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灰区》 第1章 他的反应好像不大对 “韩再暖，韩再暖！” “韩老师？” “韩教授，你听得到吗？” “老韩，老韩，听到的话就抬抬手！” 遥远的声音仿佛隔着重山和深潭，模糊，飘荡，却又坚定的传入脑海。 她睁开眼，眼前却一片漆黑，努力看去，周身好像还缭绕着浓稠的雾气，黑雾死死包裹着她，甚至压制着她。 她动弹不了，只能徒劳的睁着眼，感觉自己好像被关在一个棺材里，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和逼仄，只有呼唤一声接着一声，平稳，镇定，隐藏着丝丝急切。 “韩再暖！韩再暖，听得到吗？听得到就抬起手，让我们看到你。” 看到？怎么看到？难道你们没看到我？那你们在哪！你们是谁！ 她拼尽全力睁着眼，努力挣扎，但她的挣扎好像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中，她一点动作也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形态，好像仰天躺着，又好像是笔直站着。 “韩再暖！你抬起手！抬起手！只要抬手！” 我抬了！我抬手了！我……我抬起来了吗？你们看到了吗！ 她感觉自己已经不仅仅在抬手了，她甚至已经在张嘴嘶吼，然而对方的指令依然是枯燥的“抬抬手”。 如此呼唤十二次，声音突然消失了。 她痴痴的等待了一会儿，她还睁着眼，还在抬手，但不管她做什么动作，都没有任何声音呼唤自己，回应自己。 仿佛整个宇宙都化成了黑色的胶体包裹了自己，她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感受不到，死寂充斥着周身。 她好像，被活埋了？ 剧烈的恐慌席卷了大脑，她应该是哭出来了的，颤抖着哽咽起来。 ……别丢下我，你们在哪。 快喊我，快来找我。 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求求你们…… …… 韩再暖睁着双眼，盯着身边的背影看了很久，久到被被子捂出了一身汗，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热。 确切说，她现在如坠冰窟。 醒来前漆黑一片的噩梦内容早被她忘到脑后，但残存的冰冷却陪着她一起经历当下更为貌似恐怖的现实。 她，未婚单身女青年，大清早的，和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尤其是这个人，还有一个如此熟悉的背，如此，宽厚，紧致，诱人——她搭过无数次，却从没，哦不，好多年没想过勾到床上去的背。 她的头嗡嗡的疼。 ……就算昨晚在livehouse的生日趴喝了不少酒，她觉得自己至少可以确信，以她当时身边女性朋友的数量，和她辛苦经营的人缘，她是不可能和这个人有今天这样的早晨的。 尤其是现在貌似是在这人的家里！ 她咽了口口水，张嘴想喊这人的名字，但是一张嘴却好像吸了一口寒气，一直从口腔冷到了胃里。 实在没勇气面对这个人醒着的脸，尤其是在床上。她握了握被子里的小拳头，找回自己四肢的力气，悄悄掀开棉被坐起来，顺便环视一周。 等下，这真是他家吗……户型是对的，布置怎么全变了……棉被拖鞋怎么像用了很多年……他的卧室怎么还有化妆柜……还有这么多化妆品……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啊啊啊我要疯了！ 一路蹑手蹑脚的绕过床，顺便心惊肉跳的观察房间，她闪烁而逃避的眼珠终究没法完全忽略床上的另一个人，绕到床的另一侧，她深吸一口气，定睛一看……天旋地转。 夏先觉！真的是夏先觉！这张花花公子的脸！就算大清早的满脸油光胡子拉碴！她也不会认错！ 这一刻，韩再暖终于深切的体会到，书上说的什么“如遭雷击”、“眼前一黑”一点都不夸张！她此刻的感受分明就是如遭雷击，眼前一黑，甚至胃部一紧，张嘴欲呕！ “呕！”她真的呕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若木鸡，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从心底涌起的悲哀和无助。 昨天生日趴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同事朋友们的环绕中吹了生日蜡烛，祝福声此起彼伏，她切完了蛋糕，夏先觉凑过来，塞给自己一杯酒，朝旁边角落里的屈乔拼命使眼色。 “快！上！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只有他知道她喜欢屈乔，也只有他会那么积极的为她寻找机会，她那时候还一把子感动来着！结果好了，她以为他要她上他，结果是他上了她？！ 虽然说当时屈乔反应平淡，就算夏先觉带着一众小伙伴死命助攻都不接茬，导致她尴尬的多喝了几杯，可是并不代表她就要伤心到需要他“这样子”安慰啊！ 现在好了，她接下来怎么办？这个朋友还能继续要吗？她还有脸继续喜欢屈乔吗？ 就算是酒后乱性好了，她酒量是一般，他夏先觉不是啊！这个宦海沉浮七八年的男人，早就已经进化成一个人体解酒器了！让她相信他跟她酒后乱性，不如相信他处心积虑！ 夏先觉，你不可以，至少不应该，现在，躺在这！ 她一巴掌把他扇醒的心都有了，但更想扇的是自己。韩再暖，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自控能力还那么差，能把老朋友喝床上去！这下好了，“睡前”到底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多少人知道她睡在夏先觉床上？她有没有可能闭门解决这件事？夏先觉到底是什么态度，他真的也喝高了？不是说喝高的男人没本事那啥吗！ 还是先把人叫醒吧，既成事实，怎么想都无济于事。如果只是一个意外，那以他俩的熟悉程度，应该能有商有量的解决，如果这里有阴谋，如果这个老光棍真的憋着坏……那……她看了看窗户……今天至少得出一条人命！ 但不管怎么想，她此时的五脏六腑，依然像冻在冰窟里一样。 韩再暖朝夏先觉伸了伸手，人还没碰到，鼻子先一酸。 不管原因为何，既定事实已成，她或许，是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刨除他有些海王的那一面，夏先觉这人做朋友，是真的好。双商都高，有趣可靠，明明是个领导，却还能受学生爱戴还和同事打成一片。她仗着和他十多年的情分在学校狐假虎威那么多年，可以说奋力考编都是受他影响，总觉得有他罩着这么混到退休也挺好，谁知今天一觉起来，什么都没了。 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的吧，反正她没办法。 “夏，老夏……醒醒。”她哽咽着轻声叫，还心虚的瞥了眼房门，既然想不起自己怎么到的夏先觉家，那难保有人送他们回来后直接睡外头，保险起见还是起身反锁了房门，回去继续推夏先觉的肩膀，这次下手更重，“醒醒！夏先觉！快醒醒！出人命了！” 夏先觉整个人一抖，像是刚结束一个噩梦，终于睁开了眼，接连眨了几下后，眼神散去迷蒙，聚焦在她身上。 韩再暖心里一虚。 有一说一，夏先觉这个人，是真的有用脸犯罪的资本。读书的时候就靠着一张韩式爱豆的脸备受追捧，他本就臭美，自此直接成了美容院和健身房的常客，如今也三十好几的人了，状态却一如当年，躺在床上仰头侧眸的样子，不像是辣手摧花的酒鬼，反而像是被怪阿姨骗了身的天真男大。 韩再暖一直觉得自己没喜欢他，自卑成分居多，因为每次被他注视，她都有点抬不起头。 但这次不行，韩再暖，这次不能怂！杠他！ 她紧张的要死，盯着夏先觉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谁知两人对视不过两秒，夏先觉忽然抬眼看了看床头的闹钟，皱了皱眉，不耐道：“这才几点，你又发什么疯？” 韩再暖：“……哈？” 夏先觉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扯被子，竟然翻了个身，继续背对她：“我下午有事儿，你要去哪自己打车。” 韩再暖目瞪口呆。 等等，好像哪里不大对。 这是和多年好友酒后乱性醒来时该有的反应吗？ 是她太少见多怪了？还是他太见怪不怪了！ 第2章 所以不大对的是她? 韩再暖怎么听怎么觉得，夏先觉的反应，好像……老夫老妻？ 纵使她在推夏先觉时脑子里过了一万种他可能的反应，其中绝对没有如此……从容！放松！该死的理所当然！ 他拽什么？封建社会吗！跟谁睡一晚就是谁老婆了？ 亦或者，这就是这货平时给炮友的反应？ 色中恶鬼啊夏先觉！平时人五人六的！敢情就等着机会睡她呢！睡完还让她要去哪自己打车？！她打去哪？报警吗！ 他怎么不自己打车去死啊！ 韩再暖坐在床边心潮澎湃了许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里反复念叨“冷静，冷静，我很冷静”。 肯定有哪里不大对，夏先觉的反应太无耻了，无耻到像被鬼上了身。