石瑞是同路,一路上总能遇到,他都因我出身龙虎山对我百般嘲讽。” “今日总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李闰昊擦了擦眼泪,放出豪言:“今日我来请客!” 江叙看看他,又看了看被店小二逐渐上满的大菜的桌子,扬了扬眉: “你确定?” 李闰昊跟着看了看,憨笑:“……要不还是下次吧。” 段逐风勾了下唇角,面露几分笑意。 江叙把剑抛了回去,“谢了。” 他这具身体虽然学了各家武艺,却不怎么用剑,平日里不是使鞭子就是用掌风,他嫌背着个长剑在身上赶路麻烦。 这些日子江叙也跟着段逐风身边偷师了一些九霄剑法。 他练剑并不避人,最开始叶樊是不太乐意的。 毕竟段家的九霄剑法在江湖上引起那样大的风波,又是段家的家传剑法,他觉得江叙是占了大便宜。 可当段逐风说,若不是江叙,他一时半会根本都找不到叶樊,更不可能认祖归宗,往后还不知道要被沈乾骗成什么样。 叶樊就没话说了。 在这之后,段逐风还说了一番话。 “江湖人追求极致的武学无可厚非,若是为人正派,一心向善,便是讨要秘籍,我并非会藏着掖着,只是……何必要闹到不死不休呢?” 当年那些愚昧贪婪的人,无知无觉地当了掌权者手下的棋子,害了别人的性命,也丢了自己的命。 只为追名逐利的江湖,当真是江湖么? 惩恶扬善,救死扶伤,侠义之心,都在追名逐利中被抛到了脑后。 从回忆中抽离,段逐风冲江叙笑了下。 幸好,他身边还有一个这样好的人。 饭后李闰昊打了个饱嗝,痛快地喝了点酒,这会酒意微醺正上头,竟要邀请江叙同他一道去睡午觉。 段逐风的脸当即就黑了,把他塞进自己的房间,拉着江叙就要离开。 “哎?你们不住这啊?” “楼上不是没空房间了么?” 李闰昊大着舌头奇怪地问。 段逐风头也不回:“他同我一间房。” “嘿,”李闰昊笑了,“兄弟俩感情真好!” 第64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64 午后的客栈逐渐安静下来。 傍晚时分人又渐渐聚集在大厅,饮酒作乐,不过只是薄饮,毕竟明日就是正式的武林大会了。 江叙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一壶清酒,和段逐风一块小酌。 已经醒了酒的李闰昊非要请他们吃晚饭。 江叙自然不好意思让他掏空腰包请客感谢自己,更何况他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感谢的。 他帮李闰昊的目的没那么纯粹,石瑞这样的人一出场,他就知道,是送上门的刷分人。 事后从观众那得到的爽点值就是最好的回报。 不过李闰昊义正词严地要感谢,他也实在不好拒绝,便说是中午吃油腻了,只点了一碟子牛肉和一壶清酒便够了。 李闰昊自然也看得出江叙是在照顾他的经济实力,心里更觉得段兄是顶天的大好人! 云间客栈在河畔边,夜晚江风习习,倚着窗也生出几分自在闲适的味道。 江叙杵着下巴捕捉客栈里的聊天话题。 有人问起了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怎的推迟了,按理说七天前就该举行了。 “这你都不知道啊?” 像是抛出了一个令人感兴趣的话题,大厅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半个多月前,绝情崖一战,青城派与逍遥派都暴露出了真面目,那玄月教教主竟是将他们副教主亲自送上了衙门。” “乖乖,这么大的事我竟是一点都没听说过!” “那玄月教主原来并不似传闻中那般作恶,原来玄月教里一直分作两派,副教主手底下的人才是真正作恶的魔教!” “可是,这样的话,他江叙作为玄月教主身上的锅,是不是甩得太干净了?” 江叙心想,那没办法,他这具身体是候选男二,就是这么清纯的大男孩一枚吖~ “兄弟,我在现场看完了全过程,我听着江教主这人的确是个光明磊落的,你刚才不是问,武林大会怎么推迟了?” 嗯?江叙挑了挑眉,这货在场怎么都认不出他这张脸?是他帅的不够明显吗? 看了眼旁边的人,还是那么帅。 原本就是要来闹事的,两人都没想过易容,没想到不做伪装,竟然还认不出来? 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段逐风低声说:“若是认出来,只怕要觉得是见了鬼。” 江叙笑笑,也是,都觉得他们死了,谁能想到故事的主人公就在他们身边呢? 再一个便是,他们只赶来沧州不到一天的时间,又特地挑了个档次较低的客栈,并未抛头露面,认不出也是正常。 “是啊,这每年固定的时间,我原本以为我赶来的时候都已经进行上了,不成想竟然还没开始!” “都是因为青城派与逍遥派的掌门和副掌门丑事被江教主揭露之后,恼羞成怒,竟要围攻江教主,中途不知怎么,抓了沈乾的儿子做人质!” “什么?沈乾?!可是天下第一剑庄的那个沈乾?” “是啊!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庄主么!” “哎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魔教副教主抓了沈乾的儿子做人质,江教主为了救人与副教主缠斗起来,沈乾的大弟子也出了手,然后青城派和逍遥派那俩伪君子竟然趁人之危,从背后偷袭他们!” “什么?一派掌门与副掌门居然做出背后偷袭这种小人行径!” “连朝廷每年拨下来了官盐他们都敢劫,背后偷袭有什么不敢的?” “青城派和逍遥派的祖师爷在天之灵,怕是要揭棺而起,再被气死一遍了,好好的门派,数十年的名声都尽数毁于今朝了。” “然后呢然后呢?你倒是继续往下说啊!” “然后就是沈乾的儿子掉下悬崖,江教主用鞭子捞人,被背后偷袭也掉了下去,沈乾的大弟子沈渐清也跟着跳了下去,离得近的人看到江教主最后掉下去之前竟是舍己为人,蓄力将沈乾的儿子推了上去!” “天啊,如此说来,我们这些年对江教主,好像确有误解!” “竟是这般的大好人!那副教主真是该死!” “是啊是啊,听说当年老教主死了之后,副教主便急不可耐地接任了教主之位,竟还不厚待老教主的遗孀,生怕江教主长大之后与他争夺教主之位,竟将江教主的母亲软禁起来威胁于他!” “江教主年纪轻轻,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原来也是个可怜人……” 江叙:“……” 倒是也没必要把他塑造成这样,过了过了,家人们都收着点。 “是哦,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我们都只是听说玄月教江教主如何作恶多端,好像也没亲眼见过他到底是怎么作恶的。” “还真没,我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只听说模样生的好极了,连皇室公主见了都一见倾心!” 段逐风投来幽幽目光。 江叙:“……”这也没必要传了,都是假的! 那都是原身惹的桃花债,跟他江叙有什么关系,可恶! “不管怎么说,他舍己救人,我是真没想到,沈乾的儿子救下来了吗?” “他没事,这两天还有人在沧州城里见过他呢。” “倒是江教主和一同掉下山崖的逐风公子,真是可惜了,都是年纪轻轻,尤其是逐风公子,唉……” “所以,武林大会到底是因为什么推迟的?”那人听的云里雾里。 “啧,你这人,还听不明白吗?” “绝情崖上都出了这么大的事,玄月教主和飞花榜第二的年轻剑客,坠落悬崖,自然要举全武林之力搜寻他们!” “听说都惊动了武林盟主赶往绝情崖亲自参与找人呢!” “那可是沈乾寄予厚望的大弟子,他怎么可能放任沈逐风出事?咱们傅盟主与沈庄主更是好友,哪有置之不管的道理?” “别的不说,沈庄主对他这个养子是真上心!” “是啊,这世上的孤儿多了去了,能被沈庄主捡回去养的,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江叙:“……”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只可惜耗尽人力物力都没能找到他们,那样高的悬崖,又是绝情崖下的禁地,半个多月都没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咯!” “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他们叹着气,都在惋惜这样两个优秀的年轻人还没怎么在江湖上大展拳脚就如流星耀眼一瞬,便骤然坠空了。 片刻的惋惜后,转而又说起其他的话题。 “最近沧州附近的山头来了一只猛虎,你们在附近走动可得注意着!” “嗯?我怎么记得是两只!” “王兄说笑了不成?这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地盘怎么能有两只老虎共存呢?” “张兄怕是忘了后面还有一句,除非一公一母啊哈哈哈!” 江叙:“……” 嗯……就,都是公的。 “哎对了,你们听闻另一件事了吗?” “什么?” “沈庄主不是向来都淡泊名利,不参加武林大会么,但今年说爱徒出事,也来了沧州,不知届时是在上做评判,还是会参加武林大会……” “沈庄主若是出手,我们就可以打道回府咯。” “那我们也就只能看个热闹了,那可是当年诛杀段九霄的沈乾,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剑啊……” 李闰昊又觉得冷了。 不知道哪来的冷意,四面八方将他包围。 再一抬眼,他便瞪大了眼睛,他看见江叙抬了手。 随后桌上就有两只好看的手交叠在一起,一黑一白。 “你们兄弟……” 江叙抬眼看了过来。 李闰昊憋了半天:“感情真好!”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样感慨了。 见惯了兄弟阋墙,成家后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闹得不可开交更不在少数,像段兄和江兄这样 段逐风扯了下嘴角,周身的冷气收敛了些许。 大厅里对绝情崖上发生的事还在议论不止,又说起沈乾,说起傅鸿他们当年的英勇往事。 江叙和段逐风都听不下去了,双双起身离开,李闰昊见他们走了,自己一个人待这也觉得没意思,跟着一道离开。 客栈里的热闹还在继续,众人高谈阔论的同时,对明日的武林大会,亦是期待万分。 上一次武林大会毫无疑问仍然是傅鸿赢了,不知道今年的武林大会,有没有能人,能撼动武林盟主的地位。 又想到这次武林大会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沈渐清,居然在大会开始之前出事,还连带着玄月教的教主一起。 虽说此前那玄月教主在江湖上风评一向不好,但实力却并没有人小觑。 今年的武林大会少了这样两个高手,定也少了几分看头,不过天下第一剑庄的庄主出山,多少还是令人期待的。 …… 夜色浓稠。 客房内,烛火昏黄。 隔着一盏屏风,偶有波动的水声传来,热气熏染,在屋里飘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江叙的声音混着水声响起:“明日就要同沈乾碰面了,你怎么打算的?” “要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当场击败他,然后当众揭穿他当年做的丑事么?” 这些时日段逐风一直在潜心修炼,武林大会宣布开始日期之前,段逐风正在关键的突破节点,连续闭关了三天。 江叙和叶樊都不敢打断他。 不过好在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前一天,段逐风出关了,还成功领悟了九霄剑法第九层的精髓。 丢弃沈家剑法的段逐风,比之前,更强了。 段逐风刚出关,江叙就立马安排动身,在这之前他已经飞鸽传书让夜桜安排两匹快马在恶鬼谷出口等待。 出谷后便快马加鞭赶往沧州,在客栈遇到李闰昊那会才刚落脚,江叙还没来得及跟段逐风商议之后计划。 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些雏形,具体还要跟段逐风商量之后再。 况且现在他和沈乾之间还横了一个沈渐清,他只是见识到了沈乾的恶,对沈渐清想必是复杂的很。 多年相处下来,自是将他当做弟弟看待的。 骤然得知他竟是仇人之子,关系就变得尴尬了。 再与沈乾相见时,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半晌没听见回声,江叙再次开口。 “段逐风,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段逐风在屏风外坐着,心绪浮动,转头:“有,我暂时应该不会那么做。” “事情牵扯太广,当今天子都牵涉其中。” 他的眼神冷了几分,唇边也挂上冷笑。 当今天子,九五之尊。 人人见了都要高呼一声万岁,可曾知晓天子背后的丑陋模样? “当年参与这桩事的人,基本都死在了沈乾和锦衣卫手下,我手中只有书信一封,只怕还不够掀开这层黑雾。” 段逐风异常冷静,并没被滔天的仇恨蒙住双眼,仍能分析眼前的境况。 江叙点了点头,搭在木桶边缘的手指拨动水面,水声微动。 “皇权范围太大,若只是拼江湖势力,我玄月教倒是不怕他沈乾的势力,不对……” 这么说的话好像不太符合他魔教霸总的气质。 “天王老子来了本座也不怕。” 嗯,对味了。 段逐风闻言,唇角微微勾起。 “叶前辈倒是能算个人证,可他在周显那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个时候让他出头,怕是只会惹出更大的事端。” “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你说。”段逐风给自己倒了杯茶,浅啜一口。 “此刻正是月黑风高夜,是个杀人的好时机,出去杀个人玩玩,你觉得怎么样?” 段逐风微争,这些时日和江叙相处下来,他慵懒、随和,还……还很会说些荤话撩拨他,与他在一起时总是自在的,尤其是知晓身世和家仇之后。 若不是江叙在他身边,他只怕会理智全无,真的会在武林大会这天对沈乾出手。 若真是如此…… 段逐风眼眸微冷,照沈乾那颠倒黑白的本事,他在众人眼中只怕会成为一个大逆不道,忘恩负义的逆徒。 这会听江叙说出这样的话,才从他身上感受到魔教中的邪佞气息。 “杀谁?” “还记得当年和沈乾一同操作算计九霄山庄的人都有谁吗?”江叙提示道。 段逐风饮茶的动作一顿,忽而放下茶杯,立刻起身往屏风后面走去。 第65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65 【补了一章在上一章,刷新即可】 段九霄留下的信上将他之前调查到的所有信息都写得清清楚楚。 受命奔走的小喽啰自是不用多记,贺山川与柳竹二人在沈乾的授意下做了不少事。 这三人早年是拜把子的兄弟,后沈乾与周显合作,便也顺带捎上了他们。 多年过去,沈乾成为天下第一剑庄的庄主,他二人却日益萧条,看似风光,但江湖人才辈出,他们早就不够看了。 跟着沈乾手底下喝的肉汤,因为他们经营不善,手里的生意闭店的闭店,徒弟眼看跟着他们既学不到什么真东西,又得不到什么好处,能走的都走了。 原剧情里,这两人用当年的事威胁沈乾,或是让沈乾给钱,或是让沈乾扶持他们手里的生意。 沈乾面上答应,暗地里却一个一个对他们下了杀手。 动手就在武林大会期间,原剧情里他本人并没来到沧州,暗杀也无人知晓,杀完人之后留下玄月教的物件,把锅甩给玄月教,抽身得干干净净。 总之,玄月教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原身背锅都背麻了。 因为绝情崖坠崖的事,沈乾本人来到了沧州,事情太多,他目前还没有找到机会杀人。 又因为沈渐清和段逐风双双坠崖的事,贺、柳二人作为长辈明面上没照顾好他们的安全,面对沈乾亦有些心虚,这段时间都没发难。 沈乾便也不着急灭口了。 “你干嘛?” 江叙挑了挑眉,看着突然窜到屏风后的人。 “走。” 段逐风言简意赅,显然已经领悟了江叙的意思。 “走归走,你不得让我穿件衣裳么?还是说你想我裸着出门杀人去?” “不行。”段逐风沉了脸,转身就去给江叙拿他们一早备下的夜行衣。 再返回屏风后面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 江叙直接从水里站了出来,瞧见他过来也不慌不忙,淡定抬腿迈出浴桶。 段逐风喉结微动,盯着看了一会,默默转身,将衣服挂在手上,递给江叙。 江叙低笑一声,没再撩拨。 他虽然有时候喜欢胡闹,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眼下段逐风心里压着的事太多,不是调情的时候。 两人换上夜行衣,从客房后的窗户出了门。 先去了柳竹落脚的客栈。 …… “沈乾!你果然不是东西,武林大会期间竟然都敢对我下手!” 面对两个顶尖高手,柳竹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只来得及从床上滚下去拔刀,刚拿到兵器的瞬间就被江叙和段逐风一左一右断了生路,也就剩下一张嘴能嚷嚷了。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要杀就连我们二人一块杀了,我们早已约定过,只要有任何一方出了事,你当年所做的丑事,都会被公之于众!” “那就公之于众吧。” 段逐风面罩之上露出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抬手便要取他性命。 死亡逼近,柳竹慌了。 “等等,他沈乾就真的不怕丑事曝光吗?我知道他一直都想要我们手里留下信件物证,我给他,你把剑拿开,我现在就找给你们!” “这些东西,只能威胁沈乾。” 段逐风沉声说罢,柳竹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终于认出了人:“你是沈——” 一剑封喉,再多的话,柳竹都只能咽进肚子里,听觉尚在。 弥留之际,他听见段逐风告诉他: “不,我姓段,这世上本不该有沈逐风,你该下去向我的祖父和爹娘,还有九霄山庄上上下下那么多枉死的冤魂赔罪了。” 柳竹到死仍然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段逐风却只觉得他死得太痛快。 夜行杀人,只能一击毙命。 今年的武林大会,怕是又要推迟了。 眼看柳竹断了气,段逐风周身的戾气仍未消散。 江叙等了一会,问道:“分头走,你去哪边?不然还是我去沈乾那边吧。” 他怕段逐风见到沈乾的瞬间藏不住杀意。 “无妨。”段逐风收起剑,慢条斯理擦掉九霄剑上沾染的血,“沈乾该死,但不是悄无声息的死。” 九霄山庄的血流得太多了,背负的骂名也太久了。 沈乾需要赎罪,也要让世人知道当年发生在九霄山庄的一切,都是一场局。 原本想慢慢筹划,但杀人时,段逐风发现他一刻都等不了了。 “我今天就要他在所有人面前,身败名裂。” “好。”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江叙放出豪言。 段逐风看着他,面巾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冲动。 他抬手勾住江叙的蒙面巾,又一把扯下自己的,侧身贴近,吻了上去。 江叙眼睛微睁,下意识抬起的手落在了他肩上。 这是一个极浅淡的吻,不沾情欲。 段逐风只轻轻贴了一会,感受江叙的温度和气息,令心绪平复,便起身抽离。 “待此间事了,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他问。 有倒是有,就是不适合在眼下这种场合说。 “以后再说,”江叙往下扫了一眼,十分冷静,“先忙正事,这个给你。” 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段逐风失笑,重新拉起面巾,往反方向走去。 虽然没说明具体计划,但他们行动起来却像是合作了多次一样,知道对方是什么打算。 “等会,这么去有点太草率了。” 江叙去而复返,回到柳竹屋里翻了翻他留下的字迹,提笔书写了两行一模一样的字,撕下一半递给段逐风。 “约人就要有约人的样子。” “等会见。” 看着他再次翻墙出去的背影,段逐风摇头浅笑,方才心里滋生的阴霾一扫而空。 …… “咻——” 飞镖穿过油纸窗户,稳稳地扎进床头。 沈乾惊醒。 另一处的贺山川也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谁?”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摘下床头的飞镖,发现上面还有一个纸条。 点燃烛火,借着火光看清上面的字,两人脸色皆变。 ‘武林大会在即,当年九霄山庄一事,也该有个了结了,请漏夜前来一叙。’ 第66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66 江叙估算过距离。 沈乾受邀住在盟主府,距离柳竹所在的客栈位置较近,同样的脚程下,他会比贺山川先赶来柳竹这里。 在这之前,他心里预想的计划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乾那老登喜欢往它身上甩锅,那他也如法炮制,杀了柳竹之后,甩锅给沈乾,让他也尝尝被人栽赃陷害的感觉。 但段逐风不想再一一谋划,直接让事件当事人都齐聚一堂,凑一桌麻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毕竟沈乾这个时候是毫无准备的,能直接打他一个猝不及防。 怕来的人不够多,和段逐风在街口汇合后,江叙又提出了一个不那么善良的主意。 目睹沈乾与贺山川先后进入柳竹所在的院落后,他们在院外放了一把火,火苗逐渐蔓延。 此时在柳竹屋里对峙的两人,还没意识到危险正在朝他们逼近。 贺山川一进屋就察觉到屋里有人,立马拔剑防备起来。 沈乾也警惕了一瞬,发现来人是贺山川之后,皱着眉冷了脸,“慌什么?别杵在门口,赶紧进来!” “你怎么也在这……” 贺山川的声音逐步消失,他看到柳竹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样子之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沈乾!多年兄弟,你竟然就这么对柳兄下了手?!” “谁跟你们是多年兄弟?” 沈乾看着他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厌恶,压着怒火说:“人不是我杀的!” 到了这个地步,贺山川怎么会相信他的话? “你放屁!当年的事除了背后那位大人物,如今只有我们三人知晓真相,不是你杀了柳竹,还能是谁?” “就不能是他的仇家么?”沈乾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人,冷笑道:“他这般德性,经商又欠了地下钱庄那么多钱,仇家还能少了?” 贺山川:“别的仇家会不会杀他我不知道,可你沈乾一定会杀他,如今深更半夜,他死在客栈,而我赶来的时候,你沈乾就在现场,竟还舔着脸说是旁人杀的?” 沈乾眉头紧蹙,被贺山川这样追着咬,心里也生出烦躁。 “你当真是没脑子,竟是一点都察觉不到事有蹊跷吗?” 蹊跷本人正猫在屋后,召唤他的最强助手。 【6来!】 深更半夜,996上线都带着怨气:【要什么?】 【买个道具。】积分大户发出了有钱的声音。 【屏蔽道具兑换成功,扣除积分五千。】 任务完成的越多,江叙积分商城里的道具就会解锁更多花样,他偶尔会上去转悠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道具。 方才听着屋里人的对话,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这玩意。 虽然有点小贵,但效果好使就算没白花。 道具兑换成功使用的瞬间,只有江叙的眼睛能看到有一个无形的屏障从地上升起,将柳竹的房间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单向屏蔽道具,屋外的人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屋内的人却感知不到任何屋外的动静。 “走水啦,走水啦!” “快,快去叫醒屋里的客人,走水了,让他们先出来!” 客栈老板慌忙安排一切,屋里熟睡的客人也都慌忙从屋里逃窜出来。 这其中却恰恰有一间屋子没有动静。 “哎那屋怎么没动静啊?是不是睡太死了!” “应该是!快,快点过去叫人,这火烧过去了,再不出来就被困在里面了!” 说话间,热情的江湖人士纷纷朝那边跑去,还有一部分人在井边打水扑火。 “那是谁住的屋来着?” “好像是柳竹,柳刀客吧?” “不应该啊,以他的武力外面闹成这样早该醒了,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你这么一说,这火烧得似乎就有些不同寻常。” “那墙边堆的就是客栈后厨用的柴,天干物燥,走水也是常有的吧?” “哎呀,快别在这争了,救人要紧,救人要紧啊!” 火光照亮了整个院落,人们靠近柳竹的房间,拉了一下却发现拉不开门,像是从里面栓上了似的。 一个人夜里住拴上门也是正常,可这里面,怎么好像有人在说话啊? 听着像是两个人,声音还耳熟得很。 柳刀客不是一个人住吗?深更半夜的与人会面,难道是在密谈? 若是密谈,他们听了似是不妥。 “柳先生!这客栈走水了,快些出来吧!” 没有动静,对话仍在继续。 “柳先生?” 有人觉出不对,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们听,里面这对话,好像不太对劲……” 屋里应声爆发出争吵。 “够了!” “我不管什么蹊跷不蹊跷的,我一来就看到你在屋里,姓沈的你只告诉我,柳竹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 “蠢货!”沈乾恼怒,“若是我杀的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同我说话吗?” “早在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杀了你!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告诉我你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沈乾眼中闪过一抹暗光,“还刚好这么巧,跟我前后脚地来到这,面对柳竹的尸体。” 外面听着他们对话的江湖人们心中大为震惊,面面相觑。 什么?!柳刀客死了! 为何听起来沈乾与贺山川像是知晓其中内情一般? 他们语焉不详,但混迹江湖的人们已经能明显感受到,他们隐藏的内情,必定是一件大事,否则不会牵扯出人命。 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见柳竹的屋外聚集了这么多人在偷听,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聚集了过来。 对此,屋里的两个高手都无所察觉,对话仍在继续。 贺山川冷静下来之后,也发觉此事不对,从袖子里掏出他收到的纸条。 “有人将这个扎在我的床头,是柳兄的字迹,我以为他是让我来商量当年九霄山庄的事,他在纸条上说事该做个了结了。” 沈乾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从怀里拿出了字迹一模一样的纸条。 “我也收到了。” 贺山川大惊失色,“有人杀了柳兄,又刻意模仿他的字迹引你我前来,可是,这目的何在?” “目的何在……” 沈乾皱了皱眉,他自然能嗅到这件事中隐藏的不同寻常,可是…… 他望向窗外,一切都很安静。 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贺山川惊疑开口:“难道,当年我们在九霄山庄灭门,没处理干净,还有漏网之鱼?!” 第67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天真万人迷受67 “不可能!” 沈乾矢口否认。 “当年山庄里所有的见证者都已被我们灭口,锦衣卫也暗中将山庄团团围住,不可能还有活口跑出去,唯一的活口,不久前也已经死了……” 说着,沈乾的声音越来越小,陷入了某种沉思, 贺山川却听得一惊。 “你说什么?不久前?” “意思是当年的确有漏网之鱼?” “沈乾,你明知道有活口为什么不灭口,让他生出这么多的事端,现在柳竹死了,暗处还有人在盯着咱们,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沈乾冷笑:“贺山川,你现在质问我这种事不觉得可笑吗?当初是谁伙同柳竹一起拿当年的事威胁我,现在发现还有别人知道,你才知道害怕?” “那不一样!”贺山川压着嗓子怒道:“这个不存在的人现在已经杀了柳竹,就说明他是不可控的,他杀柳竹,就说明是冲着我们来的!” 两人争执间透露出了太多隐含庞大信息量的东西。 又是九霄山庄,又是灭口的,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出来,沈乾与贺、柳三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且目前听起来,九霄山庄当年被灭门,似乎另有隐情。 “我当然知道,闭嘴!”沈乾怒道:“若不是你们不安分,怎么会引起这样多的事端?” “是我扶持你们一路走到今天,若不是我,你们如今都还只是江湖上籍籍无名之辈,原本大家都相安无事,是你们非要生事,如今柳竹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沈乾踱步走到柳竹身边,抬手将他掀开,瞪大眼睛横死的模样让人害怕,挪动间还有鲜血从他被割开的脖颈流出。 贺山川见状当即脸色苍白,不敢靠近。 沈乾轻嗤一声,“还当你不怕死,这便怕了?” 他伸手,在柳竹眼前盖了盖。 再拿开手的时候,柳竹竟仍然没有闭上眼睛。 “死不瞑目,呵呵。” “我倒要看看背后藏着的人是谁。” 沈乾喃喃自语:“当年我能杀段九霄,自然也不会怕你这个寻仇的,若真是个有本事的,又何须藏头露尾?” “那……” 贺山川咽了咽口水,“那柳竹的尸体,怎么处理。” 沈乾觑他一眼:“处理?你还要帮他收尸不成?” “明天自会有人发现他的尸身,又不是你我杀的,你慌什……” 他的表情忽然停滞,终于反应过来。 “不好!快走!” 这是个请君入瓮的局!怪不得要将他们都引过来! “沈乾你——” 贺山川没能叫住他,沈乾脚步不停,只想趁着还没来人之前尽快离开。 尽管被人撞见他也有法子撇清关系,可这种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九霄山庄的灭门真相,一丝一毫都不能在人前被揭露。 柳竹死了是好事,即便背后藏着的人不动手,他也会在武林大会期间找到机会动手的。 还有贺山川,这人也不能留。 他是目前他身边最后一个知晓当年灭门真相的人,既然要灭口,就灭个干净! “吱呀——” 门从里面突然被拉开,外面成群结队的吃瓜群众和沈乾皆是一愣。 尤其是沈乾。 江叙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的呆滞。 【surprise!】 【哈哈,没想到吧老登!】 【接下来是不是要唱生日歌了?家人们,我准备好了!】 【笑死,什么地狱级的惊喜派对!】 【快快快!搞这个老登!我已经等不及了!】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为:60。】 “沈乾你先别走,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我跟你一起!” 即便曾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贺山川也受不了和死状这样凄惨的柳竹共处一室,更别说暗中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杀手在窥视他。 来到门口,贺山川也愣住了。 “你们怎么会……”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客栈里一同居住的有不少江湖上能叫得上名号的高手,还有高手榜上有名的,如今竟都聚集在柳竹房前,甚至不知道待了多久! 崆峒派掌门率先开口:“你是想问我们怎么会在这?在这之前我倒是想先知道知道,贺庄主与沈庄主半夜不睡觉,为何会出现在扶柳刀柳先生的房里。” 贺山川答不上话来,心虚地几度咽着口水。 沈乾心理素质好,上前一步,将他藏到自己身后,面色凝重道:“我正要外出寻人,通知你们这件事。” “哦?”身着武当派弟子服饰的人意味深长,“发生么什么事了?” 【已经提前开始替沈老登尴尬了。】 【想不到吧,大家都听到啦!】 【老底差不多都掉光咯~】 【装,接着装,装个大的!再翻个大的,我爱看!】 沈乾抬眼,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深深地叹了口气,“柳兄他……遇害了。” 如果沈乾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昏暗光线中,众人表情各异。 怕失了先机,沈乾抓住机会就开始表演,将一切表达的主动权都握在自己手里。 他再次拿出纸条展示,“夜里我已经睡下了,突然有人用飞镖将这张纸条送进我房里。” 隔得远,江叙看不真切,借用了一下996的上帝视角。 看清纸条内容后,不免咒骂了一句,诡计多端的老毕登。 纸条是竖着写的两排,沈乾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下半截撕掉,于是纸上只剩下‘武林大会在即,也该做个了结了’,隐去了九霄山庄这个重点信息。 “我与柳兄是结拜好友,认出这是他的字迹,却不明白他写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又是深夜,我便猜测他出了事,连忙叫上贺兄一同前来查看情况,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 沈乾顿住,哽咽了一下,眼睛泛红,好似万分悲痛。 “柳兄竟已经孤零零一个人丧命在客栈了!” “对!” 贺山川反应过来,连忙从沈乾身后站出来,跟着附和。 “我们赶来的时候,柳兄他就已经被人……被人割了喉咙,失血过多而死!凶手何其残忍!我们定要将其揪出来绳之以法,还柳兄一个公道!” 从某种角度来说,沈乾与贺山川说的也没错。 确实是他俩一赶到这里,柳竹就已经惨死客栈了。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说的话,在众人耳朵里已经没有多少可信度了。 越是悲痛,越让人奇怪。 他们不是不相信柳竹不是沈乾他们杀的,他们是不相信沈乾表现出的不知情。 两个沉浸在‘完美’表演之中的人,还是没有发现大家望向他们的眼神不对。 沈乾在心里感慨他反应迅速,当真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殊不知他已经暴露了一半的真面目。 “你们……进来看看吧。” 沈乾痛心地扶着门让开一条路,容他们进去,又状似不经意地询问:“这大半夜的,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可是也如沈某这般收到了奇怪的纸条?” 人群中有人出声回答。 “不是,是客栈走水了,我们过来救火。” 沈乾抬眼往院里看去,果然瞧见了焚烧的黑色痕迹,当下便松了口气,转而又觉得不对。 这也太巧了,先杀人,再引诱他们过来,恰好又着了火,还都聚集在柳竹住的屋前。 怎么瞧都像是冲着他来的。 心里的得意被疑虑冲刷,开始下沉,沈乾逐渐感到不安,递给旁边同样惊疑不定的贺山川一个眼神。 后者愣了愣,才在沈乾加重的嫌弃眼神中,反应过来。 “啊对了,你们在这院里多久了?可曾看到过形迹可疑的人?” 两人使眼色的小动作也被一些有心人看在眼里,心道,这里就你俩形迹最可疑了,还在这试探呢? 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和高手榜上的厉害人物率先踏进屋内。 柳竹的尸体又被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武当派掌门开口道:“尸体还温热,扶柳刀死亡不到一刻钟。” 话音落下,沈乾就发现顿时有许多视线落到他身上,他愣了愣,他方才都解释得那样天衣无缝了,这些人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难道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可他分明探查过,他同贺山川说话的时候,外面没有任何人的动静。 等等…… 刚才说是走水,怎么可能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乾的呼吸逐渐加重,意识到整件事最奇怪的地方。 他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打开门却看到了一群人,这是什么道理? 沈乾快速运转大脑,为自己寻找突破口。 他自然舍不得这一身的名利,更无法接受自己在江湖上成为新的人人喊打的对象。 当年的九霄山庄、逍遥派的武学天才江雪,还有前不久身败名裂的青城派掌门、逍遥派副掌门。 沈乾见过太多从高处跌下的例子,他亦知道自己做了多少恶事,所以他一直在告诉自己,既然做了就要藏得干干净净,决计不能成为那些一朝陨落,最后变得什么都不是的人。 “一剑封喉,出手的人武功深不可测。” “这样快的剑……” 武当派掌门陷入沉思,他忆起一位故人,一位逝去很久的故人。 再联想起方才他们听到的,提及九霄山庄的对话。 武当派掌门免不了多想,难道杀手当真是当年九霄山庄的老人吗?背后又到底有什么隐情? 方才对话中的沈乾,只让人感到陌生,和他们一贯来接触到的,淡泊名利、谦和低调的沈庄主,好似不是同一人。 “放眼天下,如今只有天下第一剑霜华剑法,才能做到吧?” 说话的是个女子,冰肌玉骨,清冷如月,正是如今碧落宫的圣女。 提及自己,沈乾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开口:“圣女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沈某有嫌疑?” 圣女冷冷扫他一眼,“若非九霄剑失传,我方才说的就是只有九霄剑法能做到了。” 沈乾的脸色顿时像吃了只苍蝇在嘴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不上不下的难看。 “沈庄主何必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方才你们在屋里说的话,我们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与其在这里绕弯子,不如你亲口解释解释,方才你们所说的……” “九霄山庄灭门没处理干净是什么意思?” “背后的大人物又是什么意思?” “为何当年围攻九霄山庄,锦衣卫竟然会牵扯其中?” “你们所说的那位大人物是否就是能调动锦衣卫的人?” “归结下来,九霄山庄灭门一事,背后其实另有隐情,柳竹便是与九霄山庄息息相关的人杀的,他杀柳竹的原因多半是复仇,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圣女声音如泉水叮咚,清脆悦耳,又不徐不疾地道出所有人心中的疑虑,言辞间犀利非常。 沈乾望向她的眸光逐渐变冷,虽然面上仍带着笑意,却只是皮笑肉不笑。 “江湖上说碧落宫向来与世无争,也鲜少参与武林纷争,今日听圣女一言,似乎也并非如此。” “圣女这般恶意揣测,听着倒像是期望沈某是你揣测的那种人,想将沈某置于火堆上烤吗?” 圣女勾唇:“沈庄主说笑了,我只是顺着你们说的话揣测,沈庄主何故说得像是我陷害于你?难道那些话,不是沈庄主与贺庄主所说吗?” 被提及到的贺山川已然慌张,不知如何应对。 沈乾定定地盯着圣女看了一会,忽而发笑,好像一丝怒意都不曾有过。 “圣女只怕是误会了,方才在屋里说的那番话,都不过是沈某刻意为之,说给杀害柳兄的刺客听的。” “那刺客与九霄山庄有关,沈某便猜测他是为复仇而来。” “当年段九霄走火入魔,杀了那么多武林中人,才引起武林众怒,将九霄山庄灭门,若当年九霄山庄灭门一事,当真有幸存者隐藏二十余年只为复仇,定然认为是我们害了九霄山庄。” “所以沈某装作不知,与贺兄配合演了这出戏,为的便是激怒刺客,引他出来刺杀我们。” “这些话恰好被你们听见,所以才对沈某有所误会,沈某可以理解。” “当年围剿九霄山庄并非沈某一己之力,整个武林几乎都有参与,沈某与段庄主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一番话落地,好似已经扭转了局面。 贺山川都忍不住心生佩服了,沈乾这人伪善起来,想必把自己都骗到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思索沈乾所言有几分可信的时候。 忽听身后屋顶传来了拍巴掌的声音。 众人当即警惕起来。 “谁!是谁躲在暗处!?” 第68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68 【补上刷】 “沈庄主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啊!” 青年朗润好听的声音从对面的客房屋顶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身形颀长的黑衣青年在月下站着,长身鹤立,隔得较远,面容看不太真切。 但光是这一身气度,就足以窥见青年的绝世无双。 “你是何人?” 沈乾皱起眉,心中升起警惕,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让他隐隐感觉到了危险,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路过看热闹的,”江叙笑道,“方才有幸听到了全过程,又听见了沈庄主的辩解,在下倒是想问沈庄主一个问题。” 众目睽睽之下,沈乾一时卡住,不知道要不要拒绝回答江叙这个问题。 江叙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接着就开了口:“沈庄主说你只是收到一个奇怪的纸条,便叫上贺庄主连夜一同赶来扶柳刀柳竹的住处,你是如何知晓杀害柳竹的刺客与九霄山庄有关的?” “又为何偏偏只叫上贺庄主一起?” “我初来沧州,在街头巷尾和酒楼饭桌之间,也听闻了一些来到沧州的大人物有关的讯息。据我所知,沈庄主来到沧州之后,傅盟主便盛情邀约沈庄主在他府上住下了。” “扶柳刀客的住所与盟主府隔着差不多三条街的距离,另一处客栈叫上贺庄主则又要多花费一些时间。” 江叙不徐不疾地提出沈乾话中的疑点,带动众人的思绪,细想之下都觉得不对。 沈乾忙要开口,却根本追赶不上江叙的节奏。 只听他话锋一转,又换了个姿势说话。 这人竟然同市井百姓吃饱饭后在家门口闲聊一般,在屋脊上坐了下来,两条长腿随意地岔开。 如此随意不雅的动作,由这个年轻人做出来竟透出几分潇洒的,引人好奇他是个怎样的人,甚至想要靠近。 “就当沈庄主与贺庄主,还有扶柳刀客是多年好友,与旁人没什么情谊,可半夜发生这样奇怪的事,你又恰好住在盟主府,不应该知会傅盟主一声吗?” “特地去寻贺庄主,就说明你知道他那边也会发生同样的事,你们三个……” “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呀?” 江叙结尾的语调俏皮起来,还托着腮看向沈乾,好像他戳破的不是什么隐情,是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小秘密是我们姐妹不能听的?】 【有鬼!他心里有鬼!我说有鬼就是有鬼!】 “这个秘密只有你们三个知道,不能告诉别人,应该还很重要,否则你不会刚收到纸条就立马叫上贺庄主一起,不对……” “不对不对……” 江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突然站起身在屋顶来回踱步。 瓦片被他的脚步踩得嘎吱响,他也不看一眼脚底下,就这么一边想事,一边踱步。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他脚下一个不留神踩空掉下来。 他一门心思想,底下人也都一门心思抬头看他,竟都没察觉他们的思路和节奏,都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不知姓名的年轻人带着走了。 另一处,段逐风隐藏在黑暗中,看着江叙,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弧度,在看到沈乾后微凉的眼眸,有了几分温情。 “这么说不合理!” “既然是你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你肯定没有去找贺庄主,你们是收到纸条后不约而同,双双赶来此地,却没想到柳竹会死。” “那会听沈庄主的意思是要赶紧走,好像也没有要立马报官府的意思,你们真的是结拜的好兄弟吗?”江叙发自内心,由衷地问道。 【笑死,反正我跟我兄弟不这样。】 【我的好兄弟要是嘎了,我第一件事肯定不是跑,赶紧打119抢救,还没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我的好兄弟你怎么可以死!】 【哈哈哈!反正关羽死了张飞不这样!狗头.jpg】 “你住口!” 江叙指出的漏洞太多,沈乾已经圆不上了,眉宇间染上几分怒意,出声喝止。 “怎么?”江叙勾起嘴角,扫了眼沈乾搭在剑上的手,笑道,“沈庄主这是急了吗?若你这个时候对我出手,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我说出了太多真相,所以沈庄主你恼羞成怒,急了,想杀人灭口?” 沈乾前后几条路都被江叙堵得死死的,早已不复刚才跟圣女狡辩时的淡定,脸色铁青,越来越难看,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的不对劲。 见他脸色难看,江叙心里就舒坦了,不知道段逐风舒坦不舒坦。 可惜这个时候段逐风还不能露面。 他要是露面和沈乾当场对峙,几乎等同于告诉沈乾,今晚设局的人就是他。 沈乾那尿性必定会反咬一口,说段逐风忘恩负义,伙同外人设计陷害他,然后抓着这个点继续掰扯。 届时局面只会越来越混乱,越扯越远,今晚的主要目标就是让沈乾露出狐狸尾巴,臭了名声之后怎么杀都行。 还有沈乾背后的皇室…… 江叙分出一缕心绪回想了一下这部分的相关剧情。 自从龙图腾现世的消息传开来之后,远在京城的老皇帝周显就睡不好了,他害怕段九霄留下的宝藏里藏了对他不利的信息,害怕当年真相被人揭开。 灭了一个段九霄并不能让周显完全放心,沈乾一行人是当年任务的执行者,这么多年周显都暗中派了人盯着沈乾的动向。 当沈乾开始寻找龙图腾,周显埋在沈乾身边的暗线就发现了一些东西。 暗线发现龙图腾是一笔交易,交易对象似乎是一个人,当年九霄山庄还有活口。 有活口就意味着当年他犯下的罪还有人知晓,并且是一个他不知道还无法用金钱操控的人。 于是老皇帝周显派出极想得到皇位传承的周承胤,一个江湖女人生下的,不受宠,又在朝中没有母族势力的皇子。 命周承胤进入江湖,接近沈乾他们,只要能将他们三人灭口,太子之位便是周承胤的。 老皇帝以为周承胤是个好控制的,殊不知他狼子野心,阳奉阴违,一边应下这件事,一边心生疑虑,觉得老皇帝让他灭口一个江湖人另有隐情,顺着调查便查出了当年九霄山庄灭口一事。 了解到这些事之后周承胤心里就有了主意。 在这之前他的谋划是找到龙图腾指引的宝藏指引之后,用作养私兵的军费。 知道九霄山庄这样一桩丑闻之后,便想利用起来,让老皇帝在江湖,乃至整个民间都颜面尽失,再顺理成章取而代之。 沈乾,他要杀,皇位他也要,龙图腾隐藏的宝藏他也要,沈渐清他也要。 小算盘扒拉着扒拉着就是人生赢家了,主打一个全部都要。 他和段逐风这两个情敌,一个为了救沈渐清散尽内力,从此解散玄月教退隐江湖,将深情男配的功能发挥到极致。 段逐风最后则背了一口杀沈乾的锅,从此与沈渐清分道扬镳。 周承胤这种机关算尽白切黑的狠辣攻,在杀沈乾之前便知道,一旦杀父之仇横在他们中间,沈渐清心里就会一直梗着这根刺。 恰好段逐风与沈乾有世仇,他便做了一个类似今晚江叙他们算计沈乾的局,让沈渐清认为是师兄杀了他的父亲。 ‘你想报的仇报了,我沈渐清从此之后没了父亲,也再无师兄,从此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只愿从此以后,不复相见。’ 这是沈渐清最后含着泪对段逐风说的话。 仇人已死,师弟也同自己离了心,段逐风哀莫大于心死,没作解释,眼睁睁看着周承胤拥着沈渐清从他身旁走过。 再然后就相忘于江湖了。 沈渐清误打误撞学了各种秘籍,成为武林高手,也取代傅鸿成为了新一任武林盟主。 周承胤收服朝中所有势力,作为众望所归,登上了皇位。 以不宜铺张浪费为由,拒绝了大臣的选秀提议,于一年后封了丞相的女儿为皇后,并昭告天下此生不另娶。 实际上,那位丞相的女儿只是幌子,真正与他携手的是沈渐清。 又一年后,宣布皇后有孕,诞下太子,实际是周承胤秘密从宗族挑选的孩子,将孩子培养长大后,他便放下朝中事务陪着沈渐清游历江湖。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完美结局。 依旧是主角幸福就好,配角的死活无所谓。 这么看的话,皇位在周承胤心里的占比不比沈渐清少。 看似幸福的完美结局,实际周承胤从未放下一丝一毫对皇权的在意,甚至为了堵住百官的嘴,给自己找了个同妻皇后,名义上还同皇后诞下了太子。 为了皇权,爱人都可以让步。 甚至在百年后的史书里,沈渐清同周承胤没有任何交集。 光是同妻,江叙心里就已经在微笑呵呵了。 那就让他看看,在周承胤心里到底是真爱重要,还是权力重要吧。 江叙心里有了一个钓鱼计划的雏形。 从思绪中抽离,沈乾的脸色在夜色中仍是那么难看,搭在剑柄上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半晌,沈乾扯出一抹笑,说: “你方才夸我巧舌如簧,现在看来该老夫夸你这个年轻人巧舌如簧才是,竟这样诡辩,将黑白颠倒。” “你说了这么多,不觉得你所说的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沈乾望向众人,扬声道:“相信聪明人都能看出,今夜我沈乾是遭人算计至此,武林大会的前一天发生这样的事,诸位不觉得太巧合了吗?怎么恰恰就发生在沈某参加武林大会的前一天?这明显是针对沈某而来!” “沈庄主这么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为是沈庄主往年都不参加武林大会,所以没人惦记,今年一参加武林大会就发生这样的事,暗中谋算的人想来是害怕沈庄主在武林大会上夺得魁首?成为新的武林盟主?” 江叙换了个声线说出这个猜测。 这个时候让沈乾听到这句话,简直如听仙乐,也没细想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反正在场的这么多人,赶紧顺着这个台阶就下去了。 “这位小兄弟所说,也并非没有可能!” “纵观武林,沈某从来都是深入简出,不参与任何江湖纷争,也未曾与人结过仇怨,眼下最有可能便是如此了。” 沈乾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地说:“那沈某便在此澄清一下,沈某此次前来沧州,并非是为了争夺武林盟主之位,还请暗中盯着沈某的人高抬贵手!” “那要这么说的话,放眼望去,如今江湖上能与天下第一剑分出高低的只有傅鸿傅盟主,顺着沈庄主这话细想下去,设计陷害沈庄主想让你参加不了武林大会的,莫不是傅盟主?” 江叙这话一出,院里一片哗然,甚至有人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傅盟主竟也牵扯其中吗?’ 没想到顺着台阶下去会朝另一个极端发展,这话传出去不是得罪人吗? 沈乾当场懵逼。 【笑死,我们叙宝把人往沟里带向来是有一手的。爱我你怕了吗.jpg】 【这老登满脸写着:不是我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别瞎说!慌死了哈哈哈!】 【下周辩论赛,真想把主播抓来帮我上台辩论。拿来吧你.jpg】 “沈某并非此意……” “说说而已,沈庄主不必这么紧张,”江叙莞尔,突然掉转枪头问道,“刚才的话还没问完,沈庄主能解释一下,刚才你给我们看的纸条并没有书写与九霄山庄有关的信息,你为何那么笃定刺客与九霄山庄有关呢?” “自从二十年前被灭门之后,九霄山庄就鲜少被人提起,你方才还说可能是忌惮你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所为,不久前又笃定说是与九霄山庄有关的刺客……” 江叙轻笑了两声:“沈庄主这般来回改说辞,自己不觉得漏洞太多,自相矛盾吗?” “我……”被江叙逼到说不上话的地步,沈乾即便是一张老脸都涨红了。 【编,接着编!】 周围的江湖人士开始逼问沈乾。 “是啊,沈庄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清楚吗?” “听半天了,沈庄主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我听着也觉得奇怪呢,九霄山庄,那都多久没人提的往事了,突然窜出来九霄山庄的刺客,沈庄主言辞还如此躲闪,真是奇怪……” “还是说,我们刚才听到的其实是真的?当年九霄山庄被灭门,当真有隐情!?” 眼见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沈乾被江叙纠缠了这么久,心里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他原本也不是什么低调平和,不问世事的天下第一剑,如今骤然对江叙出手,不过是暴露本性。 霜华剑出鞘,向月刺去。 “你是何人?在此处妖言惑众陷害沈某,说!柳竹可是你所杀?你就是那个陷害我的刺客吧!” 第69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69 江叙不慌不忙,脚尖轻点,在屋脊上后退半分,衣袂飘飘。 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折扇就迎上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霜华剑。 听不见兵刃相接的声音,两人的动作都很快。 武功寻常的江湖人看得眼花缭乱,并替当事人紧张,武力值高深的人才能看出其中门道。 那黑衣青年只手持一把折扇,便能与天下第一剑打得不分上下,如此年纪便有这样的身手,此人究竟是谁的徒弟? 在场一些武林高手榜上的高手和门派掌门、长老,仔细观察江叙的步子和出剑,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出扇的招数,竟然丝毫都分辨不出他是何门何派! “这么厉害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江湖上何时又兴起了不知名的新门派吗?” “听闻沈乾的大弟子意外坠崖,不知生死,还以为今年武林大会没什么出众的新人了,没想到竟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喜!” “快别想了吧,武林大会前夜死了个江湖上出名的刀客,天下第一剑客又疑似伪君子,今年的武林大会还能举办吗?” “嘘,别吵!仔细看那年轻人的路子,像不像你们嵩山剑法?” “嘶……你这么说,好像是能瞧出兼收并蓄,雍容博大的意思。” “刚才那一手我怎么看出了九阳神功的路子?” “什么九阳神功啊?明明是我们天罡剑!” “非也非也,你看他脚下,分明是凌波微步嘛!” “等会……你们说,一个人真的能同时掌握这么多家门派的绝学吗?” 众人陷入沉思。 沈乾在上面气得脑瓜疼,他在这艰难应对,结果这些人竟只能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招式功法? 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他们说的这些杂七杂八的都是什么!哪里能比得上他们沈家家传的霜华剑? 一群没有品味的老东西! 沈乾越是气急败坏,江叙嘴角的笑便越深。 霜华剑或刺或挑,他都应对得不紧不慢,甚至还有余力分神说话气人。 “哦!沈庄主对我出手,肯定是心虚了,是不是?!” 说话间,江叙朝某个暗处看了一眼,示意某个男人不要着急,相信他能打得过这个老登。 “你闭嘴!” 沈乾怒道:“不知哪里来的野路子,夜里穿一身黑现于客栈屋顶,你敢说你不是刺客?休要在这里巧舌如簧,混淆视听,污人清白!” “你……” 江叙闪身躲过剑锋,反手出扇,从沈乾耳边划过,忽在后者以为这一扇已经轻松躲过之时骤然开扇。 扇子的纸边在沈乾面上留下一道血痕,后者眼睛微睁,似是在说‘你竟能伤到我’?! 而就在沈乾分神之际,江叙轻笑着将右手握着的折扇往空中一抛,鬼魅身形闪身至沈乾侧边。 沈乾反应也很快,侧身反手格挡,以为江叙又要故技重施。 可江叙只是左手接住扇子,沈乾再次手剑,转势为攻,出剑瞬间就被江叙用扇子钳制。 他竟转着扇子,用扇骨之间的空隙卡进霜华剑。 而这扇骨竟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与霜华剑接触的瞬间便迸出火星,发出金属刺啦的声音,从剑锋一路滑到剑柄相连处。 同时也拉近了和沈乾之间的距离。 “沈庄主,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啊!” “你究竟为何笃定是九霄山庄来寻仇?难道不就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有鬼吗?” 江叙一直以来带笑的眼眸忽然变得冰冷凌厉,对视的瞬间,沈乾便下意识呼吸一滞。 这双冷厉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他所做下的亏心事。 沈乾慌忙移开视线:“够了!你莫要胡言乱语!” 心虚之人,手上也跟着失了几分力道。 江叙抓住空挡,握紧扇柄,卷着霜华剑用力往外一挑! 同时扬声喊道: “我敢说我不是刺客,沈庄主敢说当年九霄山庄灭门缘由,与你沈乾无关吗?!” 这声音掺杂了内力,在夜空中响起,震耳欲聋,字字砸进沈乾做了亏心事的心间。 当一个人失了战意,胜负便能轻而易举分出。 【好!】 【赢了!】 【老登!你敢吗?你敢吗?】 【嗯……从某种角度,来复仇的,应该嗯……也许不算刺客吧。(望天)】 【是复仇者联盟!(确信!)】 江叙默默在心里点了这条弹幕。 霜华剑被折扇卷飞,从沈乾手中脱离,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银光,似流星坠空一般。 剑是好剑,人是剑人,这剑落沈乾手里都算是被糟蹋了。 “天下第一剑……”江叙恶劣地挑起唇角,“也不过如此嘛。” 众人这才从刚才的对决中回过神来,个个都惊讶地微张嘴巴,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天下第一剑……输了??” “天下第一剑,输给了……一把折扇?”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贺山川也惊掉下巴,在他的认知里,沈乾虽说比不上当年的九霄剑,但段九霄死后,他的霜华剑在江湖上的的确确能排到第一。 今天就输在了这么一个不知名号,不知出处的年轻人手中? “今日之后,天下第一剑,只怕是要易主了。” “这,这谁能想到,天下第一霜华剑,竟连一把折扇都敌不过?这究竟是剑法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许许多多这样质疑的话传入沈乾耳中,冲刷着当事人被一把折扇当众打败的难堪的心情。 他,破防了。 只见沈乾腾空跃起,接住霜华剑,复而向正欲飞身跃下屋顶的江叙攻去。 他冷声道:“天下第一剑不过如此?不过是你方才刻意用言语使我分心,用下三滥的法子胜之不武罢了!今日我便让你瞧瞧天下第一剑的厉害!” 沈乾的怒意是谁都可以瞧见的,斗倒段九霄取而代之之后,他最在意的便是这个受所有江湖人吹捧的名号—— 天下第一剑! 他怎么能容忍有人质疑他最引以为傲的名号?还是当众质疑! 江叙翘了下嘴角,大鱼终于出水了。 他刻意使了折扇,又言语羞辱沈乾,步步紧逼就是为了现在! 江叙回身抵挡。 沈乾的剑步步紧逼,再没了花里胡哨的花架子,次次出剑,次次杀招。 江叙很快便落了‘下风’,被霜华剑架在脖子上。 渐渐坠落天边的残月月,两人对峙。 沈乾终于满意地笑了,“天下第一剑,从来都不是浪得虚传,年轻人莫要以为会一点小聪明,胜之不武便是光彩了,还需再练!” 江叙也笑了,垂眸扫了眼带着寒意的剑锋,缓缓开口: “你方才的剑招,的确厉害。可它……是沈家家传的霜华剑法吗?” 【是霜华剑吗!你个老登就拿出来吹牛!】 【哦豁!华生,你发现了盲点~微妙笑.jpg】 【芥末厉害,肯定不是霜华剑啦~露比歪嘴.jpg】 沈乾面上的得意之色顿时僵住,他露出了最大的破绽。 江叙趁众人同沈乾一样色变之时,挑开沈乾的长剑,飞身而下。 下面的江湖人纷纷提起兵器,以为江叙要发难,可江叙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的衣摆卷起一阵风,只有少部分武林高手才能看清江叙的行踪,能看清这点的,自然也能看出来江叙并没有攻击人的意思,遂无动于衷。 贺山川只觉眼前暗了一瞬,随即又觉胸前衣裳被什么挑开,当他拔剑的时候,眼前又亮了起来。 方才逼近他的人也已落到了院内空旷处。 接连交手,江叙的呼吸都没变调,拿下夹在指尖的纸条,展开阅览内容后,玩味地笑了。 一番表情变化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纸条上面写的是什么?” “是什么?难道是和沈庄主一起收到的纸条?” “这位仁兄聪慧。”江叙不吝夸奖,展开纸条,笑意盈盈地看向站在另一处的沈乾,“沈庄主,怎么贺庄主收到的纸条内容跟你的不一样啊?” 任谁听了都知道其中有鬼。 反正从他们听到沈乾与贺山川在屋内的对话时就觉得不对了,只是捉摸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下既然有人引导他们看戏,吃瓜人自然不会阻止。 “不仅内容不一样,这张纸条还是完整的呢,你那个倒像是被人撕了似的。” 江叙拔高声调,阴阳怪气,“不会是被刺客撕的吧?那是在你来之前撕的,还是在你杀人之后撕的呢?” “沈庄主想知道纸条的完整内容吗?还是说,你其实知道?” 【笑死了笑死了!】 【主播阴阳怪气实在是有一手。高.jpg】 沈乾气到持剑的手都在发抖,“你到底是谁?” 事到如今,他要是再看不出突然出现的江叙是冲他来的,那就是真傻子了! “做出这么大的局想陷害沈某,未免太大费周章了,你和九霄山庄是什么关系?” “哟?”江叙扬眉,“沈庄主刚才还对我问你为何笃定刺客是九霄山庄避而不谈,这会直接说起来,是不装了?” “既然沈庄主又回答不上来的话,我先给各位念念这纸条上的内容吧。” 江叙清了清嗓子: “武林大会在即,当年九霄山庄一事也该有个了结了,请漏夜前来一叙。” “落款是……柳竹。” “这就是沈庄主说的,不知当年九霄山庄内情?” “如此多的漏洞,沈庄主还在这里编瞎话忽悠大家,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了不成,全听你忽悠?” “九霄山庄当年何等的侠义,即便被灭了满门,在座的各位,包括我也都知道,九霄庄主是如何在乱世保护一城百姓,又是如何助咱们的陛下打下大周朝的江山。” “入仕又离朝,哪怕是退隐江湖,在当年那桩事发生之前,九霄山庄似乎都无愧于被他庇护的百姓。” “若当年九霄山庄灭门背后另有隐情,定是能震动整个武林的事吧,也怪不得沈庄主如此讳莫如深了。” “只是如今都死了人,沈庄主还不想说出你们三人之间知道的,有关九霄山庄的事吗?难道要等到贺庄主和你,在这之后一个接一个的被人灭口才说?” 江叙话音刚落,客栈后厨养的公鸡便啼叫了几声。 众人抬眼望去,这才发现天不知何时明了。 江叙:“天亮了,有些真相是否也能浮出水面了?” 他看向院外,没了夜色庇护,段逐风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但江叙知道,他就在这附近。 贺山川因为江叙的话,脊背生出凉意。 他恍然意识到,若真是九霄山庄的旧人前来复仇,第一个是柳竹,那下一个必然是……他。 贺山川吞咽口水,面容松动,刚张嘴就被一道扫过来的视线钉在了原地,难以张口。 说是死,不说也是死。 他咬了咬牙,暂时闭上了嘴。 “沈庄主当真是我见过的嘴最硬的人。”圣女淡淡讥讽了一句。 峨眉掌门跟着开口:“沈庄主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为难的?你若一直这般不肯说实话,我们就当你心里确确实实有鬼了。” 武当掌门:“说来,当年我与九霄庄主接触过,那时我还不是武当的掌门,于剑法上有些堵塞,是他不吝赐教,跟我说了一句九霄剑法的心法,我才突破瓶颈,他并非那种嗜杀之人啊。” “如此说来,当年众人向九霄庄主请教九霄剑,段庄主拒不肯教,似乎就说不通了。” 沈乾闻言冷笑,“如何说不通了?一句心法而已,你若问我霜华剑的心法,告诉你一句也无妨,九霄剑心法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层天地同寿,他可曾与人说过?” “当年季常为了发妻的性命,那样苦苦哀求段逐风告诉他九霄剑心法,他可曾说过半句?” 江叙眸光微冷。 这边是沈乾当年掀起事端的手法了,先是放出九霄剑法天地同寿当真能延年益寿,练得好还能长生不老,再给一些身患绝症的人希望,说练了天地同寿便能痊愈。 无论段九霄怎么解释,天地同寿只是内功心法,并不能治病,长生不老更是无稽之谈! 可没有一人相信! 那些人都信了沈乾放出去的虚假消息,将它当做唯一的求生希望,为了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便能将人逼到绝境。 “那究竟是谁说修炼了九霄剑心法便能真的与天地同寿,治愈百病呢?” 江叙不屑嗤笑,面上表情冷到极致。 “这样虚无缥缈的话也有人相信?寻求长生不老,不觉得这话像放屁吗?” “若真能长生不老,段家的祖宗怎么都死了?” “真的没有人想过当年这些消息是有人刻意放出来,引人围攻九霄山庄吗?” “你们不妨仔细想想,九霄山庄覆灭之后,是谁取而代之了。” 天下第一剑,沈乾。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浮起这个答案。 沈乾的避而不谈实在太过刻意,若非心虚,怎么会不正面回答问题? “沈乾,这位年轻人提出的疑问,你是否能给武林一个合理的交代呢?” 一道浑厚的中年男人声从人群后方传来。 江湖人纷纷让开一条道。 “傅盟主!” 第70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0 【修改了一下章节内容,接不上的宝从上一章刷新一下~】 傅鸿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像是实在听不下去了,站出来主持公道。 武林盟主的出现像是主心骨来到一样。 “见过盟主!” “傅盟主,你可算来了,扶柳刀他死在客栈里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听见沈庄主同贺庄主在客栈里密谈,言辞间竟是提起了当年的九霄山庄,更似有隐情隐瞒!” “既然盟主来了,还请盟主彻查此事,给武林一个交代才好!” “是啊,此事疑点众多,不查清楚实在难以服众,九霄山庄一案又牵涉众多,也不能让扶柳刀死得不明不白,大家总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鸿挺腰,抬手压了压,“诸位稍安勿躁,刚才你们说起时,我一直都在。” 江叙撇了下嘴角,就是知道你个老东西在暗处,他之前才故意引导沈乾说出嫌疑人可能是傅鸿的话。 这俩人虽然没什么牵扯,傅鸿也没参与九霄山庄事件,骨子里其实都是一样的利己主义。 沈乾为了撇清自己什么台阶都下,傅鸿听了自然会不高兴,毕竟他武林盟主的权威可是受到了挑战啊! 傅鸿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沈乾一眼,“如今风言风语,沈庄主若是不想被流言困扰,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吧,一直这么回避也不是问题。” “刺客独独将写有九霄山庄的纸条送到你们屋里,还提及九霄山庄,当真没有隐情吗?” “沈庄主可要想好了说话,大家都不是傻子,若是随口敷衍,本盟主便要有所行动了。” 沈乾如今几乎等同于被架在火堆上炙烤,真相自然不能说。 身败名裂都算轻的,若是把背后那位大人物牵扯出来,只怕是要被诛九族! “你们在干什么!”又一道清朗少年音从院外传来。 众人定睛看去,就见一个青色的身影横冲直撞地拨开人群,冲到沈乾身边张开双臂,护犊子似的开口: “你们这样围着我爹,是要强行逼他承认一些他没做过的事吗?” 能称呼沈乾为爹的还能有谁? 沈渐清目光警惕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站定脚步后,身边又多了一道白色身影。 那是个年轻俊朗,瞧着又有些贵气的男子。 江叙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确信同样是白衣,有的人穿就是没那么顺眼。 一身白也盖不住他骨子里的黑。 “渐清,这没你事,你先让开,为父没事。”沈乾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慈父模样,注意到了沈渐清身边的年轻男人,“你是?” 周承胤不动声色,“沈伯父,我是渐清的朋友。” 沈乾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再张口又是一阵嘴硬,“事发突然,九霄剑庄当年的确有些事,我未曾同你们说,只是这事……牵扯到一个无辜的人,沈某本不想多言,若是说出来只怕会影响那孩子。” “还请诸位给沈某一些时间,沈某行得正坐得端,亏心事从未做过,待沈某想好了,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必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如今还是……” 他哽咽了一下,“还是先让柳兄入土为安吧,他的尸身早已冰凉,死者为大,不该再曝尸于此了。” 一句死者为大,便道德绑架了众人。 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傅鸿:“杀害扶柳刀的刺客还没抓到,需仔细再验尸才能入土,折腾了一夜,大家都先回去歇息吧,武林大会的比试,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沈庄主所说也在理,那便给你一些时间细想,不过在这期间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直到武林大会结束。” 这场闹剧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 江叙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并不奇怪,原本对付沈乾这样的老狐狸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既要拖到武林大会之后再给武林一个‘交代’,必然是想利用这段时间做一些小动作。 比如,灭口身边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贺山川。 待到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再编造一个故事。 沈乾方才提到牵扯到一个无辜的人,不会是要把段逐风拉出来当借口吧? 给自己编造一个新的苦情戏剧本? 江叙眸光微闪,眉头蹙起一瞬,而后开口道: “既然傅盟主都开口了,我也不好再逼问什么,刺客今夜行凶,想必之后还会有所动作,还请傅盟主保护好江庄主与贺庄主,莫要让刺客抓住机会,再伤人性命了。” 在场的聪明人不少,傅鸿自然能听出江叙隐含的话音。 顿时有许多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沈乾身上。 沈乾看着江叙的眼神仿佛含了刀子,恨不得当场杀了他。 沈渐清注意到众人的眼神,扬声质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爹会杀人灭口吗?” 【……神经,害得我笑了一下。】 【孝出强大。】 江叙弯了下唇角,“我可没这么说,沈少爷要这么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沈庄主还没说话呢,你莫不是心里也知道些什么?” 众人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微妙。 父子一体,沈乾若做了什么,沈渐清这个做儿子的知道内情,也不奇怪。 怪不得沈渐清刚才急成那样呢。 “渐清!” 沈乾当即低声呵斥,“莫要乱说话,这位公子的担心是合理的,你柳世伯已经出了事,剩下的人定然危险。” 装好人装习惯了,沈乾下意识地用一些得体话术找补沈渐清的失言。 可越是找补,窟窿就越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江叙从旁插了一句嘴:“所以沈庄主是承认你们三人之间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沈乾:“…………”这人到底是打哪来的! 凭他纵横江这些年都滴水不漏,从未说错过话,今日却在这年轻人面前频频出错,还都找补不上。 这人是苍天生来克他的克星吗?! 【沈乾:b溃了。】 【笑得我小肠气都犯了哈哈哈哈!】 “你这人,与我爹从前是有什么过节吗?为何频频出言针对家父?实在太不讲理!” 被禁言的沈渐清再次为父发声。 【那个……要不您先别说话了呗?你爸这会已经招架不住了。】 【什么叫猪队友,这就是猪队友!】 【笑得想死,谁懂啊。哈哈哈.jpg】 【小沈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出场即丢人。狗头.jpg】 【沈乾:快把我儿子带走!】 【哈哈哈哈,这儿子谁爱要谁要,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渐清!退下!” 沈乾的确是忍无可忍,好好的局面被沈渐清这么一打岔,更显得他方才说的那些都是虚假说辞了。 “这没你的事!你离家出走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沈少爷不认识我了?”江叙挑了下眉,“真是好生无情啊。” “你在说什么?”沈渐清皱眉,“我应该认识你吗?” 周承胤也跟着皱了下眉,这才开始认真打量江叙。 虽着一身平平无奇的黑衣,仍然压不住他这一副好相貌和出众的气质。 莫不是与渐清有过什么?周承胤在心里暗暗吃味。 江叙唇角含笑:“不久前才舍身救你一命,阿清居然这就忘了,还真让人伤心啊。” 他嘴上这样说着,面上却瞧不出一点可惜的意思。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更加有神,晨光撒下,仿佛在他眼里镀了一层金光,琥珀色的瞳孔如同宝石一般好看。 沈渐清正因为江叙的话在仔细打量他,猝不及防见他笑了起来,还笑得这样好看,一时看入了神。 对上江叙揶揄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在承胤面前盯另一个男人看了许久。 突然,布满红色帷幔的大床,和近距离贴近的俊脸,这幅画面在沈渐清眼前一闪而过,好似真的发生过一般。 沈渐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眼前这个长了一双多情桃花眼的俊美青年,不会是他失忆前惹下的情债吧!!! 周遭人听着江叙的话,隐隐联想到什么。 不久前救过沈渐清一命的人,莫不是…… 刚想到这,江叙便飞身跃上屋顶,丢下一句武林大会见,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团乱的局面随着江叙离去也好似没有瓜吃了似的。 “你们说,刚才那个年轻人会不会是……” “玄月教主?”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说玄月教主坠崖死了么? 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沧州? 又怎的只有江叙一人现身,同他一起坠崖的沈逐风呢? “你们谁见过江叙?是他吗?” “不知道啊,我没见过。” “我也没,绝情崖对战那天我离得远,看不真切啊。” “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他是谁吧?”有人意有所指地看向沈乾。 是啊,不管这个年轻人是谁,都不影响此前发生的事。 当年九霄山庄灭门到底暗藏什么隐情,沈乾、柳竹还有贺山川,他们之间又到底共享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沈乾一个霜华剑传人,居然会九霄剑法,这点也十分奇怪。 反正目前听起来,沈乾心里有鬼的可能性更大。 “总之,现在还是先保护好贺庄主的性命吧。” “沈庄主可不要忘了待武林大会结束之后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乾听着耳边的这些话,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他现在就像被人用绳套,套住了脖子,明知危险在一点一点笼罩他,却跳不出这个圈,只能想尽办法自证。 要怎么撇清干系呢? 他自己肯定是不会乱说话,可另一个胆小如鼠的就不知道了。 就算铤而走险,贺山川也必须死,怎么无声无息地杀了他也是个问题。 那个年轻人暗示他会灭口,无论他是否在场,贺山川的死都会跟他扯上关系。 除非,贺山川死在所有人面前。 可这要怎么操作呢? 陷入自证陷阱,却并不清白的沈乾此刻无比头疼。 另一边。 江叙和段逐风悄然溜回云间客栈,后者脸色不大好。 “别急,”江叙抬手落在他肩上,“再有两个时辰就是武林大会,届时整个武林,不管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人,还是默默无闻的江湖人,所有人都会见证沈乾是如何身败名裂,如何死在你剑下的。” 段逐风没接话,默默盯着江叙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阿清。” 江叙:“?” 段逐风垂下眼眸,修长高大的身躯此刻竟透出几分委屈的意思。 “你都不曾这样亲昵地唤过我。”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不哄一下真的很不像话。】 【附议。】 【点了。】 “谁说没有?我不是唤过你哥哥么?”江叙挑起唇角,理直气壮。 “还有,你不觉得有件事很奇怪么?” 段逐风:“什么?” “沈渐清不认识我了。”江叙平淡道,“还有他身边那个男人。” 段逐风皱了皱眉。 “他是皇子。” 段逐风正要询问从何得知,就听江叙给出答案。 “他腰间佩戴的是皇家子弟才能用的玉佩,这个时候出现在沈渐清身边,我很难不怀疑他是冲着沈乾来的。” “你猜,九霄山庄和龙图腾在江湖上引起这样大的风波,宫里那位急不急?” 提及周显,段逐风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我飞鸽传书一封,让山上的人调查一下此人的身份。” 其实就是找个合理的理由揭一下周承胤的老底,玄月教的情报再厉害,作为一个江湖组织,手也未必能伸到皇宫,更何况原身先前对皇室可没什么兴趣。 “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注意。” 江叙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沈乾定会对贺山川下手,我此前说了那样的话,他不敢暗中下手,唯一能让贺山川死,又确保牵扯不到他自己的法子,便只有一条。” “让贺山川光明正大地死在所有人面前,包括他所在当场。” 段逐风不假思索:“他会用毒。” 江叙点头,缓缓勾唇:“这不就撞到枪口上了么?” 用毒谁能比得过他养在绝情崖山上那位? 话说回来,沈渐清和周承胤都好这么久了,那个一直无脑追他的小狼狗纪流云呢? 好像自从绝情崖一战之后,纪流云这人就再没出现在人前,武林大会也没见他来。 江叙挑眉,不会真让蔺大夫抓去当药人了吧? 他的cp雷达有点响了。 第71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1 沧州城中心。 武林大会擂台附近的高座挤满了前来参加,或是观看打擂台的江湖人。 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备受瞩目,只是这次期待比武的同时,大家心里还好奇着另一件事。 偶有视线落到和傅鸿坐在一处的沈乾身上。 谁都知道沈乾藏着的秘密不简单,可谁也不敢轻易去做那个出头鸟去挑战沈乾,毕竟沈家剑庄的实力摆在这里。 无论沈乾做过什么,都不是寻常江湖人能招惹起的。 他们啊,不过是一群江湖看客罢了。 李闰昊跟新认识的同伴一起,艰难挤进人群,看着擂台附近的盛况,忍不住出声感叹:“好多人啊,武林大会,果真热闹!” 抬眼一看,段兄和江兄两人鹤立鸡群,高了他大半个头都不止,他踮脚才能看到的东西,这俩人轻轻松松双手环胸便尽收眼底了。 他不免在心里感慨,投胎真是一门学问。 气馁转瞬即逝,李闰昊又望向报名处,兴奋道:“段兄,江兄!去那边领牌子报名!我们快些去,能早些上场。”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冷嘲热讽从旁传来—— “嘁,也不知能挺过几轮,这么着急上场,是想尽快丢人吗?” 石瑞双手环胸,冷不丁从人群里钻出来,不由让江叙想起一个形容词。 王八出壳。 “你笑什么?”石瑞看到江叙就忍不住把手里的剑背过身去,已然生出了一些心理阴影。 江叙注意到他的动作,往后瞥了眼,似笑非笑:“哟,买新剑啦?这次仔细查看材质没有?” 石瑞气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憋到脸红脖子粗,突然注意到江叙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但后者的姿态却比他…… 想想各方面都被江叙比下去,顿时更气了。 他放下手:“我的确技不如人,可你也不用如此羞辱,今日武林大会能人异士众多,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你敌不过的人!” 江叙:“哦,没关系,不影响你打不过我,我又不当武林盟主。” 石瑞:“…………” “哼!” 他气愤地拂袖离去。 领了报名比试的号码牌,江叙他们找了个角落静观其变。 江叙不紧不慢,甚至透着点优哉游哉的意思,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悄悄潜入了盟主府一趟。 主办武林大会的是傅鸿,一应饮食都来自于盟主府,今日无论是谁都中不了毒。 若有意外,必定是蔺月华那家伙学医的功夫还不到家。 刚上场的挑战者都没什么看头,厉害的都在后面。 沈渐清和周承胤姗姗来迟,在傅鸿的安排下坐在观看席下方,论资排辈他都够不上上座。 刚落座就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声音高昂,引起一些目光朝他看来。 沈渐清笑了笑,抬手回应:“你们也来啦!” 石瑞和朋友朝沈渐清那边挤去,隔着栏杆与沈渐清近距离接触,“沈兄,没想到你竟是沈庄主的儿子,我先前真是有眼无珠了,还与你称兄道弟,当真是抬举我了!” 他换上了一副面对李闰昊和江叙他们完全不同的谄媚表情,虽然有所收敛,混迹江湖多年的人仍能看出这人并不纯粹。 周承胤直接皱了眉,但看沈渐清聊得开心,便也没说什么。 他抬头朝高台上看了一眼,眉眼晦暗。 这半个月他同沈渐清一起在江湖上管了不少他平时根本不会管的闲事,偶尔觉得闲事烦人,但每每看到沈渐清笑容明朗灿烂的样子,这些烦躁又都被他压了下去。 虽然繁琐,也算是放松些心情了,远离皇宫过这样游历江湖的生活,他也曾向往过。 直到近日见到沈乾,周承胤才定下心神,将正事重新提到近期计划上。 闲云野鹤虽好,却终究不是他所追求,为了那个位子,他花费了太多心思,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少年就…… 周承胤朝身边看了一眼,沈渐清还在与石瑞他们攀谈。 他喜欢这个明朗善良,又纯粹到没有算计的少年,在波云诡谲的地方待久了,沈渐清就像一汩清泉流进他的世界,干净、温暖。 可少年并不知道他父亲是个怎样的人,若有朝一日亲眼见证到沈乾的黑暗面,怕是会感到世界崩塌。 而沈乾所做的那些事,一旦公之于众,便是声名狼藉,沈家剑庄也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地方。 届时,这样不谙世事,又纯善的沈渐清,还有谁会护着他? 将他带回皇城好了,只有他能护着他。 周承胤在心里做下决定。 他有预感,今日的武林大会将会有大事发生,柳竹的死便是预兆,那个黑衣青年明显借着柳竹的死在针对沈乾。 可他却点到即止,只引导了江湖人对沈乾的怀疑,并未继续纠缠。 看似针对,又突然抽身离去。 行事这般随心所欲,摸不准用意,身手又那样高深,除了玄月教那位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周承胤想不出还有谁人行事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玄月教主,总给周承胤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 还有他与渐清的关系,周承胤眼神微暗,压下心头不快。 罢了,渐清失忆,此前从未踏入过江湖,不可能与玄月教主有关系,他看起来倒像是江叙单方面纠缠渐清。 “说什么抬举不抬举的,在江湖上相逢便是朋友,我才觉得不好意思呢……” 沈渐清挠了挠头,“因为不想被父亲光环笼罩,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我的身份,不好意思啊。” 少年真诚致歉,从不因为身份高傲,他眼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三六九等之分。 他用善良的目光看待这世上的所有人,并不知道那些接近他的人大多都带着目的,包括他在内。 周承胤冷眼扫了石瑞那群人一眼,若不是看在阿清高兴的份上,这些人根本接近不了阿清。 总之,他看到阿清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比起皇城里那些只因自己是天子的种,便总是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的家伙顺眼多了。 周承胤勾唇浅笑,他家阿清生来就是美好的。 或许他会因为阿清留沈乾一命,沈乾真该庆幸他生了这么个儿子。 如今想想,他也能理解江叙为何纠缠阿清了。 像他们这样曾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艰难又阴暗的,为了生存想尽办法的人,怎么会不向往黑暗中的一缕光? 幸好,是他捡到了少年,也牢牢将少年抓在掌心。 是任何人都无法觊觎的珍宝。 若江叙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东西,只会yue给他看。 “沈兄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与沈兄交朋友是见沈兄在大街上不畏权贵,出手救人,有一颗肝胆侠义之心,是我们江湖人心向往之,想要结交的朋友,与你父亲是谁没有关系!” 一番话说得沈渐清心花怒放,“那就好!” 周承胤下意识皱眉,这话听得他牙酸,他家阿清果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一点也瞧不出这人是在曲意逢迎,不过是个会说一番冠冕堂皇话的谄媚小人罢了。 石瑞顿了顿,朝高处看了看,开口:“昨夜发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这其中肯定有隐情,沈庄主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沈庄主可是得了陛下亲笔题字天下第一剑庄的天下第一剑,人品自然毋庸置疑,此番定然是有人陷害!” “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沈兄可千万别听进去了!” “嗯!”沈渐清重重点头,“多谢石兄了,哎……” 他发出奇怪的声音,石瑞出声关切:“怎么了?” 被抢了关心的周承胤眼中泛起杀意。 他真的要因为阿清高兴,就容忍这些别有用心之辈在阿清身边游走吗? “我……”沈渐清的视线在擂台周边扫了几圈,皱着眉说,“怎么没看到那个人?武林大会都开始了,他还不出现,难道是在憋坏?” 如果是针对沈乾的坏,周承胤乐见其成,还不用他多谋划。 只是那图腾究竟在哪…… 此前父皇给他的信息,说是锦衣卫将九霄山庄的余孽灭口后,沈渐清的出现打断了他们夺取图腾,之后图腾就落到了沈渐清手里,一时半会不好拿去。 可他接近沈渐清以来,就没在他身上发现过图腾。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对沈渐清动心,动心后害怕对方多想,也就轻易不敢触碰图腾相关的问题了。 他怕会暴露自己最初接近时的别有用心。 阿清说过,他最讨厌别人骗他。 罢了,有些事既然一开始是瞒着的,就一瞒到底, “武当派,莫青枫,请赐教!” 擂台上打得难舍难分,一个个挑战者上台,换了一个又一个,武力值等级也越来越高。 青城派和逍遥派因为家门不幸,今年的武林大会是没脸来参加了,如今不光是官司缠身,门派内务更是一团乱。 少了两大劲敌,武当派掌门莫青枫击败峨眉掌门后,台上一时便无人敢上。 任谁都能看出莫青枫武功又有长进。 若是无人再能将他击落下台,他下一步便要直接挑战傅鸿了。 不过也还有门派代表没上台的,下面崆峒派和少林派正在礼貌相让。 “你先你先。” “不不不,还是你先。” 倒不是害怕输阵不敢迎战,就是一种完全没必要的谦逊客套。 谦让着谦让着,就有人一跃上台,抢占了先机。 李闰昊愣了愣,看看那道潇洒的背影,又侧头看看带着斗笠,没什么存在感,低调站在一旁的段逐风,疑惑了。 “江兄,段兄他、他这是……?” 第72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2 段逐风瞥他一眼,没说话。 这微凉且又平淡无波的眼神,看得李闰昊心头一颤,墨色的瞳孔看似没有情绪,像平静的湖水一样,可在水面下,却蕴藏着无尽危险。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如果说之前的江兄只让他觉得不好靠近,但多少还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也能对上视线。 可段兄离开之后,他就觉得江兄周身是一点温和的气场都没有了,比之从前只有更多的冰冷,和不可靠近。 江叙上台的瞬间,便吸引了一众视线。 先前的吃瓜群众对他这张脸可太熟悉了。 他竟敢挑战武当派掌门,不免有人觉得他是在胡闹。 尤其是在江叙那吃了几次瘪的石瑞,见江叙登台后,他当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他怎么敢上台挑战莫掌门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沈渐清闻言眉心一蹙:“你也认识他?” “也?”石瑞抓住重点,“难道沈兄此前也同这人有过过节?” 沈渐清望向台上与莫青枫相对而立的黑衣青年,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不认识他,说不上有过节,但他就是当众质疑我父亲人品的那位,只因听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话,便觉得我父亲在当年九霄山庄灭门一事中有所隐瞒。” “江湖上谁人不知道九霄山庄的灭门是因为他们庄主滥杀无辜,守着家传秘籍不愿救人,同我父亲有何关系?他竟这般污蔑,实在让人气愤!” 说话间,周承胤看了他一眼。 石瑞一听这话就来劲了,赶忙将之前和江叙之间的矛盾十分主观,又添油加醋地说给沈渐清听。 沈渐清听完更加恼火:“他竟这般无礼偏帮自己的朋友?怪不得没有一点证据就质疑我爹,当真以为不用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吗?” 愤怒之余,沈渐清提起剑便要往台上冲。 “阿清?” 周承胤拦了一下,后者怒目圆睁。 “我今日定要给他一个教训!乘舟你不用拦我!” 周承胤心里念着沈渐清和江叙不知所起的过去,想着稍后看看江叙的态度,或许能明了,便没再阻拦。 让他家小白兔出出气也好,总之一切都有他兜着。 正好也能与这位江教主动手打上一打。 “你既要同我打,便报上名号来吧。”武当掌门莫青枫如是说道。 江叙刚要开口,余光便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擂台飞身而来,又注意到他来的方向站着石瑞,眉梢微扬,便想明白了沈渐清动手的缘由。 比武擂台上出现第三个人,引起下面的看客一阵疑惑哗然。 “这是做什么?” “比武呢,怎么突然窜上来一个人?” “这人是哪家的弟子?怎的这般不懂规矩,不知道比武擂台要一个一个来吗?真是胡闹!” “干啥呢干啥呢?” 下方指责的声音更多,还有让沈渐清下去的。 “人正准备比试呢,你上去干什么?快下去吧!” 高台上评审席坐着的江湖人纷纷朝沈乾投去视线,后者头疼愠怒,压着怒气开口:“渐清,不要胡闹,快下来!” 沈渐清充耳不闻,视线落在江叙身上,扬声道:“爹!这人此前对您出言不逊,还恶意引导江湖舆论,孩儿方才又得知他是非不分,觉得这样的人不配站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我要为您出口气!” 沈乾:“……” 第73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3 沈乾只觉得更头疼了。 原本他就被这些怀疑压得喘不过来气。 本想借着武林大会的事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谁能想到他这个好儿子居然又当众提起这件事,生怕别人忘了似的。 还要为他出头,这有什么好出头的?! 他怎么会生出这么……的儿子?? 沈乾一个头两个大,还要维持表情管理,不让大家看出他心里的真实情绪。 耐着性子,艰难扯出一抹温和的笑,继续劝说沈渐清: “渐清莫要胡闹,眼下是武当派掌门同这位……” 沈乾顿了顿,虽然江叙的身份已经初步有了认定,但还没得到本人亲口验证,在称呼上面,他犹豫了一下。 江叙扬唇一笑,接上沈乾未完的话,“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玄月教,江叙。” 本人亲自认证的身份,立马引来许多不明江叙身份的人一阵哗然。 “玄月教!那不是……不是魔教吗?!” “魔教中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可是咱们武林正派的擂台比武,竟让玄月教的大魔头混了进来,成何体统?” 说话的是一年岁略长的老者,听他说话便知是个腐朽老头。 当即便有人反驳他:“这都什么年头了,不会还有人觉得身在魔教就是坏人吧?” 少林弟子闻言附和道:“这位施主说得极是,便是身在魔教亦有心存善念之人,更何况善恶正邪,向来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定论的。” “就是就是,也没人规定说魔教不能参与比武大会的吧,武学广传天下,难道不是江湖人便能参加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玄月教主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此等风姿比传闻中潇洒风流更多,若早知玄月教教主皮相如此,奴家早就上山去了!” 女子掩面发出娇媚笑声,此女子在江湖上也小有名号,名唤红翡。 这世上原本是采花贼众多,但这位姑娘可是出了名的‘采草贼’,偏爱身高腿长,容貌端庄俊美的年轻男子。 她自己模样亦生得勾人,听闻鲜少失手,只要是她盯上的男子,就没有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 上一个败绩似乎是沈乾那位大徒弟,沈逐风。 听说二人在江湖上遇见后,红翡只纠缠了两回,便被那年轻又不解风情的剑客打走了。 眼下瞧着这魔教教主和亦正亦邪的妖女,看上去倒是极般配。 红翡话音落下便觉后背一阵凉意,习武之人对这种危险的预知感向来敏感,她抬眼望去却一时找不到盯着自己的人。 于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擂台上,盯着那一袭朴素黑衣劲装仍难掩周身气质与绝色容颜的玄月教主。 显然,这位红翡妖女又有了新目标,不知道之后江湖上是否会再兴起一段风月情事…… 众人的注意力只飘忽了这一瞬,很快便又被擂台上的对话吸引过去了。 那沈渐清听闻江叙自报了家门,拔了剑鞘剑指江叙,冷脸道:“原来是玄月教魔头!那此前在客栈你那般言语污蔑我父亲,便能解释了,你挑起众人猜忌我父亲,究竟目的何在?说!你是不是想要挑起武林争端?” 众人听着沈渐清这般不知轻重挑衅江叙,心中纷纷为他捏了一把汗。 当真是年轻,莫说此事还没个定论,江叙这样的身份摆在这里,你一初出茅庐,又没什么本事的年轻人,怎么敢这样同玄月教主说话的? 若江叙真是江湖传闻中的嗜杀之人,这样近的距离,取沈渐清的性命只需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是沈乾出手都来不及阻拦。 别说是江叙了,换做他们先是比武被打断,又被人指着鼻子无礼,这事放谁身上心里都会气不过,魔头不魔头的都得放在一边。 沈渐清这样做就是没规矩! 高台之上已经有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乾开了口:“沈庄主平日里不问世事,远离江湖纷争,看来令郎亦是学了个十成十啊。” 看似夸奖,话里的内涵之意,只要不傻都能听出来。 有委婉的也有直白的。 “沈乾,你这看了这么久,还不把你这丢人现眼的儿子给带下去么?你觉得武林大会是他该胡闹的地方?” “令郎行事当真是……不知轻重,不把你放在眼里便罢了,连我们这些长辈都不当回事,连盟主都不当回事,把武林大会这样严肃庄重的地方当他家了不成?” 傅鸿闻言面上露出了些许不悦,扫了沈乾一眼,意思也十分明显了。 沈乾不是不想动,他是害怕在自己有所动向的时候,贺山川那边事发,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已经不容许有任何疑点落在自己身上了。 自他看到贺山川入场坐下之后,沈乾的注意力就分了三分之一给贺山川,时刻关注他的情况。 在这之前他曾借着所有人在看台前碰面的机会,贴心叮嘱了贺山川在抓到刺杀柳竹的凶手前要注意安全,其实是暗中在他身上抹了毒粉。 眼下瞧着贺山川精神是有些不济,头一下一下地往桌上点,只是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擂台上,除了下毒的他,一时没人发现贺山川的异常。 沈渐清刚才胡闹的时候,沈乾心里是恼火的。 可自江叙的身份被引出来,沈渐清又说了怀疑他居心不轨的话之后,沈乾心里就有了新的辩论方向。 他这儿子一根筋归一根筋,这会却派上了用场。 思及此,沈乾捋了一把胡子,开口道:“渐清虽胡闹,可他方才有句话却没说错。” “先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位江教主的身份,眼下他既亲口承认,沈某就不得不怀疑江教主先前在客栈刻意引导诸位怀疑沈某居心不良的动机了。” 擂台上。 江叙的目光从沈渐清的剑尖上移开,掀起眼皮看向沈乾,声音加注内力,缓缓开口: “有件事要纠正一下沈庄主。” “本座不是刻意引导,本座是暂时充当一下大家的发言人合理质疑发生在沈庄主身上的,可疑的事。” “本座知道沈庄主急着想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可也不要把我们都当傻子,行不行?” “有因必有果,本座那晚只是听闻动静出来看热闹,和大家一块在客栈里听到沈庄主同贺庄主密谈,并提及到有关当年九霄山庄一事,合理提出质疑。” “觉得奇怪的又不是本座一个人,相信目睹了全过程的所有人,只要有点脑子,都能察觉事有蹊跷吧?” 江叙微微笑着在擂台四周扫了一圈。 台下那些在场的江湖人纷纷点头附和,他们可不想做江叙口中没脑子的人,更何况他们也是真的觉得有问题。 “所以,沈庄主就不必在这里与本座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嘴巴官司了,难道你是试图通过各种转移话题来洗清自己的清白么?” 江叙言语间满是嘲弄。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能见到,还有不需举证便能自证清白的。” “本座只一句话,若是真清白,一早就能在所有人都质疑自己的时候拿出证据,具体可参考前些日子本座的绝情崖被你们围攻之时,本座是如何做的。” 【笑死,优秀学生作业范例,沈老登你怎么不抄作业,是不会抄么?】 【是没东西抄,乐。】 “所以啊,若是有真证据能证明清白,早就拿出来了,哪里会被本座指着鼻子怀疑都放不出一个屁来?” 【在主播的步步紧逼中,沈老登陷入了奇怪的自证陷阱,哈哈哈!】 这话略显粗俗,却引起了一阵笑声。 主打一个话糙理不糙。 许多江湖人心里对这位一直活在传闻中的玄月教主,都开始有所改观了。 听着说话也是个有趣的人,到底是谁传言说玄月教主残忍嗜杀的? 这四个字怕是只适用于言语攻击方面,若不是江教主一直抓着事情重点,面对如此难缠的沈乾,他们早就被沈乾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带得忘了他们最初奇怪的疑点了。 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即便背后是江叙设计引导,沈乾会说出来哪些话又岂是江叙能控制的? 沈乾既然会说那样的话,事情就必定是发生过的。 毕竟当年带头诛杀九霄山庄庄主的可是沈乾,还有他那两个结拜兄弟。 贺、柳二人暂且不论,他沈乾可是凭借九霄山庄一战打响了名头,自此从一个不温不火的江湖剑客荣盛天下第一剑的名号。 此事还引得了圣上夸赞,说沈乾为民除害,御笔赐了天下第一剑的牌匾,更奠定了沈乾的天下第一剑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自此无人质疑。 除此之外皇室还十分器重,将许多与皇室来往的生意交给天下第一剑庄来做,沈乾名头更盛。 现在想想,在沈乾之前,九霄山庄的段庄主可是与当今陛下数十年前一同打天下的过命兄弟啊! 这事现今许多年轻一辈的江湖人都不知晓,年长一些的江湖人却是知晓的,只是一时忘了。 当年天下乱局定下之后,段庄主还曾入朝封侯拜相,深得当今陛下器重,此后主动退隐江湖。 段九霄因江湖事端惹来杀身之祸,与他兄弟情深的陛下却没半点伤心?转头就扶持了杀害段九霄的沈乾做天下第一剑? 这事而今细想,竟是怎么想怎么怪异…… 江湖事与朝堂无关,无论段九霄在江湖上引起了怎样的纷争,都无关皇室,陛下此番行为,倒显得当年与段九霄一同出生入死打天下的情谊,好像没那么深了。 这些事连在一起想,当真是……细思恐极。 他们只是些爱好武打的江湖人,为什么要卷进这么可怕的阴谋啊。 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深想。 沈乾表情扭曲了一瞬,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不对江叙恶语相向,努力维持自己在江湖上一贯温文尔雅的人淡如菊形象。 “江教主说话何必如此粗俗?沈某一早便说过了,有关九霄山庄的事太过复杂,眼下正是武林大会的重要日子,沈某不想在这种因为这些不必翻起的旧账占用大家时间。” “可江教主一再想逼沈某,沈某当真不知江教主居心何在。” 沈乾绷着脸,一副‘我为人坦荡,眼下皆是受人所迫’的情形。 【这种话术,让我想起了一些……咳咳,懂的都懂。】 【很抱歉占用大家的时间和公共资源~~露比歪嘴.jpg】 【笑死,知道是占用就解释清楚啊,说又说不清楚,脸又还想要,到头来就剩下晚节不保了。呸.jpg】 【纵观古今,既要又要是没有好下场的!】 “清者自清,我父亲不需要同你这个魔教妖人解释什么!”沈渐清再度发声。 江叙转头看他,忽而勾唇笑了下:“阿清如今这般同我说话,还真是让人伤心啊。” 沈渐清眉头一皱:“我跟你很熟吗?不要这么称呼我。” “在绝情崖上发生的事,阿清难道都忘光了么?” 江叙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带着些许神伤看着自己,尽管沈渐清心里清楚江叙这般模样有演的成分,被这样盯着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涟漪。 一些记忆深处的画面随之浮现在脑海。 沈渐清的表情突然僵住,上次也是,他和江叙不会真有什么吧? 这话听在沈渐清和其他人耳朵里完全是两个意思。 旁人听着只觉得是江叙不顾生死在悬崖下‘救’了沈渐清那件事。 之前瞧着沈渐清的所作所为只觉得他是被沈乾娇宠坏了,才没有一点规矩,联想起江叙救人的事,就又觉得他有点忘恩负义在身上了…… 江叙扫了一眼下方看客们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藏起嘴角的笑意。 那会甩出去的回旋镖,居然在奇怪的地方发挥了作用。 收回视线时扫过某处,江叙眉梢微动,隐晦地给了个安抚的眼神,后者藏在帷帽下的脸色并未和缓多少,耐着性子继续等待事态发展。 同时在心里对沈乾的难缠程度又增加了一个等级。 顾左右而言他,句句话冠冕堂皇,又句句话不提重点。 还有沈渐清…… 段逐风原本对他就没有多少期待,只觉得是师弟要好好照顾,纵然任性,却秉性纯良,如今见他不闻不问事实经过便一心护着自己的父亲,心中不免失望。 转而却又想,他为何要失望呢?那是沈渐清的父亲,作为儿子维护父亲亦是应当。 但那也是他的仇人,即使如此,过去的师兄弟情谊也算是到头了。 那日在绝情崖上一同见证江叙‘救人’之举的武林人士忍不住开口为江叙发声: 第74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4 “原以为沈庄主是没教好儿子规矩,现在看来倒更像是父子一脉相承。” “救命恩人都能这般对待,沈庄主的家教可真是让人不敢苟同。” 那人边说边咂嘴摇头,满脸鄙夷。 这话像是戳到沈乾的肺管子似的,虽然一闪而逝,但江叙还是注意到了他面上的那抹寒意。 江叙在心中猜想,沈乾莫不是受过段庄主恩惠? 那当真是恩将仇报了。 “什么救命恩人?你们在说什么?”沈渐清眉头紧皱,“我自悬崖上摔下之后遗忘了一些事,不论过去如何,如今你既对我父亲不敬,我与你自是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江叙摇头叹气:“我若是你,不明事情真相便不会轻易开口。” 【点了,不明真相就别乱站队,要是明白真相还无脑站队,那……他就是这个。竖大拇指.jpg】 【沈渐清给人一种不顾人死活想融入他融入不进去的话题的丑感。小丑竟是你自己.jpg】 【点了,而我们有种看乐子的美感,我的互联网宠物,没有你我可怎么看乐子啊。】 【没事,这父子俩总有人收拾的,嘻嘻。捧脸.jpg】 “我如何行事,不用你教我。” 沈渐清冷了脸,“若我眼睁睁看着你们围攻我父什么都不做,那才是不孝子!” 江叙点头:“无妨,那你便做你的孝子,我管我的闲事。” “沈庄主说不知道我居心何在,我这人嘛,大家也都知道。” 江叙勾起唇角。 “行事向来没个章法的,一时兴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那晚听到些热闹,便忍不住好奇,刚巧我玄月教的情报阁也曾搜集到一些信息,如今想来与沈庄主同贺庄主密谈的事息息相关。” 话音落下,高台之上沈乾的表情和动作,都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 “哦?”沈乾强行稳住自己,摆出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知是什么信息,江教主为何不直接说出来?为何要放这些烟雾弹?莫不是虚张声势吧?” 沈乾话音落下,视线往贺山川所在的方向偏移了一瞬。 贺山川整个人已经完全靠在墙柱上,没了动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似的。 这个发现终于让沈乾松了口气,他心里更多倾向于江叙说这些只是虚张声势。 当年九霄山庄灭口是他亲眼所见,唯二的活口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被他教养成一个以他为尊的乖徒儿。 江叙登上玄月教教主之位也没多少年,如何能搜罗到二十年前发生的秘事? 除了顶上头那位他灭不了口,这事事关皇室颜面,那位不可能跳出来自爆。 而今唯一一个知情者也被他灭口,一个毛头小子教主还能拿什么说事? 沈乾的自我安慰让他松了口气,却不想江叙压根不按套路来。 又或者说,江叙他自己才是那个最深的套路,谁上套,谁迷糊。 “嗯?什么虚张声势?”江叙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而后顶着最无辜的表情开口:“我这不是也打算跟沈庄主一样,想等到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再说么?” 说着,他又停顿了一下,急急补充道:“沈庄主不要误会,我这么做绝对不是在拖延时间哦!” 话音刚落,擂台下方听懂话中含义的江湖人爆出阵阵哄笑。 沈乾:“……” 这跟指着他鼻子说他此前的打算是在拖延时间有什么区别? 他究竟是犯了什么太岁惹上这位行事毫无章法,随心所欲的玄月教主了? 【笑疯了!!!谁懂啊!!】 【论主播的一万种阴阳人的小技巧(偷偷打开小本本记上)】 【什么?你看直播还做笔记!那我也记!】 【一拳打爆这个内卷的星球。我想要你们的钱.jpg】 【我~这么做~绝对不是~在拖延时间哦~~露比歪嘴.jpg】 【拖延时间说谁是谁。狗头.jpg】 看着+1+1上涨的爽点值,江叙唇角微微扬起,又转而叹了口气,似是苦恼,“我这人天生好奇心重,沈庄主也别见怪,谁让这种一听就有隐情的事偏偏就让我撞上了呢。” “不然这样吧。” 他突然话锋一转,提议道:“我俩也都别等什么武林大会结束了,正好现在人齐,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说不定咱俩这一对,当年的事就清楚了。” 沈乾的眉眼已然冷了下来,打嘴皮子官司他根本就站不了上风,一直让江叙这么缠下去也不是个事。 他不能再让江叙牵着鼻子走了。 思及此,沈乾冷笑了一声,不再做温和假象,气场压了上来。 “江教主不必在这里诈沈某,九霄山庄一案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如若沈某没记错的话,江教主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即便当年已经出生,也不过是婴孩。且当时玄月教内部似乎也出了乱子吧?” “你那个大逆不道竟敢弑杀师父的父亲,侥幸捡回一条命后不仅不知悔改,还创立了玄月教收拢天下邪门歪道的江湖人,在江湖上重新站稳脚跟后频频挑衅傅盟主,竟还颠倒黑白,说当年杀害逍遥掌门的人其实是傅盟主?” “当年门派中人皆亲眼所见江雪弑师后逃窜,若不是傅盟主及时出手,只怕逍遥派还会有更多人命丧他手!” “如今你又在这里妄想往我身上泼脏水,说什么九霄山庄灭门有隐情,甚至与我有关,同你父亲当年倒打一耙有什么区别?” “你们魔教中人是都偏好给人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吗?” “可笑至极!” 沈乾说的大义凛然,江叙明显注意到傅鸿被他提到的时候面色稍有不自在,怕是没想到沈乾惹来的麻烦竟把他那些陈年旧事都牵扯出来了。 傅鸿皱了下眉,心有不悦。 这个沈乾! 自己的事情都没掰扯清楚,把他拉出来做什么? 是非要拖人下水么!? 当他不知道当年九霄山庄一事有隐情? 早年他四处广交好友,江湖人脉甚广,因为玄月教主竟是江雪而头疼不已,无暇顾及其他,不代表他什么都没了解。 许多人都是被煽动前去九霄山庄围堵的,也曾听闻有人收了好处。 但此事并没牵扯到他,且他又因江雪这个不确定因素烦恼,手里的人都派出去关注玄月教和江雪的动向,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再杀江雪一次,便没过分关注九霄山庄那边的情况。 他也没想到后来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盛极一时的九霄山庄就这么被围堵灭门了。 牵头的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剑客。 或许是同类人的嗅觉,傅鸿那时便觉得沈乾不对劲,解决掉江雪之后派人查了查,调查结果是没有结果。 一切都如江湖上流传的那样,九霄山庄不肯交出秘籍救人,还失手杀了围堵山庄的江湖人,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是这样的结果才让傅鸿心惊。 九霄山庄灭门之后的处理工作太干净了,先前他接触到的知情人全都死在了九霄山庄灭门的那一晚。 这跟他后来灭口逍遥派弟子有什么区别? 那时他便清楚沈乾有问题,不似表象那样云淡风轻,淡泊名利更是狗屁! 若真是淡泊名利,为何要跟皇室扯上关系?每年经商都赚的盆满钵满,他当个武林盟主名下经营一些生意都赚不来这么多钱,他沈乾淡个球的名利! 傅鸿心里一头的火,面上还要表现出淡然处之的模样,他轻飘飘递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给沈乾,示意他点到即止就行了,别攀扯他出来说事。 可沈乾这会疯狂想反驳江叙,眼下唯一能紧抓不放的就是江叙的魔教身份了。 再一个就是他觉得傅鸿作为武林盟主,放任江叙这个魔教中人在众目睽睽下肆意妄为地纠缠他,实在枉顾武林盟主的身份。 怎么着也该出来管管吧! 一个一心自保的人,哪里会想到旁人? 沈乾现在只想尽快摆脱江叙的纠缠,只要把江叙的形象彻底扭转成前来捣乱的魔教中人,他就能松口气了。 殊不知自己又无形中掉进了江叙给他挖的陷阱。 视线短暂地在傅鸿身上落了一会,江叙似笑非笑,开了口: “原先倒还没往这处想,沈庄主这么一说的话,如今细想想也觉得当年发生在我父亲身上的事有些蹊跷呢。” “有什么蹊跷?” 傅鸿冷哼一声,重重放下茶杯,“你父亲辜负师恩,竟在师父弥留之际为了武功秘籍弑师,此举不是泯灭良心是什么?” “此后又创立玄月教,我不管前些日子你如何清理门户,但玄月教总归是给了这些作乱之人容身之处,如何独善其身?有些东西不是你说清理门户就能抹去的。” 江叙笑笑:“傅盟主说的是,不过本座也要说明白,我父在世时玄月教并未作乱,从前只是一个收留闲散江湖人的地界,你们只说他是个弑父叛徒,玄月教被你们打成魔教是我父去世,魏昊焱上位之后,不过二十年时间,应该不会没人记得吧?” “经历过这些事的前辈们如今大多都在,总还没到了老眼昏花忘事的地步。” “魏昊焱做的那些事,本座也在给他收拾,从未否认。” “倒是好笑,方才明明在说沈庄主的事,怎么扭脸就扯到我头上了?” 江叙好整以暇地朝沈乾投去视线,一句话打掉了他的算盘。 “本座是谁的儿子、是何身份,好像都不会对九霄山庄一事造成影响吧?