她确信自己和他没有需要走到这一步的深仇大恨，总不会是他疯了，心底里一直把她当老婆，这熟饭一煮，就自动进入状态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俩认识十多年了！如果他一直存着这心思，那也太可怕了！她宁愿狗血！也不要惊悚！ 脑子里天人交战了许久，韩再暖终于勉强冷静了下来，她再次推了推夏先觉。 被窝里的夏先觉当然没那么快再次入睡，他很明显不耐烦的叹了声气，身子也没翻，仅是抻起脖子，皱眉：“又干嘛？” 啧啧，这渣男的嘴脸，都可以上教科书了。 韩再暖心里五味杂陈，只能挤出一个自己都知道很难看的笑，问：“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大对？” 夏先觉挑眉，迷茫：“啊？” 这“啊”还残留着熟睡的沙哑，该死的性感，无辜到欠揍。 “比如，现在，是，什么情况？”韩再暖继续循循善诱。 夏先觉眉头皱了起来，一脸疑惑：“现在？还是今天？什么情况？什么什么情况？” 韩再暖微笑逐渐狰狞，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最后摊手：“我俩，昨天，现在……嗯？” 夏先觉思索到脖子都累了，只能抬手撑着：“我俩？昨天……昨天你生日啊……哎，是你自己说要跟小姐妹过的，现在怎么了？难道你要找我补过？” 可昨天我生日你不是在场吗！韩再暖目瞪口呆。 看她的样子，夏先觉眉头更紧，冥思苦想，试探道：“我们，结婚纪念日？” 结婚纪念日？！ 夏先觉眼中的韩再暖柳眉倒竖宛如夜叉，他立刻改口，嬉皮笑脸：“对不起对不起这时候不该开玩笑……” 哦，是玩笑…… 韩再暖松了口气。 “……放心我肯定不会忘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的好吧！圣诞节前一天，镶在我脑子里了！”夏先觉还嫌她不够崩溃，居然点了点自己的脑子，一脸认真。 韩再暖“……”她听到脑子里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断了。 “哈，”她居然还笑得出来，“结婚纪念日？哈哈哈！几年都有纪念日了！” 夏先觉挑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了然：“怎么，昨天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啊？” “是谁出国玩了？买大别墅了？ 扛了个爱马仕来吃你蛋糕了？”夏先觉的语气麻木又熟练，“哦，总不会是谁离婚了，恢复单身开始享受富婆的快乐，又刺激到你了？” “我……”韩再暖被怼得大脑一片空白，从把夏先觉叫醒开始，他的每一个反应都在她的意料外，以至于明明知道自己的情况更重要，却下意识的被他的话带着跑，甚至在以己度人之后，她都不知道该心疼他的，还是委屈自己的，她指着自己，表情逐渐不可置信，“……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被刺激的。”夏先觉的情绪却极为顺畅，他打了个呵欠，不冷不热道，“你比她们强得多，不用羡慕她们，我懂。” “不是……”韩再暖忍不住转头，又从旁边的化妆镜里确认了一下，那真的是自己的脸，再转回头，她看着夏先觉，混乱至极，哭笑不得，“你不用说那么多，你就说我们，结婚了……几年？” 夏先觉看着她，一言不发，目光幽暗。 他生气了。 他都生气了！他不可能生着气继续和她开这种过分的玩笑的！ 忽略结婚这个环节，韩再暖对他的脾气也够清楚了，表面上看八面玲珑，实则睚眦必报。做他老婆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她不知道，但是做他的朋友兼半个下属，她是真的有点心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如果真的是夫妻，那一大早被妻子揪起来这么问，确实会生气。 难道是她疯了？他真的是她老公？她记忆出了错？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韩再暖原地混乱。 所以真的不存在一个暗恋他们另一个共同好友屈乔的韩再暖？一个从小到大用各种努力完美诠释自己终究是个普通人的韩再暖？一个单身的、知足的、开朗又坚韧……还有亿点点小缺点的韩再暖？ 她想不出任何特别的契机能让自己落入这个境地，此时整个人都是虚脱的，但是在看到夏先觉越来越冷淡的脸时，却忽然冷静了一点。 如果现实就是如此，那面前这个人，或许是无辜的。