当年这可是两件事,沈庄主何必绕这么多顾左右而言他?” “先是让令郎上来捣乱,现在又扯这些有的没的,啧啧啧……” 此话一出,傅鸿瞬间品出了沈乾的算盘,眼神微冷,心里已然结下了梁子。 原本他就不打算在九霄山庄的事上站队,一直持观望态度,事态需要他的时候才会出声。 现今沈乾拉他出来和江叙杠上是何居心,他自然明白。 若是如此,就莫要怪他了。 “罢了,本座说了这么久也觉得口干舌燥,无意再与你们争论什么,要打便打。” “沈庄主既然不想说那便不说,要等武林大会结束是吧?” 江叙勾起一抹邪气又透着些嚣张的笑,“那就不要废话了,要打就打,本座直接加快武林大会的进程,你们觉得如何?” 底下人倒吸一口气,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嚣张。 即便实力强劲,难不成当真能打过在场的所有人吗? “江叙!” 沈渐清气得涨红了脸,“你胡言乱语,实在是太嚣张了!” 江叙其实不太懂,为什么比武之前总要喊两句话,好像是自我鼓励的口号似的,喊了就能赢么? 在武力值高强的人面前,沈渐清刺出的这一剑就跟慢动作似的,只需稍稍一闪身就能轻松避开。 沈渐清攻势未收,整个人和手里的剑仍是冲刺状态,江叙侧身避开后,抬手就轻轻松松夹住了他的剑。 再屈指一弹,注入一部分内力便让沈渐清感到整个手臂都在发麻,下意识松了手。 长剑直挺挺坠落,江叙抬腿,脚尖一勾,那剑便落到了他手上。 “还要打么?沈小少爷?” 沈渐清震惊过后便是愤怒,收势重新来过,要去夺剑。 轻功的确不错,可惜欠缺练习,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沈渐清一直都懒懒散散,没多大的上进心,这段时间跟周承胤混在一起,浓情蜜意的,就更不会吃练功的苦了。 而江叙这段时间陪着段逐风在谷底闭关,除了精练剑招和心法,每日等待段逐风出关闲着无事的时候,就会同那两只大老虎在林间戏耍。 别人遛猫遛狗,他直接遛plus版的大猫。 用弹幕的评价来说就是,在森林里做一只上蹿下跳的吗喽。 起初江叙是拒绝这个称呼的,但想想也算恰当。 做任务做到在树林里上蹿下跳,不是打工吗喽是什么? 遛着遛着, 轻功就更进一层楼了。 原身混迹江湖四处寻找武功秘籍修炼,自然也摸到过凌波微步的秘籍。 说起来江湖上会这一招的也不少。 沈渐清现在在他面前想用速度取胜,就只有被碾压的份。 他在江叙眼里跟一块易碎的豆腐没什么区别。 江叙也不想继续再他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逗老虎都比逗沈渐清有意思。 收着劲在沈渐清又一次近身的时候一掌将他拍出擂台。 “沈小少爷,再没有打的必要了吧?”江叙摇头,转而看向那边等候多久,早已目瞪口呆的武当掌门莫青枫,“抱歉,让莫掌门久等了。” 莫青枫嘴角微抽,一时不知道该说是什么。 耽搁到现在明明不是江叙的错,沈乾父子一个都没认错,反倒是江叙这个口口声声被他们说是居心叵测的魔教教主礼貌极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谁更魔。 “无妨。”莫青枫压着脾气,重新走到台中,摆出剑势,“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红莲心法之中的星火燎原,还请江教主赐教——” “且慢。” 又有一道声音自台下传来,将莫青枫酝酿好的剑气打断,抬眼一看是个将落下擂台的沈渐清接住的青年男子。 莫青枫饶是有再好的脾气,此刻都控制不住了。 “够了!” 第75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5 他先入为主,将周承胤当做沈家剑庄的人,收剑指着高台之上的沈乾骂。 “沈乾!我真是受够了!你究竟是怎么做的父亲,怎么做的爹,儿子徒弟一个个都没规矩,也不知今日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 “九霄山庄一事避而不谈,咱们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你藏了事没说,大家是看在你好歹是一庄之主所以才没有逼问你什么,算是给足你面子了吧?” “你如今纵着你儿子和你手下弟子频频捣乱,究竟是为何?” “我……”沈乾面对莫青枫的指责一时语塞,只能憋出一句,“此人并非我门下弟子,莫掌门你不要误会,事情发展至今,并非我推动,幕后必定有人在——” 他话未说完,莫青枫已然失去耐心,直接打断,“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当年内情到底如何你心里清楚,再拖延时间也是无用,迟早都要给武林一个交代的。” “还有扶柳刀的死,究竟是旁人所为,还是有心灭口,早晚也都会调查出来。” “我们盟主深明大义,必定不会就此不管!” 傅鸿:“……” 他如今还真是不想管了,沈乾把他和江雪的往事牵扯出来,江雪的这个儿子,他是瞧一眼都觉得危险。 总觉得这事若是处理不好,会把他也牵扯进去。 可沈乾把事闹得这样大,他不管是说不过去的。 说话间周承胤已经放下沈渐清,跳上了擂台。 擂台上一时间又变成和之前一样的三足鼎立的状态。 下面无一人不在心里想,这比武到底还能不能比下去了? “你又是来做什么的?”江叙瞥向周承胤,疲乏地打了个哈欠,“怎么?沈小少爷打不过,这是搬救兵了?” 周承胤对他的揶揄充耳不闻,只道:“早就听闻玄月教主精通各门派武艺,在下亦想领教红莲秘籍的厉害。” 江叙又看了莫青枫一眼,挑起嘴角,“怪不得和沈小少爷是朋友,你们这不懂先来后到的行事做派,完全是一个样子啊。” “江教主稍待,”莫青枫朝江叙礼貌地行了个握拳礼,又重新提剑,面向周承胤,“待我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打下去,你我再好生比一场。” 尽管江叙此前在江湖上名声不好,可武功高强是事实,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光明正大地与之一较高下,谁都不想错过。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莫青枫已经是怒不可遏。 “我不和无名无姓之人比武,年轻人,报上你的名号!”莫青枫道。 周承胤负手站立,微扬起下巴,逼气十足地吐出三个字:“尹乘舟。” 不等台下反应过来这名号是谁,江叙就先一步打断施法,语气十分轻佻:“奥,你就是那个什么飞花榜第一高手?” 江叙视线上下扫了他一遍,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传闻神神秘秘,还以为是何等风姿,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既不遵守比武规则,又不尊重江湖前辈,啧啧啧。”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下方看客的认同,心里也没多少见到从不在江湖上露面的飞花榜第一高手的惊艳。 就如江叙所说,不过如此。 这就是武林人对周承胤露面后的第一印象。 节奏三言两语便被江叙带走,周承胤面色微冷,“以往倒是没听说过玄月教主这般伶牙俐齿,不去茶馆说书可惜了。” “多谢夸赞。”江叙笑意盈盈地应下,“日后本座若是闲了,说不定真会去茶馆玩玩。” 他欣然接受,展现的气度也比周承胤高了一层。 不免让下面的看客心生疑惑,这闹剧看到现在,怎么魔教教主越看越一身正气,这些正派人士一个比一个邪性呢?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身在何处并不能决定那人本性如何。 “年轻人,你的师父只教你武功,没教你规矩,那我就来教教你行走江湖的规矩!” 莫青枫提剑攻上。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擂台上纠缠起来,运剑速度快到呈现残影。 江叙退到擂台角落,双手抱臂近距离观看这场比武,周承胤使的是太极剑,这一门派早已覆灭,他娘是最后传人。 到底是主角攻,一边在皇城里勾心斗角,一边还能腾出时间,分出心神习武练剑,造诣还如此高。 反正,自从周承胤出场后,江叙观察他那边的动向就没见他练过武。 有来有回地缠斗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场比试最终以莫青枫被周承胤一剑挑中手筋,又被他击下擂台,分出胜负。 莫掌门落地的时候,下面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不敢相信武功如此高深的武当派掌门,刚才在擂台上接连击败那么多武林高手的莫掌门,竟然就这么败在了这个年轻后辈的剑下。 莫青枫先前击败了那么多人,尹乘舟打败了他,岂不就意味着,他同样也胜过了那些人…… 一道微凉的慵懒声音自擂台上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就见那我行我素的玄月教主,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擂台栏杆,像是看累了似的。 “尹少侠武功高强,动起手来也是狠辣啊,跟江湖上盛传的我们魔教人的狠辣风格还挺相符的。” “不对,你这一手比我还狠辣,这是专挑人短处下手啊,此前莫掌门比武时手腕便被伏虎掌打中,不太灵巧,此处便是莫掌门的罩门所在了。” 江叙摇了摇头,遗憾道:“可惜了,莫掌门右手筋脉受伤,剑术造诣只怕也要止步于此。” 莫青枫低着头,身边涌来一群武当派弟子要搀扶他,被他摇头拒绝,一时看不清神色。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视线纷纷落在莫青枫的右手腕上。 手腕上血流不止,落到地上,像一条血线,无一不昭示着周承胤的所作所为。 他挑断了莫掌门的手筋。 原剧情也有这么一段,周承胤这人就是十成十的白切黑,看似温文尔雅,下手比谁都狠辣。 只是莫掌门那时没提,掉落擂台之后便认输离开,他自认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不欲多言。 可这种废人手腕,尤其还是对一个并未行过伤天害理之事的剑客,委实不厚道。 江叙不介意当一下莫掌门的嘴替。 武当派弟子当即怒了。 “尹乘舟!你太过分了!” “比武点到即止,居然伤我们掌门至此,实在是欺人太甚!” “抱歉,”周承胤收起剑,虽是道歉,姿态却瞧不出什么歉意,“在下并无此意,只是那般情景再收剑已经来不及了。” 江叙一声轻嗤,没说话,意思却已是十分明显。 谁信啊? 武当派的弟子也不是好糊弄的,“论武功我们的确敌不过你们,可我们也都不是瞎子,你最后一击是如何出的剑,我们都看在眼里!” “不管是武林大会还是寻常比武都点到即止,你这人却下此重手,你自己便是剑客,如何不会知道手对剑客的重要性,你分明就是为了速战速决下了黑手!!” “你如此伤我们掌门,我定要讨个说法!” 那弟子大约是莫青枫座下首徒,说罢便怒冲上擂台,同周承胤打斗起来。 他一人自是敌不过周承胤,武当派其他弟子纷纷冲上擂台,莫青枫在后面都叫不住。 沈渐清见周承胤被众人围攻,在台下扬声喊道: “比武输赢乃兵家常事,你们武当派的人就这么输不起吗?乘舟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只是误伤,为何要将事闹这么大!” “莫掌门的手上的伤,我会请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为其医治,你们住口!” “受了伤就去医治,你们在这里打来打去有什么用?!” 沈渐清自觉他这番话是已是最万全的处理方式,却不知道莫青枫的伤不是去医治就能治好的。 伤到手筋便是接上了,之后也未必能恢复到它最初的状态。 对一个追求武学的人来说,这与扼杀莫青枫从此以后在武学上的造诣没什么区别。 原剧情里莫青枫受伤之后并没有剧情交代,只依稀提到数年后武当派掌门换了人,莫青枫携妻儿退隐了。 “你住口!掌门师父被挑断的可是手筋,” 另有武当派弟子注意到沈渐清的态度,气急提剑攻了上去。 沈渐清慌忙应对,他剑术不精,这会还只是个半吊子。 擂台附近的看客又围得太多,他引以为傲的轻功也根本使不上来,一个在武当学艺中规中矩的弟子都能将其打到节节败退。 江叙作壁上观,看看沈渐清这边,又看看周承胤那边,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能分出部分神思去挑弄贺山川的梦。 在梦里,他顺势因着贺山川近日担惊受怕的神思幻化,勾起了他平生做过的所有亏心事。 愧疚没有多少,贺山川的梦里只有恐惧和后悔,药性即将发散完毕,他所有的恐惧也即将到达一个临界点,在醒来的边缘摇摆。 他靠在墙柱上,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远远看去就像是死了一般。 比武擂台场内混乱不堪,除了有心人,仍是无一人注意到贺山川的动向。 沈乾一边注意着那边的打斗,一边频频看向贺山川所在的方向,此时他的状态已经十分焦躁了,在疯狂思索要怎么不着痕迹地引人注意到贺山川。 只要贺山川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能证明他不是灭口的幕后黑手,而最后一个人证也已经死了,彻底死无对证。 他已经想过了,若单纯只为了报仇,背后那人不会只是杀一个柳竹,单单留贺山川的性命。 至于为什么也留了他的,沈乾自信认为是他的武力值太高,那人根本做不到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杀了他, 其目的无非是想挑起他与贺山川之间的内斗,好让当年九霄山庄一案浮出水面。 今日他就让贺山川死在这,他倒要看看背后藏着的那人还能有什么本事继续掀起风浪。 若还不肯退,便只有来找他了。 沈乾面若寒霜,眼里一片阴霾。 “啊——” 沈渐清终是不敌,艰难抵抗了一会后还是露了破绽,被那名武当弟子携剑气伤到侧脸,发出一声惊呼。 那边与众多武当弟子缠斗的周承胤听见他痛呼,眉头紧皱,咬着牙怒斥:“你们竟敢伤他!” 说罢便下了重手,重创了这些武当弟子,强大的内力和剑气波动,波及到擂台附近的看客,不少人受牵连站都站不稳。 再看那些被周承胤击落的武当弟子,个个落地后吐出鲜血,或内伤或外伤,没一个讨到好的。 内力裹挟着充满杀气的杀招,周承胤剑指将沈渐清打伤的武当弟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这一剑若中,便是直接从背后贯穿心口。 那弟子,必死无疑! “我都舍不得动一根汗毛的人,你们,也敢伤他?” 江叙抬手落在腰间,刚握上长鞭就听见周承胤这一句气势十足,却也不失油腻的话,眉梢微微扬起,心中腹诽: 你是舍不得动他一根汗毛,但是你敢杀他爹啊。 沈渐清见周承胤奔他而来,面上露出笑意,这一刻周承胤在他眼中就好似天神下凡一般。 却不知天神下凡是来杀人的。 嗯?江叙隐约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波动,松了搭在长鞭上的手,抬眼看去,眼里泛起些许笑意。 只见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从侧方杀出,叮当一声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将周承胤的剑势打断。 那真真是千钧一发之际,但凡慢一息,周承胤的剑便会刺入这名武当派弟子的后心窝,即便不死也会受伤。 这是众人眼中的天神下凡。 他们不是不想救人,只是周承胤剑势汹汹,根本来不及阻拦,即便咬牙冲上去,不过是多送一个人头。 他们震惊惋惜,却做不到为了一陌生弟子牺牲自己。 本以为这个年轻的武当弟子今日便要命丧于此,却不想居然有人在此刻救下了他的性命。 出手的虽不是他们,但看到如此激动人心的一刻,他们心中与有荣焉。 周承胤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在他用尽全力的情况下截住他的剑,宣泄一半的怒火被人打断,他本就冰冷的脸色当即铁青。 高手过招,不能停下一刻。 气归气,周承胤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提剑反打,顾不上被震麻的手。 “你是谁?!”他冷声质问,“何故从旁偷袭?” 眼前的男人带着帷帽,一时看不清容颜,动作间偶尔掀起一角能判断出他是个年轻人。 周承胤仔细回忆,一时竟找不出江湖上如此年轻,又能与他打得不相上下的剑客。 段逐风眼眸微冷,应对眼花缭乱的剑招,气息都不曾乱过分毫。 “阁下背后出招伤人性命才是偷袭,怎还有脸质问于我?” 第76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6 这声音!? 沈渐清瞪大了眼睛,当即拨开他身前那名还没反应过来的武当弟子,循声看去。 虽有帷帽遮盖面容,那身形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激动地扬声喊道:“逐风师兄!” 段逐风朝他那边扫了一眼,眼里没什么波动,凤眸微眯,手上动作不停,也不好有一丝懈怠。 身份既已被沈渐清点破,他便放任周承胤击落他头上的帷帽,冷峻的容颜清晰地映入众人眼帘。 如落石砸进水面,掀起层层波澜。 “是逐风公子!” “沈逐风没死!他回来了!” “我就知道师兄不会死!” “等等,那现在岂不是飞花榜榜首和榜二的又一次对决?” “看这样子飞花榜的名次要刷新了。” “方才尹乘舟都将莫掌门击败了,我看未必,估计还是和三年前的结果一样,飞花榜不会有变。” “好快的剑招!上次我曾有幸在绝情崖见过逐风公子出手,半月不见竟是又有长进!这位仁兄,你下结论未免太早。” “我也觉得飞花榜名次要变了。” “可别提尹乘舟同莫掌门那场比武了,这年轻人下手狠辣,莫掌门在他之前被消耗了许多,姓尹的明显胜之不武!” “就是!咱们江湖也不全是靠武功强弱说话,比武也要有武德才行,若只看实力,数年前的江雪教主岂不是都能洗白了? ” 上次他同尹乘舟交手用尽全力依然败在他剑下,这次已然觉得轻松许多。 不仅如此,他还察觉到一件事。 段逐风勾起唇角,学着江叙那般,无情嘲讽道:“不曾想过去三年,你的剑术和内力,竟没有丝毫长进。” 江叙一听这话就不做掩饰地喷笑出声。 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段逐风那样内敛的人都学会了他的张扬和气人。 周承胤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本就因为沈渐清那样亲热高声称呼沈逐风师兄而不满,眼下又听段逐风出声嘲讽,只有气上加气的份。 最可气的是他没有办法反驳沈逐风的话。 交手间他自然能感觉到沈逐风的实力变化,明显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实力,更不止是强劲了一点那么简单。 曾几何时他将沈逐风轻松吊打,根本不需用尽全力,如今角色调换,他竟成了要拼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和分神的那个! 这个认知让周承胤可以说是火冒三丈,他讨厌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在沈逐风出现之前他还自信能完全主导今日场面,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脱离他的掌控,唯有那个不知目的的玄月教主处理起来有些棘手。 现在又横空杀出一个实力大增的沈逐风,他能明显感觉到事情在逐渐往他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 听闻沈逐风嘲讽他三年不曾有长进,周承胤越想越气,若不是顾及他的身份还不能暴露。 他真想回怼沈逐风,有本事让你去皇城与那些人勾心斗角一段时间试试看,他能在这种地方练就如今成就,已是不易,试问谁能做到?! 周承胤一肚子火,剑招使的也逐渐失去节奏章法。 渐渐的,他皱起眉,如此凌厉又霸道的招数,这根本不是霜华剑法! 沈逐风失踪的半个月究竟去了哪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莫不是得到了什么武学真传? 尽管用尽全力应对,周承胤还是逐渐落了下乘。 沈渐清看的又急又气,喊道:“逐风师兄,你别再打尹大哥了!他是为了救我才出手的,都是自己人,快停下来!” 江叙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扶额。 这么劝架跟拱火有什么区别?段逐风暂且不提,周承胤那厮听了这段话里的主语,本就不大的心眼估计只会更小。 视线往那边一落,果不其然,周承胤脸色更加难看。 段逐风那边没什么反应,也没接沈渐清的话茬,一言不发地与周承胤过招,挽剑如风。 如果说周承胤之前只是想打败段逐风,那现在就是想杀了他,招招可见杀意,却又巧妙被段逐风化解。 二人缠斗又分开,长剑相接迸发出火星子,擂台成了他们的比武场,时快时慢,上下翻飞,令一众看客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周承胤受沈渐清言语刺激,步步紧逼,剑势如疾风骤雨,刺空复返,挑空又迎,剑锋直朝段逐风的心口、脖颈、腹部,哪里要命他往哪刺。 二人运起轻功,一黑一白的身影在空中纠缠不休。 周承胤又是一剑朝段逐风心口刺去,段逐风反手横剑将其挡住,前者剑势竟还没收,打了个弯退而求其次朝着段逐风腰侧划去。 若是剑锋划中,腰侧必会重伤。 段逐风眉梢微蹙,侧身往后仰去,迅速紧接其后出剑,剑尖快出残影,如飞花落叶,破空发出咻咻咻的声音,直击周承胤面部。 沈渐清见状失声叫喊:“师兄!不要伤他!” 【师兄~不~要~伤~他~】 【嗯嗯嗯,你的情哥哥伤你的师兄就行,伤了那么多人也行,就是不能被别人打伤是吧?这双标让你玩明白了。】 【没事,他的情哥哥现在没有主播的情哥哥能打,嘻嘻~】 【从前的沈逐风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是钮祜禄·段·逐风!】 【相信看到这里,这些江湖人都能看出这俩人骨子里是什么人了吧,就这一碗水端不平,也分不清是非的样子,真不知道原剧情里是怎么当的武林盟主。我不理解你能理解吗.jpg】 【好兄弟你忘了,原剧情就是挂名武林盟主,我们的万人迷主角身边可是吸引了一群有能力的江湖人,自愿跟随,帮他处理武林事务呢,不然他怎么腾出时间去皇宫谈恋爱?】 【……妈的,这原剧情,真给我干沉默了,真就全员工具人呗。脏话.jpg】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现在肯定是当不了武林盟主,今天现任武林盟主都快被主播掀翻了!】 【武林撕逼大会,可真精彩啊。捧脸.jpg】 【越来越抓马了,我喜欢,请摩多摩多,越抓马越翻大车!】 【主角攻受的完美人设,已经在众目睽睽下翻大车了,不知道为啥,这俩在我眼里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给人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感觉,更期待之后彻底揭穿沈乾和傅鸿真面目的剧情!】 【+1】 【+2】 【+】 【……】 迎面受击,周承胤只得收了剑势,往后躲避,但他内心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左手蠢蠢欲动摸到腰间。 那里藏了一把匕首,是他习惯带在身上留着以待万不得已的时候防身所用。 此时拿出来便算做是暗器了,是为江湖人所不耻。 可这时周承胤根本无暇思考这些,他此刻能想到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再这么打下去,他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沈渐清面前,就要输给他曾经喜欢过的师兄了! 二就是,他要赢。 他周承胤生平最讨厌输给旁人的感觉,他生来不受宠爱,也凭着自己的能力博到了如今这般地位,如何能容忍自己输给一个无父无母的江湖人? 有些事周承胤一直深埋心底。 三年前他在江湖上行走,与沈逐风交手,知晓此人的情况背景时,心里曾有过嫉妒。 一个孤儿,运气好被沈乾捡回家,收为徒弟,给了几乎和自己儿子一样的待遇,借着沈家剑庄的势名扬江湖。 而他有父有母,父亲不爱,母亲只传授给他一身武艺便撒手人寰,孤零零在皇城里挣扎求生。 沈逐风人生中所有的劫难仿佛只在被父母丢弃的那一刻,沈乾那样的恶人遇上他竟发了善心。 他人生中的苦难,尚未出生时便注定了。 唯一遇见的心爱之人,在他之前竟也是喜欢过沈逐风的。 从沈渐清那里得知,他是因为被沈逐风拒绝才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的,周承胤心里便想,这世上怎会有人这般不知好歹? 能得到阿清的喜欢,是他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发生过最幸运的一件事,竟有人会拒绝。 他想,沈逐风的人生怕还是太顺风顺水了。 不过这样也好,阿清的喜欢若是给了沈逐风,他必定会想尽办法将阿清抢夺回来。 沈逐风既然没有死在悬崖下,又出来碍他的眼,那就不怪他再杀他一次了。 反正今日武林大会已经闹成这样,既已有了一个莫青枫,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沈逐风。 周承胤眼中杀意愈发浓厚,掏出腰间匕首藏在袖中,脚步后移推开,落在擂台的桩子上,借力一蹬,再次出剑,疾驰俯冲过去。 段逐风眸光微闪,视线下移扫了一眼,不动声色迎上,更多的注意力却并不在周承胤手中的太极剑。 他挽了个剑花,如周承胤希望的那般,侧身往左方避了避,长剑擦过右边颈侧,左边身子送到了周承胤那边。 寒光一闪,短刃匕首从周承胤袖中露出,直朝段逐风心口扎去—— 这一刺加注了内力,速度和力道都是奔着杀人去的。 “那是什么!” “逐风公子小心!” 有眼尖的看客注意到周承胤手上的不对劲,惊呼出声,众人纷纷为段逐风紧张地提了一口气在嗓子眼,生怕等下看到段逐风重伤落败的场景。 这一而再再而三下来,他们对这位飞花榜第一名的年轻高手已然没什么好印象了。 武功虽高, 戾气却太重。 近距离接触下,周承胤抬眼含着几分得意地冷笑看向段逐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听闻阿清曾与你表白过心意,你却拒了阿清。” “阿清那样好,这世上没有人能拒绝他。” 【?兄弟,你这什么强盗逻辑?似懂非懂.jpg】 【……拒绝你不高兴,真接受了你也不高兴,你这个人怎么贱贱的?你到底要怎样.jpg】 【周承胤身上多少沾点病娇属性,我没开玩笑。】 【姐妹,你用词还是太文明了,这就是神经病!!】 【只有一个表情包能表达我现在的想法——所以呢?杀了我?.jpg】 段逐风也同弹幕上的小姑娘们一个想法,他冷眼对上周承胤的视线,言简意赅吐出两个字: “有病。” 还病得不轻。 匕首破空的声音就在耳侧,段逐风面色如常,抬左手出掌。 他们离得太近,众人看不清近距离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随后便是肉体受创的闷哼声,周承胤整个人被掌风重创击飞,那样的距离,段逐风可以出掌碎了他的匕首,他却没有办法避开段逐风的那一掌。 用通俗的语言来形容就是,周承胤交完了身上所有的技能之后才发现,段逐风手里藏了个大招还没用。 掌风迎面的袭来的那一刻,他瞪大眼睛,即便是反应过来,那样短的时间根本不够他做出反击,近距离无处可躲,更是无法回防。 这一掌给周承胤带来的重创不小,他稳住身形落地后便呕了一口鲜血,内伤不轻。 不禁让众人联想起在这之前他重创那些武当弟子的画面,也是一样狼狈。 那会还有人皱眉不忍,这会他们只想拍手叫好! “我就说飞花榜排名要刷新了吧!你们还不信!” “不愧是逐风公子,果真不负他在江湖上这群年轻一辈之中的盛名!” “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这才是我们江湖人的行事作风,光明磊落!” 有人小声挖苦道:“这乘舟公子,还不如不露面呢。” 这话无比清晰地传入周承胤的耳朵里,气得他又呕了一口鲜血出来。 沈渐清急忙飞身上台查看他的情况,担忧和焦急都写在了脸上,“乘舟,你没事吧?你感觉怎么样?” 嗯,用脚指头想,江叙也知道他问候完周承胤转头就要‘问候’段逐风了。 “沈!逐!风!” 好嘛,还是一字一句直呼大名的问候。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乘舟是我们自己人,让你不要跟他动手,你不听便罢了,居然还敢重伤他!你实在太过分了!” 少年人一脸的怒意,言语中也怨气满满。 段逐风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无人知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比武场一时安静下来,下面的看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这沈逐风和沈渐清才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同门师兄弟吧? 沈渐清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众人震惊之时,一道修长轻盈的身影缓缓落在段逐风身旁,弯下腰在地上捡起了什么,悠悠开口: 第77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7 “你师兄正当防卫倒成了过分,那你的尹大哥方才想要取他性命,你又怎么说?” 江叙说着抬手向众人亮出他方才在地上捡起的匕首碎片,被段逐风的掌风震碎,尽数落在了他脚边,可当做证据。 琥珀色的桃花眼眸中寒意一闪而过,江叙轻啧一声。 “可不止我一人瞧见尹大侠这匕首是冲着d……” 他顿了顿,改口道:“逐风公子的心窝去的,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仇下如此死手,莫不是觉得自己要打输了,恼羞成怒,一时冲动想下杀手?” 江叙称呼的这声尹大侠,放在此刻的情景下,嘲讽意味浓浓。 大侠却行小人行径,也不知侠在何处。 沈渐清下意识反驳:“你胡说!尹大哥才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江叙挑起眉梢,又晃了晃手上的匕首碎片,“总不能是他们打着打着,你尹大哥拿出来玩的吧?” 即便断裂锋利程度依然可观,他只是捏在指尖,就不慎被锋利切面割出了一抹红。 段逐风眉心一跳,下意识想上前查看,被江叙轻轻扫来的一个视线止住。 此刻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太多,江叙不会给他明显暗示,但只一个视线,他就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就像他什么都没说,江叙却知道他想上前查看一样。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这样了解彼此,好像上一世便是如此,段逐风忍不住分神想到。 沈渐清一时说不上话来,看看江叙和手里的东西,又看向他搀扶的周承胤,眼神摇摆不定。 这的确说不通,他需要尹大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这样的默契并不存在于他们之间。 又或者说,周承胤是接收到信号了的,但他不想正面回答,他就是想杀了段逐风,在他心里这不需要向沈渐清解释什么。 此刻周承胤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问出来也正好可以转移话题。 他目光紧盯着段逐风,又往江叙那边看了看,运功平复体内翻涌的内力,抓着沈渐清的胳膊站起身,周身气场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之前的周承胤认为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周身气场一直都很平和,事情脱离掌控之后又接连受挫,现在的周承胤周身散发出了些许戾气和攻击性。 他似笑非笑的玩味眼神甚至透出几分邪佞。 【比主播更像魔教教主的人出现了。】 “比起这个,不如沈少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红莲秘籍的掌法?” “你,和江教主是什么关系?” 周承胤暗暗将事情重点转移,高台之上原本因为段逐风的出现而隐隐有些激动的沈乾,立马变了脸色。 如果在沈逐风失踪的这半个月里,同江叙结交,那么江叙此前一直针对他的原因就很微妙了,毕竟沈逐风的身份就像埋藏多年的火药,一旦引爆,后果无法估量。 而那后果,自然是冲着他来。 沈乾的表情逐渐凝重,原本准备让众人注意到贺山川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目光隐含危险,紧盯擂台上的动向。 “什么关系?” 江叙做出迷茫的表情,看不出一点表演痕迹,而后慢吞吞地说:“这个问题会对你刚才打架的时候想暗杀人,造成什么影响吗?” 转移的话题又被江叙拉了回来。 周承胤:“……” 众人恍然,是啊,这人答不上来就想转移话题,最可气的是他们方才居然还真顺着周承胤的话开始想江叙和段逐风是什么关系了! 这显得他们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哎! 怎么一个两个的,解释不清楚就转移话题呢! 眼下在这群武林人士的心里,周承胤已经成了和沈乾一样喜欢顾左右而言他的伪君子。 江叙又道:“一码归一码,尹少侠还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吧。” 周承胤紧抓不放,也不装了,直接追着问:“红莲秘籍不是你们玄月教的武功秘籍,只有教主和副教主才能练。为何沈少侠身为霜华剑传人会玄月教的武功?” “这事,似乎怎么想都不对劲吧……”他意味深长。 沈渐清的表情凝重起来,“师兄你为何……” “为何会同我这个魔教妖人搅和到一起?”江叙替他补上下半句话,轻笑道,“看来沈小公子忘的事不止一点点啊。” “那日在绝情崖上我和你师兄可是为了救你先后双双坠崖,那可真是历尽千辛万苦,十分艰险才在山崖下捡回一条命赶来沧州。” “活着回来没得一句问候便罢了,还被自己的师弟怀疑自己叛出师门,枉他这些年在沈家剑庄尽心尽力,上上下下打点了这么多年,居然因为外人一句话就心生怀疑。” “此等遭遇,连我这样心狠手辣的魔头听了都要忍不住心生怜爱了……” 江叙摇摇头,露出一副于心不忍的表情。 有些事沈渐清是忘了,那日一同在绝情崖上的江湖人可没忘,当下的表情也都是一言难尽。 “沈庄主的家教实在是……” “沈少侠失踪了这些时日,如今活着回来,该高兴才是,沈家人怎么这样?” 底下有人忍不住小声腹诽起来。 “你还当有多好呢?到底不是沈家的血脉,说到底都是外人,要是真心疼爱,怎么前些日子没找到人,又传出沈少侠死讯的时候,沈家剑庄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不操办丧事就算了,我见这沈庄主也不像是多伤心的样子,沈少爷就更……” 那人面露嫌弃。 “从小一块长大的师兄被刺杀都胳膊肘往外拐,看来沈家对逐风公子没有传闻中那么好啊!” “胡说!你们胡说八道!”沈渐清气急,上前两步对着擂台下面吼道:“师兄与我自小一同长大,我们之间的情谊岂是你们眼下看到什么,就能随意论断的?” “更是我爹将师兄捡回山庄养大,我们沈家对他怎么不好了!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们有何关系?” 一道妖媚惑人的女人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不紧不慢的反驳沈渐清。 “你对你师兄感情若真有那么深厚,为何你师兄险些被人暗杀,你一点都不着急,还急着为你身边那个男人辩解?” 一针见血的,正是那位美艳妖女红翡。 “我可不信你与你师兄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比不过你身边这个男人。” “飞花榜首从前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以前没听说过他与谁有交情,想来沈少爷同尹乘舟相识的时间不长,这么短的时间认识的新朋友,就能让你胳膊肘往外拐。” 红翡红唇勾起:“小女子无知,直觉却准,让奴家猜猜,只怕沈少爷同这位尹大侠的关系并不简单吧?” “这般在意一个男人,莫不是……情哥哥?” 【给姐姐点赞!】 【犀利姐!】 “啥?!” 一句话炸裂半个江湖人,断袖之癖拿在台面上说,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沈乾作为当事人的父亲,更是直接站起身怒斥:“胡说八道!” 这话耳熟得很,不禁让人感叹,这对父子的相似之处体现在了奇怪的地方。 “妖女无状,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没想到自己和周承胤的关系会这么突然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挑破,沈渐清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下意识看了眼周承胤。 年少心性不定的少年露了破绽,亦没有那样的胆量当众承认。 身后高台上更有明显发怒的父亲在看,沈渐清下意识脱口否认:“我和尹大哥只是朋友!你这妖女自己持身不正,就以为旁人也同你一样吗?” “我维护尹大哥只是因为,我跌落山崖之后是尹大哥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维护他有什么错么?” 沈渐清说这话时都不敢回头看周承胤的表情,心里只想着,等之后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再好好哄人。 周承胤的脸色的确不好看。 理智上他明白眼下不是挑破他们之间关系的好场合,感情上他自然不能接受沈渐清否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任凭内心多少波涛汹涌,他也只能暂时埋在心里。 江叙坐在栏杆上晃动长腿,敷衍应声:“嗯嗯嗯,维护你的救命恩人,自然没错,你的救命恩人无故想杀你的师兄也没错。” 事到如今,沈渐清再说什么都算是找补,面对江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圆上,十分委屈地看向段逐风。 一如从前那样习惯性犯了错或是受了委屈,就找师兄撒娇。 “师兄,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和尹大哥之间有误会,说开就好了,何必这么大动干戈?他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段逐风终于抬眼朝着沈渐清那边看去,那眼神有些复杂,沈渐清愣了愣,不明白这眼神里蕴含的东西。 他只是……突然之间觉得他的师兄,好像有些陌生了。 也好像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人还是那个人,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片刻的沉静后,段逐风开了口,嗓音微凉:“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护着他是自然的,可江教主,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尹乘舟方才所说意思便是怀疑我们之间暗通款曲,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江叙低头,抬手掩在唇边藏起笑意,段逐风也是学坏了,会撒谎了,居然还把事情颠倒过来撒谎。 不对,这家伙一开始就会说瞎话,只是之前这些心机不会用在沈家人身上。 沈渐清闻言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江叙怎么会是你的救命恩人?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离家一个多月的时间,围绕在他身边的事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一向只依他的师兄居然站在了一个魔头身边,甚至与他站在对立面? 这对一个从小在宠爱中长大的小少爷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江叙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沈渐清心里在想什么。 万人迷小天使如今没那么万人迷了,周围的人都不围着他转了,这个世界不再是以他为中心了。 沈渐清心里自然无法接受。 段逐风知晓沈渐清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霎时间蒙了一层寒意,“坠崖后我身受重伤无法行动,是江教主将我救下,带进山洞疗伤,他并非你心中所想那般十恶不赦,至少……” 他顿了顿,凌厉凤眸在周承胤身上扫了一眼,冷冷道:“他不会不遵守规矩在武林大会上胡闹,不会在背后杀人,更不会袖中藏匕首,意图趁人不备捅人心窝。” 沈渐清无力反驳,心里沉溺在自小就百般迁就他的师兄,不仅拒绝了他的心意,并在这之后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否定他。 在他心里,即便是他犯了错,师兄也不该当众教训,让他如此下不来台! 沈渐清难过地想,他的师兄就是变了,他委屈、欲言又止地看着段逐风,不说话。 【宝宝,怎么又在生闷气呀?是不是又把自己当成什么很重要的人啦?】 他父亲沈乾听到段逐风这些话之后的关注点却与他不同。 沈乾眸光莫测,忽而发问:“逐风早先便来到这里了吗?为何不曾露面?” “自从听闻你坠崖生死不明之后,为师十分担心,日夜兼程赶来沧州,为师不愿相信你就这么死了,如今还有人在绝情崖下不分昼夜地搜寻你的踪迹。” “你既无事,应该先来见为师才是!” 沈乾说着说着表情难掩激动,真像是一个为徒弟万分担心的好师父。 江叙心想,在同一件事的反应里,这就是恋爱脑和老狗逼的区别。 【呔!大胆妖怪!也不看看你面前是什么人,竟敢在奥奥卡影帝面前表演!】 【主播分分钟给你戳穿。竖手指小猫.jpg】 【别分分钟了,快看叙宝,已经要发功了!】 江叙:“哦?” 【哈哈哈哈,听听这做作的‘哦’?拿腔拿调起来了呢!】 【不许这么说我们宝宝!我们宝宝就算阴阳怪气都是最好的宝宝!哼.jpg】 江叙压下心头笑意,捡起腰间的带子,缠绕指尖甩了甩,“和沈少侠养好伤脱险之后,我曾回了一趟绝情崖才下的山,绝情崖附近的任何动向都逃不过本座手下的探子,我可不曾听闻山下还有人在搜寻沈少侠的踪迹啊。” 众江湖人:“吁——” 沈乾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能来个人把这个姓江的嘴堵上吗?! 第78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8 凭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甚至还能跟皇室周旋,怎么就一朝败倒在这个年纪轻轻的魔教教主身上了呢? 不对。 沈乾突然反应过来,神色逐渐凝重,目光审视地看向段逐风:“你……” “逐风,你同为师说实话,你坠崖的这段时间里,这个玄月教主是不是与你说了什么话,你有些不对劲,像是与为师生疏了一般。” 到底是老狗比,脑子比那边的恋爱脑好使。 江叙刚要开口,就听一旁先响起了段逐风淡然的声音。 “师父怎么会这么问?” 他表情自然,和坠崖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表现出了对沈乾这句问话的疑惑。 【这对夫夫真的是……扶额苦笑.jpg】 【禁止随地大小演!】 【bl版史密斯夫妇,很好,请继续你们的表演。请开始.jpg】 “师父将我捡回山庄教养长大,我有今天都是拜师父所赐,这世上我最相信、最敬仰的人便是师父,对师父的感情岂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 “师父切莫多想。” “比起这个,师父不觉得渐清身边的朋友,有些心术不正吗?” 段逐风轻飘飘将矛盾引回到周承胤身上。 “此人用狠辣手段赢了莫掌门不说,之后还当众打伤武当派那么多弟子,甚至险些取了那弟子的性命,若不是我出手阻止,只怕那弟子已经命丧黄泉了。” 话音刚落,那名被段逐风救下的武当弟子当场对段逐风下跪感谢: “沈少侠!我欠你一条命,他日若有需要,我必肝脑涂地回报你的救命之恩!” 没等段逐风回话,做完包扎处理的莫青枫拨开人群:“沈少侠的恩情,我武当派记下了,不止是我这个弟子欠你一条命,整个武当都欠你一个人情,他日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说罢,他身边的所有武当弟子也跟着附和:“他日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众人齐声响彻整个武林大会场地,不免感染到在场所有的江湖人。 经过此事,段逐风在江湖上的风评名声只会更上一层楼。 江叙勾起唇角,侠义君子的人设是彻底立住了,接下来的反转,人心只会更加偏向段逐风。 “诸位不必如此,沈……”段逐风眸光冷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沈某并未做什么,武林大会上发生这样的事,任谁看到都会阻止。” “傅盟主,此人身上并没有参加武林大会的号码牌便贸然上台挑战,这不合规矩,想必是来捣乱的。” “还请将盟主出手将他赶下擂台。” 众人顺着段逐风的视线往高台看去,皆是一愣,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 是啊,闹了这么久,为何他们的武林盟主一直都没表态,更没在尹乘舟出手伤人的时候阻止呢? “盟主大人!还请出面管管这扰乱武林大会的狂徒吧!” 【狂徒哈哈哈,谁懂我狗屎一样的笑点!】 “这狂徒闹了这么久,傅盟主为何一直不曾主持公道?” 傅鸿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这不也看热闹呢么,又怪上他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扭头看向沈乾,计上心头,“沈庄主啊,我想着这位尹少侠是令郎带来的朋友,怕驳了你的面子,如今闹成这样,不若还是让令郎带他下去吧。” 沈乾嘴角微抽,这又成他的不是了? 毕竟是沈渐清带来的人,沈乾理亏在先,心里万般不忿都压了下去,不悦开口: “渐清,你要为父同你说多少次,往后不得再与这样的人往来了!” “爹!”沈渐清气恼,又不知所措,转头看了看周承胤,又看了看段逐风,前者脸色冷得厉害,后者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视线再一转,就落到了坐在栏杆上优哉游哉玩腰带的江叙身上。 沈渐清提起一口气,刚要开口就对上了江叙抬眸看过来的目光,他笑得很好看,做出的动作却能气得人说不上话。 只见江叙那修长如玉的指尖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个木牌,被他缠在手指上转着玩。 “不好意思哦,我是领了牌子来打擂台的,不是狂徒哦~” 【哈哈哈哈他妈的好欠揍!】 【主播:这个剑我一定要贩!】 这下轮到沈渐清嘴角抽搐,吃瘪吃到饱。 场面陷入了一个僵局。 沈渐清只好委委屈屈地去拉周承胤的胳膊,“乘舟,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纵然在宫里的日子被百般打压,可在江湖上,周承胤自觉他尹乘舟的名声还不至于此,今日竟全都毁于一旦了! 骨子里的阴暗面不受控制,又或者说周承胤根本就没有控制,他偏头看向沈渐清,眼底暗沉,气急之下竟是笑了起来。 “阿清,你觉得我不如你的沈师兄吗?” 【破防!他破防了!急了.jpg】 【你~觉得~我不如~你的~沈师兄吗~】 “不是!”沈渐清着急辩解,“在我心里你和师兄是不一样的存在,只是眼下再闹下去,只会造成更多伤害,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我下去给你疗伤好不好?” 江叙听得出来沈渐清已经用尽全力在劝说了,不过周承胤这会正上头,估计不大能听进去,即便暂时压下了,过后恐怕会反弹得更厉害。 周承胤阖眸,似是平复了一会心绪,没再说话,顶着满脸的阴郁迈开步子。 沈渐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伴在他左右一起往擂台下走,显然把他老爹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江叙远远扫了一眼高台上沈乾的表情,那已经不能单单只用难看来形容。 这场戏越来越热闹了,他喜欢。 “那,那现在是怎么个事儿?这算是谁赢了?”底下有人已经被这场混乱的大戏弄坏了脑子,发出疑问。 有人回他:“自然是逐风公子了!那个姓尹的打败了莫掌门,之后又败在逐风公子手下,最后的赢家自然是逐风公子了!” “那个姓尹的叫什么打败莫掌门啊,胜之不武,这样的人根本都不配站在比武擂台上,实为武林之耻!” 刚刚走下擂台的周承胤可听不了这话,忍无可忍,扭头目光锁定说话的那人,杀气弥漫。 “乘舟你冷静点!” 沈渐清手上用力拉住他,心里其实有些不解,为什么尹乘舟突然变得戾气这么重。 段逐风飞身落到那人身前,剑未出鞘,眼神对视间无声对峙。 周承胤的周身的阴沉气息明眼人都能看出, 他那一身白衣都遮盖不住。 而相较之下,长身鹤立,表情淡然,只是持剑静静站在那里的段逐风,便如高山上流下的清泉一般,干净清冽,更有仗剑天涯,行侠仗义不留名的大侠风范。 看一眼气场低迷的周承胤,再看一眼段逐风,都感觉眼睛得到了净化。 天公作美,一阵风吹开天边的云彩,一缕日光从云间倾泻下来,正好落在段逐风身上,让他看起来更耀眼了。 江叙看着他,眼底露出浅浅笑意。 原剧情里段逐风失去的一切,他都会帮他找回来。 周承胤最后还是没发作,忍了又忍加快脚步离开,中了沈逐风那一掌他伤得不轻,眼下别说是再跟沈逐风打一场了,跟在场其他武林高手打都费劲。 周承胤阖眼再次平复心绪,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当众羞辱过了。 从前在皇城里羞辱过的,太子他动不得,旁的皇族都被他设计报复了回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逐风,他记住了。 以前不曾放在眼里的人,而今居然要绞尽脑汁谋划怎么找场子。 周承胤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看一眼乖乖陪在左右的沈渐清也没有以往的,看一眼少年就会被治愈到的感觉了。 他现在很烦躁。 一看到沈渐清就会控制不住地想到他方才在众人面前否定他们的关系,又向沈逐风妥协的事。 难道是许久不见,再见面又放不下了? 想到这,周承胤脸色愈发的沉,如果沈渐清对沈逐风已然有情,那沈逐风就是非死不可了。 比武擂台随着他们的离开变得清净,江叙看一眼段逐风,起身欲离,将擂台留给他。 忽听高台之上响起了沈乾慌张的声音:“贺兄?贺兄你怎么了?!” 紧接着就见他飞身下去,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 坐在贺山川身边,一直沉浸看热闹的那位兄台也终于注意到了旁边贺山川的不对劲。 “贺庄主?贺庄主你怎么了?贺庄主你醒醒啊!” 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他身上,那人伸出去正要探贺山川鼻息的手立马收了回来,高高举起自证清白。 “不是我干的!我可什么都没干啊,要不是听见沈庄主的声音我都没发现贺庄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 这个变故让在场众人都猝不及防,毕竟是死了人,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贺山川那边。 说话间贺山川附近的人已经自觉散开,沈乾和傅鸿也赶了过去。 粗略扫了一眼后,有人做出结论。 “没有外伤。刚才也不曾听到这边有什么动静,凶手竟能当众杀人于无形,在场这么多武林高手都没发现,可见其武功高深。” 沈乾表情凝重中带了一丝痛心,他咬着牙,紧皱眉头,沙哑着嗓子开口:“怪我,明知凶手在暗中盯着我们,居然还放心贺兄一人行走,我应该寸步不离地同他在一块,凶手就没有机会下手了。” 同他交好的江湖人出声安慰:“沈庄主也不必太过自责了,发生这样的事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有人暗中行凶,不把那人揪出来,即便贺庄主今日逃过此劫,也难免还会有下一次,你总不能成日同他在一块。” 沈乾痛心地摇头,“是我疏忽,若我能再谨慎些,今日或许就能避免了。” 说着,他抬眼在围绕的江湖人中扫了一眼,短暂的眼神接触之后,那名中年男子立马收到信号开口: “沈庄主如今自己尚在危险之中,当真不该自责,发生了这样的事,不也正说明,此刻暗杀之事与沈庄主无关吗?” 江叙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平日里定是依附沈家剑庄的附庸,上这来给他打掩护呢。 “你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仔细想想却又让人觉得有些牵强了。” 正义路人开始发言。 “即便暗杀与沈庄主无关,可也确实如江教主此前说的那样,刺客只暗杀他们三人,就是因为他们三人与当年九霄山庄一事有所牵连,才招来了这杀身之祸。” “沈庄主如若真的想保全与贺庄主性命,就该把当年九霄山庄灭门一事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才是!”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遮遮掩掩,人死了在这里悲痛几句,难道就能解决事情么?” 正义路人不止一个,先前江叙点破了沈乾言语中所有的漏洞,这些江湖人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 江叙在人群外勾唇浅笑,与段逐风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不言中。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贺山川身上,江叙从段逐风身前走过,不着痕迹地丢下两句话给他。 “如果一直拿不下沈乾这只死鸭子,稍后叶前辈会出面亲自指证他。” “他知道你不同意,可这事到了现在这一步,你要他怎么还能继续躲在暗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你再次一个人面对?” 段逐风瞳孔收紧了一瞬,心下震颤,表情变得凝重。 出谷前叶樊不是没提出过要同他们一起前来武林大会,有他这个人证在,就能直接当众戳破沈乾当年做下的那些恶事。 可段逐风不同意。 叶樊作为一个已经死在皇帝手下的人,重新在江湖上露面,还带着当年九霄山庄灭门的秘密。 他的出现无异于告诉皇帝这世上还有口没灭干净,只会招来帝王的杀身之祸。 所以段逐风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叶樊出谷,再蹚这趟浑水。 作为一个死里逃生,又替他们段家守着衣冠冢二十年的人,叶樊做得已经够多了。 段家的家仇该他来面对。 甚至段逐风都不想让江叙牵扯进来,可他哪里能拗得过江叙? 就像他也拗不过叶樊,如今他还是来了沧州一样。 一心复仇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江叙悄声溜达到人后,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不先检查一下贺庄主的死因吗?” 沈乾脱口而出:“自然是中毒。” 【狼人自爆。】 【瞧你,嘴快了不是?乐.jpg】 【典型的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这不就是我么,可恶!)】 第79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79 【补了一点内容在上一章,刷新即可】 “沈庄主怎的这么笃定?”江叙扬声问。 沈乾表情微微僵了一瞬,隔着人群注意到方才问话的是江叙,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对上总在搅混水的江叙,早已没了好脸色,撕破了脸也不打算再同江叙虚与委蛇。 沈乾冷着脸开口:“既无外伤自然是用毒,难道江教主还有什么旁的高见吗?” 他下的毒,他能不知道贺山川是怎么死的吗?! “沈某已经瞧出来了,无论沈某说什么,江教主是打定主意都要将矛盾往沈某身上引,沈某真是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江教主。” “沈某自问平日里鲜少在江湖上露面,江教主兴起之时沈某便已开始修身养性,同江教主不曾有过任何接触……” “罢了罢了。” 沈乾叹息,像是咽下万分委屈,无可奈何道:“无论沈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情况下得罪了江教主,沈某都在这里向江教主赔个不是,还望江教主能放沈某一马,莫要再咬着沈某不放了。” 【这老登还茶起来了?呸.jpg】 【那他真是失策,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绿茶老祖吗?还不快快跪下!】 江叙笑笑,“沈庄主说笑了,好歹也是一庄之主,何必在这么多江湖人面前把姿态放得这样低呢?” “说得像本座逼迫你什么似的,本座不过是同在场诸位一样,好奇心重,想知道二十年前九霄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给你们招来杀身之祸。” “是沈庄主一直三缄其口,不愿意说,你要早说了,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解开这谜题不就没事了?” 【就是!你招供了不就没事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沈庄主不用在这以退为进,有些话本座也不跟你似的藏着掖着,就直说了。” “除了想知道真相之外,本座确实不喜欢你,不是针对你啊。” 江叙顿了顿,视线在周围人身上一一扫过,着重在傅鸿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扬唇笑了。 “是见过的小人多了,本座向来都很讨厌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敢做不敢当,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 沈乾:“……” 傅鸿:“……” 范围很广,但他们怎么觉得指向性很明显呢? 江叙这是就差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了吧? 关键他们还不能反驳什么,反驳了就是正中江叙所说,对号入座。 沈乾气到嘴角抽搐,却说不上话来。 “江叙!我忍你够久了,你不要再侮辱我爹了,我真的会杀了你!” 那边将周承胤安顿好的沈渐清复返归来,人未到,狠话先到。 江叙笑说:“沈小少爷这般好气恼,是认了你爹是我口中所说的那种人么?” “强词夺理!” “好了好了,”江叙语气宠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场合,一边玩去吧,你爹若不是我口中所说的那种人,早就拿出有力证据反驳了,他这般态度我只当是默认,不然沈小少爷若是有本事的话……” “让你爹说句实话?” 沈渐清气恼万分,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沉默的段逐风身上,“师兄!你就这么放任这魔教教主当众侮辱我爹、你师父,一句话都不说吗?” 沈乾视线落到段逐风身上,眸光审视。 他这大徒弟今日实在奇怪。 段逐风抬步上前,看向江叙,忍了忍,开口:“江教主,还请慎言。” 江叙挑眉冷哼,没再说话,实则在用手暗掐自己,忍笑。 【小两口情趣还挺多。】 【他们知道你俩私底下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正经情侣演出了背德感,除了主播还能有谁?】 段逐风言罢,转而看向沈乾,墨色凤眸看似平静,实则隐藏了许多波涛。 他沉声问道:“如今贺、柳世伯接连出事,当年九霄山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父当真不愿说吗?”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师父这样难以启齿。” 话至此处,敏锐的人终于发现了这对师徒之间的不对劲。 段逐风的眼神太过复杂,沈乾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问道:“你到底还是听谁说了什么,可是这位江教主?” “不,”段逐风摇头,定定地看着沈乾,“我只听师父你说的,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既是如此,那就不要听旁人说了什么就心声动摇,”沈乾冷脸道,“是为师将你养大,养育之恩不求你回报,却也不能容你伙同他人咬为师一口!” 这话说的…… 在场的江湖人面面相觑,在这师徒二人之间的对话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沈乾显然有事瞒着,之前是事关九霄山庄,现在瞧着怎么还跟他这个大徒弟有关系? 在场之人无一不抓心挠肝的,好奇心到达顶点。 【看不出来段大虾也是个影帝选手啊,这难道就是天赋吗?】 【满心孺慕的徒弟事到如今还在相信师父,师父却无情杀徒弟满门,好!好剧本!这怜爱值不得蹭蹭蹭往上涨啊!急死我了急死我了.jpg】 “傅盟主,”沈乾失了耐心,转头看向置身事外的傅鸿,“事到如今你还瞧不出这魔教妖人一直在搅混水,还要继续放任他搅和武林大会吗?” “从绝情崖事端发生至今,这魔头的目的已经再清楚不过,他就是想洗清自己在江湖上的口碑,再将浑水泼到我们这些武林正派身上。” “先是青城派和逍遥派,现在是我,其目的不过是想一步一步瓦解我们武林正派的势力,待我们势弱之时,必定是他对武林发起进攻之时,以达到他称霸武林的最终目的!” 江叙眯了眯眼,这老登可真难缠啊,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这些话确实很能鼓动人心,古代版绝地求生算是让他玩明白了,这都能让他挣扎出一条路走出来。 原本同他站在一块的江湖人听闻此言,纷纷后退,和江叙拉开了一段距离。 可见魔教形象深入人心。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江叙一点也不慌张,嘴角甚至还噙着笑,看向傅鸿:“这就是傅盟主的失职了,这么大的事竟都没有发现,还是沈庄主嗅觉灵敏。” 傅鸿皱眉:“你这是承认沈乾所说了?” “不啊。”江叙摇头,表情自然道,“沈庄主不还是在用他的老套路转移话题,我对称霸武林真没什么兴趣,沈庄主说你不称职呢,傅盟主这也能忍?” “啊……不过说起来好像也确实,我毕竟是你们不待见的玄月教的人,还是你仇人的儿子,在你们地盘玩这么久,傅盟主竟然不赶我走,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还是说,其实傅盟主也想知道当年真相,跟我一样好奇呢?” 江叙三言两语让傅鸿和沈乾双双变了脸,两人转头对视,眼神里皆有不满。 一个怪对方不管事,一个怪对方之前利用自己,现在又嫌弃自己不管事。 傅鸿心里此刻恐怕在想,要不我这武林盟主给你做算了。 对视片刻后,沈乾了冷声开口:“既然傅盟主不作为,那我就替诸位操这个心了。逐风,杀了他。” 段逐风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等会,沈庄主这个命令和让你徒弟去死有什么分别?” 江叙抬眼扫了一圈,用极慵懒的语调说出极欠揍的话:“不是我说,在场的诸位,没一个能打的。” 区区不才,闭关半个月,达到了他那死去的爹都没练到的红莲秘籍第十层,还结合九霄剑法做了调整。 来武林世界一趟,不当个天下第一玩玩,不跟白来似的? 虽然还没跟段逐风真动手,但他说第二,段逐风都不会想压他上头。 综上所述,他就是天下第一。 “逐风兄,练练?”江叙偏头看向段逐风,眼底的揶揄藏不住。 【当众调情,举报了(bushi)】 【练啊,上床上练去,在这有啥好练的?】 段逐风抿了抿唇,他不知道江叙是认真的,是要假打,还是什么。 “哎不对啊?” 江叙这一声出来,段逐风就想摇头,他家教主是这样的,很难跟上他的步调。 “刚不是在讨论贺庄主的死么?沈庄主你也真是的,怎么把话题扯这么远啊?”江叙语气责怪。 沈乾藏在袖中的手已经忍无可忍地攥了起来,他觉得他再跟江叙多说两句话,打都不用打了,能直接被江叙气死在这里,跟贺山川一起归西。 “我!没有!转移话题!姓江的!你不要再胡闹了!” 沈乾在崩溃边缘暴走,“正是因为贺兄已死,我才不能容忍你继续在这里胡闹,逐风,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出手?!” “真是奇怪,还没人上前查看贺庄主的情况,怎么沈庄主就这么笃定贺庄主已经死了?还是说,其实你盼着他死?又或者,你做了什么,知道他一定会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与贺兄是结拜多年的好友,我怎么会——” 沈乾的声音忽然顿住,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看向江叙瞪大了眼睛。 人多,呼吸杂乱,他们谁都没有仔细探查过,他之所以笃定贺山川死了,是他知道那毒药有多厉害。 甚至不用吞服,放进香囊里,只要呼吸进去一些,便能如睡着了一般,死在无形中。 贺山川,怎么可能……还活着? “别!别杀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段庄主,求你放我一命!” 随着一道慌张的声音响起,贺山川整个人如弹簧一般,原地弹起,不管不顾地做出逃跑的举动,冲开人群往外跑。 “嗯……”江叙抚着下巴锐评,“贺庄主大概是回光返照了。” “噗……” 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 以前怎么没人传出玄月教教主是个幽默人啊? 沈乾脸色大变,立马飞身跟上,都这么慌张了,嘴上还不忘装模作样:“山川!山川你冷静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想杀你!” 怎么回事?断肠散怎么可能出问题? 贺山川怎么可能还能活? “沈庄主上哪去啊?不是要杀了我吗?别走啊!贺庄主既然没事,自会有人照应,你慌什么?” 江叙笑着提鞭缠了上去。 三米长的鞭子甩了出去,像蛇一样灵活,搭上沈乾就顺势圈住了他的腰,把人从半空扯了下来。 可怜沈乾年逾半百,竟险些当众摔了个大马趴,转身怒不可遏地与江叙动起手来。 那边,贺山川在江叙的梦境暗示下,慌忙逃窜。 这会已经跑上了擂台,他仿佛看到段家那些冤魂在追着他,隐藏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都变成了恶鬼,在他身后追着他跑,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吃下去。 “我不是有意的,段庄主我不是有意的……” 极致的恐惧笼罩着贺山川,他左脚绊右脚摔在擂台上,一片乌云飘来遮住天上太阳,像是群聚的冤魂,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当年的事不是我……我是听了别人指使,我与九霄山庄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根本不想害你的,杀你全家的人不是我啊!” 沈乾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想飞身上前堵住贺山川那张嘴,可江叙缠得紧,他根本无法脱身! 江叙同他周旋之时还有心思分神搭话:“是谁指使的你?” 这声音同梦里的段九霄简直一模一样,贺山川恍惚间立马回答:“是沈乾!当年是沈乾找到我们说要干一件大事!” 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先前露出的那些蛛丝马迹拼凑在一起,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九霄山庄灭门一案或许和沈乾有关。 可真当这个真相现于人前,只让他们细思恐极,脊背发凉,却不觉得奇怪。 在那之前九霄山庄从未行差踏错,口碑更是好极了,突然就成为了众矢之的,盛极一时,又一朝覆灭,其中必当有隐情。 只是满门都没了,谁还会去调查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随着时间都被遗忘了。 “什么大事?”江叙又问。 “他问我们想不想出人头地,成为段九霄那样被江湖人仰望的存在……” 沈乾急急扬声:“逐风!杀了他!为师命令你杀了他!” 一向听从师命的‘沈逐风’,此刻却没有动弹,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师父,让他说吧。”段逐风开了口,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声音微凉,“真相是掩盖不住的。” 第80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0 从前的一声声师父,虽说没有多热切,但沈逐风待他这个师父总是尊敬的。 现如今这声师父,已经不能让沈乾感觉到尊敬了。 似乎,那只是个称呼,与他无关。 沈乾意识到段逐风是知道什么了,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那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沈渐清,命令道: “渐清,去杀了他!” 沈渐清有些犹豫,“可是爹……他是贺世伯啊,我怎么能对他动手?” 沈乾面无表情:“他已经不是了!你没有这种会伙同他人诬陷你父亲的世伯,我让你杀了他,照做便是!” 江叙闻言笑道:“诬陷?沈庄主你真是……想必你百年之后尸骨无存,棺材里还能剩下张硬嘴。” 沈乾:“江教主恐怕亦是如此!渐清,你还不动手是想看他们冤死你父亲吗?!” 沈渐清咬了咬牙,拔剑飞身往擂台方向。 若换做平时,沈渐清对上贺山川是没有半分胜算的,而今贺山川陷入恐惧,整个人都不清醒,面对迎面刺来的剑,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 沈渐清从没杀过人,眼见剑锋要没入贺山川的心口,他心里生出害怕。 贺世伯,对不住了,父命难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利用害了我爹! “噔——” 剑锋相触。 沈渐清只感觉从掌心到手臂一阵发麻,仿佛失去知觉,他痛呼一声,视线也跟着模糊,待看清楚剑拦他的人是谁后。 他愣住了,不可置信。 “师兄……??”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贺世伯想害的人是我爹,是你的师父!你究竟为什么?” “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变得好陌生,变得我好像都不认识你了。” 从来都不违背师命的人,如今竟然违抗师命,还对他出手! 沈渐清看向那边把他爹压着打的江叙,直觉师兄的变化与这个魔教教主脱不了干系。 不然要怎么解释他师兄坠了个崖,回来之后就与他们都疏远了? “沈渐清,陌生的人不是我,你如今还看不清吗?” 段逐风眉头紧皱,手中长剑未收,从前他以为沈渐清虽然被宠坏,但至少能明辨是非,知晓善恶。 如今沈乾身上露出的破绽这么多,人人都能瞧出沈乾表里不一,道貌岸然。 他并非是要让沈渐清手刃生父,沈渐清维护其父,他亦能理解。 可总要明白对错,知晓沈乾当年都犯下了什么罪孽,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稀里糊涂地,不动脑子地维护。 “师兄,你掉下悬崖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渐清不能理解,“这魔头到底同你说了什么,让你连养大你的师父都不相信?” “即便你听闻了什么不好的事,也总该给我爹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江叙抽空回了他这一句:“沈小少爷,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从柳竹身死,你爹跟贺庄主在柳竹的房间密谈,被武林众人抓个正着,当时大家难道没给他机会吗?”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曾给出正面回复,甚至还想下手灭口,沈小少爷就一点都看不到吗?” 沈渐清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只看到你一直在逼我爹!当年的事武林早已有过定论,若九霄山庄从未做错事,怎么会引起武林公愤,以至围攻九霄山庄?” “你既指证我爹就要拿出证据,若是空口就能污人清白,那你又为何不正面回复,你搅乱武林大会就是为了扰乱武林势力,好达到你一统江湖的目的?” “不是!” 江叙丢给他两个字,继续同沈乾纠缠,长鞭在他手上挥舞,沈乾根本无法近身,更无法脱身。 【是为了报仇! 怎么能算是为了一统江湖呢?】 【一统江湖要练葵花宝典吧(bushi)】 【那是能练的吗?】 沈渐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叙这两个字就是给他的回复了。 贺山川那边还跟倒豆子似的往外说真相,虽然惊吓过度颠来倒去,但也足够众人拼凑出当年真相。 沈乾与一个忌惮九霄山庄的大人物达成合作,大人物不方便出面,出钱出力让他们策划灭了九霄山庄。 最后大人物目的达成,而他们名利双收。 至于什么九霄心法练到第十层天地同寿能长生不老、救锤死之人的性命,还有段九霄父子见死不救,公然在九霄山庄外滥杀无辜,发展到引起武林公愤的所有事。 全都是沈乾授意,他和柳竹奔走找人策划的。 事成之后当年所有收钱办事,不管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全都被他们灭了口。 除此之外,贺山川还把他和柳竹这些年用九霄山庄这个把柄,威胁沈乾扶持他二人的事,也说了出来。 几乎也是等同于告诉大家,柳竹就是沈乾灭口。 至于贺山川和柳竹收到的什么纸条,吃瓜群众会自己脑补成都是沈乾为了引他们上钩,和事后放烟雾弹所制定的计划。 随着贺山川颠来倒去的讲述,江叙和沈乾的对打,也毫无悬念地分出了胜负。 沈乾的衣衫被江叙的鞭子抽烂了好几处,头冠也被打歪,梳理整齐的头发四散开来,整个人形容仪表只能用狼狈二字来形容。 再加上真相被戳穿,沈乾的表情已经丝毫不做掩饰,望向贺山川的眼神如恶鬼一般,活像一条隐藏多年的毒蛇,被人揭开了它藏身的灌木丛,吐着蛇信子,目光阴冷的看着所有人。 他已经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巨大的信息量让在场所有人陷入沉默,消化着这个残忍的事实真相。 天下第一剑庄,淡泊名利,平易近人的沈庄主,也成了最大的笑话。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沈乾是这样的人!枉我还将他视作剑客的目标,竟是看走眼了!” “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了,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完美无缺的人?若真那样淡泊名利,这些年又为何占着天下一剑的名号不放手?” “方才瞧着霜华剑也不过如此,那花里胡哨的剑招,被江教主的鞭子一缠上,他那剑就跟摆设似的,根本使不出来。” 【技能前摇太长。学坏小猫.jpg】 【极致的暴力美学天克一切花里胡哨!】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段庄主那样好的人,被沈乾这样的毒蛇盯上,当真是倒了大霉!” “这些年是我们误会段庄主了,我过去还曾……我真是惭愧,惭愧啊!” “段庄主实在是冤啊,可怜九霄山庄上下那么多人都被屠杀殆尽,连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可怜段庄主一世英名……” “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段庄主对沈乾似乎还有知遇之恩,什么家传的霜华剑,那就是沈乾四处搜罗的剑招自己编的剑谱,受了段庄主指导才有了后来的霜华剑。 ” “这不就是恩将仇报!真是畜生啊!” 许多看客们惯会在事情反转之后发表一些极致反转的言论,好让自己站在正义的一面,在这之前九霄山庄出事时,他们又说了什么,怕是早抛到脑后了。 沈乾冷眼看着他们,“如今你们又知道惭愧了?当年九霄山庄出事的时候,跟着风向一起谴责谩骂的是谁,难道没有你们吗?这就忘了?” “一群墙头草,你们有什么资格能在这里批判我?你们以为自己有多高尚吗?”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沈乾恶狠狠地扫过众人,突然飞身去往擂台,剑指贺山川。 这会灭口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杀贺山川只是为了出眼下这口气。 段逐风下意识上前出剑,反应过来自己替谁挡了一剑后眉头紧紧蹙起,这刻在骨子里的救人习惯真是…… 沈乾见他救下贺山川忽而发笑,他不觉得段逐风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知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觉得段逐风今日这般反常,不过是因为他在外听说了他这个当师父的做了恶事,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崩塌,所以段逐风才会违抗师命。 若段逐风知晓真相,又怎么可能会救下贺山川? 一想到段逐风至今仍被蒙在骨子里,还无意中救了仇人一命,沈乾就觉得好笑。 左右他的名声已经保不住了,除了和九霄山庄有直接关系的段逐风,无人会为了早已覆灭的段家复仇。 不如直接了结了这最后的麻烦,总不会有性命之忧。 若江叙知晓沈乾此刻心中所想,只会笑他想的太天真。 “逐风,”沈乾语气深沉,“为师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失望,可当年那些事你也不能尽听你贺世伯一人言,为师的确做了错事,可你贺世伯是一知半解,更何况这些年他一直在拿当年的事威胁我,嘴里又能有几分真话?” “如今在人前,他自然是能将错处推给我,就都推给我。” “若不是当年那位大人物找到我,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沈乾仿佛陷入回忆,露出悲痛的表情,“我承认我年轻时因为贪念行差踏错,可我从来都不是弑杀之人,九霄山庄被灭门,更是我没想过的。” “当年,我是被那位大人物骗了,起初他找到我只是因为他身份不便,只说让我想办法毁了九霄山庄的好名声,我便照做了。” 沈乾说起这些的时候,思绪真的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被那位大人物秘密找到的时候。 起初他是真的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觉得奇怪,可那人出手就是一箱黄金,那么大的手笔惊到了他。 他一辈子都不曾见过那么多钱,多到闪花了他的眼,那一箱黄金仿佛能买下一座城池,十辈子都用不完。 那位大人物让他想法子除掉段九霄,那一箱黄金便是定金,事成之后他还能得到更多。 二十年前的他是个一事无成的穷小子,武功平平,家境平平,喜欢的姑娘也因为他的一事无成,得不到其父的认可。 可要除掉的毕竟是他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大人物,他还是有些犹豫。 那位大人物却表示只需要他出面,人力和物力都不用他操心,他都会在背后鼎力支持。 他便没了后顾之忧,总不会比当时的境况更差。 后来随着事情的发展和接触,他猜出了那位大人物的身份,继续心照不宣的与虎谋皮。 事情办成了,他也一跃龙门,成为了江湖人心目中的大英雄,成为了天下第一剑。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个天下第一剑含了多少水分。 所谓淡泊名利,不参与世上纷争,不过是害怕露了怯,被世人瞧出他没有那么厉害。 他知道那位大人物害怕他鱼死网破,所以这些年都守口如瓶,却也留了保命的东西,当年与宫中往来信件他全都藏了起来。 是以这些年都相安无事。 直到龙图腾的现世,打破了这份平静。 他有权,也有钱,可就是实力上短了一大截,所以一直窝在剑庄里,从不参与武林大会。 当年没能拿到九霄剑谱,二十年后再不拿到剑谱修炼,就真的来不及了。可谁能想到,原本万无一失的图腾竟被人捷足先登,老管家已死,他寻无可寻。 他命沈逐风参加武林大会,再帮他寻找龙图腾,谁能想到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 背后藏着的人定与九霄山庄有关,既是如此,他就毁了九霄山庄最后一丝血脉。 他养了段九霄的孙子这么些年,这孩子算是听话,办事又舒心,他便想发发善心,一直养在身边也行。 待到了年岁再为沈逐风寻一门亲事,亲自操办婚事,看沈逐风娶妻生子,也算全了对杀他全家的补偿。 他自问不亏欠沈逐风什么了,没想到会走到这个地步,段家满门最后终究还是亡在了他手里。 好徒弟啊,要怪就怪那些暗地里推波助澜,想为段家复仇的人吧。 过去了那么多年的事,为什么还要翻出来?闹得所有人都不安宁,他也只好心狠手辣一些了。 “逐风,当年真正下杀手的人不是我,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我被骗了。” “若不是我反应快,当年就与那些人一起,被灭口在九霄山庄了,这件事怎么能全部都怪在我头上呢?” 沈乾边说,边朝段逐风身边缓缓靠近。 毒害贺山川的断魂散还剩了一些。 徒儿,你就好好去吧,到了那边也算是一家团聚了。 别怪我!都是这些人逼他的! 第81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1 “小心!” 江叙注意到沈乾不寻常的动向,尽管心里知道段逐风能躲过,可深知断肠散的毒性,他还是提心吊胆了一瞬。 话音刚落,段逐风那边就已经飞快做出了反应,抬左手用袖子遮面,右手挥掌,掌风送走了从沈乾袖间撒出的断肠散。 无色无味的毒药随风在空中散开。 段逐风顺手拉了一把贺山川,他得死,但不是死在沈乾手里。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隐约瞧见沈乾似是对段逐风出了手。 这人不是刚才还摆出一副为师有苦衷的模样么?结果一扭脸就对爱徒出了手? 沈乾今日这人设真是崩得够够的。 江叙冷着脸望向傅鸿,开口:“傅盟主,我不明白你们武林正道是怎么处理这种事的,但若是换在本座的绝情崖,在本座面前造次的人,绝对活不过今日!” “傅盟主你的脾气,未免有点太好了点。” 武林众人如今也对傅鸿处理事情的态度和方式表示出了嫌弃。 那边沈乾却已因为段逐风的防备愤怒不已和不可置信,“我的好徒弟,如今竟开始防备我这个师父了?” 段逐风神情未有明显变化,眸光平静地看着沈乾,将一切杀意隐藏眼中。 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淡定,只是一刻不敢松懈地紧绷自己,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 “从前,我也不知道,我的师父是这样的人。” “我知晓了一些事,原本是不大相信的,可师父这般模样,让我开始不得不信。” 听他这样说,沈乾的脸色就变了,若只是灭门段家,放眼这江湖,应该是无人会专门为了段家复仇,而与他这势力强大的沈家剑庄为敌。 若是‘沈逐风’知晓他的身世,那他与这徒儿,便是不死不休了。 “你听说了什么?” 沈乾紧张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插进他们的对话。 那道浅蓝色的身影落在擂台上,明明是一男子的面容,见到他的第一眼竟会下意识用‘美’来形容这张脸。 年轻的男人抬手在虚空中扇了扇,鼻尖轻嗅,扬起眉梢发出评价:“好狠毒的手段,你这断肠散拿出来就是想要人性命啊。” “那你还敢闻,不要命了?” 另有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语气虽是责怪,却不难听出其中隐含的担忧。 “阿云这是担心我么?”俊美的年轻男人回身,含笑地看向身侧,笑意盈盈。 纪流云白他一眼,不想说话。 可蔺月华粘着不放:“嗯?怎么不说话?阿云不说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纪流云:“……我是怕你死了,这世上就少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蔺月华闻言笑意更深:“原来在阿云心中,我这么厉害啊,平日里那些损我的话果然是口是心非。” 纪流云:“……”他这种笨嘴拙舌的人,为什么要跟蔺月华辩论? 青年麦色的肌肤悄悄爬上红晕。 江叙挑起眉梢,尽管他之前已经嗅到了副cp的气息,但没想到这俩人之间的进展会这么快。 蔺月华没有见好就收,瞧见纪流云害羞的模样,只觉自家的憨大个可爱得紧,“关心我是好事,你害臊什么?我们……唔——” 纪流云上前一步,眼疾手快捂住蔺月华的嘴,生怕这人口无遮拦地,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下一刻,他便瞪大了眼睛,只因掌心传来的那点湿濡触感。 他险些脱口而出一句老流氓,恶狠狠瞪了纪流云一眼,而后松了手退开。 逗了青年这么长时间,早已深知青年脾性,蔺月华见好就收,只是眉眼笑意藏不住,盯着纪流云的眼神,实在是……不清白。 江叙:“……” 你俩来这调情的?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哇,这世上竟真的还有脸皮比他更厚的人。 996:【很高兴你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江叙:【去一边去,脸皮厚这种事我自己能说,你能说吗?】 996:【……】现在除了脸皮厚,再多一个霸道。 段逐风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抿起唇角,无语凝噎,微微眯起凤眸,视作警告。 这一转头正好落入那边逐渐醒过神的贺山川眼中,他紧紧盯着段逐风的脸,那一瞬间,他仿佛透过这张年轻的脸,看到了二十多年前曾见过的那个人。 相似的神情、眼神,让他险些分辨出。 恍惚间,贺山川抬手指着段逐风,开了口:“段、段九霄……是你!你回来了!你回来找我们复仇了是不是?!” 沈乾脸色霎时间苍白,当即出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段九霄早就死了!哪里来的段九霄?脑子不清醒就别在这胡言乱语!” 说罢便要提剑再次刺杀贺山川。 有段逐风在,沈乾出手自是只有被挡住的份。 擂台之下的众江湖人已经因为贺山川这句话,心中萌生了一些,他们自己觉得很离谱、不敢相信,但又很合理的想法。 段逐风抬眸,没看沈乾,乜斜贺山川:“我同段庄主,很像吗?” 贺山川猛然惊醒,反应过来:“你不是段九霄,你是段家血脉!当年段家灭门之时正是满月宴前夕,那日我不曾看到那孩子,你没死!” “住口!”沈乾崩溃。 “铮——” 段逐风出剑,速度快极了,沈乾节节败退,几招之后便已失了攻势,只有防守的份。 眼见沈乾被逼到擂台边缘,闪着寒光寒的长剑以破风之势迎面朝他刺去,突然—— 一道身影闪身过来,挡在沈乾前面,张开双臂,紧闭双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师兄!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若我爹欠了你一条命,你要拿便将我的命拿去吧!”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就知道,古装剧必有剧情,替人挡剑,虽迟但到。】 【要你的命有p用?滚啊啊啊啊!】 台下,重新修整好归来的周承胤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紧缩,迅速朝擂台上飞来:“沈逐风,你敢!” 只听唰的一声,段逐风来不及收回的剑锋攀上一条红色长鞭,将它拉扯回去。 江叙清隽的侧脸落入段逐风眼帘,此刻瞧起来冷厉极了。 他看着仍旧避着双眼,却瞧不出害怕,微动的表情甚至能看出些许期待的沈渐清,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沈渐清,你以为自己在扮演什么救世主的角色吗?” 这声音…… 沈渐清一怔,忙睁开眼睛,眉头当即拧了起来,“又是你!江叙你到底想做什么?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想要的吗?” 【神经。】 【点了。】 擂台下看客们的表情亦是一言难尽,耳边传来了一些议论声。 “这沈小少爷是不是脑子不大好?这事我都听明白了,他怎么还在怪江教主?” “如此看来,江湖传言果然不能尽信。” “哦?怎么说?” “传言说江教主杀人如麻,嗜杀成性,若江教主当真如传言那般,沈渐清早就死在他手下了吧?” “可别说了吧,莫说是江教主,就是我与这种说不清的人理论,都想……” 那人抬手在脖子跟前做了个手势。 “谁说不是呢?他若不是真傻,那就是在装傻了。” “这世上哪还真有那么蠢的人啊?定是在装傻想模糊他父亲身上的罪孽,可事到如今,整个武林都已知晓,那可是段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啊!如何能抹平?” “我看这沈少爷也是个脑子不清醒的,不分是非便罢了,也不为自己和沈家剑庄上下考虑,沈乾犯了这样大的重罪,武林还能容他不成?他要同这样的爹共进退?” “或许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呢?这样的事是个正常的有良心的人,都会为九霄山庄惋惜吧?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百般维护……”他说不下去了,连连摇头。 “许是平日里被宠坏了吧,被宠坏到不明是非,这种事原本就不好处理,他这般不冷静,实在是……” “若沈乾之后是这样的继承人统领沈家剑庄,天下第一剑只怕是要覆灭。” “还天下第一剑呢?用那样的手段毁了段庄主,他沈乾如何配得上天下第一剑的名号?” “得了吧,霜华剑谁都打不过,沈乾不行,他儿子更不行,原本瞧着是剑术不行,现在瞧着脑子也不大行。” 【骂得好!】 【我的直播间嘴替!!】 【何止是脑子不行啊,脸皮还厚!这就是古早剧情里的天真受吗?那我真是受不了一点!!】 这些话传入沈渐清耳朵里,令他脸色难看。 江叙扫了一眼,冷冷勾起唇角,“你大概是弄错了,不是欠一条命,因你爹惨死的段家人上下几百口,这还只是个大概,当年段家灭门后,所有参与这场阴谋事件的人也都被灭口了。” “那么多条人命,又岂是你一人能够偿还的?” “我……”沈渐清语塞,有些手足无措,习惯身边有人看护的他,视线下意识往身边看去,希望能找到一个站在他这边的人。 他看向了纪流云,眼里露出希冀。 纪流云对上沈渐清的视线,眉头皱起,面露难色。 若是从前,他会无条件站在沈渐清那边,可今日这场闹剧,他也算是从头看到尾。 他听明白沈乾都做了什么,听明白段家的冤屈。 他自小在家中受到的教养都在告诉他,沈乾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不能…… 可见自小一同长大,又曾动过心的竹马孤立无援,纪流云难免还有些于心不忍。 他刚表露出动摇神情,身旁的蔺月华就眯了眯眼,轻唤一声:“阿云。”语气里透着危险。 纪流云回神,收起了心里的那点动摇,回过头看向蔺月华的眼神里隐隐带了点求饶的意思。 江叙只扫了一眼就没眼睛看了。 嗑学家都能看出他为啥求饶。 蔺月华这家伙都吃上肉了,他为了处理沈乾这些破事,还没来得及…… 可恶! 纪流云尚且不知自己在江叙面前即便什么都没做,底裤就已经掉完了,他陷入沉思。 从前他喜欢沈渐清,即便知道未必会有结果,他也会不求回报地对沈渐清好,可现在他心里有了另一个人,若是再对沈渐清好,那便是摇摆不定。 纪流云定下心神,不能这样,喜欢一个人不能这样。 摇摆不定只会伤害更多人。 他冷静劝说道:“阿清,沈世……沈庄主犯下的罪过不是你能赎清的,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非死不能偿还,即便是死,九霄山庄的罪孽亦无法挽回了,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你父亲竟然是这种人的真相,可你……” “也该长大了。” “这世上的事,早已不是我们当孩童时看到的那样简单了。” 从前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可这段时日他在绝情崖上经历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 不是打着正义旗号的人就一定是正义的,也不是被扣上歪门邪道的人,就一定是邪恶的。 绝情崖清洗掉魏昊焱留下的那些党羽后,山上呈现的便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山上收留了许多孤儿寡母,许多在江湖上无家可归的江湖人。 这里没有因为家族背景、武力高低,而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区分出高低贵贱。 人人都可以习武,人人都可以在这里自由自在的活。 传闻中说江叙欺男霸女,他见过那些少男少女,许多都是江叙在外游历时顺手解救过,无家可归,受他指引来到绝情崖安家的人。 他们大多不是被家人抛弃,或是被卖入烟花柳巷,亦或是命运坎坷,在这世上只有自己的苦命人。 当然,许多正义的江湖人遇见这样的人也会伸出援手,可没人会觉得江叙会做这样的事。 武林正道做这种事就是行善,换到江叙身上就变成欺男霸女。 一如现在,明明被揭露罪恶的人是沈乾,沈渐清却依然将矛头对准了江叙,不分青红皂白地认为是他在捣乱。 “阿清,沈庄主做的事祸不及子女,你让他自己赎罪吧,这原本就是与你无关的!” “够了!”沈渐清看着纪流云,满眼失望,“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爹,是将我养大,事事都顺着我,我要什么都宠着我的父亲,我不管他在你们眼里是怎样的人,他一日是我爹,就永远是我爹!” 他的视线从纪流云身上移到段逐风身上,更加失望,红着眼眶不停摇头,无法接受地往后退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变了?” “为什么我只是离家一趟,就要面对这些事?我不信,我不信你们说的是真的!” 身后靠上一具温暖的身体,那怀抱是他熟悉的。 沈渐清不再顾忌什么,放任自己窝进周承胤怀里,将他的委屈放大: “尹乘舟,他们都在骗我,是不是?只有你不会骗我,这个世界上如今只有你不会骗我……我真的很讨厌他们,讨厌师兄,讨厌纪流云……” 【嗯……】 【兄弟,这话就说早了不是?】 第82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2 这个时候要是当面戳穿尹乘舟也是个骗子,好像显得有点残忍? 江叙玩味一笑,既然这样的话…… 那就在更残忍的时候揭穿好了。 他真是坏的没边。 沈渐清将尹乘舟视作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此时此刻觉得只有他站在自己这边,没有背叛自己。 他更见识过尹乘舟还有他身边的那些手下,即便尹乘舟只说他是普通的贵族子弟,沈渐清依然觉得他有强大的能力,能保护自己。 “乘舟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你带我走好不好?”他仰头,看着尹乘舟的眼神里充满了依恋。 “带我爹也一起走好不好?” 他话音落下,站在他们身后的沈乾立马朝着周承胤投去视线。 尽管不知道这小子的身份,可沈乾直觉他不简单,周身气度更是让他觉得熟悉,仿佛在哪见过。 周承胤低头看他,眉心皱着,他这一趟武林之行是带着任务的,如今半点都没完成,竟闹成这般无法收场的样子。 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在这个时候已经逐渐告罄了。 他不理解沈渐清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爆发出了对沈乾的爱意。 从他得到的那些资料来看,沈乾陪伴沈渐清并不多,沈渐清儿时更多的是与母亲,还有山庄里那些师兄弟在一起。 沈乾平日里最常做的便是与武林各大势力结交,再就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一个从未给过多少陪伴的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揭穿了邪恶的真面目,为何要豁出性命保护? 周承胤在心里类比一下,老皇帝被人这样逼宫,他可做不到沈渐清这样。 如今要保沈乾就意味着同全武林作对。 他可从不做赔本买卖。 却也不能让沈渐清认为他是那等无情之人。 不能与在场所有人作对,也不能让沈渐清记恨他。 周承胤感到头疼,深吸一口气,耐心劝说道:“阿清,如今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当年的事,需得一个结果,况且……” 他顿了顿,眸光别有深意地看向段逐风,“你师兄不会让你爹走的,傅盟主想必也不会。” 又是一招祸水东引,沈渐清看向段逐风的眼神已经从责怪演变成了怨怼。 耳边忽然冷不丁传来江叙凉凉的声音: “你就直接说你打不过他们,救不了人得了呗。” 【笑死,一针见血。】 【准确的,直白的,让人破防的。】 周承胤的脸色果然变了,瞪向江叙,却又说不上话,放狠话他放不出,可他的确是打不过。 若实在难以脱身,他也只能拿出身上用来保命的最后底牌了,可那样也会暴露他的身份。 他能带走的也只有沈渐清。 “沈乾!你这个无耻小人,害了段家满门不说,竟还将段家唯一的血脉抢到身边,该做仇人的姓,施舍虚假的善意,让他将你视作救命恩人、视作师长看待,放眼这世上都找不到像你这样恶毒的人!” 藏在暗处的叶樊终是忍不住,蒙着面扬声现于人前,彻底点破沈乾的所作所为。 “逐风,莫要再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了,你还在等什么?现在就杀了他!” 沈乾冷笑:“果然,那时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果然遇到了一些人同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江叙:“你这话倒好笑,什么叫不该说的?知晓身世真相,到你口中竟成了不该说的话?今日我算是开眼了,这世上还有比我无耻的人。” 底下有人大着胆子接上江叙的话:“江教主可千万别这么说!您一点都不无耻!您至少坦坦荡荡的,比这些道貌岸然的小人好多了!” “江湖上都盛传江教主作恶多端,我等却从来只是听说,未亲眼见过实质的恶,今日看到武林追捧的天下第一剑的真面目,我等当真是开了眼界。” 江叙心说,这才哪到哪啊? 等下还有一场戏呢。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贺山川,稍后的戏也少不了贺山川这个工具人的作用。 当年傅鸿杀害师父,栽赃给江雪,执掌逍遥派之后,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全都灭了口。 江雪一案当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人证。 所以不久前他入侵贺山川梦境的时候,突发奇想,给他植入了一段不存在的记忆,让他觉得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你又是谁?”沈乾辨不出蒙了面的叶樊,“这局是你和沈逐风联手设计的?当年段家活口悉数丧命,我不曾见过你。” 叶樊冷哼:“你当段九霄没有朋友吗?他既想方设法保下孙子性命,自会找人接应,若不是这些年我都不曾找到段家血脉,断不会放任你苟活这么多年!” “联手设计?许你陷害九霄山庄,不许段家血脉复仇,这世上没这样的道理,更何况我们可没有像你那般用尽心机,正当复仇,你有何可指责?” “若不是你所犯下的罪行需要昭告天下,我来到沧州第一件事便是杀你,九霄山庄需要一个清白!” “逐风,杀了他!” “不要!”沈渐清叫喊,“不许杀我爹!他即便有错,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这样做无非是多伤一条人命,根本改变不了什——” “啪——” 一条通红鞭痕在沈渐清白净的脸上显现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难道我说的不对——” 周承胤冷脸出手,却连带着也被抽了一鞭在手上。 江叙手上的鞭子像生了灵智一般,摸不透动向。 “啪——” 又是一鞭。 两条鞭痕交错出现在沈渐清脸上,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红叉。 江叙看他的眼神如同看死物一般,声音仿若寒冰:“你父亲的命是命,旁人父亲的命便不是命?沈渐清,人命债可不是这么算的。” “可我爹将师兄养大成人, 对他来说难道不算恩情吗?!” “若我爹没有心存一丝善念,沈逐风能平安长到这么大吗?” 段逐风面无表情,冷声打断:“我姓段。” 事到如今,他已然看透他这个过去被宠坏了的小师弟是个怎样的人。 他身上流着沈乾的血,自然是一脉相承。 段逐风褪下捆绑在剑鞘上的布条,剑鞘上雕刻精细的银龙折射出耀眼光辉,闪到了沈乾的眼睛。 沈乾喃喃开口:“这是……九霄剑。” 段逐风朝天看了一眼,出剑。 那一瞬间众人耳边仿佛听到一声清亮的龙吟,震撼心灵。 “师兄……”沈渐清软了语调,“求你。” 段逐风只回他一句:“你拦不住我,若再阻拦,连你也杀。” 九霄剑出,见血方止。 沈乾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他被斩断的霜华剑,待反应过来时,只觉胸腔一阵钻心的痛,麻痹了他所有感官。 他忆起当年,段九霄就是这般死在他剑下的。 “你……” 沈乾呕出一口鲜血,“你可真是我的……好、好徒……呃!” 插进他胸膛的九霄剑又往深处钻了几分,痛得人说不上话。 他粉饰了这么多年的太平,终究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早知如此……” “当年我就不该、一念心软……留你一命……” “我不是、不是输给你,不是输给九霄剑,我是输给我自己。” 段逐风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确是输给你自己,却从来都不是因为心软,是输给你自己的贪念。” “曾经你教给我的霜华剑法,什么都不是,也已被我摒弃。” 段九霄收了剑,他没有立即置沈乾于死地,这样死太便宜他了。 方才那一剑,沈乾心脉已断,药石无医,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只能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濒死前的折磨让人崩溃。 沈渐清哭喊着要救他父亲。 而沈乾,则仰面躺在擂台上,感受生命流逝的同时,嘴里说出的话也已不受他控制了。 “你们以为……以为杀了我就算是报仇了?天真……” “杀我沈乾一人容易,我……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把那坐在最高位上的人给拉下来……哈哈哈哈!” “段九霄是……何等人物?他们可是、可是结拜为异姓兄弟,又一起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好兄弟啊!” “人性就是如此,滔天的权势和利益才是……毕生所求,在这些面前……便是骨肉血亲,都会成为被抛下的那个……” 江叙从沈乾旁边踏过,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有你这一番话,聪明人自然能猜出幕后主使是谁。 当年老皇帝是怎么用舆论战将九霄山庄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这回旋镖如今也该扎回到他身上了。 “认贼作父二十载,如今知晓身世,我与沈家剑庄再无瓜葛,从此——” “世上只有段逐风。” “当年所有参与过谋害九霄山庄的人,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我段逐风都不会放过一个!” 下方一众江湖人面面相觑,在今日之前,任谁都想不到今年的武林大会是这种开展。 沈乾所犯罪行公之于众,原本被灭门的九霄山庄竟还有血脉传承下来。 而这件事到沈乾这里还不算完,他口中那位指使他的大人物,听了许久,在场诸位只要有点脑子都已经猜出了大人物的身份。 听段逐风这话的意思,是要与上面那位斗啊? 可江湖朝堂从来都是各不相干的两方势力,论起厉害,还得是这天下之主。 一介江湖布衣,如何能同天子抗衡? 可细想想,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方势力,是朝廷先毁约,将那等弯弯绕绕的心机用到江湖上,设计害死曾帮自己打天下的好兄弟。 这般冷心冷情的皇帝,如何还能掌管天下? 边境再起战乱,已经传来了几次战败的消息,他们这位皇帝却是称病将一切事物抛给了太子,却又处处掣肘太子。 让太子管事,又不给太子实权。 长此以往下去,这天下难道又要回到二十多年前动乱的模样么? 虽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是抵挡不了的历史洪流,可人为能避免的,为何还要让他发生? “不曾想,二十年前九霄山庄灭门真相竟是如此,实在令人发指,在下不才,手里还有些堪用的人,若段少侠有需要,任凭差遣。” “段少侠!我这也有人手!” “我也愿相助段少侠!” 有一就有二。 第一个人出来发声后,自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论是真心相助,还是只是随大流,不想被众人落下,跟着提出帮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这些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这就够了,之后江叙再动用玄月教手里的人,在江湖和民间都散播舆论,动摇皇权,指日可待。 即便是巍峨皇权,也无法左右民心所向。 大势所趋,段逐风回归原本身份的事,是定下了。 再接下来,就到他这了。 这么一口气上两场戏,会不会有点累? 算了,江叙秉承着来都来了,该办的事就都一并办了的想法,侧头看了贺山川一眼,藏在袖中的手打了个响指。 在嘈杂的环境中,这声响指并不明显,对早已被江叙植入记忆的贺山川来说,就像是一个信号。 npc触发剧情。 “江雪!你是江雪!” 贺山川突然暴起的动静又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江雪?!你为何要来找我?陷害你的人不是我,是傅鸿!我是看见他杀害了你师父,又将你打伤,可我只是没有在你被所有人诬陷的时候把这事说出来,我根本没有害过你啊!!” 亏心事做多了,鬼敲门总是怕的。 傅鸿当即就做出了反应,眉心一跳,怒斥道:“还不快将庄主拉回去,他失心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 贺山川在擂台上,他庄子里的那些人没了领头羊,早就如一盘散沙,听到武林盟主一声令下,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照做。 这事儿,听着也不小啊! 在场人心中无一不浮起一样的念头。 额滴个亲娘嘞!他们就是来参加一个武林大会,这大事咋一桩接着一桩,他们就是那瓜田里偷瓜吃的猹,这会也有些吃不过来了啊! 第83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3 见没人动弹,傅鸿可不似那会看沈乾热闹那般坐得住,当即飞身而下,想要亲自解决贺山川这个麻烦。 情急之下,他也来不及想,为什么贺山川会知晓当年事,又为何他一点都不曾发觉,还有一张会泄密的嘴没灭掉。 江叙横插进来,黑色衣摆在渐暗的天边划出一道急速的弧线,踩了一脚在栏杆上,腾空跃起,灵巧如飞燕。 段九霄想帮忙。 江叙冲他摇头,他们现在还不能在人前表现得过于熟稔,会令人多想。 长鞭自他手中席卷而出,傅鸿使的不是剑,是与红莲秘籍一脉相承的掌法。 江叙笑道:“贺庄主话还没说完,听着像是事关我爹还有盟主你,怎么不让他说完?” 傅鸿神情紧绷,一句话都不想和江叙多说,他见识过江叙那张嘴皮子有多厉害,将死的说成活的都不为过。 可眼下这情景他怎么看怎么眼熟,方才沈乾被江叙逼问便是如此。 傅鸿脸色忽而一变,千言万语都在他看向江叙瞪大的眼睛里了。 【傅鸿:坏了,他也是冲我来的!】 【刚才看戏看的热闹,笑啊,怎么不笑了?是看自己的戏就不好笑了嘛!】 【接下来您将看到的是魔教教主大战武林盟主,打完就带漂亮媳妇回家。】 【小段:谁是媳妇?】 【不重要,反正是两口子!】 这江叙,果真是冲他来的! “有什么好听的?”傅鸿冷声道,“他方才已经被沈乾吓到失心疯,现下什么疯话都能说出来,从前逍遥派的往事江湖上人尽皆知,便是如今的逍遥派老人都知道当年的事情经过。” “他贺山川如何得知逍遥派的往事?” “不过是见自己过去做过的恶事被人揭露,他自己已无翻身之地,所以胡乱攀扯,想拉人与他一同下水罢了!” 傅鸿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听的在场人心中也是疑虑不定。 江叙却不紧不慢地笑了,“方才沈乾的事,傅盟主迟迟没有表过态,现今说到你头上,怎的这么快就着急了,这才说到哪到哪啊?” “这样着急,我们很难不怀疑,傅盟主也如沈乾那般有所隐瞒啊……” 江叙往四周看了一眼,寻求大众认同。 这样将自己和其他所有人都放在同一位置,自然而然地就引来了许多赞同的声音。 更何况傅鸿作为武林盟主,在刚才处理沈乾的问题上,显然没有做到他应该做的,如今事情落到他自己头上,却着急忙慌,甚至表现出了想要杀人灭口的举动。 很难不让人怀疑。 傅鸿冷哼:“你不必在这里说这些引人怀疑的话,光是你的身份,说出这些话就足以让我怀疑你的动机。” “恐怕江教主这趟来参加武林大会的目的,从一开始便不单纯,就是冲着傅某来的吧!” 江叙轻笑:“傅盟主无需怀疑,本座来这一趟的确是冲着你来的,你说我目的不纯,我认。我说我父当年是含冤被逐出师门,而背后陷害之人就是你,这事你敢认吗?” 傅鸿停顿片刻,面上微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紧接着便矢口否认。 “胡言乱语!你为了给你爹翻案,当真是用尽心机手段啊!” 江叙说:“听说若真没做过某件事的人被问及那件事时,第一个下意识反应就是否认,只有心虚的人才会给不出答案,还说起别的。” “啊……傅盟主这般反应还真是让人很不难多想啊。” “有些闲话说多了也没意思。”江叙摇摇头,抬眼看他:“我这此次前来武林大会的确不是冲盟主位来的,我是为杀你而来!” 最后一句话落下,杀意尽显。 总是笑意盈盈的黑衣青年敛了笑意,白皙昳丽的面庞只余冷意,黑衣黑发更衬得他眉眼凌厉,让人移不开眼。 江叙收了鞭子,杀‘父’仇人,自然是要给他相同的死法。 “若按江湖规矩,杀父仇人本就是非杀不可,更别说我父是受冤被逐出师门,人证物证俱在。” 傅鸿当即眉头一皱,“你哪来的物证?” 涉及当年阴谋的人证物证他都灭了口,决计不会像沈乾那样蠢到被贺山川与柳竹二人威胁,留下这样两个把柄,才至今日事发! 江叙笑而不语,静静地盯着傅鸿看了一会,直到后者自己心虚地反应过来,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似是不对。 傅鸿向下扫了一眼。 一些窃窃私语传入他耳中—— “傅盟主这反应,实在是奇怪啊……” “我也这般觉得,若没做便是没做,何必追问这样多?倒显得像是心虚了……” “是啊,若换做是我,断不会问哪来的物证,还真像是有东西没处理干净,所以……” 经过刚才死鸭子嘴硬,但被打脸到爬不起来的沈乾,这些江湖看客们,很难不在傅鸿身上找到相似点。 “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贺庄主独立一派之前,好像就是出身逍遥派的吧?” “你这么一说,我真有点印象了,贺山川因剿灭九霄山庄之后,同沈乾和柳竹他们三人名声大噪,而后自立门户,那段时间还常有人感慨逍遥派有眼不识泰山,自家门派里有个这么优秀的弟子,竟只让他当个打杂的,若非如此,贺山川也不会离开逍遥派,此后才在江湖上出名。” “这样说的话,贺山川的确是在逍遥派做过弟子,时间也差不多吻合,还真有可能撞破一些……” 那人没说完,但言外之意大家都能明白。 贺山川有可能知晓当年真相,甚至有可能他离开逍遥派就是害怕傅鸿灭口,而傅鸿没有注意到贺山川,兴许也是因为他不过是个打杂弟子,存在感过低,才保住一条性命。 底下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无人发觉噙在江叙唇角的那抹笑。 他就是无意中发现贺山川的履历中曾短暂在逍遥派待过一段时间,才想顺势利用这个人。 只要经历重合,贺山川到底知不知道傅鸿所做的事,并不重要。 反正,他这样的人总是要死的。 见傅鸿被擂台下的这些声音影响,江叙抓住时机,脱口问道:“傅盟主不想知道是什么物证吗?” “什么?”傅鸿也脱口而出,问完就后悔了。 气氛一时微妙得很。 【妈的笑死,他是来搞笑的吧?】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好奇害死猫。】 江叙勾唇:“家父当年被你打下悬崖之后的亲笔血书一份,上面将你所做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 傅鸿气笑了,“一封书信能说明什么?你若还想要,我立马让人给你写上个十封八封的,” “书信或许能编造,但其中内容可是写了不少细节,细说当年逍遥派老师祖挑选传人之后,起初选的人可不是你,老师祖将他贴身佩戴之物赠与我父,以示他为逍遥派传人。” 傅鸿一听信物二字就又变了脸色,惊疑不定,开始努力回忆过去有没有在江雪身上见过什么信物。 搜罗一番后的答案是没有。 莫不是江雪还有事瞒着他? 提及当年师父选择江雪为传人,而非事事都贴心周到的他,傅鸿心中便耿耿于怀。 