他不该承受她的不稳定，她甚至必须稳住他！不管自己有多慌，至少要先稳住当下！ 怎么办！哄起？那只能哄起了！ 韩再暖按下十八万分委屈，强颜欢笑，捏着嗓子：“你干嘛呀，我就是测试一下嘛，昨天我们玩大冒险，抽到签的给老公打电话问问题，好几个人的老公都答不出他们结婚几年呢！” 夏先觉还是看着她，韩再暖感觉自己能从他眼神中看出“编，你再编”这四个字，她强忍心虚，撑着笑和他对视。 “……这样啊，”夏先觉缓缓开口，眼中的冰川忽然融化，像春水一样流淌出来，柔软了整个面部表情，他轻笑道，“你是不是很遗憾没抽到签？否则老公我绝对不会给你丢人的，”他说着，忽然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如果是我，肯定会要你开扩音，骄傲的告诉她们，我们俩可是恩恩爱爱的过了七年之痒，正在往第八年迈进呢，对不对？” ……好家伙，已婚就算了，还已婚七年。 如果是打游戏，这debuff已经能把韩再暖脆弱的心灵生生叠死了。 “七……”韩再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语气，反正跟做梦一样，“七年？” “啊？不对吗？”夏先觉叹口气，或许仅仅撑着头都嫌累，他干脆贵妃侧卧，准备跟她持久战，“怎么，你是嫌多还是嫌少？你说，我改，下次我照你的版本来。” “不是，”韩再暖哭笑不得，精神错乱，指着自己，“我，我就是，没想到有……这就已经七年了。” “哦，明白了，嫌多。”夏先觉点点头，神情麻木，“那算六年好了，再不行，你说我们新婚都行。” 我倒宁愿新婚！也好过突然有个七年之痒的老公！韩再暖沧桑的笑了 ，论扎心他是真的天赋异禀。但是她脑中始终有一根理智的弦绷着，夏先觉的态度越自然，这根弦就越紧，她已经无心跟他掰扯了，只想一个人好好思考一下自己什么处境，于是艰难地挤出一句：“你倒是，能屈能伸。” “要不然呢大小姐，这大清早的我好不容易……”夏先觉又是一个呵欠，但这一次打到一半他却一顿，突然收了口四处张望了一下，眼神很是警惕，随后瞪向韩再暖，“摄像头在哪？” “啊？” “我警告过你吧，韩再暖，”夏先觉的脾气居然先上来了，他撑着身子坐直，语气冰冷，“你要整什么活都行，但不要拿我和孩子做素材！” “……孩……呼……” 还有孩子！ 已婚不够！已婚七年！七年不够！还有孩子！ 韩再暖瞳孔剧震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确信在周围，或者她自己身上，肯定发生了她没法理解的事。她脑子里的记忆是属于谁的？这个身体到底是不是属于自己的？如果真的不是做梦，而是她年轻时常看的小说所说的“穿越”……那这是单程票还是往返票？只有她还是还有其他人？ 无论如何，眼前的夏先觉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帮她搞清情况的人，就算搞不清楚，也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她得撑住！ 她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那是，当然的，没，没摄像头，我录那个干嘛。” 夏先觉细细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确实，你妆都没化……那你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我梦见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我俩酒后乱性了！结果现在你跟我说我俩结婚七年了！这在此情此景，到底算噩梦还是美梦！ 亦或者说，现在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 韩再暖行尸走肉一样站起来，张望四周，这全然陌生的房间，竟然没有一个能去的方向，她呆立半晌，终于还是哭丧着脸回头，道：“看来是噩梦。” 不管哪边真哪边假，能让她心累到无法呼吸的，必然是一个噩梦了吧！ 第3章 隔壁赛道的自己好像有点厉害 韩再暖琢磨着镜子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心潮涌动。 没错，她还是韩再暖。 但不是“这个”韩再暖，是“那个”韩再暖。 虽然脸差不多还是那张脸，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瘦的一天，而且不是闪电瘦，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健美瘦。