论名分他是大师兄,论周到他将门派上下都打理妥帖。 为何师父只能看到那个满心满眼只有武功,只知练功而不知世事的江雪,他即便是能修炼到极致又如何? 江雪那样的武痴,如何能统领好门派? 师父有眼无珠,也不能怪他无情了。 “什么信物?我从未听师父说过这些,你说这些是想在这里混淆视听,诸位莫要被这魔教之子巧言蒙骗了!” 江叙心说还不傻,知道他在唬人。 但骗人这回事,还得是心理素质强的那个啊,比的就是个随机应变。 江叙面色不动如山,“你当我爹当真什么都没看出来吗?他那时未挑明不过是因为他对你仍心存善意,他不觉得自己的大师兄会为了门派秘籍,为了掌门之位,丧心病狂到连教养自己长大的师父都能杀害!” “他信中说到,他不想与你争,却又害怕会发生一些不可控的事,所以听从师父没有将逍遥子意图让他执掌逍遥的话和信物说与你听。” “可他没想到的是,你偷听了他们的对话,你的心里早就怀了鬼胎!” “胡说八道!我武林正派之地,岂容你在此造次?!”傅鸿愤怒打断他,上前交手。 江叙不惧,正面迎上。 两人都没用武器,拳拳到肉,打斗的声音十分结实,快到肉眼看不清。 傅鸿这些年虽然未修炼到极致,也未突破,可内力浑厚。 江叙接了几下后便开始调整应对。 拳风从脸侧快速袭来,江叙闪身反手出掌,傅鸿亦出掌。 这一掌对下来,波动风云,还在擂台上抱着爹哭的沈渐清被震到,得亏他身边的周承胤环住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没被波及。 江叙余光瞥见沈渐清被拖下擂台的时候,还在伸手对着沈乾的尸身说不要,让他幻视之前在弹幕上看过的尔康手表情包,险些岔气。 掌风内力波及到在场所有人,擂台上栏杆崩坏,附近看客纷纷后退避免殃及池鱼。 傅鸿面上惊讶,这江叙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内力竟以浑厚成这个样子了? 惊讶过后便是嫉妒,傅鸿在心里埋怨命运不公,为何江雪连生的儿子都比他有天赋? 他家那个儿子在江叙面前,甚至都拿不出手! 对了一掌,江叙仍有余力,扬声笑道:“傅盟主嘴上说着不信,身体倒很诚实地在抢我手上的信嘛!” 傅鸿脸色阴沉:“……闭嘴!” 缓了一口气,傅鸿再次迎上,而江叙,一边跟他打,一边洋洋洒洒地把当年详细经过一字不落地讲述出来。 江叙每多说一个字,傅鸿的攻势就着急一分,越急就越失了方寸。 “住口!不要再说了!全都是信口开河,一派胡言!” 傅鸿的情绪被江叙点燃到一个节点,就差最后一把火。 “傅鸿,当年人人都知我父是个武痴,哪怕他之后活了下来也并未找你或是逍遥派寻仇,试问他若真是为了秘籍和逍遥派掌门之位,对恩师都能下手,为何东山再起之后不寻旁人,只寻你?” “为何他明明武艺比你高明,却还是两次拜在你手下?” “因为你骗他,因为你一直在骗他!” “当年你骗他,你对掌门之位和北冥神功并无执念,只想伴在师父左右,一直在逍遥派,一直做他的师兄。” “后来你又骗他,说那是你们两人的恩怨,要像当年那样了结,一战定生死,可你还是用了阴招。” “他信你,所以又给了你一次机会,却不想你只想要他的性命。逍遥子师祖更想不到他将你养大,是养了个白眼狼!” “武林盟主?” 江叙冷笑,突然加快了攻势,看破傅鸿的防守漏洞,近身后一掌重重击在傅鸿的罩门处。 胜负已然有了结果。 傅鸿呕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 江叙负手落在他身前,居高临下乜他的眼神如同观看蝼蚁:“打不过我,你还做什么武林盟主?” “傅鸿,认清现实吧,当年逍遥老祖为何没有选你,你心中还没数吗?” “你千辛万苦得到的北冥神功秘籍,修炼了这些年,然后呢?你突破到最后一层了吗?” “得到北冥神功秘籍的你,输给我了,输给我父亲编纂整合的红莲秘籍了。” 傅鸿闻言再次呕出一口红艳艳的血,血哽在喉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叙恶劣地勾起唇角:“不过不是北冥神功输了,是练北冥神功的你输了,问题不是秘籍,是人啊。” 他轻声的一句,让傅鸿气到气血通畅,仰天喷血,江叙嫌弃地跃到一边,连衣摆都不想碰到他。 颜面尽失的傅鸿陷入癫狂状态,当然,其中不乏江叙的言语刺激。 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仪容狼狈,早已不复他当武林盟主光鲜亮丽的样子。 事实说明真相,傅鸿这般反应,已经不需要什么实证了。 傅鸿清楚一个武者输了,还是输在仇人之子手下会是什么结局,便也不再伪装。 “那又如何?江雪天赋比我好又如何?他不会做人!更不会看人!” “他没有脑子,即便武功超绝又如何?东山再起,创立玄月教又如何?他识人不清,养了个魏昊焱在身边,就算他不死在我手里,也迟早会死在这个身边人手里!” 第84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4 【上一章顺序贴错了,中间漏了一章,最近还是很忙,昏头了,抱歉抱歉,重新贴了上一章的内容,返回刷新即可(跪下)。】 “他若懂得人情世故,当年师父说要传位于他的时候,就该举荐我!” 傅鸿恶狠狠地抬眼看向江叙,“我不知道他只想习武吗?他根本就不是当掌门的料,若他拒绝师父,举荐我做掌门,我是他师兄,又怎么不会将北冥神功的秘籍拿给他看?!” “可他什么好处都要,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在逍遥派当弟子的那些年,上上下下的事物都是我在打理,他只一心练武,其他什么事都不管,所以武功造诣才会比我高。” “可师父也不能全凭武功造诣,就只能看到他!看不到我在门派中所付出的一切!将什么都交托给江雪,他何德何能?” “那我那些年做的都算什么?在他老人家眼里什么都不算是吗?做弟子难道只要武功就好就行了吗?做掌门难道只要武功好就行了吗?” 傅鸿现在说这些不像是质问江叙,更像是在质问他的师父,哭诉他这些年藏在心里的委屈。 “当时门派里传出师父要他做逍遥派接班人的时候,有多少同门弟子都在为我打抱不平!” “我走到那个地步,全部都是师父和江雪逼的,是他们将事情做得太绝,这怪不得我!” 一部分人因为傅鸿的讲述有所共情,心中觉得他这般倒也有情可原。 可江叙却不吃这套,他笑了:“被逼的?谁逼你了?” “门派本就不是你所创立,反倒是逍遥子师祖将你们收为徒弟,将毕生所学悉心教导,你口口声声说你自己为门派上上下下付出了多少。” “我就不信了,那么大一个逍遥派,难道事事都是你亲力亲为吗?当真不是你为了在师祖面前表现,将什么都包揽过去吗?” “哪个门派没有专门管理上下琐事的负责人,偏要你这个大师兄去做?” “若所有门派的弟子都如你这般,不被掌门选做下一任接班人就去杀人,放眼江湖要死多少人?谁都跟你这样?” “你为了入师祖的眼,事事争先,却不知师祖反而因此瞧见了你身上的急功近利,发现了你这人利字当先的本质,反倒弄巧成拙。” “你不过是为了掌门之位才操持门派上下,别说的你像无私奉献,最后却被人辜负了一样。” “你说我爹不懂人情世故,他的确不懂,一心只有武学。可他再怎么不懂都不会像你这样,对恩师痛下杀手,他对武学的追求是极为纯粹的,断不像你这般,背后包藏许多私心。” “还有,你说若我爹举荐你做掌门,你得到秘籍后会给他看。这话的前提大概只存在于我爹一直顺从你的前提,还有师祖同时将这两样东西都交给你的前提下。” “若师祖将秘籍和掌门之位拆分开来,你这样贪心不足的人只会杀人取秘籍,又或者我爹将秘籍交给你,但若干年后,他在武学造诣上远超过你,你心里同样还是会生出嫉妒心。” “傅鸿,像你这样的人,怎样你都不会满意的,你自己生在黑暗之中,别把旁人说的像你一样,更别把作恶多端的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 “你,从来都不是受害者,你是加害者。” “不许你污蔑我爹!”一道少年声音从擂台下传来,提剑冲上擂台就要替他爹找场子。 “你爹才是江湖公认的大魔头——” 江叙看都没看他一眼,抬手抽出腰间的红鞭,一鞭子好似抽陀螺一般,把他抽下了擂台。 只听得一声惨叫。 傅鸿面色大变:“江叙!你杀我可以,别动我儿子!当年我的确杀了江雪,可我并没对你们母子赶尽杀绝!” 江叙轻嗤:“你那是没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吗?那是因为我们母子身在玄月教,你无从下手罢了,你也怕你赶尽杀绝后会引起江湖不满,毕竟祸不及家人。” “不过你放心,这句话在我这是成立的。我不会动你儿子,日后他若想复仇大可以上绝情崖来找我,打得过我算他有本事,若没打过还失手死在我手下,那就是他的命。” “好,江叙,算你有本事!要杀要剐,随你吧。” 傅鸿闭上眼,只觉一阵烈火袭来,热浪冲击,仿佛将他融化。 烽火燎原。 江叙用江雪所创红莲秘籍最后一招,了结了傅红性命。 若无意外,二十年前便该如此。 武林盟主这般丧命,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有些原本想要劝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最后只能讪讪说道,“新任盟主还没选出来,就这般杀了傅盟主,会不会太草率了?” 江叙扭头看了眼说话的江湖人,理所当然道:“草率什么?我这不是跟他打了招呼,他是明明白白死的啊。” 那人:“……” 一众江湖人:“……” 此言……好像有点道理。 “还有,谁说新一任武林盟主没选出来了?”江叙抬手一指,指尖正对着擂台边缘长身鹤立,如松柏一般挺拔修长的清隽男人,“这不是么?” 段逐风一愣。 众人一愣。 好像,也有点道理哈。 武林大会的比赛规则是挑战武林盟主,胜者则成为新一任武林盟主。 虽说江叙赢了,可让他一个如今还不算归到武林正派的玄月教主来当盟主,实属不妥。 江叙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望尘莫及,总不能把尸体还热乎着的傅鸿从地上叫起来,再找个武林正派与他打一场吧? 那放眼望去,方才也就段逐风展现出的武力值最能与江叙对等,也是最合适的。 毕竟在这之前段逐风打败了打败武当派掌门的尹乘舟,离挑战武林盟主的资格也就差一步之遥了。 没等江湖众人提出让段逐风和江叙再打一场,江叙便先开了口: “不用打,段少侠闭关半月,武力大有精进,我打不过他,这武林盟主之位理当是他的。” 段逐风:“……”突然被媳妇安排职位。 江湖众人:“……”你确定不是你懒得打吗? 江叙看起来更像是对武林盟主之位不感兴趣的样子。 一个对能号令江湖的位置不感兴趣的人,都不想统一江湖了,那他……魔在哪里啊? “大仇得报,江某便先行一步了。” “江教主且慢。” 江叙转身,看着叫住他的男人,挑起眉梢,“段少侠,还有事?” 【你俩就演吧。】 【主打一个台下不熟,床上熟是吧?】 段逐风颔首,客气又礼貌:“听闻江教主的绝情崖上情报机构十分成熟,当年针对九霄山庄的陷害局,还有许多人没浮出水面,不知可否借江教主的情报一用?” 【然后你小子就有理由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出没绝情崖了是吧?】 【给各位姐妹翻译一下段少侠的潜台词:老婆,晚上想借你的床睡睡,借吗?】 【6】 江叙勾了下嘴角,“段少侠只知本座的情报机构好用,可知养这些搜集情报的机构,本座花了多少银钱?你想要消息,要花银子买,可不便宜,舍得吗?” “舍得。”段逐风沉声点头,“在下这些年也存了些银子,若是不够,我再去赚。” 【妈的,嘴角都给我笑歪掉,等你俩撒点糖可真不容易啊。】 【(叹气)没办法,大事得先办呢。】 【接下来的大事……结婚!结婚!结婚!】 【实在不行,小段你就倒插门吧。狗头吐舌.jpg】 【养老婆贵贵,小段快去搬砖。挥小皮鞭.jpg】 【小段:贵也养!(坚定)(握拳)】 “成,”江叙欣然点头,眼尾从段逐风身上扫过,桃花尖尖一般上扬的眼尾好似钩子,云淡风轻道,“攒够了就上绝情崖找我。” 说着,江叙从怀里掏了个东西,朝段逐风扔去。 男人一把接住,是个令牌。 上面刻了个‘叙’字,看起来像是教主的专属令牌。 蔺月华远远瞥见了,挑起眉梢,但笑不语。 “哦对了,”江叙忽而想起什么,站定脚步,再次开口,“听沈乾的意思,授意他灭门九霄山庄的另有藏得更深的大人物,当年能调遣那么多人力物力,想必是身份不简单,还是与段庄主有仇之人。” “现今沈乾已死,段少侠还需小心啊,背后的人为了隐藏自己,这段时间定会想尽办法除掉你。” 江叙叹了口气,表情略显沉痛地摇摇头,“也不知是多大的仇恨,足以绕这么大弯子都要灭了段家满门,段少侠你千万保重。若是你也……” “想想一直有这么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和大手,在暗地里窥视江湖上发生的一切,指不定哪天看我们这些江湖势力不爽,就下手灭门,还真挺可怕的。” “背后那人莫不是想要我们这些江湖人都臣服于他?” 众江湖人:“……” 江教主这话,就差明牌了吧。 不过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朝堂归朝堂,他们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用朝中势力灭门他们江湖势力,莫不是当他们江湖人都死绝了? 更别说段逐风还是他们新一任武林盟主。 若是这一任盟主再死在朝廷手中,他们这群自由散漫的江湖人,难道真要对朝廷俯首称臣不是? “盟主,江教主所言有理,近些日子还需小心才是。” “那些藏在暗中窥探的小人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来!不管你们打得是什么心思,爷都不怕你们!” “谁都别想坏我们江湖的规矩!” “我等,必将保护盟主!不光是保护盟主,这更是扞卫我们江湖人的脸面和地位!” “说得对!我们江湖人,绝对不是任人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就是!我们从来都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不曾有过半分僭越,哪有这样说灭门就灭门的道理!” 气氛被烘托到一个度,饶是对任何事向来都稳如老狗的段逐风,面对这样的场景都不免有些无措。 知晓江叙这般引导的用意都是为谁,一切情感都化为了段逐风唇边那一抹浅笑。 武林盟主之位,就这么默认被推上去了。 【好耶!当武林盟主!比之前的结局不要好太多!】 【还差最后一个老登,这个副本就能happy ending了!】 【是不是还有沈渐清(弱弱举手)】 【别管他了,他都脱离大部队多远了,是主播眼里看不到的人,让他一边玩去吧,我们要——一统江湖!】 【千秋万代!】 【教主英明!】 望着人声欢呼,焦点所在。沈渐清和周承胤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沈渐清。 他本是天之骄子,有朝一日却被告知他父是作恶多端的恶人,他亲眼所见父亲血溅当场却无能为力。 而杀害他父亲的人却大摇大摆地离开,无一人觉得他不对。 那错的到底是谁?! 沈渐清想不通,不管是谁,他都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是给他带来这一切痛苦的人错了。 对。 沈渐清红了眼,看到落在沈乾手边的霜华剑,又看向即将走下擂台的江叙,杀意突生。 将沈乾放下,他捡起霜华剑,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朝江叙刺去,连周承胤都没反应过来。 “阿清——” 他剑练的不好,得益于这一身轻功,只要趁其不备,定能为父报仇。 江叙察觉到杀意之时,霜华剑已经离他很近了,可即便是一指的距离,他也能化解这场危机。 他不明白沈渐清是怎么在看到他接连同沈乾和傅鸿打过之后,还自信刺出这一剑的。 正欲出手之时,一柄龙纹长剑比他出手更快,截断了霜华剑,未收剑势,刺进了皮肉之中。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江叙掀起眼皮,视线追了过去,是他的一缕头发和一角他系做发带的红绳,被锋利的霜华剑划到,飘飘洒洒的落了下去。 耳边传来周承胤的暴喝,“你敢伤他!” 紧接着便是剑锋交接的兵器声,周承胤本就不敌段逐风,咬着牙打了几个回合,胳膊上也挂了一道彩,后退几步站定,与段逐风对峙。 周承胤怒道:“段逐风!阿清当真是瞎了眼,曾对你这样的人动过真心,你竟为了江叙这样的人对他动手,你还是人吗!” 第85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5 “真正的喜欢,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你,没有资格在这说话。” 段逐风面若寒霜,“沈乾从前忙碌,师母……” 他顿了顿,将习惯的称呼更改:“沈夫人身子不好,常年居于后院礼佛,我虚长他三四岁,沈渐清说是我带着长大的也不为过,我不曾教过他在背后伤人性命。” “更何况江教主又与此事有何干系?” “他若要为沈乾复仇,直冲我来便是,何故要牵连没有干系的人?” 自始至终,段逐风都不曾看过沈渐清一眼。 从前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情谊,早已被沈渐清的一言一行消耗殆尽,即便不曾,灭门之仇在前,他与沈渐清往后也不会再有半分交集。 “没有干系的人?” 沈渐清不可置信地反问,“师兄你为何会觉得江叙与此事无关?若不是他一再相逼,我爹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段逐风看向沈渐清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曾想过自小一同长大的师弟,得知他的身世和遭遇后,会是怎样的为难。 他甚至还想过到那时,若沈渐清当真两相为难,责怪他杀了其父也有情可原,之后要找他寻仇亦是正常。 可万万没有想到,沈渐清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在他的眼里,旁人的苦难遭受的太多,是不是都比不过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 “你觉得……” 段逐风缓缓开口:“沈乾杀了我段家九霄山庄上下几百口人,如今揭露这个真相是在逼他?” 沈渐清顿住,面上闪过挣扎、犹豫,“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理解?” 江叙嘴角噙着笑,在段逐风身后弹出脑袋,解答他的问题:“因为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你闭嘴!”沈渐清一瞧见他就冷了脸,“这是我跟师兄之间的事,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师兄,你在沈家这么多年,我爹娘,还有我,甚至整个剑庄所有的下人都把你当做沈家人看待,为什么外人说什么你都相信?” “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外人的话,毁了我们的家,都不愿意听我父亲所说?” 沈渐清的质问仿佛字字泣血,可段逐风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未发一言。 他不知道该对至今还在自我欺骗的沈渐清说什么,他像是一直待在自己给自己建立的安全区,不愿相信事实,甚至否认,好像这样沈乾就不是罪人,沈家就不欠段家那么多条性命一样。 “你爹说的那些,你自己……信吗?”江叙扬着眉问。 沈渐清:“你闭嘴!都说了这没有你的事!” “你刚才还在怪我,这就没我的事了?沈小少爷你是不是太善变了点?” 比起沈渐清在歇斯底里边缘的状态,被刺杀的江叙不见半点生气,脸上还始终挂着笑,甚至还转头往擂台下看了一眼,“你们说是不是?” 【好家伙,还互动上了,古代版脱口秀还是真人秀啊哈哈哈!】 【是是是!】 下面的江湖人也都是爱凑热闹的,纷纷出声附和。 “就是!没有这样的道理!” “刚刚还要杀人家呢,现又这么说,这沈家的家教当真让人汗颜。” “我算是明白从前沈庄主为何不让他这宝贝儿子入江湖了,原来是拿不出手啊,啧啧啧……” 那人边说边摇头。 沈渐清深感受辱,瞪了过去,“你也闭嘴!我爹尸骨未寒,你便这样落井下石!侮辱我便罢了,不许你们侮辱沈家!” 他刚说完,就见一道身影如疾风一般,从他身旁掠过,眨眼间便落到了刚才说话的江湖人身边。 段逐风亦闪身跟随,截下周承胤的杀招,冷眼看他,“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任你一言不合就杀人?” 【就是就是!(躲在段大侠身后)(探头)法制咖!路人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路人做错了什么?】 【素啦素啦,他们霸总素这样的啦~冒犯到亲亲老婆就直接打断腿啦~】 【打断腿都是命大啦~直接给你扔海里喂鱼啦!】 “多谢段盟主,多谢盟主!”路人反应过来自己捡回一条命之后,连忙向段逐风致谢。 周承胤表情阴郁地看着段逐风,“他冒犯阿清,我便是割了他的舌头又如何?” 随即又说:“我当真是不懂,从前阿清到底喜欢你什么?” “一板一眼,不知情趣,更不知道护着人。” “这样的你,有什么值得阿清留恋的?” 沈渐清出声叫住他:“乘舟,不要再说这些了,过去的那些全都过去了,如今这般,便是师兄弟的情谊恐怕都要不复存在了……” 他垂下眼帘,整个人都被悲伤的情绪笼罩,像一只被被所有人丢弃的小狗。 周承胤看得心头抽痛,忙道:“阿清,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段逐风:“……”他说话到底分不分场合的? 【他和他的超雄老公,超甜哒!】 【嗑cp吗?试试就逝世。】 【泻药,不了不了(疯狂摆手)】 江叙出声道:“你的阿清不是不久前才说与你只是朋友,如今我倒是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与你无关!”沈渐清冷声道,“乘舟,回来吧,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是了,今日之耻,我全都铭记于心,我沈家山庄,不会就此没落的!” 江叙浅浅勾唇:“这是真的与我无关了,祝沈小少爷成功吧。” “不过——” 江叙忽而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周承胤身上,唇边挂着的不明笑意,让人心生不安。 “往后的路,你的乘舟也能保证会陪你一起走下去吗?” 沈渐清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想挑拨离间?” 江叙不置可否,他还真是这个意思。 但他会这么说吗? “沈小少爷莫要多想,我只是担心有些事,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十二皇子身为皇室,多年来又为了皇位百般筹谋,从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到如今被派来江湖办事。如今事已办成,可见他日后前途无量,便是直达天梯也未可知。” “到那时,他又怎么会一直在你身边呢?” “往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啊,别太依赖人。” 996忍不住开口:【……你活像个反派。】 江叙欣然接受:【我都是行事毫无章法的魔教之主了,你就让让我吧,反派就反派,就这个反派爽,你懂不懂?】 996看了一眼被他刷上来的爽感度,没话说了。 “我往后如何不用你来指指点点,你管好…… ”沈渐清忽然一顿,“你说什么?十二皇子?这里哪来的皇子?” 周承胤望向江叙的眼神如刀子一般,若不是他清楚自己如今的实力根本…… 恐怕此时早就冲上去与江叙打个你死我活了。 不过这会他盯着江叙,其实是更担心另一件事被他说出来。 他心惊于江叙居然能知道这么多事,他奉皇命隐瞒身份踏入江湖办事,这事即便是在皇城之中也鲜少有人知道。 江叙即便是执掌玄月教,他知道的也太多了些,玄月教的情报机构编织的情报网到底有多可怕? 父皇这些年到底是松懈了,竟放任一江湖势力发展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事他回京后,他也未必需要禀告上去。 江叙应了会替段逐风调查当年的灭门案,段逐风定会冲父皇而去。 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江叙看一眼周承胤便知道他在打小算盘。 即便在这种凌乱的情况下,周承胤仍能分出心神将眼下得到的信息剖析开来,得到最有利于他的核心信息。 而不是第一时间去考虑沈渐清此刻的心情,便能知道在他心中地位最重的是什么。 他是喜欢沈渐清的,这毋庸置疑,若无风浪,他这样的喜欢或许能走到最后。 但若是他心里最执念的位置没有得到,事情又该怎么发展呢? 他对沈渐清的爱,还能有多少? 沈渐清仿若天塌下来一般,整个人失力地后退踉跄,发生了再次让他不可置信的事。 “你……是皇子?” “你根本不是什么贵族子弟,你是皇子!?” “十二皇子……现在想想平日里你的吃穿用度,还有你身边跟着的护卫,倒还真不是普通世家贵族的规格。” “呵,我与你相处这么久,竟是一点都没怀疑过你。” “你方才还说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背叛我之后,我却发现连你……也是带着谎言接近我的?” “为什么?” “你隐瞒身份接近我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大哥,他图谋什么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我这种智商都猜出来了,你不是吧?】 【收了这个沈渐清一定要天天真真的啊(握手)】 【你爹是老皇帝派去设计九霄山庄的,也就是说你爹知道老皇帝的秘密,二十年后他的儿子受皇命接近你,不能是专门来找你做朋友的吧?】 面对沈渐清的质问,周承胤没有说话,不是答不上来,他只是奇怪。 从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来看,他接近沈家的图谋已经很清楚了,阿清还要问他,是不敢相信,要亲口听他说,还是…… 他好像真的没有猜出来。 周承胤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还是先稳住再说吧。 “阿清,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听说我……” 他缓缓靠近,拉住情绪激动的沈渐清,趁其不备,一手刀敲在了他脖子上,后者失去意识,瘫软在周承胤怀里。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周承胤将人打横抱起,离开前最后狠狠地看了江叙和周承胤一眼,仿佛在说你们等着。 【我一定会回来的!!】 【别这样,灰太狼比他可爱多了(捧脸)】 这场闹剧到此为止,段逐风上前说了几句话。 “武林盟主之位,段某受之有愧,若有需要,段某可在这段时间里暂代,待日后有更合适的人,这位子便是他的。” 方才要应对的事太多,段逐风才没有推拒,细想下来不管是资历还是其他,他都不适合这个位子。 为段家复仇之后,他也不想继续被困在武林里,再被这些俗事烦扰。 说句实话,他虽痛心段家的遭遇,可这些年失去了到底是失去了,他亦不会一直沉溺在这种悲伤里。 过去的事,待复完仇,也都该过去了,他得往前走。 段逐风从思绪中抽离,看向江叙,“走吧。” 其实他更想直接牵起江叙的手离开,可惜现在不是时候,他们还演着戏呢。 “段某,还有些事要同教主说,烦请江教主给个面子。” 江叙牵起唇角:“好说。” 两人一前一后往擂台下走去,身后一道身影以为侥幸被遗忘,清醒过后试图小心翼翼从栏杆缝隙中翻身出去。 却不想,就在他即将落地之时,一柄长剑自后方狠狠穿过后脑,剑锋从眉心露出,殷红到泛黑的鲜血从眉心顺着剑锋一滴一滴坠落。 贺山川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多年前他对段家人无情挥出去的屠刀,终于穿过岁月扎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走下擂台,原本是要去客栈的。 江叙突然想起什么,看了段逐风一眼,转道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结交不久的新朋友还在呆滞状态,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至今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江叙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李闰昊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叙和段逐风,一张嘴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嘘。”江叙笑着,搭着李闰昊的肩膀带着他走远,“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找个能说话的地儿再聊。” 段逐风扫了眼江叙搭在李闰昊肩上的手,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三人并肩往他们下榻的客栈方向走去,没过一会,一双手拉走了勾肩搭背那人的手。 江叙的轻笑声消散在夕阳下的晚风中。 …… 这场武林大会不可谓不糟糕。 擂台上几具尸体都没人处理,这样的罪人更没人去管他。 沈乾倒是有沈家剑庄的人想给他收尸,可擂台附近的饭馆、酒楼,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他们迫于心虚,一时也不敢上前了。 至于沈渐清那个口口声声维护自己父亲的大孝子,被周承胤带走之后就再也没见他从下榻的客栈出来过,也不知道两人在客栈里是在谋划什么。 反倒是傅鸿的儿子言行一致,待擂台附近的江湖人都离去之后,叫来家仆给他爹收了尸。 沈乾就这样和他结拜兄弟的尸体作伴,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尸了几天。 最后还是因为发了臭,附近居民无法忍受,叫来了城外义庄的人,用草席将他们两个曾经在江湖上颇有盛名的武林高手卷起来,扔到乱葬岗,这一生背负骂名,画上了句号。 第86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6 时间倒回到江叙他们回到客栈那天。 李闰昊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被两大高手带走。 先前百般看不起李闰昊的石瑞更是大为惊讶,下巴都快掉了,看不明白现在的风向。 他百般讨好,想搭上的沈家剑庄就这么倒了? 李闰昊那两个不知名的朋友,来头竟然这么大? 也没人告诉他那俩人身份都这么不简单啊!早知道他还在沈渐清那费这功夫干什么? 李闰昊那小子怎么运气就这么好?随便结交两个人竟都是他高攀不起的人物! 石瑞是如何把肠子悔青的,江叙他们不知道。 回到客栈后,客栈老板盯着他们看了一会,而后默默当什么都不知道。 武林大会上发生那么大的事,事情自然早就传开了,他足不出户都有店小二看热闹回来报告。 无论在自家客栈落脚的人来头有多大,他一个做生意的也不敢说不敢问啊。 段少侠便罢了,他旁边那个魔教教主虽说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但也是行事没有章法的,万一他多说什么惹了这位教主不快,丢了命才是要紧的。 他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个做小生意的。 江叙抬眼一看就知道这店老板是个识趣的,不过他也不怕自己和段逐风同住一家客栈的事传扬出去。 总有说法能解释的。 两个一起掉下悬崖的人,上来之后就算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但赶往沧州的路就那一条,路上遇到有什么奇怪的? 同住一家客栈就更好解释了,沧州眼下这么多人,能找到住的地儿就不错了。 点了些菜,他们在大厅靠窗的位置坐下。 李闰昊一整个不自在,挺大个个子,捧着酒杯缩成一团,看看江叙,又看看段逐风,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啊,这么客气干什么?”江叙抬手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李闰昊碗里。 李闰昊惊到直接立正站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江、江教主,您折煞我了!” 江叙无奈地看他,只道一个字:“坐。” “哎,好!” “大家都是人,你要这么跟我相处就没意思了,往后虽说不一定能经常见面,但认识的时候,我还是希望能好好相处的,我是什么牛鬼蛇神吗?”江叙白他。 见他态度还似往常一样,李闰昊松了口气,挠头道:“我就是,想不到我这样傻的人能遇到你、还有段大侠这样身份的人物。” 江叙给自己倒了杯清酒,抿了一口,绯红的嘴唇染上水光,诱人而不知。 段逐风盯着看了几眼,垂眸,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是满杯尽饮,压下心头绮思。 眼下不是时候。他这样告诉自己。 “我们什么身份?不都是肉体凡胎?都得吃饭喝水,洗澡睡觉,比你们高贵在哪里了?若人与人交往光凭外在身份,这个世界还能好吗?” 江叙抬手,杯口碰了碰李闰昊的杯子,笑道:“所以啊 ,正常相处就好。往后各奔东西,可不一定还能有现在这种同桌喝酒吃饭的机会。” 李闰昊愣愣地看着江叙,“……好,江湖上那些传言,果然不能相信。” 江叙笑笑:“有些还是可以信一信的,比如,我这人行事随心所欲,不择手段。现在我就要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李闰昊立马放下酒杯,正襟危坐起来:“你说。” 上次江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选择相信他,还帮他打走了石瑞,他本就欠江叙一个人情,只要是他能办到的,便一定会帮忙。 “我们离开后,若有人询问你什么,关于我和段大侠之间的相处细节,我希望你能保密。” 李闰昊一愣:“为什么?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对的吗?江兄你可千万不要听外面那些人胡言乱语!就算你们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就是奔着复仇而来,又怎么了?” “沈乾和傅盟……傅鸿做了那样的恶事,不别人寻仇、揭露真相才是奇怪的吧!”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此乃天经地义!” “那些揪着这等细枝末节的人,不过是因为刀子没落到他们身上罢了!才会在旁人的苦痛上挑刺!” 【小伙子,你这话很有水平啊!满昏,直接出院!】 【出什么院出院,直接上岸!】 江叙挑起眉梢,也被李闰昊这一番说辞惊到了,这小子平日看着老实憨厚,原来是大智若愚,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在江湖上混出名号。 “你这话说的深得我心,我和段兄都记下了,回头送你个礼物。” 李闰昊原想拒绝,但一想到江叙不喜欢客套,便点头接受了。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一份大礼,是‘江叙’收藏的,已经在江湖上失传的武功秘籍——打狗棍法。 这个世界的丐帮早在二十年前战乱时覆灭,老帮主身死之际来不及寻找下一任接班人,打狗棍就这么失传了。 却恰好符合李闰昊的根骨,他带回龙虎山练习后,很快便掌握了这棍法,还在老山主病逝后接手了龙虎山,将一盘散沙的龙虎山凝聚到一起。 数年后的武林大会,这小子甚至夺得了魁首,一举成为新一届武林盟主。 而那个曾经百般看不起他的石瑞,早已淹没在人来人往的江湖,没有姓名,只能在偌大的江湖人海中听闻李闰昊的消息,连站到他身边都不够资格。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江叙和段逐风还有一系列要处理的问题。 这一场人尽皆知的复仇结束后,他们与周承胤和皇室已经结仇了,还有一个沈渐清。 沈渐清就算了,他那天真的单细胞脑袋,被周承胤带走之后只有被他洗脑哄好的份,之后多半也是同周承胤在一起。 这个人物哪怕是在原剧情中都没有什么成长路线,在家依赖父亲、师兄,出门遇到个对他痴心一片还有实力的魔教教主,身边还跟了个忠心小狼狗纪流云,之后又是周承胤。 沈渐清入江湖后的一切都顺风顺水,哪怕段逐风和沈乾决裂,他身边的人也都足以护着他,段逐风更不会去伤害他。 又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一路上武功秘籍都奔他而来,随便练练就是武功高手,最后捡了个武林盟主的位子,身边还有忠心的拥趸者为他打点一切。 他甚至还能离开沧州直接住进皇宫和周承胤搞地下情。 他这一生就没吃过苦,更没费过脑子。 所以现在骤然受挫,他根本没有处理问题的能力,心态更是早已崩盘,以后只有依赖周承胤的份了。 甚至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老皇帝安插在沈乾身边监视他的眼线,她不爱沈乾,沈乾死后更不会为他复仇。 沈家剑庄交到他手里可未必能扶持起来,估计他也不一定会回沈家。 沈乾的尸身他都没去收,之后多半是跟周承胤一起走了,直奔京城。 京城是个比江湖更复杂的地方,沈渐清那性子放到京城去,到时候周承胤只怕要头疼了,一边应付老皇帝和那些与他勾心斗角的兄弟们,一边还要护着沈渐清,防着他的竞争对象对他的软肋下手。 也怪累的。 江叙想到这,啧了一声,摇摇头。 所以,他们接下来搞定老皇帝,再扶持一个皇子,杜绝周承胤登基的可能就行。 沈渐清,他就当他的天真少爷吧。 江湖,早已与他无关了。 夜里。 江叙站在窗边吹哨,暗中赶往沧州的护法夜桜应召而来。 “吩咐下去,将我此前交给你的内容,让全国各处的分部都散播开。”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水声响动。 夜桜忍不住往里面看了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头应声离开。 教主的私人生活,不是他能过问的,但他真的很难想象,他们一心追求极致武学的教主会同武林正派搅和到一起。 从前那个什么公主追求教主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开之后,他们教主对此只表示女人什么的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他这辈子都只会跟武学过。 没想到前半句话的确没有应验,后半句就…… 夜桜压下八卦的心思,不管怎么样教主都是他们的教主,只要教主高兴,便是要当皇帝都没问题! 黑影来了又去,悄无声息,没有引起其他任何人注意。 更没人知道一个魔教护法,在某个寻常的深夜,居然动了谋反的心思。 段逐风擦着湿发从屏风后走出来,往窗外看了看,抬步走到江叙身边,借着月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随后默默抬手,修长的手指夹住他的衣襟拢了拢。 虽然一句话没说,这略微的酸意还是飘到了江叙鼻尖。 【是谁洗完澡还发酸,我不说。(望天)】 【谁还记得半个月之前浑身都散发着正直气息的段少侠,现在洗澡都不顾人了呢,衣带都不好好系!已经是不守男德的段少侠了!我都不敢看(捂眼睛)(露一条缝)】 【我看你敢看得很呢!(堵上)】 【do!!!!!一do起来就忘情了!发狠了!!(后面忘了)反正就是给我do!!】 【姐妹还真是直接呢,星际网上已经没有你在意的人了吗?】 【这话说的,我都上网了,还要脸干什么?】 江叙动了动鼻子,转动眼珠子四处乱看,就是没抬眼对上正前方那道深邃炙热的墨色凤眸。 “这大晚上的,哪来的酸味……啊?” 视线触及到什么,江叙的声音微微停滞。 他原本是要逗段逐风玩的,视线忽而一转,就正好看到了男人松松垮垮的里衣。 男人洗完澡连衣带都没系上,像是套上里衣后只是随手一搭,听见屋里有动静就加快速度套上衣服走出来。 近距离瞧着,江叙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连水都没擦干。 透明的水珠在月色下衬得像深海里的珍珠一样,从段逐风的骨骼分明的锁骨处流淌下来,又顺着结实的胸肌沟壑一路往下,到江叙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 水珠不停流淌,打湿里衣,隐隐透出腹部一块一块的腹肌。 这种若隐若现的诱人感最是磨人。 江叙喉结微动,正欲伸手去勾衣带,手腕便被滚热的掌心攥住,段逐风的体温很烫。 他好像都能感受到段逐风的脉搏,几乎要冲破血管,朝他喷涌而来。 江叙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点好笑。 未干的湿发比平时颜色还深,更衬得段逐风眉眼清俊冷逸,眉目如画,不动如山的表情瞧着亦是沉稳内敛,还透着清冷禁欲的气息。 可他握着自己的手却并不如表面这般清冷淡定,手腕感受到的激烈脉搏,才是雪山下最真实的段逐风。 都燥成这样了,这人面上还不动声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心思都没动一样。 江叙转眼,往下看去,唇角微微上扬,似河畔被风吹起的柳条,在沉沉夜色中不易察觉。 站久了,他顺势往窗台上一歪,懒懒地倚着身子,抬起双眸看向男人,眼波流转,开了口: “这么烫?我怎么记得洗澡水不热啊,你换水了,还是……” “你自己发烫啊?” 【日日日日日日日日!谁懂我现在的心情!!!(焦躁地走来走去)】 【我懂你啊姐妹!!!烫!!烫死了!】 【烫?哪里烫?给我看看?】 【big胆!那是你能看的东西吗!来人,拖出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跪下求饶.jpg】 段逐风仍是没说话,喉结动了一下。 他垂眼,看着自己牵着江叙的画面,收拢掌心,拇指和食指在肌肤滑腻的手腕上来回摩挲。 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偏生勾得人不上不下。 江叙歪了下头,“你……上哪进修去了?现在这么会勾引人,不像你。” 手上摩挲的动作没停,段逐风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又粗重地吐出,喉结干涩得再次上下滚动。 大约是压着某种难耐的情潮,他眉头跟着微微蹙起,嗓音低哑,语气隐隐带了几分不耐。 “没有。”段逐风诚实地说,“只是想这样而已。” 第87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7 发自内心,控制不住的行动,往往是能直达人心的。 段逐风这人一言一行都循规蹈矩,将君子风范发扬到极致,他哪里会什么调情的手段。 便是会,多半也是从江叙那里学来的。 可眼下这种带了点隐忍闷骚的方式,江叙可从没教过他,江某人只会明骚。 “只是……”江叙拖长了话音,唇边笑意加深,“想这样吗?” 他又往下扫了一眼。 段逐风的里衣松松垮垮,宽松的下摆遮盖住了许多东西。 深夜,两人又刚洗完澡,还是独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若是不想些什么,再起些反应,他们怕是要双双去看男科了。 江叙蠢蠢欲动,手上刚用了点力气,就发觉段逐风抓得更用力了。 男人用克制而隐忍的声音开口:“别乱动。” 江叙看着他,眨眨眼,嘴上应得乖巧,“哦。” 一只手是不能动,可他这不是还有一只手么。 【猫猫坏笑,猫猫要动坏心思了,嘿嘿。】 【机会是靠自己把握的!握拳.jpg】 【我怀疑有人在我脸上碾车轮子,但是没有证据。跟我们走一趟.jpg】 见江叙安分下来,段逐风舒了一口气,但还没等这口气舒完,他的脸色就绷紧了。 随即抬起另一只手截住江叙伸下去把握住机会的那只手,这次不光是额角的青筋跳了。 段逐风盯着江叙,后者耍流氓被抓包了也不心虚,对上他的视线甚至还肆无忌惮地笑。 笑得还很好看…… 段逐风定了定心神,现在本来就不太好收场,要是再被江教主的美色所惑,那就完蛋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很晚了,别闹。” 两只手都被人抓着,江叙显得很无辜:“我没闹啊,我这是乐于助人,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怪我胡闹,段大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心里那点说不出惆怅的情绪被江叙这么一打岔,消散了许多。 段逐风浅浅勾唇,说:“没有怪你,这客栈的墙薄得很,不是个好地方。” 他骨子里仍有些传统,并不想和江叙的第一夜是在这种草率的地方,况且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万一没轻没重地伤到哪里。 想必江叙是不好意思寻大夫的,到那时不好受的人只有他。 段逐风在心里盘算着,要给江叙一个万全的、体验感十足的夜晚,也省得江教主总说他太守规矩。 正说着,就听见隔壁传来不太和谐的声音。 那一声叫唤千娇百媚,能把大半男人的骨头都叫酥。 随之响起的还有床板咯吱的声音。 江叙眉梢微扬,意味深长地说:“隔音是不太好,还是段兄考虑的周全。” 段逐风面色稍显尴尬,随着隔壁叫声动静越来越大,也逐渐麻木,只有扶额头疼的份了。 他们这边克制着,一是不想被旁人听见初次私密的床笫之事,二是不想扰了他人好梦。 却不想旁人却没有这种顾虑。 隔壁也不知住的是江湖上哪一号人物,起先以为带回来的是位姑娘,到后来那一声好哥哥好哥哥的沙哑动静,就明显听出来是个年轻男人了。 听那男孩淫.词浪.语中的称呼,江叙知晓了隔壁住户的姓名,想起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瞧着脚步虚浮的样子不像能折腾这么久的,多半是吃了药才如此。 就是那动静越听越带了点商业表演的意思。 两人听着隔壁的热闹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站定在窗边谁都没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明明出格的不是他们,他们却生出一种淡淡的羞耻心,替别人不好意思,怕弄出动静让彼此都陷入尴尬境地。 江叙和段逐风对视着,双方表情都很一言难尽,段逐风的眉更是越皱越紧。 突然,隔壁的动静停了下来,本以为今晚的折磨就到此为止了。 却不想隔壁又传来了脚步声,没过一会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中年男人询问年轻男人的一些对话,江叙听了 都想笑。 不免让他想起一些经典片段,明明没有多行,但一定要询问对方感受。 显然,年轻男人是个业务熟练的,几句话把金主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哄得高兴极了。 段逐风不想面对,表情复杂地低声开口:“走吧。” 江叙见他这样就想笑,回忆着刚才捕捉到的对话,冷不丁来了一句:“你的时间比他久多了。” 段逐风:“?” “刚刚听着那人结束的时间好像半柱香都没有,”江叙想了想,又纠正道,“不对,估计半柱香都够呛,之前用手给你……” “行了!”段逐风连忙松了一只手,上前一步捂住江叙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无颜相对的话。 有些东西在极尽亲密的时候说起,他还不会不自在,甚至会上头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这会听这种话,他只觉得……咳,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虽然他认可这个事实,但他不是很需要这种对比。 江叙瓮声瓮气:“怎么了?时间就是挺久的啊。” 被评价为时间久多了的段逐风感到头疼,抬手捏了捏鼻梁山根,几乎是用哄人的语气轻声说:“好了,去休息吧。” 不等他把人拉走,就听隔壁窗户传来了更不和谐的动静。 原来刚才的消停是要换个战场,玩窗口y。 于是,新一轮淫.词浪.语攻击传入耳中,年轻小倌的叫声顺着打开的窗户飘出来,声音更加清晰,百转千回。 “还挺好听。”江叙听了一会发出评价。 段逐风:“?” 有什么好听的? 松开手,捂住江叙的耳朵,他半带着人往屋里走,面无表情道:“不好听,去睡觉。” 比起之前半哄的意思,现在则强硬多了。 刚走出去两步,耳边仍能听见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段逐风吸了口气,松开人转身往窗边走去,伸手关窗。 他没想到隔壁那俩人压在窗户边都不满足,小倌的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正好和关窗户的段逐风对上了视线。 段逐风一愣,随即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那小倌也是一愣,瞧见月下朗目星眉的俊朗男人,满眼的惊艳,连配合身后的人演戏都忘了。 他刚要说话,就听见砰的一声,窗户在他眼前关上,一句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小倌面露失落,听着身后的询问,重新张口表演,心里却还想着刚才一眼惊艳的男人。 连之后的业务都心不在焉了,他一直盯着隔壁方向,想着明天一定要亲眼再见上一见,这样极品的男人,若是能共度一夜也是好的啊。 小倌舔了舔唇,叫得更卖力了。 金主老爷惊讶过后便是大喜,以为自己第二场不靠吃药都能这般,果真是重振雄风了! 段逐风关完窗户一转身就对上半靠在屏风上,满眼揶揄的江叙。 “不让我听,你自己跑去看?” 段逐风:“我没有。” 江叙:“不管,打一架吧?” 段逐风:“?”这又是闹哪一出? 不由分说,江叙抬腿扫了过来,他下意识接住。 两人就在这不算宽敞的屋子里打了起来,打斗间难免传出动静。 【看到那张床了吗?我的朋友们,你们不妨往那边打打。捧脸.jpg】 【同意+1】 【不如这样,直接去床上打,避免损坏屋里的东西,怎么样?】 【难你天?】 “找点事情做做,就不用听隔壁的动静了。”江叙凑到段逐风耳边说道。 段逐风无言以对,接住他递来的拳脚,又不想伤到人。 不过两人拳脚功夫相当,打起来你来我往,倒也消耗了一点精力。 不过隔壁不知道是不是也听见他们打斗的动静,以为是同他们一样,停顿片刻后,声音动静竟是更大了,好似骄矜似的。 听着那边费劲巴拉都要折腾的动静,江叙觉得好笑。 刚要说话,便一个不察,被段逐风扫来的掌风带到,一时无法及时闪躲。 江叙倒是不慌,往后瞥一眼,床榻近在咫尺便顺势后退两步,往后倒去。 段逐风脸色一变,忙伸手去拽,却被江叙的力道带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双双摔进不算柔软的拔步床里。 轻喘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烛火昏暗,将交叠的身影映照在床帏上,只要其中一个影子稍稍靠近一些,两道身影便能亲密无间。 段逐风的眸光很沉,仿佛无尽深渊,要将人吸进去。 江叙丝毫不惧,仰头迎着他的目光,不知对视了多久。 屋里一时安静到仿佛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清,似乎是以为他们消停了,隔壁费劲的折腾声也逐渐停了下来。 这种氛围不做点什么当真说不过去。 江叙却轻轻勾起唇角,抬手抵在段逐风胸口,稍稍用力把他往外推了推,轻声开口: “不早了,休息吧。” 段逐风眯起眼眸,他说要休息的时候不休息,故意折腾到现在这种时候,跟他说休息? “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段盟主可不能赖床。” “江叙。” 他声调沉沉地唤他。 江叙应声:“嗯?” 落在他身上的眸色也愈发深沉。 段逐风原本撑在江叙身侧的手,不紧不慢地挪动,移动到江叙手边,覆到他手上,以一种缓慢却不失强势的方式,一点一点挤进了他的指缝,掌心全部贴合,十指相扣的指缝也不留一丝缝隙。 【啊啊啊啊啊啊给我做!球球你们,球球你们了,满足我这个脆弱又可怜的小女孩吧!!】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不做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萨摩耶怼狗脸.jpg】 “很好玩吗?”男人问道。 江叙装傻,“什么很好玩?不是你说要休息吗?现在打累了,休息睡觉,有什么不对吗?” 段逐风闻言短促的笑了一声,忽而沉下身子,在江叙惊诧的注视下,往前挺了挺。 原本就能隐隐察觉到的变化,触感更加明显。 声音低沉:“你觉得,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好好休息吗?” 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江叙爱极了这种你来我往的暧昧感,骨子里所有不安分因子都疯狂跳跃起来。 江叙抬眼看向男人,没说话,唇边却渐渐勾起一抹恶劣的坏笑。 下一刻便听段逐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他按住江叙的膝盖,声音急促地警告:“别乱蹭!” “先前不让我摸,现在又不让我蹭,段逐风,你还真挺难伺候的。” 说罢,江叙便手上用力将男人推开了,蹬掉鞋子,往床里面一滚,侧身背对着段逐风作势要睡觉。 “困了,睡觉。” 【不信。】 【安分这两个字要是跟主播挂上勾,主播多半就是被掉包了。狗头.jpg】 【睡觉?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急急急)】 【相信我,这会叙宝就算是想睡觉,小段都不会让叙宝睡觉的。坏笑.jpg】 弹幕一语成谶,江叙刚翻过身,就被身后袭来的一股力道,像烙饼一样给他翻了个身。 “我不困。”段逐风说。 江叙仰面看着他:“那就酝酿一下睡意,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困了。” 段逐风扯了下嘴角,好笑得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开始可没想,江教主不光行事霸道,说话也霸道得很。” 轻哼一声,江叙抬手落在他肩头,指尖似有若无的滑动,“我想的时候你让我睡觉,现在你想我就得配合,也不知道霸道的是谁,段盟主可真不讲理啊!” 段逐风轻哂,直接捏住江叙的下巴贴了上去。 温热气息喷洒,男人低沉的声音贴在唇边传入耳中—— “那就不讲理吧。” 不重要了。 他现在并不想再克制,明日的事,就留到明日再说吧。 床帏被修长的手指勾住,落下,将拔步床内的浮浮沉沉悉数遮掩,看不真切。 只是没过一会就从里面扔出一些东西,一件一件落到地上。 夜色,变得更沉了。 …… 了结了一桩压在心头的事,又稍稍放纵了一些。 段逐风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次日是被透过窗户照射进床帏的阳光刺醒的。 手臂被压着,低头一看就瞧见江叙沉静好看的睡颜,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 光看屋里光亮就知道时辰不早,段逐风收回视线,看了眼怀里的人,伸手托起江叙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抽回胳膊。 只是习武之人颇为敏感,他一动,江叙就察觉到了,但疲惫地懒得睁眼。 闭着眼抬手往后探去,抓住段逐风的手,嗓音微哑:“shuang完就跑?武林盟主原来是这种人啊……” 第88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8 段逐风哭笑不得,在江叙的手溜走之前,握住他的手指。 忽然生出玩笑的心思,问道: “我要是真的跑了,你会怎么办?” 江叙掀起眼皮睨他:“追杀你,有本事你就试试。” “这就不必了。”捏了捏掌心的手指,段逐风抽身坐起,“你再睡会,我先起来。”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了一会,江叙打着哈欠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伸到眼前,拿着他的衣服。 套上衣服,段逐风的身影已经在床边蹲下,准备给他穿鞋了。 江叙笑了笑,拍掉他的手,“干什么?若是让天下人瞧见堂堂武林盟主蹲在我一个魔教教主的床榻前,伺候我穿鞋,岂不是会让人笑话,段盟主你还能见人吗?” 段逐风抬眼,纠正他:“是暂代盟主之位,我并非武林盟主。还有……” 他顿了顿,望着江叙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只是伺候你穿鞋罢了,若说见不得人,我昨夜伺候教主的,不是更不能见人?” 江叙对上段逐风鲜少语塞,这会竟一时哽住说不上话来。 “算了。” 他抬腿,把脚伸出去。 段逐风低下头,满意地笑了一下,不甚明显。 他握着江叙的脚踝,替他整理裤脚,又套上鞋,动作不紧不慢,细致极了。 【妈的,一大早进来就看到这个画面,你们是想甜死我这个小女孩吗?咬手绢.jpg】 【床有点乱,说,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不道哇,我昨晚睡挺晚的,啥都没看着,难不成是凌晨……似懂非懂.jpg】 【咳咳……(清嗓子)接下来由尊贵的vip用户替你们文字播报,凌晨发生的事,小段先是xxxx,然后xxx,然后换主播xxxx,再xxxx,最后他们一起xxxxx,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这样。】 【姐妹你这……vip现在连文字都打码啊?欲言又止.jpg】 【姐妹你这……要不还是别开vip了吧,别回头还给你看广告呢。】 【需要帮忙拨打消费者热线吗?奶牛猫客服为您服务.jpg】 捏着手里的脚踝,段逐风忆起一些昨夜的片段,耳根微微泛红,抬头问道:“腿……还酸吗?” “嗯……”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 江叙细细感受了一下,迟疑着给出回答:“还好,只是昨天那种程度,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段逐风你是把我当成豆腐做的了吗?” “没事就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段逐风低下头时却皱起了眉。 昨天那种程度没那么严重,他怎么感觉自己被看轻了呢? 他不过是收着了,如若不然…… 罢了,他在这较个什么劲? 段逐风轻轻摇头,对自己感到无奈。 “傅鸿出事,武林盟主府只怕有一堆事等着处理,你短时间内恐怕分不出手,要不要我借个人手给你?” 江叙想了想,“夜桜不行,还有两个护法应该可以匀给你,处理琐事得需稳重的,夜雏不行,那就把我的二护法借你好了。” 段逐风没有推拒,欣然应下。 他现在脱离沈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如今也只有江叙在他身边。 放在几个月前,若有人贸然告诉他,以后会和剑庄决裂,还会和玄月教的教主发展出这样的关系,他只会觉得不是说话的那人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可如今看来,谁都没有疯。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很好。 段逐风唇角噙着笑,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 …… 睡到日上三竿,走出房门时已经听到客栈正忙得热火朝天。 刚迈过门槛,江叙又想起什么,转身进客栈把上次买的半边面具戴在了脸上。 “走吧,昨天闹得那么大,咱俩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尤其是我。”江叙说,“要是让人发现咱俩……一时解释起来还真有点麻烦。” 段逐风看他一眼,“你还挺……” 江叙斜眼过去:“什么?” 他唇边噙着笑,迎着威胁的眼神继续说:“有自知之明。” 【笑死,小段胆子也是大了,都敢调侃教主了!】 【这有什么?他都敢让教主下不来床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都敢嘬教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得好(默默点赞)】 “怎么?我听你这意思……”江叙停下脚步,上下扫了段逐风一眼,戏精上身,“是对奴家吃干抹净,如今又怕麻烦缠身,不想对奴家负责了?” 他刻意软着嗓子,还攀上了段逐风的胳膊,放软身子歪头往他肩上一靠,还真将南风馆里的小倌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段逐风正思索该怎么回应江叙时,便听隔壁屋子传来了开门声。 里面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姿态亲昵地从里面走出,和走廊的段逐风、江叙他们迎面打了个照面。 小倌的眼睛立马粘在了段逐风身上,眼里的惊喜都不用言表。 胖男人第一眼瞧见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好的段逐风,便不屑地撇了撇嘴。 目光落到段逐风胳膊上时,瞧见了一只肌肤白皙,指尖如玉般圆润整齐,又好看的手,当即眼前一亮,顺着手往旁边看去。 年轻男人虽然带着面具,却仍能看出线条流畅的下颌,好看唇形及浅绯的唇色,衣领遮不住他修长雪白的脖颈,还依稀能瞧见脖子上有几枚红痕。 像他这样流连花丛的老手,哪里看不出这是什么痕迹? 胖男人再瞧一眼江叙歪在段逐风身上的身段,眼睛顿时变得更亮,即便看不清脸,这小手、这身段,定是极品! 段逐风几乎是察觉到男人贪婪目光的瞬间,眉头就紧拧了起来,上前一步遮住江叙的身形,朝男人投去冰冷的警告眼神。 胖男人却为美色迷了心神,丝毫没察觉到隐藏的危险,甚至大言不惭地开了口: “兄弟,你这小官人在哪个楼点的?我怎么在沧州的风月之地从没见过他?”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探头试图用垂涎的目光再次打量江叙。 “滚。”段逐风只回他一个字,杀意隐隐迸发。 男人还是没意识到危险,又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压根就没放在段逐风身上。 段逐风模样俊朗,周身气息却过于冷硬,一瞧便不是能轻易驾驭的男人。 还是他身边的那个戴面具的年轻男人更诱人,隔着面具他都能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睛,不敢想这双眼睛若是在床上看他,该有多带感…… 男人越想,望向江叙的视线便更具实质性的冒犯。 段逐风的脸色已经冷到不能再冷了,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几乎下一刻就要挥出去,却被江叙拍了拍后背,克制着停下。 只听江叙轻笑一声,清朗的声音染上些许沙哑,便是短促的笑声都是好听的。 江叙抬手,弯起手指冲男人勾了勾,“想知道我是谁家的?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提前阿门。双手合十.jpg】 【这种人还是不要超度了吧,支持打亖,嘻嘻。】 段逐风眉头皱得更紧,若不是江叙刚才在他耳边说他自己处理,在那胖男人动作的瞬间,他就已经动手了。 江叙见胖男人走过来,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这一抹笑几乎钓得男人找不到北。 而那小倌见自己的金主去寻别的乐子,也不见生气,眼里甚至闪过一抹轻蔑和期待。 同样是做皮肉生意的,凭什么他就能接到质量这么好的,而自己只能服侍这种大腹便便的丑男人。 嫉妒心让他希望江叙同他一样,也去服侍胖男人,而他…… 小倌抬眼看向段逐风,面上露出羞涩的笑,既然这位俏郎君也是爱男风的,只要他使使手段,想必能得一次共度良宵的机会。 若是他能再使尽浑身解数,说不定还能被赎身带走呢,哪怕是被养在外面做外室都是好的啊! 小倌怀着这样的期待,一步三扭腰地靠近了段逐风,还没等他抬手往人身上搭,便感觉肚子抵上了什么硬物。 他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软着嗓音开口:“好哥哥~你这都还在呢,他就想着勾搭其他男人,还惦记他做什么?不然看看奴家,换换新胃口,怎么样——啊!” 小倌最后一个字是带着颤音叫出来的。 寒光从剑鞘中闪过,他才发觉抵在自己肚子上的是什么,顿时大惊失色。 “好哥哥你这是、这是做什么呀……” 好哥哥可不想搭理他。 平日里待人惯来礼貌客套,不会失了礼数的逐风公子,这会脸色冷得好比那高山上的雪,扫过去一个眼神便叫那小倌打寒颤,不敢再骚一句。 那剑还隔着剑鞘抵在他肚子上呢! 不等段逐风转头查看江叙那边的情况,就听见胖男人惨叫一声,整个人呈球形放射状在走廊上飞出去了一米多远。 段逐风脸色好转了一些,知道江叙这是收着劲了,不然何止是飞出去一米多远就能算了的事? 给个教训便罢了。 江叙淡定收腿,眼睛眯了一瞬,忍下腿根酸涩的感觉,对外主打一个高冷酷霸拽,“现在知道我是谁家的了吗?” “你……”胖男人意识到江叙是在耍他,又深知自己打不过江叙,咽不下这口气,只得放出一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男人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狼狈离开,小倌被段逐风吓得不轻,见状连忙跟上,总不能连现在这个出手大方的老板都弄掉了。 “好哥哥~等等我~” 江叙没忍住,侧身笑了笑,抬眼对上段逐风,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段逐风不明所以,但还是迈步靠近。 江叙伸手,“扶着点。” “怎么了?”段逐风关切询问。 “腿,”江叙皱眉闭目,扶着段逐风的肩,叹了口气,“抻着了。” 以江叙的体格子,自然不会因为踹了人就抻着。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段逐风悄然红了耳根,又将人拉回房间,十分自觉又任劳任怨地给教主揉腿。 离开客栈时已经是吃午饭的点了,不过江叙和段逐风并没有在这家客栈用饭,同李闰昊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低调离开了。 武林盟主身死,段逐风暂代盟主之位,后续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江叙那边也没闲着,时刻注意着周承胤和沈渐清他们的动向,玄月教派出去的人散播流言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另外还派人将叶樊秘密带到绝情崖上暂时安置下来。 毕竟他一个早就个该死的人,如今却又重新出面,即便并未言说他是谁,但调查出他的身份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除此之外,为了延缓时间,江叙还另外命人截断了所有往京城去的飞鸽和飞鹰,截断书信。 沧州的暗探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他们的书信被截断,等消息在民间传播到京城,最少也要三天时间。 若等暗探发现他们的书信没有传播出去,再动用人力赶往京城,更是来不及了。 首先,江叙手下的人不会给他们买到马的机会,即便他们能弄到,从沧州出去,途经绝情崖范畴,他们也走不出去。 至于周承胤,那小子任务失败,不用想都知道他此刻的状态是头疼不已,身边还有个沈渐清,一时半会估计也想不出摆脱此刻被动局面的方法。 他们是想不出法子,一时还逗留在沧州,江叙心里却有了更多的主意。 趁着和京城打消息时间差的时间,段逐风在沧州暂代武林盟主,安排武林大会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江叙还另外分出手,征得了段逐风的同意后,着人去了一趟绝情崖谷底,将段九霄建造的衣冠冢里的宝藏全都运了出来。 那个衣冠冢,如今只是一个空坟。 九霄山庄灭门的真相在民间和江湖间流传开来之后,曾经受过九霄山庄恩惠的百姓,竟全都自发赶到沧州,在早已破败不堪的九霄山庄遗址前,为逝去的人祭奠。 还有百姓自发前去当地灵验的寺庙为九霄山庄点了长明灯,一人一盏,点燃了寺庙的整个大殿,足足几百盏灯火。 火光无风闪动,像极了逝去的人重返人间,看到冤屈洗清,感谢还记得他们的人。 含冤二十余年,终得瞑目,终得往生。 第89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89 沈乾他们对九霄山庄所做、对段逐风所做的事,被编成故事,在各大茶馆、酒楼里传播。 说书人醒木一拍,往事便绘声绘色地从他们口中叙述出来,好像发生在眼前一样。 即便过去二十余年,世间仍有事件亲历者尚存,青年、中年,包括老年,亦有不少。 往事重提,他们便纷纷忆起当年事,自发说了起来。 许多被遗忘的事都重新提起,结合今日事,一一串联起来,织就成全部真相。 当年,周显皇帝和数位结拜兄弟于乱世中打天下,跟在他身边的兄弟一个一个死去,终于将他扶持上位。 付出最多,贡献最大的段庄主无心皇位,只望世间安宁。 朝局安稳后便重新退隐江湖,后逢天灾,大周朝各地都乱成一锅粥,唯独段庄主治理的地方有条不紊。 流言四起,再之后没一年,九霄山庄便出了事,还是背后有大人物授意构陷。 那藏在背后的大人物是谁,已经不用点明了。 百姓们不敢明说,却敢内涵,也不知是谁,将老皇帝利用完人后谋害开国功臣的事编成歌谣。 如今大街小巷,房前屋后,只要有孩童玩耍的地方,便能听见内涵老皇帝的童谣。 “天下乱,打天下,打完天下把人杀,没良心,良心坏,良心让狗叼走啦!” 诸如此类讽刺老皇帝周显的童谣,还有许多,在大街小巷四处流传,老少皆知,并逐渐往京城流传而去。 各地官员知晓发觉此事后,心知不好,连忙上折子往京城递去。 可一时半会根本送不出去。 …… 夜深。 某客栈。 周承胤听闻手下人报告来的消息,面色铁青。 “联系不上京城的人手 是怎么回事?嗯?你跟我解释一下!” 他的手下战战兢兢,咽了咽口水回道:“前日送出去的飞鸽传书,至今都没收到回信,信鸽也没回来,属下觉得不对,沿着当时放出飞鸽的路线寻了过去,不仅发现了我们的飞鸽,还有其他不知主人的飞鸽,被弩箭击中,都死了,脚上绑的信也不见了。” “殿下,不知何人封锁了沧州,如今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 “不知是何人?”周承胤冷笑了一声,“能在沧州境内如此只手遮天,除了那位玄月教教主,还能是谁?” 若换之前,他定会去找江叙会会,可上次在擂台打过之后,他便知道自己打不过,去了恐怕也是无用。 “罢了,你先下去。” 周承胤面上没有露怯,挥挥手让护卫离开,他则在房内陷入沉思。 江叙如今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站在段逐风那边,明显是冲着灭门九霄山庄的罪魁祸首——当今皇帝、他的好父皇去的。 他可不在意他那父皇的生死,更不介意江叙和段逐风大费周章杀了他,他担心的是老皇帝被解决之后,江叙他们会调转枪口朝他而来。 不过目前看来,江叙对皇位似乎不感兴趣。 周承胤一时也有些摸不准江叙想要的是什么了,想了一通,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 转头看向床榻,喝了药的沈渐清这会睡得正香,面容安宁。 明明只过了两天时间,阿清就消瘦了这么多,不光是沈乾的死,段逐风的态度,对阿清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周承胤忽而有些庆幸。 庆幸动手杀沈乾的不是他。 这么看的话,其实江叙和段逐风算是帮了他大忙,而且除了沈乾之外,他们其实还有一个共同目标。 弑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否则他也不会筹划了这么多年,都不敢轻易下手,一直在暗中等待最佳时机。 如今江叙既然动用了那么大手笔要冲老皇帝去,民间能动摇皇室名誉的传言越来越多了,岂不就是最好的时机? 武谈行不通,那和谈呢? 若是能达成合作,各取所需,自然是极好的。 周承胤心里有了盘算,并自信他找到江叙和段逐风提出合作后,这事就能定下来。 “乘舟……” “爹……” “师兄……” “师兄不要!不要杀我爹!” 沈渐清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仓皇无措地在屋内寻找熟悉的声音。 周承胤脚步匆匆过来将他拥入怀中,沈渐清才感觉到了一些安全,偏头靠上周承胤的脖颈,依偎上去。 “乘舟,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不会。”周承胤抬手在沈渐清肩头轻轻拍着,柔声哄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往后便唤我承胤吧,我对你,不会再有欺骗了。” “……好。”沈渐清又往他怀里窝了窝,像猫似的依恋地在男人肩头蹭了蹭,巨大的变故让他更加依赖周承胤。 比武大会那天,他的确因为周承胤的欺骗感到难过,但当时是在气头上。 过后回到客栈,他对周承胤百般闹脾气,周承胤都一一承受下来,作为一个皇子对他这样无礼的举动居然没有生气,竟还在他房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他醒来听见周承胤还在外面,并吩咐人给他安排吃食,顿时就没什么脾气了。 再然后,他便因为伤心过度病倒在屋里,更是周承胤衣带不解,亲力亲为地照顾他。 他便再生不出什么脾气了,默默流泪,被周承胤温柔地揽进怀里安慰,解释他为什么隐瞒身份。 他听周承胤说起了从未对外人说过的往事,知晓了对方在皇宫生存的不易,此番来到江湖也是接了没有皇子想接的任务。 起初是想杀沈乾,可认识他之后,周承胤便不这么打算了。 沈渐清心里不仅不对他周承胤生气,还生出了几分愧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周承胤这么艰难的活着,他却因为外人的挑拨,就不相信周承胤,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他。 幸好,幸好周承胤没有生他的气,幸好周承胤愿意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说给他听。 杀人的是师……段逐风和江叙,他为什么要对周承胤生气? 想通这些的沈渐清窝在周承胤的颈窝,轻哼一声:“差点就上了他们挑拨离间的当,承胤,你不会生我气的吧?” 周承胤温柔一笑,摸摸他的头,“傻阿清,我怎么会对你生气?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言罢,他捏起沈渐清的下巴,看着他水汪汪又带着羞涩望向自己的视线,心下微动,没克制自己,俯身吻了下去。 一吻毕,沈渐清气喘吁吁,嘴唇红红,眼睛也红红。 周承胤眉眼间染了少许餍足,对上沈渐清望向他时泛着水光的眸子,眼神暗了暗,强忍着压了下去。 阿清生着病,他这时折腾他,未免有些过分。 沈渐清窝在周承胤怀里平复了一下呼吸,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男人:“你……既然是皇子的话,在京城有没有……” 周承胤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当即说道:“没有,我虽在皇城算是站稳了脚跟,可我母族无势,父皇无意安排我的婚事,世家之中更无人会将女儿嫁给我。” “哼……”沈渐清略有不满地揪着周承胤胸前的衣裳,说:“因为母族无势才没有婚约,意思不就是,如果你身后有母族力量支持,恐怕早就婚约缠身了吧?” 周承胤无可奈何,收拢落在他腰上的手,哄道:“即便有婚约捆绑,也只是政治联姻,我遇上你还是会爱上你,便是婚约缠身,我若不想,便能解除,任何人都不能左右。” 不可否认,沈渐清被这两句话哄得心花怒放,但还是矜持着拿乔:“若是陛下圣旨呢?圣旨可不能违抗。” 周承胤闻言冷笑,“圣旨?便是天子,也别妄想能操控我,抗旨又如何?”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更哄得沈渐清找不着北,认为自己在周承胤心中地位无可取代,又心疼起来,善解人意道: “别这样,我只是说说而已,天子圣旨如何能够违抗?” 沈渐清低下头想了想,说:“若真有那一日,你娶便娶了吧,只要你心里有我,身边是我就行,应付陛下娶妻,做做表面功夫,也总比闹到抗旨的地步好,放在后宅,对她好些便是了。” “嗯……” 沈渐清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看过的过往皇室争宠的历史,又说: “我听闻生在皇家便是身不由己,一入宫门更是水深似海,往后嫁给你的世家小姐,便是在你后院当个表面上的妻子,也总比在后宫,或是旁的皇子后院里争宠丢了性命的好。” 周承胤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你懂得倒是多,就不怕我后院放了这么个女人,我会被勾引了去?” 沈渐清皱眉瞪他,抬手,攥成拳头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后面说的撒娇的话,屋顶上的江叙已经没有耳朵听下去了。 弹幕亦是一片…… 【谁来,帮我,做掉,他们两个!!!】 【……先走了,看不下去一点。(转身离开)】 【姐妹带上我!(提起裙摆)(小跑跟上)】 【麦艾斯!麦艾斯!主包没事上什么屋顶偷看啊!主包你欠我的用什么还!牛眼泪.jpg】 【主包今晚不来我房间哄我,我很难原谅他啊(点烟)】 【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先不戳穿你,主包哄完你来哄我就行。捧脸.jpg】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看两个油腻的人秀恩爱是一种折磨,世界这么美好,我为什么要看他俩腻歪?】 【叙宝和段盟主回头不do给我看,给我洗洗眼睛,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江叙看到这条弹幕,唇角微勾,抬手点了个赞。 do给她们看是不可能滴,但是可以秀恩爱给她们看看。 【!!姐妹你被主包翻牌子了,主播要do给我们看了!】 【虽然不是很想给你们泼冷水,但主播敢播,平台都不敢放。点烟.jpg】 【出去翻了一下原剧情,男人的嘴真的跟骗人的鬼一样,哄人的时候说的话都好听,什么圣旨都别妄想操控,当了皇帝朝臣的几个折子都能操控你,还不是去找摆件皇后做样子了?皇后做错什么了,要为你们的爱情付出一生?】 【看主播这么久以来很少发弹幕,今天实在忍不住要说一句,骗婚形婚gay都去死!!女孩子做错什么了要被你们祸害?】 江叙抬手,也给这条弹幕点了赞。 底下那俩人一番柔情蜜意后,周承胤还是没忍住,将沈渐清扑倒在床上,开启了一段不能播的画面。 江叙默默转身,堵上了自己的耳朵。 趁那俩人战况如火如荼的时候,悄无声息溜进外间,掏出怀里的龙图腾,塞进沈渐清的行囊中。 周承胤一直想要的东西,送他了。 这宝藏就让他寻去吧,至于寻到的是真宝藏,还是铜块就不知道了。 也亏得魏昊焱先前为了官船,作假了一批金银珠宝,否则短时间内江叙还真不知道上哪弄假宝藏骗过周承胤。 悄无声息离去,江叙最后往里看了一眼,唇角微勾。 也就快活这些时日了,皇城周承胤是回不去了。 除了散播九霄山庄灭门内幕,江叙还另外安排了一条消息给老皇帝。 这个消息会跟随各地的流言一同传入老皇帝耳中,在那之后周承胤便会成为老皇帝的弃子。 届时他回不去皇城,留给周承胤的就只有一条路——谋反。 他以为龙图腾会给他带来一批购置谋反军需的财富,却不知,他只是跳进了新的陷阱而已。 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两日后,京城。 早朝上,周显震怒。 他终于收到了各地官员递上来通报民间流言纷纷的折子。 周显在震怒之下失去理智,下令武力镇压。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武力镇压,主张让他澄清九霄山庄灭门与皇室无关,平定民心的丞相,竟是受到了周显的训斥。 御史台紧随其后发言劝说周显,武力镇压只会更痛失民心,也一并受到了周显的训斥。 御史台谏言仍旧不依不饶,继续进言劝说天子。 周显恼怒下赐了带头发言的御史杖毙,朝堂自此安静下来,他亦愤怒退朝。 回到御书房,他召来了锦衣卫头子严书,责问他武林大会出这么大乱子,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入京中。 而严书,也是焦急万分,一早就进宫等待面见天子,将他刚刚得到的消息报告天子。 除了早已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消息,严书还带来了一个隐秘的消息。 第90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0 严书说起此事时亦是愤怒不已,顾及到是在御前,且那人又是皇子,才压着心头的怒火,不过言语间仍难掩愤怒。 “陛下既已知晓许多事,臣便不再赘述,臣这里还有一个锦衣卫秘密打探到的消息要禀告陛下,对这条消息,臣心中有疑虑,但不敢妄自揣测,今说于陛下听,请陛下分辨。” 周显苍老疲惫的面容难掩不耐,将手中佛珠往桌案上一撂,闭眼道:“说就是了,废话这么多。” 严书:“陛下派十二皇子前往江湖办事,沈乾虽死,却并非十二皇子所为,并且十二皇子如今与沈乾的独子正打得火热,关系并不寻常,沈乾死后,他的儿子便一直被十二皇子护着。” 周显倏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危险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此事是老十二谋划的?” 严书忙道:“臣不敢,臣只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十二皇子应当脱不了干系,但十二皇子具体在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臣,不知。” 话虽如此说,严书提出的这些信息,已经足够本性多疑的周显怀疑周承胤了,原本他派出周承胤去杀沈乾,对这个儿子也没有多少信任,不过是利用更多。 现下是直接怀疑上了,不用严书再多说什么。 周显已经兀自开始了他的猜测。 “朕派老十二去江湖行事,也不过是因为他母亲是江湖人,他又习得一身好武艺,比朕那些在皇城中只知享福的皇子强。” “老十二在宫中没有母族扶持也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朕便知道他的野心不比其他任何一个皇子小,甚至更大。” “他是朕老年得的儿子,性子像朕,朕当年……” 周显短暂的陷入了一些回忆,当年他为了皇位不择手段,这个性子与他如此相像的皇子,心机难道会比他少吗? 周承胤还年轻,而他却已年老,皇位本该继续往下传,若周承胤此次圆满完成任务,他的确想过要将他定为继承人。 毕竟没有母族势力在背后左右、支持,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他的皇位不会落入那些虎视眈眈的异姓世家手中。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但他给的,和周承胤算计来的可不一样。 他辛苦打下来的皇位,只能被他恩赐出去,绝不能被人算计出去。 “如此狼子野心,伙同外人用此般手段算计,还将朕最不愿提及的事翻了出来,朕的皇位是断断不会给他半点了。” 周显神色渐冷,不留情面地吩咐道:“任务没有完成,还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十二皇子没有再回京的必要了。” 饶是当了多年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严书听到周显对自己的血脉如此不留情面,轻飘飘一句话便定了皇子的生死,控制不住地脊背一凉,他咽了咽口水。 “是要,杀了十二皇子吗?” 周显冷冷抬眼,“严书,你跟在朕身边多年,什么时候竟也变得如此愚钝了?” 严书低下头,“臣只是顾念十二皇子的身份,是陛下的意思,臣自然会替陛下办到,毕竟臣是陛下手中最好用的刀。” 嘴上这样说,严书心里仍在胆寒。 他看似得圣上器重,可只要不得圣心,便是陛下的亲生血脉,他都能不眨眼地下杀手,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做刀的工具? 当年的叶樊不就是…… “呵,最好用的刀?如今那些于朕不利的声音遍布大周每个角落,你们锦衣卫竟是现在才得到消息,这刀怕是钝了吧?” 严书连忙下跪,“臣知错。不过这件事,还有另一双手惨祸进来了,沧州附近毕竟不是我们锦衣卫的地盘,臣手下的人一早就往皇城递了消息,只不过都被那双手拦了下来。” 周显:“谁?” 严书:“那些人不知身份,但在沧州附近能手眼通天的势力,也只有玄月教一家了。” “是那个江湖中人人喊打的魔教?”周显对江湖势力不甚了解,认为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势力,在他的皇权下什么都不是。 就算是当年那样得民心,那样厉害的九霄山庄都覆灭在他手下,段九霄还被他榨干了所有利用价值。 如今一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教,要处理起来岂不是更容易了? 严书刚应声,就听周显语气不屑一顾地给了他一条命令。 “小小魔教,竟敢与朕作对,那便也一并除了吧。” 严书:“…………?” 陛下,您说的好像让我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多加一个馒头那么简单。 不能驳了天子的面子,于是严书委婉道:“陛下,玄月教势力盘亘绝情崖一带,已有二十余年,不是简单的江湖势力。” 周显皱眉,他当了这些年皇帝,自觉大周朝被他治理出一派繁荣盛世的景象,整个天下都由他掌管。 他都是天子了,只要他想,天下间任何事都能被他恣意操纵,更别说是区区一个江湖势力。 只要他想,便是派出军队踏平绝情崖都是可以的。 “那便将你锦衣卫里的好手全都派出去,若端掉整个玄月教棘手,便擒贼先擒王,先拿下那个什么教主好了。” 严书:“…………” 他的好陛下,又给他加了一个馒头。 只是这馒头怕不是钢铁做的,他便是一口铁齿铜牙都啃不下来。 玄月教教主,那是何等高强的武艺? 武功练到极致,一人便可抵千军。 他手里那些锦衣卫比起普通人自然都是好手,在玄月教主那样的人物面前,只怕同他教内的普通教徒差不多。 拿下绝情崖?这话拿到江湖上说,只怕是要笑掉那群江湖人的大牙了。 若绝情崖真这么好拿的话,江湖上那群武林正道也不会年年都喊攻打魔教,却年年都攻打不下来了。 拿下绝情崖,他这个陛下还真是,只管说,不管他们的死活啊。 严书叹了口气,将重点转移:“陛下,如今还是先处理十二皇子的事吧,臣斗胆再问一句, 十二皇子身边那个沈乾血脉,要如何处置?” 周显皱眉:“既是沈乾血脉,也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了。” 严书想了想,又道:“那……云罗郡主呢?” 云罗郡主便是周显安排在沈乾身边的一颗暗棋,多年来无人知晓她的身份。 就算是枕边人,沈乾也未曾察觉身边日夜都有这样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若不是云罗郡主,周显也不会知晓沈乾追逐龙图腾的动向,他怕沈乾为了这么一张图翻出往事,留着这样一个人始终不安心,才安排了周承胤下手。 不曾想周承胤入了江湖之后,事情竟会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 “到底是皇室血脉,莫要让她知晓朕授意你杀了沈乾血脉,留她一命吧。” 周显表现出一丝怜悯,好似他心中还有多少善意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只让人心生寒意。 “你去见她的时候,将朕的意思带给她,这些年辛苦她了,她的心上人多年前便已去了,朕着人为他专门建造了供奉的庙宇,她可从江湖归来,往后去那庙宇,同青灯古佛相伴,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严书应了一声,嘴角微抽。 这算什么了却心愿。 锦衣卫在他手下,许多事严书自然知晓,当年云罗郡主可是不愿意做陛下的眼睛,陛下调查一番后,知晓她心悦一平民,那人得了不治之症,陛下以此为要挟,许诺云罗郡主为陛下做事,他便寻遍天下名医救人。 可终究是不治之症,那人知晓云罗郡主嫁与他人,便气血攻心去了。 这些年云罗郡主都被蒙在鼓里,如今竟要她与青灯古佛相伴余生,这样的人生还有何趣味? 皇室血亲都被如此对待,更别说他们这些做走狗的了。 一直到回到府上,严书心中都尚存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感,他命下人为他温了一壶酒,独自在院中饮酒,却并没感到丝毫暖意。 “唰——” 身后风声响起,树叶坠落。 严书侧头,笑了笑:“来了?” 叶樊默不作声走到他身边坐下,面无表情道:“如何?” 严书饮了一口酒,只是笑,不说话,而后招呼叶樊坐下,“师父,陪我喝一杯吧。” 如今的锦衣卫首领,二十年前便是叶樊手下的徒弟,从籍籍无名的普通锦衣卫,做到首领的位置,他那一身本领,有一大半都是在叶樊那学来的。 天知道严书见到叶樊出现的那一刻,有多震惊。 本以为死了多年的师父,不仅没死,还带来了更令他震惊的消息。 不过好在叶樊并没有让他做一些为难的事,只是在陛下面前说起十二皇子的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皇子而已,这件事他还是能做到的。 他只是,对叶樊劝说让他趁早为自己做打算,继续为当今天子卖命,未必会得到好下场。 起初他不信,可这次和天子的交流之后,严书只觉得心凉。 严书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推了过去,在叶樊举杯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师父,当年既然已经成功逃离,又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断不会贸然来到皇城冒险,你……和你身后的人,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叶樊沉默半晌,开口:“你掌管锦衣卫,若想查总归瞒不过你,往后你如何选择都随你,只是还请你再晚一些再……” 严书却打断他:“不,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不会直接弑……往后若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师父吩咐下去便是。” 这样的陛下,只让人感到心寒。 若能换个明君,也是好的。 叶樊:“……好。” …… 江叙看着眼前找上门来的周承胤,微妙地挑了下眉,和段逐风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能理解的疑惑。 厅外,一个背影在院里等候,背影看起来都带着怒气的样子,却总时不时回过头看他们,目光重点落在段逐风身上。 一看到江叙,沈渐清就会瞪他一眼,然后挪开视线。 弹幕上的小朋友们都气得不轻,江叙却只觉得好笑。 明明很在意,却又想表现出不在意,其实心里更想引起某位盟主的注意的样子,很好笑。 “你说你想合作?”江叙移开落在沈渐清身上的目光,看向周承胤问道,“你确定咱们有合作的必要?” 周承胤点头,还想说什么,却被段逐风无情打断。 “你来错地方了,送客。” 自信满满的周承胤:“?” 这和他想象中的发展不一样。 奈何人在屋檐下,周承胤自觉自己能屈能伸,吸了口气,又说道: “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必藏着掖着地说了,我知道你的最终目标是谁,而最能接触到皇城中心的人便是我,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为何不能放下前嫌,合作共赢?” 江叙没个坐像,坐在桌沿,长腿无处安放,便随意交叠在一起,闻言轻轻嗤笑了一声。 周承胤皱眉看他。 “不愧是皇城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皇子,这张嘴就是会说话。” 江叙说着又笑了一声:“只是,你确定是合作共赢,不是你利用段盟主和我玄月教的势力,达到你自己心中的目标?” “若真如你所说那般合作,事成之后,只怕朝廷的枪头就会掉准朝我玄月教去了吧?” 从算计利用人这方面来看,周承胤虽不耻周显,却是像极了周显。 “殿下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江叙感叹着,唇边挂着明晃晃的笑意。 他这时又换上了平日里惯穿的张扬红衣,衬着这抹笑意,好看极了,一双盛满笑意的桃花眼眸,看出了瞧谁都深情的感觉。 周承胤短暂被眼前的美色迷惑了一瞬,也笑了起来,说:“不愧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年纪轻轻就坐上教主之位的人,江教主看人的眼光当真……” 他话没说完,再度被打断。 比起江叙的拐着弯骂人,段盟主的风格则更简单直接一点。 “没可能,不要再妄想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你再不走,段某便不会客气。” 即便说到这份上,仍能感受到段逐风身上的君子作风。 江叙唇边含笑,默默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欣赏了一会。 而后便听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并从院里传来—— “师兄难不成还要与我动手?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不客气!” 第91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1 【兄弟们,乐子距离你还有不到十米距离,请做好准备!】 【已经准备好看乐子了,我倒要看看,这货还能有什么炸裂发言。撑起眼皮子.jpg】 江叙笑笑,开口道:“师兄?沈少爷如今怎的还能这样称呼出声?前些日武林大会闹了那一场下来,段盟主早已不是霜华剑门下了,你是记性不好,还是……” 他抬手,指尖在太阳穴的位置绕了绕,指向性十分明显。 “你……!”沈渐清气急,小少爷受宠了近二十年,又养成了个天真乐观的性子,连骂人都不熟练,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没什么气势的话。 气得他大跨步走进厅内,周承胤看了他一眼,心知沈渐清对上江叙只有输的份,却没有出声阻止。 谈判陷入僵局,如果能让沈渐清出面闹这么一场,段逐风或许会松动也未可知。 具体怎样,就要看在段逐风心里,阿清的地位有多重了。 虽说段逐风之前和阿清决裂,闹得很难看,但周承胤觉得只是当时气氛烘托,阿清说话也有些冲动,所以段逐风才那样不客气。 他与阿清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周承胤不信段逐风当真那样无情,能在心里彻底将阿清抹去。 来之前他也交代了沈渐清好好说话,如今一切以合作为上。 思及此,周承胤看了沈渐清一眼,后者接收到信息,面上稍稍收敛了一些,目光流转,最终落到段逐风身上。 一双隐含水光的眼睛,瞧着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师兄,你如今要对我这般无情吗?” “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了?” 虽说他这样的目的是想让段逐风心软,可说着说着,沈渐清心里还真生出许多委屈。 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他的生活会发生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自小视作目标的爹死了,是他最亲近的师兄所杀。 而他的师兄对他也再不似从前那般妥帖照顾,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练出一身绝世武艺,如今又当上武林盟主,还成日和一个魔教头子混在一起,连他病了几日都不知道。 就算他爹是师兄的杀父仇人,如今人也死了,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师兄,你是在迁怒我吗?因为我爹曾经犯下的那些罪,我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沈渐清咬了咬唇瓣,嗓音微颤,“你知不知道,那天之后我就生病了,在床上躺了两日都没有人管我!师兄你可曾来问过我一句?” “你只管你大仇得报,可曾想过你杀的人,怎么说都是我的生父,我也会因为你的复仇受伤,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会……” “那个,”横插一道声音打断了沈渐清烘托到极致的伤感情绪,江叙环在胸前的手举了起来,“我打断一下,他不是人吗?” “什么?”沈渐清一愣。 段逐风也愣了一下,看向江叙,忽然明白了什么,轻笑起来。 顺着江叙指尖的方向,厅里的人看到了周承胤。 江叙说:“你刚才说没人照顾你,尹大侠,哦不,应该是十二殿下,他难道没有照顾你吗?” 【哈哈哈哈,直接就是一个打断施法的大动作,笑晕了!】 【笑死,对方打断了你的深情施法,并人身攻击了你的男朋友。】 周承胤眯了下眼睛,看不出怒,却也高兴不到哪去。 原剧情里说周承胤是占有欲很高的人,到后期更是连沈渐清同宫人多说两句话,都会将那宫人调到很远的宫宇,就更别说是交好的宫人了。 他们在一起之后就有一个番外故事。 沈渐清因为周承胤忙于政务,一个人在后宫太过无聊,和伺候他的小太监玩挺好,在周承胤过来的时候冷落了他。 周承胤面上不显,暗地里却着人惩罚了小太监,面上不做坏人,让小太监自己识相远离沈渐清。 久而久之小太监便成了边缘人物,又因为先前同沈渐清走得近,得了不少好处,骤然受冷落之后,便被从前嫉妒他的宫女太监随意欺辱。 沈渐清被周承胤转移了注意力,除了最初问过,得知小太监被调走之后,渐渐便也将这个玩伴忘记了。 经过这件事,便再也没有宫人敢靠沈渐清太近 他从江湖进入深宫,反而像是飞鸟被关进了漂亮的金丝笼,最后逐渐被周承胤驯服不自知,成为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现下沈渐清这样说,周承胤心里估计已经酸成柠檬了。 但为了他的‘宏图大业’,还在忍耐。 这两人的小心思实在过于明显,江叙想不看见都难。 沈渐清顿了顿,自知失言,却也不想就这么在江叙面前露了怯。 他没好气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江教主有什么关系?我竟不知道绝情崖原来是在海边吗?教主管得这样宽!” 江叙扯起唇角,“刚才还说要合作,这就说跟我没关系了,还没利用上我呢,就急着甩开,要不你们还是回去统一好口径再来?” 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周承胤说的,后者脸色微沉。 沈渐清余光瞥见周承胤变了脸色,心下慌张,深吸一口气,索性不再搭理江叙,只一心看向段逐风。 继续开始他的深情表演,可惜气氛被打断,他这会说什么都显得不够真诚。 当然,他本身也没带着真诚来。 天真的标签如今跟他是挂不上勾了。 “师兄,我缠绵病榻的这些时日,昏昏沉沉,脑子里想了很多事。若换做我是你,知晓自己的身世定然也冷静不下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个der!】 【理解这俩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跟他么放屁似的。】 【嗯,主打一个,用的上你是理解,用不上的时候就是师兄你好坏!】 【死鬼,瞎说什么大实话?害得我笑了一下。】 段逐风静静地看着沈渐清,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沈渐清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 “那些事如果当真是我爹所为,我也没有什么能为他辩解的,换做是我,亦会同师兄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如今师兄大仇得报,也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总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往的仇恨中,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师兄不要迁怒我。” “我希望,师兄永远都是那个疼我爱我的师兄。” “咳咳!”江叙抬手抵唇,尽在不言中。 什么爱不爱的,空调关了就老实了。 段逐风叹了口气,却不是无可奈何,从他浅浅闭了闭眼的动作来看,更多是无语,和疲惫于和他们纠缠。 “沈渐清,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之间从前只有师兄弟情谊,没有你口中的爱,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我永远都不会变回之前做你师兄的那个我。” “祸不及家人,我从没有把沈乾做的事跟你挂上钩,让我远离你的,是你的所作所为。” “事到如今你还在用‘如果’的字眼,谈何理解?” “这些话,我不知道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有人让你说的。” 段逐风扫了周承胤一眼,继续道: “你自小在山庄被养得很好,没见过江湖上的大风大浪和勾心斗角,这世上人的心思,远比你想得更深,莫要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旁人说的话也别尽信。” “沈渐清,你该明白,我们早已不是一路人。” “这江湖上的人和事太过复杂,回你的剑庄去,沈夫人还在等你归家。” “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段逐风说完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吩咐厅内的下属,“送客,往后都不要再放他们进来。” 被这样无情拒绝,沈渐清面上挂不住,一张脸涨得通红。 “段逐风!到底是谁尽信了别人说的话!” “不就是因为他吗?你当我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他抬手指着那边百无聊赖,拿起桌案上毛笔在纸上画画的江叙。 “你不是想为段家复仇?承胤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跟我们合作各取所需是最好的选择,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我先前就觉得不对劲了,自从你坠崖之后,同这个魔教教主就走得很近,再见面竟还跟我站在了敌对面,一切都是因为他吧!?” 沈渐清越说越口不择言:“我竟不知,江湖上声名远扬的魔教教主,除了杀人如麻之外,为了达成目的,竟还会像青楼妓子一样勾引男人,连自己都能搭——” “啪!” 清脆的巴掌声截断了沈渐清的话,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段逐风,“师兄你打我?你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打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打过我,我没想过那个人居然会是你!” 如他所说,自小生长在宠爱中的他接受不了一点委屈,更别说那人还是从前伴他长大的师兄。 周承胤当即上前挡在沈渐清面前,厉声道:“段逐风!你做什么!你怎么能对阿清动手!” 段逐风面若寒霜,周身的煞气几乎弥漫了整个大厅,望向沈渐清的眼神也没有半点温度。 “我不想再听你多说一句话,现在就滚。” 沈渐清捂着右脸,气到冷笑,“让我说中了是不是?” “原本我就觉得奇怪了,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是瞎子啊?既然要藏就藏的好一些,露出那种痕迹是故意给我看的吗?” 江叙眉梢微动,抬手抚在颈侧,昨晚上睡前是亲昵了一番,没注意段逐风在这里留了痕迹。 还真不是故意的。 “沈逐风,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好笑吗?”沈渐清又唤起了段逐风原先的名字。 “我同你表明心意的时候,你恨不得离我八丈远,也要撇清关系,如今一转眼就同一个男人亲密到上床,那你先前对我的拒绝是什么?算什么?” “算不喜欢啊,还能算什么?” 江叙跳下书桌,面上没有半点生气,淡然道:“不喜欢就拒绝了,难道要看在你是师弟的份上,就算不喜欢也要跟你在一起吗?你可以喜欢别人,别人也有拒绝的权利,难不成他拒绝你,还犯了死罪?” “还有,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人了,现在发出这种质问是想得到什么?” “难不成……” “你想谈两个?两个你都要?” 【神他妈想谈两个哈哈哈哈!】 “还是说,你其实更愤怒段逐风拒绝你,然后同别人在一起的这件事?” 江叙说着,朝周承胤投以怜悯的眼神,“那十二殿下现在算什么啊?你对师兄求爱被拒之后的代餐?” 周承胤:“……” 代餐他听不懂,但是代这个字他听懂了。 沈渐清抛出去的问题,被江叙接住之后换了个方式又抛回来,沈渐清却只有看向周承胤慌忙摇头的份。 “你不要听这个魔头胡说,他最擅长挑拨离间了!” 江叙弯起眉眼笑,“这话倒是没说错,我确实擅长,不过前提也是得有东西让我挑才行啊。” 盟主府的护卫上前驱赶两人,目的没达成,那两人自然不愿意离开,纠缠间动起手来,从大厅打到外面,护卫不敌,被打退。 周承胤站在院内,冷声说:“段逐风,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我们还能合作,事成之后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拒绝之后再相见,我们就彻底站在敌对面了。” 江叙敷衍点头:“嗯嗯嗯。” 沈渐清现在听见他的声音就跟雷达锁定似的,跟着放出狠话:“你不要太得意,有朝一日,我必会让你败在我霜华剑下!” 江叙闻言想了想,诚恳建议道:“嗯……不然你换个剑练练?” “霜华剑经过擂台检验,已经输得很彻底了。” 沈渐清无力反驳,一张脸气得铁青。 “行了行了,还是走吧,”江叙摆摆手说,“不然真要放狗咬你们了。” “段逐风,你当真想好了?” 周承胤贼心不死,又看向江叙,“你们的动向都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撼动皇权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光是皇城军铁蹄就能将绝情崖踏平,若绝情崖与我联手,我可保证,他日绝不会对绝情崖下手。” “你话好多。”江叙抬手打了个响指,“放狗了。” 沈渐清不屑一笑:“这盟主府的人,除了你和我师兄,还有谁能拦的住我们?” 【笑yue了,你直接去掉两个最高分,有意思吗?】 【把俩最厉害的去掉,你在这指望有人给你放水,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你们居然真的相信叙宝嘴里说的狗是狗,我哭死。捂嘴哭.jpg】 【亮个相吧小宝贝——】 “嗷呜——” 第92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2 低沉却不失威慑的虎啸在院里响起的时候,除了江叙和段逐风,其他人都愣住了。 沈渐清和周承胤双双瞪大了眼睛,明显呆滞了好一会。 直到虎子一个猛虎下山,直直地从屋顶上朝他们俯冲过去,周承胤才反应过来,一把薅走还没反应过来的沈渐清。 “你管这叫狗???”周承胤嘴角抽搐,再维持不住他身为皇子的翩翩风度。 话音落下,虎子张开大嘴,对着他们就是一声更大的虎啸,还伴随着……不太清新的口气味道。 沈渐清没忍住:“yue……” 周承胤忍住了,但脸上的表情也是明显的一言难尽。 江叙喃喃道:“看来还是得刷牙。” 曾被按头用大木刷刷过一次牙的虎子:“!” “嗷呜——” 虎子不想,虎子拒绝。 沈渐清缓了缓反胃的感觉,回过神后,看着虎子的眼神都发亮,他自小就喜欢小动物,那些小动物大多也都会同他亲近。 狗啊猫啊,还有马。 他还是第一次瞧见活的老虎,身形庞大,威风凛凛的样子,看着比话本子上写的大虫还要威风得多! 不敢想象,若是他带了这样一只宠物走在街上,该有多么威风,多么惹人艳羡! 兽类都有灵性,断不会这样听从一个大魔头的话,定是江叙给它下了药! 哼,江叙这样的人,只会把这些凶猛野兽当做工具,怎么会在意它们的性命? 这么漂亮的老虎,应该生长于山林之中才是顺应天道,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样的罪,竟落到江叙手里供他驱使。 他要解救这只可怜的猛兽。 沈渐清推了推环在腰上的手,周承胤不明所以,但还是松了手。 见沈渐清竟是主动往大老虎那边走去,周承胤连忙拉住他:“阿清!做什么?” 沈渐清回过头,脸上写满了自信:“放心,它不会伤害我的,如此有灵性的猛兽,不该成为贪婪人类手里的工具!” 江叙:“?”谁?你说我啊? 【……真是好久没看到这么纯种的神经了。哈哈他妈的.jpg】 【快快快,动作快点,我要看虎子给这小子一个大逼斗!】 【已经有画面了,笑死。期待地搓手手.jpg】 【这个万人迷不会以为他的万人迷属性对动物也有用吧。冤种流汗.jpg】 【啊这,给我整不会了。】 【就,挺好笑的。捂脸耸肩笑.jpg】 嗯…… 江叙不做评价,默默搭上了腰间的鞭子,已经准备好在虎子发飙的时候拉住他了。 就当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滑稽戏表演,没有人出声阻止。 口口声声说在意沈渐清的周承胤也只是皱着眉由着他去。 护卫们屏住呼吸,目光纷纷紧盯着沈渐清之后的一举一动,看着他面带和善温柔的微笑一步一步往大老虎身边走去。 其实越靠近,沈渐清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气,甚至在对上那双迎着阳光,变成竖瞳看起来只有冷漠兽性的眼睛,生出几分后悔。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到底是野兽,离得这么近,万一这只猛兽突然兽性大发,又或者是被江叙操控着发了狂,冲他咬来,即便不死,他也要掉一块肉吧?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台子也是他自己搭起来的,若这个时候他自己再露怯,打了退堂鼓,又是在江叙面前,岂不是颜面尽失?! 这样想着,即便是心生惧意,沈渐清也强忍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自小他就很有小动物的缘分,随爹娘一起去寺庙,那里的住持都说他纯善,山上的小动物亲昵他,也是因为感受到了他身上纯净和善的气息,只要保持这份纯善便可一生都平安幸福。 现在也是一样的。 “乖,别害怕,我知道你被人从自由自在的丛林带到人生活的地方,一定受了很多罪,一定吃了很多苦……” 阿虎歪头:“?”疑惑地看了江叙一眼。 这个小矮墩子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一句都听不懂。 【自以为善良的人,是不是都有一颗圣母心?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jpg】 【他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特迷人吧?佛祖扭曲脸.jpg】 【自信点,把不会去掉,这小子现在估计都觉得自己浑身都笼罩着光呢。】 沈渐清一点一点靠近,突然想起什么,从胸口拿出周承胤给他买的炊饼,扬起笑容,递到虎子面前,见虎子动了动鼻子,朝炊饼看来。 他惊喜起来:“你是不是饿了?我这里还有好多饼,要不要跟我走?” 江叙:“?” 这是直接明目张胆地当他的面挖起墙角了? 他还在这呢,一米八几的大活人,这是在干什么! “咳咳,”江叙抬手抵在唇边,忍不住开口,“沈少爷还真是孩童心性啊,喜欢什么就想立马得到,不过你是 不是忘了,我还在这呢,你这般诱拐虎子,跟拐小孩有什么区别?” 沈渐清掀起眼皮瞪他一眼,“它属于这天地间,才不属于你,我是不会让这样有灵性的生物成为你助纣为虐的工具的!” 江叙笑了起来,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透着些许凉意:“我似乎从没说过虎子是我的所有物,更没把它当工具使,看来沈少爷不仅性子像孩童般霸道,想象力也如孩童一般不着边际。” 话音落下,沈渐清表情微微凝固,顿了顿后,依然坚持自己的论点,“你不过是表面上会佯装罢了!私下里你好是这样 对待它的,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像你这样的魔头,根本不配将这样有灵性的大虎 圈养在自己身边——啊!” 沈渐清骤然失声尖叫。 变故就在那一瞬间,在他对着江叙叽叽喳喳的时候,众人只听夹杂了一声低沉愤怒的虎啸,沈渐清的手臂便被虎子的大嘴一口吞了进去。 虎子听不懂眼前这个矮敦子在说什么,它只感受到了这个矮敦子对它的救命恩人展露出了明显的攻击性,它想让这个吵闹的矮敦子闭嘴。 被猛兽袭击的恐惧让他沈渐清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出手反击,也不管什么肉饼不肉饼,和善不和善的了。 沈渐清丢掉肉饼,下意识反手掏出怀里用来防身的匕首,对着虎子的嘴,狠狠一刀扎了下去。 条件反射的快准狠,近距离操作,虎子猝不及防,吃痛后便松开了虎嘴。 从虎子突然张嘴攻击沈渐清,到沈渐清反击,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谁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沈渐清连忙后退,紧接着周承胤便是飞身过来,要对虎子出手。 江叙和段逐风的速度不比他慢,两人几乎同时起身,一左一右。 周承胤避无可避,即便是急速后退也不免吃了两掌,喉间品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但为了不露怯,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你们太不讲理了!”周承胤满脸怒意,“即便合作不成,为何还要伤人?” “哇,你这话说的,我们可真是比窦娥还冤枉了。”江叙叹为观止,视线在院里扫了一圈,“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你们见过吗?” “没见过。” 院里的护卫摇头。 “之前没见过,今天算是见识了。” 沈渐清从极度的惊惧中缓过神来之后,愤怒开口:“江叙!无耻的人明明是你!你还不承认你把这只老虎当做伤人工具吗?” 他说着,举起自己被虎子咬住的那只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江叙正在查看虎子身上的刀伤,看着虎子嘴筒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他已经彻底冷了脸。 “蔺某人今日也是开了眼界了,无耻之人意识不到自己的无耻,反过来责怪旁人,你这样的人,是不是在茅房里拉不出屎都要怪茅坑让你没有屎意啊?” 男人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循声看去,就见一身着墨绿色贵气衣衫的漂亮男人缓缓落在院墙上。 紧随其后是一身量与他相当,身着黑衣的俊朗青年。 “蔺月华,你……”纪流云欲言又止,“你能不能文雅一点?” 蔺月华挑眉,“某些人都不道德了,我还留着那点文雅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把……”纪流云顿了顿,“挂在嘴边,是不是不大好?” “纪流云!”沈渐清满眼失望地看着围墙上的人。 同一时间江叙也冷声高喊了一句。 “蔺月华,过来!” “来了来了,急什么?”蔺月华不紧不慢地跳下院墙,对上江叙面无表情投来的目光,默默加快了脚步。 受了伤的虎子对陌生人的靠近有些不安,喉间发出低沉的威胁声音。 江叙抬手抚摸,安抚道:“没事,他是大夫,别怕。” 他的言语间没有那么多修饰,安抚的动作也丝毫不见惧意,虎子受江叙的沉稳感染,也逐渐放下了戒心,容许蔺月华靠近。 蔺大夫打眼一看就下了医嘱:“问题不大,皮肉伤,用我给你的独门金疮药敷几天就好了。” 另一边,纪流云顶着沈渐清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目光,心里十分不自在,从他跟前走过的时候,也不知道要跟这个自小一起玩到大,曾经还动过心思的好友说什么。 “纪流云,你现在是也站到了玄月教那边吗?”沈渐清冷声问道。 纪流云的脚步顿住,转过头,眼神略微复杂。 他不明白沈渐清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下这样的结论。 “阿清,你变了好多。”沉默良久后,纪流云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沈渐清眸光微冷,扫了一眼站在江叙身边的沈逐风,说:“我真是不明白,明明变的是你们,你们却总是说是我变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从来都没有变过,是你们在接触到玄月教的人之后,统统跟中了邪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我。” “刚才明明是那只老虎受江叙的命令攻击了我,你们却都在为那只畜生鸣不平?” 畜生二字一说出口,纪流云就敏锐地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再度凝固起来。 风卷起落叶,江叙将金疮药抛给段逐风,一个闪身便来落到了沈渐清身边。 周承胤下意识出手,可还没等他拔剑出鞘,便被迎面而来的,如烈火灼热的掌风,一掌轰开。 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周承胤竭力抵挡,还是没能挡住内力如此浑厚的掌风。 而对江叙来说,仿佛只是抬手一挥那样简单,他抬手出掌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周承胤一眼。 沈渐清被江叙突然展现出的攻击性吓到了,瞪大眼睛看着来到面前的人,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江叙!你已经杀了我父亲,现在也要杀了我是吗?” 他色厉内荏,却不难看出是个怕死的。 “我不会杀了你,我只会以牙还牙。” 江叙冷冷地看着他,突然抓起沈渐清的手,“你管这个叫伤口?嗯?” 虎子只是想吓吓人,虽然含住了沈渐清的胳膊,最大的伤口却只是他手背上被尖牙划伤的一道口子。 “若不是你自作多情,自以为善良,打着要拯救虎子的旗号,贸然靠近,胡作非为,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以为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谁造成的?我吗?” “是你的愚蠢和自以为是。” “现在又不是你口口声声要拯救他,让他别害怕的时候了?” “你挥刀子伤害他的时候可没手软啊,那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在所有人面前凸显你的善良,和我的邪恶,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江叙一字一句加重语气,周身气势也随着声调变化愈发凌厉。 沈渐清感觉脖子上仿佛也有一把匕首离他越来越近,只要江叙想,他便能手起刀落取走自己的性命。 这比猛兽袭击时的恐惧还要让人窒息,他或许能从虎口逃生,却不能从江叙手上逃生。 没有人能救他,这里恐怕只有段逐风的武功能与江叙一较高下。 江叙想要他的命,甚至都不用跟他打招呼,想拿便能拿了。 “你……你放开我!”沈渐清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他不敢直视江叙盯着他的冰冷瞳孔,求助地目光看向院内其他各个方向。 周承胤被江叙那一掌击中,力量撞破围墙,吐了好几口鲜血,现在还没缓过来。 纪流云…… 跟他对上视线的瞬间,纪流云便冷淡地垂下了眼睛,蔺月华双手抱臂在看热闹。 盟主府的护卫更不会保护他这样一个上门闹事的人。 如今有能力,也最有可能会从江叙手上救下他的,就只有…… 脖子上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呼吸困难让沈渐清涨红了脸,他努力抬起另一只手,朝着段逐风所在的方向伸去—— “师、师兄……” 曾经舍命跳崖都要救他的师兄,如今怎么可能不管他? 师兄不过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生他的气罢了,眼下是他的生死关头,他不信师兄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手里。 若他真的死了,师兄恐怕也会后悔的吧…… 到那个时候师兄会看清江叙这个大魔头的真实面目吗? “师兄,我……” 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你的位置。 沈渐清的目光一直恋恋不舍地朝着段逐风所在的方向。 “我不怪你……” 第93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3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呢?你不怪谁?你要怪谁?你想怪谁?你小子能怪谁?】 【你怪你马呢???你这他妈不是自己找的吗?】 “江叙!你放开他!咳咳……” 周承胤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个踉跄地往沈渐清那跑去。 这一幕看起来颇有几分电视剧里主角生死关头,命悬一线的紧张感,还有几分苦情虐恋的意思。 而江叙,活脱脱就是那个破坏主角感情的大反派。 “段逐风!你还不出手吗?!” 周承胤边走,便对段逐风嘶吼道,“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阿清死在这魔头手里?!” 破败的院墙,受伤的对象,无动于衷的竹马,还有打不过的他。 周承胤自觉他此生的狼狈都在今朝,而他也将永远记住今朝,不光是他,还有阿清受到的屈辱,他都会一一从这些人身上讨回来! 盟主府院墙大开,里面打斗的动静,早已吸引了不少过路人逗留,打斗就算了,院里竟还有这样大一只老虎。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人的眼神,每一句指指点点的话,都让周承胤更加感到窒息,感到颜面尽失! 比起周承胤的抓狂,段逐风的反应可以说是平淡。 哦不,他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反应。 他此刻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虎子上药,自江叙出手之后,他别说看了,头都没往那边看一眼。 一心只有完成江叙交给他的任务。 而且,这大老虎受了伤耷拉耳朵和尾巴的样子,看着的确有些可怜。 那一瞬间,段逐风心里也是有气的,只是江叙先出了手,还把老虎的伤势交给他来处理,他才专注于江叙交给他的事。 他知道,江叙不会杀沈渐清,顶多就是让他长个记性。 其实段逐风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沈渐清会逐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前他那些三分钟热度,还有不顾别人意愿的帮助,段逐风也曾看在眼里,虽然有时候的确让人困扰和感觉到不适。 但不会像现在这样…… 发生在沈渐清身上的改变好像都是在他同江叙走到一起,剑指沈乾,与沈家剑庄彻底撕破脸之后。 若真是如此,那段逐风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取走沈乾的性命,这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沈渐清不能接受,他也没办法,他不可能为了这个师弟放弃段家的世仇。 更何况在这之前,段逐风也没觉得沈渐清对沈乾的感情有多深。 甚至,沈渐清还时常向他抱怨沈乾为了剑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们这些家人,一心只有剑庄的荣辱。 他日后若是在江湖上闯出名号之后,定要造出一番自己的江湖势力,让沈乾看看, 这江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沈家剑庄。 早年还发生过一件事,让沈渐清对沈乾更加不喜,沈乾曾在外面金屋藏娇,此事被沈渐清发现之后,还说过他宁愿没有这种父亲的话。 如今这份父子情深,实在没有说服力。 “呜……” 走神让手上失了几分力道,虎子发出抗议的声音。 段逐风回神,放轻动作,学着江叙试探着摸了摸虎子的脑袋,“我轻点。” 虎子:“?” 这下也没觉得疼了,只剩下震惊了。 一对虎眼瞪得滴溜圆,这个人类今天居然没有对它放冷气!还摸他的头! 这边气氛岁月静好,那边剑拔弩张。 周承胤不抛弃不放弃,再次被江叙一掌掀翻,冷冷扫他一眼,随后手起刀落。 只听一声惨叫,惊走了停留在树梢上看热闹的飞鸟。 想象中命悬一线的感觉并没出现,沈渐清愣了许久,感受到了胳膊上的刺痛。 江叙:“我原本是想杀你的,但仔细想了想,你还是不配死在我手里。” “沈渐清,跟我叫板,你还不够格。” 江叙唇边勾起一抹邪佞的笑,此时此刻终于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个魔教大魔头该有的邪气。 “你最好记住今天的感觉,下次再犯到我手里,就不只是皮外伤那么简单了。” “你……” “滚!” 一声压低嗓音的低吼吓得沈渐清控制不住地抖了两下,下意识后退远离最大的危险源。 同时,半跪在地上捂着心口的周承胤也不得不认怂开口:“阿清,我们先走,以待来日。” “承胤!” 沈渐清像是现在才发现周承胤比他伤得更重,小跑两步到他身边,把人扶了起来。 这样‘深厚’的感情让人叹为观止。 江叙似笑非笑地弯了下嘴角。 这俩人身上的共同点其实蛮多的。 自信。 事到如今,他们仍然觉得自己能东山再起,所有阻挠他们的人都是坏人。 以及,他们终会站在顶峰。 个屁。 “江叙,段逐风。” 沈渐清红着眼,咬着牙开口:“我会永远记得今日,在我讨回来之前,你们也最好一直记得!” 江叙闲庭信步走回虎子身边,查看段逐风药上的怎么样,闻言漫不经心回道: “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赶紧走吧,别再赶不上高……回京城的马车。” “还有你身边那个,江湖不欢迎想要搅弄风云的皇室子弟。” 这句话提醒了围观的江湖人什么,纷纷开始对周承胤指指点点。 “皇室子弟滚远点!” “滚出江湖!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别妄想我们江湖人是皇室可以随便利用的刀,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当年的段庄主就是太过信任皇室,才被人利用了个干净,最后还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你们这些喜欢玩弄心计的皇室贵族,我们江湖人可沾不起一点,趁江湖还没下追杀令之前,赶紧滚!” “沈乾生的儿子还真是像他!当爹的给皇室做刀子,当儿子放着自家剑庄不管,上赶着往皇室跟前凑,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日后能当个皇妃不成?”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寻常女子尚且不能踏入皇室大门,更何况是一男子?” “只怕回头也落得个被人吃的渣都不剩的下场!” 如今九霄山庄灭门乃皇室所为,早已传遍了大周朝各地,现今说起这些事也没人避讳。 法不责众,更何况是大周朝上下? 他周显可堵不住悠悠众口,不然也不会在朝堂上日日发火,责问各地官员,还斩杀了许多他认为办事不利的当地官员。 周承胤还在江湖人中间这么活跃,和上赶着讨骂没什么区别,沈渐清看不清局势,他这双眼睛也看不清事情的严重性。 他只觉得眼下流言对老皇帝不利,对他谋夺皇位却是有利的,压根不知道他的头顶已经悬了一把剑。 一个重伤,一个武艺平平,谁都打不过,两人只能顶着四周江湖人的指指点点,在众生唾骂中离开盟主府范围。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便是如此。 “呀!那是什么!怎么还有一只老虎!”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夹杂着的还有低沉的虎啸。 江叙一惊,随即想到什么,和段逐风对视一眼,同时大步往院外走去。 虎子听见熟悉的声音,原本耷拉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眼睛也亮了,着急忙慌跟上江叙和段逐风的步伐,急得四条腿各跑各的。 跨过之前被江叙打坏的院墙,又撞倒了一些,让本就摇摇欲坠的院墙更加雪上加霜。 阿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突然拦住了沈渐清和周承胤,张开虎嘴就是一声怒吼。 之前已经被虎子吓过一次的沈渐清猝不及防再次和大老虎近距离接触,竟是瞪大眼睛,直挺挺地被吓晕过去。 砸进周承胤的怀里时,后者面色痛苦扭曲了一瞬,前不久才吃了江叙两掌,沈渐清这一下险些再给他干出一口老血。 前有猛虎,后有仇敌,怀里还晕了一个。 周承胤这下是真满头大汗了。 【善战的虎,脆弱的夫,和受伤的他。】 【坏了,让我磕到一对兽兽了,这是能说的吗?】 【可以可以,大家都有嗑到啦!】 【谁懂啊,平时嫌弃,关键时刻护短的漂亮老婆,谁能不爱,你们看看虎子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哈哈哈!】 【何止是不值钱,估计这会都是它虎生巅峰了哈哈哈!】 江叙看清眼前的状况之后也不着急了,反而饶有兴趣,察觉到身边来了个庞然大物,他低头看去,抬手摸了摸虎子的头。 “高兴坏了吧?” 虎子目不转睛盯着阿花,敷衍地抬头蹭了蹭江叙的掌心算是回应,身后粗长的尾巴甩来甩去,既高兴又担心。 江叙见状笑意更深。 虎子是跟着他一块离开山谷的,走时阿花并没出现,虎子以为阿花不跟他走,那时还失落了好一阵。 可后来的路途中,它嗅到了阿花的气息,在丛林中等到了缓慢走近的阿花。 虎子对山谷之外的一切都很感兴趣,阿花性子则内敛高冷许多,更喜欢将自己藏在山林之间。 来到沧州之后,虎子按捺不住好奇,跟来了盟主府,不过也只有夜深街上无人的时候,江叙才会带着它上街溜达。 虎子渐渐习惯,犯懒不想打猎的时候,白天也会在盟主府里待着,被江叙叮嘱不能出门才老实。 一直到今天被沈渐清找上门,它才现于人前。 谁都没有想到,阿花居然悄无声息地跟来了沧州,发觉虎子受伤,更是不再隐藏,现于人前也要为虎子报仇。 一只性子高冷傲娇的老虎,还真挺可爱的。 周边人群看着虎子出现,纷纷往后退,对这种平时只能在话本子里‘见’到的猛兽,他们是既向往又害怕。 同时又忍不住对江叙投去钦佩的眼神。 这玄月教教主当真厉害,除却武艺高强之外,竟还能驯服此等猛兽为自己所用。 沈渐清此前大声控诉江叙是将猛兽当做伤人的工具,可他们瞧着这两只猛虎的一系列行为也不是江叙授意的啊。 阿花察觉到虎子的出现,抬头朝江叙这边看了一眼,俯身随时准备攻击的动作丝毫没有懈怠。 周承胤与之对视,喉结紧张地滚动,还要顾着怀里晕倒的人,神经万分紧张。 直到江叙淡淡的声音传来:“阿花,回来吧,我方才揍过他们了,咬了他们,别再脏了你的嘴。” “呜呜……”虎子低声附和,喉间发出呜呜的颤音,呼唤阿花回来。 装晕的沈渐清险些被江叙这句话气到垂死梦中惊坐起,咬着牙克制住了自己。 眼下这种难堪的情况,除了晕过去,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逃避了。 只盼着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阿花仍旧盯了周承胤他们很久,才不紧不慢地踱步从他们身边走开,行走间,那对威慑感十足的虎瞳仍然落在那两人身上。 仿佛只要周承胤有任何动作,它都会直接冲上去咬断周承胤的脖子。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那只浑身都散发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的老虎缓步往江叙身边走去。 比起他们的紧张,江叙整个人闲适松弛,像是在自家客厅一样,一只手甚至还搭在他旁边那只老虎的脑袋上。 那样凶猛的猛兽,竟也就老实乖巧地蹲坐在江叙身边,安静地像只猫似的。 这一幕实在令人眼界大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高大猛兽和昳丽青年靠在一起,给他们带来的震撼感。 一只猛虎便已让江叙气场十足,那种只能仰望的感觉,在另一只老虎走到江叙左手边停住,冷冰冰的兽瞳又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时,直接达到了顶峰。 两只猛兽伴在长相漂亮夺目、气质超凡的年轻男人身边,像两只守护神兽一般。 而在他们身侧,还默默站着一个清俊挺拔,如古井深潭般沉稳的冷峻男子。 这样一幅画卷印在所有人脑海中,一直到很多年后,都还清楚地记得。 【艹,这个画面直接给我爽到天灵盖起飞!!!!】 【虽然但是,楼上姐妹你的形容词也给我笑到嘴角起飞了哈哈哈!】 【我是土狗我爱看!试问谁小时候没有幻想过自己身边有这么两只神兽,和一个爱你的大帅比啊啊!】 【(举手)我不仅幻想过,我还每天晚上睡前给自己编大女主小说,嘻嘻。让人怪不好意思的.jpg】 第94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4 离开人群包围的是非之地,周承胤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露出吃力的表情。 沈渐清到底是个成年男性,平日里便罢了,抱两步去床上,毫不费力。 今日他不仅受了伤,还抱着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免有些支撑不住。 周承胤提起一口气,捏了捏沈渐清的腰:“阿清?阿清,醒醒。” “……嗯?”沈渐清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睫毛轻颤,闭眼太久,他的视线还真有些迷茫了,“承胤?我们现在在哪?” 最重要是有没有远离江叙那个可怕的大魔头。 他是真怕了,江叙是个疯的! 只要他江叙想,定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眼下他的实力还不能与这个魔头抗衡,只能暂时避其锋芒,如承胤说的那样,以待来日。 “承胤!” 沈渐清突然抓住周承胤的衣襟,“我要习武!我现在就要习武!” 周承胤猝不及防,痛感席卷而来,直冲天灵盖,那一瞬间眼前都是一片漆黑,强忍着才没有痛呼出声,但也不免溢出一声闷哼。 手上紧绷了许久的力道也突然松了下来。 这下轮到沈渐清猝不及防了,咚得一声沉沉摔到地上,痛到泛起泪花,“承胤你……” 周承胤忍着内伤的疼痛,蹲下身查看沈渐清的情况,“对不住,一时失手,摔疼没有?” 沈渐清委屈地将手递出去:“你说呢?” 周承胤道:“都是我的错,回去让我看看摔成什么样子了。” 沈渐清:“流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种事!” 周承胤叹了口气,他现在这样还能想什么这种事,这伤最少也要将养个半个月。 回去之后还要想新的对策,既然江叙他们敬酒不吃,那他就只能独自谋划大业了。 只希望到时候江叙他们不要后悔。 周承胤冷了脸,将沈渐清从地上拉起来,准备唤人准备马车,突然察觉不对。 他平日出行身边看似没有人跟随,实则都有暗卫,只是无人察觉罢了。 方才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暗卫们都没出面,是都不想要性命了吗? 这不对劲。 周承胤隐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捂住沈渐清的嘴巴,让他保持安静,想法子混入街道人群之中,消失影踪。 再回客栈已是天色昏暗之时,好在留守客栈的护卫仍在。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连夜走。”周承胤吩咐道,“立马收拾行李,再去准备几套寻常人家的衣衫。” 他手下暗卫虽然不解,还是领命照做。 沈渐清却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我们现在就回京城吗?” 周承胤表情凝重:“阿清,我们恐怕不能去京城了。” 他在江湖上结的仇家只有段逐风和江叙。 江叙想杀他随时都可以,方才就有许多机会,没必要大费周章从他身边的暗卫下手。 段逐风就更不会了,姓段的甚至都不想跟他们纠缠。 如今流言四起,周承胤能想到的,想取他性命的势力,就只有京城了。 他那些手足兄弟们,想必也已得到消息,知道他接了父皇的秘密任务,想趁这个机会让他死在宫外也未可知。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沈渐清追问,“不去京城还能去哪?去剑庄吗?那我爹的尸首怎么办?我娘还在剑庄等我。” “如今天气炎热,长途跋涉带一具尸体在身边想来也不合适。” 周承胤心中升起几分不耐,克制着没在面上表达出来,他开口打断沈渐清的喋喋不休。 “阿清,这些都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你爹的尸首,我会着人妥善安排好,别想太多。” 他语调温柔,眼里也写满了真诚,好像只要有他在,就算是天塌了,都不用他来操心。 沈渐清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 他乖乖靠进周承胤的怀抱,并不知道旁边的暗卫心思各异。 虽然主子承诺了会安置好沈乾的尸身,可从沈乾死后,他们可没接到过这样的命令。 那位曾经威震一方的天下第一剑,如今恐怕都烂在乱葬岗了,手脚有没有被野狗调去吃都未可知。 暗卫们心中胆寒,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主子面上对沈少爷这般温柔,背后却还是会欺骗他。 安抚了一会沈渐清的情绪,周承胤也重新整合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改变了主意。 “不能连夜走了,夜间目标明显,武林大会结束,这几日逗留在沧州的武林人士都会启程离开,明天我们隐藏身份出城。” 暗卫其一问道:“那出城后去哪?” 周承胤眯了眯眼,烛火下他的表情看起来晦暗不明。 “去昶州。” 暗卫们对视一眼,心中一惊。 主子要亲自去昶州!等了这些年,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夜深。 周承胤没有睡意,在床上辗转。 他翻过身看着沈渐清无忧无虑的睡颜,无声叹了口气。 这浑水蹚的,怎么偏偏就招到了江叙呢? 沈渐清被他弄醒,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承胤,你睡不着吗?” 周承胤嗯了一声,无奈地想,这不是很明显吗? 被子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沈渐清挪到周承胤怀里,主动伸手抱住他。 “你有心事,是在想江叙和师兄吗?还是别的?可以说给我听听。” 提及段逐风,周承胤的脸色不大好看,纠正道:“你现在还要叫他师兄吗?” 沈渐清吐舌:“习惯了,往后不会了,我跟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本该姓段,更不该出现在我们沈家。” 他叹了口气。 周承胤却无心安慰他,他心里确实想着其他的事。 他在昶州的势力藏了这么些年,一旦动了,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且只能一击即中,否则便是满盘皆输。 他在昶州只有五千私兵,拿下昶州城便能再多五千守城兵,可军需是个问题。 这些年他绞尽脑汁,勾心斗角弄到手的钱几乎都投到了昶州豢养私兵。 他看中昶州便是因为昶州偏远,且山脉众多,在深山里养一批私兵不会被发现,有好处便有弊端。 昶州穷苦,即便他的人拿下昶州城,也未必能弄到造反所需的银钱支持。 他寻找龙图腾更主要的原因,便是想要图腾指引的宝藏,用来购置军需。 提起这个图腾,周承胤就头疼。 这些时日琐事众多,沈乾和傅鸿接连倒台,竟是完全失去了龙图腾的消息。 至今为止他得到的,龙图腾最后出现的消息还是在沈渐清那里,可他偏偏坠崖后失忆,连对图腾的记忆也没有了。 周承胤想,若一直没出现,会不会还在沈渐清那里? “阿清。”他出声唤他。 沈渐清从他怀里抬起头,迷迷糊糊:“怎么了?” 周承胤问:“那张图腾,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你头上的伤早已恢复,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图腾……” 沈渐清紧皱眉头,用力回想,还真有一些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闪过。 有一个老乞丐,临死前将图腾交给了他。 然后…… “后来呢,你坠崖的时候,图在你身上吗?在我救你之前,有没有别的人出现过又离开?” 沈渐清顺着周承胤的话语引导回想。 “没,没有,我一醒来就只看到你,那图腾,我心里觉得是重要的东西,一直贴身收着,后来……” 他闭上眼睛,眼前又隐约闪回了一些画面,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但对失过忆的他来说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图,好像就在他的衣服里,伤好之后他问伺候他的人讨要了自己的衣服。 衣服被树枝划破,已经不能穿了,但那是娘亲手缝制,他不能扔掉,于是收了起来。 再之后,周承胤给他买了好多新衣服和新鲜玩意,他有了装自己物品的箱子,那件旧衣就逐渐被压在了箱子底下。 “你等等!” 沈渐清灵光一闪,突然掀开被子冲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往外间跑去。 周承胤心生期待,连忙跟上。 半夜里翻箱倒柜,终于—— 他们在沈渐清旧衣的暗兜寻找了那张江湖上流传已久的龙图腾。 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同步将他们的喜悦收入眼中。 江叙勾唇一笑,去吧 ,去寻宝吧。 图腾上给他们的路线不是直接从绝情崖跳下直达谷底的最快路线,而是段九霄为了防止不正确的人拿到藏宝图,制订的弯弯绕绕路线。 等周承胤带人千辛万苦找到地方,就会崩溃的发现,他直接上绝情崖然后跳下去,再赶一段路程就能直达宝藏。 崩溃过后就是,来都来了,只要寻到了他想要的宝藏都不算亏。 然后再费时费力地让人搬空段家的衣冠冢,带着那些金银财宝暗中购置军需。 那时周承胤就会二次崩溃,因为他会发现,他耗费人力物力,辛辛苦苦搬运的宝藏其实都是一些刷了金漆破铜烂铁。 不仅如此,最值钱的竟然还是铜铁,因为那些假财宝里面甚至还有石头块。 再然后周承胤就会因为耍人,和黑市卖家产生矛盾,想必又是一番狼狈景象。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当周承胤缓过来的时候,大周朝的天,应该早就变了。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段逐风擦着头发,从外间迈着大步走了进来,高大挺拔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随窗口摇动的烛火摆动,影影绰绰。 一进屋他的视线便暗了暗,落在江叙趴在床上来回摆动的小腿上。 亵裤宽松,江叙这样翘着脚趴在床上,两条肌肤白皙的小腿被昏黄烛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光泽细腻得像出窑的白瓷一样。 江叙的白不是那种病态的白,透着点养尊处优的意思,小腿上的皮肉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松松垮垮的软,充满力量感。 段逐风会一直记得那双漂亮的腿,圈在他腰上,和踹在他肩上的力道。 他很喜欢江叙肌肤细腻温热的触感,每当那个时候他总会伸手圈住那漂亮又精致的脚踝。 用常年握剑的粗糙指腹去感受江叙养尊处优的细腻肌肤。 他也记得,脚踝上有一个地方,会让江叙变得敏感。 受不住了便会抽回去,而后再用力抬腿朝他踹去。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会打起来。 又何尝不是一种奇怪的情趣呢? 脑海中闪过那些如蜜糖甜蜜的画面,段逐风忍不住浅浅微笑起来。 原本稍显冷峻的脸庞,像一朵柔软的云朵从天边坠落,融进湖水,将一切都变得柔和。 江叙对段逐风的了解已经到他一个动作便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的程度,瞥一眼他笑得这么荡漾,眯了眯眼,说:“你也知道明天一早要出发啊,大晚上的洗完澡,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段逐风放下棉布,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话,也没好意思否认。 他确实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脑子。 段逐风走到床边坐下:“只是想想。” 江叙哼笑一声,翻过身靠在拔步床头,捏起床帏上的穗子把玩。 白到可以看见青筋脉络的脚尖,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段逐风后腰处,在男人的腰眼上用力压了压。 段逐风表情微变,眉梢轻轻动了动,墨色的眼眸隐含暗光,落在江叙身上,大手也探到身后抓住某教主作乱的脚。 男人嗓音低沉而缓慢地说:“你既然也知道,就别撩拨我。” 说着,他收拢指腹,不轻不重地用力捏了捏江叙的脚踝,带着警告的意思。 江叙挑了下眉,利索地收回脚,往床里衣一滚,闭目言简意赅道:“行,那睡觉。” 这般干脆? 段逐风望着突然变的空空如也的掌心愣了愣,眼里闪过一抹可惜,随即无奈摇头,起身熄灯,不一会又回到床上。 又过了一会,男人侧躺,往前挪了挪,把人圈进怀里,手也抓住了江叙的手腕,不再空空,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睡觉。 “……热。”江叙发出抗议,试图往前逃离身后的热源。 “我不热。”段逐风紧跟上去。 江叙:“你不热我热。” 拔步床里沉默了一会,段逐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 江叙感受着突然变凉的后背,哭笑不得。 大热天为了抱他睡觉,连内力都用上了,这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又过了一会,江叙忍无可忍:“段逐风,你……到我了。” 段逐风默了默:“……不用管。” 江叙:“……突然有点怀念在绝情崖谷底恪守礼数的段盟主了。” 段逐风低头埋进江叙后颈,闷声说:“那是沈逐风,不是段逐风。” 江叙:“?” 6 。 第95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5 沧州的一系列事都安排好,段逐风让盟主府从前的副手暂时管理事务。 其实除了武林大会这样的重大活动,盟主府大部分要处理的事都不复杂,说白了也就是些门派之间的纷争矛盾。 再有就是江湖人之间的一些仇杀、冤案。 毕竟江湖人江湖事,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官府不好插手。 从沧州到京城,快马加鞭昼夜不停最少也要四天,考虑到时间没那么赶,夜间都用来休息,白天赶路。 第八天,江叙他们隐瞒身份进了京城。 民间仍旧流言不断,即便是皇帝也无法杀尽天下人。 周显被连日的骂声气得不轻,到底也是上了年纪,每天这么气血攻心,已经病了有几日,他便是再不想,也只能让太子着手代理朝政。 但他又害怕太子趁他病要他命,病倒在龙床上,防备心反而更重了。 虽说是让太子代他上朝,可各部官员们呈上来的折子,周显都是让太子来到他床边读给他听,再由他自己口述,让太子批阅。 除此之外,锦衣卫这样的特殊机构,周显更是不会让太子触碰到一点,仍然强撑着精神自己亲自和严书对接。 这样强撑精神的后果就是病情加重。 太医院每天侍奉御前都是战战兢兢,有心劝说周显保重身体,切莫劳心,可周显压根不听,还反过来责怪太医院无能。 这几日他听奏折的心思都没有了,甚至思绪飘忽,太子读完折子他都记不住方才听到了什么。 即便心中不想,最后批阅奏折的时候,也逐渐让太子去给意见,他知道一下即可。 锦衣卫送来的情报也没一个让周显省心的。 派出去寻找段逐风踪迹的人全都折在了到达沧州之前,不管是士兵还是暗卫,都敌不过那群武功高强的江湖人。 再之后更是直接失去了段逐风的消息,只知道人突然不在沧州了。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沧州,锦衣卫探查不到。 再有就是全国各地官员封锁悠悠众口的进度,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进展。 除非杀鸡儆猴。 但滥杀百姓可不是小事,下面有请示的意思,周显已经被这些声音逼到精神崩溃,竟是强撑着身体上朝,直接下了杀令。 周朝上下,但凡有人说起九霄山庄往事,对皇室大不敬,罪可诛九族! 这样荒唐的决策与昏君无异,朝中上下顿时一片哗然,没有一个同意的。 纷纷劝说周显应当做的是平息民愤,还有边境动荡不安的问题,这些都远比处理那些流言重要。 太子和丞相在朝堂上对视一眼,竟是应承了周显的旨意。却是阳奉阴违,明面上安抚周显罢了。 待周显撑不住被轿撵抬走之后,太子便与朝臣解释了他的用意。 按理说这算是欺君大罪,可朝野上下谁都知道周显命不久矣,往后大周朝的天下,除了太子继承大统难道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太子如今不过是明面上没有登基, 但与真正坐上那皇位,也就差周显两腿一蹬的事了。 于是,所有朝臣都明白了该怎么站队,不约而同地对周显阳奉阴违,给他编造了一个杀尽天下刁民的谎言。 周显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连他最信任的锦衣卫也参与其中。 他躺在华丽的龙床上,病得昏昏沉沉。 都说人死之前,脑海中会浮起一幕幕的走马灯。 今夜,周显喝了太医院重新调配的安神药,难得的安然入眠。 可没多久,他便开始做梦。 他梦到了段九霄,梦到了一张张沾满鲜血的脸,还有一双双朝他伸过来的手。 周显知道,这些都是段家人。 他们在朝他索命。 他怕极了。 那些鬼魂张着血盆大口,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他扑过来,仿佛要将他拉进地狱。 周显惊恐万分地睁开眼睛,从噩梦中醒来,他张嘴大口喘着气,好像下一刻就会因为呼吸困难晕厥。 这样的画面,从那些流言蔓延的时候,就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梦里了。 便因如此,他不得安眠,成日提心吊胆,即便是白天,他的眼前都能随时随地出现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人,站在宫殿的角落。 那鬼魂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瞪着充血的眼睛看着他。 有时是一个,有时是好几个,有时甚至是一排。 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常见。 就这样白天黑夜地折磨,周显他终于病倒在他辉煌的殿宇之中,再没能从龙床上起来。 也没有任何一味安眠药能缓解他的梦境。 这样的噩梦做多了,周显也逐渐习惯了。 今夜和往日一样,没什么不同,大相径庭的噩梦。 周显缓过神,仍在大口喘着气,呼吸声嘶哑,像老旧风箱,费力地转动摇杆也只能进去一点点风,还伴随着零件老旧的吱呀声。 帝王寝宫太过空旷,安静到只能听见他喘不上来气的呼吸声。 周显看着窗前昏暗的烛火,又看了看悬挂在床帏上的平安符。 那是他特地请来京城出名高僧开光,又诵经祈福,亲手挂在上去的。 盯着看了一会,周显冷笑,突然起身用力扯下平安符,他想狠狠扔在地上,可只是起身扯下这枚平安符就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平安符被不远不近地抛在地上。 周显又开始大口喘气,他俯趴在床上,往宫殿角落看了一眼,冷笑:“有本事你们就来啊!” “想必你们成了恶鬼也做不了什么,朕扔了这没用的东西也不见你们做什么,你们便是死了也不过是一群无用的鬼魂!” “朕,是绝对不会被你们这样的伎俩害死的!” “待朕斩杀了那些刁民,这世间就太平了,你们还是早早往生去吧!” “活着的时候段九霄就没玩过朕,难道他死了就能吗?” 周显加重语气,却因情绪太过激动接连咳嗽,青黑了许久的脸色终于见了点红润。 “能啊,怎么不能?”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大殿上方传来,在寂静又空旷的夜色中竟透出几分缥缈空灵的感觉。 更像来自鬼魂了。 周显瞪大眼睛,再不见方才的嚣张,下意识伸手去勾被他扔了的平安符,却一个不慎翻身跌落在龙床下。 “谁!?” 他惊恐万分地环视殿宇,试图找出装神弄鬼的人,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平安符,妄图给孤立无援的自己汲取一点安全感。 “出来!别装神弄鬼!朕不怕你!” “是……吗……” 轻飘飘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飘来,传入周显的耳朵,他转头,眼前突然闪过了什么。 速度快极了,他只能瞧出是一抹白影,身后似乎还有黑发飘飘。 是实体。 “来、来人!” 周显手脚从地上爬起来,惊惧万分地往殿门方向跑去。 “来人!快来人!护驾!护驾!” 夜色浓厚,靠近之后,周显才终于发现门外根本就没有人影。 平日里那些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在这个时候竟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让周显更加相信是鬼魂作祟,他伸手推门,门栓却动也不动,像焊死了一般。 “朕……朕不怕你!你有本事就现于人前,让朕瞧瞧你到底是哪路的鬼!” “这些年朕手上的血只多不少,朕身上的煞气只怕比你这妖魔鬼怪还要重!” “朕、朕是天子!朕有真龙护体!你们这些鬼有本事就滚出来!” 随着殿内的沉默,恐惧也被无限放大,周显早已乱了阵脚,这会都不用江叙多做什么,他自己的脑补就能把自己吓死。 无尽的寂静中,空气里突然多了些不怎么好闻的气息。 同时响起的还有淅沥沥的水声。 “啧。”江叙皱眉嫌弃,往身旁瞥了一眼。 一条染了淡淡檀香味的帕子递了过来。 段逐风随身带手帕习惯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一代帝王胆子竟然这样小,被吓到尿裤子,传出去只怕更要笑掉世人的大牙了。”江叙嘲讽拉到满点,“不然,我现在出去把你那些护卫叫进来?” “住嘴!!!”周显彻底崩溃,声线甚至染上了几分沙哑哭腔,哪里还有半点九五之尊的样子? 可如今却没有一个人会怜悯他。 叶樊站在殿外,听着周显崩溃撕裂的声音,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一片冰冷。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蟒袍的年轻男人,这便是如今执掌朝政的太子殿下。 今夜发生的一切,这位太子全都知晓,更有他从中推动的手笔。 叶樊侧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突然笑了一瞬。 到底还是周显的种,骨子里都一样冷血。 为了皇位,骨肉血亲都算不得什么了,在这皇城里活下来的,没有一个人手上是干净的。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咳咳咳……” 周显体力明显不支,咳着咳着就瘫倒在地上,看着只有出气的劲,没有吸气的劲了。 “你不是鬼,你是人……” “你是段家的人,能摸进皇宫,你很厉害,可再厉害又怎样?” 周显反应过来,冷笑:“就算你杀了朕,你也逃不出这重重宫闱。” “是么?” 这次出声回应周显的不是江叙,是段逐风。 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在,周显愣了愣,比方才那道随意的青年声音,这道声音更沉一些,也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你……你是段九霄的孙子吧?” 周显说一句话就大喘气一下,眼皮也已经耷拉下去,没有多少力气支撑起来。 段逐风没回答他这句话,轻轻跃下,从黑暗中渐渐显出高大身形。 周显这才掀起眼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段逐风。 “除了身量,其他的,你不是很像你祖父,性子也不大像,比起段大哥冷了一些。” “但……” 周显顿住,不再往下说。 他不想承认,段逐风周身气势比他任何一个皇子都强势。 段九霄得了个好后代。 这人,连死了这么多年都能赢过他。 他怎么能甘心? 不过好在,这万里江山是他的,待他死后,一定会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剿灭段家后代。 想到这,周显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即便你不来,朕也是要死的人了,你若要报仇,朕这条命便随你拿去,好歹朕也过了四十多年的安稳日子,不比我那英年早亡的段大哥,你说是不是?” 他掀起苍老的眼皮,眼中透露出明显的疲态,眼球浑浊,明显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 “都要死的人了,嘴还挺硬。”江叙说话可不客气,“回头盗墓的撬开你的棺材恐怕还能看到一张嘴。” “你放肆!”周显憋着一口气怒吼,“朕乃九五之尊,岂是你这种市井小民能随意侮辱?!你报上名来,朕要诛你九族!”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叙是也,江叙的江,江叙的叙。” 江叙唇角一扬,温柔又贴心地问:“记住了吗?老东西?” 周显这辈子没遇到过张扬成这样的人,险些没气撅过去。 江叙旁边的弹幕频道飘过一片哈哈哈哈哈。 【老东西,笑不活了!】 【我觉得还能更亲昵点,你们觉得老不死的,这个称呼怎么样?】 【不行,他得死。】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嚣张的话,叙宝我真的太爱了!!!】 【退一万步来说,主播就不能跟我结婚吗?对手指.jpg】 【姐妹你……退的好像有点多。嗯……小猫.jpg】 周显缓过气来,刚要说话,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江叙这名儿听着耳熟。 “你、你是……” “系啊系啊,”江叙弯起眉眼,笑得甜甜地点头,“系我啊,我就是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半夜饿了让后厨给我做人肉宝子和人血汤吃的玄月教大魔头啊~” 气氛烘托到这了,周显紧张到频频吞咽口水。 嘴上说着自己已经活够了,不怕死的人,这会身体后退,呈现出明显的怕死模样,甚至有些后悔刚才对江叙放狠话。 谁能想到如今的武林盟主会跟一个魔教教主搅和到一起,段逐风连复仇都带着他。 见周显害怕,江叙心里恶趣味横生,迈步上前一点一点靠近,没等再进一步,却突然被拉住胳膊。 段逐风的声音传入耳中:“别离他太近。” 这话听着像是怕江叙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曾被无数女人争夺宠爱的周显嘴角微抽,他哪里受过这样的贬低? 等等。 周显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来了精神,笑了起来,开口: 第96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6 “段家只怕是要绝后了吧?” “看来段大哥想尽办法留下的这一丝血脉,好像是白费功夫了啊!” 周显如今就像是掉进湖里孤立无援的人一样,他看到什么就抓住什么,哪怕不能解救自己于困境,能让他舒服点都是好的。 “朕的皇子公主无数,即便今日死在你手下,我大周朝也永远不会灭亡,朕的血脉更能永远流传下去!” “段九霄啊段九霄……” 周显仿若陷入一种癫狂状态,精神也有些恍惚了,那几句话颠来倒去地在嘴里反复说。 “朕打下来的天下,会永远流传,会一直在周家人手里。” “段家,呵……覆灭了就是覆灭了,哪里还有什么家族荣光可言?哈哈哈哈!” 段逐风忽而上前,抽出背在身后的九霄剑,挑起周显肩头的衣裳,将他抵在门上。 他突然笑了,“家族传承?血脉传承?” “这些都有什么用?周显,你以为单凭我们两个,是怎么做到不惊动训练有素的皇城禁军,和你身边那些锦衣卫暗卫,直达帝王寝宫的?” 周显突然停顿,面上的表情也缓缓僵住。 自他的病越来越重,宫里宫外的事几乎都交给了太子处理,他也知道这江山迟早也是太子的,所以也渐渐妥协,放权。 段逐风这些话的意思…… “不!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太子为何要这样做?!” “这天下迟早是他的!朕早已放权要将这江山交给他了!他不可能跟你们这些大逆不道的人搅和到一起,他犯不上!” “你确定你是真决定把江山交给太子了吗?”江叙抱臂站在一旁开口,“据我所知,你的床榻边一直藏着一道空白圣旨。” “周显,像你这样的人,其实对谁都没多少信任。你谁都不信,你只信你自己。” “用尽手段得来的江山,你怎么会甘心就这样交给自己的儿子?” “一想到太子登基,你心里会不平衡吧?是不是还会想,你在战场上厮杀换来的江山,怎么你的孩子什么就不用做,便唾手可得坐上了那皇位呢?” 周显阴沉着脸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太子既然想平稳接手朕的皇位,就该知晓该怎么顺从朕,而不是大逆不道地参与弑君。” “只要他听话,朕自然会在宾天之前毁了那道空白圣旨!” “顺从?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要围着你转的。”江叙讥讽着摇头,“罢了,多说无益。” 他看了段逐风一眼,后者接收到眼神信号,长剑突然出鞘。 周显失声惊叫,本以为就此命丧黄泉,却不想剑气只是划破雕花木门,在夜色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段逐风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声音,像是陈述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你的后代,不会记得你,你在史书上也不会留下好名声,你偷来的江山,终究不会属于你。” “太子!护驾!”周显便如大厦将倾之前,发出最后撕裂的吼声一般,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太子近乎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儿时他对父皇也曾有过憧憬、敬仰,这些是怎么被磨灭的呢? 是父皇对其他孩子的偏宠,母妃在深夜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是他长大以后父皇的怀疑猜忌,以及放任他和那些皇子们争得你死我活。 父皇明明给了他太子之位,却还会给其他皇子希望。 在他是太子的情况下,竟还会瞒着所有人给周承胤秘密任务,甚至还许诺周承胤事成便将皇位传承给他。 那他这个太子算什么?当了这些年的太子,竟跟个笑话一样。 甚至哪怕在他将死之际,都还防备着他,那道空白圣旨的存在,他一直都知道。 之所以没下手,他只不过是不想自己在登基后给世人心中留下弑父的疑云,也不想百年后留下弑君夺位的猜疑。 毕竟他都忍耐到如今这个地步,功亏一篑在此,便太不值当。 可这些年在父皇这受到的气,若到死,他在父皇面前都是逆来顺受的温和太子,是否太过憋屈了? 他当这个太子是为了皇位,是为了做最后的赢家,为了能让母亲在那些耀武扬威的后妃面前彻底挺直腰板,不用为了他的太子之位忍气吞声。 可他也想抓住这最后的时机,让他那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父皇知晓,他也并不如表面上那样逆来顺受。 他也有一身傲骨,他父皇不愿意放手的皇位,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江湖仇杀,多好的理由啊。 所以他同意和段逐风他们合作,便是为了在父皇还活着的时候出最后一口气。 太子心中此刻痛快极了。 “父皇,如今京中禁军竟都让这两个反贼掌控,儿臣性命亦在他们手上握着,便是想救父皇,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逆子!你这逆子!朕当初就不该立你为太子!”周显气到脸色涨红,捂住心口挣扎了半晌,在众人注视中呕出一口泛黑的鲜血。 “若早知如此,朕便该立十二为太子!立他的母亲为后!断不会让你们母子把持朝政!” 太子勾唇一笑,“周承胤?父皇,他回不来了,你忘了吗?是您亲自命锦衣卫下的杀令。” “即便他侥幸回到京城,儿臣也不会让他重返朝堂的,立周承胤为太子,您就别想了。” “儿臣可是您十多年前亲自立下的太子,继承大统,理所应当啊。” “哦对了,儿臣方才穿过御花园过来的时候,身边侍卫无意中撞见了一桩事,还没来得及告诉您,这事虽说该母后处置,可是夜色已深,儿臣不想叨扰母后清静,便还是禀告给父皇处置吧。” 太子唇边笑意愈发恶劣,江叙隐隐嗅到了瓜的味道,眉梢扬起。 “父皇的新宠玉贵人竟趁着夜深人静,与父皇的御前侍卫在花丛中苟且,实在是辜负父皇恩宠。但儿臣顾虑到父皇喜爱玉贵人,便没有贸然处置,父皇的意思呢?” 江叙瞥了周显一眼,那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从涨红憋到铁青。 段逐风早在他吐血的时候就让开了,这会又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瘫倒在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一夜白头。 “逆子!你这逆子!” “父皇何出此言?”太子仿佛懵懂无知一样,说:“与玉贵人苟且的又不是儿臣,也不是儿臣让玉贵人给父皇戴绿帽子,父皇为何要责怪儿臣?” 江叙抿了抿唇角,没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这个太子有意思,装模作样气人的套路跟他有的一拼。 “父皇也不必难过,没了玉贵人,父皇不是还有芸贵人、叶贵人吗?” “住嘴,你住嘴!” 周显气到失去理智,目光四下寻找,竟是转身去抢夺段逐风手上的剑了。 “朕要杀了你这逆子!” 段逐风冷眼看着他,抬手将剑递出,在周显接过剑的瞬间,反手握住剑柄,只见寒光一闪,鲜血便如泉涌一般四溅开来。 周显瞪大了眼睛,喉间发出破碎的声音,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让嘴巴一张一合,听见血从咽喉涌现,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只能一点一点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 九五之尊,一代帝王,就这么凄惨的死在众人面前,在场却没有一人为他惋惜。 他躺倒在那里,死不瞑目。 殷红的血顺着九霄剑身往下滴落,血滴声音在寂静夜色中格外明显,像是某种无形的威慑,敲打在人心头。 太子到底养尊处优,因他而死的人不在少数,却是第一次近距离见人死在自己面前,更别说那人还是用巍峨皇权几乎控制了他前半生的父亲,以这样凄惨的方式死在他面前。 但他是太子,更是大周朝未来的帝王,他不能在人前露怯。 他移开目光,抬眼对上段逐风的看过来的视线,一瞬间脑海中想过许多,最终还是恐惧占据了上风。 眼前这个人很危险,他身边那位魔教教主虽然没做什么,脸上甚至还挂着笑,但也明显不能小觑。 无论日后如何,眼前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 “段家世仇得报,段盟主如今可心安了?”太子微笑着问道。 段逐风却不接他的话茬,收起剑,面无表情说道:“今日事毕,往后段某不会与皇权朝政扯上任何关系,只是江湖一介布衣。” 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他只复仇,对别的不感兴趣。 这话目前听来是让太子放心的,他面上仍旧挂着微笑,又道:“段盟主这般才能若只隐于江湖做个普通侠客,岂非埋没人才?他日本宫登基,朝堂上还缺……” 他话没说完就被段逐风直接打断:“当年周显也是这么邀请祖父留在京中的。” 太子:“……” “本宫不是那个意思,本宫是当真惜才!”太子着急忙慌地辩解,看着还真有点真心的意思。 但段逐风和江叙可都没当真。 “还是不必了,我与段兄更喜欢江湖的自由自在,也都不是爱操心的人,”江叙笑着说,“预祝殿下登基大典一切顺利,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即使如此本宫就不强求了,本宫着人为段盟主和江教主备上好的车马,祝二位一路顺风吧!” “那就多谢殿下费心了。”江叙欣然应下。 已经拒绝过一次,再拒绝只怕是拂了这位太子殿下的面子。 “传令下去,陛下因病驾崩。”年轻的太子冷静吩咐道。 段逐风再没看地上的周显一眼,迈步离开,江叙缓步跟上,路过太子身边时被他叫住。 “江教主。” “没忘呢。”江叙从胸前掏出一沓册子,“你想要的官员信息,都在上面了,预祝殿下清扫朝堂,一切顺利。” 只是出自己心中一口恶气还不足以让太子冒险与他们合作,让他们顺利进宫先诛心再杀人。 决定进京找老皇帝复仇之前,江叙就让绝情崖的情报机构收集整理了这份名单。 太子先前被老皇帝掣肘太厉害,即便在皇帝病重期间接管了朝政,甚至之后登基,周显留下来的那些老臣也未必会完全服从年轻的新帝王。 太子想要完全把控朝政,不被周显留下的老臣掣肘,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除了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之外,朝中还有一部分后妃皇子的母族势力,那些追逐过皇位的人不可能不在皇帝驾崩,新皇登基朝政不稳的情况动一些小动作。 那些朝臣明面上可没什么错,即便想处置都没办法。 江叙手上整理出的这份名单把柄,还有证据,对太子来说才是最大的诱惑,能直接给他一键省好多事。 除此之外,江叙还想让这位太子明白的是,只要他们想,撼动朝堂这种事,不是做不到。 “往后与殿下怕是不会再见了,相信殿下会比你的父皇做的更好,我之所以选择殿下,便是认为殿下能做一个千古明君。” “我们这种江湖人只会打打杀杀,能帮殿下的就到这里了,往后大周朝的盛世太平,还得看殿下的。” 警告过后,江叙又如沐春风般吹捧了一下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 没人会不喜欢听好话,太子亦是如此。 逐渐远离宫闱,江叙舒了口气,放松身体直接往段逐风身上一挂,跟没骨头似的。 他又叹了口气。 段逐风偏头看他,面容不再冷硬,柔声问道:“怎么了?” 江叙:“累了。” 段逐风想了想:“回去泡个热水澡?” 江叙眯起眼睛,在他肩头上蹭蹭,斜乜他一眼:“然后呢?” 段逐风侧目回望,挑了下眉,淡笑不语。 江叙垂眼,顺着段逐风的衣袖摸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然后就会更累。” “咳咳……” 身后传来一道存在感不低的咳嗽声,叶樊在昭示他的存在。 对段逐风和江叙之间的关系,他是心知肚明,这两人成天光是眼神对视就跟那莲花塘里新鲜挖出来的藕一样,挖断了丝还连着呢。 叶樊不是没找过段逐风聊这事,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这个平日里总跟葫芦锯了嘴似的侄孙,竟然也有伶牙俐齿的一面。 他说不过段逐风,仔细瞧着这俩人也不像是能被拆开的样子,只好算了算了。 就是有点不习惯。 江叙和段逐风双双扭回头看了一眼,又双双转了回去。 叶樊:“……” 走在这条长街上,他比晚风还多余。 不多时,听见前方有人问道:“叶前辈之后打算去哪?” 叶樊愣了愣,他还没想好。 从前的他早就死了,他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真没想过。 他更没想过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仇,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报了,在这之前他早已做好身死的准备,压根没想过以后。 在他愣神之际,前方那道声音又开口问道:“前辈觉得绝情崖怎么样?” 叶樊愣了愣,回道:“挺好。”不是江湖谣传那般穷凶极恶之地,反而很祥和。 “那就在绝情崖养老,前辈觉得如何?” 漂泊了这些年,突然有人告诉他,往后可以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叶樊再次愣住。 那声音的主人却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和他本人一样霸道地替他做了决定。 “前辈不说话的话,我就当前辈是答应了。”江叙又道,“不过事先说好,我们绝情崖上可不养吃干饭的,做客可以随意,住下就要自己在山上自食其力了,后山还有没开垦的地,到时候就辛苦前辈自己看着安排了。” 叶樊哼了一声:“你是在小看我吗?我一个人在荒山上住了那么多年,草药粮食,什么没种过?还用你操心这些?就是种你们整个玄月教的口粮我都能种出来!” 江叙扬唇一笑,眼里满是狡黠:“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可要尝尝前辈种出来的粮食,是不是比他们种的好吃些。” 叶樊:“……” 怎么好像是掉坑里了。 算了,就这样也挺好。 段逐风没说话,目光始终落在江叙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 长街寂静,身边有爱人与家人相伴,便能相携一路走到天明。 第97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7 天子驾崩,太子继位,消息很快传到大周朝各地。 四处都在议论纷纷。 虽然官面上给出的消息是病逝,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不大相信这个说辞,什么说法的都有。 有人说是冤魂索命,也有人说是做贼心虚,否则怎么会在这之前老皇帝的身体都没听说有哪不好,突然就病倒,还一病不起,深夜里死了? 还有人压低声音说死得好,这样滥杀无辜的无德昏君,留着也是个祸害。 太子倒是贤德,从没听说过德行有亏的事迹,他们期望这位新君能给他们大周带来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昶州某客栈的角落里,旁人都在热议,只他们这一桌气氛凝固,好像隔绝出另一个世界一样。 店小二给他们上菜的时候,感受到那个高个男人周身的低气压,都不敢大声说话,也不知道这俩人是吵架了还是怎么回事。 狗皇帝死了难道不是大快人心的大好事吗? 这俩咋哭丧个脸,跟死了爹似的…… 某些方面,这店小二心里想的还真没错。 那位脸色难看的高个男人就是周承胤,死的那个可不就是他爹吗。 从沧州艰难躲过锦衣卫的追杀,带着龙图腾一路颠簸好不容易找到了段家留下的宝藏,又大费周章将那些宝藏运走,最后却发现他们运的居然都是一堆没人要的破铜烂铁和石头块? 好不容易带着沈渐清回到昶州,到他的秘密落脚点,身上的盘缠已经所剩无几了。 更离谱的是,他到昶州之后发现,城门口居然张贴了他的通缉令! 他周承胤怎么说也是皇子,京里明目张胆地通缉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因为追杀和连日的颠沛流离,他身边如今就剩下一个暗卫,周承胤想联系自己其他的部下,京城那边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昶州这边的铺子竟都不认识他,不认识他便罢了,连暗号也不认识,这就不仅仅是不认识的问题了。 是他在昶州,甚至连京城的暗中势力都被人清扫封锁了。 一想到这些事都发生在他为了那些假宝藏奔走的时间段,周承胤就恨不得杀光所有人。 他大概能猜出段家的宝藏是被段逐风和江叙拿走了,但他想不通,那两人是怎么做到没有图腾还能找到段家宝藏的。 除非江叙曾经拿到过图,抢先一步夺走了宝藏。 对!否则段逐风从哪学来的九霄剑法? 周承胤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他被框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甚至连沈渐清都在无形之中被算计进去了。 可事到如今他才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 他已经彻底陷入了被动。 在今天之前,周承胤仍然觉得只要自己精心图谋,东山再起不是问题。 直到他在昶州大街小巷听到了先皇驾崩,太子继位的消息。 周承胤就知道,他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可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他不能接受自己卧薪尝胆,筹谋了这么多年,却只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或许是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为了所谓的宝藏,从父皇手里接过灭口沈乾的任务,不该决心放手一搏。 他若一直留在皇城,哪怕是继续同那些皇子勾心斗角,也比被彻底踢出皇权角逐来得好。 谁能想到他筹谋了这些年,竟一朝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他像现在个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只阴暗地缩在角落里窥探外界的消息。 他可是皇子啊! 周承胤宁愿自己死在皇位角逐中,也不想像此刻这般籍籍无名地躲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苟且偷生。 “承胤,皇上怎么好端端就死了?这里面一定有鬼,是太子他……” 耳畔的试探声唤回了周承胤的思绪,他连忙伸手捂住沈渐清的嘴,左右打量客栈里有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对话。 “嘘!” 周承胤抬手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种话也敢说?” 沈渐清舔了舔唇,连连点头,又抬眼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太子都登基了,现在到处都是通缉令要抓你,我们接下来去哪?承胤你不是说昶州有你的……” 沈渐清压低声音,继续开口。 “有你的私兵,眼下我们已经被逼到绝境,不如放手一搏,拿下昶州再一路北上。” 周承胤深吸一口气,从前他觉得沈渐清的天真可爱至极,现在只觉得头疼。 从前沈渐清一直被保护在沈家剑庄不谙世事便罢了,如今他们颠沛流离,经历过这么多事,沈渐清的想法还这么天真。 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客栈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周承胤拉着沈渐清出了客栈,到后面的小巷子。 “渐清,”他语重心长,“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昶州……” 周承胤一想到昶州的一切,都觉得心绞痛,他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全都化为乌有了。 他顿了顿,艰难开口:“我在昶州的势力已经全部失联了,昨夜你睡着之后我出去了一趟,我的军队也全都不翼而飞了。” 这说起来很可怕,他藏这样深的底牌,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被人一锅端了。 他现在是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 放手一搏?那谈何容易? “什么?!”沈渐清大惊失色,“那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利于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不知所措,他以为他和周承胤能做出一番大事,却不想处处碰壁,现在更是被人逼到绝境。 沈渐清开始忍不住地想要回家。 他后悔了,当初他就不该离家出走,不该向往外面的江湖。 这江湖远没有他想象的美好和简单。 它就像是一滩浑水,走进去便不能保证自己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 沈渐清现在才发现,他曾经想要逃离的无聊的剑庄生活,现在看起来有多美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家这个字眼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就变成温暖港湾了。 与其继续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颠沛流离,还不如回他家剑庄,至少那里能寻求庇护,也不用再风吹日晒地四处奔波。 更重要的是,他有点想家了。 也不知道他离开这么长时间,江湖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母亲怎么样了,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承胤,我们走吧!”沈渐清双眼放光地说。 “走?去哪?” 周承胤自诩头脑清楚,可现在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唇边溢出一丝苦笑,他看着脸上灰扑扑,被连日的颠簸折腾到消瘦,眼睛里却依旧带着希望的少年,不忍心打破他那天真的憧憬。 他也不想在沈渐清眼里看到对他的失望,他曾许诺过少年那样美好的未来,如今竟都成了一场泡影。 可沈渐清却还没意识到,他依然觉得一切还会好起来,依然觉得他还是那个有能力的周承胤。 “去沈家剑庄!”沈渐清笑着说,“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一直漂泊在外面也不是事。” 周承胤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阿清,我现在被全国通缉,去到哪里都没有用的。”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体尝一会寄人篱下的感觉,二十多岁的年纪还要去心爱之人的家逃难,这算怎么回事? 现在是躲了,总不能躲一辈子。 “可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吧?”沈渐清皱了下眉,“你身边如今无人,昶州的……也没了,你还能去哪?” 周承胤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尽管他知道某些时候沈渐清只是说话太直,话里其实没有恶意,但在眼下这种窘境下听到这样的话,他心里真的很难舒服起来。 他知道自己如今一无所有,可自己心里知道和被人当面说出来,不一样。 更何况那还是自己放在心里的人,这只会让周承胤生出更多挫败感。 于是他憋着一口气,语气略显生硬地开口:“我自有法子,你若是觉得继续跟着我颠沛流离累了,便回剑庄吧,如今待在那里的确比跟在我身边安全。” 沈渐清某些时候迟钝得厉害,某些时候又格外敏感,比如现在。 他听出了周承胤话里隐藏的话音,顿觉不舒服,他也向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藏在心里,当下便不悦反问: “周承胤,你说这种话是觉得我不想跟在你身边吃苦,是觉得我贪生怕死吗?” 冷静下来后,周承胤也发觉自己失言,放软声音:“阿清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的情况确实不乐观,你说的是对的,回剑庄会更安全些。” 沈渐清脸色和缓,“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就跟我一起回剑庄吧,正好带你见见我娘。” 周承胤原本的计划里当然有去沈家剑庄做客的日程,但绝不是现在这种狼狈得像丧家之犬一样的情况下去。 他摇摇头,“阿清,我现在被太子……” 停顿片刻,周承胤心里并不像那样称呼太子,于是直呼其名:“我现在被周承乾通缉,去剑庄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护送你回剑庄就好。” “那你呢?”沈渐清不同意,“你要一个人去冒险吗?你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怎么会放心?” “我……我一个人目标不大,在重新集结人手之前不会贸然行动,你放心。” 其实周承胤心里没底,比起继续让沈渐清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被周承乾逼到无路可退的狼狈模样,他倒宁愿沈渐清这个时候离开他。 他心里的骄傲不允许让自己跌落低谷后,还被人看到他爬不起来的样子。 沈渐清却在这个问题上展现出了奇怪的执拗。 “那你就是嫌我跟在你身边,反而妨碍到你做大事了。”他语气颇为幽怨。 周承胤无奈到极致,只觉得头疼,他现在是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渐清交流了,横竖都不对。 “既然不是,那就先跟我回剑庄,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我,现在就不能换我保护你吗?” 沈渐清放出这句豪言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他和周承胤排除万难离开昶州,回到沈家剑庄的时候,那里早已变一副模样。 …… “泰叔!这是怎么回事?剑庄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离开了几个月而已,怎么会……” 沈渐清满眼震惊和不知所措。 以往门庭若市、气势恢宏的沈家剑庄此刻放眼看去只有满眼的萧条。 院里院外的秋日落叶更增添了几分凉薄,不见盛极一时的红火景象。 越往里走,里面的下人越来越少,再没有往日那般一进院到处都是以少爷称呼问候他的下人,行走间只有三两个下人,还都是剑庄的老人。 下人们瞧见沈渐清也不见热情,大多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甚至有些投向沈渐清的目光还带着几分责怪怨怼的意思。 细看还会发现那些下人手里干活的动作也不利落,比起打扫,他们更像是无精打采地在打发时间。 沈泰久违地看到自家少爷,愣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上前。 他看了眼沈渐清旁边的周承胤,问道:“这位是?” 沈渐清也瞥了一眼,匆匆回了一句是我朋友,便着急抓着沈泰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泰叔!剑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承胤听见沈渐清只介绍他是朋友,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被他压了下去。 可这种负面情绪不是靠压就能解决的,压的越多,爆发的时候就会更猛烈。 沈泰面对沈渐清的询问满脸复杂:“少爷,你当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沈渐清皱眉,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人,周承胤却没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只得重新迎上沈泰的目光,摇了摇头。 沈泰无语凝噎了片刻,说:“……少爷,江湖上发生那么大的事,庄主都死了,一直靠庄主撑着的剑庄还能好吗?不过是树倒猢狲散罢了。” “这群势利眼的家伙!”沈渐清咒骂,旋即扯出一抹笑,上前一步抓住沈泰的胳膊,目光坚定道:“没事的!不过是一点风浪,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抗过这次风波。” 听闻此言,沈泰眼神更复杂了,几度欲言又止。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少爷,是被宠着长大的小少爷,没经历过风波,不懂事也是应该…… 应该个屁啊! 之前不懂事就算了,在江湖上闯荡了那么久,又在武林大会上亲眼见证了老庄主的死,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一点事都不懂??? 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问他们这些下人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沈泰深深叹了口气,沈渐清意识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看明白了。 天下第一剑庄多半是就此没落,再没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沉默了许久,沈泰才开口:“……少爷你还是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已经等你许久了。” 沈渐清:“好!” 第98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8 听闻此言,沈泰眼神更复杂了,几度欲言又止。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少爷,是被宠着长大的小少爷,没经历过风波,不懂事也是应该…… 应该个屁啊! 之前不懂事就算了,在江湖上闯荡了那么久,又在武林大会上亲眼见证了老庄主的死,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一点事都不懂??? 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问他们这些下人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沈泰深深叹了口气,沈渐清意识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看明白了。 天下第一剑庄多半是就此没落,再没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沉默了许久,沈泰才开口:“……少爷你还是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已经等你许久了。” 沈渐清:“好,我这就去!” “等等,少爷,夫人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沈渐清脚步匆匆往后院奔去,顾不上身边的周承胤,行走间言语上也不免带上责怪,“娘身边的人都是怎么照顾的?我走之前她还好好的,这才几个月竟严重成这样!” 他说这话时刚一脚跨进内院,正好被沈夫人身边一个年轻的婢女听到。 这个婢女曾受过沈夫人恩惠,以至于在剑庄出事,许多侍女都瓜分财务跑路之后,就她和沈夫人的陪嫁丫鬟没走,一直守在病重的沈夫人身边。 翠云脾气不比沈泰,听了这话当即摔了手里的水盆:“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一出事就责怪我们这些下人,奴婢倒要问问少爷这几个月里都在哪!剑庄出事的时候少爷都在哪里?” “庄主出事之后,夫人担心极了少爷,可少爷你呢?” “你人不回来便罢了,连一封安慰夫人和报平安的书信都没有,山庄给少爷去了那么多书信,也都跟石沉大海一般,难不成这段时间是叫人掳了去!?” “你……!”沈渐清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自己回到家里竟还要被人冷嘲热讽,那人甚至只是他母亲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翠云你大胆!你怎么敢这般同我说话?!” “翠云!”沈泰跟着低声呵斥了一下,却并不及时,因为他心里其实也觉得翠云说的这些话都对。 只不过面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少爷,他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一直憋在心里也难受,这会听翠云说出来,还挺痛快的。 “泰叔您别拦着我,反正剑庄也就这样,夫人也……”翠云哽咽了一下,“这些话我就是要说,我替夫人不值!” “这些年夫人在剑庄上下操持,待人接事都是极好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夫人,可庄主不把夫人当回事,在外面养了人,这便罢了。” “我本以为少爷会一直在夫人身边,一直在意夫人,结果山庄出了这么大的事,少爷竟都不不闻不问!” “若他是遭贼人掳去,无可奈何便罢了,可我瞧少爷这般模样也不像受了什么伤似的,江湖上也没有传闻说少爷被谁追杀,逐风少爷的复仇只针对老庄主,他不可能对少爷下杀手,旁人就更没必要了。” “翠云今日斗胆也要问个明白,剑庄的产业被朝廷收回,债主找上门,仇家找上门,剑庄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我们的少爷都在哪里?” “夫人的身子本就不好,顶着那样多的压力撑到现在,如今彻底病倒在床上起不来,而少爷——” 翠云红着眼眶,愤怒又委屈地控诉:“少爷不知音讯地在外面待了几个月,一回来得知夫人病重,第一件事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我们这些服饰的人,实在让人心寒!” 沈渐清被翠云的话堵得说不上来,半晌才避重就轻地开口: “那也不是你这般对我说话的态度,我嘴上责怪你们又不是真的责怪,我只是因为着急,一时情急所以才说重了些,又没有真的要责怪你们的意思。” 他越说越从心虚状态转变,心里的不悦被放大。 沈渐清皱着眉:“倒是你,翠云,我过去对你们是太随和了吗?竟也轮到你来指着我的鼻子质问我了?” 沈泰在一旁听着,上前想打圆场,“少爷,这些琐事还是先放放,夫人她……” 话没说完,沈渐清抬手叫停,望向他,不冷不热道:“泰叔,剑庄如今虽然没落,也不是底下人没规矩的理由。” “……啊?”沈泰是真的很迷惑,并情不自禁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劳烦您传话下去,告诉他们,沈家剑庄只要还有我沈渐清一日,就不会倒,让他们从前怎么样,如今就怎么样,该守的规矩还得守,不得散漫。” 沈渐清拔高声调,转身望向整个院里的下人,自觉气势十足。 “外人都觉得我们剑庄就此倒台,可我们自己不能这么觉得,要拿出我们的本事让他们看看,天下第一剑庄,永远都是天下第一剑庄!” “我们只是一时的失利而已,只要我们一条心,拧成一股劲,回到原来的巅峰之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沈渐清顿了顿,觉得自己这话好像说的有点大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抬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被他惊到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只要我们自己不乱,一切都还能挽回。这次我在江湖上经历了很多事,我已经与从前不同了,我这次回来还带回了一个人,他很厉害。” 沈渐清勾起唇角,看向站在走廊那头等待的周承胤,后者眉心一跳,生出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但还是没能阻止沈渐清那张快嘴。 “他就是江湖飞花榜首,尹乘舟!往后他便也是我们天下第一剑庄的人了,他会跟我一起携手并进,让我们的剑庄重新回到天下第一的位置。” 原本只是为了稳定军心的说辞,可当沈渐清说起这些的时候,他也在脑海中止不住地畅想。 他没去过京城,但光是听说也知道要在那座皇城生存下去有多不易。 如今承胤又被新晃通缉,再想回京城除非发动一次造反,并且保证结局是成功的,否则便是空谈。 与冒那样的险还不如就这样同他一起待在江湖上,不受任何人、任何规矩管束,他们自由自在的在一起就好。 沈渐清越想越明朗,他觉得这就是他和周承胤最好的结局。 皇权算什么?千金难买爷乐意! 陷入自己规划的美好未来的幻想中,沈渐清压根没发觉院里人的表情,已经逐渐从呆滞变成无语了。 下人们互相对视了好几眼,都在眼里看到了一样的想法:他们少爷出门这一趟是把脑子落外面了吗? 这都在说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朝廷亲自撤掉了他们的皇商生意,剑庄欠了一屁股没交上货的债,江湖上还有一堆和老庄主结过仇的人在虎视眈眈,夫人病危时日不多了。 少庄主瞧着脑子也不大清醒的样子,这剑庄还能有什么翻身可能? 大白天的,他们少爷可真是痴人说上梦了! 不会真以为他们这些人还留在山庄是等着东山再起吧?他们都是和翠云一样受过夫人的恩惠才留着的啊! 等送走了夫人,鬼才继续留在这里,不都得各奔前程去? 沈渐清一席话沉默了个大的,还以为他们是被自己震慑到了,心里洋洋得意地想,他这一番历练也不是完全没收获,他在无形之中的的确确变得比以前成熟了。 再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毛头小子,而是可以扛起整个剑庄未来的重担了。 直到翠云冷笑着出声,才打碎了他那些想得美。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黄花菜早就凉了!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剑庄人都跑光了,你回来说要东山再起,少爷,这样的话您骗骗您自己就行了,可骗不了大家伙!” “少爷都不正面回答奴婢的问题,想来这段时日不回剑庄只是忘了我们罢了,若当真心系剑庄,早在老庄主去了之后,便该马不停蹄带着老庄主的尸身回来才是。” “翠云!”被当众下了面子,沈渐清冷脸,“你是想被我赶出山庄吗?!” “哼!不用少爷你赶我出山庄,待我安心送走夫人,便会自行离去,没了夫人,我待在剑庄也没什么意思。” 隔空用道具吃瓜的江叙隔空肯定了一下这姑娘的骨气,是个敢说的。 旁边跟他一起观看沈渐清视角的直播间观众们,也在弹幕上纷纷刷屏表示爱上翠云这张嘴。 “咳咳……”屋里传来女人虚弱的声音,“翠云,是讨债的人又来了吗?怎么这般吵闹?我咳咳……我这便出来,你们别慌。” 女人这样说着,下一刻就听见屋里传来物体落地的声音,似乎是从床上摔了下来。 翠云顿时也顾不上跟沈渐清争执,三两步往院里跑去。 沈泰也没闲着,一边命人去后厨端药,一边命人去传唤大夫,他是管家不方便直接进入夫人屋里,只能在外等候。 沈渐清紧随翠云后面也冲进了屋子。 沈夫人刹那间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不敢相信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直到被沈渐清扶着躺回了床,她才喜极而泣。 “娘……娘还以为你出事了。”沈夫人上下打量着沈渐清,追问,“这些时日你在外受到你爹的连累,可曾受伤?回到山庄想必一路都惊心动魄,快让娘看看!” 沈渐清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同娘说,追杀他的其实是朝廷的人,他倒是……没怎么受到爹的连累。 “没事,娘,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从沧州赶回的路上都有他保护,我没受伤。” 沈夫人闻言放心了许多,只有翠云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她是听出来了,少爷刻意隐藏沧州之后的动向,定是心里有鬼。 “那就好,那就好。” 下人端上后厨送来的药,沈渐清接过,伺候沈夫人喝了下去。 大夫也被请了来,当着沈夫人的面把完脉之后,他语气温和地叮嘱沈夫人不要伤神,继续休养便可转好。 沈渐清闻言也松了口气,感到庆幸,高高兴兴同沈夫人说了一些话,丝毫没注意旁边大夫看着他时,眉头微微皱着。 大夫有些不明白,沈家的这个少爷是在配合他演戏,还是真瞧不出来沈夫人的状况已经很不好了。 见喂完药沈渐清还一脸依恋地缠着沈夫人,滔滔不绝地分享他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事迹,大夫忍不住委婉提醒沈夫人用完药该休息了,沈渐清才作罢。 到了外面,大夫才重重叹了口气。 沈渐清还沉浸在情绪放松的状态中,脸上挂着松快的笑意。 即便剑庄如今没落,可怎么说也是他熟悉的生长地,还有温柔包容的母亲存在,这一切都让他在外漂泊紧绷的神经感到放松。 大夫叹了第三口气都没见沈渐清追问他怎么了,瞪圆了眼睛感到生气。 好在沈泰是个有眼色的,在大夫发飙之前开口询问:“朱大夫,我们夫人如今情况如何了,您就直说吧。” 什么?沈渐清疑惑:“直说什么?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朱大夫刚要开口,提起的这口气瞬间被沈渐清这天真无邪的一问,给哽在了心口。 【大夫:工伤!这是工伤!】 【朱大夫:谁懂啊,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笨蛋家属。点烟.jpg】 【哈哈哈!朱大夫:我看该吃药的是你!】 【讲个笑话,原剧情有个标签是大男主成长。】 【顺序标错了,还少俩字吧。】 【哪俩?竖耳朵.jpg】 【大男主长成智障。】 【艹!给我笑成大粪了!】 【还我妈生大男主,还我妈生大男主!】 【妈生大男主还得看我们家男主播,嘻嘻。】 沈泰也被整无语,心情复杂地沉默了一瞬,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这是他们少爷,剑庄未来的生死存亡皆系于少爷身上了…… 个鬼啊! 这是天要亡他们剑庄吧! “少爷,您不在的这些时日,夫人已经病倒在床上不能起身了,今日瞧着精神是好了些,可也……” 朱大夫叹气道:“你家夫人的身体这些年一直都是老夫照看,她身子本就体弱,如今剑庄经过此番大难,她劳心伤神,身子更是被掏空,已然有油尽灯枯之相了。” 他话音刚落,沈渐清便红着眼睛,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柱上,带着哭腔低吼:“你胡说!你这庸医!” 第99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99 【……这下是真工伤了。】 【……他不会觉得自己突然爆发的样子很帅吧。小猫斜眼看.jpg】 【他妈的,我真是受够了这些主角动不动就拿医生管家还有手下人出气的剧情了,人就是个大夫啊!!】 【还是个给他妈看病的大夫,他妈的他妈生病又不是因为大夫,还他妈不是因为他那个该死的爹,和该死的他!他搁这又吼又叫干啥呢!】 【姐妹你,嗯……含妈量有点高了就是说。憋笑.jpg】 【你他娘的你娘生病关大夫啥事,我看你真是武则天死老公,你是失去理智了!】 【刚才的我真的很生气,但是武则天死老公失去李治……对不起真的好好笑。笑晕.jpg】 沈渐清突然来的这一手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即便他不是绝世武林高手,不至于一击毙命,可到底是习武之人,拿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不是问题。 朱大夫上了年纪,猛地被撞到墙柱上闪到腰暂且不说,脖子被扼住更让他窒息。 他身边的药童见状连忙放下药箱冲上去抓住沈渐清的胳膊,“放开我师父!你放开!沈夫人生病与我师父又没关系!你太过分了!” 就在沈泰示意下人上前分开他们之前,谁也没看清周承胤的运动轨迹。 这人就突然从走廊那头来到了拉扯中心,一把揪起小药童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扔了出去,另一手则拦腰将沈渐清抱起拉开。 场面虽说是被稳定了,但这个过程看得人一愣一愣。 【哈哈他妈的,这俩超雄主角给我看笑了。】 【憋说了,古早剧情里的超雄还少吗,走大街上都不敢看主角受一眼,你小心攻冲上来挖你眼睛!理由是你未经允许看他老婆,你有招吗?】 【人都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俩虎落平阳了还欺人呢,是压根不知道自己是通缉犯吗,我等着看朝廷追杀过来呢。捧脸.jpg】 虚拟屏幕那头的江叙扫了眼这条弹幕,唇角微勾。 他没出手赶尽杀绝,就是因为知道这种事会有人去做。 周承乾如今才刚登基不久,事务繁忙,一时腾不出手收拾周承胤。 虽然周承胤现在看似被逼到绝境,掀不起任何风浪了,但到底是曾经角逐过皇位的皇子,一天贼心不死,周承乾就一天不能安枕无忧。 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可不会顾念什么手足情深,网开一面,一心只有皇权的人考虑的只会是自己的皇位坐的稳不稳,只会把任何可能动摇皇位的因素彻底扼杀。 更别说这俩兄弟曾经在追逐皇位的路上,早就明里暗里结了不少仇。 所以江叙他完全没必要再去耗费心神处理周承胤,刷满爽点值之后,也没必要再去同这两个恶心的人纠缠,这种事自会有人去做。 他就远远在绝情崖上好好休息,远程看着就好。 对付有些已经走到绝路的人,有时候不用管他,他们会自己把自己本就没剩多少的退路堵死。 朱大夫在地上坐着大口呼吸,缓过神来之后,怒目圆睁:“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杀了老朽吗!” “老夫不过是如实陈述病人病情,老夫何错之有?你们简直是、简直是土匪!流氓!无耻!” 周承胤还在安抚沈渐清失控的情绪,冷冷地朝朱大夫瞥了一眼,杀气隐隐外露,看得朱大夫不由噤声。 单手抱着沈渐清,放任他在自己怀里哭泣,周承胤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落在朱大夫身上,冷声开口: “阿清是太过震惊伤心,一时冲动了些,我代他赔个不是,还请大夫见谅。”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周承胤的姿态却是高高在上的,瞧不出有一点歉意的样子。 朱大夫气得不轻,还是沈泰满脸歉意地上前将人扶起,这位老大夫才终于不用坐在冷硬的地砖上。 那边同样被下人扶起来的小药童,身上也有些挫伤,更多是对周承胤的害怕。 朱大夫招呼药童拿上药箱过来,两人互相搀扶着彼此往外走去。 “你们人多势众,又有武艺傍身,我们一老一小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你这道歉老夫也收不起,往后你们沈家剑庄的病人,我们医馆也不敢接了,尊夫人的病,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沈泰连忙小跑追上说好话。 “朱大夫!朱大夫留步!我家少爷是冲动了些,但医者父母心,我们夫人是个好的,这些年来乐善好施,您难道就忍心看着我们夫人就这么……” 沈泰话音里带了点哽咽。 朱大夫脚步顿住,深吸一口气,开口:“沈夫人是个好人,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和如今这般模样……罢了。” “你说什么!我娘不会死,她不会!” 沈渐清从周承胤怀里钻出来,泪眼婆娑。 沈泰也是忍无可忍,“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朱大夫他说的是事实,谁都不能接受夫人就这么,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救夫人的法子!先把你的伤心难过放一边吧!” “朱大夫已经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大夫了,若是连朱大夫都不管夫人了,还能去找谁?” 沈渐清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却也没有要说好话的意思。 朱大夫已经不想看他了,只对着沈泰说话。 “沈夫人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说实话,老夫是没有办法了,如今给沈夫人开的药也都是些温和的,补充元气吊着性命的。” 这话刚说到一半,沈渐清就憋不住激情开麦了: “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少爷!” 朱大夫白了沈渐清一眼,不想跟他说话,这次直接转了个身对向沈泰,继续说他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老夫是医术不精,然这世上还有医术高明之辈,这世上现存的便有两位医者或许能救沈夫人。” 沈泰忙躬身道:“还请朱大夫明言!” 朱大夫一摸胡须:“其一便是世人皆知的神医谷谷主,可惜他这两年云游四方不在谷中,更不知去向。除此之外还能起死回生的便只剩下玄月教上的那位鬼医蔺月华了。” 几乎是刚提到玄月教的瞬间,沈渐清就挣脱了周承胤的束缚,脱口而出: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再和绝情崖的人有半点瓜葛!” 朱大夫看他一眼,说:“老夫不知道沈公子与绝情崖之间有怎样的过节,但对于我们医者而言,什么都没有命重要,更何况是你的母亲,若因一时之气葬送了最后一次救沈夫人的机会,只望沈公子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沈渐清眼尾低压,叫人看不清他眼里蕴藏的情绪。 如果情绪能实质化的话,恐怕此刻沈渐清身上已经笼罩了一层黑雾了。 一时间在场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如今沈夫人的亲人便只有他一个,这个决策也只有沈渐清能做。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说:“那就去找神医谷主,神医谷百年传承,想必比那个劳什子鬼医来的好,就算我卑躬屈膝上了玄月教,只怕也是徒劳。” “与其如此,我倒宁愿多花费一些功夫去江湖上寻找神医谷主的踪迹,总比做一些无用功为好!” 沈泰忍不住劝说:“少爷,如今江湖上风云大变,那位玄月教主并不是嗜杀之人,若好言相对或许能……” 沈渐清直接打断:“泰叔,江湖上许多传言都不能尽信,旁人便罢了,怎么连您也信了?您难道忘了我爹的死与那魔头也脱不了干系吗?我还是那句话,比起江叙的人,我更相信与世无争的神医谷。” 嗯…… 这话乍一听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仔细一听其实也没有一点道理。 沈渐清话里夹杂的私活也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他……嗯……要是知道神医谷主这会就在绝情崖上,该作何感想?】 【饭都喂到嘴边了,自己都能把饭碗打翻。】 “言尽于此,沈少爷既已拿定主意,老夫也不好再多言,告辞了。” 朱大夫摇摇头,带上小药童出了剑庄。 沈泰眉头紧锁,上前想要劝说,却被沈渐清一句话堵了回去。 “泰叔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渐清顿了顿,又说:“将剑庄里能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寻找神医谷主的消息。” 沈泰想说剑庄里如今还剩的人手都在眼前了,哪里还有人手能派出去? 可瞧见沈渐清走向周承胤,沈泰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 他们少爷只怕还沉浸在剑庄过去的辉煌当中,没回过神来,再在剑庄待上一些时日,这里的现实就会让少爷清醒了。 沈泰和其他下人一走,周承胤的脸色就发自内心,控制不住地沉了下去。 直把欲上前寻找安慰的沈渐清看愣了,“承胤,你怎么了?” 他以为周承胤是因为现在帮不到他,所以心生懊恼,便安慰起男人来。 “没事的,承胤,这些事都该我自己来承担,我们慢慢来总会过去的,我相信我能找到神医谷,我也相信命运一向都是眷顾我……的。” 最后一句话,沈渐清说的其实有些底气不足。 命运从前或许是眷顾他的,现在呢? 怎么看都像是去眷顾江叙了,那个魔教教主倒成了做什么都顺风顺水的人了,江湖上现在甚至还有人景仰他。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阿清,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什么?”沈渐清面对周承胤带着责怪语气的问话,一时反应不过来,“我说什么了?” 周承胤:“我何时说过我从此之后是你们剑庄的人?我也早就不是什么飞花榜第一,我现在就是个通缉犯,我如何能带领你们剑庄重回天下第一?” 沈渐清愣了愣:“承胤你别这样,我知道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让你猝不及防,但你不能自暴自弃,我们还能东山再起的!” 在自我认知这方面,周承胤比沈渐清要清楚一些。 尽管不想承认,可他明白他东山再起的可能,几乎没有。 难道真要靠着如今已经落魄的天下第一剑庄?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自暴自弃? 周承胤唇边溢出一抹苦笑,他要是真能自暴自弃就好了,还能在心里骗骗自己。 可他现在这样清楚的明白现实,却又不能接受这样的落差,抱着几乎没有的希望还想重回巅峰,却只是难之又难,这才是最绝望的。 “阿清,”周承胤收起脾气,用尽最后的理智对沈渐清说,“江叙那人虽然行事随心所欲,却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你可以去找神医谷主,却也不能置另一条路不顾,那毕竟是你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我……我曾失去过母亲,没能保护好她,后悔至极,我不希望你也体尝一次那样的痛苦。” “为什么?”沈渐清红着眼看他,“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告诉我,江叙是个好人,我不选江叙难道就不是好人了吗?” “我爹因他而死,我沈家剑庄因他沦为人人唾弃的存在,不复往日荣光,我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周承胤盯着他望了许久,最后抬手落在他肩上,叹了口气:“既是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阿清,有件事我也要同你说,我……” “不会在剑庄待很久,原本说好的也是我将你安全送回剑庄便离开,如今我是戴罪之身,继续留在剑庄于你们来说只是连累。” “不留在剑庄,那你要去哪?”沈渐清问。 周承胤想了想,说:“走到哪里是哪吧,我与周承乾之间总要有个结果的,在这件事结束之之后,若那时我能有幸活下来,便会回来找你,你照顾好自己。” “不要,不要走好不好?” 沈渐清霎时间泪如雨下,他抓住周承胤的衣袖,攥得很紧,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 “承胤,我……我说实话,其实我现在很害怕,以前我身后还有师兄,还有爹,可我现在回头望,我身后一个人都没有,我不知道我一个人要怎么撑起这偌大的山庄。” “你别走,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周承乾没找来,说不定是觉得你已经没有威胁,只要你答应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踏足庙堂,只留在江湖,只留在我身边,他兴许不会大费周章再在你身上费功夫,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求你了……” 面对这样可怜兮兮的脆弱目光,周承胤最终还是心软,叹了口气,颔首同意。 而这个决定,最终也彻底将沈家剑庄和他自己,推向了灭亡。 第100章 那个勇闯江湖的万人迷天真受100(完)二合一 世人鲜少有人知晓玄月教的鬼医与神医谷的谷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他俩就是父子爷俩。 只不过蔺月华那家伙随了母姓,当年被人下了药的聂独活与出身医药世家的蔺芳沅春风一度,次日聂独活一大早出门采摘草药为蔺芳沅配避子汤药,只因夜里蔺姑娘曾说过现在还不想生孩子。 不成想,蔺芳沅醒来见茅屋空无一人,误以为聂独活吃完就跑不想负责,骄傲让她留下一封洒脱的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并且即将成婚,让聂独活别把这晚当回事,便独自离去了。 而聂独活这个榆木疙瘩还真就当真了,念着蔺姑娘有喜欢的人,万分神伤,没追上去。 蔺月华出生后,蔺姑娘就在他嘴边一直念叨聂独活是个渣男,给儿子洗脑成功。 年少轻狂的蔺月华按捺不住,找到神医谷想杀他爹,此后被神医谷的人发现追杀,一路逃到绝情崖,再然后就遇到了江叙。 最近,聂独活游历江湖碰到了四处行医的蔺姑娘,解除误会,得知自己有个二十多岁的大儿子,现今在绝情崖上,喜出望外地携蔺芳沅赶往玄月教。 父子相认,好不感动……个怪。 蔺月华还是责怪聂独活榆木疙瘩让他们一家人分离多年,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个爹,也就是傲娇嘴硬罢了。 冷了几天,兴趣相投的两父子就不由自主地凑到一块研究医术毒术去了。 一个制毒一个解毒,比拼起来倒是其乐融融。 玄月教的人就凑在蔺月华的药庐外面凑热闹。 这段时日聂独活接连得到了两个好消息,人生巅峰,不外如是。 为自己的愚笨懊恼之余,他也庆幸自己守了这么些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过聂独活也有接受不了的事。 本以为一身本领无可传承,幸得老天眷顾,得了个完美继承他和蔺芳沅医术血脉的孩子,还长成了这般优秀模样,娇妻美眷,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直到某天,聂独活因为蔺月华出的毒药题目苦思冥想,想让儿子认可自己,深更半夜想出解毒方法,直奔药庐,听着药庐里面传来的激烈动静,站在外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半夜回屋里就睡不着了,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幽怨万分。 被蔺芳沅瞧出来,拉着他出去单独聊了几句,直接点破。 “要么说你是榆木疙瘩呢,那纪流云放着好好的少堡主不当,成日混在绝情崖上,还住在药庐,你当真是一点都瞧不出来啊?” 聂神医玉玉了:“可、可天地阴阳,有悖人伦啊!” 蔺芳沅白他:“有悖什么人伦?那纪流云难不成是你另外流落在外的儿子,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不成?” 聂神医急了:“冤枉啊!芳沅,我这些年守身如玉,除了你不曾近过任何女色,便是号脉都是牵丝搭线,怎可能有别的孩子!” 蔺芳沅哼笑:“我知道,除了我,想必也没有别的傻姑娘能看上你这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了。” “你不知道,月华这孩子自小没爹,人人都欺负他,他也不与我说,长大后性情更是阴晴不定,笑眯眯地便能将那些得罪他的人毒晕,我从前总担心他往后身边无人陪伴。” “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 这话一出,聂神医顿时只有满心的愧疚,哪里还敢责怪儿子半分。 从此之后聂独活每每看向纪流云的眼神,就跟看准儿媳一样,直把纪流云看得头皮发麻,蔺月华吃醋不爽。 蔺月华找聂独活喝酒表达他的不爽,却反过来被聂独活抓住表达了一阵愧疚和父爱。 谁也不知道温吞儒雅的聂神医,喝完酒竟然会原形毕露,发酒疯。 江叙永远忘不了蔺月华被聂独活抱着哭着说,爹爹对不起你,爹爹爱你,爹爹要把毕生绝学都传给你,等等一系列肉麻的话时,那难看的脸色和僵硬的肢体。 蔺芳沅也是难得一见儿子这么窘迫,半点没有要去控制聂独活的意思,还站在那里看热闹。 当然,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当聂独活抱着儿子哭够了,转头去抱着蔺芳沅哭着说对不起,说此生只爱过你的这种话时,就轮到蔺月华笑了。 酒让人发疯,有时却也是个好东西,让人说出心里话,化解隔阂。 那之后,蔺月华和聂独活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他和纪流云的关系也不再是个秘密。 再后来,在纪流云的提议,蔺月华和所有人的赞同下,聂神医和蔺芳沅在绝情崖上举办了迟到二十多年的婚礼。 江叙的意思也是要大办,这是绝情崖上久违的喜事,要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 征得聂神医和蔺芳沅的同意后,玄月教对外公布了他们的婚事将在绝情崖上举行,同时还宣布了另一件事。 绝情崖正式更名,从此之后便叫追风崖。 这个名字的深意,武林众人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眼下这个隐晦的表白却是将段逐风撩得不行。 在玄月教上上下下都在为了这场迟到的婚礼忙碌之时,追风崖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对别的人来说或许是不速之客,对江叙却是早有预料。 他不喜欢沈渐清不假,却也不会对一个半生历经苦难的女子置之不理。 在沈渐清为了赌气,不顾沈夫人的最佳救治时期,也执意决定要在茫茫人海无望地寻找聂神医的下落时,他便让人放出聂神医现今在绝情崖落脚的消息。 可沈渐清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仍是待在剑庄不愿行动,难以做出决定。 无可奈何之下,江叙找到聂独活,将沈夫人的故事告诉了他,让聂独活自己决定要不要下山一趟。 聂独活医者仁心,自是愿意。 可当他去到剑庄,见到沈夫人的时候,对方却已心凉。 这一生嫁给不爱的男人,生下一个可以当做活下去动力的孩子,熬到不爱的丈夫死了,本想青灯古佛相伴。 却还是放不下自己唯一的血脉,她撑着一口气挣扎着等到沈渐清归家,却不想…… 那时她才发现,原来在她唯一牵挂的孩子心中,她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她在这世上唯一惦念,便犹如黑暗中仅剩的那点微光,最终还是熄灭了。 她拒绝了聂独活的医治,哀莫大于心死。 求生欲是一个医者医治病人的重要因素之一,连病人自己都放弃医治,聂独活也只有尊重她的意愿。 更何况,她确已病入膏肓,即便他出手也不过是多延续几年的性命。 这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聂独活便没说什么,只道无力回天,便离开了。 沈渐清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原本要继续纠缠的,可剑庄琐事繁多,又偏偏屋漏连阴雨,朝廷捉拿周承胤的追兵找上门来了。 这些时日都是周承胤在打理剑庄仅剩的一些生意, 通过他的周转,才艰难填补上一些因被朝廷收回,而未能及时交货的欠款。 可处理这些事就意味着要露面奔走,周承胤的行踪本也不是秘密,他这般大张旗鼓,只会更引起朝廷的注意。 朝廷的兵马将剑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层层士兵,周承胤在沈渐清的面被人押走,沈渐清欲上前拦阻,被前来抓捕的官员以包庇罪犯的罪名警告,也只有止步的份。 周承胤被带走之后,沈夫人的身体就更加不好了。 沈渐清这才后知后觉,他身边当真要空无一人,放下面子赶往玄月教,求见江叙,想让蔺月华下山救人。 他觉得神医说治不好,或许鬼医能另辟蹊径救人。 也是这时,沈渐清才发现原来蔺月华和聂独活是父子关系。 见他百般纠缠蔺月华,聂独活无可奈何之下,告知沈渐清是沈夫人自己放弃治疗,也的确无力回天。 沈渐清仍是不信,在山上闹腾了许久,最终被看不下去的夜桜丢下山才作罢。 再之后他那边是什么情况,江叙就没再关注了,只在聂神医夫妇的婚礼结束之后一段时间,听说剑庄被沈渐清抵押,清了债务,剑庄里的人各奔东西。 沈渐清不知下落。 又一段时间,京城那边的暗探传来消息说,周承胤被周承乾终身囚禁在遥远又荒凉的封地,算是保了一条性命。 这两人往后还能不能遇见就不知道了,都是遥远的后话。 眼下,玄月教里可是一片喜喜洋洋,所有居民和教徒都很是兴奋,毕竟他们玄月教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教里各处都张灯结彩,喜气布满这个曾被人誉为魔教的地方,酒席上的每个人脸上却都洋溢着这世间最平和、最高兴的笑。 江叙望着这和谐幸福的画面,唇角微微上翘,端起酒杯回应聂独活的隔空敬酒,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心情好的时候,这烈酒都能品出一丝甜味。 “往后,我要给你一场比这更盛大的婚礼。” 耳边突然传来段逐风的声音。 江叙侧头看他,头顶灯笼的光在他脸上打出柔和的暖光,在段逐风眼里这便是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我才不要。”江叙笑着摇头。 段逐风不解:“为何?” 江叙抬起胳膊,往他肩上一搭,跟哥俩好似的,说:“那夺累啊!早起,接亲,应付宾客,折腾完一整天下来,晚上还能有力气洞房吗?” 段逐风:“……”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换谁说这种话都要脸红,偏生他家江教主脸不红,心不跳,还能翘着唇角,笑意盈盈地看着你。 段逐风心想,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顶得住江叙这样的眼神。 幸好,他看的只有自己。 “嗯……” 他走神时,又见江叙摸着下巴说:“如果你想办婚礼,更多其实是想看我穿婚服,和我度过洞房花烛夜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嗯?”段逐风回神,听闻此言眼神闪烁,否定道,“不是,我只是想给我们彼此一个名分,不想你觉得……” “别, ”江叙抬手,“别整这有的没的,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不拘泥这种小节,你就说你想不想看就完了。” 段逐风垂下眼睫,清隽如玉的面容,不知是因为饮酒,还是害臊,染上了几分薄红。 他抿起唇角,略显矜持地颔首:“想。” 江叙:“早这么说不完了?” 二人对视,相视一笑。 