抬手能看到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收腹时能看到浅淡却明确的四块腹肌，只要站直，肩颈处两条锁骨精致修长。 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身材……毕竟她对于之前稍微有点小肉的自己也没什么不满。 但现在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她没有一丝快感，只觉得恐怖。 她刚才细细的盘了一下自己“睡前”的所有经历，昨天是她的生日，恰好是周六，她先约上三个小姐妹去打卡了网红咖啡店拍照喝下午茶，傍晚请几个同事好友吃了顿火锅，吃完大家一起沿江散了会步，又去了最近很有名的livehouse，有夏先觉的关系在，她友情价订到了一个卡座，他们喝到十二点多……然后她……没错，她是回了家的！虽然有点醉，但她清晰的记得自己强撑着刷牙冲澡，然后躺上床，她还长长的叹气来着！那口气里全是酒味！ 没有断片！没有夏先觉！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那现在这情况怎么解释？真的就一点点头绪和线索都没有吗？那她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真的呆住了。 “老婆，还没好吗？诶你锁门干嘛？”外头夏先觉在敲门，“算了，我去外面。” 韩再暖回过神，这才想起自己躲进主卧厕所前反锁了卧室门，幸好夏先觉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听到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于是主卧就剩下韩再暖一个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厕所门，左右探看了一圈，看这格局，确实是夏先觉的家，只是那满屋陌生的布置，真的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是躺回床上等“梦醒”？还是应该开始收集一下信息，确认自己当下的状态？ 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决定还是做点微小的努力。就算是梦里，也不能躺平吧。 再次反锁了卧室门，她小跑到床边，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拿起手机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韩再暖”和自己的不同了，她自己已经很多年不用苹果了，一直用安卓系统，然而现在手里这个手机，却分明是苹果最新款，贵到发布时她拼命吐槽的那种。 轻松的用指纹解锁，首先点开了微信，一眼就被惊人的未读信息量吓到。 置顶群占了半个屏幕，每个都有红点，消息还在不停刷新！群名五花八门，提炼关键字，还能勉强看出功能，什么“商单”、“平台”、“财务”等，“商单”群里有人正在疯狂的发一些产品的宣传图和评论截图，大概是在讨论接不接这个推广；“平台”群里每个备注名都是视频平台名称开头，其中几个还是当前最有名的，他们语气平和不少，大多就是说“a平台觉得可以，具体私聊”，于是接下来应该是转到了私聊界面；“财务”倒是韩再暖熟悉的，来来回回一些电子发票和开票授权之类，不过这倒是有个关键信息，她有一个公司，叫“再暖文化”……所以她现在还是个老板？ 另外还有一个她最感兴趣的，群名叫“1101灰区准备挨拳头剧组”，这群名除了1101可能代表着两天后的日期，其他的每个字她都认识，连起来却看不懂了。她点了进去，发现里面包括自己就只有五个人，却没人说话，只有一个链接，是“协作编辑”的邀请链接。 协作编辑！是她梦寐以求的改稿模式！不愧是剧组！ 现在很多文字工作软件都带同步协作功能，差不多就是一群人可以不用开会但是对同一篇文章进行修改，并且实时共享文章的更改进度。韩再暖刚知道这个功能就非常希望能用在工作中，奈何学院里的其他领导在接受新事物方面总是消极应对，最后大家还是半纸质化工作，以至于她一个以文字工作为主的行政干了那么多年，除了修打印机更熟练了，丝毫没有感觉到科技进步的好处。 