红灯笼衬得人太过好看,两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对方脸上扫了几眼,便心有灵犀地双双落到对方因为饮酒而红润有光泽的嘴唇上。 不知是谁先靠近,又或是两人同时。 一个抬头,一个俯身靠近,酒香便在他们唇齿间弥漫开来,酿出这世间最令人欲罢不能的风味。 “哟哟哟!”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这一角的隐秘甜蜜,起哄声四起。 虽然玄月教里的人对教主和段少侠的亲近关系早有猜测,但这两人谁都没有对外说什么,他们也不敢上去问。 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们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心里那抓心挠肝的好奇,总算是得到答案了! 没有人觉得奇怪,对玄月教的人来说,只要自己喜欢,怎么都好。 旁人说什么,那都是张嘴纯放屁! 周围起哄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只有段逐风稍微分神了一瞬,但被江叙抬手揽住脖颈,他便也随着他一起加深沉沦了。 纪流云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手里的鸡腿子都忘记啃了。 旁边伸过来一只带着药箱的手,不满地捏过他的下巴:“有这么好看?” 蔺大夫醋意比酒劲还大,纪流云对上他的眼睛才发现他这会醉了。 “没有,我就是……唔!” 药香扑鼻,呼吸被夺了去,挣扎见纪流云想起什么,推搡:“我刚吃了鸡腿!嘴里有味!” 蔺月华停下,咂摸了一下,又贴了上去:“没事,相公我不嫌弃。” “喔喔喔!” 此时气氛正好,不少平日里有那么点暧昧情况的,都借着这个机会表达了心意。 叶樊瞧着周围的一幕幕,撇着嘴提着酒壶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空地上,点燃了一早准备好,此刻却被有情人们遗忘的烟火。 咻—— 烟花一飞冲天,在夜空中绽放出灿烂的花朵。 夜雏带着一群和他一般大年岁的少年人在空地玩起了烟花,少年们起哄高喊: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1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 【正在结算数据……】 【观众爽点值100,支线任务判定完成,奖励积分2000,扣除道具使用,当前账户积分为:。】 江叙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好嘛,这一进一出,赚的也就比上次多了五百积分。 问题不大,人还活着就能赚。 【欢迎宿主来到新世界,总裁的团宠小哭包。】 【本次任务,刷满观众100爽点值,60及格,达到50奖励随机金手指一枚。】 【支线任务,阻止原身被赶出家门沦为乞丐的悲惨人生。】 【当前观众爽点值为0。】 【正在传输剧情,请稍等……】 睁开眼,江叙一边接收剧情,一边打量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 一个以黑白灰色调为主的,典型霸总家里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性冷淡房间。 用更经典的主角内心os来评价就是,‘好看是好看,就是少了点人气,不像个家,更像是个随时随地可以更换的高级酒店,冷冰冰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这就是他这具身体的房间。 不是很符合江叙的喜好,也的确像个高级的总统套房。 可原身一开始并不是住在这里的。 这事还要从这个世界的主角受身上说起。 江叙看着不远处镜面玻璃装饰倒映出的自己,眼眸微闪,露出些冷意。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顾名思义,主角受阮檬在这个故事里的定位便是团宠,人人都宠爱他,没有人会不喜欢可可爱爱的阮檬,除了一些反派人物。 团宠的实质和上个世界的万人迷其实差不多。 不过浏览下来剧情的话,江叙觉得还是这个更离谱一点。 这个世界对阮檬的团宠已经到六亲不认的地步了。 明明江叙才是家里的亲生孩子,阮檬只是家中保姆生的孩子,打小却过的比江叙还好。 江叙现在身处的是滨海市豪门之一的江家豪宅。 其父江云天掌管的云天集团是知名企业,其母沈艾青是影视圈知名影后,两人一个身家千亿,一个身家百亿,恩爱非常。 他们婚后育有三个儿子,老大江景成,老二江景佑,身为老三的江叙却没有随着前面两位兄长的名字取,甚至他这名取的很随意。 是江云天随意在医院扫了一眼给取的名字。 只因他的爱妻在生产江叙的时候先后遭遇车祸和难产,他下意识就不喜欢江叙。 又因车祸同样也怀着孕的保姆护着妻子,导致自己落下终身残疾,胎里的孩子也险些流产而心生愧疚。 江云天为了弥补这份愧疚,就对保姆一家人格外好。 不仅替保姆还清了丈夫欠的外债,还给了她无业游民的丈夫一份工作。 甚至在阮檬出生后让他们一家人住进了江家,还让长大后的阮檬和江叙上一样的贵族私立学校,吃穿用度都和江叙一样,江叙有的他都有。 发展到后面甚至江叙没有的,阮檬他也有,还是第一手拿到的。 小时候的原身不明白为什么家里所有人都喜欢阮檬,没人在意好的他试图用一些方式引起大人的注意。 懵懂时他会用调皮捣蛋的方式引起注意,但他不知道,那样只会衬得那边乖巧听话的阮檬更得人喜爱。 而他,则在成长过程中被扣上了生来就不听话的帽子,不只是在沈艾青的肚子里,出生后也是一样。 孩子们会见风使舵,江景成和江景佑这俩兄弟也会因为大人的偏爱,下意识同他们做出一样的偏爱举动,喜欢那个体弱多病,却很乖巧听话的阮檬弟弟。 发觉调皮捣蛋不仅不能让大人注意自己,甚至还会因为动作太大吓哭阮檬而挨骂,原身便放弃了这个路子。 他开始尝试让自己当一个和阮檬一样的乖孩子,幼儿园和小学阶段他都认真听话,好好学习,在学校成为老师们都夸赞的好孩子。 可当原身带着自己的好成绩回家,希望能得到爸妈和哥哥们的夸奖时。 家里却因为阮檬阑尾炎,全家慌乱奔赴医院,将他丢给了家里的另一个阿姨。 那两张满分试卷,没人在意,阿姨倒是夸了他两句,但那不是原身渴望的。 甚至从小打闹的玩伴都注意到了他家里的偏爱,争吵时出言嘲讽他再怎么学阮檬都没用,别人喜欢的只是阮檬,不是他。 那天,原身失控之下出手将人打伤,人被送到医院,对方父母怒气冲冲找上门,他被一顿责骂,更加不受待见。 反正他怎么做都没人喜欢,那就随便好了。 从此之后原身就抱着这样的心态开始摆烂过日子,家里两个大哥都是一等一的优秀,谁看了他都要说一句扶不起的阿斗。 江云天和沈艾青也彻底放弃了对他的管教,只丢给他一句安分一点,再也没管过。 原身就混成了一个略有些出名的纨绔。 当然,这只是江叙看完剧情后从原身视角做出的解读。 在整个剧情里可没有这么多苦衷。 在爹妈和哥哥眼里,他就是个调皮不懂事的孩子,明知道当年是阮檬的妈妈救了他的妈妈,也救了他,不仅自己落了残疾,阮檬生下之后也先天体弱。 救命之恩,他就应该事事都让着阮檬,像他那两个哥哥一样,事事都护着阮檬。 丝毫没有考虑过,只比阮檬大半岁的原身,也不过是个孩子。 江家给阮檬一家的回报,到最后甚至可以说是恩惠了,改变了他们一家人穷困潦倒的命运难道还不够,要江家一家人都把阮檬捧在手里,跪着呵护他吗? 江叙不理解,即便是报恩也要有个度。 原剧情的槽点可远不止这些。 说回这个房间,当年江家企业更上一层楼,从旧别墅区搬到现在这个半山别墅。 江云天找了集团旗下子公司的设计师为江家设计新别墅。 那会阮檬的母亲庄晓慧,矜持着不好意思再跟着主人家一起搬到新别墅,义正词严的推拒了,表示他们住在自己家就行。 其实他们那房子也还是江家因为庄晓慧说孩子大了,不好再住在江家,江云天和沈艾青都不同意,最后提出要么继续住在他们家由司机车接车送上学,要么他们给阮檬买一套学区房,才同意他们搬出去。 庄晓慧只好‘退一步’,同意买学区房,一家人才从江家搬走。 不过学区房买了之后,沈艾青又以阮檬初中还没毕业,即将中考,换环境不好的理由,又留阮檬在江家住到了初中毕业。 一直到假期结束,阮檬要上高中,他们才分开,阮檬跟随庄晓慧回他们的新家,江家一家人人搬去新别墅。 新房子是设计师询问过江家每一个人,按照他们的喜好装修了不同风格的房间。 原身的房间是偏暖色调的原木风,可不是现在这个冷冰冰没有人气,像酒店套房一样的屋子。 住到喜欢的房间让原身心情好了一些,但这样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天。 那边回到大平层学区房住的阮檬,就因为对新家甲醛过敏,被心疼不已的江家人连夜带回新别墅。 第2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 就这样,江家一家人又开始围着阮檬转。 大半夜叫来家庭医生给阮檬看过敏,这种大阵仗原身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新房间会被直接拿去给阮檬住。 因为阮檬喜欢暖色调,全家只有他的房间符合阮檬的喜好。 习惯了家里会把什么好东西都给阮檬,原身气愤了一瞬后,便沉默着起身回房,还被江云天误会成他不愿意让出房间。 江景成和江景佑还拦着他,用一种责怪的语气,大致是什么‘ 檬檬现在身体不舒服,只是住一下你的房间都不行吗’‘你忘了檬檬的身体是因为什么才这么体弱多病了吗’类似这样的话。 原身不想搭理他们,冷淡推开两个哥哥,径直上楼,不多时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自觉去了客房。 他不是不争,他是知道争也没用,还会让自己变得很累。 搬走的那一刻,原身也曾想过,他都这么干脆了,等阮檬病好之后,那个房间能不能还给他。 可惜没有,没人再提过这事。 阮檬倒是问过一次,还向他表达过歉意,说过要搬出来把房间还给他的话。 可对原身来说那个房间已经不属于他了,他冷冷拒绝,这个时候阮檬的护花使者江景佑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让阮檬不用给原身道歉,说不就是一个房间住哪都是住,何必跟檬檬抢? 原身都不想搭理他,但还是气不过,在江景佑下楼的时候伸腿绊了一下。 江景佑摔了个狗吃屎,脚踝骨裂,兄弟俩仇上加仇。 阮檬慌忙照看江景佑去了,不再记得要将房间物归原主这件事。 江云天和沈艾青回家之后发现江景佑受伤,罚了原身一个月的生活费。 原身和家庭的矛盾日益放大,他会因为自己的不满去为难阮檬,和两个哥哥作对,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在剧情里他就成为了一个百分之八十都是反面的角色。 在阮檬的主角视角和他的团宠团队们的视角里,‘江叙’就是一个不阳光的阴暗男孩。 因为嫉妒百般为难自己的救命恩人,生在福中不知福,两个哥哥都有出息,他却把自己活成了纨绔模样。 全家人都幸福开朗还和谐,唯独他是特例,明明家里给他的已经够好了,偏偏就他融入不进来,也不能接受阮檬的存在,甚至还故意为难伤害阮檬。 他们根本不会去站在原身的角度想,不过也能理解,主角的故事只要围绕主角就好了。 但,那是之前,现在可不一样了。 很有趣的是,江叙在原故事的评论区看到一些指责原身的评论,说就算家里人偏心过头,为难几次就够了,阮檬都不怪你,井水不犯河水不就行了?主动害人就是你不对了。 不对——个鬼啊! 江叙自觉自己这种受不了一点委屈的性格,只会比原身做得更过,都想抛开他上桌吃饭一家人美美大团圆? 他只会直接把桌子掀了,主打一个谁都别想吃饭! 因为多年前的恩情,一家人都围着别人一家做贡献,江叙只想说,江家别搞企业了,直接去搞慈善机构吧,那个更适合他们。 更离谱的是,他本以为原身这样阴郁的性格在最后会发疯创死所有人,结果居然是被阮檬的坚持和纯善给感化了。 感、化、了。 从一个阴郁小哥,变成了爱上主角受的偏执狂。 因恨生爱。 对这种剧情转变,江叙目瞪口呆之余,只能给出两个字来评论:神经。 原身发现他无论怎么针对阮檬,怎么伤害阮檬,对方都像个不会伤心难过的乐天派一样,还会傻兮兮地对他示好。 最打动的是原身被原身家庭伤害后,独自在酒吧舔伤,只有阮檬注意到他难过,会冒着大雨来找他,安慰他,向他道歉,明白他这些年的苦。 看到这的时候江叙就知道后续发展了。 原身突然开始正视阮檬,哇,他好与众不同,他跟他们都不一样。 原来他寻找了这些年的在意,一直都在他最讨厌的人身上。 从那之后,‘江叙’对阮檬开始了彻底的改观,从极致的恨逐渐转变成了爱,视线控制不住地在阮檬身上停留。 起初江叙还在想,他这个角色的深情点在哪里,能想到剧情可能会给他憋个大的。 没想到是给他拉了个大的。 江家人也很奇怪原身的转变,但无论怎么说,他能接受阮檬就是好事。 因为他接受阮檬,对阮檬好起来之后,江家人对待他的态度也好了,原身也真正融入进去了这个大家庭。 看似和谐圆满,江叙却只觉得讽刺。 江家的亲生血脉,二十多年都不曾得到家庭应有的爱,最后却因为接纳一个外人,才融入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家。 这算什么和谐圆满? 不过其实也确实圆满不了一点,原身扭曲的性格在过去二十多年已经养成,他对阮檬的爱是一定要得到。 第3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 当原身发现江景成和江景佑同样躲在暗处觊觎阮檬之后,这个家就又和谐不起来了。 兄弟三个为了阮檬反目成仇倒不至于,江景成和江景佑青春期的时候就喜欢上阮檬了。 这些年也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喜欢,所以在阮檬长大之前,他们都是处于守护状态,控制不住感情违规的就自觉惩罚自己。 小时候他们对阮檬的宠爱是出于喜欢乖巧弟弟,长大后的溺爱更多则是出于自己的感情。 江景成和江景佑两兄弟感情好,他们默契约定,不会争抢阮檬的感情归属,而是让阮檬自己选。 却不想一直讨厌阮檬的亲弟弟居然也会喜欢上阮檬,这便罢了,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阮檬的心居然被外面的男人勾走了。 待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阮檬和主角攻已经‘你爱我我爱你,你误会我我误会你’了好几个来回,然后和主角攻有情人终成眷属,甜甜蜜蜜。 三兄弟最终谁都没能抱得美人归。 江景成和和江景佑虽心有不甘,衡量一番他们和阮檬的关系及现状之后,还是选择退到原来的位置,做守护阮檬的兄长。 真是好一对纯爱战士兄弟。 老三原身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个偏执阴暗批,无法接受阮檬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开始搞小动作。 在阮檬和主角攻的爱情再一次受到剧情冲击考验的时候。 他,偏执深情男配‘江叙’横空出世,和反派联手搞主角攻的公司,最后被反派背刺,险些伤害到阮檬,但给了主角攻英雄救美解除误会的机会后。 原身被失望透顶的江家父母赶出家门,又被记仇的主角攻安排,于酒后的一个深夜被人打断双腿。 主角攻算准了原身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不会容忍自己拖着残缺的身体,那样狼狈地出现在阮檬眼前,更不会想让江家人看到他这般模样,所以并不担心这件事被人知晓。 残废之后,原身就辗转离开了滨海,浑浑噩噩被人当做乞丐,最后自杀了结。 而对于他的失踪,阮檬和江家人也只是认为‘江叙’无颜再见他们,没再管他。 一直到故事结局,他们都认为‘江叙’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 门外响敲门声,清脆柔软的男孩声音隔着门传来,打断江叙的剧情回顾。 “江叙哥哥,该吃早饭了。” 这声音除了低声柔软之外,还带了几分唯唯诺诺。 因为原身的敌意,阮檬有些害怕他。 江叙有点不理解,既然大家都知道阮檬害怕他,知道他不喜欢阮檬,为什么还要让阮檬来叫他吃饭。 如果不是别人授意,是阮檬自己要来,江叙就更不能理解了。 哪个脑子正常的会上赶着贴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的冷屁股? 对于原剧情里原身因为阮檬的关心和在意就感动到爱上他,江叙就更不能理解了。 这只能说明阮檬一直都知道他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清楚江家人对他自己的偏心,这些年累积下来的怨气,难道一句道歉就能抹平了吗? 在江叙这可抹不平一点。 不仅如此,在江叙看来, 这只能说明阮檬心知肚明,却一直都不作为,一句我知道你的不易,一句对不起,就能心安理得的收下江家给他们一家那样多的好处。 若是真愧疚,阮檬一家在拿到他们应得的补偿之后就该自觉拒绝。 江家不过是用自家的资源,养活了一家米虫罢了。 生下阮檬之后庄晓慧只是在江家做了个挂名保姆,工资是照拿的,活是一点都不用干的。 甚至庄晓慧还能指使江家其他的保姆阿姨做事,沈艾青将打理江家的权利都给了庄晓慧。 至于工作,她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用来,家里其他的阿姨保姆会干活。 还有阮檬那个赌鬼爹,阮建华。 江云天让人填了他的赌债之后,也派人警告过他,以后如果好好过日子,他就能在云天集团旗下的公司工作,若不能,他会安排庄晓慧母子和他分开。 工作轻巧,工资还高,阮建华自然会老实,开始安分守己过日子。 因为没文化,最多也只能安排他在云天集团旗下的外贸公司当个不用操心的仓库主管。 夫妻两人每个月加一起收入能有五万多,还是税后。 阮檬在音乐大学毕业之后就上演艺圈逐梦去了,看似是参加素人选秀,实际背后既有已经进入云天集团的大哥江景成保驾护航。 还有正在演艺圈当影帝的二哥江景佑贴身护着,娱乐圈里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哪里敢招惹这位小少爷。 他们不知道不姓江的阮檬和江家那两位少爷是什么关系,私下里对他的身份各种猜测。 有猜测阮檬和江景佑一样是来演艺圈玩票的豪门太子爷,也有猜测阮檬是江家大少养的金丝雀,但又和二少爷有纠葛。 阮檬选秀拿了冠军之后就一炮而红,进了娱乐圈之后更是和跟题中心一样,几乎住在热搜上。 对家各种陷害,放出各种或杜撰,或断章取义的黑料,都跟虐粉似的,只会在事件反转之后给阮檬增加人气。 助力阮檬拥有更多粉丝,之后还因为被拍到的吃穿用度,往来人群,被粉丝立出了一个豪门贵公子的人设。 有眼红的炮灰去扒阮檬父母,在网上打假质疑他不是豪门贵公子,江云天和沈艾青直接在网络上公开站出来表示阮檬是他们的干儿子。 好嘛,这么雄厚的后台,让阮檬出道不过半年时间就红透半边天,成为人气唱跳歌手。 作为主角,阮檬的唱歌技能自然是有,但如果没有江家在背后支持,江家兄弟左右护航,他的星途可未必会半年就到达顶峰。 没有江家的财力支持,阮檬也上不了普通家庭够不上的音乐学院。 归根结底还是靠着江家,阮檬在站在了和普通孩子不一样的起跑线上。 团宠就是团宠啊。 江叙勾了下唇角,不紧不慢掀开被子起身去开门。 外面正试图拧开房门的阮檬猝不及防,一头栽倒,惯性撞进了江叙怀里,只觉额头一片温热。 阮檬愣住了。 直到头顶响起青年好听但带了点不耐烦的声音—— 第4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 “啧,你还要这么贴多久?” “没没没、我不是……” 阮檬慌忙下意识伸手寻找落点,却又不小心触碰到肉体,掌下明显的腹肌触感让他更加慌张。 “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 越慌越乱。 江叙碰都没碰阮檬一下,就这么低头冷眼看着他跟自己的肢体不熟似的,胡乱挣扎。 一道带着冷意的不悦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随之响起的还有加速的脚步声。 “你们在做什么?” 江叙一个抬眼的功夫,刚才还跟小鱼上岸胡乱扑腾的阮檬这会也不手忙脚乱了,直接就是抽身站好。 甚至还能跟他拉开距离,慌乱地看向迎面走来的江景佑。 阮檬连忙开口:“没!什么都没做!景佑哥你不要想奇怪的东西好不好?” 江叙微不可察地眯了下眼睛,捕捉到一些信息。 原剧情里阮檬除了是个软萌哭包,设定还是个感情白痴,在感情方面尤其迟钝,所以一直到他遇到主角攻才意识到喜欢,从没察觉江家两兄弟对他的感情。 但江叙这会从阮檬下意识的表现来看,可不像是没察觉到江家兄弟对他有情的样子。 难道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么着急解释的样子,还像是不想江景佑误会什么似的。 有前车之鉴,江景佑可不听阮檬的解释,上前一步攥住他的手腕就将他护到自己身后,开口: “你不用总给江叙遮掩,他平时对你什么样,我们心里都有数,檬檬,你以后少跟他单独待在一起,不知道我们不在的时候他会对你做什么,跟他保持距离,听到没有?” 人是看着江叙的,话是对阮檬说的,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江叙就当耳旁风。 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都被人贴到脸上内涵了,江叙也不想惯着。 他轻笑一声,抬手指在睡袍敞开的地方,“二哥,你要不要看看到底是谁对谁做了什么?” 这个十多年没听过的称呼让江景佑愣了愣,而后下意识朝江叙手指的地方看去。 他这个弟弟各方面都随了妈,肤色也是冷白的,所以这会上面的指甲划过的印子十分明显。 江叙微扬下巴,一边收拢睡袍,一边说:“刚开门他就一头撞过来了,我可什么都没动,不知道的听了二哥刚才的话还当我是什么变态,会在你们不在的时候把他拖我床上去呢。” 江景佑缓过神来,皱眉:“你这叫什么话?檬檬还小!当着他的面说什么荤话?” “小?”江叙似笑非笑地在涨红了脸的阮檬身上扫了一眼,“二十三岁的小孩?” 【笑yue了哈哈哈!二十三岁的小孩,没准私下里还叼奶瓶呢!】 【艹,你别说,我刚出去翻原剧情,里面还真他妈有奶瓶y,给霸总撩得不行不行的。呆滞.jpg】 【到底是谁会觉得成年人叼奶瓶撩人的,这种我一并认为多少沾了点恋童癖,都给我一棒子打出去!】 江景佑:“那又怎么?檬檬就算二十三岁也是个什么都不懂——” “行了,”江叙抬手打断他,打了个哈欠,“不是来叫我吃饭的?说这么多废话耽误时间了知不知道?” “你!”江景佑暴脾气上头,怒目圆睁刚要训斥,就被江叙当面摔了门。 什么话都堵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只有憋屈。 可他什么时候在江叙这吃过瘪? “他是疯了吗?!” 【我看你是疯了(确信)】 【能说二十三岁的成年人还是小孩,脑子能好到哪去?】 江景佑不可置信,上前握住门把手就要开门找江叙理论,却没想到江叙竟是直接反手锁了门,用了两下力都没开了。 他开始叩门,阮檬则在一旁好声好气地劝说。 然而不管外面是什么动静,房间里的人都淡定极了。 【?什么情况,一上线就看到疯子砸门,端脑爹给我干哪来了?】 【我来了我也来了,太奶奶奶奶奶!您关注的主播他终于开工啦!】 【真是漫长的等待啊。点烟.jpg】 【主播你(哽咽)你知不知道(牛眼泪)没有你的这段时间我都是怎么过的!吃外卖都不香了呜呜呜……】 【我的老婆呢!怎么关着门!快给我看看我的老婆!不想看这个癫公!】 衣帽间里,江叙听着江景佑在外面让家中阿姨去拿备用钥匙,没忍住浅浅翻了个白眼。 不开玩笑,江景佑这人的脾气多少沾了点超雄。 他加快手上动作,套上裤子,又扣上散开的衬衫。 镜子里倒映出青年充满年轻气息的肉体,白皙柔韧,两点红隐没在纯白的衣襟后。 衣帽间的顶灯照在他身上,将白衬衫照成半透明的模样,依稀可见衣料下的腰身线条。 江叙看了看这具身体,不大满意地啧了声。 没什么肌肉,盛在瘦,但也太瘦弱了,给人一种淋一场雨就会生大病的脆弱感。 太菜鸡了,还得练。 【喔喔喔,我的老婆!好美!】 【来晚了,我的爱人,穿白衬衫都芥末好看(捧脸)可惜没看到脱衣服(牛眼泪了 )】 【镜头切进来的时候感觉眼睛都被净化了。】 踩着门外传来金属钥匙碰撞的声音,江叙走到门边,直接伸手拉门,场景重现。 但这次他没杵在门前,在江景佑撞过来的瞬间就侧身让开,几双眼睛眼睁睁看着江景佑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地往前撞去。 扑到床边,江景佑才稳住身形停下。 “江!叙!”男人咬牙切齿。 “怎么了二哥?”江叙倚在门边,无辜眨眼,“我刚才是想着二哥一向都不喜欢我,更不喜欢跟我有肢体接触,所以下意识让开了,要是让二哥撞到我身上,只怕惹了二哥不高兴。” 【叮,您的小绿茶博主已上线。】 【叙宝做错了什么呢?叙宝就是坠无辜的!】 【神经,我还嫌你是个超雄呢。】 江景佑满腔的怒火都被江叙一番话堵了回去,他没话说了。 场面一时闹得很尴尬,门后面送钥匙的阿姨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景佑冷静了一会才起身,瞪了江叙一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别说是碰你,就是进你的房间我都嫌弃膈应!” 江叙闻言垂下了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打出一道阴影,像是被失落笼罩。 门口的阿姨看着都忍不住心生怜爱,欲言又止。 第5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 【前方即将进入战斗状态,非相关人员请立即撤离!】 【开大了,要开大了!】 【给新来的姐妹们科普一下,我们主播不说话或者看起来很可怜的时候,一般都是在憋大招。】 【(拿小本本记下来)那说话的时候呢?】 【那就是直接开炮了。】 半晌江叙才发出声音: “这样啊……” “怎么?”江景佑勾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恶劣。 他为此刻打压了江叙的气焰而高兴,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场子。 就在众人都以为江叙会像往常一样,阴郁地扫他们一眼,然后什么都不说地拿上东西离开家时。 江叙抬起眼,扫了阮檬一眼,落在江景佑身上,慢吞吞开口: “那二哥每次进阮檬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心里也是这样膈应吗?” “……什么?”江景佑一时没反应过来。 “毕竟,”江叙望着江景佑的眼睛,继续说着,“那个也是我的房间,里面的装修风格、绿植还有摆件,全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挑选采购的。” “这样的话,二哥岂不是每次进阮檬现在住的那个房间,都会想到我?” 江景佑再次哽住。 什么江叙的房间,他早就忘了这事了,檬檬一直住在那个房间,谁还记得那房间最早是江叙的? 瞧见他的反应,江叙眼神微冷。 是啊,都忘了。 他们忘了自己是怎么无形之中实施的冷热暴力,他们不觉得自己这样对待原身有什么错的,他们只觉得是原身不知足,不懂事。 甚至全家人都习惯了这么对待原身。 原身存在于这个家里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却又不完全透明,他只是个讨人嫌的存在。 “还是说,二哥其实已经忘记了,阮檬现在住的那个房间,是当时装修这栋别墅时,设计师特地为我设计的?” 【好!说得好,就是要直接说出来!】 【说话,旁边那俩说话,一个超雄,一个占便宜成精的,这会怎么不说话了?嗯?】 【他妈的,真想两棒子敲死他们!(撸袖子)】 江叙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甚至表情也是淡淡的,可偏偏就是这样淡淡的,细细品味才让人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属于他的房间成为了别人的房间,而他却不知为何住进了客房。 但,是真的不知道吗? 大家只是习惯性忽略江叙在家里的存在感,并不是失忆。 经江叙这么一说, 有关这件事的记忆都被勾了起来。 阮檬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尴尬居多,撇下去的嘴角还隐隐藏了几分不高兴。 究竟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换房间这件事旁边的阿姨尤为清楚,她不是一开始就在江家工作的,是江家搬到新别墅之后通过层层筛选被招聘进来的阿姨。 阮檬小少爷来的那天晚上,忙了一天终于躺下休息的她被主人家叫醒。 在这之前,她只听说家里曾经还有个小少爷,只是搬出去了。 没想到一回来就是这么大的阵仗,那天晚上她又起来忙前忙后,心里还因此生出一些怨气。 好在后来发现阮檬少爷不是难伺候的人,她才忘了这事。 三少爷这么一说,她就又想起来了,那会她还奇怪,怎么一个外姓的孩子生了病不送去医院,而是大半夜往他们这离市区有些远的半山别墅。 不仅如此,竟还要江家本家的少爷半夜从自己的房间搬出去,把房间让给这个外姓少爷。 后来渐渐的,她也习惯了这个家对阮小少爷的宠爱,并且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还会在主人家的叮嘱下格外照顾小少爷。 她对三少爷的印象就是不爱说话,跟家里人也不亲近,对阮小少爷更是不喜欢,和他两个哥哥还时常会因为阮小少爷产生一些争吵。 现在瞧着三少爷这个样子,阿姨心里生出几分说不上的怜爱。 不管怎么说到底都是手足兄弟,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让当哥哥的说出进弟弟的房间就膈应这种话…… “二少爷,三少爷,要不还是先下去吃饭吧,粥要凉了……” 阿姨试着打圆场,她就是个阿姨,打抱不平什么的也轮不到她来,她还需要这份工作呢。 “知道了。”江叙收回视线,看上去兴致缺缺,不打算再细究这个问题的样子。 江景佑却开始不依不饶了,他上前拦住江叙的去路。 “不好意思,我只有进你的房间才会有那种感觉,毕竟我讨厌的人是你,和檬檬有关的任何事我都不讨厌!” 对,就是这样的,江叙从小就是个讨厌的人,他跟乖巧又讨人喜欢的檬檬完全不一样。 他刚才看着江叙那个样子,居然心生愧疚和抱歉,真是见鬼了! 江叙这小子长这么大以来有干过一件好事吗?他不胡闹不惹事,不去为难檬檬,不给家里人添堵就是好事了! “哦,那真是可惜了,我不讨厌你。”江叙说。 “什么……?”江景佑皱起眉,心生警惕,江叙不会是要说什么好话吧? 说、就算是说好话那也没用!除非他跟檬檬道歉,他还能高看江叙一眼。 在江景佑想入非非之际,江叙平淡的声音再度传来: “江景佑,你不会以为我是要说什么好话讨好你吧?” 被说中心事的江景佑耳朵一红:“怎么可能!你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江叙勾唇一笑:“这倒让你说对了,我说我不讨厌你的意思是,你在我心里没有任何地位,是不需要浪费情绪的人,所以我不会讨厌你。” “你看起来很讨厌我,这么多年都一样,看来……” 江叙眉梢微扬,做了个微妙的表情。 “江景佑,你很在意我嘛,连我的房间都会讨厌。” “你放屁!”江景佑气到直接爆粗口。 江叙:“没有随地大小屁的爱好,倒是你少放点屁,一张口我就闻到味道了。” 【哈哈哈好骂!爱听多骂!】 “江叙,你是想打架吗?”江景佑满脸阴沉。 “看起来是你更想,是说不过,所以破防到想动手吗?” 江叙皱了下眉,露出为难的神情,“我没学过拳脚功夫,听说二哥最近为了新电影在学习散打,体格子都比平时看着健壮了,我这么瘦弱,你这一拳打下来我恐怕……” “你知道就好!” 随着江景佑话音落下,他的拳风也跟着刮到了江叙面前,同时响起的还有阮檬的惊呼和一道成熟男性的呵斥声。 【已经开始笑了。】 【主播恐怕要跪在地上求江景佑不要鼠哈哈哈!】 第6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6 “江叙不要!” “叫人吃个饭都能在家动起手来,你们一个个都太闲了是吗?!” 两人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眼里双双浮起震惊。 江景成上前一步将阮檬护在自己身后,看着被背摔在地上的弟弟,面露几分惨不忍睹的表情。 江叙拍了拍手,脸不红气不喘地淡定开口:“看来二哥找的散打老师不太行,出拳太慢了,别人反手一抓就能破解你的攻势。” “啊……”他顿了顿,“好像也不能这么说,老师好歹是教了我不能否定别人的劳动成果,说不定是二哥没学好呢,没关系,一分钟也很厉害了。” 江景佑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听见江叙这句内涵,下意识看了阮檬一眼。 【此处奉上原图表情包,不用谢。没关系一分钟也很厉害了.jpg】 【笑得想死哈哈哈!】 【主播:我好柔弱,你不要过来啊,你一拳下来我可能……】 【会打死你哦。嘻嘻.jpg】 【爽了!】 【爱看多打!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军体拳王八拳还我漂漂拳!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爽了,面对这种超雄就是要简单粗暴,直接用暴力解决问题!】 【最简单的过肩摔,最极致的享受。】 【啧啧啧,打嘴炮也打不过,打架也打不过,江景佑你不适合做超雄,你就是个弟弟。手指朝下.jpg】 【观众爽点值发生变化,当前数值为:5。】 “江叙,你是故意挑事!”江景佑反应过来。 江叙:“二哥真是说笑了,我能挑什么事?我都没做什么呢二哥就上来护犊子,不然你问问阮檬我对他做什么了没有?” 江景成侧身,露出身后红了眼圈的阮檬,脸上挂着的水珠说明他已经哭过了一轮。 哭得还挺凶,肩膀都一抽一抽的,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没有,叙哥没对我做什么,你们、你们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江景成见状眉头当场皱了起来,这几滴泪哭得他心疼,和直接滴落在他心口上没什么区别。 他也顾不上骂弟弟了,抬手给阮檬擦泪,声音堪称温柔:“别哭。” “我没……嗝……我没哭!”阮檬抬手用袖口抹了下眼睛,努力平稳呼吸,“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的……嗝……我的泪腺。” “景佑哥,叙哥,都是我不好,你们不要再打了,伤到谁都不好!” “景佑哥是你误会了!叙哥真的没有对我做什么!你以后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阮檬气鼓鼓的,剧烈的情绪起伏让他脸颊通红。 他抿了抿唇角,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江叙,“他们跟我说,当时是你主动把房间腾出来给我住的,我不知道原来这些年你一直都记着这件事,等吃完早饭我就把房间还给你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样就是不舒服。】 【我也是,话听着没啥毛病,但整体看下来就是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可能因为这个腔调做派?明明房间本来就是‘江叙’的,说什么还不还,好像这个房间的使用权一直都在他身上似的……】 【点了,还有就是他这个小心翼翼的态度,搞得像主播在欺负他一样,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主播咄咄逼人,他隐忍退让。】 【……别说了,刚才就很快地刷过去一条骂主播咄咄逼人,说差不多得了的弹幕。】 【(沉默)《软萌小哭包》】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种软萌小哭包的人设,只是如果只有这种特质没有坚强内核,成长全靠开挂、靠另一半,那我就受不了了。】 江叙扫了眼弹幕,大部分发言还是很中肯的。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个问题。 或许阮檬自己都意识不到,他潜意识里已经将原身排除在外了,在他的亲近圈子里只有他和江老大、江老二。 从江叙见到他的第一眼到现在,阮檬所展现出的一切言行举止仿佛都在无形地告诉他,他的两个哥哥和他更亲近,也更听他的话。 并且会在产生摩擦的时候第一时间护着他,而不是他这个亲弟弟。 所以他阮檬可以在他们兄弟之间产生矛盾的时候,出面当和缓气氛的和事佬。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宣誓主权呢? 字字不提江景成和江景佑更爱他,却处处都是他们之间更亲昵的信号。 这些年阮檬也早在江家这种偏宠下将自己当做这个家里的一员。 享受偏爱,忽视因为自己而不被偏爱的那方所遭受到的情感暴力,怎么不算是一种伤害呢? 原剧情中阮檬对原身的示好,在江叙看来就是既得利益者的高高在上的怜悯。 这种矛盾都能被剧情强行化解,转恨为爱,只能用一个字来评价—— 癫,都癫啊。 还有换房间这事,除了这次,阮檬当年病好之后曾找过心情不好的原身说过感谢的话,还表示不好意思要把房间归还。 动动嘴皮子的事,谁都能说。 真想还回去,就像原身当初那样直接收拾东西搬到客房去了。 原身冷脸说不要,阮檬还就当真,一住就是住到大学毕业,工作了还留在江家。 除了改姓和户口上没他,阮檬和真的江家人有什么区别呢? 那不然……他这个真姓江的,走? 江叙盯着阮檬看了一会,就在江老大和江老二要做些什么护着阮檬的时候,他突然微笑起来。 他皮相好,冷脸的时候看着高冷矜贵,绽出笑容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弯起的样子,还真给人一种桃花盛开,春风拂面的温和感。 这样的笑以往绝不可能出现在江叙身上,三人一时都看得呆了呆。 直到江叙点头说好。 “好啊,那就等吃完早饭之后,我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着收拾,中午之前应该能搬好吧?” 阮檬刚回的神,反应过来江叙同意了什么之后,又呆住了。 可话是他自己说的,心里再怎么嘀咕也只能顺势点头同意:“好。” 【小伙子,你这头点得很勉强啊。萨摩耶头抵金毛.jpg】 第7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7 “江叙你不能这样。” 江景佑第一个不同意,“檬檬在你那个房间都住了多少年了,他又有认床的习惯,你现在让他换地方住,他能习惯吗?” “咦?原来二哥你也知道那房间是我的啊!” 江叙歪了下头:“怎么我能习惯,阮檬就不能习惯了?你知不知道搬到客房住的那一整晚我都没睡着?难道阮檬是比我金贵吗?” 江景佑脱口而出:“檬檬他就是比你金——” 话没说完,被江景成看过去的一个眼神打断。 在理智方面,还得是大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江叙,房间都换了这么多年,现在没必要折腾,有这个功夫你不如想想未来的职业规划,你要是真对现在这个房间不满意,我让助理找装修团队按照你的喜好给你翻新。”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去吃饭。” 江叙面无表情,他决定收回刚才对江景成的评价。 老大比老二还不是个东西。 老二头脑简单四肢也发达,老大是独断专行,排行老大还真把自己当这个家的老大了。 “我不。” 江叙一句话让准备下楼的三人同时站定脚步。 江景佑那个脾气暴躁的直接怒瞪江叙:“我说江叙,你闹够了没有!大哥都答应给你翻新卧室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要上天啊!你信不信我——” 他撸起袖子,大有要动手的意思。 江叙扫他一眼,但笑不语,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人想起他刚才背摔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有多利落。 被摔在地上的江景佑更是觉得后背隐隐作痛,嘴角微抽,把狠话咽了回去。 整体看起来有点怂怂的。 【嗯?怎么怂了?刚亮爪子的时候不是还挺凶的,怂这么快啊!】 【别啊,我还想看主播打狗呢!】 【别搞,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江景佑连狗屎都比不上。嫌弃.jpg】 江景成瞥江老二一眼,颇有几分嫌弃。 他看向江叙,眉宇间也隐隐透出几分不耐:“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如直接说出你的诉求,我没有很多时间在你这浪费。” “大哥。”江叙唤了他一声。 和江景佑被叫二哥的反应一样,江景成也对这久违的称呼做出了愣怔的反应。 上一次听江叙叫他大哥是什么时候? 江叙七八岁? 他记不太清了,反正自从江叙长大之后,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张。 不知道的在外面遇到他们,估计都会以为他们是仇人,总之是没有半点兄弟的样子。 “我的诉求就是,我想要回当年专门为我准备的房间,就像你刚才说的,你完全可以给阮檬翻修一间房间,那才是真正按照他的喜好装修的房间,不是吗?” 江叙从容一笑,继续说着: “阮檬现在住的房间里的一切摆放可都是设计师按照我的喜好来的,我不在意那间房间已经被他住了几年,你们可以专门为你们疼爱的阮檬弟弟,亲自装修一间新房。” “这个提议听起来是不是很不错?” 江叙顿了顿,微皱眉头,垂下眼若有所思:“如果这样还不愿意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阮檬你其实更喜欢我的东西?” 他的视线扫到阮檬身上,明明是个轻飘飘的眼神,却让阮檬生出一种心思被全部看透的感觉。 阮檬下意识开口否定:“不是!叙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叙在他的微表情变化和躲闪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名为心虚的东西。 他似笑非笑,假装不知:“我只是说说,一个人怎么会总是喜欢别人的东西呢?那还是他自己吗?” 阮檬点点头,深有所感:“是这样的!” 却不料江叙话锋突转,又绕回到换房间的话题上。 “所以你还是别将就我的房间了,让大哥和二哥亲自监工,量身打造出一个属于你的新房间怎么样?” 听起来是很不错,可是他住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突然搬来搬去,还要重新装修的话,也意味着他要住很长一段时间客房。 阮檬心里犹豫起来,这就忘了他不久前才跟江叙说的可以把房间还给他的话。 江景成还在观察阮檬的表情,从而做出决定。 江景佑已经被江叙激的上了勾,当下便一把拉过阮檬,扬声开口:“谁稀罕你那个房间?当时要不是檬檬家里要让他回去,新别墅的房间肯定有他的,我们现在就翻修家里最好的房间给檬檬住!谁稀罕住你那个旧房间?” 江叙扯了下唇角,小学鸡。 二十七岁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学鸡一样,他这个二哥到底是怎么在娱乐圈混成影帝的? 哦,有个好爹好妈。 这次先忍着,下次没人的时候他一定要把江景佑往死里怼。 要回当年那个被占据的房间,还只是第一步。 “都开饭多久了?你们兄弟几个又在闹什么?” 楼梯口传来江云天不满的声音,他就像个封建古板的大家长,对谁都很难有和蔼可亲的面庞。 在这个家只有两个人能得到他的温柔,一个是他老婆,另一个自然是阮檬。 江云天这会就注意到阮檬哭过一轮红红的眼圈,表情更加严肃起来,问也不问,直接看向江叙: “江叙,你又欺负檬檬了?” 江叙举起双手:“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可什么都没干!檬檬你说是吧?” 阮檬被他看一眼就下意识开口解释:“江叔叔,叙哥没有欺负我,您误会了,我刚才就是有点被吓到了,您知道我的,我是泪失禁体质嘛……” 嘴上说着没有,可他言辞里透出的信息却并不会让人相信。 【撒娇?你在撒你马呢!来人给我叉出去!】 【大人!我这就来了!(提叉)】 【好嘛,把别人的房间占成自己的,别人的爹你也是没放过啊!两眼一黑.jpg】 【没事,我们主播会独美的,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智齿叙宝掀桌吃饭!】 【不,按我们叙叙的风格,他不会掀桌吃饭,他会掀桌之后站桌子上,让谁都吃不上。嘻嘻.jpg】 眼见江云天眉头一皱就要发作,江叙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指江景佑,说:“阮檬是听二哥说要把你和妈的房间要过来翻新给他住,所以吓到了。” 江云天:“?” 江景佑:“???” 第8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8 江景佑瞪大眼睛。 不是,谁说这话了?谁说这话了?! 这人怎么撒谎不打草稿呢! “江叙你放屁!”他脱口而出。 “哎~二哥,你是当明星的,说话怎么能这么不文雅呢?”江叙纠正他:“你刚才难道不是说不稀罕我那个旧房间,要把家里最好的房间翻修给阮檬住吗?” “家里最好的房间,不就是爸妈现在住的那个么?” 江景佑听明白了,脸色阴沉:“江叙,你少在这里跟我玩文字游戏!谁都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根本就不是你这个意思!” “这样吗?”江叙眨眨眼:“可能是我太笨了,以为二哥就是那个意思。” “够了,为了一个房间闹成这样,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房间的事都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你的心胸就只有这么点大吗?” 最后那句话,江云天是对着江叙说的。 江叙这边还没做出反应呢,他旁边的弹幕就先炸了。 【老登!(揪领子)给你一次机会(怼脸)你给我好好说话!(拔枪)(上膛)】 【你!对我的!宝宝!是什么态度!】 江叙笑笑:“爸这不是也记着呢么,大家都知道阮檬住了我的房间,为什么我这个房间的原主人连提都不能提?” 江云天冷了脸。 “好啦,只是说说而已。爸不用生气,关于房间这个问题,我们刚才已经达成一致了,大哥和二哥要给阮檬翻修新的,大家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了。” “一个房间而已,闹这么久,传出去还真要被人笑话,以为我们江家破产了呢!” “肚子饿了,吃饭去吧,别让妈等久了!” 江叙笑眯眯地说完,率先迈步走下楼,仿佛没看到江家这些人个个五颜六色的表情一样。 说出去的话全都让江叙给还了回来,听着还没什么毛病,但就是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江云天和江景成稍显冷静,都压在心头,不打算计较。 这爷俩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狐疑。 江叙今天这是吃错什么药了?不紧不慢的,一点亏都没吃上,反倒把他们的情绪弄得不上不下的难受。 江景佑那边如果不是阮檬一直拉着的话,已经冲上去再动一次手了。 江云天瞥他一眼:“行了,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动不动就打人,被媒体拍到看你怎么解释!” 阮檬在一旁安抚:“没事的,景佑哥不要生气,我没关系的,你们不要再因为我闹矛盾了,叙哥也没做错什么,那个房间本来就是他的,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委屈你了,”江云天看着他,眼神柔和了许多:“想要什么样的新房间就跟你两个哥哥说,江叔叔掏钱!” 阮檬脸上这才绽开笑容,松开江景佑,上前挽住江云天的胳膊,靠上去撒娇:“那我就不客气啦!江叔叔,我看中一套全智能家居很久了!” 江云天豪气一笑:“买!” 阮檬嘴角勾起大大的笑,心里的那点说不上来的不高兴,被江叔叔的宠爱填平了。 只是一个房间而已,江叙想要就还给他好了。 那房间原本也不是为他准备的,重新按照他的喜好装修一个新房间,听起来也不错。 见阮檬高兴,江家那哥俩看着他,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看着看着,江景成和江景佑的视线就落到了彼此脸上,笑意又浅了些。 他们兄弟俩对彼此的心意心知肚明,而被他们捧在掌心宠爱的人却一无所知。 如果可以,他们倒还真希望能一辈子像现在这样,哪怕阮檬不跟他们在一起,一直保持兄弟身份,也总比未来眼睁睁看着阮檬结婚的好。 他们又忍不住想,这个家果然没有江叙会和谐很多。 楼梯下。 江叙回望上面的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唇角勾起一抹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啊。 让他想想,怎么拆散这一家人好呢。 【六啊,你说,让他们后悔怎么样?】 996:【你打算怎么做?】 【迟来的深情比狗贱,让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却又再也无法靠近我的时候,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江叙迈着闲适的步子,手插在口袋里,慵懒随意,一步一个台阶。 【这样的话,就要适当卖惨了耶。】 996:【……你都想好了,叫我出来询问意见的意义是什么?】 江叙笑道:【怕你无聊,让你有点参与感,毕竟有这么强,完全可以自主做任务的宿主,你都不用操一点心,有时候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太闲了点?】 996:【……那我谢谢你?】 江叙:【不客气~】 一家人齐聚桌前,吃饭时大家的话题都围绕着阮檬展开,一会有一双筷子伸到阮檬碗里,很快就满了。 反观江叙一个人坐在桌尾,身姿挺拔端正,沉默又安静地吃饭,好像在独自进食一样。 江景佑忍不住往那边扫了一眼。 他本以为在楼上闹了那么一场之后,下来的这场早饭也不会安稳到哪去。 可江叙什么都没说,不仅安静的出奇,浑身还莫名笼罩着孤独的气息,好像被整个家庭孤立一样…… 江景佑甩甩头,他在想什么? 江叙不是被家里孤立,是他自己打小就因为嫉妒阮檬,融入不进来。 真不知道妈生江叙的时候是做了什么,就他跟家里人不一样,一点都不合群。 江叙有今天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但凡他能阳光一点,心胸开阔一点,都不至于这样。 除了江景佑,江景成也忍不住用余光关注着江叙。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江叙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却又说不上来,看他冷冷淡淡地独自吃饭,又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两兄弟奇怪的关注点引起了沈艾青的注意。 餐桌上的氛围也有点奇怪,不像平时。 沈艾青忍不住往江叙那边看了一眼,开口打破沉默:“怎么了?早上叫你们吃饭都的等了好久,又闹矛盾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因为他们也不知道那算什么矛盾,好像又说不上。 比起以往每次闹矛盾的动静,江叙表现得平静极了,也解决得很和平。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莫名其妙聚集到江叙身上,阮檬自觉他应该在这个时候打圆场了。 第9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9 “没什么!” 阮檬露出乖巧的笑,主动给沈艾青添了一碗汤。 “沈阿姨,都已经解决啦,也不算什么矛盾,兄弟之间拌嘴而已。王妈今天煲的汤不错,阿姨你多喝一点。” 沈艾青笑意满满地接过阮檬递来的汤:“还是檬檬贴心,你们兄弟俩跟他学学!” 她望向江景成和江景佑,嗔道:“一天天不是板着扑克脸跟你爸一样,就是成天忙得不着家见不到人!我哪天要是能喝到你们亲手盛的汤,都得上庙里烧高香去!” 【……真服了,你就生了俩儿子是吗?】 【老三在这个家真成透明人了,偏心眼都偏到西伯利亚去了吧?】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都让开,我要掀桌了!】 江景成和江景佑笑了笑,勉强回了两句。 不得劲,还是不得劲。 平时江叙总会在这种时候出声阴阳怪气,今天实在是安静过头了,好像压根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叙不会在憋个大的吧? 餐桌上的气氛并没有这两句玩笑话和缓。 沈艾青也终于意识到了江叙的沉默,想了想,笑着对江叙开口:“江叙你也是,别老学你大哥不爱笑!” 江叙闻言抬头,扯起嘴角,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这样的回应是不是有点客套生疏了?尤其是在母子之间,沈艾青忍不住想。 她视线下移,落在江叙身前,“怎么回事?王妈?三少爷那怎么没有放牛奶?” 这孩子估计又在嫉妒她对檬檬好了, 算了算了,好歹也是她的孩子,孩子不亲她,她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跟孩子置气。 免得往后江叙埋怨她不关心他。 王妈收到召唤从厨房赶了过来,“怎么了夫人?” 沈艾青:“我们家的早餐习惯是每人一杯牛奶,三少爷那份呢?” 江叙用完餐擦嘴,慢条斯理地开口打圆场:“没事,我一直都不喝牛奶,妈你不用责怪王阿姨了。” 沈艾青:“那怎么行?每天一杯牛奶对身体好,你看你瘦的,比檬檬高,脸上的肉瞧着可没檬檬多!” “沈阿姨!”阮檬皱着脸,“我就是婴儿肥,这已经是我最大的痛了,经纪人昨天还让我注重饮食,我要哭了。” “哎哟,乖宝别哭。” 沈艾青的注意力又转移到阮檬身上,哄着他:“不就是脸圆了一点,我们檬檬一点都不胖,你那是什么经纪人,都这么瘦了居然还让你减肥,咱上镜又不是不好看,减什么肥?” “圆点可爱。”江景成忽然开口。 江景佑瞪他一眼,心中暗骂他哥反应快,又连忙点头附和:“对,圆点可爱!你就走可爱路线,好得很!” 阮檬红着脸看了江景成一眼,又叹了口气:“其实我自己更喜欢瘦一点的脸呢,粉丝总叫我宝宝,可是我想要帅帅的,瘦瘦的,看着清清冷冷的那种风格。” 江景佑调笑道:“那就没办法了,这是基因遗传的,你生下来就是个宝宝,你那些妈妈粉还真没叫错!” 沈艾青不解:“什么是妈妈粉?” 江景佑解释了一番,沈艾青不乐意了。 “年纪轻轻怎么想着当别人的妈,檬檬有我呢!” 江叙在一旁听着好笑,他觉得这家人像是在围绕阮檬演一场看谁更爱阮檬的戏。 越看越没意思。 他改主意了,如果继续留在江家,想想接下来隔三差五就能看到这家人对着阮檬亲亲热热的画面,恐怕连饭都吃不下了。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江叙起身,不做表情的脸在他们看来有些冷淡。 原本其乐融融的场景就像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江家人无一不觉得江叙是个只会煞风景的存在。 餐厅一时之间又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艾青则有些不自在,她想起来自己刚才还在关心江叙,说着说着注意力却控制不住地落到了檬檬身上,像是把江叙扔在一边似的。 可她也不是故意的…… 实在是江叙这孩子跟她不亲近。 “那个,咳……”沈艾青捡起之前的话题,“王妈,以后不管江叙喝不喝都要记得给他准备牛奶,一家人都喝怎么能少一个?” 王阿姨有些尴尬,她看向江叙,后者却淡淡的,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她只好开口解释:“夫人,三少爷他……牛奶过敏的。” 说着,王阿姨又忍不住对江叙心生怜爱了,她看向江叙,见他仍是一副表情淡淡,好像被遗忘牛奶过敏的人不是他一样。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江叙早已习惯了在这个家遭受的不平等对待,并且早已不当回事了。 可她就是个干活的,哪里能插手管主人家的事? 王阿姨低下头,不多言语,以至于她错过了江叙唇角微微上扬的瞬间。 原身牛奶过敏的事,江叙当然知道,在沈艾青一时兴起关心他怎么没有牛奶的时候,他就想起来这件事。 江叙没说只是因为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效果只会打折扣,不如从一个旁观者的嘴里说出来。 看啊,连家里的保姆都记得他牛奶过敏,父母兄弟却没一个人记住的,母亲甚至强迫他必须喝牛奶,这样的关心算什么? 这下轮到沈艾青尴尬了。 她旁边的江云天正好在喝牛奶,听见这话当即就顿住了,握着牛奶杯,同样尴尬地不上不下。 江景成和江景佑对视一眼,互相用眼神询问对方。 ‘江叙牛奶过敏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问我我问谁?’ 餐厅安静了许久,空气里都飘着尴尬。 阮檬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了,江叙牛奶过敏这事他是真不知道,只是他没想到沈阿姨他们也不知道。 这也不能怪他吧…… 怎么弄得像是他导致的一样,阮檬低着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妈、妈妈都不知道,妈妈太忙了……”沈艾青收起尴尬,抬手捋了捋耳畔的碎发,实则是遮挡自己眼里的心虚。 如果是平时就算了,偏偏发生在她难得关心江叙的时候,弄得谁都下不来台。 沈艾青平复好心情说:“那这样,你以后爱喝什么,我让王妈每天早上给你准备,就不喝牛奶了。” 江叙牵起嘴角:“是吗?我习惯喝咖啡。” 他等待着。 “不行!”沈艾青脱口而出。 江叙无声勾唇,意料之中。 第10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0 江家父子几个也敏感地看了过来。 沈艾青说:“檬檬对咖啡过敏,他沾不了一点咖啡的!” 江叙望着她,表情平静,无声地笑了。 仿佛在说:‘阮檬过敏你倒记得清楚呢。’ 沈艾青反应过来,呼吸一滞,张了张口,艰难出声:“江叙,妈妈不是……” “没事。” 江叙垂眼,唇边依然挂着笑,却并不让人感到安慰。 只觉得他仿佛快要碎掉一样。 白衬衫松松地穿在他身上,更显瘦削。 【宝宝!我的宝宝!妈妈心疼你!】 【红温了!我现在就要鲨光这里所有人!谁都不许欺负我的宝!】 “我知道阮檬咖啡过敏,所以这些年都没端过咖啡上桌,都是让王妈做好咖啡放在厨房,我自己吃完饭过去拿的。”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慢用。” 江叙颔首示意,转身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他并没有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记得阮檬咖啡过敏不记得他牛奶过敏。 为什么只是他自己喝咖啡都不让端上桌靠近阮檬一点。 就是这样默默接受,什么都不问的态度,会让人心里控制不住地蔓延出愧疚的情绪。 但愧疚这样的情绪,江家人从来都不会放在江叙身上,在他们眼里,一直以来都是江叙做的不好,他们做的很到位。 可是却有那么一天,让他们发现,原来他们有对不起江叙的地方。 这让一直以来都坚信自己不亏欠江叙什么的江家人,无法接受。 心里难受又烦躁地拉扯着。 沈艾青望着江叙的背影,表情难堪,沉默着不发一言。 江云天看她一眼,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语调生硬地开口叫住江叙。 “行了,跟你妈置什么气,当年你妈为了生你可是险些去了半条命,这些年记性不好也是常有的,你妈到底还是关心你的。” 江叙都想笑,也确实转过身冲他们笑了笑。 “原来妈是为了生我险些去了半条命,不知道的还以为妈是生了阮檬呢。” 工作电话进来江云天也顾不上来,拍桌怒道:“江叙!注意你对你妈的言辞!”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说,我知道你们记性不好,为了避免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还是帮你们回忆一下,我是哪一年发现牛奶过敏的好了。” “嗯……”江叙想了想,“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小时候一直都有跟你们一起喝牛奶,大概是小学二年级吧,喝完牛奶带着一身红疹子去上学,是班主任发现我可能对牛奶过敏的。” “我不懂事,以前一直以为是被虫子咬了。” “我记得,那天班主任送我回家准备跟你们说这件事,但你们都不在家,那时候家里的阿姨说,你们带阮檬去游乐场了,我才想起来那天是阮檬生日。” “之后我就自己记着我不能喝牛奶这事,这些年都没喝过,我以为你们会注意到呢。” “原来……”江叙低笑一声,面上瞧不出一丝愤怒和怨憎的情绪,他只是很平淡地说起这些往事。 “我的习惯、喜好,真的没有人在意啊。” 餐厅比之前更安静了,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安静到有些窒息。 阮檬注意到沈艾青眼圈微红,连忙开口:“江叙,沈阿姨她当年难产之后身体一直都不大好,有些事她真不是故意忘记的,女性的身体在生育之后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后遗症,希望你能理解,不要因为这些事责怪她好不好?” 【老子一拳打在他的上巴上!生完孩子记忆力是会下降,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孩子对牛奶过敏都不知道吧!但凡关心一点呢!】 【讲个笑话,亲儿子二十三岁了对牛奶过敏不知道,保姆的儿子二十三岁了咖啡过敏碰一下都应激,你这记性不好挺随缘的哈。翻白眼.jpg】 “我没有责怪她啊,”江叙莫名道,“我陈述事实而已,难道有关我的一切你们都记得,都在意吗?大家不是都只记得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你既然是既得利益者就不要在这里添油加醋了吧,继续享受他们对你好就行了呀。” 阮檬语塞,脸涨得通红。 他无法否认。 “江叙,如果你真的很在意我的存在,我现在就可以搬走的!” 阮檬说着就要起身。 江景佑先一步站起来按住他,“檬檬你别动!” “江叙,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天闹这一出,最终目的就是想把檬檬从家里逼走是吧!” “二哥,我真没这个意思,我只是陈述事实,你非要否定我也没办法,就算我真想赶阮檬走,恐怕在这个家先被逐出家门的人,只会是我吧?” 江叙眼眸中含着带有冷意的讥讽,嘲得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江景佑:“你这是露出本来想法了?” 江叙叹了口气,用一种难以言表,还有些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你拍戏的时候真的能看得懂剧本吗?会不会经常跟导演产生矛盾,因为你只想按照你心里想的意思表演。” 江景佑瞪大眼睛,骂了句脏话。 还真他吗让江叙说中了,导演总说他看不懂剧本,改来改去都不是原本的味道了。 可他这些年拍的电视剧和电影口碑不都挺好的?就算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改,又怎么? “你才看不懂剧本!” “够了。” 江云天低声呵斥,言语间充满大家长的威严气度。 “我看明白了,你还是在不满,那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了。” “你出生之后,我的确因为你险些要了你母亲的命,怨恨过你,但我不是没尝试过接受你,是你在成长途中太让人失望了,哪怕是到现在你都在怨恨这个家!” “但不管怎样,该给你的环境,我自问没少过你半点,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不能学会向父母服软吗?” 这或许是江云天这样严肃古板的父亲在这个家里鲜少的情绪外露。 江叙冷嗤:“你不觉得你讲话有点好笑吗?”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了,他不借势发作一下,还真辜负了这些人轮番上阵。 “你的意思是,你指望一个几岁的孩子打小就听话懂事,哪怕他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世界以痛吻他,他要报以为歌?” 江叙清冷昳丽的脸上满是嘲讽。 第11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1 “你因为我出生时让妈难产,而怨恨我,觉得我是个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孩子。” “难道那辆闯红灯的货车是我开的吗?意外是我造成的吗?” “是我自己闯进妈的肚子让他生我的吗?是我自己想要出生在这个家庭的吗?” “如果我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这样一个畸形的偏爱家庭,不好意思,我根本不会选择这个家。” “是,你们是没少过我半点,在衣食住行上确实不曾短缺,可做父母只需要提供这些就可以了吗?” “我倒宁愿你们是太忙了,没有时间给你们的孩子情感上的爱。”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你们有情感上的爱,只是从来没有浇筑在我身上。” “我现在是真的不怨了,如果不是你们口口声声都觉得是我的错,这些话我可能到死都不会跟你们说。” “怨恨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这种事你们居然也会觉得合理,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你们自己疯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娘胎里就犯了杀人死罪呢,我告诉你们,在这种畸形的偏爱下,我没有长成一个危害社会的变态,你们就夜里偷着烧高香感谢列祖列宗去吧!” 【哈哈哈哈偷着烧高香,笑死了!】 【羡慕主播的逻辑(星星眼),我一跟人吵架脑子就跟打结了似的,每次吵完复盘都要拍大腿后悔我没吵到点上。可恶啊.jpg】 一口气不停歇的输出完这些话,江叙喘了口气。 做人有时候还是不能太退让。 原身什么都憋在心里,一退再退,这家人就更加理所当然。 该骂还是得骂。 “怎么不说话?又在心里憋着骂我?”江叙扬了扬眉。 江云天缓过神来,伸手指着江叙:“你——” 江叙选手直接抢走麦克风,抢先发言:“我倒反天罡,我不懂事,我不知足!还有什么?这些年都是这么指着我鼻子骂的,爸你能不能换点新词?要不要给你买本辞海措措?” 【好嘴!嘴一个!】 【?你爽就完了,怎么还夹带私货呢?】 江云天擅长做生意,却不擅长跟人吵架,尤其还是他并不占理的情况下。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江叙的爆发会这么突然,以往他要么是阴阳怪气两句就算了,要么是一言不发直接离席,哪里有过这么强的战斗力? 他们一时都愣在了当场,错愕、目瞪口呆。 阮檬面色涨得通红,他有种被江叙指着鼻子骂,说他是小偷的感觉。 可当年的确是他妈妈舍身扑在了沈阿姨身上,车祸撞击才没有伤到她的肚子。 江家报恩是应该的。 这些年住在江家他心里也不好意思,可是江叔叔和江阿姨对他太好了,景成哥和景佑哥对他也太好了,他渐渐也融入了这个家。 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江家人,高考结束那年都试图搬回去了。 谁知道会甲醛过敏,他爸妈还闹得让江叔叔和江阿姨都知道了,只好又回了江家。 是江家人要对他好,那样真心实意的好,他怎么能拒绝?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这样温暖的一家人吧? 他又不是上赶着主动攀江家的高枝,是江家人要对他好的! 江叙这么说他,好像他心机很深,赖在江家不走,抢走了江叔叔和江阿姨的宠爱似的! 阮檬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些怨怼,但他告诉自己,江叙已经把事情闹成这样了,他不能跟江叙一样失去理智。 总要有个人退让的。 他不姓江,退让的那个人,自然是他。 想到这,阮檬压着心里的委屈,红着眼睛开口:“江叙,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这些年我的存在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你早些跟我说就好了,我会离开的。” “这里原本也不是我的家,只是……” “江叔叔和江阿姨,还有江哥哥们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就忍不住,忍不住贪恋这种温暖,但我不知道……” 阮檬哽咽了一下,继续说着:“我不知道我的贪心给你带来了困扰,我真的没有要跟你抢爸妈的意思,我就是……因为我爸的原因,我也很想要江叔叔这样的父亲疼爱,却不知道原来这些不属于我。” “檬檬,我的檬檬你千万不要这么说!” 沈艾青起身朝他走去,一把抱住阮檬,上演一幅母子情深的画面。 “你不知道你有多乖、有多美好,有多贴心,那段时间要不是你陪着我,我可能就真的产后抑郁了,这些年有你在身边,是我的幸运!” “看,”江叙摊手,“我就说我妈真正生的孩子其实是阮檬吧。” 江景成和江景佑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妈再怎么喜欢檬檬,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还当着江叙的面,如此直白的说这种话吧…… “你们跟我说句实话,当年我妈难产之后,其实真正的孩子已经死了,我是不是从福利院抱来,为了不让我妈伤心的代餐啊?” 【草,代餐,什么地狱笑话,害得我笑了一下。】 【草,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点合理呢,毕竟真不是亲生的。】 【那也不合理啊?隔壁那姓阮的也不是亲生的啊!】 【你就当这个世界的人都是颠公颠婆好了,团宠到六亲不认的人能正常到哪去。】 【嗯,合理了。】 【我看这个小软萌也是茶香四溢啊。】 【同样是茶,我还是更喜欢主播这款绿霸王茶。】 江叙:这名儿多少有点难听了宝。 996:【还有点耳熟,很多年前是不是有个洗发水叫霸王来着?】 江叙:【?】 “江叙你别这么说了,我会离开江家的。” 阮檬从沈艾青怀里钻出来,刚要发挥就被江叙无情打断。 “我说过了,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既然不能共情,你就安安静静别说话,你也不用离开江家,我怕你离开之后我会天天挨骂,说是我他妈逼走了你。” 江叙仰天苦笑:“这个家啊,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还一直留在这里,其实根本没什么必要。” “就像你江叔叔说的那样,我是个不合群的孩子,我离开之后,你们这一家人就真的团圆了,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要回那个房间。” “我大概只是想拥有一个在这家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既然没有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强求的。” “可能我和这个家真的没有什么缘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家待了这么多年都不讨人喜欢。” “就这样,走了。” 江叙摆摆手转身,暗暗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第12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2 与饭后道别那次不同。 他们看着江叙,恍惚间是真生出一种,江叙真的不会再回来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失控,抓不住了似的。 作为商人的江云天的危机感尤为强烈,他下意识出声:“你等等!” 阮檬看向他,心里升起一些说不出的紧张。 在江云天说出他要说的话之前,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还有事?”江叙转身。 江云天发现江叙看他的眼神也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从前江叙很少会直视他的眼睛,其实他们在家里会碰见的机会并不多,他很忙,和江叙在家的时间对不上。 他偶尔在家的时候,江叙也会避开他。 就算是看他,江叙大部分时间也都是瞥一眼过来,眼里的阴郁让江云天不喜,所以每次在他看回去的时候,江叙就收走了目光。 但不管怎么说那眼神里总还有些对父亲的敬畏,江叙是有些怕他的。 不像此刻。 太过平淡又没有情绪起伏的眼神,仿佛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应该是他想多了,以江叙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真的叛逆到不认父母。 最叛逆的年纪都没做的事,难道二十多岁了才开始叛逆吗?那也太迟了。 更何况以江叙现在的状态,离开江家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离开江家谁能保证他现在这样的优渥生活? 他从未听江叙说起过这些往事,骤然一听,这孩子心里藏了不少埋怨。 罢了,总归是他的血脉,补偿他就是了。 江云天深吸一口气:“以前的事,再怎么分析对错都没有意义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江叙,你已经长大了,离开这个家之后外人不会像我们一样包容你,你今年大学也毕业了,意气用事应该丢在学校,你要学会成年人的思维。” “我知道你这个阶段对未来职业肯定是没有什么规划的,当年你大哥实习的时候就在集团里,你能力不比景天,我暂时只能安排你去分公司当总经理先历练历练,以后看你的实绩才能让你做更高的位置。”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的房间还是你的房间,如果你心里还不舒服,我让团队来按照你的意思重新翻修。” 江叙挑了下眉头,表情微动。 江家其他人则皆是满脸震惊地看着江云天,以往江叙在家和兄弟们闹矛盾可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和平解决的。 他们又哪里见过江云天退让? 阮檬心里也是震惊不已,江叔叔今天脾气竟然这样好么…… 他还以为江叙说了刚才那么多埋怨的话,家里会爆发出更大的家庭战争,没想到退让的竟然是江叔叔。 “檬檬也别不高兴,”江云天注意到那边低头沉默的阮檬,出声安抚道,“你的房间也一并翻修,住了这么些年也旧了。” 阮檬从自己的小心思里抽离,连忙开口:“不用了!我那个房间还能住呢,没必要大费周章又多花一笔钱翻新,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向江叙,“江叙需要的话,该翻新就翻新好了,我住哪里都可以的,反正就是睡个觉,最近公司那边也挺忙的,我可能也不会经常回来,住客房就行。” 【大弟子,这是人话吗?我怎么感觉是莲花成了精在这说话?】 【艹,我真受不了,谁能钻进屏幕帮我揍他一顿?】 【他能把嘴闭上吗?张嘴就不说人话,吗喽叫的都比他好听。。。】 【这大兄弟是不是把家里当宫里了?搁这玩宫斗剧呢??】 【没事没事,这种低级手段,我们主播都懒得跟他搭话,就算是宫斗剧,大家的追求也不一样。】 【点了,这大兄弟看起来争的是太子之位,根本不知道我们主播看上的其实是皇位,到时候废太子还不是分分钟。狗头.jpg】 【太看得起人了,那大兄弟看着不像能当太子的样子,顶多当个团宠小公主。】 【别人要是不团宠了,岂不是也完蛋了?一肚子坏水.jpg】 【前面那个笑死我了,主播看上的是皇位哈哈哈,主打每个世界都在造反是吧?不是在坐皇位就是在鲨皇帝的路上是吧?笑晕了.jpg】 江叙扫到这条弹幕,也不由笑了笑。 还真是。 不是在造反,就是在造反的路上。 比起管别人叫爹,他还是更喜欢当别人爹。 当然,不是生物意义上的。 说实话,江家的家产江叙不是很感兴趣,赚钱对他来说不难。 如果非要给争夺家产一个理由的话,纯纯是不想它落到阮家人手里。 不过目前应该是没有这种困扰,阮檬一心只有在娱乐圈里发光发亮,原剧情里最后也只是当了个火爆全球的两栖明星。 江家赠予了一部分集团股份给他,但对那个时候已经很富有的阮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他几乎拥有了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 拥有了别人的父母,别人的哥哥,别人的家。 而那个被占据一半人生的人,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 当然,原身最后落得那个下场,也不全都是别人的原因,江叙愿将另一半原因归结给这离谱的狗血剧情。 怎么看原身这样的人设爱上一个抢走他人生中本该拥有的爱意的人,都很离谱好吗? “不用了,未来一段时间我应该也不会经常在家待。”江叙冷淡回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出门?”江云天想了想,“你也毕业有几个月了,出去毕业旅行一趟也行,正好空出这段时间给你翻修新房间。” “没有毕业旅行,是工作,我不会进入云天集团,我有对未来的职业规划。”江叙微顿,扯了扯嘴角,“你是觉得我上了这么多年学,连独立工作的能力都没有吗?” “怎么?”江云天笑了,“不去家里的集团你还能去哪?在这种事上你也要跟家里赌气吗?拿自己的未来跟我赌气?” “你学的是金融,谁都知道你是我江云天的儿子,整个滨海的大集团几乎都和云天集团合作过,你去那些叔叔伯伯的公司工作,是丢你自己的人,还是丢我的人?” 江叙:“我自有去处,对外不会跟你们牵扯半分。对于您说的赌气,我想还是要说明一下。” “我只是不想往后的人生都会听到什么,‘我们给你这么好的条件,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以及‘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江家给你的,离了江家你什么都不是’等等这类话。” 江云天冷笑:“好,有本事你就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我也不是很想要您这样的爹。” 这次是真潇洒转身了。 江叙头也不回:“祝你们一家人永远幸福美满。” 这句祝福是假的,老天奶啊,他可不是真心。 他们肯定不会幸福美满。 江叙的人生一定会幸福美满。 第13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3 一场早餐不欢而散。 江家人面面相觑,各自沉默,整体气氛稍显凝重。 江云天气得不轻,指着江叙离去的方向:“我倒要看看他能再外面待多久,这段期间你们谁都不许接济他!” “算了,随他去吧。”沈艾青抬手揉了揉额角,“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我们离了心,现在都这么大,也不好管教了,他在外面撞了南墙就会知道家里有多好了。” “阿姨,您又头疼了吗? ” 阮檬起身,轻揉沈艾青的额角,柔声安慰:“江叙他不是责怪你们的意思,我仔细想了想,这些年你们对我太好,换做是我,爸妈给我养了个弟弟,又给了弟弟格外多的宠爱,我心里也会不舒服的,所以你们也别责怪江叙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坐下来好好聊聊。” 沈艾青反手握住阮檬的手,眉眼温和,拍了拍他的手背:“江叙要是能有你这样善解人意,懂事又听话就好了。” “我们做父母的能有什么坏心?这些年他心里有怨,好好与我们说就是,偏总是去为难你,总是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不是跟你,就是跟他两个哥哥闹得跟仇人一样,好好的一个家,真的是……” “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阮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顺势蹲在沈艾青膝边,嘴上这样说着,唇角却是忍不住地上扬。 “所以啊,江叙现在能把他心里的不满说出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至少现在是发现症结所在了,抓着这个症结去解决问题,然后再慢慢修复你们之间的问题,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艾青看着阮檬的眼神愈发柔和,摸了摸他的脸,说:“好。” 江家三父子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眼里都带着一样的柔和。 心里也不约而同地在想,这么多年都好不起来的关系,他们和江叙之间的问题,真的能有修复的那天吗? “江叔叔。” 阮檬突然看向江云天,目光也顺带扫了那俩兄弟一下,才缓缓开口: “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件事 ……” …… 江家这会心情好的人恐怕只有江叙一个,不用看到那一家子极品,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但没走出去多久,江叙就心道失策。 忘了他是在别墅区,不是伸手就能打到车的闹市,现在叫车估计还得等,这会又是上班早高峰,算上堵车时间,最少一个小时起步。 反正等车也是闲着,江叙蹲在路边,熟门熟路在系统商城兑换了道具看江家的热闹,进去的瞬间却正好听到阮檬‘苦口婆心’的一番话。 “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今天的事为难江叙,不要跟电视里那样去断他的经济来源,不管怎么说江叙他都是没有吃过苦的,如果江叔叔你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导致他去做一些傻事,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挽回不了了。” 江云天仔细考量一番,点了点头,“好,叔叔答应你。” 阮檬笑了,又看向江家两兄弟,瞪他们:“还有你们两个也是!在外面不许为难江叙!” 江景成无奈摇头:“我看起来就那么无聊吗?” 江景佑哼了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跟他多计较。” 江叙:“…………”淦他爹的。 damn!他们在搞什么啊? 家庭小型慈善晚会? 他是那个被资助人? 说他们是神经,江叙都觉得侮辱了神经这两个字。 这家人的成分实在是太复杂了,已经不能完全用神经两个字来概括。 在脑子里骂了无数句说出来不能过审的脏话,江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他分分钟能点燃引线炸了这个世界的心情。 表面上: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实际心里:妈的,白瞎两千积分,迟早讨回来。 眼下他该做的不是跟这些极品纠缠,得好好规划一下他在这个世界的职业发展。 阅览剧情的时候,江叙已经想好了初步计划。 不就是娱乐圈吗,他进就是了。 成为阮檬永远都企及不了的顶流,这小子肯定要破大防了。 996:【不错,你这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江叙:【那是,奥奥卡影帝不是白拿的。】 仔细想想,他以前也是当过几次大明星的,虽然有些久远,但只要重操旧业,那些肌肉记忆还是能找回来。 所以,闯荡娱乐圈第一步。 找个公司签约先。 退出监控视角,江叙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搜罗有关这个世界的娱乐圈信息,却刚巧错过了江家别墅里发生的一个意外事件。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呢,忽听餐桌上传来一道淡然低沉的男人声音。 “很抱歉,无意偷听,但还是要打断一下江总的家庭谈话了。” “……什么声音?” 江家人皆是一怔。 江云天反应过来,脸色顿变,浮起几分懊恼,这才想起来他和江叙争吵的时候,手机进了个工作电话。 他当时是按了静音,把手机随意推到一边。 居然是无意中接听了电话吗?! “我这边调查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关于磐石项目的一些条约,我想可能需要做一些调整。”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沉稳之中,还透着许多气定神闲的意思。 明明说起的是正事,他却不紧不慢,依稀还能听见一些杂音,像是在行驶的车上,还有……纸张翻页的声音?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漫不经心? 男人声音虽低沉浑厚,却不难听出年轻。 估计顶多就三十岁的样子,怎么对云天集团的董事长说话这么随意? 江景成、江景佑两兄弟眉头微微皱起,对电话那头的人的态度明显不满。 阮檬心里更多的是好奇,他眨巴着圆眼望向江家两兄弟,期望他们能给自己回答。 不过这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通电话上,一时没人看他。 江云天对于对方轻慢的态度,其实也有些不满,但考虑到司家的地位,还是把那些不满压了下去。 “什么调整?”他拿起电话起身离了餐厅。 “云天集团去年耗资二十多亿的云辰项目,亏损了不少。我不觉得贵集团能毫无风险的再拿出这么多资金加入磐石项目预备进军的海外市场。” “江云天,你也是多年的生意人了,怎么也会犯这种年轻人才会犯的贪功冒进的低级错误?” 男人说完,短促的低笑了一声。 轻飘飘的,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笑了一下而已。 却让江云天面上挂不住,加快脚步。 阮檬好奇极了,但也只敢让自己的视线追上去。 他对电话那头的人更好奇了。 他对声音很敏感,记忆也很好,这些年逢年过节来江家拜访的人很多,但这个男人的声音,他却是第一次听。 因此阮檬判断出,电话那头的人男人,没有来过江家。 第14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4 目送江云天走远,阮檬才敢出声询问。 他越过混迹娱乐圈的江景佑,直奔江景成。 “景成哥,你知道刚刚打电话的人是谁吗?” 江景成回神看他,眉头仍然皱着:“应该是司家的家主。” “家主?”阮檬愣了一下,更好奇了,“景成哥,你这个用词差点让我以为穿越到古代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用到家主这个词啊?” 江景佑不甘示弱,在江景成开口之前抢过话头。 “那是因为司家这个家族的历史的确是源远流长,祖上就是做生意的,还有当官的,战争期间还有立过战功的,称得上是真正的豪门世家。” “都说一个家族富不过三代,他们司家是代代富裕,就算有过落魄,在时局平稳后也慢慢翻身起来了,八年前上一任董事长生病倒下之后,他们家族内斗倒是乱了一段时间,不过在主家的继承人接手了集团和司家之后,又回归正轨了。” 江景佑不禁感慨:“那也是个厉害的人物,能在上一任家主的一众小老婆和私生子的觊觎之下,稳稳坐镇司家,让那些人翻不起浪花,手段可见一斑。” 江景成瞥他一眼,后者低咳一声:“没有长他人志气的意思,客观评价,哥你别多想。” “哇,听起来很厉害!” 这一番话让阮檬更加好奇了。 他又问道:“我们家和司家是有什么合作吗?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江景成和江景佑对视一眼,对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之前没合作是因为他们云天集团根本不用跟别人合作,但自从去年集团投资的项目亏损,资金卡在项目里,一两年内恐怕都不能回本。 集团为了尽快挽回损失,也为了开启更好的项目,稳定那些董事浮动的军心,才搭上了司家。 云天集团近两年才成立,实力虽说比不上雄厚的司家,但也能独挡一面,是别人讨好求合作的存在,一直都处于稳步上升的趋势,扩大集团规模是可以想见的。 若不是去年那个项目伤了元气,也不至于原地踏步,不敢冒进。 这次搭上司家,也是想做个顺风车,一举挽回之前的败势。 毕竟司家看好的项目就没有成不了的。 所以,他们要怎么跟阮檬说,以前跟司家没有合作,是因为云天能单独吃下一个项目,所以没必要舔着脸去分司家手里漏出的羹汤。 现在甚至要通过融资挤出资金去加入磐石项目,指望能通过这个项目回血翻身。 其实这步棋多少有点冒进了。 去年项目的亏损虽然伤了元气,但集团的底子打得好,稳步发展一些中型项目肯定是能挽回亏损的。 但江云天想要尽快回血,也想吃进大项目大赚一笔,江景成心里不赞同,可集团现在到底不是他做主。 父亲做了决策,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跟随父亲的步伐。 某些时候,江景成也会为江云天的独断专行感到头疼,却不能说什么。 江景成想了想,决定略过阮檬话里的隐藏问题,只回答表面那层。 “刚开始推进的合作,集团的事说起来都很枯燥,所以没跟你提起。以前没听你问过集团的事,怎么现在开始好奇了?” “没,就是刚巧碰上了。”阮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隐去心里真正的好奇。 在结束这个话题之前,阮檬没忍住,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司家现在的家主,叫什么名字呀?” 江景佑答他:“司宴礼。” …… “江董,在合约没落成之前,我随时都可以把云天集团踢出这个项目,在我挂断电话之前,你还有一点时间考虑。” 司宴礼说这话时目光根本没有落在旁边的手机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捻着厚厚的纸张,他又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语调轻描淡写地好像他只是让江云天下车一样。 年过半百的江云天早已在电话那头气得脸红脖子粗了,他烦躁地扯开西装领带,在心里怒骂。 司宴礼这个狂妄的家伙!不就是仗着司家家底雄厚,若他不是司家人,有这样好的平台,哪里有资格这么跟他说话? 他江云天可是白手起家,如今竟要在一个小了他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前忍气吞声。 这当真是…… 江云天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江董。” 电话那头又传来男人慢悠悠的嗓音。 “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年纪大了,别把自己憋坏。” 前面开车的司机和特助周扬简直要被他们司董笑晕了。 总能一句话把人气死,却又让人只能忍气吞声,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挣扎都是没有用的。 在滨海商圈,司家还是能说了算的。 江云天几乎是咬碎了牙,才从牙缝里挤出回答:“好,我同意,云天集团再让利百分之五。” 司宴礼凤眸微抬,扫了眼手机,淡声道:“纠正江董一下,不是‘让’,是你们云天只能拿这么多。” 说罢,不给江云天开口的机会,这位金贵的主就抬起手指点在了挂断键上。 周扬往后扫了一眼,心想这江董也是撞枪口了,正好赶上他们家主从老家主那出来,心情不好。 司董每次来别墅见过老家主之后,心情都不怎么好。 只是不体现在外在情绪上,体现在每次在这个时候来触霉头的人身上。 江云天是格外倒霉,云天集团的调查结果刚巧在这个时候传到他们司董耳朵里,自然就被司董主动问候了。 周扬在心里咂了咂嘴,转头问道:“二爷,接下来是去公司,还是回老宅。” “回老宅吧。” 司宴礼将杂志抛还给周扬。 杂志页面正好停留在漂亮爱豆的精美杂志照片上,纸上的痕迹说明翻阅这本杂志的人在这一页停留了很久。 周扬忍不住问:“二爷您也知道阮檬?” 司宴礼皱了下眉:“谁?” 话音刚落,豪华的商务车突然就刹了一下车。 第15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5 惯性导致司宴礼在后座稍稍晃动了一下。 瞥见后视镜里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二爷,司机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二爷,是前面有个人拦车。” 司宴礼抬眼看向前挡风玻璃。 一身休闲装束的年轻站在阳光下,强光让他身上的白衬衫看起来像半透明一样,勾勒出柔韧修长的偏瘦男性躯体。 司宴礼对江叙的第一印象就是瘦。 李叔降下车窗驱赶:“你走吧,这不是你能拦的车!” “不能拦也拦了,停也停了,叔叔,麻烦你帮我问问你们老板,能不能发发善心帮帮这个打不到车的大学生啊?” 江叙弯起眼睛笑,有些装乖卖巧的意思。 不知道是今天的阳光实在太大了还是怎么,这笑落在司宴礼眼里,颇有些晃眼。 于是,司宴礼对江叙的第二印象是笑得很好看。 让没什么乐于助人爱好的司二爷难得动了恻隐之心。 他隔着车窗看了一会,在李叔第二次拒绝青年的时候出了声。 “这是不好打车,让他上来吧。” 副驾上的周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二爷是什么很贴心的人吗? 犹记得那年大雨,比依萍去陆振华家要钱那天晚上还大的雨,五房生的闺女在雨里追车,二爷连看都没看一眼,更别说是让她上车了。 怎么突然就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了呢? 这样的奇异感,让周扬的视线一路跟着青年他打开车门上车,不敢直勾勾看,也总忍不住频频瞟向后视镜。 打开车门看清车主人的模样时,江叙愣了一愣,随即勾起笑容若无其事地弯腰抬腿钻进去,关上车门,侧头微笑道谢: “谢谢您。” “其实在您之前我还拦过两辆车,但只有您停下来了。” 司宴礼看着青年脸上温和的笑,微微挑了下眉,然后呢? 江叙依旧笑着,继续道:“您真是个好人。” 周扬:“……”艹,差点就王八办走读了。 跟在二爷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二爷是好人,瞧二爷那微妙的微表情,恐怕也是第一次听人说他是好人,心情复杂得很呐。 对司宴礼来说,这确实是种新奇的体验。 毕竟他从小到大听过各种夸奖,都没有像眼前这个青年一样,这么……朴素的夸他是个好人。 司宴礼想了想,回了两个字:“谬赞。” 【《你是个好人》《谬赞》】 【神经,又害得我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这是什么潮流的对话方式?】 【笑晕了,对话内容不是最好笑的,最好笑的是这两个人都一本正经的表情。】 后排这两句新奇的对话结束后,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青年上车后安静地坐在车窗边,礼貌地和司宴礼保持着距离,他微侧着头看向窗外,略长的发丝垂在额前,显得他有几分乖巧。 周身还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周扬不免想到一些他高中时期,女同学们爱看的青春小说,后排的年轻男人就像是封面上的忧郁青年。 也不全一样,这个年轻男人长得好看多了,进娱乐圈当明星都绰绰有余。 不过能从这种富贵的地方出来,这个年轻人应该也不是那种需要进娱乐圈发展的。 不对啊,既然都住在这种富人区了,怎么还要半路拦车? 周扬思绪忍不住发散,这个年轻男人不会是谁家养的金丝雀被赶出来了吧? 再一次通过后视镜往后排偷偷瞥去视线时,猝不及防对上了青年那双漂亮却有些冷淡的眼眸,看得周扬心头一颤。 刚收回去,转过来又在车载后视镜里看到他家二爷不冷不热的注视。 周扬头皮发麻,这两人眼神气场怎么都这么强大。 他要撤回刚才的想法,谁家金丝雀能散发这么强大的气场啊? 而且这淡淡的眼神,怎么还莫名跟二爷有点像呢? “去哪?”司宴礼淡声问道,垂眼看着手机,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江叙转头看他一眼,注意到司宴礼看手机的距离,在心里感慨了一番男人的视力,回答道:“等下把我放在能打到车的地方就行了,谢谢。” 因为距离市区太远,他在打车软件下的单十几分钟都没人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拦车蹭蹭。 没想到缘分竟是这么妙不可言,还没等他落脚后去寻找,这就在路边遇到了。 怎么不算是转角遇到爱呢? 相遇来的突然,江叙用了极强的自控力才没有让自己在打开车门,和男人对上视线的瞬间,露出惊喜的神色。 那一瞬间除了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男人的身份信息也迅速在他脑海中被调了出来。 江叙深知男人身份的特殊性,任何细节没照顾到,他在对方眼里就会变成别有用心的人,尽管现在这是事实。 他还得好好想想怎么抓住这次来之不易的相遇机会,给男人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 让他记住自己。 太上赶着肯定不行,而且车上短暂相处的时间太短,江叙仔细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与其使一些花招,不如就保持现在这种安静疏离的状态。 “身上有打车的钱?” 左手边突然传来这样一句询问。 江叙飞速运转的思绪被打乱,眉尾扬了扬,眼神也微微变化。 这……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这男人对他感兴趣? 也是,江叙转念一想,司宴礼可不是会有什么烂好心的人,他是司家高高在上的冷漠的掌权者,外界对他的了解知之甚少,更参不透男人的喜怒。 会让陌生人的他上车,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 原剧情里他俩可没什么交集,不仅他俩,司宴礼和主角之间也没什么对手戏。 江叙不动声色,垂眼想了想才开口:“应该有吧。” 一个突然出现拦车的落魄青年,此刻在司宴礼眼里,他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去哪?”男人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抬眼落在江叙身上,“我去市区,顺路的话可以送你。” 第16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6 上赶着当好人,这一定不是他们家二爷吧? 周扬木着脸想,默默伸手把自己的下巴合了上去,静听后排的对话。 江叙迎上男人深不见底的墨色凤眸,说:“那……进了市区之后就近把我放在xx银行吧。” 司宴礼收回目光,颔首表示他知道了,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路程,一直到进入市区都平稳安静。 直到遭遇堵车的车流。 司机李叔小声抱怨了一下早高峰怎么还没过去,直行绿灯亮了之后跟随车流往前开,却不想身后有辆赶着投胎的车突然提速超车,为了躲避车流,他往左打方向,同时紧急制动。 急刹车让整个车身都晃动了一下。 周扬抓紧安全带稳住身形,想起什么猛地转头往后看去。 只见那青年半个人,哦不,是整个人都扑,哦不不,应该是整个人都撞进了他们二爷怀里。 老天爷啊,这是他能看的吗! 单看个子还挺高的青年,这会被他们二爷抱在,啊不是,是……算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现在的姿势。 反正就是被他们二爷衬得都娇小了一圈。 明明目测也有一米八来着。 淦,怎么人人都一米八,就他不能! 他得垫鞋垫才能……算了,周扬自己伤害到了自己,选择沉默。 后座的氛围一下从先前的客套疏离,直接升级到不可言说的暧昧。 看着挺漫长的,但江叙在车稳住之后就立马‘慌乱’撑着胳膊起身,而这种‘着急慌乱’之下,他的手也‘不小心’撑到了男人结实的大腿上。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 青年一改先前的进退有度,飞速扫了他一眼就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绯红色顺着他的脸颊一路蔓延到白皙的脖颈,就连耳朵都是红的。 司宴礼是头一次肉眼看到脸红到脖子的画面。 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漂亮的青年身上多了几分鲜活的颜色。 殊不知,被他打量欣赏的漂亮青年,此刻脑子里多出的颜色,是黄色。 这大腿可真有劲啊,蹬起来一定很快。 他是说蹬自行车。 江叙压下唇角的上扬,收拢掌心,感受着掌心还残留的那点肌肉触感。 司宴礼收回趁着青年低头不敢看他而肆意打量的视线,垂眸扫了眼大腿,仿佛还残留青年手掌撑过的温度。 安静了一会后,江叙听见男人低沉平稳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下次坐后排也记得系安全带。” “知道了。” 因为造成了追尾小事故,他们被迫暂时停靠在路边等待那个事故主要原因的男人无理取闹地索取赔偿。 那男人多半是见司宴礼的车是好车,想在有钱人身上讹一笔。 李叔和对方交涉过后,见对方实在不讲理,他只好回来请示老板的意思。 司宴礼是有钱人,但不是冤大头,只言简意赅的给了一句话。 “报交警,按交通规则处理。” 附近执勤的交警接警赶来之后,老李跟了过去,周扬想了想,扭头对司宴礼说他也过去看看,紧接着也下了车。 下车后的周扬不禁感叹自己真不愧是金牌特助,不仅在工作和生活上细致入微,连老板的感情生活都能照顾到。 从他跟随二爷掌权到现在,就没见他们二爷身边有过人。 老家主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生的孩子就算不谈恋爱,身边也基本不断人。 男模女模,只要是漂亮的,他们都喜欢。 那些人也揣测过二爷的喜好,试图往二爷身边塞人吹枕头风的更是不在少数,但这些年下来也都消停了。 起初他们觉得是送的人不够漂亮,后来觉得可能是送的人性别不对。 发展到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觉得二爷不喜欢人类,喜欢外星人了。 说实话,周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甚至在那些人开始往二爷身边送漂亮男孩的时候怀疑过二爷是不是对他…… 毕竟这些年陪伴在二爷身边的,除了老宅的月姨、开车的李叔,剩下那个时间最长,也最年轻的人就他一个。 当然,这个荒唐的念头在司宴礼察觉到的时候扣了周扬一个月奖金之后,人就老实了。 现在,周扬又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并试图充当红郎。 司宴礼自然能看出周扬那点小九九,他不否认,自己对江叙的第一印象挺好的。 并且这种好印象在一路短暂的沉默相处中,因为江叙的安静乖巧,提升了不少。 他扫了再次恢复安静,坐在后座角落的青年。 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得甚至能再塞下一个成年男性,可见江叙有多礼貌和拘谨。 司宴礼皱了下眉,他现在是很不理解江云天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他会觉得江叙不懂事不乖巧? 看着明明很安静,也很乖巧。 【都先别说话,让我猜猜,司董这么看主播,是不是无形之中被钓到了。】 【不懂就问,这是看第一眼认识的人的眼神吗?如果是的话,司董还是太大胆了。】 【不道啊,反正我不这样,出门在外很内向,根本不敢出门,更别说盯着人看了。】 【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一见钟情的征兆。】 【点了,对一个人好奇就是喜欢的开始。】 【这样吗?那我很好奇我的上司是不是跟我那个讨厌的同事搞到一起了算吗?似懂非懂.jpg】 【……你这个好奇纯纯算八卦,下一个!少玩点抽象!】 【不懂就问,这个司宴礼是主播男朋友吗?】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了,除了主播他男人,我就没见过他会主动对谁投怀送抱。微妙小狗.jpg】 【你好,这指定是他男人,我们主播平时都烧的一批,遇到他男人才开始装纯良。】 【是这样的,当主播开始散发勾引人的气息时,大家就要注意了,新人姐妹好好看,好好学。】 扫了一眼弹幕的江叙:“……” 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群小姑娘追了这么久的直播,也是把他那点德性都看得透透的,他之后还怎么放飞自我浪迹江湖? 996:【难道这样你就会收敛吗?】他由衷地问。 江叙:【嘻嘻,不会。】 996:【……意料之中。】 他带的这个宿主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没有最烧,只有更烧。 每当你觉得他已经烧到一种极限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还不是。 乖巧只是江叙狩猎前的假象。 第17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7 司·狩猎·宴·对象·礼,还在那琢磨呢。 李叔打开车窗,他听见江叙说话的瞬间,就认出了这道朗润好听的声音是之前打给江云天时听到过的。 江云天无意间接通电话时,听着里面的争执声,他其实是愣了一瞬的。 江云天没发觉他不小心按了接听键,司宴礼原本也该秉承非礼勿听的原则主动挂断。 可他听着被江家人厌恶的江叙,跟机关枪似的发言,觉得有意思,便没忍住继续听了。 虽然没有画面,司宴礼仍能通过江家其他人对江叙的言语围剿,以及对那个叫什么阮檬的男孩的维护,勾勒出江叙孤立无援的画面。 他欣赏江叙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清晰的条理。 当年的他面对这样的境况,只是不发一言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从不与他的父亲争论什么。 他喜欢大哥便喜欢就是了。 说实话司宴礼并不怎么在意司明瑞的偏爱,他只对此感到厌烦。 司明瑞怎么也想不到他挂在嘴边夸奖的大儿子,现如今只能靠轮椅生活,而他自己则靠着化疗艰难度日。 怪只怪这些人不该贪心不足,连他外祖家的主意都要打。 司宴礼没想到他离开司明瑞的住处,会那么巧在路边遇到电话里让他觉得有趣的青年。 那一瞬间,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江叙让他想到了自己,所以才懂了恻隐之心,还是只单单因为江叙这个人。 江叙不知道司宴礼具体在想什么,但可以确定,多半是在想他。 这就够了,说明他已经在司宴礼这留下了印象。 李叔和周扬解决完事故过来,交警铁面无私,判定超车的全责,让他们先离开。 依稀还能听见那男的还在无理取闹,冲交警扬言说什么他就是看对方开的是豪车,不敢得罪有钱人,所以欺负他这样的普通人。 最后交警说了一句话,他就老实了。 “你也知道人那是豪车啊?剐蹭了没让你赔偿你就偷着乐吧,还在这闹什么?这能不能超车加塞你心里没数么?” 那男人往商务车这边看了一眼,悻悻闭嘴,像个鹌鹑一样老实接受处罚了。 江叙弯起唇角笑了笑,收回目光转头,对上男人漆黑如点墨的眼睛,愣了愣,随后给了司宴礼一个微笑。 后者作何心情暂且不知。 汽车行驶到到江叙说的银行,他道谢下车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司宴礼在后座的收纳仓里拿出一张黑色的烫金名片递了过去,“如果最近有解决不了,需要帮忙的事就打这个电话。” 江叙‘惊讶’的看了男人一眼,目光在他修长有力的指尖扫过,伸手接过,低声道谢后关门退到了马路边上。 黑色的商务车缓缓驶离,在江叙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手指短暂接触的温热感觉,也随之渐渐散去了。 江叙捻了捻指腹,抬头一看,天阴了,但不影响他心情挺好。 转身走进银行取了一笔不小的现金出来,不管江云天那边会不会停掉这张卡,他都不想让对方通过资金流向知道他的动向。 这些钱就暂时先当他的过渡用费,今晚先找个酒店落脚再说。 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 商务车中。 周扬又忍不住开始偷看司宴礼。 “我脸上有字?”司宴礼头也不抬地问。 “没……”周扬抓耳挠腮,还是没忍住问了,“我就是想知道二爷您刚才给那个年轻人名片,他要是真来找您帮忙,您真的会帮吗?” 司宴礼想了想:“会吧。” 这听起来多少有点草率了。 周扬:“那万一他提出的要求很离谱呢?” 司宴礼没有犹豫地回答:“不会。” 这听起来也多少有点过分笃定了。 周扬:“可您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为什么要帮他的忙啊?” 其实他更想问二爷是不是,动了点别的心思所以才…… 毕竟主动给联系方式,还说这种话,他真的很难不多想。 刚才甚至有一瞬间,他幻视了更离谱的东西,他居然觉得二爷给出的不是名片,更像是房卡! 这是能说的吗?这是不敢说的! 周扬思绪蔓延,司宴礼只用了两个字就终结了他的胡思乱想。 “知道。” “奥,原来二爷您知道啊……”周扬顿住,“嗯?怎么就知道了呢?”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还是之前二爷和那个漂亮青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司宴礼抬眼扫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周扬还是通过这个眼神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好像是被质疑了。 “他是江叙。” “江叙?江叙是谁?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司宴礼:“……江云天的小儿子。” “!”周扬反应过来。 “那会在电话里听着跟机关枪一样的年轻人原来是他啊!” 司宴礼嗯了一声,一目十行地扫着手机屏幕上的金融圈信息,心不在焉。 他在想,名片他是给江叙了,可江叙遇到事的时候真的会来找他吗? 尽管有这次的帮忙,但他对江叙来说仍然是个陌生人。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再碰面了。 周扬:“哎?那他刚才直奔银行,难道真要离开江家啊?” 司宴礼:“继续留在那还有什么意义吗?” 江叙才刚大学毕业,羽翼都不丰满,江家那样的情况,他继续待着只是浪费时间,还会消耗自己的精力。 最好的方式便是先跳出来让自己拥有不被江家控制的能力,在谈其他。 江叙的情况和他不同,司明瑞虽然也偏心大哥,可那时他还有母亲向着他,集团里有他们母子的股份,就有一席之地。 他那个大哥同他也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江叙是被自己的骨肉血亲孤立,整个江家都没有人为他着想。 他就算铁了心要在江家争家产,一时半会也折腾不出什么。 更何况,他能感觉到江叙对江家的家产没有任何欲望,那些话说完,他大抵是彻底对江家人失望,想将自己从江家摘出去。 司宴礼忆起那双漂亮澄澈,却不失沉稳的眼睛。 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自信。 江云天这会多半还在捧着家里保姆的儿子当宝,不知道自己丢掉了怎样一块璞玉。 现在可能是不会再见了,但假以时日,他应当能看到江叙这块璞玉变得耀眼的那天。 不知道到那时江家人会后悔到什么程度。 第18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8 “哎?” 周扬又突然想起什么,翻开被他放到旁边的杂志,“那这个阮檬,不会就是……” 司宴礼嗯了一声。 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近几年他很少参加对外公开的活动,但依稀有印象,早些年曾见过江云天夫妇带着家里的三个孩子出席宴会。 名利场上,当面都是夸赞,说江云天三个儿子一表人才,各有千秋,背地里却说起闲话,讨论起江云天的小儿子和他们夫妇不怎么像。 现在想来应该是将阮檬认错了,但江家夫妇却并没有针对这件事做出解释,仿佛默认了阮檬就是他们的小儿子。 江家在滨海的圈子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江云天的夫人更是娱乐圈里的公众人物。 当年那场车祸还上了热门新闻,新闻里提到过江家的保姆护着沈艾青才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发生,被人津津乐道了许久。 澜园里,月姨她们最喜欢聊这些话题,相关的一些消息就避免不了地传到了司宴礼耳朵里。 那时滨海的豪门圈子都纷纷称赞江家那个保姆,说江云天找了个好保姆,他们以后找员工也得照着庄晓慧那样的找。 却不知道那保姆的孩子竟踩着亲生血脉上了位。 司宴礼当真不知道那江家夫妇是怎么想的,即便是救命之恩也没有把旁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宠的。 大约是脑子有病,比司明瑞病得还重些。 他那个大哥好歹是司明瑞自己的种。 替别人养孩子,江云天也想的出来。 司宴礼轻轻哼笑一声,眼里略过讥讽。 “二爷,你是觉得这个阮檬有什么可取之处吗?刚才一直盯着看,不会是想签他吧?”周扬问道。 司宴礼抬眼,“一张精修照片有什么可取之处?我只是在想浴室的沐浴露该换了,就买杂志上那个。” 周扬顺着指引往旁边看去,入眼便是某大牌的新款男士沐浴露广告。 原来是在看这个。 他就说嘛,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里那么多好看的艺人,也没见二爷多看几眼,怎么会突然对这样一个小明星感兴趣? 他真是脑子坏了,还不如说二爷对刚才那个漂亮的年轻男人感兴趣呢。 算了,他们二爷寡淡得跟能出家一样。 最近几年更是深入简出,不爱现于人前。 不开玩笑,哪天他们家二爷飞升成仙了周扬都不奇怪,怎么可能会有人的欲望? 周扬不知道的是,回到澜园的当晚,他眼里清心寡欲到能原地升仙的二爷,便久违地做了个年少时才会做的梦。 醒来后,司宴礼屈膝低头往下看去,愣了好一会,而后头疼地抬手扶额。 他承认,看到那个青年钻进车里的第一眼,他的确有被惊艳到,但也不至于…… 算了算了,只当是个意外。 …… 这一晚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江叙。 在酒店落脚之后,江叙便开始专心回忆有关司宴礼的剧情。 司宴礼出场不多,剧情对他的描写更是只有寥寥几笔,仿佛只是为了给男主上位铺垫的一个豪华工具人。 在看似辉煌,实则乱成一锅粥的司家杀出重围,司宴礼是个狠人物。 即便今天在车上相处时对方都表现得十分平和,甚至散发出一些儒雅气息,但江叙仍能从男人那不显山不露水的眼睛里,感受到不可轻易接近的危险气息。 可这样厉害的人物,在不久之后就会命丧在一场爆炸事件中。 剧情里只交代了是前任家主的四房老婆的儿子,因为多年前的家主争斗中被司宴礼整治,一直怀恨于心想要报复。 终于让他抓住司宴礼参加拍卖会的机会,在会场里装了炸弹,并暗杀成功。 司宴礼没有子女,也并没有结婚的意思,在他当上司家家主,彻底稳固司家后,便开始在司家旁支中物色孩子放到身边培养。 虽没明说,但司家人人都知道,这不是提前给继承人找伴读,就是培养继承人的意思。 各家都争相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司宴礼跟前去。 可司宴礼却只看中了父母双亡,在叔伯家寄人篱下讨生活的男主,司曜泽。 司曜泽被选中到主家培养的那年十四,司宴礼也才二十四,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八年。 司宴礼出事之后,司家就又乱了。 男主司曜泽站了出来,在司宴礼身边许多老人的扶持下,手捧司宴礼生前立下的遗嘱,顺利坐上了家主之位,执掌司氏集团。 自此一跃成为滨海市的新贵。 这些都是剧情初期发生的事,司曜泽是在当上家主之后认识的,算算时间,意外就发生在两个月之后。 司曜泽这会还在国外准备他的毕业,不久后便会正式回国,进入司氏集团工作。 而阮檬的星途也才刚刚开始,他签约了星火娱乐,正在为即将作为素人出道的选秀做准备,没日没夜的唱跳训练,只为一举夺冠爆红。 两个主角的命运转折都发生在两个月之后。 江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这座不夜城的繁华景象,一口饮尽杯中酒,发涩的酒意在他口中蔓延,他望向窗外的眼神,晦暗不明。 这也就意味着,他要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让自己在滨海站稳脚跟,还要救下司宴礼的命。 选秀肯定是来不及了,阮檬参加的就是当下最热门的青春选秀节目,没有什么热度能超过这个节目,就算他挤进去也会和阮檬撞上。 那样就太早了,没有什么惊喜能给到阮檬和江家人。 江叙缓缓勾起一抹笑,转身回房。 既然是惊喜,那就要憋个大的,惊艳所有人才好。 在酒店睡了个饱,第二天江叙便退房打车去了证券交易所。 这已经是短时间内最快的赚钱方式了。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江叙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第19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19 没办法,从证券交易所出来,江叙全身上下就剩下一百来块钱。 在滨海住酒店都只能住最便宜的那种。 这个时候不找外援,什么时候找? 既然是主动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 第一通电话没有打通。 江叙也不不着急,毕竟司宴礼这种身份的人,看似光鲜亮丽,高高在上,背地里付出的就是成倍的操心和忙碌。 要防着家族里有心人内斗,还要管理这么大一个集团。 忙是很正常的。 江叙找了个凉快的地方,站在树荫下等了好一会,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但这个他没拨很久,只听电话里嘟了一声就果断挂掉。 之后就切换手机页面,一边上网冲浪吃瓜,一边踢路边的小石子玩,属于是手脚眼一个都没闲着。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来电显示备注为‘好心人’ 打来了电话。 江叙微勾唇角,等了几秒钟,像是在电话那头犹豫似的,才接通了电话。 接通电话后他也没着急开口说话,电话里只能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 【前方观众请注意,您的钓系小狐狸已上线,接下来请欣赏节目——钓大鱼!(掀起裙子)(优雅退场)】 【哟哟哟,二爷怎么这么快就把持不住了呀~~~】 【草,我刚才还纳闷叙宝为什么要这么打电话,现在明白了,这难道就是我没有对象的原因吗?】 【呜呜呜,好看爱看,成年人的拉扯,拉拉扯扯,不像我只会阿巴,阿巴阿巴。牛眼泪.jpg】 【要是二爷也知道叙宝在钓就有意思了,嘿嘿嘿。疯狂嘻嘻.jpg】 江叙漫不经心的余光瞥见这条弹幕,笑而不语。 谁知道呢? 他就像个站在赌桌前,身无分文,只能拿自己当做赌注的赌徒。 赌桌对面是千亿身价的司家家主。 赌赢了,司宴礼连人带财都是他的。 赌输了,他就是司宴礼的。 996:【……有区别?】 江叙:【没区别,结果都一样,我是他的,他是我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叙明显听见对边原本平稳的呼吸缓缓变了个调,男人似是吸了口气,而后缓缓开口询问: “怎么了?” 这语气说来其实挺平淡的,但江叙却从中听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或许,像司宴礼这样的人,能给谁耐心,便是独属于他的隐晦的温柔。 “我……” 江叙也缓缓开口,随后微微顿住,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先生您之前说过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可以去找您,我想问问您,我……现在能请您帮我个忙吗?” “我实在找不到人可以……帮我了。” 他的声音很轻,在电话里听着轻到混在风中几乎要听不见,像是碎在这风里了。 最后微微颤抖的尾音,又像是在哭泣。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后,传来男人低沉平稳的声音:“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江叙开口:“我身上现在没有钱了,一时没有地方落脚。” “在哪?” “嗯?” “你现在在哪?” 江叙抬眼环顾一圈,报了他坐车来时离证券交易所隔了一条街的地址。 “等着。”男人丢给他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江叙随后也收起手机,抬步往隔壁街走去,唇边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司宴礼将雷厉风行贯彻到极致。 不出二十分钟,江叙面前就停了一辆商务车,正是他昨天蹭的那辆豪华商务车。 司机也不是别人, 是李叔。 因为剧情给到司宴礼的部分不多,996能给江叙的相关资料也有限。 江叙不知道李叔的全名,只知道在原剧情中他在爆炸时为了保护司宴礼,和司宴礼一并死在爆炸当场。 这样的情分不是普通雇主和司机的关系能有的,通过昨天的观察,江叙猜这个李叔应该跟在司宴礼身边很久了。 看年纪甚至有可能是看着司宴礼长大的老人。 而像这样的人,一般都只会服务于家主。 司宴礼派李叔来接他,开的还是平时载他最多的座驾。 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司宴礼找了他信任的人来办这件事? 江叙微微勾起唇角,礼貌和李叔打了个招呼后上车。 李叔也是个机灵的,在江叙上车后打量第一眼时,便开了口:“二爷还有些事,让我先接你去住处。” “好,麻烦您了。”江叙微微颔首,随后没再多问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座上,偶尔看一眼手机。 李叔收回落在车载后视镜上的目光,内心初步对江叙留了个好印象。 虽然他们二爷身边没带过什么人,但想想司家其他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身边带的人,眼前这个青年显然不知道强到哪去了。 像他们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有时候看人只需要看一眼对方的眼睛,便能大概知道这人是不是个好人。 这个叫江叙的年轻人和他对上视线没有丝毫躲闪,眼神也是清澈的。 再加上昨天在车里隐约听到的电话内容,李叔大概知道一些江叙的遭遇,今天见他独自在路边,穿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 便忍不住脑补了江叙被江家赶出家门的经过,心里更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不得不说,只要江叙想,让自己看起来惹人怜爱,简直是易如反掌。 车开了有一会,江叙都有些昏昏欲睡,直到察觉车停下才睁开眼睛,正对上李叔在驾驶室上侧过身,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江叙很快勾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他本身就白,这具身体的不健康让他更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昨晚上没睡好导致的眼下青黑这会看着十分明显。 李叔哪里忍心听江叙的道歉,连忙开口:“我也刚到,正要叫你。” 江叙闻言给了李叔一个弯起眉眼的笑,在长辈看来更显得乖巧了。 下了车,入眼便是一个十分古色古香的大门,上面挂着牌匾,像是电视剧里那样,苍劲有力地写着两个字——澜园。 小小打量一番,便跟着李叔后面进了这所院落。 澜园大门便已经很高大宏伟了,里面的假山流水更是精致,曲水流觞,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比电视剧里的不知道精致了多少倍。 越往里走风景越多,穿过一条又一条长廊,人工湖大到不像假的,好像真的有那么一条河从澜园穿过一样。 这已经不能用住处来形容了,毕竟谁家住园林里面啊。 第20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0 不过江叙并没有多少震惊,毕竟他可是连皇宫都去过的人啊。 他是真淡定,这落在李叔眼里则更觉得青年宠辱不惊,不会轻易被这些华丽的外物夺取眼球,是个沉稳的孩子。 听说江叙在江家不受宠,甚至可以说是没人管的程度。 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他还能保持的这么得体,可真不容易啊! “这是来客人住的院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你现在这落脚,家主大概晚些时候会回来,有什么事你就按这个铃,需要什么就说,月姨都会送过来。”李叔贴心交代着。 江叙扫了一眼,房间墙上有个按铃,类似酒店那种的传唤铃。 嗯,就澜园面积和七拐八拐的走廊,需要人的话,确实得有这么个铃,通讯靠吼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 李叔交代完了之后就离开了客房。 江叙这才仔细打量了几眼这个屋子,还是有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但不像澜园内部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总体有种新中式的味道。 黑胡桃木的床上挂着白色的纱幔,整体色调都偏严肃,还略有一些古板。 有点像司宴礼给人的感觉。 江叙笑了笑,刚想往床上一趴,先休息休息,突然想起自己在路边吃了不少的灰,立马顿住。 他转步往屋里的衣柜走去,原本没想着里面能有什么,都打算好按铃呼叫李叔口中的月姨了。 却不想打开柜门就看到里面挂了一排衣服。 江叙抬手拨弄了一下,两套睡衣和一些休闲装,内衣袜子什么的也都整整齐齐地放在抽屉里。 从他们通话到他到澜园,期间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司宴礼不仅想得周到,办事速度也快得很啊。 这已经不是能用司宴礼本身就是个体贴周到的人来解释的了。 光是在他说完没地方落脚,转身就让人把他接来了他自己的住处,这事就挺耐人寻味的。 司宴礼有很多种方法,也有很多地方可以安置他。 可偏偏是澜园。 澜园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清朝的盛世阶段,曾是高官住处,那便是司家祖上。 到战乱后颠沛流离,司家人不得不搬离澜园,直建国很多年后都不再属于司家。 一直到司宴礼上位执掌司家,机缘巧合碰上澜园被拍卖,这园子太大,修缮和维护都需要投入太多资金,寻常人吃不下,当时也有其他这个总那个董的,惦记澜园。 竞拍的时候还是不如司宴礼财力雄厚,默默打消了念头,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么大个园子,又年久失修,就算买回去了也还要花不少钱整修,对外展出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本呢。 谁知道司二爷买回去之后大手一挥就是整,整完了也压根没有对外展出的意思,人直接自己住进去了。 年纪轻轻过上了住园林,深入简出的日子。 滨海圈子里的老一辈见了都要说他一句老气横秋,这么年轻就把日子过得跟他们这些老东西一样。 司宴礼每每都是但笑不语,他性子本就如此,前半生跟司家那些人斗来斗去已经够惹人烦心了,定下来之后他就想过些清净日子。 除了集团的事,他基本都很少出澜园。 外人都道他是前两年被人为制造车祸弄害怕了,所以才深入简出,就是怕再有心怀不轨的行刺杀之举。 可一个能从司家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人,哪里会怕这些? 司宴礼只是单纯犯了懒,不大爱出门参加那些名利场上虚与委蛇的活动罢了。 澜园又刚好是他打造的舒适区,代入一下,江叙也会喜欢待在令自己舒服的地方。 但就是这样一个很私人的区域,司宴礼让他这样一个陌生人踏足了。 这消息哪天要是传出去,围绕着司宴礼的消息,就要多出一些桃色新闻了。 江叙细想了想,有些东西好像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的。 比如司宴礼会答应让他上车,这事开始就不那么对劲,之后又主动询问他,还给他名片。 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司二爷对他一见钟情了? 就算不是一见钟情,多少也有点见色起意。 江叙摸了摸下巴,司二爷莫不是想将他当做金丝雀养在澜园? 配合他未来会从事的职业,这事就变得更微妙了。 别说,这种金\/主和金丝雀的y还挺有意思的。 听李叔的意思,司宴礼估计不到晚饭的点不会回澜园,江叙索性拿上睡衣钻进浴室,把自己洗香香之后扑进柔软的天鹅被里,开始补觉。 江叙美美睡觉的时候,澜园外面隔着一条马路的柏油路上,江景佑的保姆车正巧路过澜园。 保姆车内。 阮檬往外看了一眼,对这个坐落在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中古朴到显得十分神秘,且透着别样韵味的古代园林建筑,好奇极了。 对这座园林的主人,他也十分好奇。 在这之前他对什么司家其实一无所知,豪门里那些复杂的信息,他从来都不会关注,也不需要关注。 他一直都是江家和大学两点一线,江叔叔他们把他保护得很好,他只需要好好学习,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昨天他从江景佑嘴里听说了几句司宴礼相关的信息,便觉得好厉害。 独处的时候还偷偷上网搜过司家的相关信息,他了解到了这个源远流长的大家族。 但网上司宴礼的公开信息却少之又少,更是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他倒是有搜到过一张,配图却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可他那天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明明很年轻,怎么可能会这么老? 司宴礼越是神秘,阮檬就越好奇。 昨天晚上实在忍不住,找了魏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他的好朋友魏准,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司宴礼的更多信息。 他不敢问景成哥和景佑哥,怕他们不高兴,便只能去找同样是老牌豪门出身的魏准了。 魏准这人爱玩,知道的也不多,只让他等着,他去找人打听,结果到现在都没打听到什么东西。 正想着呢,握在掌心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阮檬立马解锁点开,随即便愣住了,满眼都被那张光线昏暗,却依然掩盖不住倚在栏杆边站着抽烟的男人吸引住。 第21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1 这张照片的背景依稀能看到一些杂乱的人群,场景似乎是什么宴会。 男人却没有和那些人群在一起,他身边还站了个人,像在跟他说什么。 男人微垂着眼睛,猩红的烟头在他指尖燃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玉般好看。 时间大约是秋冬季节,男人在西装外面套了件黑灰色的大衣,更显得他身形高大挺括,即便只是存在于照片里,仍能从他优越的眉骨间感受到凤眸中的凌厉气息。 阮檬被这张照片硬控了很长时间,久久都不能回神,耳边江景佑在叮嘱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檬檬?在想什么?”江景佑出声唤他。 阮檬:“……啊,我在看经纪人信息,他在跟我讨论今天的行程安排,还有其他一些事,二哥你等会再唠叨吧,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跟个老妈子似的?” 他嗔怪着。 江景佑忍不住抬手揉乱他的头发,说: “我像老妈子是为了谁?你个小没良心的,二哥还不是担心你在这个圈子里被人欺负,要不是你不让我打招呼,我哪至于天天这么操心?在片场闲下来脑子里都在想,我们檬檬今天在训练时有没有被同期的新人欺负啊?” 阮檬:“哎呀,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我知道这个圈子很乱,也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我就是不想搞特殊嘛,不想从此以后都被人打上我是靠着二哥你,才在这个圈子混起来的,我只想让那些人看到我真正的实力,也检验一下我这些年的学习成果。” “我不想让那些人觉得,我们阮家是靠着你们在……” 阮檬声音渐小,“我想让家里那些亲戚看到,我靠自己也能让我爸妈过上很好的生活。” “别想太多,不用在意那些不爱你的人说的话。”江景佑抬手摸头,这次温柔多了。 不过下一秒就被阮檬抬手挪开了。 他狡黠地眨着眼睛:“所以啊,你这会就别打扰我办正事了,今天是你新电影开拍的第一天,你有的忙呢,这部新电影一定要狠狠力压关山海,拿下今年金竹奖的最佳男主!” “你啊你啊,”江景佑摇头,宠溺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嗯嗯嗯!” 阮檬敷衍点头,打发走了在他看来太过缠人的江景佑,立马解锁手机,第一件事就是保存照片,然后查看消息。 魏准:【怎么事儿?一向对这些豪门世家不感兴趣,以前叫你出来参加宴会活动你也不来,怎么现在突然对司宴礼这种顶级豪门世家的家主感兴趣了?】 见他一时没回,魏准没多大会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那群小豪门继承人你不感兴趣,只对顶级的感兴趣?】 阮檬撇撇嘴,这话他不爱听,不过也得承认魏准话糙理不糙。 对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豪门二代,他的确没有结交的兴趣。 和魏准玩得好也是因为他们认识得太早了,大小一块长大的情分摆在这里,再加上魏准虽然也是个玩咖,但人不错,才往来了这么多年。 所以对比那些玩咖,司宴礼这种站在顶峰上优秀到众人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他才更感兴趣,想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解更多。 阮檬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了一会。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谁拍的?你问谁要的?】 一键三连问,也亏得魏准脾气好,或者说是钝感力太强,没觉得阮檬这样不客气地伸手问他东西太理所当然。 大约是嫌打字麻烦,魏准发来了一条语音: “好像是澜园建成之后司宴礼对外召开的乔迁宴上拍的,至于是谁拍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就随口在群里问了句谁有司宴礼照片,就有人发了,你等我问问啊。” 阮檬耐心等待了一下。 魏准的第二条语音发来:“问到了,是个被金主带去玩的小0拍的,人被司宴礼帅到了,冒着被赶出去的危险偷拍了这张照片,也是运气好没被发现,他运气好,你也运气好,还能给你搞到这张照片。”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充满感慨的:“妈的,都是人,司宴礼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长的,偷拍都这么帅,女娲捏我的时候肯定摸鱼了!” 阮檬语音转文字后十分无语,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翻飞: 【你心里有数就行,那个偷拍的小0是你朋友?】 魏准:“不是啊,怎么了?” 阮檬:【不是的话就让他把偷拍的照片删了吧,未经别人允许的偷拍就是侵犯肖像权了。】 魏准玩笑道:“嘿,你这人怎么卸磨杀驴呢?要不要是他偷拍,我哪来的这张照片给你看司宴礼长啥样?” 阮檬回道:【我这是为他好,自己删总比以后被司宴礼知道再让他删来得好吧?】 魏准:“行行行,我们正直善良的,未来的顶流大明星阮檬先生,小的这就去帮您传话让他把照片删了!” 阮檬:【回头有赏。】 结束对话,阮檬又没忍住打开相册看了眼刚才保存的照片,而后往车窗外看去。 车辆已经开出一段距离,但仍能看见澜园后面的围墙,可见这座园林面积之广。 他想起来了,上大学的时候是听景成大哥说过一次要去参加什么乔迁宴,因为他那个时候不喜欢参加这类活动,景成哥就没邀请他。 阮檬懊恼起来,早知道那场乔迁宴能亲眼看到这张照片里的司宴礼,他就去了。 说不定还能亲眼看到那一幕。 至于拍这张照片的…… 想起魏准说起那人的身份,阮檬就忍不住皱眉,一个靠身体上位,哄着男人赚钱,只要是金主就来者不拒的人,怎么能肖想司宴礼那样的人物? 一想到这张足以令人一眼万年的照片被这个money boy一直存在手机里,甚至不知道yy了多少次,阮檬就觉得恶心。 幸好被他发现了。 心里总不放心,阮檬又发信息跟魏准确认了一下,对方是彻底删除了这张照片,他才舒坦一些。 最后看了眼离他越来越远的澜园,阮檬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迟早有一天他要进到那个园子里面看看。 第22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2 却不知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并且在澜园的客房院子里睡得十分香甜。 醒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昏黄的落日穿过窗前的纱帘,温柔地照进屋里。 江叙伸了个懒腰,默默在床上发了会呆,而后掀开被子下床,踩上拖鞋往外走。 傍晚时分的澜园美极了,墙上的一道道窗户将园林里的池水、假山、亭台楼阁,还有花草树木,都框了进去,绘成一幅幅澜园落日图,构成最巧妙的中式画卷。 穿过一条长廊,江叙的脚步顿住了,停在原地看着走廊那头走来的人。 司宴礼跨过门洞,昏黄落日洒在他肩上,像是给他身上的高定服装镀了一层金一样,使其看起来更加华贵,不可轻易靠近。 男人脸上虽没有什么笑容,却不冷脸,大体看起来就是平稳温和的一个状态。 江叙觉着在他那高挺得跟山峰似的鼻梁上架个金边,或是银边眼镜,说司宴礼是大学教授都有人信。 他并不像寻常霸总电视剧里出场那样给人一种自带bgm的高冷感,也没有什么狂炫酷霸拽,一个眼神看过来就能把人钉在原地不能动弹的冷冻射光。 可整个澜园的人也都无比清楚,司宴礼的平和就像是晴空万里下没有波浪的海面,在这层表象之下,是无尽的危险。 只要触怒他,便会被海浪悄无声息的吞噬。 其实早些年还要经常司家那群虚伪贪婪的人打交道时,司宴礼身上的戾气还是挺重的。 收拢司家之后,司宴礼周身那层冰冷的戾气,也随着岁月沉淀,慢慢归于不动声色的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 不过好在,他们二爷虽然看着不好接触,其实大部分时间对他们都不会严苛到别家那样上错一道菜就会被炒鱿鱼的程度。 大部分时间,他们会觉得二爷跟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透明的、无形的,厚厚的冰。 没有人能冲破那层厚厚的冰,但就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也很好。 直到今天,平静的澜园突然住进来一个陌生的青年,就像是在澜园湖里丢进了一个石头,掀起层层涟漪。 澜园里的花匠、厨师,清洁阿姨们都对住进竹清院那个青年好奇极了。 自从澜园建成,虽说主家留了客人住的院子,可那客院压根就没迎来过客人。 接到月姨通知要把竹清院大打扫出来的消息时,他们都惊讶了许久,而后用最快地速度按要求打扫,安排好一应生活用品。 本以为是家主的朋友要过来,却不想是个年轻漂亮的生面孔。 在他们的好奇心点满的时候,家主终于回来了。 这画面怎么瞧着有点平静啊? 司宴礼扫了眼青年稍显凌乱的头发,目光在他头顶那撮翘起来迎着风摇曳的头发着重停留了一会。 “睡觉了?” 江叙抬手揉了揉睡酸疼的脖子,点点头:“嗯……” 睡醒后刚开口的声音听着有些绵软,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 “您,忙完了?” 江叙的视线不着痕迹在男人那被西装勾勒的紧窄腰身处停留了片刻,面上看起来正直的毫无非分之想,只有礼貌客气。 “嗯。”司宴礼颔首。 简短的对话过后,便陷入了片刻沉默。 这只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可以说得上是平淡。 但两人目光轻轻浅浅地交汇时,氛围却并不尴尬。 江叙忽而垂下了视线,注意力被地上的影子吸引,司宴礼背对着夕阳,高大的影子将他完全笼罩住了。 而他此刻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脖颈的样子,落在司宴礼眼中是另一番风景。 睡衣尺码还是大了些。 明明是回忆着在车上短暂环抱青年猜测的尺寸,江叙到底是有多瘦? 正想着就听见一道略违和的咕咕声从对面传来。 司宴礼回神,转头问道:“晚饭准备好了吗?” 江叙这才发觉司宴礼身后跟了一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女人。 她打扮得很素净,盘扣复古上衣,下着浅褐色的香云纱半身裙,头发用一根素银簪子束着,若不是模样和司宴礼并不相像,他都要觉得对方是司宴礼的母亲了。 这是澜园的管家,房月,大家都叫她月姨。 月姨是司宴礼母亲身边的人,也可以说是看着司宴礼长大,司宴礼的母亲去世后,她便一直照顾司宴礼。 澜园建成后顺势搬了过来,替司宴礼打理这座园林式的院子。 “准备好了,二爷现在就可以去餐厅用餐,”月姨顿了顿,看向江叙,“江先生要在竹清院用餐,还是……” 她拿不准二爷带回来的这个青年是什么身份,目前也看不出二爷的态度。 若是同别家一样带在身边打发时间的小玩意,那便要保持一些距离,若不是…… 不管怎样,月姨这会都会客客气气的。 “他跟我一起去餐厅用饭。”司宴礼发话道。 他没有询问江叙的意见,而是直接通知月姨。 由此便可窥探男人骨子里的强势,面上表现得再平和也都是假象,上位者的强势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些。 用餐地点就这么定下了,江叙跟在司宴礼身边一道去往餐厅,路途中没有对话。 月姨却已经在心里给江叙贴上了新的表情。 这个年轻人不是圈子里常见的那种为了上位谄媚又不择手段的小玩意,且家主对他的态度也有些不同寻常。 她是看着司宴礼长大的,他们二爷自小性子便早熟老成,经历过老家主偏心、夫人去世、夫人母家的动荡,以及司家家主的争夺之后,二爷的性子喜好就更加捉摸不透。 二爷对周遭一切人事物的态度都淡淡的,今天瞧着却有些不一样了。 月姨又打起了几分精神,对待这位江先生是不能随意了。 餐桌上,菜色精致,听说澜园的厨师是参与过国宴制作的人物,祖上还是宫里的御厨,曾有幸参加过澜园宴会的人回去之后还常惦记澜园的菜色。 好吃是好吃,就是对江叙来说,多少有点清淡了些。 他稍稍用了一些,把肚子填了个七分饱便搁下了筷子。 右手上方的主位传来男人不冷不热的语调: “晚餐少时是好事,可你明明饿了却没吃多少。饭菜大约是不合你胃口,你喜欢什么?” 第23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3 江叙抬眼看他,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司宴礼也搁下了筷子,拿起手边准备好的湿巾慢条斯理得擦拭,而后移动视线落到了江叙身上,开口道: “我偏好清淡,你有什么喜欢的菜系可以跟月姨说,若是之后每一顿都跟喂猫似的吃,只怕在你身上拴跟绳子,带出门就要飞起来了。” 江叙挂在唇边礼貌的笑微微僵住。 看起来这么好亲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毒舌的话的? 他看起来有那么瘦吗? 弹幕亦是笑成一片。 【二爷这种淡人嘴里的幽默,有、太好笑了。】 【栓根绳就能飞起来哈哈哈,学会了,回去就这么说我的细狗男朋友!】 【哈哈哈姐妹你男朋友知道你在网上这么宣传他吗?嗯……等等,大家都是开玩笑,你来真的啊?带上小丑面具.jpg】 【坏了,她是真有男朋友,你们还在这嘎嘎傻乐呢?】 【你不也乐着呢,老大不许说老二!】 【啊?我也有男朋友呀。对手指.jpg】 【…………叉出去,都给我叉出去!】 片刻的无语过后,江叙反应很快,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司宴礼,因为他这句话愣怔了许久,而后垂下眼眸。 光影对好看的人都是偏爱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江叙脸上打出一道阴影,将鼻梁也显得挺翘极了。 “……怎么了?”司宴礼险些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开始反省自己。 刚才那句话实在是在打量了江叙瘦到能看到手背青筋之后,没忍住脱口而出的。 “没什么,”江叙平复好心情,勾起浅笑,“就是没想到还会有人在意我喜欢吃什么,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我喜欢什么这种问题。” “二爷既然问了,那我就不扭捏了,我喜欢重口一点的,不一定重盐,但爱吃辣,有时候还挺喜欢一些垃圾食品的。” 后四个字一出来,司宴礼的视线就扫了过来,不说有多冷,但一个眼神过来就能让人知道他不赞同。 “辣可以。”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显而易见,垃圾食品不可以。 月姨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露出笑意,也开口参与进来:“江先生还是别想垃圾食品了,你脸上都快瘦的没有肉了。” 江叙从月姨的笑意中品出了几分‘二爷已经很久没笑了’的这种欣慰感。 果然,管家文学虽迟但到。 江叙不大赞同,抬手捏起脸颊上的肉,反驳道:“这难道不是肉吗?” 司宴礼扫了一眼,手指微动,捻了捻,扔了手里的湿巾起身,锐评:“有,但不多。” 江叙:“?” 他原本以为司宴礼是老干部挂的,第一印象果然不可取。 二爷虽然叫二爷,二爷的网速可比爷爷辈的快多了。 想想也是,司宴礼这几年深入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澜园里面,还能玩一整天的琴棋书画吗? 果然,人类是离不开互联网的。 就算是霸道家主也不能免俗。 这样的司宴礼还挺有意思。 江叙起身追上男人的脚步。 既然司宴礼是这个调调,那他一直装乖也没什么意思了,擦出火花才有意思。 “二爷!” 安静的院落里,江叙清朗的青年音尤为明显,让院里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他。 司宴礼脚步微顿,继续往前走着,不多时身旁就刮起了一阵小风,也多了一阵脚步。 “谢谢二爷给了我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说。” 司宴礼侧目扫了一眼,院里昏暗的光模糊了江叙美到带有攻击性的脸,这会看起来透着几分静谧的温柔。 “我之前也听过二爷的大名,但没想到向我伸出援手的会是滨海这样有名的大人物,有些惊讶,今晚就更惊讶了……” “二爷明明可以将我安置在别的地方住,又或是借我一笔钱让我去住酒店,可却偏偏派人将我接到了您的私人住所,还贴心安排好了一切。” “刚才在餐桌上还注意到饭菜并不十分合我的胃口,就算是在我以前的家里,都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所以……” “我能知道二爷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身旁的青年小嘴叭叭,司宴礼却没怎么听进去,余光总忍不住注意着江叙说话时跟着嘴角动起来的脸。 江叙在餐厅自己捏自己脸证明脸上有肉的时候,他就觉得看起来挺好捏的了。 这会近距离看着就总忍不住去注意江叙的脸,都没怎么处理他的话。 江叙说完,长廊就安静了下来,半晌都没听到男人出声。 他抬眼看了去,走廊明明灭灭的灯光勾勒出男人凌厉俊美的侧脸线条,暗色调和他的契合度很高。 司宴礼抽回自己跑偏的思绪后,迅速消化处理了一下江叙刚才说的话。 他给不出答案,于是没有回答,不动声色轻巧地把问题抛了回去:“这就算好了吗?” 江叙:“对我来说算。相信二爷接一个陌生人来澜园之前,一定已经提前做过背调了, 对我的信息大概少之又少,我在江家就是个透明人,或许您还会得到一些不太好的负面评价,比如——” “我是个性格孤僻乖张,不仅一事无成,还只会闯祸的孩子。” 司宴礼停下脚步,眸光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江叙说完,他才淡然地开口: “既然是背调,我查到的东西就不会只有你所说的这些浅显的东西。” 其实他没特地调查过江叙,对江家的了解早在和云天集团合作那会就已经该查的查了。 大致知道江家的家庭构成情况,以及江云天三个儿子的情况,还有那个阮檬。 得到下面人传来的资料时,他只扫了一眼阮檬和江家的关系,便不喜地放下资料,鸠占鹊巢的行径,没什么好看的。 直到无意中听到江叙一人舌战一群江家人,司宴礼才确切地清楚,资料上寥寥几笔的江云天的小儿子,被鸠占鹊巢之后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司宴礼出神回想之时,江叙歪起头看他,微扬嘴角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二爷是对我动了别样的心思,所以在我向您寻求帮助的时候,直接让人把我带来了你的私人住宅?” “这是你心里希望的答案吗?” 司宴礼仍是反问,回望江叙的眼神不显山不露水,像是蒙了一层雾霭,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既不戳破江叙打那通电话的小心思,也不点破自己内心深处那点不能与外人说的隐秘。 在寂静庭院中,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 【你好,我这边的答案是直接do!】 【干就完了↓干就完了↑干就完了←干就完了!】 【楼上的,你为什么突然放歌?】 【天时地利人和,这不关上门去房间聊,合适吗!?当然,你们要是玩什么假山y我也不是很介意。扭捏.jpg】 “二爷是我离开江家之后遇到的贵人,不管二爷想要什么,我想,从我自己踏进澜园的大门,我的答案就已经给二爷了。” 江叙挂起乖顺的笑容,将顺从摆在明面上。 可无论是他,还是司宴礼,都知道这样的乖顺只是假象,他们实际上都是在讨要各自想要的东西。 司宴礼凤眸微眯,江叙想要的他大概知道,那他自己呢? 沉寂了三十多年的心跳,在青年拦住车,打开车门闯进来的瞬间,便不再平稳。 司宴礼不可否认,他对眼前的青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刻青年就站在属于他的私人地盘,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他随时都可以得到自己感兴趣的。 这所院子里的工作人员在月姨察觉气氛不对的时候,便指派到别的地方去了,此时这里只有他们。 司宴礼身上同他一样低调内敛的木调香水味缓缓朝江叙逼近,脸颊上指腹的温热触感和不轻不重的力道,像错觉一样。 直到男人收手退开,江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捏脸了,挑起眉尾。 就这?这就完了? “早些睡。”司宴礼沉声道,淡色的薄唇抿起一抹浅笑,昭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 【不应该是一起睡吗?】 【二爷,你还是太客气了点,对不起你这霸道的称呼。】 “睡不着怎么办?”江叙上前一步,“下午睡多了,这会精神得跟狗一样。” 司宴礼想了想:“那我跟澜园门口的安保说一声。” 江叙:“什么?” 司宴礼轻笑一声,说:“让他们下班。” 江叙:“……” 不需要出现的幽默出现了。 三言两语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彼此的心照不宣下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并且双方都适应得挺好。 在走廊口分道回房之前,司宴礼的脚步突然顿住,问了江叙一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 大方向他大概知道,但江叙具体的职业规划,他想还是要询问一下本人的意见。 江叙也顿了顿,思忖片刻后开口:“二爷觉得我这张脸,去拍戏,够不够格?” 司宴礼看他,不掩饰目光地打量江叙的每一处五官。 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涵盖娱乐行业,并且都发展地不错。 当然,这是司宴礼谦逊的想法。 司氏集团旗下的云端娱乐说是这个行业的领头代表公司都不为过,无论是影视还是华语音乐,甚至包装爱豆,娱乐圈内一半火爆的明星歌手和偶像组合,都来自云端。 除此之外,云端自家开发拍摄的项目效果反响也都大赚。 在常年爱看影视剧的粉丝嘴里甚至流传这样一句话,只要看到云端出品或者投资制作的,质量基本都稳了。 投资金额可观的一些项目,司宴礼大多都会过一眼,包括一同参与这个项目的艺人。 以他的眼光来看,江叙的模样胜过许多,一旦入圈,只要公司加以培养、营销,不说成为影帝,成为顶流明星肯定是绰绰有余。 可这样出色的面庞,要推到人前让无数双眼睛欣赏观看吗? 他私以为江叙是他在海边捡到的遗落明珠,那便只有他能窥见。 司宴礼眯了下凤眸,平淡的语调中透出几分危险:“够格。但,你是不是忘了我既将你带回澜园养着,便只供我一人观赏,进了娱乐圈便不止于此。” 江叙飞快眨了下眼睛,心中暗骂,这个老东西还真想玩金主和金丝雀y。 “那,二爷……”江叙垂下眼睛,“是想将我关在这澜园,只做一个取悦你的金丝雀吗?” “我以为二爷同那些人不一样,没想到……” 司宴礼轻轻嗤笑了一声,戳破了这小狐狸的表演:“行了,只是说说而已,我既然答应了,便会给你想要的,明天周扬会给你带云端娱乐正在筹备的项目,看中什么就跟他说,回头再让他拟定一份艺人合约。” 这话轻飘飘丢出来,好像是让人给江叙买一份肯德基的豪华全家桶一样简单。 那可是云端娱乐的项目,就算是云端娱乐的签约艺人都没有自由挑选的资格,司宴礼却这么轻易的,大手一挥便将这些足以让人身价翻倍的东西送到了江叙跟前。 饶是江叙都有些瞠目,一时不知道是该说二爷太大方,还是该说二爷太容易被美色迷惑。 又或许, 这些东西在全球富豪榜上榜多年的司宴礼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皮毛兴许都算不上。 江叙轻眨眼睫,狡黠在眼中一闪而过:“二爷这样就不怕公司的人说您是周幽王色令智昏吗?” “我不是周幽王,你也不是褒姒。”司宴礼淡然道,“更何况西周亡国,难道都是因为女人么?不过是周幽王无能罢了。” 江叙认同点头:“您说得对,男人无能,却将罪责都推到女人身上,实在太荒唐了点。” “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笑道:“我并不想签约云端娱乐。” 那就真成金丝雀了,情趣上的东西,江叙可不希望自己真被人关在华丽的笼子里养着,再华丽那也是个笼子。 江叙这番拒绝的话若有人在旁听着,只会觉得他是疯了,司家二爷捧着送到他跟前的东西居然都不要。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金主,只怕都要觉得这只金丝雀不识好歹。 司宴礼本人却不恼,耐心十足:“那你要什么?” 第24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4 (补了一章在前面,退出去刷新再点开前一章即可) 【要你啊,还能要什么。纯情.jpg】 【别笑死我,说出主播的真心话了,小心他破防把你踢出去。捂嘴偷笑.jpg】 江叙:…… 还没有那么小心眼。 【谁懂我啊,虽然还没有跟阮檬正面交锋,但是一想到他还在那边参加什么训练营,我们主播连摆在眼前的豪华艺人合同都不要,我就爽爽的。嘿嘿.jpg】 其实也不是不要,江叙偷偷在心里蛐蛐,那主要还是为了刷好感度,不然真的是,有捷径不走王八蛋。 他这人其实没有那么多高尚的想法。 话至此处,江叙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我听说已经拍摄了一年的电影‘禁毒区’进度差不多了,但有一个角色始终没定下来,我想要那个角色。” “禁毒区?”司宴礼回忆了一下。 能拍摄一年多的电影必定是大制作,集团旗下的大项目都会过他的眼,对这部电影他没印象,也就是说‘禁毒区’不是云端的项目。 江叙既然提出来了,此前一定做过一些研究,既然是他想要的…… “好,我会让人安排。” 江叙微勾唇角,又说:“二爷就不怕我要的这个角色是狮子大开口么?” 司宴礼扫他一眼,悠悠道:“你就是开再大的口,我都能填上。” 【别的男人说这种话,我:普通且自信,二爷说这种话:有实力且自信。】 【就这个大气金主爽!给我爽完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是土狗我爱看!汪汪汪.jpg】 【怀疑二爷在开黄腔,但是我没有证据。】 【有多大?不信,我看看。黄豆脸挑眉.jpg】 江叙亦从司宴礼这话中品出了别样的味道,笑了笑,视线落在司宴礼身上往下扫了一眼,嘴上却说着正事: “其实真的就只是一个小角色,但我这样的人物实在搭不上雨森导演的项目,只要二爷帮我搭个线,给我一个试镜机会就好。” 司宴礼颔首表示他知道了,又问道:“你有心仪的娱乐公司了?” 不然也不会拒绝他递出的云端娱乐的邀约。 眼前的青年并不是漂亮花瓶,他很有自己的想法。 只是,司宴礼还想知道一件事。 “你进娱乐圈是因为你家那个养子吗?” 江叙坦然道:“一半一半吧,二爷既然这么问,想必对我和江家的恩怨纠葛已经很清楚了,我不否认我进入娱乐圈有想把阮檬踩下去的念头。” 司宴礼:“另一半呢?” 江叙笑了下,弯起眉眼:“另一半就是我还没有特别想做的事,目前的目标就是这个,等我完成了再谈下一个。” 司宴礼若有所思,他本想说如果江叙想要的话,他现在就可以封杀阮檬的演艺圈星途。 但江叙显然是想自己亲自去做这件事,青年有自己的执拗。 “二爷不会觉得我这样的念头不单纯吗?”江叙盈盈笑着问道。 司宴礼扯起嘴角:“如果你这样的念头都算不单纯的话,这个圈子恐怕没几个单纯的。” 在江家受了二十多年气的青年想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司宴礼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若换做我,想要踩在脚下的不会只有阮檬一人。”二爷说这话时语调仍旧平淡,眼里却闪过一抹戾气。 当年所有轻看过他们母子的司家人,想要他性命的司家人,如今只怕看他一眼都要两脚发颤。 江叙对上男人的目光,轻轻一笑:“二爷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呢?” 司宴礼敛起周身不经意散发的危险气息,道:“那便放手去做。我说过,需要什么就来找我。” “二爷这会就许了我这么多东西,我是不是该回报二爷什么?” 江叙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映着走廊灯笼光亮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男人俊美如神只的容颜。 眼神大胆,手也大胆地伸了出去,指尖落在司宴礼心口的位置,即便隔着两层布料仍能感受到下方结实的胸膛。 某种成年人之间的暗示意味十足。 司宴礼垂眸往下扫了一眼,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住他如葱削般修长莹润的指尖,“长胖些就好。” 江叙:“?” 【?】 【??】 【???】 【二爷你,给我整沉默了。】 【从未听过这么清白不做作的要求了,你真的是金主,不是大善人吗?】 江叙也想问这个问题。 纯洁的成熟男人,在这个世界上跟外星人一样难找。 司宴礼越这么说,他就越想剥下男人这层克己复礼的外衣,窥探到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失控。 算了,这种事要徐徐图之。 …… 司宴礼雷厉风行,他底下人的工作效率也很高。 第二天他身边的特助周扬就上了澜园的门,等待江叙自然醒来,收拾好跟他一起出门。 其实江叙没怎么睡好。 昨晚他回房间就收到了司宴礼的好友申请,说来惭愧,作为被养的金丝雀,居然还要金主主动加他的联系方式,这要是传到金丝雀圈子里,只怕谁见了都要说一句倒反天罡。 通过司宴礼的好友之后,对方也不废话,直接甩过来禁毒区的原剧本。 江叙忍不住感慨司宴礼的办事速度,这么晚都能把剧本给他弄来,他礼貌道谢后接收了文件,就开始挑灯夜战,将禁毒区的剧本从头到尾都‘吃’进肚子里,然后消化了一晚上。 之前他只是通过原剧情了解到这部电影的相关戏份。 原剧情中禁毒区的主演是他那个便宜超雄二哥的死对头,也是老牌影帝关山海的作品。 这部剧不光是投资大,花费的时间也很漫长,全剧组上下都铆足劲想给观众呈现最好的大荧幕作品,也有许多人等着拿关山海的这部电影和新人影帝江景佑对标。 电影刚上映的时候其实反应不错,就在票房往更高处冲击的时候,剧中一个小角色却爆了雷。 而那个小角色正是江叙这次想要争取的。 第25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5 一部以禁毒和歌颂边防警官为主题的电影,里面的演员却被爆料吸毒,这是多大的笑料? 这个新闻一经放出,立马就上了热搜。 电影原本稳步上涨的票房,全都跌了回去,从宣传到抵制,只用了一天时间。 退票热潮,抵制热潮,让禁毒区这部电影更是处在了风口浪尖上。 爆雷的演员被警方带走调查,禁毒区被点名批评,电影口碑一塌糊涂,没有人愿意了解这部电影到底讲述了什么,它成了众人抵制的存在。 禁毒区也因为演员吸毒被捕直接被院线下架。 一颗老鼠屎坏了全剧组的努力。 更离谱的事发生了,爆雷的小演员因为自己星途无望,在拘留所出来之后,竟是直接在微博上发癫,指控演员关山海让他半夜去他房间,意图潜规则他。 因为有偷拍的关山海穿浴袍的照片,小演员发的微博迷惑了大众视线,关山海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即便他再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只有一小部分人相信他的澄清,绝大部分人都因为小演员放出的那张照片信了他的话。 但其实那张照片是那个小演员自己想爬上关山海的床,半夜假借对剧本为由,敲开了平易近人的关老师的房门。 关山海哪里知道他只是开个门好心想照顾照顾剧组的小演员而已,竟是当了倒霉他妈,让倒霉进门了。 他正好刚洗完澡,见来人是个男演员便没太在意,被偷拍了穿浴袍的照片也没发现,直到小演员不小心扑到自己身上,他才发现不对劲,之后十分生气地将人赶了出去。 当时小演员爆雷的时候他就觉得晦气,自己精心投入的电影被祸害成这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声也会被祸害。 哪怕他找酒店要了走廊监控,放出自己将人赶出去的镜头,那个小演员仍在微博上狡辩说那是他自己不堪受辱,反抗得罪了关山海才被赶出去。 正好当时关山海的衣衫也被小演员扯开,他是几张嘴都说不清,脏水被泼上去便难以洗清。 一些接触他的本子因此撤了回去,还有一些广告合约以艺人没管理好自己的名声为由,导致品牌形象受损跟他解约了。 接连经过两个打击,关山海深感疲惫,处理完手上剩下的商务工作就宣布退圈,淡出大众视线了。 而在没有了他这个强有力的同类型竞争对手之后,江景佑的新晋影帝的电影生涯更加顺畅了。 之前不少递给关山海的本子和合作,都转而递到了江景佑手里。 江叙愿称关山海为本剧第三大冤种,为什么是第三呢。 显而易见,第一大冤种是他的原身,第二大冤种是为男主打江山的纯工具人,他们家二爷是也。 关山海的冤枉不全在于那个小演员身上。 他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那个让他倒大霉的小演员是被主角受阮檬暗中动了点手脚塞进去的。 阮檬虽然是个软萌团宠,可设计者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还为他点亮了其他技能,比如他有点蔫坏的小聪明在身上。 这也是吸引男主和其他配角的特质之一。 看着人畜无害的小软萌,其实很有自己的想法,是个聪明孩子,在娱乐圈里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那个小演员是阮檬签约星火娱乐之后遇到的,是个靠身体上位的炮灰,剧情里和星火娱乐的中年油腻男总监有一腿。 因为这个靠山,小演员在星火娱乐得意到横着走,无意中发现了长得好又有实力的阮檬,又在娱乐总监那得知星火娱乐打算在选秀节目播出之后力捧阮檬,嫉妒达到顶峰。 小演员便开始号召公司里的墙头草孤立阮檬,之后还设计陷害了阮檬几次,但都没能成功,反而惹恼了阮檬,让阮檬意外发现他偷偷吸毒的事。 阮檬又偷听到小演员想让娱乐总监给他安排一个大制作的角色,他不想再在小成本制作里当男二了。 原本只想着要怎么把小演员吸毒的事爆出去,经过这两人提醒,阮檬便联想起了别的东西。 正好江景佑在因为网上说他这个新晋影帝水分太大,比不过关山海实力雄厚而生气。 阮檬想帮江景佑解决这个烦恼,又想到关山海新电影的题材正好是禁毒题材,心里便有了一个计划。 他自觉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故意在小演员的必经之地说起他听说禁毒区在选角,他想去试试,挤挤时间在录制空档去拍,这样在选秀节目出结果之后,电影再一上映,他的人气就更加蹭蹭蹭往上涨了。 那小演员就上钩了,使尽浑身解数,哭着闹着要让娱乐总监帮他拿到那个角色。 剧情自然是为了主角服务,正巧赶上雨森那边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为了不耽误电影在国庆档上映,决定凑合用资方递来的演员把剩下的剧情拍摄完 。 再然后,事情就如阮檬暗中操作的那样,他一箭双雕,既解决了和自己作对的炮灰,也替江景佑解决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反正就没有人在意关山海的死活。 江叙倒也不完全是圣父心大爆发,想拯救关山海的命运,一是不想让阮檬得逞,二是他还真看上了禁毒区里的那个角色。 戏份不重,是关山海扮演的卧底警察身边的小弟,最后为了救人死在东南亚的枪战中。 他的主要戏份大多都和关山海在一块。 所以虽然戏份不多,竞争的人还挺多的,毕竟出镜机会多,再加上最后带了点悲剧色彩的死亡,必然会加深观众对他的印象。 这个角色可以说是演好了会非常出彩。 但由于雨森导演吹毛求疵的性格,在片场甚至会一言不合就凶演员,已经劝退了一部分玻璃心演员宁愿去别的剧组,都不想进他这个大投资剧组。 剩下一部分能接受这点的演员,则在试镜阶段就被刷下去了。 雨森导演的高要求并不会因为那个角色戏份不多,演员呈现的凑合能看就给过,演不到他想要的感觉只会被他指着鼻子骂。 他也因此得罪了一些人,不过奈何实力摆在这,他的高要求拍出来的东西就是比粗制滥造好,再加上自己在圈内有实力有人脉还有财力,并不缺片子拍。 “雨森导演的脾气不大好,江先生你要不要再准备一下?” 从思绪中抽离,江叙耳边响起了周扬委婉的提示。 第26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6 不是周扬有意看不起江叙,实在是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一个学金融的,在学校甚至连业余话剧活动都没参演过,毫无表演经验的应届毕业生,怎么看都不像能通过雨森导演试镜的样子。 说实话,周扬不太理解,为什么二爷不直接把人塞进剧组,以司氏集团的实力,只要二爷想,再大牌的导演都拒绝不了他往剧组里塞人。 偏偏要让江叙自己来试镜,这万一要是没过,反而还打击到了江先生的信心,让江先生破防可怎么是好? 到头来还不是二爷他自己哄? 周扬一边偷摸在后视镜里打量江叙,一边心想,二爷虽然叱咤滨海,但在感情方面的经验还是太少了,回头还是让他给二爷传授一些经验吧。 虽然他也就是在大学的时候短暂谈了两个月的恋爱就被分手了,好歹也是经验,总比二爷这种打了三十多年光棍的0经验强。 “周特助,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看。”江叙头也不抬,语调淡淡。 只这一句就让周扬幻视他们二爷,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 个个头顶上长眼睛,不用抬头看就知道他在后视镜里偷看。 周扬到底是跟在司宴礼身边的人,特助的腔调端的很足,“江先生是二爷的人,我盯着看怕是不妥。” 江叙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扫了眼车载后视镜,“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总偷看我?” 周扬:“……” 为什么看破还要点破? 见他表情僵住,江叙微微一笑:“看你紧张开个玩笑而已,周特助不要在意。” 周扬:“……” 他算是知道二爷为什么对只见了一面的人动心思了。 本以为是个流落街头的可怜美人,其实是摘回了一朵带刺的玫瑰,又漂亮又火辣,和普通美人不一样。 周扬歇了玩笑的心思,见江叙还在低头看剧本,扫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他正色道:“还没接到消息,上一场面试应该还在继续,江先生可以继续再准备准备。” 其实周扬更想说,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帮忙对戏,毕竟从江叙决定试镜禁毒区到现在,除了看剧本,他就没见过江叙跟谁对过戏。 虽然他的职业不涉猎演艺圈,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他不觉得像这样临时抱佛脚只看资料就能通过实战。 话毕,周扬便收回了视线,保持安静不再打扰江叙的用功。 却不想江叙却合起了剧本,抬手托腮,轮到他看车载后视镜了,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地盯着后视镜里倒映出的周扬看。 这眼神把周扬看得不自在了,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确认仪表无误,开口:“江先生,怎么了吗?” “周特助,你是不是觉得我过不了雨森导演的试镜?” 江叙问得直接,周扬更不自在了。 作为一个常年游走在集团各部为司宴礼办事的特助,周扬所接触到的人都需要花费心思,言语上也多少都带着弯弯绕绕,从未有过像江叙这样说话直接的。 周扬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脑速转得很快,客气答道:“江先生不必紧张,这次的试镜一定能过,您各方面条件都符合雨森导演的要求。” 江叙可不想跟他玩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唇边笑意扬得更深了,直接把话挑到明面上说: “各方面都符合要求?意思其实是司宴礼各方面都符合雨森导演的要求吧?就算我过不去试镜,雨导演看着我身后的司宴礼都会让我加入这个剧组,因为他开罪不起。” 周扬脸色微变,说实话,他有感觉自己被江叙冒犯到,毕竟他给出的客气已经够多了,江叙却不依不饶。 “所以江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是攀附二爷的金丝雀,这点我暂时不辩驳,目前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江叙话锋一转,“不如这样,周特助,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周扬:“什么赌?” 江叙:“就赌我这趟进去能凭我自己的能力顺利通过雨森导演的试镜,我赌我能通过。” 周扬轻轻笑了一声:“江先生真是说笑了,不管过程如何,试镜你肯定能通过。” 江叙也笑:“可周特助不是不相信我能靠自己通过吗?我们理解的通过好像不是一回事,为了避免以后在二爷身边的日子一直被周特助看轻,我觉得还是现在就让周特助明白一下的好。” 金丝雀和金主y是他和司宴礼之间的情趣游戏,司宴礼都不曾看轻过他,江叙可不能放任他身边的人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他。 “我想江先生误会了,我……”周扬要为自己辩解。 江叙直接打断他:“周特助不会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吧?作为一个成年人死不承认就没意思了。” 周扬抿了下嘴,沉默了片刻,开口:“那你想赌什么?” 江叙满意一笑,望向周扬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这就对了嘛’。 “赌……”江叙细想了想,就在周扬以为他要说一些让他道歉之类的话时,紧接着就看到后视镜里一只手掌在晃悠。 “赌五百怎么样?” “哈?”日工资都不止五百的周扬发出疑惑。 江叙好歹也是二爷的人了,赌五百?他们二爷难道没给江叙打钱吗? 周特助不禁陷入了怀疑,二爷看着也不像那小气人啊?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江叙瞥见屋里走出个年轻演员,看着长得还行,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就是细看带了点人工味。 这就是原剧情里那个吸毒的小演员,叫郑浩歌。 看他眉眼轻松的样子,想必是觉得拿下这个角色稳了。 如果按照原剧情发展的话,试镜到他这里的确是稳了。 可惜遇上他了,江叙推门下车,和看过来的郑浩歌对视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敲开了驾驶室的窗户,出示二维码。 “周特助,加个好友先,回头别耍赖哦~” 周扬嘴角微抽,看着江叙踏进试镜场地的大门,心中竟不免开始为江叙捏一把汗。 看着青年毫不犹豫,看不出一点怯场的背影,周扬又莫名生出一种他会输掉这场赌注的感觉。 同时落在江叙身上的视线还有一道。 第27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7 江叙下车的时候,郑浩歌察觉动静,原本只是随意扫过去一眼,在看清对方长相和身材之后便挪不开眼了。 这种挪不开眼当然不是被吸引,而是一种危机感。 身在演艺圈,帅哥美女本就如云一般随处可见,可像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这样可以称为长相天才的脸,却并不多见。 看这阵仗明显也是来试镜的。 江叙从他身边走过时,郑浩歌还立马停直了腰背,端出明星架子来,却不想对方压根没看他一眼,一双长腿迈着大步直接上了阶梯。 郑浩歌瞪大眼睛,转头看向助理:“他居然无视我???” “应该是赶着试镜,不想迟到。”助理嘴上安慰着,心里却欲哭无泪,感慨钱难赚屎难吃,您是什么国际巨星还是下乡领导啊! 人家为什么一定要跟你打招呼!! “再怎么赶着试镜也不能半点礼貌都没有吧?”郑浩歌仍旧不满,“我那部古偶新剧正在热播,热搜也上过几轮了,他会不认识我?这张面孔一看就是新人,我怎么说也是前辈,该停下来打招呼吧!” “可能、可能他网速太慢了……” 助理内心疯狂吐槽: 咱这又不是那个爱偷别人国家文化又爱搞上下级霸凌的国家,为什么一定要跟你打招呼! 那热搜花了多少钱买上去的心里没数吗?热播糊剧能有什么讨论度! 跟着这种自恋艺人,她真是受够了! “哎等会?”郑浩歌突然反应过来,“怎么还有试镜的过来?匡哥不是说严午这个角色已经是我的了吗?我这次来试镜也就是走个过场,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还长……” 他顿住,并不想承认江叙那张脸好看,于是愤愤改口:“个个五官都长得那么好,肯定挨了不少刀子,花了不少钱吧?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新捧的艺人,公司肯定也不怎么行,连严午角色内定的消息都不知道,让艺人白跑一趟!” 小助理仍旧一边嘴上附和,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真是自己动了刀子看谁都动刀子了,以她混迹娱乐圈当助理,又搞男团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刚刚那个大美人大帅哥的脸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五官天才! 这么好看她居然不认识,肯定是新人,回头就是在互联网掘地三尺她也要搞到这个大帅哥的信息! 郑浩歌不知道助理心中所想,他说着说着竟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就让他去碰一鼻子灰吧,看着就是个花瓶,肯定会被雨森导演骂到哭着跑出来,压根不知道角色已经是我的了,哼!” “你这伞怎么打的?这么大的太阳别把我晒黑了!赶紧上车去美容院,马上就要进组了,风吹日晒的,可得保养好了!” 小助理:“……” 你知道你演的是个黑帮马仔,不是黑帮大佬养的小白脸吗? 与此同时,被郑浩歌称为花瓶的江叙敲开了试镜大门。 雨森对江叙的第一眼印象也是个花瓶,鸭舌帽下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他周边的工作人员倒是都看愣住了,感觉这个漂亮青年推开大门的瞬间,被郑浩歌污染过的世界都明亮了 江叙今天穿的简单,黑卫衣和牛仔裤,头发就是出门前洗了个澡吹干,就这么随意散落在额前,黑发和黑卫衣衬得他那张脸更加白皙,像嫩豆腐一样。 装束简单,人看着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浑身都弥漫着清纯男大的气息。 试镜场地内的女性工作人员看着江叙这张脸已经开始挂着姨母笑小声议论了。 唯有雨森导演不解风情,皱着眉对身边的选角导演说:“算了,别再浪费时间,直接让他走吧。” 他真是生怕再看到跟郑浩歌一样的僵硬的表演,要不是早些年欠了匡熊飞那个家伙人情,他就是找演技好点的素人都不会让郑浩歌加入他的剧组。 谁料一向对他的话没有异议的选角导演却对他连连摇头。 “不行啊不行啊,森导,这个是司氏集团那边送来的,您就是拒了匡总监也不能驳了那位二爷的面子啊!” 话至此处,雨森才正色起来打量江叙,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卡了半晌才开口: “不是说那位就差自己盖寺庙出家了吗?怎么也跟圈里那些有钱人一样养小明星了?” 选角导演道:“不知道啊,我以为这消息您知道呢?昨天夜里接到的通知,郑浩歌想要这个角色恐怕是要落空了而,谁能在司二爷手底下抢东西?” “想起来了,临睡前助理是跟我说了这事。” 雨森心情复杂,往后一靠:“那就这个吧,还有什么好试镜的?司宴礼不如直接通知我要这个角色算了,还让他的小情人过来走一遭也不怕累着?” 选角导演:“人来都来了还是试一个吧,怎么也得走个过场,估计是顾念名声,怕以后有人拿他没试镜的事作文章呢,我记得那边的原话也是说让您再给个试镜名额,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用他。” 雨森哼了一声:“瞧这冠冕堂皇的劲儿!倒是不知道雷霆手段出名的司家二爷养起情人来这么温柔体贴,这个瞧着模样是好,比刚才那个花瓶漂亮多了,可那又怎么样?” 花瓶还是个花瓶,只能漂漂亮亮地摆在那。 他一伸手身后的助理立马递上他们收到的江叙的资料。 “学金融的?刚毕业?”雨森表情复杂,放下文件资料,头疼道,“算了算了,让他过来开始吧。” 都不用细听,江叙往长桌那边扫一眼,就知道导演一行人在蛐蛐他。 没事,合理的,他这简历来闯娱乐圈,在外人看着确实草率了点。 江叙微笑着上前:“导演好,我……” 雨森不耐烦地直接打断:“行了,我看过你资料了,别浪费时间,直接选一段开始表演吧。” “行。” 江叙微挑眉梢,也不恼怒,对这位脾气不好的导演认识得更直观了一些。 没事,这种废话不多的合作起来才轻松。 他闭上眼,吞吐了一口气,走到角落拖了个不用的桌子过来,而后也不顾地上的灰尘,直接靠着桌子往地上一坐。 而后开始抽搐。 第28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8 【主播!主播!你不要吓我啊!】 【???怎么事儿?今天刚进来就看到……这是突发疾病吗?呆滞瞪眼.jpg】 【快打妖妖灵啊!!】 【是……妖饿灵吧?】 【没事没事,别慌别慌,主播演戏呢,这次是真演戏,光明正大地演。】 【啊啊啊啊你们看到那个导演瞪大眼睛的样子没有!!之前有多看不起,现在就有多惊艳是吧!!】 【好好好!给我爽坏了!现在就给我爽坏了,之后可怎么办啊,我不得爽飞?你爹个蛋我太高兴了.jpg】 观众爽点值在这会小小地上涨了一下,但江叙无暇顾及,他让自己彻底沉浸在这场表演中。 入了戏,他就是严午。 禁毒区的故事发生在多年前的香江。 严午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打小没妈,爹是个赌鬼,欠债被砍死,他自小在混乱的旧街区野着长大,十几岁的时候加入当地最大的贩毒黑帮,被人收做马仔。 因为是孩子,所以干的也都是些打杂的活。 但严午聪明,很快便从普通的打杂马仔被团伙里的小头目看中,收到身边当高级一点的马仔,大多让他干一些跑腿办事的活。 在这样的环境成长到十八岁,严午除了不杀人不吸毒不碰ji女之外,几乎什么恶事都做过了。 跟和自己同一辈的马仔成群结队地和对家打架,手上没沾过人命但沾过血。 严午还能保持一些做人的底线是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把他带大的奶奶,也正是因为他心里存的这些善念,对人下手时会手下留情,还会顺手帮一些无路可走只能这一带卖身,又或是延续母亲职业的年轻女孩。 当然,帮她们逃离这里是做不到的,他只能在自己遇见她们被piao客欺负的时候出手打退那些毒瘾上头动手打人的人渣。 每每被感谢的时候,严午都会自嘲,他又何尝不是这里众多人渣中的一个?而后冷淡离开。 随着年岁增长,在老街区被旧街坊人人喊打,见得多,懂的事也就多了,严午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可像他这样的人,早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黑帮不是他想退出就能退出。 后来严午遇见了关山海饰演的卧底男主陈越,才发现想做什么样的人,其实是可以选择的。 严午一扫之前随波逐流的颓废,同陈越来往越多,他就越想要脱离涉黑帮派,过平静普通的日子。 他喜欢机车,梦想是以后能开一家修车铺,这样就算没钱买,也能借着修车摸摸别人的好车。 到时候再用他开铺子的钱给他奶奶买一套房,不要多好,只要不漏雨,只要是他们祖孙俩的家就好。 哪怕一时半会买不起香江的房,也能有钱租个好点的房,不用再住搭建的棚户房,过安稳的日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再把阿香娶回来,让她也过安稳日子。 他要告诉阿香在旧街区待过不算什么。 她是命苦,遇上个吸毒的爹把她卖到旧街区赚钱,他在黑帮当马仔看着耀武扬威,也照样是个烂人。 跟了他不能过富贵日子,但他会努力赚钱让阿香过安稳日子。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梦,最终也还是破灭了,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亡命之徒踩在脚下,碎得什么都不剩。 带严午的小头目发现他生了异心,想退出帮派过安生日子,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不听话了,便找上门用严午奶奶和阿香的性命威胁。 他们让严午在毒品和她们之间做个选择。 他们和严午没什么利益纠葛,像他们那种已经身处地狱烂透了的人,只是见不得别人好,想把人拉下来共沉沦。 他们自己泥足深陷,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向往光明。 阿香和奶奶的命保住了,那个坚守底线的青年却坠落了。 那些人用的是猛药,控制着严午大部分时间都跟他们待在一起,浑浑噩噩地越沾越多。 向往光明的青年被困在了黑暗之中。 只一个月的时间,陈越在外面办完事再回到帮派看到的就是堕落到吸毒的严午,他失望至极,严午也对自己失望至极,没做解释。 从前好的像哥俩的兄弟,好似分道扬镳。 江叙选择表演片段就是吸毒后的严午和陈越重新见的第一面。 剧本上写的场景是严午在常年作为黑帮据点的烂尾楼里,与一堆浑浑噩噩的吸毒少年东倒西歪,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旁边谁递来的东西都往鼻尖凑。 听闻严午在这里赶过来见他的陈越,走进这间混乱的毛坯房看到的就是严午吸粉的一幕。 对严午寄予厚望的陈越当场顿在原地,高声叫了严午的名字。 之后说了些什么严午听不清,他刚吸完,正迷糊着,但大概知道陈越是在骂他,他不敢直视陈越失望的眼神。 于是竖起刺猬身上的刺,用来保护自己最后仅剩的自尊心。 雨森也不知道江叙是怎么做到的,抬头时就看到他额头密密麻麻的汗,唇色看着也有些苍白。 那双看一眼便觉得神采飞扬,明亮清澈的眼睛,此刻是无神的。 这双眼睛的视线凝滞在半空的位置,青年看到了什么人,瞳孔骤然紧缩了一瞬,而后迅速垂下眼,不再和对方对视。 一阵深呼吸过后,青年瘦削的肩头瑟缩着颤抖了两下,是生理反应,也是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呢? 他害怕陈越看到这样的自己,更害怕看到陈越对他失望的目光。 明明……明明在这之前他们约定好的不是这样的。 怎么一眨眼他就变成陈越最讨厌的模样了呢? 虽然陈越没说过,但他知道,他知道陈越不是这里的人,陈越是警察,他知道的…… 在江叙拖拉桌子又坐地上的时候,雨森心里想的是花里胡哨,不知道弄些什么花架子让人看起来很厉害。 可当江叙开始浅浅的、一下又一下,像触电般不受控制地抽搐身体时,雨森的眼睛就亮了。 原本漫不经心靠在椅子上的背也挺直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 第29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29 这就是他看到这个剧本时心里想要的严午! 一个曾经迷失过方向,心中有自己的坚守,有万分不甘,最终却还是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亡命徒拽入深渊。 是陈越想要拉住,最后却没能从那些丧失人性的毒贩手中解救出来的,被他视作弟弟看待的严午。 “导演这……” 旁边的选角导演震惊到失声之后开了口,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呢,就被雨森反手捂住了嘴。 刚才还对这个走后门进来的江叙不屑一顾的雨森,这会已是满脸的兴趣,毫不夸张的说,他那双眼睛落在江叙身上都发射出了亮光。 之前来试镜的人很少有选严午吸毒的这场戏的,稚嫩的演员都会避开他们觉得难度高的片段,一些老演员也会讨巧地选择一些不出错的片段。 当然也有那些想要剑走偏锋,想通过一些高难度的戏来引起他注意的。 当了这么多年导演,雨森怎么会看不出这些人的小心思,对那些表演,他直接点,只有一个字能形容—— 屎。 没有金箍棒还想揽大闹天宫的活,简直是异想天开。 躺在地上翻滚的样子,雨森都有一瞬间想让人打精神病院的电话,让他们来担架把人抬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他的片场突然精神病发作了。 说是两眼一黑都不为过。 刚才那个郑浩歌倒是剑走偏锋,选的是较为生活化的片段,看着是稍微正常了点,但无聊到让人犯困。 如果说刚才江叙推门进来的瞬间让人觉得眼睛被清洗了,那么现在他带来的表演更是让试镜场地昏昏欲睡的工作人员来了精神。 大家的注意力都忍不住被江叙的表演吸引,放下手头的工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也有没放下工作的,专门负责在剧组拍摄花絮的工作人员连忙举起手机,镜头锁定江叙就开始记录。 都是在这个圈子混久了的,圈子里的老人新人一波接一波,谁能火,见识多的老人大多能看出来。 所以,这个时候不记录试镜花絮,什么时候记录? 这以后放出去可是绝佳的宣传啊! 工作人员扫到他们总导演的情绪变化,忍不住偷笑,这算不算是真香现场? 他们森导就是这样,拍摄的时候就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根本不管你是谁,谁演的好,谁就是他捧在掌心的大宝贝。 但如果一场戏反复拍了很多遍,演员都演不出他想要的效果,哪怕是影帝都要挨他说。 关山海算是和森导合作的多的演员了,两人甚至在片场吵过架,但这种工作上的情绪过去之后又哥俩好了。 众人屏住呼吸,继续观看江叙的表演。 …… 严午在看到陈越的瞬间,惊喜过后便是不敢直视的闪躲。 因为江叙没有对戏演员,大家只能通过江叙的节奏来感知这段剧情的进展。 死寂的沉默后,低着头的青年终于开了口,嗓音十分干涩,像是行走在沙漠里一整天都没有喝过水的旅人。 “对,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爹是个赌鬼,我妈是做ji的,我骨子里就是个烂人,越哥,你也是太天真了,竟然妄想在这种地方当救世主?你不知道这里到处都是骗子吗?” “你难道就没见过我们、我们这些抽白粉的,清醒的时候个个嘴上都保证自己不会再抽,想戒了白粉,可隐一上来了就谁都不认识,只想要白粉的样子吗?” “我们这种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青年说着说着,头也抬了起来,满脸都是带着冷意的嘲讽,眼神甚至还能捕捉到恶意。 但就在他目光偏移的瞬间,唇边和眼神微微闪躲的变化,昭示着他此时内心的痛苦挣扎,嘴上说的也是违心的话。 “走吧,”他又用冷嘲热讽的语调开口,“越哥,这种烂人扎堆的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突然,青年脸色一变,右胳膊往上抬了起来,被人从地上扯了起来,他开始挣扎。 “放开我!陈越,你要干什么?!” “带我走?去哪?去戒毒所吗?你不会觉得自己太好笑了吗?” “陈越,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在哪啊?” 严午紧盯着‘眼前的人’。 也正是这样一个直勾勾的眼神,让观众和陈越都隐约察觉,严午其实已经知道了陈越的卧底身份,但他一直都没说。 借着靠近的动作,严午又往前凑了凑,脸上浮起恶劣的笑,压低了声音:“陈sir,你就不怕我告诉斌哥他们你是从哪来的吗?” “从你来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哪怕你看着凶神恶煞,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藏不住的,你自己小心点管自己吧,别再管我了!” 说罢,严午冷了眉眼,眼神凌厉地扫了陈越一眼,又抽回自己被陈越拉着的胳膊,冷声道:“赶紧走吧,大红人,想做大事的人,以后就少跟我这种烂人来往!” 江叙转身说完最后一句台词后,也结束了他短暂的表演。 从一个颓丧的吸毒青年到面上挂着礼貌笑容的温和青年,只用了一秒时间切换。 观看这场试镜表演的人,包括雨森都还没回过神,甚至在试镜结束之后感到意犹未尽。 直到江叙鞠躬表示自己的表演结束了,屋里才陆陆续续传来表演之外的其他动静。 先是掌声,然后是许多夹杂在一起的夸奖声。 忽听正前方传来啪的一声,江叙抬眼看去就对上一张表情激动的脸。 雨森拍桌表示完自己的此刻激动的心情,扬声说道:“就你了!” 【现在不是你小子让主播走的时候了?你这不是导演,是川剧变脸学家吧?哟哟哟撇嘴.jpg】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主播——小拿抓!】 【看主播试镜前:又来个混子,无语。看主播表演后:我要他!就要他!笑晕了哈哈哈!】 “现在去准备合约,你……”雨森顿了顿,想想江叙的后台,继续道,“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别太离谱都行。” 又问道:“你最快什么时候能进组?” 江叙:“现在就能。” “好!” 第30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0 雨森大喜过望。 禁毒区的拍摄进度其实差不多了,剩下就是一些空镜拍摄和一些待补充的电影细节,而为了赶进度,剪辑那边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但也只能先剪严午没有出场的戏份。 因为他的吹毛求疵,再加上出场戏份不算多,严午的戏就暂时被他搁置到一边。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导演都不会在一个小角色身上卡进度,拍出来能看就行。 当雨森说出就江叙的时候,场地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终于能继续推进了。 “等会,你经纪人呢?”雨森后知后觉,“司……不是,就你一个人来的?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你自己跟我们谈合约?” “嗯啊。” 江叙点头,如实说道:“目前助理和经纪人都没有,一切事宜您可以直接跟我对接。” 自觉见多识广的雨森导演有些瞠目结舌了,和旁边的选角助理对视一眼。 心里都浮起了同样的想法,这个江叙跟司宴礼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现在细品起来又不像是寻常的金主和情人之间的关系了。 司宴礼好像也只是递话说要一个试镜名额,之前他还以为是走个过场,这么看来是真的只要一个名额啊。 那就不是金主和情人之间的关系了,毕竟谁家金主安排人这么不到位啊。 想到这里,雨森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没关系最好了。 本来他就不怎么喜欢剧组里有些走后门被塞进来的,人际关系复杂的厉害,更别说还是司宴礼这种重量级别的大靠山。 像江叙这样资质好的演员,他还是很乐意带一带的。 目前瞧着人也挺稳重的,不骄不躁,比刚才走的那个什么歌,算了记不住名字,反正就是强太多了。 一直以来头疼的角色定下来,又看了一场可以说是精彩的试镜,雨森这会心情大好,难得体贴了一回,想照顾新人。 待江叙签了意向约后,雨森便问他:“没有助理和经纪人,那你应该也没有签约经纪公司吧?” 江叙摇摇头。 雨森又问:“那你有意向的吗?” 没等江叙回答,他便列举了几个业内能叫上名号的娱乐公司,“这些我都有人脉,要是有你想去的,我可以帮你打声招呼。” 江叙刚要开口,又听雨森语气略带傲娇地说:“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你表现的好所以才这样,我只是不想等你开拍之后自己的个人生活和剧组工作调节不过来,影响进度。” “哦对了,星火就算了吧,因为你我要得罪那边的总监了。”雨森补充道。 江叙忍着笑开口:“多谢森导为我操心了,不过我心里已经有初步的想法,不麻烦森导为我欠下人情了。” 这导演还挺有意思的,脾气虽然古怪,却也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比那些开口就是弯弯绕绕的人强多了。 “那行吧,你自己看着吧,明天过来定妆,六点到地方,顺利的话后天你就能进组了,回去收拾东西,多看看剧本把台词背好,我不喜欢看到演员在我的剧组里临场背台词。” 和雨森导演约好了工作时间,留下了联系方式,江叙便离开了试镜场地。 周扬还在车里等着,不知道是等着急了还是什么,车窗打开视线落在门口,余光扫到江叙的瞬间立马就放下了手机。 又觉得主动迎上去显得太不矜持,于是放缓动作下车,打开车门,客客气气地开口:“江先生,结果如何?” 江叙晃了晃手里的意向约,扬起眉梢,“五百,别忘了。” 周扬有些不可置信,他真不是说看不起江叙,但一个人怎么能在毫无表演经验的情况下,就通过业内出了名难搞的导演的试镜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正想着,就见那位国际大导演雨森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具体对江叙叮嘱了什么周扬也没听清,他惊讶于雨森对江叙的和善态度。 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江叙是真的凭自己的实力通过了严午这个角色的试镜。 “哎你不是……” 雨森注意到了站在车前给江叙开门的周扬,作为一个导演,他对人脸记得还是挺清楚的。 虽然只在宴会上远远见过,他还记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是一直跟在司宴礼身边的特助。 啊这,不是…… 雨森开始拿不准了,他刚觉得江叙和司宴礼不是那种暧昧关系,这会就看到司宴礼的贴身特助给江叙开门? 跟在司宴礼身边的人,就算是助理,那都不是简单的助理。 所以说来说去,江叙其实还是司宴礼的人了? “森导。”周扬主动出声打了个招呼。 雨森表情复杂地回应了一声,而后拍了拍江叙的肩:“你……好好拍戏,年轻人就要趁着自己年轻的时候多搞事业,依靠别人总不能长久的。” 【哈哈哈哈,导演你之前臭脸,现在一本正经说这种话还怪好笑的嘞!】 【导演,您是个好人,真的。(认真脸)】 看着雨森导演远去的背影,周扬忍不住发出疑问:“他刚才是当着我的面劝说我老板的人为自己打算吗?” 江叙点点头:“好像是的呢。” “所以我们打赌的钱,周助理你转给我了吗?” 周扬一边掏手机给江叙转钱,一边忍不住说着:“我们二爷和别人不一样,你好好待在二爷身边,二爷会待你好的,就算以后二爷腻了,也一定会给你一笔数额可观的补偿,所以——” “在二爷身边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动一些歪心思。” 显然,这位见惯了圈内包养戏码的周特助仍是认为他和司宴礼之间的关系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世界设定中,他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 江叙不会觉得生气,他只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改改周扬的想法。 于是,他挑眉斜睨周扬,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腻了?是指我对你们二爷腻了吗?” 周扬:“?” 这是什么话? 这是他能听的话吗? 二爷养的人对二爷腻了? 这是该从一个合格的小情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不要……” “不要什么?”江叙斜觑他一眼,“你就算是把这话传到二爷耳朵里,我也不介意,你们二爷找着我就偷着乐吧。” 周扬:“……江先生你这性子还真是,变化多端。” 江叙十分淡定,拉开车门坐进去:“习惯就好。” “哦对了,还是别叫我江先生了,直接叫名字就好,听着有些怪。” “……好的。” 周扬现在很难形容他对江叙的印象。 作为一个被二爷看上的人,江叙并不恃宠而骄,大部分时间他甚至觉得江叙很有自己的思想,比如现在。 即便此刻江叙说着带有傲气的话,周扬竟也不觉得他讨厌。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二爷和江叙认识的时间其实很短啊…… 所以是他们二爷对江叙一见钟情,天仙动了凡心还能收回去吗?周扬陷入沉思。 当一个特例出现,之后的特例还会少吗? 周扬开始重新定义江叙未来在澜园的地位,哪怕未来会有变动,像江叙这样的人也一定不会被困在浅池之中。 察觉到车载后视镜里的视线变得郑重,江叙浅浅勾了下唇角,开口:“倒也不用这么慎重,周特助,我没把你当下属看待,也不希望你因为二爷对我毕恭毕敬,我们就像朋友一样相处不好吗?” “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周扬望了江叙一眼,颔首。 回到澜园正是中午,月姨带着其他的阿姨们在廊下闲聊,看着也挺和谐的,澜园里面的气氛其实没有外面的人想象的那样严肃。 周扬一进院子就跟江叙表示他要去会议厅,江叙摆摆手,自己转道找了个凉亭待着,又琢磨剧本去了。 股市会自己涨,要想呈现好的表演就只能靠他自己琢磨了。 虽然是中午,太阳正当空挂着,澜园里却并不炎热,湖水泛着凉气,院里花匠精心培植的植物生长的也茂密,大多都是院里生长多年的‘老人’了,树木粗壮,许多都是民国甚至更早时候栽种的。 江叙待的这个凉亭上正爬满了凌霄花藤,八月的花期,都在争先恐后地绽放,橙红花朵如烈焰一般,生命力顽强。 隔着会议室的落地玻璃窗,司宴礼抬眼看到的便是江叙在花藤下认真研读剧本的一幕。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瞥,却不想就这么收不回来了。 正巧周扬敲门带着他要的文件资料进来,司宴礼便知道江叙那边的试镜结束了。 他皱了下眉,伸手拿起自开会以来就没碰过的手机,按亮。 私人使用的社交账号里,除了自小一块长大的好友发来的消息,还有一些屏蔽的群聊消息之外,就没别的动静了。 心里浮起一股说不上来的不高兴。 司宴礼抬起手指点开江叙的对话框。 看着时间停留在昨天晚上的一句谢谢,再抬头看看湖对面凉亭专心致志的青年,二爷的眉皱得更厉害了。 站在投影大屏前汇报项目的下属注意到司宴礼的表情变化,汇报都卡壳了一下。 平心而论,他们司董其实不是那种会随意责骂下属的人,更不会因为自身的身份地位过高而让藐视他们这些员工。 实在是有的人气场就是这么强大,让人打眼一看就知道那不是自己能随便靠近的人。 气场强大不是他们司董的错,心理素质不行是他们问题。 不过司董看手机不高兴好像是有别的事,跟他们现在的会议没什么关系。 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人拿出去都是人中龙凤,高级白领、高级主管,此刻的一举一动却都系在主位的男人身上。 跟司董做事,好也不好。 好的点就是他会明确告诉底下人他的要求是什么,不会像别的老板那样让你揣摩上意。 不好便是他们司董要求过高且严格,长时间跟下来他们自己竟也会不由自主的对自己提高要求。 然后便发现跟在司董身边做事紧张是紧张了些,但每一个阶段都能收获许多,不光是金钱方面,还有个人工作能力和经验的增长。 以后就算是离开司氏集团,他们在别的地方也能大放异彩。 当然,除非是想要自己创业当老板,否则没有人会想离开这个他们挤破头闯进来的地方。 下属们注意着司宴礼的一举一动,都不由在心里猜想是什么事让他们司董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人都情绪外露了,看着还挺…… 烦心? 司宴礼这会确实挺烦心的。 原因是他发现他养的‘金丝雀’小情人好像跟别家的不一样。 他家这个不仅要他主动申请社交好友,还不主动给他发消息报喜讯。 回到家之后第一时间也不想着来见他,而是一门心思都投入到了他的工作上。 这让男人久违地感到心情郁闷,也有些放不下脸面主动再给江叙发消息询问。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后,司宴礼无奈地抬手捏了捏鼻梁,对自己失笑。 多大年纪的人了,竟还会生出这么幼稚的心思,传出去只怕要让他好友圈子里那几个人笑掉大牙。 司宴礼按灭手机,随意往桌上一放,示意汇报加快进度。 可注意力却忍不住地偏移,一半随时注意着会议内容,另一半总忍不住发散到湖对面的凉亭上去。 由于司董少有的注意力分散,会议室里这些人再不想注意,也发现了湖对面的凉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好看的年轻男人。 青年穿着随意,像是随意在自己家待着一样,不知道捧着什么在看,趴在石桌前,一手撑着脸,一手翻阅。 姿态闲适中带了点慵懒,东倒西歪的姿势也不难看出他四肢修长。 花藤、凉亭、一池湖水,这些元素和那个漂亮的年轻人组合起来,让人恍惚间觉得眼前好像是一幅古色古香的美人图。 短暂地分神欣赏了一会后,众人后知后觉。 等会,他们司董的私人住宅这是住进人了? 午饭就先不吃了,吃个瓜先。 第31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1 察觉到会议室下属的注意力分散,且频频望向湖对面窥视青年。 司宴礼抬手,屈指敲了敲桌面。 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扫过去,下属们立马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已经是四十多分钟之后的事了。 他们身高腿长气场两米八,身材堪比国际男模,长相吊打圈内火热男明星的司董起身离场,明明是极简单的动作,发生在他们司董身上就格外赏心悦目。 他们集团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都有司董了还搞什么男明星男爱豆啊? 曾经总裁办有个年轻的实习秘书爱好追星,某次追过线下看到失去滤镜磨皮的偶像之后,人就老实了。 心碎到发誓再也不搞照骗男,周一偶然碰到来集团视察的司宴礼之后,便沦陷了。 不过小丫头心里拎得清,只敢眼馋,不敢多想。 当然,面对这种年轻多金又英俊甚至很会身材管理的董事长,而不是大腹便便的企业家,总有动心思的人。 只是刚凑到司宴礼身边就被集团辞退了。 自那之后,集团里的人更明白,他们司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现在是什么情况?司董下凡了?! “咱们司董这是……” “这是……” 一行人压着兴奋低声讨论。 事实证明,当八卦够大的时候,集团高管都不能免俗,刻意放慢了脚步偷偷吃瓜。 看着他们俊美矜贵的司董迈着大步走过九曲桥廊,到达湖对面的凉亭。 隔得远,湖中心假山上的流水声潺潺,他们听不见凉亭那边的对话,但就是能莫名感受到那边的气氛,不同寻常。 比如,二爷走进凉亭之后,顺手又自然地抬手捻走落在青年头发上的凌霄花瓣。 察觉到他这个动作的青年抬头看向身形高大的男人,弯起眉眼不知道说了什么,笑意盈盈的样子既好看,又让人瞧了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好像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都会是快乐的。 成熟的男性低下头,视线落在青年身上,开口说了些什么,大约是回应对方的话。 司宴礼面上明明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柔和笑意,但就是那样的注视,就足够让人感觉到温柔。 最起码比看他们这些工作上的下属要有感情得多。 “哇,我们司董清心寡欲的时候看不出来,原来谈起恋爱是这种画风啊!感觉比电视热播的偶像剧的氛围还浪漫哎!” “司董跟这个年轻人的关系不一般,已经是实锤了吧?” 有人这样说道。 没等人开口附和,就听一阵咳嗽声传来,周特助走到他们跟前,冷淡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多说,诸位心里应该都有数吧?” 于是众人怀揣着吃到大瓜激动心情,转而就化为不能传播大瓜的抓心挠肝。 而事实上,凉亭里的对话并没有很浪漫,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对话。 “什么时候进组?” 司宴礼摘下江叙头发上的花瓣后出声问道。 江叙抬头,答道:“明天定妆,后天就进组了。” 见男人了然颔首,江叙坐直身子,笑着问道:“你就这么肯定?直接问我什么时候进组,万一我没过,二爷这个问题岂不是伤心了?” 二爷轻哂,在江叙对面落座,淡定道:“我相信你的演技,第一天见面就领教到了。” 能一张嘴怼得江家几口人都哑口无言的伶牙利嘴的青年,怎么会是乖兔子? 即便是还没见识到江叙更真实的一面,那天在车上司宴礼都不觉得江叙是真乖。 他那时对江叙的评价是看起来很乖很安静,并不是江云天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的样子。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有些失控,司宴礼承认他对江叙有些放纵,对自己也有一些。 现下,被赶出家门上了他的车的可怜兮兮的乖兔子,在熟悉了新环境和试探过他的安全线之后,已经脱掉了乖兔子的伪装外衣,露出狐狸尾巴了。 而这样的转变,也逐渐加深了他对青年的兴趣。 司宴礼尚且不能给他们现在的状况做出定义,这像是一场游戏,又不像。 谁都不知道游戏最后的赢家是谁,但不可否认,他现在正享受着和江叙在这场游戏里的互相试探。 挺有趣。 江叙扬唇浅笑:“我就当这是二爷对我的夸奖了。” 司宴礼亦微弯唇角,不置可否。 片刻的安静后,月姨跨进凉亭告诉他们午饭好了。 司宴礼道:“厨房今天准备了川菜,尝尝?” “好。” 江叙收起剧本,起身跟上司宴礼的步伐。 司宴礼的身高大约在188往上,穿鞋得有一米九了,江叙刚过一米八,站在司宴礼身边稍矮一些,却不显娇小。 两人周身相似的沉稳淡然气场,凑在一起有些旗鼓相当的味道,并排走在一块的画面更是写满了和谐。 月姨在跟在两个大高个后面走着,见她看着长成成熟男人的司宴礼身边不再是孤身一人,忍不住流露出微笑。 原先她还有些犯嘀咕。 二爷身边一直没人她也挺着急的,可突然带了个漂亮青年在澜园住下,照她这种传统思想,觉得总归还是不安稳。 可现在瞧着她的顾虑像是多余了。 这么多年能契合他们二爷气场的,也就眼前这个青年了,瞧着也是个稳重的孩子,像是能长久走下去的样子。 月姨对此感到欣慰。 来到餐厅,屏风遮挡了一边窗户倾泻进来的阳光,另一半视角则是园林的夏日景观。 江叙扫了眼桌上色彩鲜亮许多的菜色,笑道:“看着红火了许多,这是提前预祝我的演艺事业红红火火吗?” 司宴礼抬眸看他:“年纪轻轻,倒是迷信。” 江叙:“你不懂,这叫少走五十年弯路,你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发财全靠努力吗?不,年轻人们发现努力也卷不过,已经开辟出了新的赛道。” 司宴礼微挑眉梢:“什么?” 江叙:“拜财神、接发财,转发这条微博接下来你将迎来一笔财富,转发这条空间你将听到一个好消息。” 卷又卷不过,躺又躺不平,那只好躺在床上用手机努力一下咯。 【你再骂?瞪.jpg】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请停止对我生活的监控好吗!我要闹了.jpg】 【补药啊,补药再骂了。可云抱头.jpg】 【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解释,但辗转反侧,想了又想,竟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主播你伤我太深,就到这里吧……(转身就走)(再见说不出来)】 【咦主播和二爷亲了!】 【哪里哪里?(转身就回)】 【呵女人。】 【你们还是太脆弱,不像我,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边端脑看直播,一边又转发了好运锦鲤,我一天转十条,指定能发财!】 【?我现在就去转二十条!】 【在奇怪的地方卷起来了……】 司宴礼扯了下嘴角,并不认同:“昨天没见你转发什么,听月姨说你院里的灯亮到凌晨三点才灭,你的试镜是你自己努力过的。” 江叙微微诧异:“二爷这么关注我的动向吗?连我几点睡的都知道?” 司宴礼不语了,总不能说他半夜没睡着出去溜达了一圈,其实是自己看到的。 遂转移话题:“我这边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不知道对你来说算不算好消息。” 江叙停筷,洗耳恭听:“二爷请说。” 司宴礼道:“今晚想带你去参加个饭局,去么?” 作为一个金主,征求金丝雀的意见,这传出去大概也是倒反天罡的存在。 就他们目前的相处状况来看,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朋友,不像那种躺在一张床上开卡车的关系。 “都有谁?”江叙不着急,他知道滚上床是迟早的事,那就在这之前好好享受一下你来我往的试探拉扯。 “一些朋友,他们听说我这澜园住了人,都吵着想见见你,如果我不带你过去,怕是要组团上门了,闹腾得很。” 二爷说着,伸手盛了一碗清汤递到江叙跟前,“文火炖了三个钟头,滋补的。” 江叙没忍住笑了一声。 后者疑惑:“笑什么?” 江叙:“笑您像个老妈子。” 司宴礼默了默:“……喝你的汤。” 若不是这人熬夜到三点,他至于这样么? 不过江叙不说的话,他还真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叮嘱的那样,确实…… 要是让那几个人看到了,又要笑掉大牙。 “嗯,炖了三个小时的汤,果然不错,想想是二爷亲自盛的汤,这味道就更不错了。” 江叙笑得荡漾,唇边被汤水浸染,油润润的像是涂了一层,润唇膏?还是什么唇油…… 算了,这触及到二爷的知识盲区了,总之那两片嘴唇这会看起来很诱人。 司宴礼眸光微暗,敛眸收回视线,用严厉的语气开口道:“以后竹清院的灯最好在十一点之前熄了。” 早些年司家内忧外患,司宴礼一边和他那偏心的爹还有心狠手辣的大哥,以及司家其他虎视眈眈的旁支亲戚内斗,一边稳固集团,还要防着那些人在集团里搞小动作。 别说熬夜了,通宵都是常有的事,一天的睡眠时间大约只有五个小时,便要起来奔波。 到底是肉身凡胎,这么连轴转下来,司宴礼也曾几次进出医院,但都秘密瞒着,后来专门找了个上门的家庭医生替他调理身体。 所以,当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司宴礼便开始调养自己的身体,他可不想等自己到了三十岁之后虚得跟什么似的。 怎么说也要比司明瑞和他宝贝的大儿子活得久些。 作息良好,保持运动,二爷各项身体指标健康得能去当医学院里的健康人体模范。 若不是成熟男人的穿衣风格,还有他周身那沉稳得像泛不起波澜的气质,二爷换身青春点的穿搭都能去冒充男大了。 “那我要是不呢?”真年轻人发出了叛逆的声音。 二爷觑他一眼,眸光虽淡,却隐含危险:“澜园的安保就可以换人了。” 江叙举手投降,切换话题:“今晚需要准备什么吗?” 司宴礼:“不是正式的场合,朋友间聚一聚,你随意。” 江叙颔首:“好,我知道了。” 能被司宴礼称为朋友的人,自然不是普通朋友,原剧情里对司宴礼着墨不多,真正接触到了才会感受到对方不是冰冷的工具人存在。 他们二爷是个鲜活的人,看着古板,网速却不慢,还时不时能蹦出几句毒舌锐评,大体相处下来还能感受温和。 江叙内心这番话要是让曾经被司宴礼完虐过的那群人知道,怕是要惊掉下巴。 魔王一般存在的司家二爷能跟温和这两个字挂上钩? “对了,”吃完饭,江叙想起什么,“我进组不是在本市,未来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会跟着剧组一块辗转,听森导说是在吉西。” 这次试镜也是森导为了严午这个角色专门飞回来的。 司宴礼闻言皱了下眉,但最终只是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用完饭缓缓踱步到院里,路过江叙先前待着的凉亭,日头偏移,这里更荫凉了。 看着湖里甩着尾巴游得悠然自得的锦鲤,江叙随口一说:“真悠哉,下辈子我也要当锦鲤。” 司宴礼也随口一回:“然后被人天天转?” 江叙:“……算了,那还是当猫吧。” 【那我天天转的不就变成主播了?哈哈哈!】 【(举手)那我申请把主播养起来。】 司宴礼:“当人不好吗?” 江叙偏头看他,忽而弯起眉眼笑了起来:“也是,要是当鱼当猫的话,就不能遇到二爷了。” 司宴礼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瞬。 【艹,你俩好甜啊!看得我老脸一红。】 【艹,你俩能为了我亲一口吗?】 【艹,这么好的氛围,你们不亲一口真的好吗?】 【艹,不知道在艹什么,但为了不破坏队形,还是艹一下吧。老食芭蕉.jpg】 【艹,你俩能艹亿下给我看看吗?我有一个馊主意.jpg】 …… 这厢气氛甜蜜,星火娱乐那边某个专属的艺人休息室里的氛围却不怎么美好。 第32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2 【补了一章在前面,退出刷新即可,昨天不舒服,请假了】 郑浩歌收到了试镜没通过的消息,这会正跟星火娱乐的总监匡雄飞打电话。 “匡哥,不是说好了严午这个角色是我的吗?您都出马了,板上钉钉的事怎么雨森导演的助理刚才给我发短信说我没通过试镜呢?” “森导那边怎么能变卦呢?” 电话那头的匡雄飞也不大高兴,一是在小情人面前丢脸了,二是他也对雨森那边的变卦很不爽。 安抚郑浩歌的同时,他也迅速给雨森发消息,对方太忙没及时回,他便直接弹了个电话,让小情人先等等。 没等多大会,匡雄飞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郑浩歌连忙接起:“匡哥,怎么说?” 电话里传来匡雄飞不大高兴的语调,沉声说道:“严午这个角色就算了,我再给你物色一个更好的。” 郑浩歌一愣,他本以为匡雄飞出马能说好的,结果带回来的还是这么不好的消息。 有时候越得不到越骚动。 郑浩歌当即就想到了自己离开试镜场地前遇到的那个长相优越的年轻男人。 “他们是不是定了最后去试镜的那个人?” 匡雄飞不知道郑浩歌说的最后去试镜的人是谁,想起刚才他电话质问雨森的时候,那家伙两段话直接让他无话可说。 ‘好兄弟,我是不想毁约的,但实在没办法,司氏集团那边塞进来的人,我这电影回头还要在他们集团旗下的云端影视上映呢,影院也有一大半是他们旗下商城开的,司氏集团塞人我哪敢拒绝啊?’ ‘不然你去跟司氏集团那边交涉一下,要是那边肯让,我这边立马毁约都行,反正暂时也只签了个意向约,你的人直接就能进组。’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匡雄飞脸色难看极了。 都把司氏集团搬出来了,他一个小小的娱乐总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跟这么大的集团谈判? 光一个云端娱乐就压得他们星火娱乐当万年老二,更何况是云端背靠的司氏集团? 冷静过后他追问了雨森是司氏集团的谁塞的人,毕竟是被人虎口夺食了,他总得知道夺食的人是谁。 可雨森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集团高层的人,对方没露面。 匡雄飞也只能回想自己接触过的司氏集团高层,谁有包男明星的爱好了。 想来想去就锁定了三个人,但那些人的身份确实不是他能得罪的,只能咽下这口气,再来安慰他的小情人。 可匡雄飞也不好说是他这个后台没别人的后台硬,所以才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郑浩歌的质问语气也让他不大高兴,于是冷着声音说:“别问了,这事木已成舟,雨森那边没抗住司氏集团的压力毁约,他欠我的人情没还上,往后你再看上他筹备的电影角色,我再帮你要,这次就算了。” “可是……” 郑浩歌还想说些什么,被匡雄飞一句话打断。 “倾尽风华那边有个男二角色我帮你争取一下,你要是不要?” 丢了西瓜总不能再丢个芝麻,郑浩歌只好不情愿地应了:“那就这个吧。” 匡雄飞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又被郑浩歌叫住:“匡哥等等!那个抢了我角色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他背后靠着的是司氏集团里的谁啊?” “雨森那边没透露,你就别问了,那人上来就想演电影,跟你应该不是一个赛道的,别管别人了,好好准备你的新角色吧,最近你在网上的口碑可不怎么好。” “路人盘不太好,他们都说你的角色同质化严重,演来演去都在一个舒适圈待着,你得自己做突破,不然时间久了迟早被新人取代。” “到时候我就是想捧你,路人盘崩了,砸再多资源都捧不起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 郑浩歌敷衍应完匡雄飞,又说了几句哄人的话,约定明晚秘密见面便挂了电话。 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匡雄飞能说这种话就说明,在他这个娱乐总监的眼里艺人能创造价值才是最重要的。 对匡雄飞来说,郑浩歌就是个在自己眼巴前主动送上来的小玩意,知情知趣还能给公司盈利,他给点资源就给了,总归是不亏的。 当郑浩歌创造的利益和他给出去的资源无法再达成正比的时候,这些资源也就会被匡雄飞收回了。 挂断电话后的郑浩歌还在想江叙,抱着手机眉头紧皱,开始在网上搜索禁毒区,试图找到剧组官宣。 可搜罗一圈,他都没找到有关江叙的任何信息。 “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攀上司氏集团的高层……” 说这话时郑浩歌有些嫉妒,他以为自己能傍上星火娱乐的总监,已经是很不错的靠山了。 毕竟作为娱乐总监,不说能给他多少钱,至少资源这方面是不用愁了。 这一路走过来也算顺风顺水,每每察觉到公司里那些新人羡慕的目光,还有从他身边走过,恭恭敬敬的叫他前辈的时候,郑浩歌的虚荣心和优越感就突破了天际。 现在有人抢资源抢到他头上就算了,背靠的资源还比他好! 郑浩歌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司氏集团都是在滨海发展多少年的家族集团了,那个人傍上的金主一定是头发花白,又或是秃顶还啤酒肚的油腻男! 匡雄飞不说长得有多帅吧,但至少不胖不秃顶不算丑,他能下得去嘴。 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郑浩歌心情好了许多好,叫上旁边堵住耳朵打瞌睡的小助理离开他的专属休息室。 “小朱,走了,今天约了那个美容老师的热玛吉,她的队很难排的!” 小朱摘下纸巾,庆幸自己又活了一天,没被自家艺人和金主油腻死,提上郑浩歌的包,跟在他身后出了休息室。 郑浩歌还在前面嘟嘟囔囔:“那个倾尽风华的原着我看过一点,男二人设很好的,是个绝世美男子,进组之前我可得保养好我这张脸,到时候再吸一波粉!” 小朱点头嗯嗯嗯,心说这才对,演个黑道马仔去做热玛吉,到了片场怕不是要被导演骂死。 凑合凑合当个勉强能看的过眼的花瓶男二就行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小朱叹了口气,一天天除了保养脸也不干点正事,台词也不背,在休息室睡了一下午可还行。 她跟在后面也跟个老妈子似的,什么东西都学不到,什么时候能当上经纪人啊…… 以前她还会督促,但每次督促都被郑浩歌骂,她也懒得说话了。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她还得在郑浩歌塌房之前找好下家,不然真要回去卷生卷死考公务员了。 补药啊,这种事情补药啊。 到达电梯要经过一条长廊,拐角处就是练习生的练舞室,里面还亮着灯,却没见多少人,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影还在里面活动。 小朱扫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个看起来就很有前途的新人阮檬。 “切,公司高层这个点都下班了,他一个人还在里面卷给谁看啊?”郑浩歌翻了个白眼嘲讽道。 却忘了夜晚的走廊空旷,正常音量说出来效果像是被扩音器放大了似的,尾音还带着回声。 阮檬正好提着收拾好的包走出来。 小朱隐隐嗅到了硝烟味。 第33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3 阮檬关灯关门,直接走到郑浩歌跟前,小脸微冷。 一扫在江家人面前的乖巧,开口就是攻击: “那怎么?要跟你一样,不拍戏的时候成天待在公司休息室睡觉,浪费空调电费吗?” 他真的忍郑浩歌够久了,今天郑浩歌赶上他训练的时候被老师批评了,就算他倒霉。 小朱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说话。 “你说什么?”郑浩歌瞪大眼睛,“你再说一遍?你是长眼睛在我身上了还是怎么?张口就说我在休息室里睡觉?我在看剧本背剧本,你又知道多少?” 小朱心说,那你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我长眼睛了,你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然后就是骚扰金主。 阮檬顿了顿,眯起眼睛打量郑浩歌,“你接到新剧了?” “哼!还用你说?”郑浩歌下巴一扬,骄傲道,“马上就要进组开拍了。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这种小新人计较,二三十个人争夺五个出道位,你们这也挺不容易的,这次就算了,下次看到我这种前辈态度记得放尊重一点。” “哦对,就像你们组里那个程卓,他每次看到我都客客气气叫一声郑哥,你跟他学学。” “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帮你在匡总监面前说些好话,就算你这次选秀出不了道,还能让你去拍拍戏。” 得知郑浩歌试镜顺利,阮檬猜测他已经如自己所想,进了雨森的剧组,一时间也不怎么生气了,唇角微扬,等着看好戏。 不过这家伙死到临头不知情,态度还这么嚣张,他也不能放任这家伙的气焰这么嚣张。 阮檬轻笑一声:“那就多谢前辈了?不过我劝前辈在公司还是低调些的好,要是让别人也发现你跟匡总监的关系,你说公司是选择开除为公司工作十年的匡总监,还是跟你这个二线演员解约呢?” 郑浩歌脸色一变:“你怎么知——” 他顿住,怕阮檬录音留下把柄,眼神在阮檬身前和身后都转了个遍。 阮檬看透他的小心思,笑道:“前辈不用这么紧张,目前公司里知道的人不算多,他们都怕惹事,可我这人不怕,我只是看着好欺负,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就像你说的,我就是个参加选秀的新人,正要惹急了把你们的关系捅出去,哪怕被公司解约也亏不到哪去。” “毕竟我未必会出道,可是郑哥你就不一样了。” “你为了上位爬上匡总监的床,好不容易经营出现在的成绩,要是因为违约被公司解约了,你被包养的事再传出去,演艺生涯岂不是要画上句号了?” 看着郑浩歌逐渐难看的表情,阮檬舒爽了,歪起头看他, 唇角挂着笑。 “好,是我低估了你!”郑浩歌咬着牙说,“那从今往后我们在公司就井水不犯河水! 你走你的爱豆路,我走我的演员路,谁都别招惹谁!” 电梯发出叮的响声,郑浩歌怒气冲冲地迈步走进去,小朱在后面感到不好意思,对阮檬说了几句打圆场的客气话。 目送电梯关门运行,阮檬抬手按了旁边电梯的按键,脸上挂着淡淡讥讽的笑。 这个时候知道说井水不犯河水了? 早干嘛去了? 演员路是走不长了,以后好好做人吧。 阮檬面无表情进了电梯,打开手机看到江景佑发来的问候消息才露出笑意。 江景佑:【还一个人在练习室训练呢?我们檬檬已经很棒了,别太累着自己。】 【今晚回家吗?还是回公寓?】 签约星火娱乐之后,江景佑嫌那边的艺人住处不好,大手一挥在附近买了一套公寓,让阮檬住进去。 收工太晚阮檬就会直接去公寓休息。 阮檬回道:【我刚出公司,现在回家太晚了会吵到叔叔阿姨,等下直接回公寓了。】 江景佑那边大约是一直在等他的回复,阮檬的消息刚发出去,他那边立马就回了。 【好,早点休息,睡前别忘了喝牛奶。】 阮檬浅笑,感觉暖暖的。 二哥在外面对谁脾气都不好,可偏偏把最多的耐心给了他。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回完江景佑,江景成那边正好也发来了消息,他刚结束应酬。 