这次共享的文档就叫“准备挨拳头”，是一个问答提纲，韩再暖细细的看完，顺着这个文件又翻了翻其他资料，沉默了许久，抬头长舒了一口气。 破案了，她是真的，“她”也是真的。 这肯定，一定，是另一个韩再暖的人生……另一个超级厉害的韩再暖的人生……她意淫都意淫不出的那种。 “她”有个叫再暖文化的公司，手下有至少两个签约主播直播带货，有至少一个投资的短剧很快开机，经营的至少一家健身用品网店货品订单不断，还定期更新健身短视频，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在搞访谈节目，还是一个单平台均点击量破百万的纪实类访谈节目，叫“灰区对话”！ 就前面几个稿件来看，灰区对话基本都采用双主角形式，与如今满大街的联系一个“有故事的人”坐下来聊天不同，“灰区”的每一期都主打一个冲突，在拟定一个选题后，会根据选题寻找两个主角进行对话，这两个主角必须不认识，但是行业或者生活却必须有交集甚至有冲突。比如上一期就是请了一个基层公务员讲“铁饭碗”生活，另一个人则是其他城市差不多同行业的退休领导，两人就他们这个行业的生态进行对话，围绕的大概就是“在我觉得领导傻x的时候领导眼里我又是什么样”这种可能困惑几代初入职场的年轻人的主题。 不用看成品她就能猜到，在“暖暖”的引导下，不管这对话开始得多么岁月静好，中间必然有腥风血雨，最后和不和解全看节目效果需要，既满足了主角的倾诉欲，又满足了观众的求知欲，正如栏目简介所讲的，“带你走进灰区，找到自己”。 这一期的节目，正式名字到现在还没订好，之所以群名叫“准备挨拳头”，是因为预定的两个主讲人一个是传说中的江浙沪大龄未婚白富美，还有一个是相亲市场所谓的典型大龄未婚凤凰男，两边在不以相亲恋爱结婚为目的的前提下就自己在相亲市场经历进行深度对话，相比其他节目男嘉宾女嘉宾跟单口相声似的各自吐槽，确实更有噱头，也更有可能“挨拳头”。 群里的协作稿已经更新了好几轮，斟字酌句，争论不休……都在等“暖暖姐”定夺。 韩再暖刚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天可怜见，在她现有认知中，她还只是个普通行政，虽然手下也有了两个跟班，但还远没到能拍板的时候。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做梦都没想过能这样……挥斥方遒！这个韩再暖是不是太能干了点，除了指纹一样，她跟“她”相同不了一点！定夺？隔着赛道她能定夺出啥？她还想找人“定夺”一下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她丝毫不敢托大，直接退出了协作模式，刚在纠结还要不要继续看信息，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备注是“沫儿花 直播助理”的人发来消息：【暖暖姐，提纲更新好了，您看一下，丽舒放在最后压轴。[文件]】 韩再暖本不想搭理，但还是手快的打开了文件，一看心更累了，这居然是今晚直播带货的商品单，从高级化妆品到普通国货日用都有，每一个都有非常详细的介绍和话术提示，最后果然有一个叫“丽舒润肤乳”的产品被打了高光，旁边批注为“9:15更新”。 丽舒？怎么这么耳熟。 韩再暖就这么琢磨了一下就觉得自己有些好笑，隔行如隔山，她能考虑出个什么来？再次假装没看见，标记为未读然后放到一边，继续往下翻，这次翻到了她和夏先觉的聊天框，与她之前给备注的“老夏”不同，这里的夏先觉备注名成了“老夏先生”，满满的狗粮感，她咬紧牙关点进去，看到最后的对话是昨天下午。夏先觉问她有没有接到“冉冉”的班主任的通知，她回复说没有，夏先觉说冉冉期中家长会改时间了问她去不去，她回复说回去说。 然后就没下文了，不知道线下有没有说好。 冉冉。 韩再暖默念了一下这个昵称，看来这就是“她”和夏先觉的孩子了。 是男是女来着……光多想这么一点，她就觉得一阵不适，心跳哐哐的。天知道昨天她还是个对男神屈乔有贼心没贼胆的母胎单身！结果第二天她已经有个需要去开家长会的孩子了？ 她现在真的，非常缺乏面对现实的勇气。 缓缓吐息着，她继续往下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但过了很久，等到很多最后对话是上个月乃至上上月的“半死好友”出现时，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找屈乔。 她很难忍住去找屈乔的冲动。 