接连被两个哥哥关心,阮檬的心情好极了。 刚出电梯就接到了同组练习生白子寅打来的电话,“檬檬,我们到地方了,你真不来啊?杨巍生日大出血请我们在滨海最高级的江南会所玩,哇我这辈子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真长见识了!” 电话里的背景声还传来了其他练习生惊叹的声音。 阮檬却不以为然,江南会所都是他玩剩下,读书的时候就跟着大哥二哥去了很多次,魏准也时常在那边组局叫他过去玩,他嫌吵闹都懒得去。 不知道这种浮躁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也不懂他们大惊小怪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家写音乐。 “我刚出训练室,有点累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阮檬淡淡拒绝,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公寓名字。 白子寅说了一句话却让他顿了顿。 “檬檬,我觉得你还是来一下比较好,你总不参与这种集体活动,大家其实一直都有点意见,说你不合群呢,咱们的选秀综艺第一期也快播了,要是在播出的时候闹矛盾可不好……” 其实阮檬一点都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他,他眼里只有他想去的地方。 “我还说我能叫你出来呢,檬檬,你就来吧~~”白子寅在那边撒娇。 阮檬想了想自己平时跟白子寅关系挺好,轻叹了口气:“那好吧,拿你没办法,我现在过去。” 第34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4 白子寅大喜过望:“好!我现在就给你发定位,这边有点隐蔽,一般司机好像找不到这个地方,我们来的时候司机就绕了好久,才发现要穿过巷子进去。” 阮檬却道:“不用了,我知道在哪。” 去过那么多次的地方,他会不记得在哪吗? 那里的领班估计都认得他了。 挂断电话,阮檬想了想,还是发消息跟江景佑报备了一下。 要是让景成哥知道他这么晚不回去休息,还要跟那些练习生们出去玩,少不了要说他两句。 但是景佑哥不一样。 景佑哥出道之前常和他那些朋友们去江南会所玩,是那边的熟客,今晚既然是杨巍那家伙做的局,还特意叫他过去,肯定没安好心。 到时候说不定会为难他。 与其到时候被杨巍那家伙打个猝不及防,还不如他先做好两手准备,跟景佑哥说好,和江南会所的经理打好招呼,以防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阮檬没跟江景佑直说,他不想景佑哥远在剧组拍戏都要为了他的事烦心。 只说了同组的练习生要在江南会所过生日,他也会跟着一起去。 阮檬知道,只要他说了他会去,景佑哥就会提前给他安排好一切。 如他所想,江景佑很快便发来了回复:【这么晚过生日?既然是在江南会所的话,我跟向经理打声招呼,你们直接过去玩就好了,那边有我的包厢。】 这两年江景佑在事业上忙碌得很,虽然减少了去江南会所的频率,但他这种高级vip客户,一般都有专属的房间,只要不间断充钱,房间就会一直给他留着。 江景佑要面子,哪怕自己不去,他那些打小一块长大的朋友,也时常会问他借用江南会所的专属包厢充面子。 要知道,在江景佑决定发展事业之前,其实是个玩咖,身边聚集的都是一群富二代。 到大学毕业时期,他发现了自己对阮檬的感情,同样也发现了他哥对阮檬抱有一样的感情。 面对已经接管公司,和阮檬站在一起浑身都是精英气场的兄长,江景佑那个时候才发现他和江景成比起来差太远。 可以说是为爱觉醒事业心,恶补金融知识的那段时间让江景佑觉得枯燥,某天被朋友带去救场走了个秀,在后台被星探发觉,江景佑便踏上了演艺圈的道路。 这些年可以说是稳定了不少。 看着江景佑发来的消息,阮檬笑意满满,回道:【包厢就不用啦,又不是我过生日,我就是过去走个过场,暂时应该不需要向经理的特别照顾,等需要的时候我自己联系他就好了,反正向经理也认识我。】 【我就是跟你报备一下,免得回头在会所碰到什么人跟你打小报告,你又要训我了!哼.jpg】 江景佑看着阮檬发来的消息唇角微勾,今天要拍夜景的戏,还不知道几点能收工,看到他们檬檬发来的消息,就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样,感觉所有的疲惫都被洗去了。 【景佑哥,我今晚会晚回家,但是你要记得早点休息哦,收工回去就睡觉!】 【知道了。】 聊到这里收尾,江景佑给阮檬打了五万块钱过去,让他今晚好好玩。 “又跟你家里那个宝贝弟弟聊天呢?”同剧组的男二演员凑过来调侃。 江景佑点头,脸上挂着的笑可以说是十分温柔。 男二演员忍不住调侃:“江哥,在你脸上看到这种笑我可真是太不适应了!你拍戏的时候对我可没这么温柔!” 江景佑起身,白他一眼:“你又不是我弟弟。” “要不是听你说是弟弟,你这副样子我都要觉得不是弟弟,是小情人了。”男人演员话在兴头上,一时口无遮拦。 察觉周围听到他们对话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停了停手上的工作,又迎上江景佑微冷的注视,他才回神,连忙找补: “对不起江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开个玩笑!” “以后这种玩笑少开。”江景佑冷下脸从男二身旁走过,后者神情懊恼。 晚间的拍摄,江景佑心情不大好,不是进不了状态,就是偶尔走神,弄得导演都不大高兴。 可江景佑咖位太大,他背后的云天集团还是电影的最大投资商,这位年轻的太子爷影帝可不是能随便批评的存在。 导演也只好压下火气,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让江景佑去休息,后者就自己先沉着脸抬手叫停了。 “暂停一下吧,我找找状态。” 江景佑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便大步流星地朝他的豪华房车走去,丢下剧组众人关门休息。 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注意到导演难看压抑的脸色,立马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或是遁走,不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躲进车里的江景佑脑海中反复想着一个人。 小情人…… 若真是小情人就好了,偏偏是他和大哥看着长大的弟弟,又偏偏兄弟两人都对阮檬动了心。 他和江景成,无论谁先朝阮檬靠近一步,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都再难维系。 于是他们三个人就这样被困在各自所处的地方,除了一无所知的阮檬。 只有他和江景成日日看着对方,心情复杂。 不往那边想还好,一往那方面想,江景佑就莫名烦躁起来。 他不喜欢只能守护的感觉,还要在阮檬面前藏好自己的感情。 “妈的!”江景佑低咒一声,一拳捶在方向盘上。 就是现在,他突然很想见见阮檬,也或许只有见到阮檬才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不就是四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 江景佑系上安全带,启动房车。 剧组的工作人员就这么看着江影帝的房车启动驶离原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就连江景佑的助理都惊呆了,赶忙起身追逐:“江哥!江哥你要去哪?!” 房车没有停下,开出停车区,一骑绝尘逐渐远离众人视线。 不多时导演那边就收到了江景佑经纪人发来的道歉消息,并表示他们会再追加五百万的投资用于电影拍摄,这才压下了导演即将爆发的怒火。 但这钱就算收了,导演也如鲠在喉,他有种被人用钱砸在脸上,还不敢放一个屁的羞辱感!! 房车在高速上压着限速边缘行驶,直奔滨海。 差不多的时间,江南会所也前后来了两拨人。 门口的接待是新来的,当向经理从办公室出来随意一瞥,看清那位身着休闲装依然不掩矜贵气质的男人时,就差脚底踩上风火轮赶过去了。 “二爷!好久没见您来了!” 江叙在旁听着没忍住,笑了一声。 引得二爷和二爷身边的保镖侧目看他。 保镖不敢插话,二爷直接问了:“笑什么?” 江叙牵了下嘴角,往司宴礼旁边凑去,侧耳低声:“我有种逛窑子的错觉,这位经理喊着二爷朝您跑过来的时候,姿态像极了老鸨。” 司宴礼垂眼看他,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随后江叙就感觉后颈被人轻轻捏了两下,头顶传来男人淡淡的语调。 “别瞎说。” 这种被命运揪起后脖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好眼熟的一幕,像极了我家的小猫崽捣乱被我抓起来警告的样子哦。捧脸.jpg】 【大晚上的,你们甜鼠我算了。】 【看在你们给我撒糖的份上,就原谅小情侣不给我看午夜场了。噘嘴自拍.jpg】 说话间向经理已经走近了,作为一个合格的会所经理,他的眼睛早已敏锐地察觉到司二爷和他身边的漂亮男人关系不一般。 惊诧的同时,向经理也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笑着开口:“二爷来的突然,怪不得今天程总一早就打电话让我们准备顶楼包厢,原来是要招待二爷!” 自家老板不能怠慢,比老板还厉害的人更不能怠慢,向经理反应地很快。 江南会所的前身是一家公馆,并不是外面寻常吃喝玩乐的喧嚣之地,极典型的民国建筑,虽比不上澜园的规模,院里的小桥流水和蜿蜒鹅卵石路两旁的翠竹,再配上专业琴师的弹奏,亦别有一番风味。 鲜少有人知道,掌管那样大的家族集团的司宴礼,手里还有一部分江南会所的股份。 这是司宴礼未掌权之前的大学时期所做的投资,老板是和司家世交的程家的小儿子,是他们大学毕业季那年一时兴起小打小闹的产物。 没想到当初拍下这所破旧的公馆修整后,这个地段跟着水涨船高,江南会所这个繁华闹市中的一处静谧名声也打了出去。 不管是附庸风雅还是真有文学素养的人,不管是聚餐还是应酬,大多都会选择这里,生意愈发红火。 见效益不错,程博文就一直腾出手带着经营,他和司宴礼都没太把江南会所当回事。 程博文是会定时过来查看经营状况,司宴礼就纯纯是甩手掌柜不管了,也就每个月分红进账的时候会想起自己还有这一处产业。 “博文他们到了?”司宴礼问。 向经理点头:“程总他们都到了,您上去吧,我等会就安排人把您存的酒送上去。” “酒就不用了,”司宴礼看了眼江叙,轻笑道,“今晚有人请喝酒。” 江叙get到司宴礼的意思,也微微勾起唇角。 想八卦是要付出代价的,开几瓶五六位数起步的洋酒,对这些阔少爷来说又算什么呢? 反正他就是跟在他们二爷身后混吃喝的小情人,这钱花不到他头上。 向经理听司宴礼这么说也了然一笑,亲自上前引路,送他们上顶楼包厢。 司宴礼和江叙紧随其后,后面跟着俩穿着西装都盖不住一身健壮肌肉的专业保镖。 到底是有点身份的人,司家人虽说看着是安分了,可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人突生异心做些小动作,防还是要防一下的。 以司宴礼的财力和身份,身边只带两个保镖,其实已经很低调了。 一行人除了向经理都身高腿长,往电梯口走去时,几乎吸引了大厅所有客人的目光。 隐隐有些议论他们是不是明星声音传入耳中,当事人都没怎么在意。 进电梯后,司宴礼察觉袖子被人扯了扯,遂偏头看去:“怎么了?” “回头等我有钱了也请二爷吃顿饭。” 江叙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电梯里的人都能听见,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看脚,假装毫无反应,实则竖起耳朵注意着他们的对话。 司宴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想起这茬,但还是顺着江叙挑起的话题接了下去。 “你现在也能请吃顿饭。”他说。 江叙挑起眉梢,斜眼看他:“二爷,以您现在的标准,我兜里那点仨瓜俩枣可不够请你吃饭的。” 司宴礼勾了下嘴角:“五百够了,我不算特别挑剔。” 江叙觉得‘不算’这两个字具体是什么标准有待商榷,他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兜里有五百?” 他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二爷,我浑身上下除了手机,就只剩下手机里那五百块最值钱了,您财大气粗,不是连这点小钱都都惦记吧?” 【毫无表演痕迹,你们小情侣的情趣,我真是……太稀饭啦!】 【就这么演,迟早把二爷钓成翘嘴~~】 【我要笑晕了,你们看到后面那俩保镖和向经理的表情变化没有?】 电梯是镜面的,司宴礼也清楚地注意到了身后三个人在听完江叙说的话之后,一瞬间精彩各异的表情变化。 他仿佛能听见他们的心声,无非是什么司家二爷竟然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养在身边的人兜里居然只有五百。 司宴礼看向青年的眼神格外无奈,又抬手捏了下江叙,这次不是后脖颈,是脸颊肉。 “是你自己说要请我吃饭的。” 江叙理直气壮:“我又没说是现在。” 司宴礼不想回话了。 电梯到达顶层五楼,开门的瞬间便闻到走廊里满满的茉莉花清香,这里也没有楼下嘈杂的人声。 绕过电梯口用来遮挡的山水屏风画便是配置最豪华、最精致的顶层超大包厢。 这里几乎不对外开放,只对老板的私人朋友们开放。 抚琴的,烹茶的,点香的,可以说是古色古香爱好者的天堂。 不过待在这的人却并不怎么文雅,还挺闹腾的。 这会几个人都聚在棋桌前,昂贵的棋盘和永子被随意放在一边,桌前的几个人正在…… 第35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5 【补、上、刷】 嗯…… 噼里啪啦搓麻将。 也挺好的,至少没有强行凹人斯文人设,搞一些附庸风雅,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东西,反而只会让人觉得装那个什么ac。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 正对着屏风方向座位坐着的年轻男人第一个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停了搓麻将的动作,满脸兴味地看着他们。 年轻男人并没有掩饰对江叙的打量,紧接着桌上其他三个人也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来的路上司宴礼已经大致给江叙说过这几个人的身份和性格。 这几人分别是江南会所的大老板程博文、国内服装老牌企业的太子爷方明翰、房地产企业继承人俞晟,还有对家族生意不感兴趣,跑去从事医学行业兼医学教育行业的心外科大夫许嘉安。 揶揄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司二爷啊,您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要是再单下去我可真要怀疑你是性冷淡了!”第一个出声调侃的是程博文,他脸上挂着放肆的笑。 紧接着开口的是俞晟:“实不相瞒,我本来也都想好了,今年给晏哥的生日礼物送一个豪华全套男科检查呢!” 他话音刚落,司宴礼就飞过去一个冷冷的眼刀子,后者伸手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链,“错了错了。” 许嘉安较为温和,和司宴礼打过招呼后,目光落到江叙身上给了个礼貌的笑:“你好,许嘉安。” 江叙颔首:“你好,江叙。” 目前来看他印象最好的人就是这个许嘉安了。 还有一个一直盯着他看是几个意思? 江叙目光毫不躲闪地迎了上去,直到身旁的男人上前一步,他们的眼神交汇才被打断。 “明翰。”司宴礼声音微沉,带了点警告的意思。 方明翰这才回神,说道:“还得是晏哥,您这眼光放眼望去,在众星云集的娱乐圈都少见,乍一眼看到一张这么漂亮的脸,突然来了点设计灵感,一时忘了形,对不住了。” 江叙视线落点在司宴礼的灰色衬衣上,开始带了点冷意。 来的时候他心里有些数,这些习惯性将自己的地位摆得高高在上的人,大概率会缺少礼貌。 没事,小场面。 江叙在司宴礼开口之前,上前一步从男人身后走出,浅色的嘴角扯起一抹未达眼底的笑,不紧不慢道:“既然是通过我的脸来的设计灵感,方总之后别忘了支付版权费,我这张脸以后的出场费可不便宜。” 一句话让屋里的玩闹气氛瞬间僵住。 程博文和俞晟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他们晏哥领回家的是个小辣椒啊? 方明翰皱了下眉,目光下意识看向司宴礼,像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态度。 “看二爷干什么?” 江叙也跟着往旁边扫了一眼,而后又轻飘飘地落到了方明翰身上,好整以暇道:“看二爷该给的费用也还是要给的,我这张脸的支配权在我手上,就算是二爷也管不着。” 司宴礼笑了笑,抬手用手背蹭了蹭江叙的脸,看似漫不经心扫了四人一眼,启唇给了四个字:“他说的是。” 对面四人的表情在听完这句话,看到司宴礼的态度后,统一变成了:=口= 江叙的不卑不亢是一回事,司宴礼的纵容默许又是一回事。 前者说明江叙不是他们圈子里寻常养在身边的那种,为了点好处和不被金主抛弃就奴颜婢膝的小情人。 后者则说明司宴礼对江叙也不是寻常金主和小情人的态度。 四人对视一眼,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程博文反应最快,先笑着同江叙说了声对不住,而后解释道:“我们这群人平时说话都没个把门的,就晏哥一个最稳重的,江叙你别见气。” 江叙笑笑:“见气?见什么气?不都是在开玩笑么,我哪能真管方总要版权费啊?除非方总画的不是设计稿,是我的脸,不过要是真画了,二爷他会不会吃醋,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眉眼弯弯,笑意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柔和极了,眨眼间便收起了刚才那副隐隐藏着攻击的冷意,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又把场子给圆了回去,不叫人尴尬。 “二爷,您会吗?”江叙又笑意盈盈地看向司宴礼,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男人结实的小臂上。 本以为司宴礼会用笑而不语来规避这种带有暧昧意味的问题,江叙却突觉肩头一沉,宽厚掌心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传递到大脑。 江叙愣怔片刻,便听见司宴礼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不怎么爱吃酸的。所以,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该画的人就别画了,明翰。” 他语调平淡,却不难听出警告。 方明翰举手认输:“好好好,我错了,你的宝贝不是能随便画的人。” 他话音落下紧接着便响起三道哇哦起哄的声音。 见司宴礼这么配合,江叙难免生出一些折腾的心思,又顺杆往上爬,侧仰着头看他:“那要是我允许呢?” 司宴礼也侧过头,屈指轻轻在他额前弹了一下:“那就另说。” 起哄声更大了。 就连沉默着没怎么说话的许嘉安都忍不住开口感慨:“宴礼你真的是变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百炼钢终成绕指柔!”俞晟笑道。 程博文面带笑意起身询问:“饿不饿?厨房那边一早就备好菜了,就等人齐开始上热菜,要不要叫?” 其他三人给的回答都一样,随便,他们知道今天的主场不是他们。 但现在看来的话,做主的也另有其人啊。 搭在肩头的手点了两下,江叙get到司宴礼的询问,因为二爷刚才的配合,他心情不错,开口时带了点乖巧:“我都可以。” 司宴礼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了然道:“那就再等等吧。” 晚上出门前月姨以为江叙是跟他参加应酬场合,怕江叙跟在他身边饿肚子,就端了一碗糖水给他喝。 月姨是正儿八经的旷东人,煲汤和煮甜汤的手艺一绝,江叙喝了一碗就没停住,又追加了一碗。 这会既然这么说,肯定是不饿。 想起这个小插曲,二爷就有些无语。 这才几天月姨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居然还会觉得江叙跟在他身边会饿肚子。 怎么可能? “那行,既然都不饿就来搓麻将吧,我让厨房慢慢做,等菜上齐了就吃饭,然后继续。” 程博文环视他们,微微一笑:“今晚不通宵不归家,谁叫停,就负责下次再聚的所有花费。” 挺文雅的一张脸,这么笑起来就有点渗人了。 谁能想到一群豪门大佬聚在一起的消遣乐趣居然是,搓麻将。 江叙短暂地沉默了一会,被他们起哄架上了麻将桌,加入这场‘恶战’。 第36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6 顶楼的棋桌上鏖战不休,会所一楼大厅却有些躁动。 作为今天的寿星,杨巍不大高兴。 原因是他带来的会员卡居然进不了包厢,只能在一楼大厅消费。 可他带这群练习生来这里过生日就是为了显摆自己家里有钱,要是这么多人吃饭连个包厢都没有,岂不是丢大人了? 于是杨巍就装着体面人处理事的模样,先安抚了一番这群年轻的练习生,让他们先在大厅等着。 他转头拉上服务员到其他地方询问还有没有空包厢。 结果有倒是有,可杨巍从他舅舅那借来的江南会所的会员卡等级不能进包厢。 为了筛选受众客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端,江南会所早些年就是会员的经营模式了,不是消费了就能进去。 当杨巍询问了要怎么提升会员卡等级后,就两眼一黑了,以他叔叔这张会员卡的累计消费来看,得往里充十万才能进包厢,享受更全面的服务和设施。 他兜里掏五千都费劲,上哪去找十万? 可这么灰溜溜地走简直比在大厅吃饭还要丢人,杨巍便决定用一个体面点的方式换个地方。 他皱着眉满脸不高兴地回去,对练习生们说:“真倒霉,来之前忘预定了,包厢都被订完了,我们这么多人在大厅吃饭不合适,算了算了,换个有包厢的大酒店吧。” 除了稍微老实点的,其实已经有一部分看出来杨巍是在找补了,但没戳破,反正他们只是录制节目才保持的塑料关系。 在出道前留下任何黑料新闻都是他们未来演艺圈道路上的一个麻烦。 杨巍处理事情的时候,阮檬没怎么注意听,他和白子寅一块坐在角落出神,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他们踏进会所大厅时,远远看到的,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后面的那个男人。 男人无论是身高气质还是长相,都太过出众,只一眼阮檬就几乎能断定那就是他存下的那张照片里的男人,是司宴礼! 他当时反应其实已经很快了,立马迈步追了过去,可几步路也拦不住已经合上的电梯门。 阮檬只能在电梯前止步,看着电梯在顶楼停下,压下心头各种翻涌的情绪,对赶来关心他的白子寅说没事,才同他一起回到大厅休息区。 找个地方坐下后,他满脑子想的依然是司宴礼。 自从上次对这个男人产生好奇之后,阮檬便总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见上一见。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见的这一面会来的这样快,于是忍不住想得更多,觉得这会不会是冥冥中的一种缘分。 他本来不打算参加杨巍组的这个局,可一时心软还是来了,结果就遇到了心里念着的人。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既然是这样的话,他继续留在这里,肯定能正面和司先生见上一面的! 所以当阮檬被白子寅拉着起身,迷迷糊糊跟着大部队往外走时,询问去哪,得知是因为没包厢所以要换地方吃饭的时候,立马不愿意走了。 “不会没有包厢的!”阮檬扬声叫住众人,“你们等我一下。” 他转身重新走回去,身后的练习生们议论起来。 “阮檬这是要干什么?他上厕所啊?” “好像不是,听他那意思好像是有办法搞到包厢……” 一向和阮檬不对付的杨巍听见这话就不乐意了,冷声嘲道: “他能有什么办法?不会以为江南会所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去,他找服务员说说好话就能让老板把其他客人定好的包厢让给他吧?” 有人不懂,发出迷惑的声音:“江南会所是什么很厉害的地方吗?我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哎……” 杨巍答道:“当然厉害了!就这么说吧,这里是会员制度,还不是有钱就能砸进来,得有这个圈子的人脉推荐,才有资格办这里的会员卡。” “办了卡还没完,你的会员卡就算是在这里消费十万,也只是最普通级别的会员卡而已。中级会员卡都是年消费五十万往上了,最高等级会员卡的低消……”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话音调足了这些人胃口,才扬着下巴,骄傲的好像知道这些事他就像是高级会员一样,享受着他们充满求知欲的注视,继续说道: “保守估计也得百万起步了。” “我靠!” “夺少?你说夺少?百万!!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靠,巍哥你有这里的会员卡,你家里一定很有钱吧!” 这话杨巍爱听,下巴又高抬了一些,假装谦虚:“其实也还好,都是家里长辈打下的基础。” 准确来说其实是他舅舅做生意有点小钱,跟他爸妈没关系,但说出来就像他一家人都有钱似的。 话至此处,杨巍又绕到了他的最终目的。 “所以说啊,这里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会所,阮檬这么冲进去肯定要碰一鼻子灰!” 有人却说:“不过我感觉阮檬看着家境也挺不错的样子,虽然他低调,但他穿的用的有不少都是大牌,我看他用的电子产品也都是最新款的高配。” 杨巍脸色一变:“这话你还是别说太满了,现在高仿满大街一抓一大把,电子产品也能买二手的,阮檬自己都没吹牛,你帮他把牛吹出去,万一以后牛皮破了怎么收场?” 那人被杨巍怼得再没说话 杨巍却起了看笑话的心思,他笃定阮檬不可能有江南会所的会员卡。 要是真有钱还至于总被他呛呛? “算了,让他一个人在里面也不好,我们进去看看吧。” 一行人跟在杨巍后面又转了回去。 而此时此刻,阮檬那边的确有些为难。 第37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7 当他在柜台表示自己要用江景佑的包厢时,柜台的工作人员却要他出示会员卡。 阮檬当即便愣了一愣,景佑哥昨天就走了,那会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来江南会所,手里怎么会有会员卡? 他表示自己和江景佑是很好的关系,经常来这里消费,可经常来消费的人不是他,柜台工作人员压根不认识他。 阮檬便想打给江景佑,让他来跟这里的工作人员说,电话竟也打不通,他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向经理了,却被告知向经理不在一楼,服务员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忙,她拨电话也没打通。 此时在热火朝天的厨房守着的向经理打了个喷嚏,没听见手机响。 大老板和大老板的朋友们来玩,虽然不像那些钱没多少事却挺多的客人,但向经理自觉还是不能怠慢。 老板们在五楼消遣,自然不想被外人打扰,他能下的功夫就是在饮食上了,送上去的吃食一点错都不能有。 向经理在厨房里千叮咛万嘱咐,还不知道等下大厅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 接连几次碰壁,阮檬皱起了眉,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试图再说些什么。 “姐姐,要不你再去找几个人,我和江景佑真的认识,他的会员卡我一向都是随便用的。” 柜台姐姐挂着专业礼貌的微笑,婉拒了:“不好意思先生,这种事我们普通员工说了不算的,我这边暂时也联系不上向经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在休息区稍微等一下,等向经理来了,您再跟他说,可以吗?” 阮檬眉头又皱了起来,心里埋怨柜台工作人员的不知变通。 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一等向经理了,好不容易碰上的机会,他还能放走不成? 从小到大,他想做的事情,不论其中要付出多少艰辛,只要他认准了就一定会做到。 “那好吧,谢谢你了。” 阮檬刚转身就对上了杨巍看好戏的目光。 “我早就说了行不通的,江南会所不是随便说说好话,求求情就能进去的,你说你非得来触这个眉头干什么呢?” 阮檬冷了脸,杨巍这会过来可是撞上枪口了,他正好心情不好。 “你又知道我进不去了?可是杨巍,我刚才交涉下来怎么听说这里还有几个空包厢啊?没有满哎。”阮檬歪了歪头,甜甜地笑着。 “你……”杨巍面上挂不住,开口便语塞住了。 而后面色略显难看地死不认账:“我刚才听说的就是没有,你这会过来又有了,可能是会所的包厢预定发生变化了,有客人不来了吧。” “哦?”阮檬笑眯眯:“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你现在要个包厢也来得及,总比大晚上再出去找酒店来的好,怎样?” 杨巍又挂不了,嘴角微抽,为自己找补:“你说晚了,我刚才已经在手机上定了别家的包厢。” 阮檬:“定了也可以退嘛,这才多久?还是说——” “其实没有什么包厢没了一说,你这会也压根没有定别的包厢,只是你手里那张普通会员卡根本不够资格进包厢,我说的对不对?” 当面戳穿杨巍,阮檬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练习生们面面相觑,当面看人撕吊吃瓜,忍不住小声议论了起来。 杨巍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深吸了两口气,也不装了,摊牌了:“那又怎样?我好歹还有张会员卡能在这消费呢,你呢?我倒是要问问你在这柜台交涉的结果怎么样了?” “你连会员卡都拿不出来,还想在这打肿脸充胖子?” 他语调拔高起来,大厅里的一些散客难免会注意到这里的争吵,品茶暂停,开始看热闹。 阮檬脾气也上来了,冷笑道:“杨巍,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从一开始说要来江南会所你就存了显摆自己的心,他们或许不知道,可我知道江南会所是什么地方。” “你自己没装成功,不想被人发现你根本进不去包厢,所以编造谎言说包厢满了要换个地方,我看在今天是你的生日的份上想帮你开一个包厢,让你过个生日,你还这么不依不饶是想干什么?” “你今天到底是想过生日,还是想看我笑话啊?” “檬檬,你冷静点,还是不要在这里吵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白子寅出声劝说。 阮檬道:“有些人耍小心思没成功在这胡搅蛮缠,丢人的可不是我,我不怕人看,也不怕人传!” 正是年轻气盛禁不起激怒的年纪,双方又早有仇怨,互相看不上对方。 杨巍也不再顾虑什么,放开了说: “嘁,阮檬你以为你自己就很好吗?一天到晚顶着那副清高的表情不知道是在给谁看,说你人淡如菊又不像,训练都结束了每天就你一个人在那加班加点,你不知道这样会显得我们好像偷懒一样吗?” “说什么要给我过生日,我可不信我们这样的关系,你能有这么好心!” “说到底你还不是早就知道江南会所的会员模式,一直按着不说,就是想等我出丑,然后你再像天神下凡一样展现自己低调有实力?” “你当这是小说电视剧呢?跟我玩扮猪吃老虎的套路?” 眼见这两人你来我往越吵越凶,练习生们也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思了,纷纷上前劝他们一人少说两句。 阮檬和杨巍撕归撕,回头爆出去可别牵连到他们啊! 可这俩是仇人撕吊分外眼红,哪有那么简单就能结束的。 杨巍更是上头,也顾不上杀敌一千要自损八百的事了,张口就来:“我是进不去包厢,那你就能吗?你要真有本事现在就掏一张高级会员卡出来,开个包厢给我们看看!不然就别有事没事在团队里装什么低调的有钱人!” “杨巍,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凡尔赛,我从来都没想拿有钱没钱说事,但今天你既然都逼我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是什么忍者神龟!” 阮檬抬步,径直走向柜台,打开手机支付界面:“今天就让你知道一下我是不是真有钱,也让你长个记性,没有那个实力就不要随便装逼!” “麻烦你现在就给我开一个会员账户,充十万。” 这话一出,白子寅和其他练习生们都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没听错吧?十万? 阮檬真能拿出来啊? 柜台工作人员却并不如阮檬所想,见到钱就给他办事。 “……抱歉,先生我们这边注册新用户是需要推荐人才能注册的。” 第38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8 江南会所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以为自己有钱就了不起的暴发户,能在这里留下来的工作人员都经过一定培训,面对客人不会轻易慌乱。 第一条工作原则就是,无论客人提出什么要求,一切事宜都按照店里的规章制度来办。 他们程总说过了,只要客人提出的事不合理,不管对方是谁他们都可以拒绝,要是想闹事就让客人去找他闹。 柜台姐姐拒绝得面不改色。 “您需要先提供会员用户的邀请码,我才能给您注册会员。” 阮檬面上隐含得意的笑僵在了唇角。 身后传来笑声。 “噗。” “我以为你多厉害呢!”杨巍笑得恶劣,“哎阮檬,你不会是因为知道这里注册会员是要人脉邀请,所以口气这么大说要拿十万注册会员卡,其实根本拿不出来,就等着工作人员说你不能注册,然后下台阶吧?” “谁说我没有了?”阮檬压着怒火,冷冷扫了柜台姐姐一眼,“你等着。” 又转头看杨巍:“你也等着。” 说罢就收回手机开始联系江景佑,这次连江景成都联系上了。 担心这两人都在忙,他还不忘给魏准也发了个消息。 杨巍见他在手机上一通操作,再次出声嘲讽:“摇人了?不会是摇你背后的金主爸爸吧?” “其实大牌我也有不少,我承认你用的那些是真的,可是不是你自己买的那可就不知道咯……” “杨巍,你嘴巴放干净点!”阮檬怒气上头。 “反应这么大,我说中了?这样的话我也不奇怪你不说自己是有钱人,但又总是暗搓搓炫富了,毕竟不能让你背后的金——” 杨巍话没说完,被迎面怼来的拳头打在脸上,连连后退几步,捂着疼痛的脸不可置信,“你打我?你还打脸?你知道我这张脸以后会值多少钱吗?” “你满嘴喷粪,我打的就是你!”阮檬再次提起拳头,朝着杨巍就打了过去。 这下是真的拉不住了。 柜台姐姐连忙呼叫外面的保安进来,并在这之前先招呼同事上前劝架。 庭院里混乱的一幕刚巧被从麻将桌上下来,走到窗边中场休息抽根烟的俞晟瞧见,乐了。 他没个正形,半边身子歪在窗边,瞥着楼下好大的热闹,出声呼唤程博文。 “哎!” “程老板,还玩呢,一楼大厅有人打起来了。” “碰。”程博文抬手抓牌,沉迷赌博,漫不经心地回他:“打就打呗,会所养的保安又不是吃干饭的,向经理会处理的。” 江叙扫了眼桌上的牌,不紧不慢,专注码自己的。 谁都不知道,他计算麻将的同时,还分出了一小半心思在吃第一手瓜。 积分兑换,外挂在手,瓜田他有。 这下是真热闹,手和眼睛还有大脑都没闲着。 江叙咂吧了一下略干涩的嘴唇,仰头看向半坐在扶手上,仍然姿态端庄的男人,“二爷,渴了。” 说完,伸舌头润了润嘴唇,哑光一秒变亮面。 司宴礼垂眸扫了眼,不动声色,起身迈开长腿走到茶台跟前,不多时便端了一盏茶回来。 棋桌上其他三个男人对视一眼,满脸揶揄。 江小情人蹬鼻子上脸,弯起眉眼:“没手呢,二爷。” 司宴礼轻挑眉梢,不明以为地哼笑一声,抬起他那分分钟能决定十几亿项目的金手,又任劳任怨地把茶杯递到了江叙嘴边,喂他喝完了这杯茶。 “唉哟唉哟,我是真的受不了。”程博文做了个抖落鸡皮疙瘩的动作,“我今天是来搓麻将的,不是来吃你的狗粮的!” 方明翰亦是满脸复杂地看着司宴礼:“老司,我是真没想到你这种半只脚踏进佛门的人还有这么腻歪的一天,啧啧啧……” 许嘉安笑笑:“宴礼,我以后不会半夜被你打电话叫到澜园去吧?” 江叙:“嗯?” 沉浸在雀神世界的江叙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有人开车,弹幕已经笑倒了一片。 【哈哈哈哈笑晕了!大兄弟原来你就是总裁文里总是半夜一个电话被总裁叫去给主角看病的冤种医生兄弟啊!】 【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笑,原来许医生也是个幽默的人!】 【我就说吧,这群人能玩到一块去,不是没有原因的。推眼镜.jpg】 【太好笑了,别家的霸总圈子不是夜总会就是ktv,黄赌毒也就缺了毒,就主播这的霸总局画风清奇,一群大佬聚在一块搓麻将可还行哈哈哈!】 【搓麻将怎么了!搓麻将很好玩的!我每次都坚信我能抓到一手好牌,在牌桌上杀红了眼,以至于结账的时候那种悔恨那种懊恼,我恨不得鲨了几个小时前在牌桌上上头的我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对这种竞技游戏上头!】 【不过还是友情提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跟朋友都只玩五块钱的,再多就没有了。(骄傲挺胸)】 江叙反应过来了,瞥一眼过去:“原来你是这样的许医生。” 许嘉安推推眼镜:“医生怎么了?医生也是人,下班回了家私下里也看凰片的。” 江叙:“看出来你不是急诊科医生了,还能下班。” 许嘉安:“……实习时曾有幸待过。”想起了一些痛苦的回忆。 “哎不是,你们就没一个人在意我刚才说的话吗?”俞晟忍不住出声抗议。 “程博文儿!有人在你店里打起来了,向经理没在呢,你这个当老板的不去处理一下?” “忙这忙着呢,我这把一准能大杀四方!”程老板杀红了眼,“你去,你去帮我处理一下。” 俞晟:“我可不去,我这么柔弱,万一伤到我怎么办?再说了,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除非你把这店转给我,那我就去。” 程博文和桌上三人对视一眼:“瞧瞧,这就叫狮子大开口,不愧是搞房地产的,他是真敢要啊。” 江叙笑了笑,果然,没有什么感情是不能增进的,如果有,那就搓两局麻将。 “哎,这不是有个不打麻将的大闲人么!”程博文忽然想什么,盯上司宴礼。 “你俩一家的也上不了牌桌,等下晟子要来替明翰,就你最闲,还是我这的大股东,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会所的事,也该管管了,现在就有这个机会,快去快去!” 第39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39 江叙抓牌的动作微顿片刻。 这…… 不好吧。 对阮檬来说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早在阮檬出现在江南会所门外的时候,996就告知了江叙这个消息。 所以打从阮檬进院,他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江叙的视线内。 稍稍观察一下便知道那个叫杨巍的是小说里被主角打脸的经典反派角色。 阮檬追向电梯,眼里只有司宴礼,见电梯门关上之后怅然若失的表情,江叙就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 按原剧情来说,司宴礼这样的工具人和阮檬没有对手戏,更是连面都没见过,阮檬知道司宴礼是在他和司曜泽认识之后,听对方说起才知道这么个人。 可阮檬这会表现不仅知道,还像认识司宴礼似的。 江叙只能猜测,大约是因为他从江家搬走,改变了‘江叙’的人物线,也导致了后续的故事线发生了变化。 不仅如此,因为他的存在,司宴礼肯定是不会像原剧情那样早早下线。 所以阮檬就不知道通过什么契机知道了司宴礼这个人,看他那样还像是见过面似的,那眼神江叙可太熟悉了。 也是,司宴礼那样的存在,如果不是早早下线,配置绝对是妥妥的男主标配。 这会阮檬又还没认识上主角攻司曜泽,先见到司宴礼的话…… 人总是会被惊艳的事物迷恋住的。 可以理解,但不能让。 江叙想到这时眉头微微挑了一下,意味深长。 原身所有的东西都被阮檬占了去,现在他连江家都不要了,阮檬恐怕都不会觉得他是被自己挤走的。 回头再知道他和司宴礼的关系,反应一定会很有意思。 到时候阮檬是嫉妒啊,还是嫉妒啊,还是……嫉妒啊。 不过江叙觉得,这会还不是他在阮檬跟前露面的时候,既然是放大招就得憋个最大的。 他再次出现在阮檬眼前,一定是感情事业双丰收的时刻,那才是极致的爽。 江叙都不用费脑筋想,江家人肯定觉得他离了江家没多久就会灰溜溜地回去,就算硬撑着不回去,在外面混的也一定什么都不是。 阮檬呢,嘴上不会说,还会在江家人说起的时候当好人帮他辩解几句,但心里一定也是觉得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江家。 就算他不回,江家人也会派人把他接回去。 他们只会觉得他这次离开家是用离家出走的方式闹脾气,归根结底还是离不开江家的。 越是这样,江叙就非得让这些人看看,他离开江家只会过得更好。 阮檬赖以生存的江家,只是他丢掉不要的东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996冷不丁出声。 江叙:【……小六终成老六。】 996:【莫欺中年穷,默契老年穷。】 江叙:【你好,这边禁止玩烂梗。】 司宴礼无奈被程博文催的耳朵疼,低头看了眼江叙。 一眼扫过去,二爷才后知后觉,他这个动作看起来竟有几分征求江叙意见的意思。 江叙收起思绪,对上他的视线,笑意微妙起来,显然也get到了二爷这个动作。 “啧啧啧,看样子我这个兄弟说话是不顶用了,现在得看内人的。”程博文打趣道。 方明翰也忍不住开口:“谁能想到咱们叱咤滨海的司二爷,现在做事都要征求意见了。” 江叙扫他们一眼,抬手搭上司宴礼放在他椅背上的手,轻轻握了一下:“二爷不用担心我,他们可欺负不了我。” 哟,这台阶给递的,真是一点不让司宴礼的面子掉地上啊。 那仨人对视一眼,心里对江叙的印象又刷新了一遍。 是个聪明妙人,怪不得能让司宴礼这朵长在雪山之巅,不沾人气的高岭之花动了心思。 三人又齐刷刷看了司宴礼一眼,后者回以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反手捏了捏江叙的手,轻声道:“很快回来,饿了就让程博文他们让后厨上菜,不用等我。” “好。”江叙弯起眉眼笑,在二爷眼里瞧着一副乖巧模样。 尽管二爷知道乖这个字其实跟江叙不沾边,可瞧着他这样,二爷心里的确有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走之前用眼神警告了一通,司宴礼才放心下楼。 楼下已经打完一通了,赶来的保安将两人分开,阮檬和杨巍脸上都挂了彩,这会正一人坐一边平复心情。 冷静下来后,这俩人心里都开始后悔了。 现在是没出道,但节目播出之后难保不会被人注意到,到时候再爆料出去,实在是…… 练习生们急得一团乱,年轻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都在大厅里大眼瞪小眼。 厨房的向经理终于接到了电话,赶忙从后厨赶来前厅,看到前厅的混乱,顿时两眼一黑。 领班看到他就跟看到天神下凡似的:“向经理,你可算来了,这都乱成一锅粥了!” 向经理头疼扶额:“那就趁热吃了吧。” 领班:“……啊?” 什么时候闹事不好,怎么偏偏赶在这一天,老天爷啊! “经理来了是吧?”大厅里的客人发出不满的声音,“你们这今天是怎么回事?好好在这吃个饭喝个茶,有人在这打起来了,那俩人刚才砸坏的花瓶都溅我桌子上了!” “发生这种意外事件真是不好意思,这样吧,稍后茶艺师会每桌送上一壶好茶作为补偿。”向经理安抚完客人,走向事故中心。 “您二位伤势如何?”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人汇报了这里打起来的前因后果,平心而论,跟他们会所肯定是没有关系的,纯纯是私人恩怨。 但事故发生地点到底是在会所,今天要是处理不好,回头再被人讹上,那才是真麻烦。 “我没事。”阮檬平复好心情,看了眼那边怒气仍未消散的杨巍,心里觉得他不能跟杨巍那样,半点教养风度都没有。 冷静下来他更是后悔,自己不该跟杨巍这样的人一般计较。 杨巍口不择言是他的事,他跟杨巍这种人动手反而是掉了价了。 阮檬冲向经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向经理,给你们添麻烦了,这里损坏的东西我照价赔偿一半。” 向经理愣了一下:“您是……” 第40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0 眼前的年轻人显然一副认识他的样子,可这张脸对向经理来说是有些陌生的。 作为一个会所经理,向经理每天要面对的人很多,用系统来形容他的大脑的话,他储存半年的人脸记录。 “噗……” 杨巍那边又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阮檬你要不先消停消停吧!” “人居然能在同一件事上栽两次坑,你真的别太好笑了,不认识这里的有钱人就不认识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非得上赶着扯关系干什么?” 阮檬的脸色难看至极,险些绷不住他的教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继续保持得体的微笑:“我不怎么喜欢来这种场合,上次过来的确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向经理不记得我也是常有的事。” 杨巍横叉一嘴:“那你怎么记得人向经理?” 这下连那些练习生都没忍住笑了。 杨巍平时下巴朝天,讲话不过大脑,这会跟阮檬杠起来,脑子转的倒是快。 细想想的确是这个理,同样的时间,向经理不记得阮檬,阮檬却将向经理记得很清楚,这难道不就说明阮檬其实根本没有经常来江南会所。 又或许只是偶然的一次机会让他来到这里,所以他才对向经理印象深刻。 “杨巍,人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这话我也还给你。” 阮檬微微一笑,再度看向经理,压低声音:“江景成,您总记得了吧?之前我都是跟景成、景佑哥一起来的。” “奥,您是……”向经理恍然想起来一些。 云天集团的继承人他肯定有印象,这么说的话他就记起来了,之前那俩兄弟身边是跟着一个少年。 江家也的的确确是兄弟三个,向经理便先入为主把阮檬当做江家的小儿子了。 “您是……江总的弟弟?”向经理试探问道。 “嗯。”阮檬微微扬了扬下巴,像个骄傲的小少爷。 “江总?哪个江总?”杨巍不信,“不会是被你拉出来滥竽充数,实际上就是注册了一个小公司的杂总吧?” 阮檬呵了一声:“向经理,能麻烦您告诉他江总开的是什么公司吗?” 这…… 楼上结束雀神争夺战,腾出手品茶的江叙,听到阮檬这句话险些没喷出嘴里的茶。 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是把向经理当他的大管家了,还是当他的打脸工具人了啊。 这种揭晓自己身份的时刻,居然要拉上一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的会所经理来干这活? 看向经理凝滞后略显不解的眼神,此刻心里想必也是大大的问号。 同处一个地方,系统贴心的给直播间的观众也切了楼下的精彩画面。 【大兄弟,大兄弟,你这是在干什么啊?猪猪侠惊掉下巴.jpg】 【给人向经理都整不会了……】 【何止是向经理,我也整不会了,这种古早文的主角是不是都觉得剧情里的所有人都该围着他转,没有自己思想和人生啊。佛祖皱脸.jpg】 【两眼一黑,两眼一黑!】 【荒唐!荒唐!】 虽然不理解,但同一时间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向经理还是缓缓开了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总在云天集团任职,应该是总裁职位。” 听取身后一片惊讶声,阮檬底气十足地转身,笑而不语地看着杨巍。 “之前不说是觉得没必要,只是想和大家保持同样的练习生身份,可杨巍实在太过分了,我也只好不再隐瞒。” “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的隐瞒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 最后这句话阮檬是对着其他练习生说的。 这样的身份都抬出来了,年轻的练习生们哪里敢生气啊,巴结都来不及! 众人连连摇头,甚至这会就已经有人开舔了,一改之前和杨巍交好时的模样。 “没想到阮檬你来头这么大,居然一句话都没提过,你是真低调啊!” “是啊,其实我之前就觉得阮檬跟我们不大一样,原来是出身就跟我们不一样,怪不得气质那么好!” 阮檬谦逊道:“没有,你们也不用这么说,大家现在都是站在一个起点上的练习生,我还是希望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不要把我这个人之外的事挂在嘴边。” “大部分时间我跟你们也没什么不同的,喜欢熬夜,爱睡懒觉,不爱做饭,一个人的时候喜欢点外卖。” 江叙听了这话只想笑,做不到真的亲和就不要说这种虚假的话了,有钱的甜你是一点都不提啊。 显然,这些练习生们也没把阮檬的客套话当真,反而向他打听起有钱人的生活 “我之前知道云天集团的江总!他长得可帅了,私下里是怎么样的人啊?” “是哦,这么说我也很好奇,有个这么优秀又有钱的哥哥,一定很爽吧!” “哎等等,我发现了盲点,你哥哥是江景成的话,那江景佑岂不也是你哥!!”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霸总离他们太遥远,可同在演艺圈发展的江景佑不一样,那是他们只能仰望的顶流演员啊! 阮檬笑而不语,轻轻点头。 看着被丢在一边已经没人在意的杨巍,阮檬心情更好了。 就在他四周一片艳羡之声时,一道冷淡的声音从大厅传来,传到庭院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不是江家人。” 男人声音低沉,中气却很足,咬字也十分清晰。 “什……?” “谁在说话?说的是阮……”檬吗? 当阮檬的名字被唤出一半的时候,这些练习生们反应过来不对了。 是哦,江家哎,江要划重点。 阮檬姓阮啊! 阮檬被这一声否定弄得愣在原地。 随即便听见有人傻愣愣地问他:“阮檬,你是跟妈妈姓吗?” 阮檬没回答他。 回答他的是刚才那道成熟男人的声音,语调不紧不慢—— “江云天的夫人姓沈。” 随着这道声音再次响起,众人也锁定了声音来源处,纷纷投去视线。 这一看,便更愣住了。 第41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1 男人穿着灰加黑色系的休闲装束,穿衣风格十分简约。 也正是这种简约,恰好衬出男人的沉稳干练,没有喧宾夺主。 愣神的人们同样也在想,穿着这么简单都如此夺目,仿佛鹤立鸡群般突出,男人要是再打扮隆重一点,那还得了? 这简直比秀场上气场全开的模特还要耀眼! 向经理最先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司宴礼跟前,从吞咽的动作不难看出他的紧张:“二爷,您怎么下来了?” 这不完犊子!他在心中哀嚎,比程总下来还让他两眼一黑。 他好歹是知道程总喜好,知道该用什么话术安抚程总,可这位深不见底的司二爷,他是真捉摸不透对方的喜怒。 司宴礼看他一眼:“你们程总在忙,让我代劳看看下面在闹什么。” 忙着打麻将呢。 说完这句话,司宴礼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能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不喜欢这样放肆打量的注视。 抬眼看去,果然是江家捧在掌心的那位。 不知分寸,果真是被江家那几个头脑不清醒的宠坏了。 向经理凑到司宴礼跟前,小声且简单快速地把这场闹剧的原委告诉了他。 二爷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小孩过家家一般的烂事,也值得他们在这丢人现眼这么久。 “让他们各自把会所损坏的东西照价赔偿后离开这里。”司宴礼不太耐烦道,“在会所闹事的可以记上黑名单了,以后不再招待。” 阮檬原本还沉浸在‘居然就这么见面’了的梦幻感觉中,听到司宴礼这样说,当即就慌了。 “等等——” “我、我不是在闹事,司先生,是事出有因!” 阮檬秀眉轻蹙,睁圆了眼睛看着司宴礼,轻声辩解: “我知道今天这场闹剧给会所带来了困扰,可实在是他欺人太甚!侮辱了我的家人,我才没忍住!” “司先生您放心,该赔偿的我一分不会少,只是这样就把我和那人一起拉进黑名单,我觉得……我有些太冤枉了。” 话至此处,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又因为给自己向往的人留下不好印象的阮檬,已然红了眼圈,白嫩的小脸写满了委屈。 “你放屁!你自己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是一句都不提啊!” 杨巍精神了,拨开人群跳出来说话:“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见了,是你先动的手,就算我现在报警,这件事定性也绝对不是我的错!” “你……” “我什么我?我先前说你的哪句话没说错?刚才你们也都听见了,这位先生——” 杨巍抬手指了指司宴礼,继续道:“他可都说了!你根本不是什么江总的弟弟,怎么敢舔着脸在外面打着别人家的旗号耀武扬威的?” “我怎么不是了!”阮檬气得涨红了脸,“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最开始闹事的人明明是你!” “好,那么我现在对我之前的冒犯向你说声对不起,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相信你们也很好奇吧?” 杨巍看了练习生们一眼,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在一起训练,未来相处的日子还久着呢,对我们的队友还是坦诚点比较好,我先说句实话。” “我手里这张卡其实是从我舅舅那拿来的,我承认今晚带你们来这里是想装个大的,但是没想到我舅舅的会员卡就是张普卡,只能在大厅活动。” “我现在是实话实说了,阮檬你敢说句实话吗?你一个姓阮的,怎么就跟姓江的扯上关系,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江总的弟弟呢?” “你真是他弟弟吗?亲弟弟?” “我刚才可上网查了一下,如果没弄错的话,你说的江总就是云天集团董事长江云天的儿子,江景佑是他的二儿子,江董的的确确有三个儿子,可是就像刚才那位先生说的那样。” “江董的夫人姓沈,那我就不知道你这个阮姓弟弟,是从哪里来的了……” “你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吗?不然以后谎言被戳破的话,难看的可不是我哦。” 杨巍挑了下眉,笑得恶劣。 一番流畅的言语惊呆了练习生们,思绪纷纷跟着他的话走,视线也都投向了另一边的阮檬。 唯有司宴礼的视线落到了杨巍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说话的口吻有点像他养在家里的那只很会装乖的狐狸。 想到江叙,司宴礼的眉眼才柔和了一些,抬眸往楼上看去。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还是什么,五楼的窗户前,江叙正站在那里,对上男人的视线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 这个细节阮檬并没有发现,如果他这会抬头顺着司宴礼的视线看去,就会发现自离家后就被他遗忘在脑后的江叙竟然就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并且像个吃瓜群众一样在看他的热闹。 阮檬已经完全慌了。 面对杨巍这么直接的质问,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阮檬竟一时说不上话来。 他张了张嘴,难以启唇。 阮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告诉他们,他其实是江家保姆的儿子,尽管他知道江叔叔他们对自己其实和亲儿子没多大差别。 可他是保姆的儿子这句话一说出来,肯定会被杨巍抓着不放,一直嘲讽他不过是保姆的儿子罢了。 他要怎么把这样的实话说出口? 阮檬方寸大乱,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他期待着手机响起铃声,可不管是江景成还是江景佑,这会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求助。 天啊,不管是谁,快来个人帮帮他吧!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巍,已经闹了一晚上了,你现在真的别太过分了,你还想要阮檬怎么样?” 白子寅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将阮檬拉到自己身边,呈保护姿态。 阮檬在他身后悄然松了口气。 “我过分?”杨巍指了指自己,“我?我不过是想听一句实话罢了,许他阮檬扯着江家的旗子在外面说自己是江家的孩子,是江景成江景佑的弟弟,不许我好奇他一个姓阮的是怎么做了江家人的吗?” 第42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2 【耶?这个蠢蠢的工具人怎么突然变的芥末犀利了?挠头.jpg】 【我也发现了,刚才那几句话可真利索啊,条理还很清晰,风格甚至有点耳熟。】 【不管,反正这会我有点小舒服,小萌萌不敢说话咯~为什么不说话呀,是觉得自己的妈妈丢人吗~那你可真是你妈妈的好大儿啊~】 【归根结底还不就是虚荣心作祟么,被江家那群蠢货当亲儿子宠,宠得头脑不清醒,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小王子,对外都暗搓搓表示自己是江家的孩子,觉得自己当保姆的妈上不得台面呗。】 【是你家吗你就偷!咬牙切齿.jpg】 【机智如我,已经通过一些细节猜到我们主播是用道具借杨巍的嘴巴说话了。】 【!!我就说这个犀利的画风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我的宝宝!】 【这个好!脸也打了,自己也没暴露!期待主包憋个大的气死那小子!】 瞥一眼弹幕,江叙唇角微勾,多看了两眼那条字多的。 说到点子上了,阮檬就是虚荣心作祟,鸠占鹊巢占久了,就以为那个巢就是自己的了,被人捧得高了,就以为自己真的高高在上,是身边这些练习生无法企及的存在了。 阮檬不告诉这群练习生自己是个有钱,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他潜意识觉得这些人和自己不在一个世界,不需要花费时间社交。 可当别人直面问起他真实的父母,他又觉得拿不出手,羞于启齿。 所以说,真正看不起自己的,其实还是阮檬自己,如果他自己大大方方的,没有人会歧视他父母的职业。 就算有,他也可以挺直腰板告诉那些人,自己的父母堂堂正正赚钱,别人没资格瞧不起。可当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父母的职业时,面对流言蜚语,也就挺不起腰板了。 就像现在这样。 江家那俩纯爱兄弟在的时候,他习惯地站在他们身后,享受他们的照顾和保护。 江景成和江景佑不在的时候,身边有其他人站出来,他也会躲到那人身后。 这就是团宠待遇。 白子寅迎上杨巍的话:“你怎么那么喜欢探究别人家庭的隐私呢?万一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很不道德吗!” 江叙在楼上听着这话,轻声笑了笑。 “呵,”杨巍冷笑了一声,“难言之隐?他要是真有难言之隐,刚才还能在咱们面前炫耀自己有钱?” 白子寅:“怎么就炫耀了?不是你自己先打肿脸充胖子,结果没装起来,阮檬好心才出面帮你订包厢,你这是狗咬吕洞宾!” “还有你质疑别人也要有个由头,这算什么事,质疑人家爹妈?谁质疑谁举证,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再来质疑阮檬!” 杨巍抬手:“你等我一下哦。” 他拿出手机操作起来,一段视频被他点开。 原来杨巍这人存了心眼子,早在他和阮檬争吵起来的时候就开了手机藏在口袋里录像。 先前阮檬信誓旦旦拿江家兄弟吹牛,默认自己是他们弟弟的话,场景重现。 杨巍开口:“喏,牛是他自己吹的吧,还有那位先生说他不是江家人,你们也都听见了吧,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们也不想之后跟撒谎精当队友吧?” “好像也有点道理啊,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了……” “好吧,既然阮檬他自己不好意思说,那我就问知道的人了。” 杨巍笑眯眯地看向司宴礼,开口问道。 “这位先生,能麻烦您解答一下我们的疑惑吗?江董事长家到底有没有阮檬这个儿子,他到底是不是江家的孩子?” 没等司宴礼开口,从刚才就躲在白子寅身后不吭声的阮檬,突然探出头来,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地望向司宴礼。 “司先生……” 他眼里带着几分请求和期待,配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的确容易让人心生怜爱。 江叙在楼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好笑。 阮檬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期望和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司宴礼能帮他? 好吧,其实也不难猜想。 毕竟在阮檬的人生中,就没有人会不喜欢他,除了剧情里的恶毒炮灰,见过他的人都会跟他相处的很好,也都会护着他。 而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更是他拿捏江家兄弟的绝活,他便觉得司宴礼这样身处高位的人,也会为他心生爱怜。 想的还是太浅薄了点。 还是被男色迷惑得太深,都忘了几分钟之前司宴礼是怎么戳破他的了。 江叙收回落在阮檬身上的视线,落到司宴礼时便立马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欣赏他们二爷修长挺拔的身姿,以及…… “我曾见过江董的小儿子一面,那孩子姓江,不是他。” 以及冷酷无情。 江叙唇角弯得更深了些,很好,没跟二爷商量过,他都这么默契地帮他隐瞒他们认识的事。 二爷果然懂他。 “哎,这咋回事啊?”旁边传来程博文好奇的声音,“下面那个小孩我好像见过,他咋说他是江云天的儿子?” 方明翰也凑到窗户边看热闹,扫了江叙一眼,说:“他是江云天的儿子,那你是谁?” 江叙笑笑:“是啊。我是谁呢?” 俞晟犀利发言:“你是你自己呗,也是我们司二爷心尖尖上的大宝贝。” 江叙抬手给了他一个大拇指:“会说多说,下次搓麻将我肯定让着你,不让你输那么难看。” 俞晟:“可恶!” 方明翰:“可恨。” 程博文:“可气!” 许嘉安:“可以。” 他们这一圈人居然都败在了江叙手底下! 谁能想到司宴礼那家伙在的时候,江叙一副‘我不懂哎’‘该出什么牌啊’的懵懂模样,出牌摸牌全靠司宴礼指点,司宴礼走之后他就开始大杀四方了! 这才是真正的扮猪吃老虎! 不过这几圈麻将打下来,他们对江叙的好感也是蹭蹭蹭往上涨,很久没见过江叙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楼下的闹剧,在俞晟打开窗户的转播下,他们也听了几耳朵。 他们这几个人都是在人精堆里长大的,阮檬那样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说辞,怎么会听不出毛病? 方明翰用手肘怼了江叙一下,“哎,下面那个装柔弱的小孩到底什么人啊?” 第43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3 没等江叙回答,阮檬就从白子寅身后站了出来,红红的眼圈写满了委屈。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司宴礼,开口:“我知道司先生最近和叔叔的公司有合作,所以对江家的家庭状况应该是有一定了解的。我的确不是江叔叔的亲生儿子,江叔叔的小儿子另有其人,可看起来司先生您只知道这些表面,不知道其中更深层的事。” 司宴礼没有对上阮檬的视线,他只是看着这个人,原本平淡的眼神,此刻冷了几分。 五楼窗台。 俞晟听着这番话眉头稍稍皱起,神情复杂地看向江叙,欲言又止。 “这小孩,这儿是不是有点毛病?”他抬手在额角处点了点。 江叙耸肩:“不知道啊,我也对不上他的脑回路,你接着往下看就是了。” 好戏还没结束呢,今晚是真有意思。 方明翰侧头看江叙,斟酌着开口:“他……不会是江董事长的私生子吧?” 听阮檬刚才的话音,和江景成和江景佑两兄弟很亲昵似的。 组这个局之前,他们曾问过司宴礼,能让他动凡心带回澜园的是什么人。 司宴礼被他们刷屏式的艾特弄烦了,才出来丢了一句话,告知他们江叙的身份。 然后就消失了,留下他们几个人在群聊里疯狂凌乱。 本以为是类似灰姑娘那样的故事,没想到江叙也是个豪门出身的。 惊讶过后他们便开始探究江家的小儿子, 可搜罗一通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江家那俩兄弟都在媒体上露过面,偏偏小儿子神秘得跟什么似的,没有一点相关消息。 反倒在圈内其他人嘴里听到了其他消息,他们都以为另一个男孩是江家的小儿子。 越探究越云里雾里,眼下看着倒是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明白。 为什么真正的小儿子像个隐形人,楼下那个姓阮的倒是像正主一样。 按照正常思维,他们也只能往私生子方向猜测,毕竟这个在豪门圈子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方明翰这个问题问完,那边看起来对看热闹不怎么感兴趣的许嘉安也起身走了过来,同他们一起趴在窗台前,看向江叙,还不忘递给他一杯刚沏好的茶。 五个人齐刷刷凑在一块的画面看着有点好笑。 【像一排蘑菇哈哈哈!】 【现在就去采摘最好看的那个蘑菇,嘿嘿(提篮子)】 【救命,怎么回事啊!这群成年男人排排队趴窗台,跟我带的班里的小学生一样,可爱鼠了。捧脸.jpg】 江叙接过茶水,指腹在上好的釉面摩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要真是我爸的私生子就好了。” 四个人一头问号,异口同声: “什么意思?” 江叙举杯,一饮而尽后开口:“有点血缘关系,我都能释怀江家人对他的在意,可偏偏没有。” 四个男人更好奇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或许,你们听说过许多年前江云天的夫人车祸早产,被家中同样怀孕的保姆舍命护住的新闻吗?”江叙转着茶杯把玩,淡然的口吻像是在说别人家发生的事一样。 点到这里,这四个男人也明白了什么,对视一眼,纷纷皱起眉。 他们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搜罗不到江叙相关的消息了,在这之前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好歹也是豪门出身的,在这个圈子里竟像个透明人一样,还有人误以为阮檬是江家少爷。 怪不得江叙对江家人的态度这般淡然,还说出要是阮檬真是私生子就好了的这种话。 可不是吗,有点血缘关系还能找到些理由。 “干嘛?”江叙往后歪了歪身子,抬眼看他们,精致的眉眼透着漫不经心,“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都没觉得我自己可怜,大约是跟这家人没缘分,我这人从不干强求的事,所以我就跑了。” 程博文:“跑得好,没必要待着受气,澜园可比江家好多了。” 俞晟:“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上次酒会遇到江景成,听他跟别人说起自己的弟弟要进娱乐圈,还以为是真弟弟,没想到是把假的捧手心了。” 方明翰:“混娱乐圈的?那这就好办了,国内的时尚资源他是拿不到了。” 方明翰家不仅是服装老品牌,他接手公司事务的这些年也开始发展年轻的新品牌,不仅亲自操刀设计,运营得也十分不错,公司旗下的高定品牌更是走上了国际秀场,也被国际明星青睐,带到了各种国际电影节、时装展。 国外的或许不好说,但国内资源,只要他授意,阮檬是拿不到一点的。 不过国外资源也不会轻易选中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这点更是不用担心。 江叙诧异过后,对方明翰挑了下眉:“仗义。” 许嘉安想了想:“那他可以祈祷一下,以后做手术到不了我手里。” 滨海的医疗资源多数都掌握在许家手里,私立医院可以说是他们家说了算,至于公立的…… 医疗器材这方面,许家和公立医院也有合作。 江叙没忍住笑了,其他几个受到感染,也纷纷笑出声。 “嘉安,你是这个。”程博文竖了个大拇指。 “狠还是当医生的狠啊。”俞晟道,“以后当兄弟的也不能得罪你。” 方明翰笑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做手术最怕遇到前任主刀,你前任一定很怕碰到你吧?” 许嘉安弯起唇角:“大病才能遇到我,还有,我没有前任。” “啧啧啧,我们许医生真纯情啊。” 直播镜头切换,楼下庭院和楼上的轻松氛围完全是两个画风。 自阮檬说完那段话,司宴礼没有接话之后,庭院就莫名陷入了沉默。 气场是一种很玄的东西,男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周身的上位者气息就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为他马首是瞻。 “我为什么要知道江家更深层的事情?”司宴礼冷淡开口,“你很喜欢对外人说起别人家的隐私吗?” 这句话一出来,仿佛射出两支冷箭,毫不留情地扎在阮檬心口,他瞪大了眼睛。 第44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4 “司先生,我不是,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阮檬第一反应就是解释,他不想被司宴礼误会人品。 “我只是觉得您对我有些误解,所以想向您解释清楚,我和江家……” 他话没说完,直接被司宴礼冷声打断。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知道,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什么,我刚才说的就已经是事实了。” “你,不是江云天的儿子,和江家没有血缘关系,如果你只是单纯来江南会所消费,会所会欢迎每一个客人,但打着别家的旗号在会所闹事,影响到会所的正常经营,我只能让保安请你出去。” 请这个字……啧啧,他家二爷的教养还是太好了,江叙心想,不像某些超雄。 果然,理智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 向经理极有眼色,在司宴礼明确表达了态度之后,便递给会所保安几个眼神。 保安立马上前驱赶,“不好意思,你们已经影响到会所经营,请离开会所。” “不是,我……”阮檬又急又恼,“司先生!您是不是太独断了些,根本不听别人把话说完,我真是没想到,原来您竟然是这样的人!” 受挫之余,阮檬又很失望。 这和他想象中的初见不一样,全部都被搞砸了! 早知道事情会不受控制地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就不该搭理杨巍! 司宴礼没再给他眼神, 转身时扫了向经理一眼,虽没说话,但眼底的凌厉足以让向经理明白他的意思。 ‘要是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会所的经理就可以换人了。’ 向经理打了个激灵,高声开口:“还这么客气干什么!把这些闹事的都赶出去!要不拒不配合就直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报警这两个字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其他练习生们都不用驱赶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庭院里眨眼间就只剩下心有不甘的阮檬和在他耳边劝说的白子寅,还有杨巍。 杨巍愣愣地被保安推着往外走,站到会所门外后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久前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在耳边一一浮现。 刚才那些话都是他说的? 他把阮檬怼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大脸? 哦,他为了怼阮檬还把自己那点老底都给掀了,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算了,他都能把阮檬的假富二代身份揭穿就不错了,反正他自己也不是真富二代。 不过刚才那么犀利的人真是他吗? 杨巍低头打量了自己几眼,挺起胸膛暗喜,看来他这是情急之下爆发了某种天赋,条理居然这么清晰! 回头说不定还能上上脱口秀类型的节目。 瞥见同样被赶出门的阮檬,杨巍心情大好,说起风凉话:“哎,这人啊,还是不能撒谎,骗别人可以,把自己骗了可就麻烦咯!非上赶着装富二代干啥呢?还能装成真的啊?” 阮檬憋着眼泪狠狠瞪了杨巍一眼。 今天这个仇他记下了! “这话也还给你!” 杨巍破罐子破摔:“我本来也不是富二代啊,我又没说过,我只是偶尔炫炫我家里有点小钱,谁跟你似的,把自己说成上市集团的小太子爷,你是真敢给自己立人设啊!” “杨巍你少说两句话会死吗?!”白子寅忍不住开口。 “行,不说了,今天这生日我就不带你俩过了,不过白子寅,你最好仔细想想,还要不要帮这种满嘴没实话的人说话,小心哪天他把你卖了!” 杨巍丢完这句话就走了,心情大好,叫上其他人换个地方吃饭,饭桌上肯定还会就刚才发生的事再讨论一波。 白子寅听完杨巍的话,心里也有些拿不住,“阮檬,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是朋友,你可以跟我说的,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愿意跟我开口,我就信。” 阮檬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擦眼泪,“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但我现在心情真的很乱,你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等之后,我一定告诉你,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白子寅看出他心情很差,没再追问。 阮檬仍站在会所门前,重新回到岗位的两个保安都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再生事让自己饭碗不保。 没过多久,阮檬站累了,走到巷子中间的大树下坐着。 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巷口传来脚步匆匆的奔跑声。 是发觉自己错过阮檬几个电话,超速赶来的江景佑。 他见到阮檬垂着头孤零零坐在树下,就感觉心口被揪了一下似的,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半蹲下身,“檬檬,你怎么了?” 气都没喘匀,只顾着关心阮檬的状态了。 阮檬抬头对上江景佑关切又焦急的眼神,今晚受到的所有委屈涌上心头,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埋怨江景佑: “你怎么……你怎么才来啊!我……我讨厌死你了!江景佑……你这个大骗子!” “到底发生什么了?”江景佑心疼不已,顾不上许多,连忙将哭到抽噎的人抱紧怀里,眉头紧锁,“别哭,别哭,檬檬乖,慢慢把事情告诉我。” “我不!”阮檬抬手捶打推搡,可他力气不够,又或许其实根本没想真的挣脱江景佑。 “你这个骗子,你明明……明明说我,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会在的,我刚刚……那么祈祷你出现在我身边,你却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江景佑我讨厌死你了!” “檬檬,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不能讨厌我。” “不!我就要讨厌你,我不仅要讨厌你,还要讨厌大哥!讨厌江景成!你们两个都是骗子,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都不在!” 听见江景成也被讨厌了,江景佑感觉有被安慰到,耐着性子安抚阮檬,一下一下在他背上轻拍着。 待到阮檬哭累了,他抬手擦掉他脸颊上的泪珠,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累了?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谁欺负我们檬檬了?二哥帮你找场子。” 阮檬闹别扭偏头避开他的手,但还是缓缓开口把事情经过说给江景佑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就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一个诉说,一个倾听。 谁都没有发现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一个手机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第45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5 “欺人太甚了!” 江景佑气得不行,当即起身,把车钥匙递给阮檬:“你去房车上等我,我去会会那个司宴礼,很快回来!” “我捧在手心怕摔了的人,他司宴礼居然敢这么对你!” 阮檬对江景佑还是有些熟悉的,见他一副要跟人动手的样子,又有些后悔,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还是不要了吧,这事都已经结束了,再闹起来又能怎么样呢?” 司先生对他的第一印象估计已经差劲极了,要是让江景佑进去,冲动之下再跟司先生动手,这事可就真过不去了。 “二哥,你怎么说也是公众人物,千万不能因为我让你惹上麻烦,我们还是走吧。” 阮檬这会想息事宁人已经没有用了。 江景佑火气上头,想起阮檬刚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他是大骗子的模样就火冒三丈。 旁人就算了,最近两家牵扯了一些合作,他不相信司宴礼不知道他们江家的家庭关系,却还刻意在众人面前说阮檬不是他们江家的孩子! 他司宴礼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阮檬也就是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打小就是在江家长大的,怎么不算江家的孩子了? “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从来不怕外人说什么,我江景佑要是怕被人说,就不是江景佑了!” “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江景佑说完便拂开了阮檬的手,起身大步流星朝江南会所大门走去。 门口的保安看到他有些犹豫,因为他显然和刚才被赶出去的那个男孩认识,这气势汹汹的模样也像极了要来闹事。 可当江景佑出示了一张钻石会员卡之后,保安刚抬起来的手就放下去了。 就算是闹事也是之后的事了,现在摆在眼前的是钻石级会员客户。 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又戴着口罩的成年男性迈着大步走进会所,敏锐的柜台姐姐立马呼叫厨房里盯着出菜的向经理。 江景佑要找司宴礼理论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五楼。 因为江景佑到底是钻石级的会员,向经理也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安抚的同时,打电话给了程博文请示。 这事又涉及司宴礼,向经理也不敢直接跟这位爷对接。 饭桌上,程博文听到这个消息就笑着打趣司宴礼:“得,还没公开呢,就先得罪小舅子了。” 司宴礼抬眼横他。 江叙哎了一声:“别瞎说哈,江景佑可是说过他没我这个弟弟,阮檬才是他弟弟。我也不怎么看得上他江景佑,让这样头脑不发达,四肢不简单的人当小舅子,简直是委屈我们二爷。” 俞晟憋着笑重复了一遍江叙对江景佑的锐评,“这话要是让楼下的江景佑听见,还不得气的跳脚?” 方明翰皱着眉说:“赶紧打发走吧,好好的一顿饭尽让这些煞风景的人搅和了。” “怎么说?那我就直接让人动粗赶走了?”程博文举起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晃了晃,说着这种请示的话,视线却看着江叙。 他顾念江景佑和江叙的那层血缘关系。 “我无所谓。”江叙耸了下肩膀,江景佑就算是被人扔出去,他都不在意。 耳畔忽而传来男人低沉淡然的语调。 “没必要。” 司宴礼拿湿巾擦了擦手,修长有力的手指被湿巾蹭红,显得骨节更加分明,修剪得刚刚好的指甲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 他拿起手机点了两下,在通话记录中找到江云天的号码拨了出去。 江叙瞥了一眼,暗笑。 两分钟不到的时间,楼下庭院里站着的江景佑就皱着眉接了个电话,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抬头往五楼看去。 五楼包厢窗帘紧闭,将外界的所有都隔绝,仿佛也表达着主人的态度,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见江景佑没一会就从里面出来,阮檬惊讶地迎了上去:“怎么了?他们也把你赶出来了?” “怎么会!”江景佑当即否认,“只是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有点急事要处理。” 他怎么可能告诉阮檬,是接到他爸打来的警告电话,让他不要去招惹司宴礼。 天知道他是憋了多大的火气,又是用多大的力气忍着没有在阮檬面前流露出来。 司宴礼还真有意思,有事不想当面跟他解决,竟然搬出他爸来制裁他。 要不是顾及到公司已经上了司氏集团的船,不能被半路扔海里,司宴礼就算是把他们家老头子搬出来,他都不带怕的! 阮檬没发觉江景佑身上那点不自然,恍然想起:“对哦!景佑哥你这会不应该在剧组吗?怎么会回来?你进组第一天就离组,这样真的没事吗?” 瞥见四周偶有视线投来,江景佑先带阮檬上了停在路边的巷边的保姆车,而后才开口: “二哥就是……突然有些想你了。”车顶黄色的灯显得江景佑的眼神柔和得像棉花一样,“车开到一半才看到你的消息,就立马加速赶来了。” “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开车也太危险了!”阮檬皱起眉,不赞同道,“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了!” 他这会表现得出来的担心让江景佑心情大好,两人都忘了阮檬之前的催促和接连打过去的电话,以及见面后的责怪。 “今天这事,二哥……”江景佑缓慢开口,试图给自己找一个体面的说法。 话到一半,阮檬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们。 是江景成打来的电话。 阮檬看了眼江景佑,接通电话,对待江景成他又不像对江景佑那样直接暴露真实心情了。 “大哥……对不起啊,我太着急了,一时给你打了好多电话,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听起来乖巧得很。 电话那头的江景成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但我刚才的确是在开会,手机在助理那里,怎么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温和。 阮檬微微翘起嘴角,接连被两人关心,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没事,都……” “等你问,黄花菜都凉了!”江景佑横插一嘴,打断,“今天太晚了,我先送檬檬回去休息,等回头我跟你说发生什么了。” 说着不等江景成反应,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阮檬刚要抗议,就被江景佑抬手揉了揉脑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跟二哥待在一起的时候就别想你大哥了,晚上还没吃饭吧?二哥带你去海景餐厅吃好吃的,把今晚不开心的事都忘了!” …… 阮檬现在开不开心江叙不知道,反正他这会心情挺好的。 晚上吃完饭之后那几个人还闹着要打麻将,除了第二天要上早班的许嘉安先走,走之前还被他们宰了一顿,说好了通宵打麻将,先走的人自然要大出血。 许嘉安走之后,江叙就被程博文他们拉到了麻将桌,哦不,是围棋桌上。 两盒永子早就不知道被搁到哪个角落了,只有手搓麻将噼里啪啦的声音,热闹得很,总之跟风雅这俩字是半点不沾边。 他们本以为司宴礼在旁边,江叙不会再赢得那么嚣张,至少还会像之前那样装模作样让司宴礼手把手指导他。 谁知道江叙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这次当着司宴礼的面都敢大杀四方,逼得程老板输红了眼,连玄学都搬出来了。 一局结束,他非说风水不好,吵着要跟江叙换座位,结果换了座位还是照样输,被同样输麻了的俞晟和方明翰嘲笑了好久。 哄笑和某人恼羞成怒的动静,连那边搬出电脑处理工作邮件的司宴礼都抬头看了一眼。 后来眼见着时间过了十一点要奔十二点去,二爷合上电脑,起身叫上他家养的‘金丝雀’回家赶在十二点前休息。 程老板深陷泥潭,不甘心今晚的雀神大战耻辱结束,拉着江叙还要继续,二爷递过去一个冷到不行的眼神,后者立马撒手放人走。 “哎哎哎,不对啊,说好的今晚通宵大战,谁先走谁是狗……” 程博文对上那双朝他瞥过来的冷淡凤眸,话音立马拐了个山路十八弯: “是修勾~当然我知道我们二爷不可能是修勾的,但怎么说也是坏了规矩,哥几个今晚被你的宝贝疙瘩赢得裤衩子都不剩了,你怎么说也得效仿一下许医生出点血吧?” 二爷没说话,但二爷行动力极快,掏出手机点点点,没一会就听桌上那三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来,齐刷刷查看后,异口同声: “二爷大气!” 江叙在旁边瞥了一眼,v信红包限额,但不知道他们二爷用了什么手段,两万的手气红包说发就发,一连发了五个才停手。 啧,一群周扒皮。 刚才还是赢少了。 他刚想到这,就见他们家二爷那张俊脸顶着一副高贵冷艳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开口:“离场费我付了,打麻将的钱,你们是不是也该结一下?” 江叙眉梢微动,他以为就是打着玩,不算钱的。 三人愣了愣,而后开始骂骂咧咧。 俞晟骂得最脏:“真不愧是你啊,司宴礼,你这该死的资本家,一点不亏!” 刚到手的红包也不香了,程博文把下巴架在麻将桌上:“谁说不是呢?这边出那边进,收支都平衡了,办事还得是两口子,不行!回头我也得找一个对象,第一个要求就是打麻将厉害。” 方明翰咂嘴摇头,没话说。 司宴礼拉起江叙的手腕就往外走,只丢给他们一句话:“愿赌服输,说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至于赖这点小账。” 嗯…… 江叙到了车上才发现,司宴礼嘴上说的小账单是一人五万。 那几个人大约是本着不能自己倒霉的原则,连已经到家了的许嘉安都没放过。 加上许嘉安,他们一共是四个人,一个人五万。 于是江叙就收到了二十万。 他微微张大了嘴,倒不是被这笔钱惊到了,而是被司宴礼这不吃亏的操作惊到了。 细细琢磨又觉得不太对劲。 旁边的视线太过灼热,司宴礼偏头扫了一眼,“怎么了?” 江叙撑着下巴,说:“我怎么算来算去好像赢得是你的钱呢?今晚上到底是谁吃亏?” 司宴礼:“我只转了十万。” “奥对,这么算下来是赚了十万,哎不对,”江叙觉得他的脑子大约是打麻将打多了有点糊涂,“算下来还是二爷你亏了,毕竟这钱是进账到我这里。” “你等等哈。” 江叙说着就要给司宴礼转账,但他一次性转账的额度不够,得分批转,刚转出去一万就被司宴礼按住了。 “不用,我没亏。”司宴礼唇边竟然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程博文说了,收支平衡。” 说着就轻点屏幕,退回了江叙的转账,还慢悠悠补充了一句:“省得有人以后总在外面宣传我是个吝啬鬼。” 【艹,我恨你们这些有钱的小情侣!南瓜咬牙切齿.jpg】 【打一晚上麻将赚二十万,这事我真没见过,主播总有让我意想不到的赚钱方式。猪猪侠惊掉下巴.jpg】 【你们甜死我算了!!掐人中.jpg】 【二爷,怎么光提收支平衡,不提后面那句两口子啊。斜眼看.jpg】 【啊,成熟的闷骚年上攻,好香!这口饭我先吃了!发出湖南的声音——湘!jpg】 【一想到主播这边又赚钱又搞对象,连吃带拿,小檬檬那边连江南会所大门都进不去,我就通体舒畅!】 【我!也!是!他不会以为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受了吧?更难受地在后面呢!发出反派的声音——桀桀桀.jpg】 【哎?这么久了,主播的爽点值刷到五十了吗?】 【要看金手指!要看金手指!】 【点开侧边栏看了一下,还差五个呢,主播加油。鹿小葵握拳.jpg】 江叙瞥了眼弹幕,笑了笑,身子往司宴礼那边一歪,肩贴肩地靠在了一起。 李叔在前面扫到后视镜,连忙主动升起了车里的挡板,在挡板彻底关上之前,仍是有一句话飘到了驾驶室—— “冤枉啊,我什么时候说二爷是吝啬鬼了?” “嗯,你是没说,那以后在外面也不用说你兜里只有五百了。” 第46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6 【补、上、刷】 江叙眨眨眼:“那会兜里确实只有五百嘛,我又没撒谎。” 他跟没骨头似的,说这两句话人也跟着往下出溜,换成脸贴着他的肩头。司宴礼侧头,垂下眼帘看他。 出门时江叙曾问过他要不要穿正式,他说场合随意,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江叙还真就随意简单套了个大白t恤,搭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和板鞋就出了门。 在澜园住的这两天还不够养胖江叙。 司宴礼这会从上往下的视角正好能通过宽大的领口看到江叙的流畅的脊背线条,肉不多,胜在白。 “坐好了。”他淡声警告。 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用司宴礼出声,一个眼神都不敢继续赖着了,又或者,旁人根本不敢这么放肆地把司家的二爷当靠垫。 江叙哦了一声,而后从司宴礼肩上挪开。 二爷刚感到肩头一轻,下一刻,大腿就被某种重量砸了一下,低头就对上江叙闪着狡黠的,漂亮的桃花眼。 浅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好像他整个人都被江叙装进眼里了一样。 “二爷也不陪他们玩,程总他们抓着我不放,我陪着打了一晚上麻将,腰酸背痛的,二爷不怜惜一下也就算了,还要把人推开,是不是太无情了点?” 江叙倒下后,手也不安分地爬到了衬衫上,手指顺着衬衫缝隙摸到纽扣上,指尖缠着圆扣子打转,不轻不重地。 却时不时在衬衫下紧实的腹肌上划那么一下。 本就结实的腹肌瞬间绷得更紧,落在江叙脸上那道平淡的目光也逐渐幽暗起来。 偏生江叙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的,嘴上学着电视剧里演的小妖精的口味,手也不安分地仿佛在撩拨什么,却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人,眼底明晃晃写着俩字—— 无辜。 【天哪,你俩别在车后座do起来!捂眼睛.jpg】 【车那个震y也不是不行,但你们别忘了前面还有个李叔啊!】 【没事,等下让李叔下车。老食芭蕉.jpg】 【李叔:?】 【大黄丫头!你们真是倒反天罡!】 江叙也这么觉得,这场合哪里合适? 顶多玩弄一下司宴礼,看看他们二爷到底能憋到什么程度才把他拆之入腹。 司宴礼微眯凤眸,抬手抓住小腹前作乱的手,又眼疾手快地在江叙抬起另一只手的时候一把攥住,再收拢到掌心,控制着力道,把两只握着都有些硌手的手腕牢牢控制在手中。 既不会让江叙轻易挣脱,又不会捏疼他。 “到底是谁无情?” 二爷都无奈地笑了,腾出一只手弹了弹江叙光洁的额头,手指又顺着往下,落到透着几分妖冶的桃花眼尾处。 略粗糙的指腹摩挲了两下。 江叙下意识眨了眨眼,挤出些许生理泪水,在这样的场景下看着竟像是被蹂.躏了一番似的。 “钱不都进你的腰包了,还不够弥补你打麻将的辛苦?”司宴礼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很轻,莫名让人感觉到一些温柔。 江叙动了动脖子,往司宴礼腹部靠近,本意是想蹭一下,却不想听见男人轻声倒吸了一口气。 而后他就被人警告地捏了下耳朵,顺势又往下连着脖颈也捏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人的手是什么时候滑下去的。 “江叙,老实点。” 这次语调比先前的漫不经心多了几分严肃。 江叙能分辨出语气,当即老实下来,然后就被人托着脖子往膝盖方向挪了挪。 “但那也不都是我凭自己的实力赢来的钱么?”狡猾的狐狸开始诡辩,“我又没说不给二爷,是二爷您自己没要。” 二爷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再说了,打麻将那是身体上的劳累,我不过只是想靠靠二爷。” 司宴礼挑了下眉梢:“只是?” 江叙笑:“如果能得到二爷的体恤照顾,比如捶捶背,捏捏肩,缓解一下这种劳累就更好了。” “你这是把我当按摩店的技师使唤。”司宴礼说着,托在江叙脖颈下的手收拢了一些,学着按摩手法按揉了一下。 力道刚好,掌心的温度还像是同时添加了热敷项目一样。 江叙舒服地眯起眼睛,唇齿间发出嗯的一声,尾音略长。 用弹幕的话来形容就是,嗯得很荡漾。 “不白使唤,给钱的。”江叙动了动脖子,“再用点力呗,二爷。” 司宴礼:“给钱?按摩店的技师按时间收费,你知道我一个小时多少钱吗?” 江叙想了想,睁开眼睛说:“二爷这手法,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消费一小时!二十万够么?” 司宴礼扯了下嘴角,望向他的眼睛:“不够。” “行,我想也是,二爷这双金贵的手二十万哪够啊?”江叙笑着,“那今天先欠着,等回头我进组拍戏,之后再无缝衔接,一年拍五部!我就住剧组了,拿命赚钱买二爷的按摩服务。” 话音刚落,后颈就被捏了一下,这次力道重了不少。 江叙:“嘶……” 司宴礼垂眼扫他:“我该买个锁,把你这张不知分寸的嘴锁起来。” 二爷虽说没有迷信爱好,但听见江叙这样说,便觉得言语上该有些禁忌,否则便要吃些教训。 江叙叹了口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二爷你还真难伺候。” 司宴礼要被他气笑了:“猪八戒的九齿钉耙恐怕都没你这倒打一耙厉害。” 【二爷,梗王。瑞思拜.jpg】 【哈哈哈哈哈倒打一耙!就倒!就倒!叙宝喜欢就让他倒!】 “那二爷要怎么才——” 江叙突然失声惊呼,只觉整个人都失重了似的,还腾空了一瞬。 待回过神的时候,他和司宴礼的姿.势就发生了变化。 近距离对着男人那双墨如深潭的凤眸,江叙单眨了下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开口: “二爷,你腿上放热水袋了吗?怎么这么烫?” 司宴礼静静看他:“你说呢?” 为什么这么烫,始作俑者心里能没数? 【叙宝肚子里装的不是饭,是纯。】 【毫无表演痕迹,真的。严肃.jpg】 第47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7 李叔在驾驶室听着后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多少有些抓耳挠腮。 在心里想着这车不行,下次载二爷和小江得用隔音好的那辆。 这些年轻人哦…… 虽说他也是过来人,但这一把年纪还真受不了这么腻腻歪歪的场景。 还有就是,真想不到二爷这样冷静稳重的性子,竟也有这样一天。 先前还总听月姨她们担心二爷往后身边都无人相伴,现在这不挺好的,管他是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是个知心人就好。 …… 后车厢的气温逐渐升高,不知道是受人的体温影响,还是因为没开车窗。 浅浅的呼吸近距离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司宴礼的体温上升得很快,火热的温度同他清冷的眼眸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江叙能透过这层清冷,窥到他墨色眼底翻涌的情绪。 得出的结论是能忍,太能忍了。 江叙动了动腿,他腿挺长的,像个小孩一样被司宴礼正面抱在腿上,两条腿根本不够放,只能半蜷起来,像是跪在真皮车座上。 刚动两下就被司宴礼轻声呵止了,让他不要乱动。 江叙安静了好一会,对上司宴礼沉默的注视,忍不住开口:“二爷,虽然我还是一朵清纯小白花,但是xing取向男且成年,且身体没毛病,您能忍,这姿势我都不能忍,要不还是让我下去?” 司宴礼平静地注视着他,哪怕别处已经暴露了某些真实想法,可他面上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一派正经。 “不是要享受我的按摩服务?”他低声说着,虚扶着江叙后腰的手,竟然顺着尾椎一寸一寸往上爬去。 在江叙的各种刺挠难耐中,落到肩上,轻轻揉捏起来。 按摩,多正经的一个行为啊! 但在这种面对面熊抱的情况下,从脖颈按到肩头的手,缓慢的,力道不轻不重的,却透出许多狎昵之欢的味道。 肩头酸痛被缓解的舒适感传来的同时,另有一种酥麻爬上心口。 不同于上个世界身为正经侠士的段逐风,三十出头的司宴礼克己复礼之余,却是清楚知道该怎么调情的。 二爷没吃过猪肉,但二爷年轻尚未掌权的时候,为了应酬不得已去的那些场所,让他见过不少猪跑。 又或许,这是一种散发着成熟气息的男性的天赋异禀。 当江叙的撩拨触碰到他的临界点时,这个经过岁月沉淀的男人便不会再坐以待毙,而是转守为攻,想攻破江叙的防线。 在这昏暗逼仄的车厢里,被男人身上的冷木调香气包围,整个人又被掌控在他怀里随他心意地揉圆搓扁,饶是江叙这般没皮没脸的,这会都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脸上也热了起来。 不过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偏移,和司宴礼对视着。 因为坐姿,司宴礼比江叙的位置稍微矮一些,可气场丝毫不见低,江叙迎上他的目光,亦是旗鼓相当。 正面纠缠的视线,好像草原上两头争夺领地的雄狮,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少倾。 江叙忽而翘起嘴角笑了,两只胳膊往司宴礼肩上一搭,绕到颈子后面圈起来,低头往男人颈窝一埋,鼻尖轻蹭,“好吧,那就辛苦二爷了。” 司宴礼被他鼻尖蹭的两下弄得呼吸一滞,还没想好要开口说些什么。 就又察觉江叙像猫似的,在他脖子上轻轻嗅了两下,问:“二爷你用的什么香水?淡淡的,闻着很舒服。” 司宴礼喉结微动,顿了一会才开口:“定制的。” 他顿住不是因为想不起衣柜里喷的是什么香,而是被江叙突如其来的这个动作弄得一时无法思考。 明知道江叙是故意,可他还是会被江叙这些看似‘不经意’动作撩拨。 这并不直接,极其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像是伸出爪子扒拉了你一下,又或是甩起尾巴在你手上缠了一圈,又很快收回去。 让人心底痒痒。 听了他的回答,江叙像是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按照喜好找高级调香师私人订制香水,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拼什么?”司宴礼低声道,“你要喜欢,明天我让调香师来澜园一趟。” “还是不麻烦了,我明儿也不在澜园呢。”江叙舔了下嘴唇,“要是二爷不介意,回去我就上您屋里顺一瓶,我就喜欢二爷身上的这个味道。” 司宴礼深吸一口气,“香水又不是吃的,你乱舔什么?” 江叙:“啊?我口干舔嘴唇呢,怎么了?” 二爷头疼,二爷不想说话,于是用按摩转移江叙的注意力。 江叙眯起眼睛享受。 可惜没多久车就停了下来,前面传来李叔试探的声音:“二爷,到了。” 江叙感觉后腰被拍了一下。 “下去。” “好嘞!” 江叙说走就走,抬腿时难以避免地蹭了一下,跟打招呼告别似的。 司宴礼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而后便听见打开车门下车的人嘴里嘟囔着什么: “还好今天穿的t够大,能盖住,不然就丢大人了。” 江叙一溜烟跳下了车。 留司宴礼还在车上稳坐着没动,他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想,那他这算什么? 把衬衫从裤腰里提出来?那就叫欲盖弥彰了。 二爷在车里兀自冷静了一会才抬腿下车,对上江叙揶揄的,亮晶晶的眼神就当没看到,迈开大步直奔澜园。 “香水回头给你送过去,时候不早了,早些睡。” 江叙摸了摸下巴,这算落荒而逃么? 好像也不算,他们二爷的背影看起来还是风姿斐然,沉稳如山。 让他猜猜,二爷是回去洗冷水澡呢,还是做手艺活呢? 算了,要不是还有事要做,他高低得摸到司宴礼房间去以讨要香水之名,行土匪流氓之举。 一转身看见停好车出来的李叔,江叙眉眼弯弯:“李叔,晚安!您也早点睡!” 李叔愣了一下,笑着点头:“好!” 真好,自从小江先生来了之后,偌大的澜园都比以前有生气了。 就像一汪活水注入了澜园的人工湖。 第48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8 赢了钱,打了脸,又调戏了二爷。江叙心情大好,进澜园之后遇到的每个人都打了招呼道了晚安。 路过他曾经研读剧本的凉亭时,江叙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这下轮到他需要反应一下了。 他上次就是随口一说,这凉亭下面适合放把躺椅打盹,这才多长时间就真放了? 司宴礼什么时候背着他做的? 房月迎面走来,瞧见江叙在凉亭驻足,忍不住笑着上前:“原先我还想,二爷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在这里放个躺椅,他那性子可不是能悠闲坐在廊下遥躺椅的人,看小江先生这副表情,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江叙闻言勾唇一笑,问道:“二爷打小就这样吗?” 房月一愣:“什么打小就这样?” 江叙指了指躺椅:“做好事不留名。” 这话逗得房月没忍住笑了起来,而后又叹了口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二爷从前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夫人还在的时候总嫌弃二爷话少还不爱笑,可每年生日二爷送给夫人的礼物总是合她心意的,后来……” 房月摇摇头,没再往下说了。 “总之,二爷对小江先生是真的上了心,在澜园待了这么久的老人都看得出来。” “看到二爷现在这样,我们心里都挺高兴的。” “时候不早了,小江先生回去歇息吧,二爷平日都习惯十一点前休息,这两年很少超过十二点。” “知道了,”江叙略嫌弃道,“我现在可不敢熬夜,二爷说了,以后要是再发现我在澜园凌晨睡觉,就让门口的保安大哥们下班。” “为什么?”房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叙:“让我上岗呗。” 房月又没忍住,眼角的细纹都笑到了一块去:“我现在知道二爷为什么喜欢你了。” 这样有活力的,浑身好像都在发光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很吸引人的视线了,更别说性子还这么好。 “那月姨喜欢我吗?”江叙上前一步,学着寻常小辈向长辈撒娇的样子,挽住房月的胳膊。 一米八的身高弯着腰靠在房月肩上,看起来委屈得很。 却将房月哄得嘴角都下不来。 “你这么会说话,谁能不喜欢你?” 这是司宴礼在家时绝不会有的氛围,哪怕是少年时期的司宴礼都不曾对夫人这样撒过娇。 一生不曾生儿育女的房月此刻难免生出许多慈爱。 “那月姨以后就不要叫我小江先生了,听着生疏得很,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小江就好!” 融入澜园第一步,和这里的每个人都打好关系。 “好!” “那,打个商量,今晚您要是看到我院里还亮着灯,能不能不告诉二爷?” 第二步,给自己寻找一些盟友。 “不能,”房月无情地拉开江叙的手,轻轻打了他一下,“二爷说的对,年纪轻轻不要熬夜,熬夜最伤身体!你现在就回去休息睡觉!” 第三步……没有第三步,拉盟友失败。 “二爷回来的时候就叮嘱了,明天早上会在竹清院用早饭,要是让他发现你没起床,都不用我们说,就知道你熬夜了,快去睡觉!” 江叙举手投降,不过睡觉…… 是不可能睡觉的。 洗完澡江叙就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床头灯,再把遮光窗帘拉严实,趴床上开始玩手机。 作为一个娱乐圈预备役选手,自然要查看今日娱乐圈动向,不过在这之前,江叙先查看了他在楼上偷拍的江景佑抱着阮檬安慰的照片。 他拍这些照片当然不是想给那两人留念,纯粹是觉得能用上。 打开热搜词条查看的时候,江叙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很微妙。 没想到他拍的那些照片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本以为要等一段时间,却架不住对手主动给他机会。 江景佑啊江景佑,进组第一天就突然离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热搜词条上赫然挂着#某顶流演员进组第一天和导演争吵后擅自离组#的词条。 发布这个消息的是大眼软件上有名的惯会制造噱头的娱乐媒体,每次给出的预热消息都很抓眼球,但当吃瓜网友们的好奇心被钓到最高点,期待着全部内容时,第二天看到的真瓜都让人无语。 这会南瓜娱乐的微博下面就有许多骂声。 一炮轰死你个鲨der:你的顶流我的顶流好像不一样。 性感大母猴:……你还记得你上次爆出来的男顶流恋情,是什么程度的顶流吗?演了两部无脑甜剧就是顶流了? 狂野大蟑螂:都散了吧散了吧,南方娱乐的瓜谁吃啊? 再不发财就不礼貌了:吃南方娱乐的瓜,跟在垃圾桶捡饭吃有什么区别? 评论区都是一边倒的画风。 南方娱乐官微挑了狂野大蟑螂这个昵称很狂野的评论回复:别散啊,这次保证是真顶流,给你个关键信息锁定,去年九月到十一月之间拍过时尚巴拉杂志的男明星。 网友们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吃南方娱乐的烂瓜,但是当他给出填空题提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下面猜测。 鲨臂老板在天堂:扒拉了一下,去年九月到十一月时尚巴拉拍的大多都是女明星,男明星就三个,除了上升期的那位,能成为顶流的也就是gsh和jjy了吧? 这条评论被顶到热评下面之后,江景佑的粉丝很快就闻着味来了。 景佑安康:抱走我们家,垃圾媒体少来蹭你爹!谁不知道江景佑是业内出了名的敬业?发烧三十八度还坚持拍水下戏,编瞎话也要有个限度好吧? 江景佑准老婆:点了!我老公在片场跟个闷葫芦似的不爱说话,怎么可能跟导演吵架? 佑此一生:在大眼你甚至能看到有人说江景佑不敬业,脾气不好,他要真这样,怎么可能出道三年,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就拿到影帝奖?合作过那么多导演团队,就没一个不夸的,真要有这种事情至于现在才爆出来? 江江江江:已截图。@江景佑工作室 出来干活了!保护好他! 江景佑今天娶我了吗:无良媒体别蹭了,江景佑出道五年无黑料,有些人嫉妒了是吧?想着办法泼脏水?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啊,gsh和ys吵架还少了? 这条评论一出来瞬间过千点赞,关山海家的粉丝也闻着味过来了。 山海可期:柚子粉别太好笑了,雨森和关山海合作少说也有五次了吧?谁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是朋友,工作中产生摩擦争吵两句,过后再说开,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们家都没说什么呢,你们每次都带上我们是怎么个意思?你家哥哥不蹭关山海是没有热度了吗? 热爱这片山海:柚子粉是真好笑,你们要不要对好口径再出来说话?自家哥哥出道几年都不记得,笑拥了! 一条爆料预告的微博,眨眼间就变成了两家粉丝大战,混乱不堪。 …… 江景佑和关山海是同类型的演员,两人在明面上没什么过深的交际,但粉丝却喜欢暗自作比较,谁都不愿意自己喜欢的演员落下风,长此以往积怨就越来越深。 江景佑因为皮相更盛一筹,粉丝基数大了不少,每次两家打架,关山海家都吵不过江景佑的粉丝。 再加上关山海除了拍戏几乎不在社交网络上活动,过于低调,偶尔接受采访问到想对粉丝说什么话都是,不需要她们在自己身上过分浪费时间和金钱,把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然后再来支持他的作品。 这种话从实力派演员嘴里说出来还是挺有信服力的,毕竟他不靠粉丝做数据拿资源。 所以这些年下来,关山海的粉丝大多都是佛系粉。 江叙没看多久,点开南瓜娱乐的主页,顺着上面的投稿联系方式找了过去。 …… 邮箱信息提示响个不停,陈永谦懒得搭理,不用想都知道全是那些粉丝们发来‘问候’他的邮件。 大眼后台清一色都是挨骂的信息,有些粉丝十分‘贴心’怕他看不到,顺着他主页挂着的合作邮箱找来了。 干狗仔这一行的,要是怕挨骂就趁早回家种地去。 网上那些声音他早就不当回事了,看着大眼上那些质疑和骂声,陈永谦忍不住笑了起来,打开存在电脑里的照片,得意地欣赏起来。 早就知道这些粉丝们不会相信,真当他没有拍到照片吗? 以前他拍的那些新闻其实也都是真的,怪只怪艺人太糊,他就算发布出去了也没多少人在意。 现在好了,终于让他拍到一个真顶流,搞到真的他就不着急了。 陈永谦这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事件热度被吵到最高的时候,他再发布第二条博文,配上江景佑的房车从剧组开走又开远的照片,他这条爆料绝对会爆上热一。 公司那边他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这次的新闻实在劲爆,特意半夜发布也是想打江景佑的团队一个猝不及防。 江景佑那边找过来要花钱封口,不给出让公司满意的价格,他们是不会松口的。 在这之前,就先让子弹再飞一会吧。 陈永谦关了大眼界面,转而打开邮箱。 虽然里面有不少专门发过来骂人的消息,到底是工作邮箱,他习惯每天隔一段时间都上去扫一眼,看看有没有商务合作,或者是找他爆料的人。 和往常一样,大多都是问候他和全家人的邮件。 陈永谦百无聊赖的用鼠标翻滚着,突然,一条标题十分简短的邮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这条爆料不算什么,我这有条更劲爆的,要么?’ 他这条都不算什么了?好大的口气! 陈永谦嘁了一声,看了眼外卖还在路上,他正好无聊,就跟这个发邮件钓鱼的玩玩。 他回道:你又知道我要爆料的人是谁了? id叫沃狮尼巴巴的人像是守在邮箱前面一样,很快发来回复:不就是江景佑大半夜离组出走,自己开几个小时车赶回滨海的事么?除了这个你还能有什么劲爆的? 陈永谦:???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得居然比他这个狗仔还多!他都不知道江景佑自己开车是去了哪里! 沃狮尼巴巴:就一句话,你要不要? 跟随邮件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张打码照片,换做别人可能会觉得沃狮尼巴巴在故弄玄虚骗人,可陈永谦今晚跟过江景佑,他可太清楚江景佑穿的衣服是什么了。 江景佑走得匆忙,连拍戏穿的衣服都来不及换,照片上被打码的男人身上穿的可不就是那套衣服么! 看场景是在大树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上不止一个人,江景佑和另一个被打码的人正紧紧拥抱着! 意识到这是真投稿,陈永谦立马正色起来:要,你直接开价吧。 沃狮尼巴巴:江景佑现在的身家以及在圈内的影响力,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陈永谦咬了咬牙:一口价,五万,你把原片都给我,再把你手上的都删了! 沃狮尼巴巴:你跟我搞笑呢?五万买江景佑的爆料,我看对家的西红柿娱乐也是风韵犹存啊。 陈永谦又咬了咬牙:十万,这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最高价了,至少是我能拿到的奖金的一半,你再要多真就不合适了,就算是江景佑也没那么值钱! 沃狮尼巴巴:一口价二十万,我再给你透个底,你仔细看看照片里被江景佑抱着的人的身形,还有他穿的衣服。 陈永谦皱着眉将信将疑地再次点开刚才那张打码照片仔细查看,拍过那么多人,他对人体多少也有些了解。 他再发给沃狮尼巴巴的邮件回复,已经满是震惊了:江景佑深夜会的是个男人??! 沃狮尼巴巴高冷地回了他一个句号。 陈永谦望着那那张照片,依旧沉浸在震惊中。 同xing婚姻法年初才通过,如今在社会上还不算是主流,别说是作为公众人物的明星了,恋情被曝光对他们来说都是大事,更何况对象还是个男人! 媒体人的嗅觉让陈永谦意识到这段关系的背后还有更多能挖掘到的爆料,的确不是二十万能摆平的事了。 以江景佑的明星身份和家庭背景,两千万都是少的! 陈永谦激动之时,沃狮尼巴巴又发来了一封邮件: 我给你一个方案…… 第49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49 【补、上、刷】 沃狮尼巴巴: 这个料你该爆爆,但是不要一次性爆出去。在热度降下去之前,你再发一张能够让人猜出江景佑身份,却猜不出被他抱着的人是谁的照片。 新晋影帝的恋情谁能不关注? 这个时候别急着继续爆料,江景佑那边肯定会坐不住来找你,正主上门,你就可以狮子大开口了。 两千万还是八千万,随便你要。 幽幽的手机白光印在江叙脸上,显得他挂在脸上的这抹笑像个小恶魔似的。 【宝宝你好坏,我好喜欢哦~】 【两千万还是八千万,宝宝你这个金钱跨度着实有点大了,但剥的是江景佑的皮,我觉得八个亿都行!!】 【我觉得江景佑应该没有八个亿,掏八千万就够他肉疼了。摸下巴.jpg】 【之前还纳闷主播偷拍那俩恶心人的照片干什么呢,现在明白了,这波叙宝在大气层!!】 【爱看多宰。小猫举花.jpg】 【也是在娱乐圈里玩上无间道了。害羞.jpg】 【主播:其实我是个好人。】 【叹为观止,宝宝你真是有一百个心眼子,从没想过还能用这样的方式赚钱……】 瞥见这条弹幕,江叙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引导一下他们星球的花朵,于是让996代劳,用主播账号发了一条弹幕置顶:【危险行为,仅为了直播效果,牢饭不好吃,模仿需谨慎!】 996看着都忍不住为江景佑隔空点蜡:【这辈子惹到你是他犯得最大的错。】 江叙:【错,惹到我不是他犯得最大的错,没脑子的喜欢一个人才是。】 996:【很少赞同你的话,但今天这句,点了。】 陈永谦看完江叙给他出的高招,皱起了眉,回道: 江景佑大小也是个实力派演员,如果我们要太多,对方觉得爆料一个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呢?那我给你这二十万,岂不是亏了? 江叙笑了笑,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敲打着: 话既然都说到这了,有些事我也跟你摊开说,我能给你这张照片就说明我有点人脉。 你要是想赚大额奖金就听我的,对江景佑来说恋情被曝光,的确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被他抱着的那个人身份曝光就要紧了,你们自己把着尺度往高了要,他会给的。 阮檬还没出道,这个时候要是跟江景佑扯上绯闻,对他以后的娱乐圈之路不是好事。 江景佑这么在乎阮檬,知道阮檬的梦想,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百分之百会拿钱摆平。 即便江叙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陈永谦还是有些犹豫。 他回:我根本都不知道你是谁,如果贸然给你钱再按照你说的去做,江景佑那边根本不买账怎么办? 江叙:那我就只能去找西红柿娱乐了。我一向只喜欢跟爽快的人合作。 顾虑归顾虑,眼睁睁看着这么一条大新闻溜走,也不是陈永谦的作风。 陈永谦:你等等,我跟公司请示一下再回复你,二十万毕竟不是小数目! 江叙: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过时不候。 说罢,他便撤回了先前发给陈永谦的那条带照片的邮件。 陈永谦看到屏幕被撤回后无法读取的照片,联系公司老总的同事不禁在心里感叹对方的谨慎和心眼子。 等待对方回复的时候,江叙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步棋他走得突然,等南瓜娱乐在江景佑那边敲完钱,江景佑要是想调查爆料的人是谁,多半会向南瓜娱乐索要打款账号调查他。 也就是说,他得准备一个谁都查不到的收款账户。 这会上哪找这种账户去? 等会,还真有个人能找,但是这就暴露他半夜不睡觉,还敲诈人的事了。 在要钱和被司宴礼提出去顶了保安的夜班之间,江叙没有犹豫三秒就果断选了要钱。 他笃定司宴礼做不出这种冷酷无情的举动。 江叙打开和司宴礼的对话框: 【咚咚咚(探头)】 【二爷睡了吗?】 他猜没睡呢,否则也不会发消息过去了。 约莫三四秒的时间,手机震动起来。 大好人:【你对保安的工作就那么感兴趣?】 短短的一句话,江叙已经能想象出司宴礼在那头蹙着眉,用那他尊贵的手指打字的画面了。 【笑晕,二爷发言总能这么犀利。】 【二爷:我看你不是想当明星,你是想当保安!指指点点.jpg】 江叙:【我只对二爷感兴趣呢~?(? ???w??? ?)?】 大好人:【我不睡觉是有跨国会议要开,你是因为什么?】 虽然是文字,江叙还是能脑补出来司宴礼说完这句话之后,目光悠悠看向他的样子。 江叙:【我也有正事要做。】 大好人:【说说。】 江叙清了清嗓子,按下语音按键:“敲诈勒索。” 大好人:【?】 不多时,对面也发来一条语音回复:“我不想去警察局捞人,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江叙简短地解释了一下他都干了些什么。 司宴礼那边约莫沉默了一分多钟没有发来回复。 而在这一分多钟里,江叙的邮箱接连收到了好几条邮件,都是陈永谦发来的。 第一条是同意给他二十万,问他要账号,之后几条都是很着急地轰炸,让他不要去找西红柿娱乐,甚至还加价了五万块。 江叙扫了一眼,暂时没搭理,直到手机震动,司宴礼那边发来一串数字和语音。 “这是我的私人账号,谁都查不到。” 江叙:“好嘞!就知道二爷最好了!” 收到第二张好人卡的司宴礼沉默住了,视频会议里的海外员工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到了他们那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司董,俊美的脸上浮起了一瞬疑似头疼的表情。 员工私下的群聊里也出现了这样的对话: 【谁会读唇语啊!!!速来破译!!】 【快快快,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司董暂停会议还静音回消息!】 【小杨会,快去把小杨叫来看看!】 【啊?我跟小杨认识这么久,没听说过她还有这技能啊?】 【小杨虽然没学过唇语,但是她搞cp嗑糖啊。】 【……牛。】 【我来了我来了!司董刚才说的好像是……再不睡觉我就去你房间抓人……这是我能听的吗?挠头.jpg】 【啊?】 【啊??!】 【啊——?】 第50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0 嘴上答应司宴礼收完钱立马睡,实际确定账户收到二十五万打款,用完二爷之后,江叙就翻了个身继续观察陈永谦和网上的风向了。 至于江景佑那边,跟他心心念念的小宝贝在海景餐厅吃完烛光晚餐之后,就带小宝贝海边漫步去了。 因为连着接到了好几个经纪人打来的电话,江景佑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人打扰,索性哄着阮檬把手机一块丢在房车上,美其名曰自从阮檬签约经纪公司后,他们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隔着那层没捅破的窗户纸,江景佑和阮檬各自心照不宣地享受着不算长的独处时间。 搞暧昧嘛,总是上头的,比真谈恋爱还上头。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阮檬的性取向又是♂,江叙可不信这小子看不懂江家兄弟俩那双双能溺死人的眼神。 这事细细剖析起来大概就是,阮檬用江家夫妻对他都很好,他不能做出让江云天和沈艾青困扰的事,以及,江家兄弟对他也很好,他不能冷落这俩人的理由,假装不知道那俩纯爱兄弟的感情。 于是,既不答应,也不说明白地享受着江家全家人对他一个人的好。 直到他遇到剧情大神给他安排的命定两人,一个比江家两兄弟加起来,魅力都更深一筹的主角攻司曜泽。 江叙为什么能懂这份心思呢,因为他也是绿茶(bushi) 以前当深情男配那会,他的直播频道冷淡得很,没人想看冤种的世界,江叙能收到的收益也就勉强能养活自己。 当深情男配哪里能喜欢主角之外的人物,就算是虚拟世界他也要勒紧裤腰带。 现实世界就更不用说了,他能守住那点男德实在是因为没钱。 要不然也不会在终于能换岗位之后的第一个世界就勾搭上裴聿之了。 啧,江叙后知后觉地想了一下,原来之前的坎坷都是在铺垫这些世界的相遇啊。 唇角微勾,江叙摇了摇头,将这一闪而过的思绪从脑海中暂时甩出去。 总之,那俩为了享受暧昧,暂时抛弃社交,对大眼词条广场上腥风血雨是半点都不知情。 阮檬那边还好,目前没牵扯到他,江景佑的经纪人都急疯了,各处打电话都找不到江景佑人,连江景成那边都惊动了。 可怜的经纪人,还不知道更让他头秃的事还在后面。 凌晨,陈永谦在江叙的建议下,趁热打铁发布了第二条微博。 南瓜娱乐v:都别吵了,我是真有料,就是不知道能让江影帝连夜驱车跨省去见的人是谁呢? 【图片】【图片】【图片】 前两张配图是他拍的江景佑走向房车和驾驶室里启动车辆开远的照片,后一张则是他从沃狮尼巴巴那得到的,给阮檬打码版的拥抱照。 这条博文一经发出很快就冲上了热搜榜首,前后几个都是相关词条。 #南瓜娱乐这次是真有瓜了# #和导演争吵后气愤离组的人是江景佑# #江景佑 人设崩塌# #江景佑恋情# #江景佑夜会女友# #关山海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关山海家的粉丝的腰杆这一下子就能挺得更直了! 她们挨个找到江景佑家粉丝嘲讽关山海的评论回复,话术十分统一:你们哥哥不是单身吗?那这是什么?你们哥哥不是敬业吗?那这是什么? 一套拼好的组合图打得柚子粉是猝不及防,但战斗力好歹还在身上,她们的反应也很迅速。 柚子粉们纷纷切换了新的话术反驳,诸如: ‘二十七岁了,谈恋爱怎么了?他是演员,又不是爱豆,不想公开谈论自己的隐私不行吗?’ ‘看电影不就行了,管人家谈不谈恋爱呢?明星就没有人权了?你们什么事都对外说啊?’ ‘某人在片场多次和导演吵架,可以。出道以来敬业了这么多年,就一次从片场离开,不可以。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有多双标?’ ‘你们在剧组亲耳听见了?是吵架吗?走的这么匆忙,就不能是有急事吗?’ 新一轮粉丝争霸赛再次吹响号角,广场上那叫一个乌烟瘴气,两家轮番亮出各种黑图。 江叙带着那群同样八卦的直播间小姐妹们,在各个词条来回切换,吃瓜吃到他都想再买个平板了。 吃不过来,根本吃不过来! 嗝—— 不过吃瓜的同时,江叙也没忘了另一件事,他观察着江景佑那边的动向。 那俩深夜逛海滩的傻子,终于被海风吹得冷回了房车上。 江景佑原本打算在房车上过一夜,明天送阮檬回公寓之后,他再赶回拍摄场地。 上车给没电的手机充上电后,弹出的数不清的消息和未接电话让江景佑意识到了不对劲。 看清经纪人给他发的消息,又上大眼看了一眼爆红的词条,他的脸色唰一下就难看了起来。 “怎么了?”阮檬一脸懵懂无知地看着他。 “檬檬你先一个人待一会。” 江景佑拿上充电宝下了车,脸色愈发地冷,正巧接到江景成打来的电话。 “江景佑,你到底怎么回事?自己上热搜就算了,还带上阮檬,你知道这会给他带来多少伤害吗?” “我知道!”江景佑咬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立马联系人拦截那个狗仔手里剩下的照片,他既然没有直接放檬檬的照片,就说明他在等我联系他们,不就是要钱?我给就是了!” “等你想起来联系,黄花菜都凉了!把人拐走了就没想过一点后果吗?”江景成冷声道,“我已经让公司的公关部去联系他们了。” “那就好。” 江景佑松了口气,又立马追问:“花了多少,公司的账回头我填进去。” 江景成:“这种事怎么可能从公司走账?走的是我私人账户,那边要了八千万。” “艹!” 江景佑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转身一脚踹在房车上,“tmd!他们就是看江家有钱,竟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里面传来阮檬的惊呼:“景佑哥!怎么了?” “没事,我不小心绊了一下。”江景佑安抚。 江景成在电话那头叮嘱:“你好好看着阮檬,别让他知道你惹出来的这些烂事,花钱撤热搜的事就不用我再替你操心了吧?” “我知道了。那八千万回头我转给你。” 挂断电话,江景佑的脸色已经不能只用难看来形容了。 第51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1 花八千万买一堆照片,还有那么多词条,撤热搜少说也要几百万,真艹了! 他这部电影的片酬也才三千万! 惹上这么一件破事,倒贴五千多万,疯了吗? 江景佑脸色铁青,南瓜娱乐是吧,他记住了,拍他照片的那个记者,他也记住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景佑哥哥?”身后车门打开,阮檬探出头来,脸上写满了担心。 江景佑此生最好的变脸演技恐怕就是这会了,像是没事人一样,从扭曲切换到安抚的微笑:“没事,剧组那边有些变动,你休息吧。” 突然,他猛地想起什么:“对了,我要看一个东西,檬檬能把你手机借我一下吗?” 网络风向还没彻底稳下来,江景佑担心之后还有什么变动,不想让阮檬因为这些事烦心。 他满心都是大眼上的热搜词条,眼底里的担心其实藏不住。 也因思绪不定错过了阮檬面上一闪而过的凝重表情。 “你用吧,那我进去等你。” 关上车门,阮檬不再遮掩自己的表情,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拿起车上被江景佑遗忘的平板电脑,解锁点开大眼软件。 他知道江景佑不想让他看到网上和他有关的那些乱糟糟的新闻,可现在想起来也实在是…… 阮檬叹了口气,太晚了点吧。 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他在车里那会,一个没落,全都看到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跟江景佑的那些狗仔能跟到这里来,还偷拍下他们拥抱的画面。 想到这,阮檬又觉得有些奇怪,江景佑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那些狗仔怎么能提前预判到江景佑会来江南会所,还在提前在楼上安排了人,又正好拍下他们拥抱的画面呢? 阮檬隐约觉得这其中少了一环什么,但中间的信息链缺失太多,他也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狗仔真是神通广大,以后他一定要注意注意再注意! 皱着眉刷着广场上的词条,阮檬不免有些心惊。 幸好那些狗仔是冲着钱来的,发这种打码照片无非是想敲江景佑一笔,他也知道景佑哥不会让拍到他的照片流出去的,所以只有看到热搜时片刻的慌乱。 刚才隔着车窗听见江景佑在车外的电话内容,他便彻底放下了心。 通过对话内容不难猜出电话那头的人是江景成,那时他不禁感慨,还是景成哥做事稳妥,要是等景佑哥得到消息再行事,就完蛋了。 景佑哥做事还是冲动了点,不过怎么说也是为了他,他多少能理解一些。 不知道江景佑还在外面处理什么,阮檬托着腮往窗户看了一眼,只瞧见他的背影,就百无聊赖地刷起热搜广场,暂时做一个置身事外的吃瓜人。 他低头扒拉平板的瞬间就错过了江景佑的背影虎躯一震的画面。 “这是……什么?” 看着经纪人发来的截图和消息,江景佑的语调逐渐不可置信地上扬,立马给江景成打了个电话过去。 “大哥,你不是说南瓜娱乐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吗?我刚才收到的是什么?那些人出尔反尔啊!” “什么?”江景成眉头紧皱,不解,“你的意思是你又收到了勒索消息?” “发过来。”他言简意赅。 电话没有挂断,江景成查看了江景佑发来的照片后,语调冷静地分析:“这个照片和南瓜娱乐给我的照片角度不同,或许不是同一拨人。” “而且,你和阮檬只占据照片的右下角,这张照片大约是别人在拍窗外夜景的时候,无意中把你们也拍进去了。” “应该是路人无意中看到微博热搜,起了歪心思找到你工作室的邮箱,想勒索一笔钱。” 江景佑眉宇凝重,呼吸加重了几分,看着江景成那边发来的照片做对比,认可了他的分析。 角度的确不同,可怎么偏偏就那么巧呢? 电话里,江景成又冷声道:“江景佑,你当艺人这么多年了,半点自己是公众人物的觉悟都没有吗?深更半夜独自一个人,连口罩都不戴就出现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还带上没正式出道的阮檬一起!”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江景佑懊恼,“我本来只是想见见檬檬,知道他那边出了事就失去理智,只想冲过去保护他,谁能想到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江景成!你别只知道怪我!檬檬遇到麻烦,不可能只给我一个人打电话,发求救信息,你接到了吗?” “如果你不那么投入工作,如果你开会的时候看上手机,就在滨海市的你,就算是走路过去都能比我先赶到江南会所,你现在是把责任全都推到我一个人头上吗?” “守护檬檬难道只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吗?” 车窗隔音不好,阮檬隐约听见外面传来的争吵声,撑着脑袋的手挪到耳朵上,偏头不想搭理。 他不用猜就知道,景佑哥又因为他和景成哥吵起来了。 唉,这两个男人哦,真让他头疼。 什么时候才能不喜欢他呀,他现在只想专注事业,半点谈情说爱的心思都没有,再说了他就算是有这样的心思,都不可能跟自小当做哥哥看待,又一起长大的男人在一起的。 要说有那么个人的话…… 阮檬脑海中浮现一张俊美无俦,却异常冷漠的脸。 真没想到第一次和那个男人的碰面会这么糟糕,可即便被这样对待,他心里竟然生不出半点对司宴礼的生气。 他觉得能掌管那么大一个家族的男人,本该就是这样冷静理智的。 同样,在男人眼里,任何人都一样,没有半点特殊。 细想想,司宴礼说的也不是假话,他应当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并不是针对他。 从就记事起身边就有无数人喜爱他, 这样不被人放在眼里,不被特别对待的经历,对阮檬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让司宴礼那样的人也喜欢…… 想到这,阮檬微微红了脸,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 他心想,也、也不是那种喜欢,他就是想知道那样冷漠的人把一个人放在眼里会是什么样。 第52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2 冷漠如司宴礼,在自己的账号第二次收到一笔大额转账之后,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叫停了没剩多少内容的会议。 “好了我都知道了,明早之前把资料和报表发过来就行,今天会议就到这吧,辛苦大家。” 司宴礼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又道:“让郑总请你们吃饭,公司报销。” 线上会议室里的员工们都瞪大了眼睛,惊讶之余嘴上不忘说谢谢。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高冷且并不平易近人的司董已经退出了会议室。 就像下课后老师离开课堂一样,老实了一节课的学生跟解了缰绳的野马一样,会议室里热议起来。 “司董这是有情况了吧?一定是吧一定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司董发语音那会脸色看着也不怎么好,但根据我多年没吃过猪肉,嗑过不少cp的经验来看,司董心情其实挺好的。” “不仅心情挺好,司董退出会议之前的那个画面,我看到他笑了!” “妈耶,这得是什么样的天仙,能把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司董搞到手!” “你这话说的,万一是我们司董想尽办法把人家搞到手呢?” “搞什么搞?你们能不能文雅一点!” “不能吧,谁对上司董能不心动?” “那你来?” “我、我……还是算了吧,我不敢,司董那凉凉的眼神扫我一眼我都害怕,半点人气都不沾,都是仙气,我可不敢渎神。” “司董这种天神下凡一样的人间绝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啊!” “也是,能毫无压力地跟司董在一块,心态也一定绝非凡人吧。” …… 此时此刻,绝非凡人的江叙接到司宴礼仿佛天神下凡打来的电话,心态的确稳如老狗。 电话接通后,不等司宴礼那边开口质问,江叙就先发制人:“干完这票就睡!” 司宴礼都气笑了,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手机还贴在耳边,“干完这票?你在我的澜园干非法勾当?江叙,你真是胆大包天。” 深夜,澜园没点多少灯火,只足以看到院落,人工湖对岸屋子没有亮光。 他皱了下眉,语调带了点命令的意思:“既然你深夜的违法勾当都被我知道了,就把灯打开,眼睛不想要了?” 耳边传来青年放软妥协的声音:“知道啦~” 江叙从床上撑起身发出一声‘嗯’,而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似乎是翻了个身把床头的灯打开。 司宴礼能想象到江叙在床上翻身的画面,脸色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 “二爷现在满意否?” 二爷轻启薄唇,呵了一声:“你骗我睡觉,你觉得我会满意吗?我看明天是真的要让夜间安保下班了。” 江叙那边顿了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听筒里又传来床单摩擦的窸窸窣窣动静,而后就是脚步声。 唰的一声过后,司宴礼就看到湖对面的小屋后窗帘被拉开了,隔着夜色下的湖水,他们远远地看到对方。 距离太远,再好的眼力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司宴礼只听见江叙笑了一声,然后便说了句他不大爱听的话。 “真可惜,天亮之后我就该走了呢,二爷应该有段时间见不到我了。” 耳边男人沉稳的呼吸突然就顿住了。 江叙嘴角扬起,坏笑着:“二爷是不是忙忘了?” “还有啊,我觉得二爷您有点双标了,不让我熬夜,您自己熬得倒欢实,这个点了身上还穿着衬衫,从会所回来之后就没停过吧?” 集团正在进行的跨国项目正在大力推进中,前期涉及到各方面,他的确会忙一些,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那你呢,又在忙什么?”司宴礼选择避开这个话题,“一晚上赚了两百四十五万,你这做的是什么违法勾当?” “二爷。你平时看电影吗?”江叙突然问了一句不怎么相干的问题。 “不怎么看。”司宴礼回忆片刻后答道。 年少时他致力于让自己变得优秀,天真地想要得到他父亲的认可,课余时间都主动安排得很满。 学习各种课外知识和技能,包括且不限于钢琴、围棋、高尔夫、马术,还有几项主流的外语。 青年时期他早已将让司明瑞认可这件事抛到脑后,一心用在部署和打通人脉关系,一步一步将司氏集团收入囊中。 并没有培养出看电影和电视剧的爱好。 “好吧。” 江叙的声音拉回司宴礼飘向过往的思绪,只听他说:“那我就跟你科普一下吧,电影里坏人的经典台词。” 说着,他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端起腔调:“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啊!” 司宴礼轻挑眉梢:“有多危险?比你干的违法勾当还危险么?” 江叙笑了笑,隔着落地窗户看着男人:“二爷问这么清楚,是想包庇我啊,还是想问清楚了把我送进去啊?” 司宴礼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回望过去,嗓音微沉:“那得看你犯的是什么事。”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江叙正经不过几分钟就往窗户上一歪, 用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语气开口:“我就是在会所吃饭那会偷拍了江景佑和他的心肝小宝贝拥抱的照片,然后卖给南瓜娱乐的狗仔。” 司宴礼:“二十五万?” 江叙笑眯眯:“二爷真聪明,不愧是生意人。” 司宴礼:“然后呢?” 想想这事江叙就忍不住笑,抬手掩在唇边笑了好一会,才继续:“然后我又拿了另一个角度拍的照片去找江景佑,卖给他了。” 司宴礼:“二百万。” “是啊,二爷,你现在知道热偶上的新闻是我卖出去的,还卖了两笔,是不是要把我抓起来了?”江叙垂着眼,嘴上这么说着,却听不出他有多紧张。 “我是不是很坏?敲诈自己的亲哥哥,一敲就是二百万。” 说这话的语气也听不出他有多少负罪感。 听筒里大约安静了两三秒吧。 江叙听见男人淡然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活该。” 第53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3 “谁活该?” 江叙嘴角上扬,明知故问。 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和夜色,一切都是模糊的,但他仿佛能感受到司宴礼那双黑沉深邃的眸子注视着他的样子。 他听见男人说:“欺负过你的人,都活该。” 【艹!!二爷你好会!!】 【你俩都好会!!!!自掐人中.jpg】 【这恋爱果然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你爹个蛋我太高兴了.jpg】 【好,今天就封二爷为护短王!竖大拇指.jpg】 “那,二爷会欺负我吗?”江叙拉长了一些话音,语调慵懒,尾音像钩子一样地引诱人上前。 欺负,似乎只是字面上意义,但此时此刻从江叙嘴里说出来,难免不会让人往深处想。 司宴礼短促地低笑了一声:“那要看是什么欺负。” “不懂。” 这话从江叙嘴里说出来都不止是司宴礼一个人不相信了。 他脑子里那个小系统,还有直播间围观的几十万观众都不相信。 【叙宝:你在嗦森么啦~人家听不懂耶~】 【不~懂~露比歪嘴.jpg】 司宴礼懒得戳破他, 眼角眉梢浮起几分无奈,笑道:“不懂就不懂吧,现在总可以休息了?” “好嘞!”江叙应得很快,“二爷晚安!” “……嗯。” 挂断电话,司宴礼没着急走,站在窗边盯着对岸落地窗的窗帘拉上,又熄了灯,才收回视线。 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在睡前对他道一句晚安了。 司宴礼扯起嘴角笑了笑,转身关了办公设备和窗帘,穿过书房往卧房浴室走去,这次是真要休息了。 …… 天还没亮,仍旧精神奕奕在网上冲着浪的网友们突然发现南瓜娱乐今晚的爆料博文全都删了。 相关词条排名也渐渐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江景佑工作室发布的澄清博文。 江景佑方表示江景佑突然离开片场是因为家中弟弟出了点事,不存在在片场和导演产生什么冲突。 而照片里被他拥抱的人也不是什么女友,而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弟弟。 他一直都是单身状态,并且也不想对外公开自己的弟弟,希望媒体大众不要窥探他的隐私,并对今晚这场闹剧保留以法律追究过分言论的权利。 让粉丝们都去休息,不要牵扯无关的人。 这一澄清,江景佑的粉丝们就又活了起来,有的继续和关山海粉丝还有路人黑继续对骂,有的跑去骂南瓜娱乐。 而对此种情况,早有预料的南瓜娱乐已经在删除博文的时候就关闭了评论区和私信。 反正钱收到了,随便他们怎么骂都无所谓。 陈永谦算了算,干了这么一票大的,他至少能搞到三四十万的奖金,连带着手下带的组也能都分到一些。 就等下个月奖金到账,他就去海外度个假去,正好把去年没休的年假休了。 他美滋滋地盘算着奖金怎么用,旁边的小徒弟对着电脑上的照片却感到有些奇怪。 收了江景成那边打来的钱,他们手里所有的底片都删除了,但不妨碍之前发布的那张打码拥抱照片已经在网上流传开了。 陈永谦瞥他一眼:“这还有什么好看的?” “我怎么感觉江景佑抱的人不是他弟弟啊,”小徒弟说,“我看过江家两兄弟的照片,两个人身高至少一八五往上了,被江景佑抱着的这个男孩虽然是坐着的,但看腿长和上半身长度,最多也就一七五的样子。” 在转行当狗仔之前,小徒弟曾做过一段时间的摄影助理,主要拍各种杂志封面和模特,对人体身高较为敏感。 陈永谦抬手敲打他:“你是不是傻,要真是他弟弟,至于花这八千万么?肯定是个不能曝光的人!” “也是哦……”可小徒弟总觉得被打码的这个男生的身形有些熟悉。 陈永谦不以为然,一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边把这事挂在嘴上当八卦闲聊。 “进了这个圈子你会发现像今天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在这个圈子里都见怪不怪,区别只是曝光了还是没曝光,又或是花钱压下了。” “啧,现在想想也不奇怪了,江景佑这种条件的大明星,又是公子哥,我这些年也跟了他不少次,半点绯闻都没拍到,他既然是gay就合理了。” “走了,下班,今天干票大的,师父请你吃大餐夜宵!” …… 看似稳定的局面,其实藏了许多不定时炸弹,而这些炸弹的遥控器,大多都握在江叙手里。 对这场暂时过去的风波,江叙丝毫不慌。 江景佑花钱压下的只是一件事,阮檬以为过去的也只是一件事,这些事在未来都将成为回旋镖,扎中今天澄清的他们自己。 江叙把这场闹剧闹大,除了想从江景佑那敲点钱,还为打破原剧情里阮檬立的豪门贵公子人设做了个铺垫。 这会阮檬还没正式出道,对很多事想得都太过简单。 他以为江景成和江景佑花钱把这事压下去就算是过去了,可照片已经流出来了,江景佑也在不得已之下,只能对外宣称那是他弟弟。 但在今晚和阮檬一起来江南会所的那些练习生眼里,这事又是什么样呢? 他一个姓阮的,根本就不是江家的孩子,这事既然已经有人知道了,那原剧情里阮檬立低调的豪门小少爷人设就不会成立了。 阮檬根本站不住脚。 再有一个,江叙可不相信再接下来的节目录制中,杨巍会和阮檬友好相处。 知道真相的杨巍对阮檬来说也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即便之后阮檬意识到自己的这些队友可能会说漏嘴,请来江景佑或江景成来帮他用资本的方式封住这些人的嘴。 那也只是暂时的。 杨巍那小子多半会私底下调查打听阮檬和江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啊……要不要‘不小心’把这事漏给杨巍,让他去刺激刺激阮檬呢? 彻底陷入困意之前,江叙笑了笑,带着这些纷乱的思绪进入了梦乡。 然后…… 第54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4 满脸怨气地被自己睡前定的六点钟的闹钟吵醒。 熬了个大夜还要早起是一种什么感觉? 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换衣服的江叙,只觉得脚下都是飘的。 房月从司宴礼那知道他今天的行程,一早就让厨房阿姨准备了较为丰盛的早餐。 不过留给江叙的时间不多了,面对旷市早茶般种类繁多的早餐,他也只能忍痛只打包带走那盘虾饺和红米肠,对旁边的叉烧包、蒸凤爪、马蹄糕还有糯米鸡说再见,并表示不能浪费,让月姨等二爷起来之后送去给他吃。 房月看着风风火火的江叙哭笑不得,她负责二爷的饮食起居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二爷吃谁剩下的东西。 “对了!”刚走上长廊的江叙又推着一早匆忙打包好的行李箱调转回来。 “怎么——” 房月猝不及防被青年拥了个满怀,青年虽然瘦得厉害,身形却比她大了一圈。 “月姨,出门在外,我会想念你的!一个月之后见!” 房月愣怔后便失笑,抬手落在青年能摸到骨头的背上拍了拍,柔声道:“好,月姨也会想你的,本来就瘦,你再出门一个月可得注意饮食,别再瘦了,二爷心疼。” “他才不心疼呢,”江叙笑眯眯地蛐蛐人,“明知道我今天要走,还是一走很长时间不回来的那种,都没见他出来送我。” “你这孩子,怎么会不在意?”房月松开手嗔道,“二爷院里的灯熄得晚,这几天集团事务繁忙,他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我知道,不然今天早上我肯定上他屋里要东西去。”江叙顺势直起身,正是因为知道这点,他才没去讨要香水。 “要东西?要什么东西?还有什么遗漏的吗?”房月看了眼他的行李箱,“下次再有出差的事就告诉月姨,我们会帮你收拾行李,你这么急匆匆的,去到那个什么片场估计是缺这个少那个。” “不是,是二爷答应要给我的东西,好了我真得走了,今天拍完定妆照直接飞吉西,月姨拜拜~” 江叙大步流星穿过这座偌大的,如园林一般的院落,跨过最后那道门槛时,他便愣住了。 一辆崭新的黑色房车停在门口,旁边还守着两个年轻的生面孔,一男一女。 瞧见他的瞬间便立马从懒散状态调整到工作状态,齐刷刷开口: “江先生好!我是余静,从今天开始负责您所有的私人助理业务,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对我说。” 女孩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穿着也是便于行动的t恤衫加牛仔裤休闲装束,身后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背包,模样清秀可爱,笑起来的样子也带着朝气,挺讨喜的。 “江先生好,我是董晓河,从今天开始负责您所有的行程安排,也就是您的司机。”这位自称司机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笑起来满是憨厚气息,脸上还挂着俩浅浅的酒窝。 打量一番后,江叙就笑了起来:“你们是二爷安排的人吧?” 二人双双点头。 余静答道:“二爷大约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所以才没跟您说。” “跟我做事没有许多规矩,不用带尊称说话,你没说累我听着都累了。”江叙走下阶梯,“你叫我名字就好,或者如果你年纪比我小,不嫌弃的话可以叫声哥。” “好的叙哥。”余静从善如流。 董晓河虽然看着憨厚,却很有眼力见,几个大跨步走上前接过江叙手上的行李提上房车。 司宴礼会挑人。 也不知道这人一天天忙成这样,怎么还能抽出功夫帮他考虑这些事。 虽然跑腿的多半是周助理,可这份被人放在心上当回事的心意,江叙很是受用。 “那就走吧,目的地你们应该知道吧?” “知道!” 上房车坐下后江叙又是一愣,看着桌上的礼盒,眉梢微微挑起:“这也是你们司董的小手段?” 余静道:“早上我们开车到澜园之后,里面就有人把这个送上来了,说是二爷吩咐的。” 江叙已经隐约猜到里面是什么了,打开盖子喷洒出来的瞬间,心情大好。 他来不及做的事,这人却一样一样都记得很清楚,啧,弄得他都不想走了。 但作为一个男人,该搞的事业还是要搞一下的。 ‘金丝雀’和金主的游戏只是个小情趣,他可不能真当只靠司宴礼养活的金丝雀。 房车稳稳行驶起来,余静和董晓河在前面,江叙跟他们闲聊了几句。 董晓河公司专门负责接送高层的司机,虽然只有二十八,却已经在公司工作了八年,每年考核第一,且无任何事故记录。 司宴礼这是把最好的员工调到他身边了。 至于余静,是司宴礼众多助理中的一个,司宴礼在看了一轮他们的个人资料后定下了年轻的余静。 虽没明说,江叙估摸着他是考虑到助理是长时间跟他待在一起的人,得找个能跟他说上话的。 【我有点想哭怎么回事,虽然叙宝不是原身,但他现在扮演这个角色,我总觉得江家人就是委屈了叙宝,现在都被二爷弥补回来了。抹眼泪.jpg】 【二爷会把我的宝贝养得很好的呜呜呜……】 【原来二爷不是霸总系,是daddy系啊,喜欢,嘿嘿。】 【daddy在床上会打pp嘛?对手指.jpg】 【这题我会(举手)还会叫爸爸!】 【不是,你们这群大黄丫头,刚才还在搞纯爱,黄得这么快吗?离谱!.jpg】 江叙扫了一眼,他能说弹幕说的这些都是他脑子想剩下的么。 他盯上司宴礼穿衬衫的样子很久了,胳膊上的袖箍除了固定衬衫袖子,还束缚住了男人结实的手臂肌肉,勾勒出让人的视线不禁为之停留,且止不住欣赏的肌肉线条。 也想知道隐藏在那袖箍下面的力气,不受束缚的时候,有多大。 如果不穿衬衫,只套上袖箍,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江叙舔了舔唇,发誓这趟行程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回滨海吃正餐。 第55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5 江叙本以为自己没睡好会影响拍摄定妆照。 但是雨森过来视察的时候,对他精神萎靡的状态反而很满意。 严午自小生存艰难,长大后又吸食毒品, 一米八的个子瘦的只有一百二十斤。 定妆照有两个状态,一个是吸毒之前,还算精神的严午,脸上也挂着笑, 不过拍了没两张,雨森就暂时叫停了拍摄,叫来化妆师再处理一下江叙的妆容。 说是化妆,其实就是把江叙往黑了化,雨森让化妆师处理也是嫌江叙上镜之后看起来还不够黑。 作为一个在沿海城市,每天风吹日晒,糙着过日子的男人,江叙这细皮嫩肉的形象实在是不大像。 化妆的时候化妆师对着他的皮肤夸赞了好久,上古铜色粉底液给他涂黑的时候,化妆师小姐姐是一边化一边可惜,这么精致白皙的脸居然要往黑了化。 不过化好了看着还是挺不错的,先前是个金贵漂亮的小少爷,往糙了走就是带着野性的小帅哥。 拍完严午的前期状态的定妆照,江叙又在化妆桌前坐下,闭上双眼让化妆师给他改成吸毒后眼窝深邃,脸颊下陷的萎靡状态。 耳边隐约听到一些工作人员的谈论声,说起的就是昨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江景佑的绯闻。 他们对江景佑那个弟弟很是好奇,说什么哥哥都优秀成这样,弟弟肯定也一样优秀。 对此,江叙淡笑不语。 单认这个表层关系,这话没说错,他的确很优秀。 定妆照的拍摄很顺利,雨森当天便先坐飞机回了吉西,他行程比较赶,让江叙稍后自己看着,反正今天过去就行了。 走之前江叙拜托了雨森一件事。 让剧组的宣发先不要发他的角色定妆照,等之后电影上映了再播。 影视作品播出后再把剧组手里的一些定妆照发出去的事不是没有,雨森奇怪的是江叙作为一个新人,正常是很想进入大众视野的。 可江叙却不着急。 转念一想,雨森又明白了什么,他问江叙:“你就那么笃定电影播出之后,你扮演的这个小角色会有热度?” 江叙笑道:“导演你这个问题不仅质疑了你挑的演员的能力,还质疑了你自己的导演能力,更质疑了咱们编剧姐姐的能力!” “严午这个角色着墨不多,但人物其实很丰满,当初写剧本的时候,这个角色不就是奔着话题度来的么?” “就你会说话,真是显着你了!”雨森没好气道,“好好演,这角色你要演好了,重要角色不好说,但肯定能好好露个脸,再让别的电影剧组看上,像是这样露脸又有戏份的小角色肯定不会少,资历跟着上去,这电影圈你也渐渐就能吃得开了。” “我拍戏,您放心!” 电影和电视剧之间是有壁的。 拍一部质量好的电影,至少能抵拍好几部戏份多但烂的电视剧。 电影也更能打开一些国际知名度,当演员咖位提升到国际地位,那就不是普通演员了。 郑浩歌听了阮檬的怂恿来试镜严午这个角色,这步棋其实没走错,可惜人不行。 江叙先前就让余静订了下午的飞机票,离开摄影棚后,房车直奔市中心的一栋大厦。 说起来那大厦还是司氏集团旗下建造的商业大楼。 余静不知道江叙要做什么,江叙只让她在车上跟董晓河一块等他,他自己一个人进了大厦。 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见他从大厦出来,手上还拿个类似文件的东西。 余静瞥了一眼,没看清,见江叙把文件随手放在桌上也不好意思盯着看。 有点好奇,但又不好问,怕自己瞎打听。 “好奇?”江叙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余静点头:“昂,今天都要进片场了,叙哥你还特地跑这么一趟,是很重要的事么?”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江叙道。 “你是自己好奇,还是帮二爷问的?” 江叙浅笑着,看得余静架不住,松了口:“好吧,我承认二爷让我汇报一些东西,但涉及到隐私的事绝对没有,二爷主要是担心叙哥你的身体。” “我就知道。”江叙放过她,没再纠结这事,“我刚刚拿的是艺人的签约文件,签了个娱乐公司。” “哦。” 余静点点头,随即又感到不对,猛地抬头:“就刚才那会的功夫,叙哥你就把自己卖了?!” “好好说话,怎么叫把人卖了?” 江叙卷起文件,在小丫头脑门上轻轻敲打了一下,“你叙哥是买了个公司。” 用从他那个倒霉哥哥钱包里撬来的钱。 余静瞪大眼睛:“这么快?” “只是初步定了一下,这两天行程多,等之后挤出时间还要再回滨海办这事,手续太多了,一时半会弄不好。” 余静挠了挠头,还是觉得这事突然得很,“你等我消化一会,所以叙哥你是签约娱乐公司的同时,还把它买下来了?” 这办事效率,司氏集团高层来了都要说句速度。 “是哪家?” 江叙:“旭华娱乐。” 新老板是娱乐圈里的,余静在上岗前恶补了许多娱乐圈内部的相关知识,包括圈里的一些娱乐公司。 她想了好一会,才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来一个能对上号的,然后惊了:“旭华娱乐,一个很糊的娱乐公司,它不是申请倒闭了吗?买一个倒闭的公司能干什么?” “这话说的,它不倒闭我能买得起么?”江叙不以为然,“一个即将破产倒闭的娱乐公司,你叙哥手里这点钱才能盘下来。” 余静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所以叙哥你不签云端,也不签其他娱乐公司,其实是想自己当老板?” 江叙打了个响指:“答对无奖。” 在别人手底下做艺人总是会受制于人的,云端是个好去处,他背后有司宴礼坐镇,更不用担心自己作为一个新人进去会坐冷板凳。 可那里已经成名的明星艺人、影视演员、唱跳爱豆,都太过耀眼。 他就算是进去了,于云端来说也就是个锦上添花,是众多优秀艺人中的一个。 这可不是江叙要的,他要做最耀眼的那个。 不只是做一个拍电影拍电视剧的艺人那样简单,在这个圈子当老板才是正道理,把绝对的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除此之外,江叙还有另一个长远的打算。 他和司宴礼的关系迟早会被公开,到时候肯定会有声音说他靠着司宴礼上位。 虽说江叙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本来一开始也的确是借了司宴礼的势,被司宴礼当宝贝养也不丢人。 主要是想在所有人都质疑他是个靠捧的金丝雀时,以老板身份闪亮登场,啪啪打脸。 …… 澜园。 “二爷,江叙他们应该快到地方了。”周扬说着,不免有些好奇,“江叙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二爷您为什么不送送?” 司宴礼一身浅灰色休闲装,宽松的衣服仍然遮掩不住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这会正抬着胳膊喂鱼。 手臂肌理绷出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修长有力的手指上却捏了一把鱼粮,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捏在手上的鱼粮是不是金子做的了。 周助理看了不免在心里感叹,他们二爷这份气度分他一点,他都好找对象带回家过年了。 金贵的人,身上裹块麻布袋看着都像奢侈品。 司宴礼喂完手里的鱼粮才缓缓开口:“要不了一个月。” 周扬回神:“什么?” 司宴礼没再说话,眼神落在湖边被鱼粮吸引到一块到鱼群上,若有所思。 周扬反应过来他的话音,意思是江叙不用一个月就会回来? 可根据他了解到的雨森导演的为人,这位导演对作品的吹毛求疵程度,拍摄时间只会比他预计的长。 就正在拍摄的这部禁毒区电影来说,其实已经比预计的时间长很多了,整个剧组在边境耽搁了不少时间。 江叙能一个月回来,其实还算早的了。 二爷怎么就这么笃定呢? 周扬不敢当面蛐蛐老板,只敢在心里嘀咕,没一会就又听司宴礼开口说了一句话。 “买副鱼竿吧。” “什么?”周扬摸不着头脑了,“二爷您什么时候染上钓鱼的爱好了?” 本来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现在再跑去钓鱼,他们二爷真跟他家楼下那个退休大爷的生活没差了。 司宴礼这才偏头给了周扬一个眼神,淡淡的,眼里却疑似有一抹无语闪过。 有那么一瞬间,周扬觉得二爷是在质疑他的智商。 “江叙说他想在这钓鱼,给他买副鱼竿放这里。” 司宴礼随手一指就是躺椅旁边的位置。 这躺椅就是昨儿晚上搬过来的,这么快又要添个鱼竿了,周扬半张着嘴巴叹为观止,这会江叙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相信二爷真会给江叙在天上买一颗星星了。 在自家的人工湖里钓自家养了十好几年的鱼,这种事也只有江叙那个脑袋瓜子能想得出来吧? 这么看的话,周扬觉得其实他们二爷也没有那么传统,都看上江叙这么标新立异且叛逆的人了,骨子里的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 不过说句实话,江叙这样的人想要获得别人的喜欢,其实很容易。 即便是周扬这样的直男都不得不承认,江叙是个很耀眼的人,散发魅力的时候也几乎没有人会不被他吸引,只要他想。 所以江家那群人的脑子是被翔糊住了吗?? …… 禁毒区剧组的节奏很快,江叙的拍摄是雨森亲自盯的。 刚开始会有一些不适应,毕竟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生活,拍摄的时候雨森也挂了几次脸。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不敢大声喘气,令他们惊奇的是江叙这个新人演员,面对气场那么强大的雨森导演居然一点都不见害怕。 他们大多都是跟雨森一块共事很多年的老人了,剧组里人来人往,什么样的演员都有。 被雨森骂哭的都是家常便饭,除了这种情况,另一种极端就是被雨森骂过,反复拍摄同一场戏还不过之后自己也脾气上头,跟雨森吵起来的。 可这两种情况在江叙身上都没有发生。 一场戏磨个七八条,反复找状态,切换表演方式,最后选择的还是第一条或者第二第三条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江叙竟都全盘接受了。 无论雨森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配合,哪怕是说他状态不好,让他自己冷静找找状态,江叙也只是一个人坐到自己的休息区,不是皱着眉头琢磨剧本,就是默默找状态。 他这样认真起来,剧组里从他身边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放轻脚步,保持安静,不打扰他。 磨合期过后,江叙和雨森的合作就逐渐顺利起来,雨森投入到状态中也不是只把江叙当一个小演员看待。 有时拍某场戏卡住,江叙还会提出一些意见,和雨森争论起来,渐渐地雨森也开始认真倾听并接受江叙作为‘严午’提出的一些意见。 拍摄中修改了不少原定的东西,也增添了一些细节,删减了不必要的东西。 江叙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过去了半个多月。 今天要拍一场雨中追逐的打戏。 为了保证真实性,雨森拒绝在大晴天使用人工降雨拍摄,看准天气预报,特地将这场戏排在了下雨天。 轰隆——轰隆—— 雷声翻滚,天边乌云压城,雨点由小变大地从天上砸下来。 沿海靠近热带的城市的雨就是这样,一阵一阵,来得突然,雨点也大得很,砸在人身上还能感觉到疼。 “好,下雨了,各就位——” 雨森坐在拍摄棚里,通过大喇叭发出指令。 这是一栋废弃大楼,年少轻狂的严午和对家的小弟们产生矛盾,为了争夺地盘打了起来。 他和对方领头的刺头打着打着就从废弃大楼中追逐出来,在雨水里颤抖。 两人都挂了彩,但严午始终更胜一筹,对家领头的阿飞被严午追到堆放砖瓦的地方,这里地势复杂,阿飞腿脚快,跑进去躲了起来。 严午脑子聪明,通过地上水坑周边溅起的泥点子发现了阿飞的踪迹,放轻脚步,假装追错方向,绕过眼前这堆红砖,实则转身迂回。 第56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6 【补、上、刷】 雨水打湿了严午的头发,水滴顺着他瘦削到棱角分明的脸庞滴落,黝黑的肤色和雨水衬得他那双眼睛很亮。 原本形状偏圆的桃花眼,此刻微微眯起,显得狭长,锐利的眼神隐藏危险。 动作间手臂、腿部,还有整个腰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严午像雨林里狩猎的美洲豹,迈着轻巧矫健的步伐,一点一点靠近被他收拢捕猎圈,逼到绝境却仍然抱着逃脱希望的猎物。 镜头之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跟着江叙的表演走。 前面的动作戏已经分镜拍摄完了。 这场寻找阿飞的戏,摄像头是跟着江叙拍的,连贯地捕捉他所有的动作,让观众能身临其境体验这种未知的紧张感。 剧本早已安排好了,好巧不巧,就在严午跳到堆积的红砖上,准备从上方发起攻击的时候,废弃楼上阿飞的小弟正好看到这一幕,惊叫出声提醒阿飞。 阿飞好歹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再不济也还有点反击能力。 在严午一跃而下的时候,阿飞紧急反应,一把抓起地上和着雨水的沙土对着严午的眼睛洒了过去。 严午猝不及防扑空后视线受阻,却也知道这会不是叫疼的时候,忍着疼痛躲过阿飞紧接着砸过来的转头,而后扑了过去。 他的反应也很快,视线受阻便立马抛弃远程打斗,直接近身扑过去和阿飞缠斗,试图近身拿下这场对决。 事实上严午也的确占据了上风,论身手阿飞是打不过他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被提拔上去当小头领的原因。 可没想到的是阿飞耍阴招,身上藏了刀片,近身便被刀片划伤腹部,殷红的血混着雨水在他们缠斗的地方蔓延开来,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当然,这里是一早就准备好绑在江叙腰腹上的血包。 阿飞使阴招后占据上风,将严午压制住,挥刀便要下手,血气上头,这一刀下去要的就是人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越从阿飞身后一个飞踢,救下了严午。 雨越下越大,严午还没反应过来,模糊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雨水冲刷干净他沾染了泥沙的眼睛,视线也逐渐清晰,他看清楚了陈越的样子,还有那只伸到他眼前的手。 “还愣着做什么?伤口再淋雨就要感染了。” 这个场景在镜头里的呈现是陈越的脸逐渐清晰,他居高临下地朝严午伸手,淡然的语调却让严午在失血和被雨水淋湿的寒冷中,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这是严午和陈越的初次相遇。 因为陈越的救命之恩,他们才越来越熟,日渐增多的相处也让严午感受到了陈越和贩毒集团里其他人不同。 这场相遇戏份要拍两个视角,一个是严午视角,一个是陈越的旁观,到最后出手的视角。 按剧本,这个画面之后还会严午下线的时候闪回。 …… 被突然出现的人救下,严午愣了一会,而后便是警惕,盯着陈越看了一会后,他才伸手搭上去,被陈越从地上拉起来。 “卡——” “好。” 拍摄棚那边传来雨森叫停的声音,江叙缓了缓才出戏,抽回自己的手,抬步往拍摄棚那边走去。 关山海的目光在江叙抽手的时候有片刻的闪烁,收拢掌心握了一下,而后笑了笑,追上江叙的脚步。 双方的助理来得都很快。 董晓河举着两把伞,余静把大浴巾往江叙身上一裹,“快去歇会,姜汤都准备好了!” “嗯。”江叙应了一声。 雨天高强度的动作戏拍摄还是挺累人的,他没什么情绪说话,也没有精力去注意关山海的眼神有没有不对劲。 身后传来关山海的声音:“你这小助理还挺贴心,我就没这么好了,没有姜汤喝,有多的能让我蹭蹭吗?” 关山海的助理小王顿时瞪大了眼睛,刚要说话就被关山海一个眼神制止了。 后者顿时心领神会,闭上嘴巴老实打伞,背下了这口锅。 江叙扭头瞥了关山海一眼,转而扫向他的休息棚,不冷不热道:“那那边桌上摆的是什么?保温桶里装开水?” “关前辈可真会开玩笑。”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江叙便加快脚步跑进雨里,不顾余静跟董晓河在身后的呼唤,钻进导演的拍摄棚。 他急着看拍摄效果,没功夫搭理关山海的勾搭。 同组拍摄也有半个月了,从一开始的相识,到后面总是没话找话,还让助理送什么买多了的水果咖啡。 江叙不是三岁小孩,看得出关山海对他有点意思。 可对方一直保持在正常社交范围,要说不同就是稍微热切了些,还算绅士有礼,所以有些话江叙一时也不好挑明了说。 本以为自己每次让余静送回去的回礼,不欠半点人情的意思,还有客气拉开的距离,能让关山海歇了这份心思。 但对方也不知道是被他这种无声的拒绝勾起了奇怪的挑战欲,还是真执着想要打动他。 想要靠近的信号一直都没停歇过。 平心而论,关山海的外形条件和经济条件,是个很不错的恋爱对象,但江叙不喜欢,他就是世界首富也没用。 有个古早电视剧的台词怎么说来着。 世界上只要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的都会变成将就。 离开滨海这么久,江叙还真有些想念澜园,还有澜园里的人,可掰着日子算算,拍摄进度还有小半个月。 这些时日他和司宴礼一直都有保持联系,不过都是文字的。 大部分时间江叙都在拍摄和休息,没什么时间打电话。 视频电话倒是有那么一次,只是打着打着江叙就歪在酒店沙发上睡着了,等他醒来电话已经挂断,手机也被好好放到了茶几上,身上还多了条毯子。 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小助理余静被人远程指挥了。 剧组有人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江叙没跟司宴礼说,一是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说,难免有自恋嫌疑。 再一个就是他觉得好像也没必要说,关山海喜欢他是关山海的事,他不必把别人的事过分放在心上。 不过有时候他也会想,余静会不会把这事告诉司宴礼,但那边一直没问什么,也没啥动静,江叙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可以,能过,等下再配合补拍几个镜头,今天这场就ok了,你觉得呢?” 雨森的声音拉回江叙有些发散的思绪。 江叙又看了一遍回放,然后才点头。 周围人不免感慨,这场面真是几年难得见到一次,什么时候出了名的大魔王导演通过镜头还要询问一下演员的意见了呢? 从最初的磨合到现在,反而是江叙拍完回过头看会对自己的表演细节不满意,要求重新拍摄。 也是倒反天罡了。 说着话,雨森突然扭头在周围看了看,凑到江叙耳边,压低声音。 第57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7 “那个……” 江叙警惕往旁边稍了稍:“干什么?潜规则达咩。” 雨森朝他投去一个无语的眼神。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叙的业务能力和性格都很合雨森的胃口,渐渐地,拍戏之外的时间,他们相处起来跟朋友差不多,说话也随意得很。 “谁敢潜规则你?司二爷不得直接把人追杀到天涯海角去?”雨森揶揄道。 江叙弯了弯眼睛,笑而不语。 其实雨森也琢磨不透江叙和司宴礼之间的关系了。 起初他以为是很常见的金主和小情人模式,甚至江叙进他的剧组之后,他都做好准备江叙随时被司宴礼召唤走,又或是司宴礼直接大摇大摆地来他剧组里会情人。 当时想想心里还有点生气,他的剧组可不是某些人调情的场所,可想想司宴礼的实力,雨森也做好忍气吞声的准备了。 谁知他预计好会发生的事,竟一件都没发生。 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江叙和司宴礼有不可言说的关系,雨森差点都要觉得他俩不认识了。 谁家金主在小情人进组之后不闻不问,从没露过面。连小情人都一门心思地投入拍摄工作,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吃苦耐劳,打戏都不带叫替身的。 说起打戏,这就又是江叙给雨森的一个意外之喜了。 按雨森的习惯,他拍的电影只要有动作戏,基本都是想让演员亲自上阵,所以都会提前请武术指导,让演员们集中做一段时间的武术动作培训,拍摄的时候实在有做不到动作的再找武替。 江叙进组晚,为了赶进度也没时间让他培训。 雨森的打算是现拍先学,不行就直接上武替,可谁都没想到,到了武戏部分,江叙听完武术指导的动作讲解后,直接按照要求做了一套流畅的动作出来。 武指老师当场眼前一亮,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江叙是有功底在身上的。 真正拍摄之后,他就断言江叙不止是有功底在身上,江叙就是个练家子! 江叙的动作戏基本都是一条过,偶尔出现失误也不是他,是搭戏的演员出了问题。 雨森只觉得自己捡到了个宝贝,怕江叙骄傲所以他不曾说过。 他心里早就想好了,之后再拍电影,只要有合适的,一定找江叙来演。 像这种有演技肯吃苦,又配合的演员合作起来才舒服。 拍摄顺利让雨森这段时间的心情非常不错,剧组氛围也好的很。要不是今天突然接到司宴礼的电话,他都快把江叙和司宴礼之间的关系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要来他的剧组,雨森竟还莫名有些紧张。 “咳……”从复杂带的情绪中抽离,雨森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歇会吧,你那房车里有人等着呢。” “?” 江叙反应了一下,眯起眼睛:“你是说……” “嗯嗯嗯。”虽然搞暧昧的人不是自己,但单身很久的雨森导演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你赶紧去吧,记得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雨森上下打量了江叙一眼,“别这副模样让那位大佬看到了,觉得你在我的剧组里受虐待。” “难道不是么?”江叙开了个玩笑,“来之前我穿衣服上称体重有一百二,这两天都掉到一百二下面去了。” 本来雨森还没觉得有什么,听江叙这么一说,脑海中顿时响起警铃,盯着江叙看。 好嘛,脸的确瘦了一圈,不仅瘦了还黑了不少,天天风吹日晒的,化妆师给江叙的古铜色粉底液都在变少了。 思考了好一会,雨森提出了一个方案。 “要不你俩先别见面了,再有小半个月就拍完了,拍完之后我给你找个营养师,肉长回去再见面你觉得怎么样?” 江叙白他一眼:“不怎么样,你这主意出的比冰箱里放了一周的剩菜还馊。” 雨森撇撇嘴,不想说话了,刚要开口让剧组的人都休息休息,就被江叙按住了。 “拍完再说。” 雨森诧异:“啥?你确定?” 根据消息,司宴礼这会已经在江叙的房车里等着了,江叙还要继续拍摄?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江叙低头看了眼腰腹,“这雨淋都淋了,我可不想分批淋第二次,血包流光了,等下让特化老师再给弄弄吧,森导,要拍就一鼓作气拍完了,现在这样可不是您的风格。” 有的人既然能按捺得住,现在才过来探班,还一个消息都没有, 那再等等又怎么了? 在这之前雨森都做好让江叙休息半天的准备了,但听他这么说,胆子直接提起来。 “那就继续拍!” 刚喝完姜汤撑伞走过来的关山海愣了一下,笑道:“我这刚过来就得重新往雨里走啊?” 雨森歪着身子瞥他:“老关,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这个敬业程度和觉悟可是退步了,年轻的时候可没见你这样。” 关山海看了江叙一眼,“别瞎说,我才三十二,怎么就老了?” 雨森抬手一指江叙:“他二十几,你怎么说?” 关山海:“……” 【哈哈哈哈,山海兄有被攻击到!】 【恭喜关山海路过被骂。】 江叙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笑道:“也不年轻咯,现在都是05后的天下了。” 正好余静提着保温桶赶过来,江叙顺手把手机递给她,然后就要往雨里钻,却被人从后拉住。 这手劲儿……回头一看,不是关山海是谁? 关山海正关切地看着他,说:“年轻人拼是好事,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把姜汤喝了再拍,要是回去感冒了再影响进度岂不是更不好?” “多谢前辈关心。”江叙礼貌疏离地挣脱了他的手,接过余静递来的冒着热气的姜汤。 小姑娘的眼神却落在停车区的房车上,担心地看了江叙一眼。 江叙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第58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8 房车内。 司宴礼眼神幽暗,看不出喜怒。 坐在前面副驾上的周扬却不免为江叙捏了一把汗。 有时候太惹人喜欢了,好像也不是好事哈。 别人不知道,但他多少有些了解,他们二爷看起来最平静、最不动声色的时候,心情反而不那么好。 想想也是,要是他对象身边也跟了一只绕来绕去的蜜蜂想叮一口,他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不过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得劝劝…… “我看江叙他挺客气的,那个姓关的倒有些上赶着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二爷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而后淡淡说道: “美好的宝藏总是会被人觊觎的。” 这话说的平静,周扬听着却感觉自己被二爷无形之中喂了一嘴狗粮。 “那……需要我下去叫江叙过来吗?他应该还不知道您来吉西了。” “他知道。”司宴礼开口。 这语气听着有些无奈的意思。 周扬推了推眼镜,下意识接上这话:“那他怎么还不过来?” 说完就收到了司宴礼瞥过去的,不怎么愉悦的一个眼神。 周扬成功接收到信号,默默低头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真是脑子秀逗了,这种蠢话也问。 江叙这明摆着是把事业排在他们二爷前面了。 周扬不免想起上次雨森劝说江叙的话,啧了一声。 这江叙,有话他是真听啊? 车里安静了半晌,司宴礼缓缓开口:“他有自己的事要忙,任何时候我都希望他以注重自己为先。” 说实话,周扬听到这种话说不震惊是假的。 他从没想过他们二爷会动感情,更想不出来二爷这样冷静的人谈起感情来会是什么样子。 深情这两个字跟二爷似乎并不挂钩,可摆在眼前的事实都在告诉周扬,他们二爷是真陷进去了。 甚至还隐隐有要变恋爱脑的趋势。 连最不可能脱单的二爷都脱单了,那他…… 周扬脑补了一下以后可能会看到的二爷和江叙甜甜蜜蜜秀恩爱,而他还是个单身狗只能在旁边的画面,打了个寒颤。 补药啊,这种事情补药啊。 司宴礼伸手打开了一角窗户,被防偷窥膜隔绝的世界瞬间伴随着雨声变得鲜明起来,就像黑白的老电影逐渐染上颜色一样。 而他眼中色彩最浓烈的那抹风景,是江叙。 他看着江叙在雨水里,在泥泞的水洼里奔跑、翻滚。 跌了撞了,他都不在意,他只一心完成自己的角色,在这一刻,他就是剧本里写的严午。 一株墙角裂缝里钻出的不知名小草,却拼命抓住从高大建筑物中落下来的一点阳光雨露,野蛮生长的严午。 同样也是江叙。 在司宴礼所接触到的滨海世家子弟中,他们大多都被家庭保护得很好,说保护其实还算委婉的了。 不说别家,就司家支系那些叔叔伯伯们的孩子,一个个都宠得无法无天,眼里甚至没有了法纪。 在司宴礼接手司家之前更是有不少法制咖,犯事了求到主家,让司明瑞动用主家的人脉关系捞人都是常有的事。 司明瑞好哄,四五十岁之后对自己更是有种蜜汁自信,被人捧上神台就觉得自己是他们的救世主,然后伸手捞人。 这种事在司宴礼接手司家之后就被彻底杜绝了,求到跟前也只会被司宴礼的随身保镖扔出去。 真被抓进去关起来,知道害怕了,想要报复司宴礼,可却发现他们根本撼动不了这棵年轻却已然延展出无数枝丫,根系稳固的大树。 时间久了,便都老实了。 司宴礼见过那样多的富家子弟, 几乎没有一个人像江叙这样的,哪怕是他身边那些品性教养良好的,也大多吃不了这样的苦。 每多看一眼江叙在泥水里打滚的样子,司宴礼心里就多记江家那些人一笔账。 就这么在风雨里反复拍摄、补镜头,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得比一分钟还快。 当然,这只是对正在工作的人来说。 外面风雨飘摇,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天气预报难得的准。 停车区的黑色房车车门打开,锃亮的皮鞋踏进雨水里,眨眼间就溅上了泥点子。 鞋主人却丝毫不在意,撑着伞迈着稳健的步伐继续走进雨里,朝着拍摄棚方向走去。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鼻梁上挂着银边眼镜,一副精英打扮的男人。 起初专注于拍摄的工作人员们并没有注意到朝拍摄场地走来的两个人。 还是场务发现了这两个格格不入的男人,开口叫停。 “哎,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拍摄场地,闲人免进!” “这下雨天的也没人看着,真是的!” 听见场务报怨的工作人员顺着视线看去,便愣住了。 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手持黑伞,抓着伞柄的手被衬得白皙如玉,眉眼被伞檐遮盖,但露出的下半张脸能明显看出棱角分明,加上没有一丝弧度的淡色薄唇,更显出几分不可轻易接近的凌厉感。 场务有些近视,雨天里看不清,待他看清男人的模样之后,便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态度。 这人穿的这样讲究,浑身又都透着矜贵气息,怎么猜想,身份也应当是不简单的。 “他怎么下来了!?” 用来传播片场指令的大喇叭里传出了雨森导演惊诧的声音,更多人的视线被吸引过来。 在雨中行走本该狼狈,可男人却从容得很,只有长腿迈出去的弧度能隐隐感觉到他没那么不紧不慢。 摄影棚里响起窃窃私语,议论突然闯入的男人是谁。 雨森这下可淡定不了,看看在雨里被他这一声叫停的江叙,又看看已经走进摄影棚的那位大佬,匆匆丢下一句先休息吧,便起身迎接。 外界都传他雨森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甭管是谁家的投资商,都不能插手他的电影创作。 不会为五斗米折腰这话说的倒是真,五斗米确实太少了。 能让他折腰的只有更多的钱。 眼下这尊最大的佛就正在朝他走来,他是迎接呢,还是迎接呢,还是……迎接呢。 根本没有第二种选项! 雨森使了个眼色,让助理赶紧把他的导演椅拿来给大佛坐,刚递到边上就被拒绝了。 周扬上前表示他们来的时候就坐了一路,现在想站会。 助理的意思自然就是大佛的意思,雨森就假装不知道司宴礼可能是嫌弃他坐过的椅子。 副导演还不知道来者是谁,好奇地在雨森耳边询问。 雨森本想张罗工作人员和演员们过来,好介绍一下司宴礼的身份,又被周扬制止了。 行,这尊大佛想低调。 第59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59 雨森使了个眼色,让助理赶紧把他的导演椅拿来给大佛坐,刚递到边上就被拒绝了。 周扬上前表示他们来的时候就坐了一路,现在想站会。 助理的意思自然就是大佛的意思,雨森就假装不知道司宴礼可能是嫌弃他坐过的椅子。 副导演还不知道来者是谁,好奇地在雨森耳边询问。 雨森本想张罗工作人员和演员们过来,好介绍一下司宴礼的身份,又被周扬制止了。 行,这尊大佛想低调。 既然想低调,那您的出场动静干嘛弄那么大啊! “那个,我简单介绍一下,司先生呢,是咱们电影的投资商之一,今天过来是……” 过来视察剧组拍摄进度。 这话说出来雨森自己都不相信,什么时候来探班不好?下这老大雨过来探班,哪个娇生惯养的投资商能干出这种事? 众人还在等雨森的下文,他却突然卡住了,还好周扬反应快,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上雨森没说完的话:“刚好在这边出差,就顺路过来看看剧组进度如何了。” 雨森干笑两声,心道这高级特助的工作素质是不同哈,说瞎话都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他差点就信了。 两边一唱一和地打官腔说了好些场面话,直到演员们走过来,大约是要回看刚才的拍摄回放。 裹挟着一身的寒气和湿气,江叙就这么水灵灵地钻进了拍摄棚,早就在这等候的余静连忙拿上新的干毛巾冲上去将他包住。 头上的水滴落成珠,顺着江叙的脸落下。 人太多,江叙只匆匆看了司宴礼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相比起来,司宴礼的视线却并不怎么收敛,他看着江叙,看着他被雨水打湿成落汤鸡的模样,看着那些水珠从江叙瘦了许多的脸上滑落。 而后顺带着扫了关山海一眼,皱眉。 大约是因为江叙和关山海一前一后,站在一个位置,大家都以为司宴礼是在打量演员,并没多想什么。 雨森这会却又有些为难,他琢磨不透司宴礼的意思,本来是在车里等着的人,突然下车过来,又没有直接跟他传达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司宴礼是想带江叙走,还是想在这里看江叙拍戏。 雨森这会才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人情世故方面下点功夫了。 “那个……”带着尴尬开口,雨森这会竟将目光投到了江叙身上。 “怎么了?”江叙神情自然,“森导,我刚才有哪里的细节没处理好,你直接说就是了,再接着拍,干嘛这么支支吾吾?我发现你这段时间对我温柔多了,不跟刚进组那会似的。” 雨森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反正就是想骂人。 【哈哈哈哈!笑晕了,叙宝你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表面上:导演我刚才哪里做的不好,您直接说。实际上:您这段时间对我温柔多了,刚开始可不这样。】 江叙朝他单眨了眨眼睛,“开个玩笑,刚进组的时候森导也很好,嘴硬心软,结束拍摄之后还让人给我送药呢。” 雨森:“……你小子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下次没有你的药了!” 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跟损友似的,几句话和缓了拍摄棚里莫名其妙凝固的气氛。 关山海没笑,他盯着摄影棚里格格不入的那个高个男人看,第一眼看到身形的时候,他猜想过男人可能是模特。 进来之后看清楚脸之后,他又猜想是不是演员,可长成这样的演员明星,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水花。 而且,他看着这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很久之前在哪见过,可实在不能和自己知道的人对上号,也就只能作罢。 于是,关山海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江叙身上,笑着加入他们的话题:“没事,森导不给你送药,我给你送药。” 周扬的警铃响的比谁都快,当场偷摸瞥二爷。 嗯,倒是看不出二爷有没有不高兴,还是那副外人想揣测喜好都看不出一丁点痕迹的淡然。 江叙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你俩都别送了吧,哪天收工不是深更半夜的?要是让哪个蹲点的狗仔拍到你俩半夜上我屋,回头电影还没播,我人就先火了,我可不要这种火。” 话音落下,引起一阵笑声,会玩梗的都开始编标题了。 “震惊,国际知名大导演半夜进同组小鲜肉的房间!” “0绯闻影帝性取向暴露,竟是同组小鲜肉!” “你们真是够了,这么会编标题干脆去当狗仔好了,前段时间江景佑不就被狗仔拍到上了热搜,恋情差点就曝光了,结果居然是弟弟,真是没想到啊,哈哈……” 这人说着突然意识到关山海和江景佑两家之间似乎有些恩怨,干笑两声说不下去了。 关山海却不怎么在意,好似意有所指一般:“你们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我的恋情只会被我自己公开。” 随后他的视线便似有若无地落在了江叙身上。 司宴礼眯了眯眼睛。 雨森这会就敏锐地察觉到氛围走向又开始不对了,内心感叹他承受了太多,而后开口:“好了,真给你们闲住了是吧?还在拍摄呢,等收工了随便你们怎么八卦。” “那个,咳……给你们介绍一下。” 雨森斟酌着:“这位司先生是我们禁毒区拍摄的最大支持者,今天顺路过来看看拍摄进度,你们也不用紧张,该怎么拍怎么拍。” 司先生?关山海眸光闪烁。 这个姓氏可不多见,那就是滨海最大的企业家族司氏集团的人了。 或许是在之前的商业酒会上见过,怪不得他觉得眼熟。 关山海这会还没把司宴礼往司家家主方面想,毕竟在他印象中那位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低调金融大鳄。 怎么可能千里迢迢来到这种小地方,又在潮湿泥泞的大雨天气来探班? 最大支持者,那不就是最大投资商么?关山海上前客套打了招呼,而后伸手走流程准备握手。 却,被男人忽视了。 第60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60 “抱歉,我们司先生他有点……洁癖。” 周扬熟门熟路地上前打圆场。 “奥,是我忘记了,我这刚从雨水里出来,不好意思啊。”关山海没多想。 可他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位司先生刚才望向自己的眼神,他怎么……莫名觉得有点敌意呢? 雨森在一旁嘴角微抽,关山海这家伙总说他神经大条,他看最神经大条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司先生好。” 江叙扬起微笑上前一步:“我是江叙,新人演员。” 司宴礼垂眸看着他,天色阴沉,他这双眼睛也深沉得很,瞧不出情绪。 过了一会才微微颔首,表示他知道了。 视线在江叙脸上打了个转,又落到他身上那件宽松的黑色大t领口露出的锁骨上,不着痕迹扫了一眼。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有种想把领口提起来的冲动。 但还是,按捺住了。 尽管这两人什么都没做,客套得甚至像第一次见面的人。 雨森和周扬还是有种莫名其妙被秀到的感觉,一个在心里暗骂假正经,一个没眼看。 “我们要看下刚才的拍摄回放,司先生您……”要不回房车休息去?雨森给出暗示信号。 虽然司宴礼看着不像事多的,可身边摆着这么一个气场强大,不容忽视的大老板,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你们忙你们的,我随便看看。”司宴礼开了尊口,像是没有收到一点雨森的信号,悠悠走到一把黑色的演员椅旁边,“能坐吗?” 雨森:“……”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二爷进摄影棚就看好了,所谓的洁癖也是分人的。 什么洁癖不洁癖,这不直奔江叙的椅子去了,还问问问! 他都不想说话了。 江叙微微一笑,眉眼弯起的模样乖巧得很:“司先生随意,那我们就先去忙了。” 司宴礼“嗯”了一声,又瞥了眼导演监视器的方向,提着椅子一转一落,视线不偏不倚正好能看到监视器。 这椅子陪了江叙半个多月,司宴礼刚一坐下就闻到了熟悉的木调香气,薄唇微扬,心情好了点。 周扬刚走过来跟个保镖似的站在司宴礼身后,余静就默默递了个小马扎过去。 “坐吗?” 周扬看了看只到他小腿一半的小马扎,又看了看自己的大长腿,虽说没有一米八,一米七九好歹是有。 算了,坐着总比蹲着好,还不知道二爷要在这看多久呢。 人高马大的特助,坐在小马扎上板着脸,浑身都透着一股莫名的委屈。 余静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周扬看她一眼,面无表情:“……” “对不起……”余静捂嘴,眼里却藏不住笑。 周扬:“……想笑就笑吧。”333 两人像个蜜蜂一样在耳边嗡嗡,收到了司宴礼的眼神警告,顿时齐刷刷保持安静。 摄影棚重新进入工作状态,江叙已经凑到监视器跟前和雨森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了。 关山海莫名感到哪里不对,从司宴礼刚才站过的地方走过时,脚步顿住。 这个香水味道…… 一直拍到雨停,中午放饭。 剧组工作人员小声抱怨起来:“哎,又要吃难吃的大锅饭了。” “有什么办法呢?山里头偏远,就是想找酒店大厨都找不到,剧组也尽可能找镇上的饭店出餐了,水平嗯……算了算了。”3 刚说完,就听见打饭的棚子那边传来惊呼声。 “我靠!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是我们能吃的饭菜吗?” “卧槽看着就好好吃,我能吃三碗!” “咋回事?突然换厨子了?” “不是,听说好像是那个司先生花钱从市里请来的大厨做的饭菜,说要犒劳大家。” “我靠!终于有干人事的投资商了,还以为来的这个跟以前那些投资商一样,来探班要么是表面功夫,要么就是拿腔拿调,屁事还特多!” “谁说不是呢?这位司先生看着虽然冷淡了点,人还真挺不错的,至少办实事!” 摄影棚里正在叨饭的雨森心里直犯嘀咕,啥人不错啊,都是沾了江叙的光。 不过改善下伙食是挺不错的。 吃一半,雨森顿住,抬头看向对面明显比平时吃得积极些的江叙,开口:“那个……你饮食方面还是得注意点,后面拍的就是你吸毒后了,比现在还要瘦些。” 话音刚落,江叙还没说话呢,另一旁甩过来一个捎带冷意的眼刀子。 “没事,”江叙接过话茬,“我工作量大的时候吃什么都不长肉,吃这点还不至于。” 不至于,不至于啊! 【二爷听着没,点你呢哈哈哈!】 【笑死,可给二爷心疼坏了。】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眼看天边又开始下小雨,拍摄继续。 下午的拍摄比上午的要轻松些,就是陈越救下严午之后,在烂尾楼里替他处理伤口,两人言语间互相试探的戏。 比起在大雨里拍打戏,下午这几场都算是休息了,就是江叙要露点肉。 原身那弱不禁风的身板,经过江叙这些天的‘造作’,胖是没胖起来,肌肉结实了,掀开下摆一看就是一层薄薄的腹肌,看得人眼热。 他身上被衣服遮盖的皮肤还白的很,化妆师再次上手把白皙的皮肤化成小麦色,然后就是特化师出场在腰侧化出刀口效果。 应付耳边夸赞他身材好的声音,江叙抬眼穿过人群落到那个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上,微微抿起的薄唇出卖了他并不怎么平静的情绪。 这就不行了,等会关山海再上手给他缠绷带还得了? 江叙开始后悔没在开拍前劝司宴礼回房车上等他,但转念一想,这么刺激一下冷静克制的二爷,好像也不是不行。 “禁毒区第xxx镜,第一场,开始——” 导演一声令下,陈越半扶着严午走进烂尾楼避雨,他劝说严午去医院,严午却说去医院少说要花千八百,他一条烂命,用不着那么精细。 陈越放下他转身就走,严午轻嗤一声,以为这人不会再回来了。 可没多久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陈越提着从药店买来的消毒包扎工具,逆着光走进烂尾楼。 彼时严午手里正燃着一支香烟,靠在满是水泥灰的墙上,眸光不明地看着烂尾楼外浑浊的雨,大约是想着等雨停了再随便找一家黑诊所处理伤口,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听见空旷的楼层里传来的动静,他眼里闪过一抹警惕的暗光,立马转头。 发现来人是陈越后,严午愣了愣,刚才凌厉起来的眉眼逐渐放松下来,肢体动作也是一样。 他抬起手,用的不是常规的抽烟手势,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凑到已经干到起皮的嘴唇边,叼住,重重地吸了一口,疲惫的眼里透出几分邪佞的笑。 严午笑了一下,“你还真他妈是个好人啊?” 陈越在他还在渗血的腰间扫了一眼,冷声道:“少说话。” 他提着东西走到严午跟前蹲下。 “衣服掀起来。” 严午最后抽了一口烟,屈指把烟头弹到楼下,修长却粗糙的手一把掀开衣服,露出小麦色的紧实腰腹,汗水混着血水沾染了整个下摆。 他张口叼住衣服,紧盯着陈越:“这会你要是再掏出一把刀捅死我,我可真不一定拦得住。” 第61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61 结束拍摄时天已经黑了。 晚上没再下雨,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工作人员见雨森因为拍摄顺利心情不错,起哄让他请客吃烧烤。 在吉西待了小半个月,这边的饭菜不怎么样,烧烤却是一绝,昆虫烧烤听起来更是猎奇,一群人就这么定下来收工去吃烧烤。 江叙婉拒了他们的邀请,拍摄太累晚上想回去早点休息,理由合情合理,除了雨森轻轻啧了一声,没人多说什么。 酒店离拍摄地十几分钟的车程,是剧组能在镇上找到的条件最好的酒店了。 房车一进院里的停车位,江叙就注意到了那边停了一辆低调的大众辉腾。 还行,没开他车库里那些动辄五百万一千万的豪车过来。 在正式出现在大荧幕上被观众认识之前,江叙可不想因为什么桃色新闻出名。 “今天辛苦你们了,回去都早点休息,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报销。” “谢谢叙哥!” 跟两个助理告别,江叙刷卡开门。 还没来得及插卡通电,一股冷木调香气就迎面席卷而来,温热的掌心捏住江叙的后脖颈之后,沿着肩膀一路下滑,抓住他的手,反手带着他握住门把手关上了门。 彻底将酒店走廊的灯光隔绝后,屋里就不剩下一丝光亮了。 没有光亮,呼吸就变得格外明显。 一道平稳,一道略显急促。 江叙是真有些意外,下午司宴礼离开片场之后,他就想过这人大约会提前去他的酒店房间。 但没想到那样持重内敛的人会猝不及防给他来这么一手。 关灯‘偷袭’他。 呜呼~刺激~ 关上门之后,江叙就被身后体型高大的男人顺势捏着手腕反转过去,抵在门上。 这种酒店隔音都没那么好,这一层被他们剧组包下来,这会有不少人回来,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说话声,屋里是见不得外人的场景。 肾上腺素控制不住地往上飙升。 “入室抢劫?好大的胆子,外面这么多人,你不怕我叫出声啊?” “叫。”司宴礼言简意赅,好像眼下的情况他完全可以掌握。 江叙动了动手腕,喉间发出一声轻喘:“二爷,轻点,压太紧了。” 话音刚落,身后压着的力道便松了些。 贴着的温度也散了些,江叙皱了下眉,一时还有种少了点什么的感觉。 他抬头往后仰,身子也跟着往后靠了靠,笑了起来:“二爷身材真不错,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你的……” 可江叙偏偏没有把这两个字明说出来,引得人浮想联翩,好像另有所指一般。 司宴礼漆黑的凤眸微微眯起:“我的什么?” 江叙忽然觉得这样有点不公平,司宴礼可以完全掌握他,可他却连司宴礼这会的眼神和表情都看不见。 于是他又用力侧了下头,放缓声音,拉长语调:“你的——胸肌。” 随后他便听见耳边响起一声短促的轻嗤,也不知道是被他气笑的,还是逗笑的。 “我们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吗?”江叙又道,“虽然我柔韧性挺好的,但是一直这样被你撅着压门上也是会累的。” “柔韧性挺好?”司宴礼挑了下眉,语调意味不明,他紧了紧捏着江叙两只手腕的手。 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突然摸到了江叙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这一下险些没把江叙的腰捏软,整个人都往下滑了一下,被司宴礼一把捞住。 有的地方平时洗澡的时候自己怎么摸都行,别人碰一下就不行了,才知道原来那么敏感。 “嗯,能弯成这个弧度,是挺好的。”司宴礼客观评价道。 给江叙整笑了,“你干嘛呢?挑拉丁舞演员呢?还看我腰好不好?” 司宴礼没接话茬,捞住在江叙腰上的手突然掀开衣服下摆,滚烫的手掌整个贴在青年薄薄的腹肌上。 江叙淋了一天雨了,身上都是凉的,男人手掌粗砺滚烫的温度,烫得他一哆嗦。 后腰直接贴到男人身上,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司宴礼,你……” “怎么不叫二爷了?” 司宴礼语调平稳,只有低沉喑哑的声音和江叙自己切身感觉到的变化,才能暴露出男人此刻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在片场里不是客气得很?”司宴礼一边说着,手掌一边贴着青年触感良好的腹肌挪动着。 他越挪,江叙的腹部就绷得越紧,腹肌线条也随之更加明显。 男人的指尖便更加放肆顺着肌理线条游走着。 “怎么现在不跟我客气了?” 江叙抽了一口气,乐了:“您觉得您把我摁门上撩开衣服摸,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客气得起来么?” “为什么不能?”司宴礼的声音更沉了些,手愈发往上挪动,他垂下眼看着江叙变红的耳根,这才稍稍感到满意。 但想想片场里看到的画面,只是到这,还不够。 “拍戏的时候,不是挺会演么?” “嘶……” 江叙直抽气,只觉得胸前一凉。 但粗砺的手指却是滚热的。 第62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62 江叙动了动手,想按住司宴礼不规矩的手。 但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手劲,又是什么脑子,这会了不忘记一心三用,给他按得死死的。 江叙的大脑此刻跟摇匀了的浆糊似的,思考都变得很艰难,开口也是断断续续的。 “片、片场……片场是片场,现在是现在,我跟你……还客气什么?” “嘶,二爷,您这么磨人到底想干嘛?” 他的声音变了个调,也跟着沙哑了些,司宴礼觉得很好听,想再多听一些。 “不想干什么。” 男人说得漫不经心,动作上却是表里不一。 那衣裳都快给掀到肩头了。 “二爷,您说句实话,是不是下午那场戏看的,吃醋了?”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 “有点。” 司宴礼搓弄着人,淡淡道:“我不喜欢他碰你。” “那怎么办?” 江叙偏头往后看了看,光线模糊,晚风从没关的窗户吹进来,撩动窗帘,或许还有别的什么,透进来一些外面的灯光。 这让江叙看到了男人下半张脸,边缘薄,中间略饱满的淡色嘴唇,看起来很好亲。 司宴礼抬眼,从进屋到现在,他们终于对上了视线。 江叙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被司宴礼突然低头靠近的动作打断,随即便感觉下巴一紧,被抬了起来。 他听见男人低声说:“我也不喜欢你身上的烟味。” 眼前一暗,外面的风也停了,窗帘回到原位,遮住所有可能窥探进来的视线和光源。 他们在一片黑暗中接口吻。 司宴礼晗亻主他的口觜.唇,没有多少磨蹭,口允了两下就往里舌忝去。 口责口责的声音伴随着交纟厘的呼吸,充斥了这个只有三十平米的房间。 两个超过一米八的成年男性站在这里让整个屋子变得逼仄起来。 江叙也没功夫顾及自己还没顺下去的衣服了,被摁在门上qin得毫无还手之力,两只手被人抓着,脖子后仰被托着。 而司宴礼则站在他身后,将他完全笼罩。 他分了一丝神,想象了一下自己这会的样子。 大约像把弓,又或是被热水煮熟到弓起身子的虾米。 热源全来自身后。 直到喘不上来气,这场单方面的掠夺才被操控者停下来。 江叙呼吸了几下,笑了起来,问:“你不是不喜欢我身上的烟味么?我嘴里的更重,你怎么还亲得这么起劲?” 司宴礼没有拉开距离,还贴着他的脸,闻言垂眼看他,托着江叙下巴的手挪到他嘴唇边,擦了擦,又揉了揉。 “好亲。” 是不好闻,但是好亲。 让他可以忽略那些烟味。 几乎要停不下来。 江叙被他难得的直白哽住,思考着该说什么话回应,却忘了还搭在他嘴边的手指,这就舌忝上去了。 软软的。 司宴礼眼神微暗,顺势往里伸了伸。 拨了一下。 “干嘛?”江叙一开口就是大舌头的声音,“你怎么不问问我嫌不嫌弃你手脏呢?” “不脏,”司宴礼收了回来,“洗过了。” 江叙无语凝噎:“……我没洗过,你刚才摸我了。” 司宴礼低笑:“你嫌弃你自己?” 江叙瞪他:“这话说的,你不嫌?” 司宴礼又笑了笑,没再接茬,松开所有的桎梏,在江叙辟谷上拍了拍,“去洗澡吧。” 江叙松了松酸涩的胳膊腿,“还好我年轻,禁得住折腾。” 司宴礼看他:“你确定?” 江叙也看他,还往下san路看了眼:“你试试?” 司宴礼略过这个话题:“去洗澡。” 又来了,假正经。 好像刚才不干人事的不是他一样。 “二爷您还真是……”江叙没忍住,“收放自如啊,这样真的不会坏掉么?” 司宴礼面不改色,抬步走向沙发,“不会。” 江叙啧了声,这才发现屋里的床铺和沙发全都被套上了一次性的沙发套和床套。 还是有点洁癖,但没嫌弃他。 “那我先洗澡去了。”江叙从行李箱里扒拉出睡衣和毛巾。 “嗯。”司宴礼应他。 【哦这糟糕的对话。】 【爸爸妈妈,洗澡之后我还能看到你们吗?可怜狗狗眼.jpg】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不能了,除非二爷不行。推眼镜.jpg】 【想看到,但又不想看到,这种纠结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洗澡带上我!带我一起!我也没洗澡呢!我们三个一起洗又怎么了!】 【不开玩笑,我会把你叉出去。】 “哎等会……” 江叙脚步停住,又绕了回来:“你洗过澡了?” 司宴礼打开电脑,嗯了一声。 江叙上下扫他一眼,奥了一声。 刚才灯光暗,注意力又都集中在别的地方,这会打眼一看才注意到男人穿着黑色缎面的系扣睡衣。 就算是这种开口领的睡衣,司宴礼都规规矩矩地系到最顶上,不过还是露出了喉结和锁骨。 露出的这点皮肉看着既性感又禁欲。 好像是没藏住他那副正经皮相下,骨子里的侵略和霸道一样。 简而言之就是‘人面兽心’。 江叙没忍住,笑了一声,引得男人从笔记本屏幕跟前抬眼看他,平时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洗过澡吹干后柔顺地散落在他额前,遮掩一部分凌厉的眉眼,显得有几分柔和。 “笑什么?” 司宴礼不解。 “二爷这反差感可太大了,别人见过你这样么?知道你私底下是这个样子吗?” 司宴礼扯了下嘴角,收回视线,垂眼看屏幕,白光映照在他脸上,侧脸线条优越得都能让整容医院的医生奉为模板了。 男人抬手敲击键盘,慢条斯理地回道:“别人瞧不见,你一个人瞧见就行了。” 江叙勾唇一笑:“那……我瞧二爷今晚这意思,是要在我这房间里住下?” “不然呢?”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停顿了一下,司宴礼那双凤眸瞥了过来,“让人半夜来给你送药?” 江叙笑着摇头,重新迈步往浴室走去,“二爷,您今天这个醋吃得可真不少。” 回应他的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醋喝多了,得用水冲淡,江叙心想。 浴室门老旧,关上门就时听见咔嚓一声。 司宴礼回头看了一眼,余光扫过床上,顿住,而后又若无其事地开始回复工作邮件。 冷静的思绪却有些飘。 江叙刚才找好的衣服,还在床上没带进去。 第63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63 早上五点,江叙被他每天定的闹钟叫醒。 睁眼时还有些迷瞪,而后头疼地抬起胳膊压在额头上,不禁发出感叹—— “人类,到底为什么要上班啊?” 动一下就感觉腰酸背痛,这戏让他拍的…… 剧组生活节奏快,耽搁的一分一秒都是金钱,像禁毒区这种现代背景的剧组还算好的,如果跟的是古装剧组,还要起得更早些去剧组提前做装造。 哎不对,等会,昨晚上好像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醒过神后,江叙转头看向枕边,记忆逐渐回笼。 枕头上的凹陷说明这张床昨晚上还睡了一个人,他伸手摸了摸,上面已经没有多少余温了。 他这五点钟起床都够早了,他们家二爷得是几点钟起床走的? 少说也得有半个多小时了,还一点都没吵到他。 关空调,掀被子,起床脱睡衣换常服。 本来江叙今天准备穿他休闲时最常穿的牛仔裤和白t,拿裤子时却犹豫了片刻,在箱子里扒拉了一条宽松柔软的运动裤。 牛仔裤料子还是有些粗糙,走路磨到大腿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司宴礼被他骗进了卫生间,当然是纯粹被骗,还是心知肚明地被骗,就只有二爷自己心里清楚。 最后当然是…… 折腾了,但没完全折腾。 拍戏行程安排得满满的,二爷体贴他,江叙欣然接受。 这次见面也算是暂时缓解了一下,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 司宴礼大约是看了他的行程表,不仅卡在他上班之前离开,还卡着他休息的间隙发了信息。 大致意思就是,他这段时间要去d国出趟差,这次是顺路过来看看他, 具体会在国外待多长时间待定,大概也要小半个月,让江叙注意休息少熬夜。 最重要的一点是—— 【磕了碰了让余静去药店买药,少收别人的药。】 就是这句话,让江叙没忍住,在雨森跟前笑出了声,然后锐评:“你在媒体跟前少这么笑,是个有眼色的成年人都看得出来你正被爱情滋润,浑身都散发着荡漾气息,还有……” “等下让化妆师给你那后颈子遮遮瑕吧,我真是没眼看。” 雨森咂着嘴走开。 江叙则意外地摸了摸脖子,微微张嘴,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那会正上头,是感觉脖子被人叼住来着,当时恍惚还有心思想,司宴礼这习惯怎么跟狼似的。 后脑勺没长眼,看不见一点,但他大概能想象到颜色有多精彩。 这大概就是二爷给他打标签的方式,也是警告方式。 化妆的时候,关山海从他身边路过照常打招呼,江叙就眼睁睁看着镜子里又倒回来个人,脸色闪烁得精彩极了。望着他欲言又止了一会,然后走开,高大的背影满是落寞。 江叙不得不承认,二爷这方式虽然简单粗暴,甚至带了点古早味,但赶桃花的确有效。 虽然关山海心碎得很明显,但在工作方面,江叙再也没有了拉开距离避嫌的困扰。 就是无意中伤害到了一个纯情熟男,不过并没有感到很抱歉。 毕竟被别人喜欢又不是他的事,他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至少喜欢过他不是黑历史,喜欢阮檬有可能是,想想江景佑那个无脑把阮檬当做手心里的宝的样子,江叙都有点想笑。 喜欢阮檬要自卑,喜欢他不用。 第64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64 机场,vip候机室。 周扬看着司宴礼左侧脖子上的那道红色抓痕,心情复杂,表情也复杂。 已经复杂一路了。 凌晨四点多他守在酒店走廊等着司宴礼从江叙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心情都没这么复杂。 那是一道简单的抓痕吗! 不!那根本不仅仅是一道抓痕,那是能让人浮想联翩的证据。 那可是二爷啊,常被他那些活泼得不像能跟二爷交朋友的损友们调侃,就他那清心寡欲的样,放修仙文里都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 私下里居然……居然玩这么花。 周扬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扭曲的表情了,抬手收了下嘴。 那边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司宴礼冷不丁开了口:“我脸上写什么了?” 他睁开眼,墨色的瞳孔好像什么都能看透。 面对这样的眼神,周扬总有一种哪天二爷说出他那天穿的裤衩子是三角的还是平角的,他都不奇怪的感觉。 周扬轻咳一声,笑起来说:“写满了您心情好。” 司宴礼眉梢微挑,不置可否。 “看来以后哪天您心情不好的时候,把江叙拉出来见见就好了。”周扬说。 司宴礼:“这取决于我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周扬:“二爷,您现在是真变了,顺个开到机场要四个多小时的路,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过。” 司宴礼:“以前他也没出现过。” 虽然这影响了他的办事效率,但在心情上他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另一方面的话……只能说食髓知味。 机场广播传来登机提示,司宴礼起身,因为落地后就要面见d国集团方的大老板,他换上了正装。 灰色的戗驳领西装被他穿的成熟稳重,像是欧洲贵族的儒雅绅士,却顶着一张凌厉冷峻的东方面孔,经过岁月沉淀后形成一种特殊的,吸引人视线的魅力。 可谁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儒雅稳重的男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却可以称之为下流。 与此同时。 阮檬正跟着江景成来到司氏集团大厦,他昨晚上回了趟家吃饭。 那是江云天发现家里的孩子们长大后,越来越凑不齐之后定下的规矩,每周抽一个晚上的空回家吃饭。 江叙昨晚上没回来,自从他离家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失去了江叙的消息,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电话大概是拉黑了,v信没有,消息还能发出去,只是都石沉大海了。 昨晚上他提了一嘴,江叔叔就生了气,不提还好些,一家人难得吃了顿安稳的饭。 唉,江叙也真是,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用这种方式弄得大家都不安稳。 算了算了,不想着这种烦心事。 昨晚上在饭桌上听江景成说他要代表云天集团去司氏集团谈公事,私下里就找了景成哥想扮做助理混进去看看。 真实目的他可不敢跟景成哥说,不然景成哥肯定不带他来,幸好,马上就能见到司先生了。 阮檬既期待又紧张,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找机会跟司先生解释清楚会所那晚的事。 第65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65 乘电梯直达司氏集团大厦高层之后,浓浓的现代简约科技感迎面扑来。 尽管去过很多次云天,那里的等级也不是寻常公司能够比拟,阮檬还是被眼前看到的画面吸引了视线。 分神走路时都不小心撞到了人,心顿时提了起来,对上江景成眉头微皱,眼里却没有多少责怪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吐舌笑了下。 江景成微微侧过头,低声道:“跟紧点,这里不比云天。” “知道了!” 阮檬打起了几分精神,连续走过几个透明的,和不透明的会议室时,都没瞧见他想看到的身影,不免失望。 “大哥……” 阮檬刚开口就被江景成眼神警告,立马切换官方称呼:“江总,咱们今天不是来谈事的吗?怎么没看到云天集团的代表?” “刚刚接到消息,他们路上堵车,会晚一点,我们先去会议室等他们。” 江景成没发现阮檬的反常,一行人按照总裁办助理的指引来到一早准备好的会议室。 等待的时间对阮檬来说有些无聊,他看了看周边的人都在低头看手机,掏出蓝牙耳机点开最新一周的歌单排行榜听了起来。 节目马上就要上线播出了,他要赶在拿到冠军名次正式出道之前多写一些歌,到时候能无缝衔接发布出道单曲。 可最近拍摄多,唱跳的训练也多,经常熬到凌晨休息,睡眠不充足让他的大脑深觉疲惫。 也因此写不出什么好东西,写是写了,阮檬总觉得不够好,一曲惊艳人总差了些味道。 反正这会闲着也是闲着,就听听歌找找灵感了。 不过…… 阮檬的表情逐渐一言难尽,这都什么跟什么,尖叫鸡一样的嗓音,莫名其妙,无病呻吟的台词,再加上自以为很燃的两声高喊。 他们不会真以为这么写很好听吧…… 点开单曲评论区,阮檬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听众审美降级的问题也很大,这样的口水歌到底好听在哪里啊? 只能用屎来形容。 换了一圈,阮檬都觉得一般,又换回了自己喜欢的歌单,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看热点。 把手机电量刷没了百分之十,突然听见一阵成群的脚步声从会议室门口传来,开门后同时伴随恭敬的问好声。 四五个身着正装的男男女女走了进来。 阮檬立马抬头看去,眼睛亮了起来,寻找着那个可以说是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在这之前他对网上说什么千万不要在年少时遇到太惊艳的人这句话,没什么感觉,在见过司先生之后,他能理解了。 领头的是个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成年男性,俊朗贵气,扫过来的眼神甚至有些冷。 这么看着也是一等一的帅,感觉上还能让阮檬联想到司先生,司氏集团是家族企业,这人和司先生多半有血缘关系的。 可是……司先生呢? 景成哥亲自出面的会议应该很重要,司先生没来吗? 正想着,就见旁边的江景成起身站起来,和走过来的男人握了个手,“司总。” 司曜泽颔首:“江总。” 阮檬打量的眼神抬直勾勾,司曜泽视线往旁边一扫,看清了这个清秀男孩的长相。 一双圆眼很亮,脸很小,嘴唇饱满圆润,浅棕色的头发微蜷,搭在额前,显得皮肤很白,是个很乖巧且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的长相。 那身西装穿在他身上虽然合身,却总给人一种没成年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这大约就是司曜言常挂在嘴边的‘宝宝’类爱豆,她是那个妈粉。 司曜泽一直是不大能理解他妹这个喜欢当别人妈妈,一口一个儿子称呼成年男性的爱好,如果是眼前这个男孩,确实挺…… 没看两眼呢,司曜泽的视线就突然被挡住了,掀起眼皮一看,江景成把那只卷毛小狗挡了一大半。 他心下顿时了然,勾唇笑了笑,看这么紧,怕被人觊觎。 原本也只是觉得对方可爱,所以才多看了一眼,没别的想法,但既然是有主的,他就更没想法了。 第66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66 “江总的助理可真年轻。”司曜泽在主位上坐下,似笑非笑,“大学毕业了吗?” 江景成的眼神稍冷,来之前他也打听了一些,关于这位司家家主亲自挑选,又送到国外的继承人。 有些消息送不到国内,但动用一些在国外的人脉调查,想要的消息还是能得到。 比如,这位司总是个gay。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直觉告诉江景成,他应该让司曜泽离阮檬远一些。 “毕、毕业了。”旁边传来阮檬的声音。 江景成皱眉,侧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后者缩了缩脖子。 司曜泽看着他们的互动,笑了下,没说话。 阮檬想问司先生在哪,但会议很快就进入了正题,他心里期待的那个男人一直都没再出现。 熬到会议结束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整场会议说了什么阮檬也没太注意听,也没注意到江景成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眼看他们的团队要离开司氏集团,阮檬频频回头,终于还是没忍住,放慢脚步落到了司曜泽旁边。 司曜泽偏头看他,挑了下眉。 “那个……” 司曜泽:“有话就说。” 瞥了眼走在前头和助理说话的江景成,阮檬鼓起勇气快速开口:“我想问问,司先生怎么没来啊?” 司曜泽觉得这个看起来就很天真的男孩很好玩,遂笑着反问:“我难道不是司先生吗?” “不、我不是问您,我是说……司宴礼,司先生。” 司曜泽眉梢再次挑起,好像变得更有意思了,“你认识我叔叔?” 阮檬一时哽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应该……不算认识,前段时间在江南会所碰了一面,发生了一些误会,我想如果有机会能见到司先生的话,我想像他解释一下。” 司曜泽见到的人多了,现在更觉得这个小孩有意思了,什么解释不解释的,他听着只觉得像借口。 他叔叔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这样的小孩见一面沦陷也是常事,但这么大着胆子想凑上来的,司曜泽还是第一次见。 “误会啊。”司曜泽收起兴味,一本正经起来瞧不出一点他心里的想法,“你这趟是白来了,这种会议我叔叔不会出面,而且,他近日一段时间都会在国外,你应该有段时间见不到他。” “不过我叔叔不会把一些小事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太过在意。” “不行的!”阮檬连忙开口,“那天的事我一定要跟司先生说清楚。” 他声音放大,前面的江景成注意到不对,皱着眉回头:“阮檬,过来!” 再看不出来阮檬非要跟他来司氏集团是另有目的,江景成就是傻子了。 相较把自己捧在手心宠的江景佑,对总是冷脸的江景成,即便阮檬知道他心里有自己,但还是会害怕江景成的严肃。 连忙低着头走了回去。 江景成审视地扫他一眼,沉声道:“回去之后你最好跟我说清楚。” 不等阮檬开口,司曜泽竟然迈着悠哉的步伐走了过来。 “看你实在在意,回头有空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要加个微信么?” 他唇边挂着笑,说出的这句话对阮檬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忽略江景成铁青的脸色,阮檬拿出了手机。 第67章 总裁的团宠软萌小哭包67 毫不意外。 离开司氏集团后,阮檬和江景成吵了一架。 严格来说又不算是吵架,就是江景成语气不太好地逼问阮檬来司氏集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阮檬面对江景成撒不出谎,江景成没江景佑那么好糊弄,所以只好将真实目的说出来,隐藏了他对司宴礼生出好感和想要再次接触的部分。 可有些东西不是他不说,旁人就察觉不出来的,男孩太过年轻,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江景成眼神复杂地看了他许久,想到自己的立场,只能暂时咽下这份酸涩,让阮檬不要试图靠近司宴礼。 这种话对一个正有些上头的年轻男孩来说,只会让他产生叛逆心理。 阮檬当即便反驳了江景成:“为什么?我们两家现在正在合作, 保不齐以后我还是会跟司先生见面,如果能跟司先生搞好关系,对江家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再说了,大哥你这样插手我的社交,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也有自己交朋友的权利啊,更何况那位司先生还对我产生了很大的误会,我并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只是想找个机会跟他解释清楚而已。” 江景成闻言短暂地闭上了双眼,他的忍耐已经在阮檬展现出对司宴礼极大兴趣的时候几乎到了极限。 于是他没忍住冷了脸:“到底是想跟司宴礼解释事情,还是想见他一面,你自己心里清楚。” “司宴礼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靠近的人,他三十来岁的年纪就能拿下司家这个如此庞大的家族,并且不露面都能完全掌控它,就说明了他城府之深。” “阮檬,他不是你可以轻易靠近的人。” 阮檬接连被江景成警告了几句,脾气也上了头,敏感地开口:“是我不能轻易靠近的人,还是我这样的人不配靠近的人?” 那天司宴礼说的事实,在阮檬心口扎了许久,他本就不愿意去触碰身份这点。 江家人将他带到了他作为一个保姆的儿子本不该接触到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好人,也有不那么好的人。 儿时经常会有一些人拿保姆儿子的身份嘲讽他,可出身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事,他就是保姆的儿子,那又怎么了? 需要这些人时时刻刻在他耳边提醒吗? “大哥!你其实更想警告我的是,司宴礼那样的人,不是我这种人能随意接触的吧?” “阮檬,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景成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些,“我是想告诉你,这么多年司宴礼身边都不曾有过人,就说明没有人能轻易走进他心里,在他这样的人心里更注重的是他的家族,不是儿女私情!” 话赶话,阮檬听完江景成的话一时没刹住车,脱口而出: “那大哥你呢?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不是也是江家?所以你一直以来才只敢用大哥的身份去私心地控制我的感情?” 车厢里瞬间变得死一般沉寂,江景成愣怔片刻,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驾驶室,想起来司机在他上车的时候就被他叫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而阮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慌乱,下一刻便推开车门,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这层守了很久的窗户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戳破了,之前他们努力维持的所有平衡都不复存在。 另一处正在片场休息的江叙,听到这里没忍住摘了眼罩,憋不住笑了。 虽然是可以预料的剧情发展,但就这么水灵灵呈现在他眼前,事情还是变得好笑了起来。 像是蝴蝶效应,当阮檬因为他改变的剧情提前了解到司宴礼这个人之后,蝴蝶的翅膀就开始扇动。 这也算是一见司宴礼‘误终身’了。 阮檬就这么恼怒之下捅破了他和江景成之间一直保持平衡的窗户纸,接下来就看江景成怎么选择了。 江叙私以为江景成不会做什么,大概率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仍旧退回到大哥的位置,继续守护江叙。 因为江景成现在还承担不了他喜欢阮檬,并且想和他在一起的这件事,会在江家造成的后果。 他这胆子,要是真有种就轮不到司曜泽什么事了,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 能被天降打败的竹马,一般都不太行。 看别人的狗血感情纠葛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看司曜泽刚才那反应,江叙有点想干一下和阮檬一样的事。当然,不是把司曜泽钓进他的鱼塘,他的鱼塘只有司宴礼一个人。 他想干的是阻拦司曜泽咬上阮檬的沟,毕竟他是司宴礼挑中的继承人,之后跟阮檬搅和到一块,难保剧情不会再次牵扯到司宴礼身上,让他下线给司曜泽让路。 不急,等再过段时间,司宴礼身边有人的事也该传出去了。 到时候他亲爱的‘弟弟’阮檬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 下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 江叙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角色杀青下线,用自己的死为陈越打掩护,帮助他在毒枭的车上装了追踪器,死在了陈越面前 大毒枭及他手下所有人,还有他所有的生意,都被警方一锅端,一切都看似圆满。 只有陈越永远失去了他当做弟弟看待的那个青年。 严午喜欢的女孩拒绝了陈越的帮助,离开了曾经深陷的地方,带着陈越的奶奶开了一家早餐店,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 杀青之后江叙就离开吉西,迅速投入了下一份工作中。 他收购的小公司被他改名海晏江清,没人会在意一家倒闭前就糊到没边的娱乐公司,它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被江叙聘请原先的老板当台面上的公司老总,并在江叙的背后操控下一点一点开始吸收培养新的血液。 那家公司是经营不善申请破产挂卖的,江叙卖下公司的钱还有余钱能做经营,但还远远不够包装打造新的明星团队。 先前算好的股市投资在这个时候开始收益,填补了这个空缺。 海晏江清的现任打理人对江叙的决策很不解,他目前只看到了投资,没有任何回报,但想起江叙告诉他,他会让海晏江清成为不可小觑的娱乐公司时的眼神,就莫名觉得江叙所说的,都能做到。 电影杀青之后江叙和雨森还有剧组其他的主创人员吃了一顿饭,饭局上交换了不少联系方式。 这些人脉都会在未来的某段时间派上用场。 雨森给江叙初步介绍了一部正剧电影,虽然说起的时候让他不要抱太大期望,但谁都知道雨森想举荐的人,基本都能成。 而以江叙的演技,想要拿下那个角色也不成问题。 这事被口头定下,日后再谈。 江叙下一场奔赴的是一部他觉得很有意思的悬疑短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