毕竟她喜欢他两年了，或许还不止，她从没想过和别人在一起，尤其是夏先觉，而现在，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点开搜索，她输入了屈乔两个字，很高兴的看到这个人确实出现在了自己的微信好友名单里，但是点开来，最后的对话却是半年前。 她：【夏先觉是不是在你那里？】 屈乔：【嗯，喝醉了，二十分钟到楼下。】 她：【好，谢谢。】 …… 好消息，他们还相互认识。 坏消息，跟不认识也差不太多。 ……或许这也不算坏消息，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屈乔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不对，等等！韩再暖，你现在是个孩子妈！你在想什么呢！ 第4章 最大的问题还是她的老公 聊天记录还没看完，韩再暖已经心累的感到窒息，她绝望的放下手机，坐在床头，冷不丁产生一种天下之大无处容身的渺小感。 她是谁，她从哪来，要到哪去？ 如今这个情况，光智商已经无法解决，恐怕还要开动想象力才能猜出一个原因。一个个可能在脑中被否定，她终于还是被自己绕死机了，可就在这时，门被敲响，夏先觉的叫声传来，还带着拧门把手的声音：“喂，你怎么又锁门了，放我进来啊！ ” 韩再暖闭了闭眼，梦游似的起身打开了门，夏先觉正站在门外挠头。他大概洗了把脸，刘海都湿漉漉的，脸上的油去了，长相一如既往的英俊中透着股轻佻，平时仿佛时刻带着笑意的眉眼，此时夹杂着点疑惑和审视，他皱着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老锁门？” “我……”虚脱的感觉还没散去，韩再暖确定自己现在是非常想要个依靠的，可是看着夏先觉那熟悉的脸，她却反而越发紧绷，她直挺挺站着，挤出一抹苦笑，“没事，不是说了噩梦嘛，有点没缓过劲。” 夏先觉眨眨眼，突然探手勾住她后脑勺，竟然将她揽进了怀里，一边轻抚她的头发，一边哄小孩似的柔声道：“哎，放轻松，我知道你压力大，实在不行，还有老公我呢。说了多少遍了，虽然赚的不多，但养你足够哒。” 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啊！ 韩再暖不是第一次被夏先觉抱在怀里，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别扭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更僵硬了，却不敢挣扎，唯恐自己像个贞洁烈女，只能撑着他的胸口，拿捏住力道尽量温柔的推开，继续假笑道：“知道知道，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哦？”夏先觉的手依然扶着她的后脑勺，低头看她，眼神很真挚。 “真的真的。”韩再暖身上的鸡皮疙瘩像秋收时的麦浪一样此起彼伏，她退后一步，“你要换衣服吗，换吧。” “哎，其实我还想再睡儿，”夏先觉的温柔来得快去得也快，立刻绕过她走进房间，苦恼道，“你说这大清早的……” “那你再睡会儿吧。”韩再暖巴不得他一睡不醒，好给她更多搜集信息的时间。 “可你也不用起那么早啊。”夏先觉果然躺回了床上，拿手撩着自己湿漉漉的刘海，“你不累吗？” “……累什么？”韩再暖兔子一样警觉，下意识看了看乱成一团的棉被。 “你昨天凌晨才回来呀，”夏先觉无奈，“当初谁说自己不年轻了熬不动夜，怎么这才睡了几个钟头，不累？” “哦哦，嗯，是，有点。”韩再暖无措的附和，“我，我需要缓一缓。” “……”夏先觉神情忽然严肃了点，他靠在床靠上，认真的看着她，沉吟半晌，道，“要不，趁现在还早……” “趁早什么？？？”韩再暖头皮一麻，差点抱胸。 “……吃个药？” 她为什么总是想歪！韩再暖扇自己的心都有，无语道：“什么药？” 夏先觉神色更复杂了，他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小罐药，直接塞到韩再暖手里：“还是吃吧，喝醉以后睡的到底不一样，吃完再眯一会儿，我看你今天不吃这个，晚上直播是过不去了。” 韩再暖一慌：“直播？”她知道自己显得有点一惊一乍，但她是真的慌。不是她手下的两个主播直播带货吗？怎么她还要上？ “哪次直播你不是比那两个小孩还紧张的？”大概是考虑到了她的精神因素，夏先觉反而很有耐心，“你要是真那么不放心他们，还是早点换掉吧，我都替你累得慌。” 所以不用她上！今天还是有点好消息的！韩再暖一阵感动，低头看着手里的药，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家伙，地西泮，成功人士都要抗焦虑吗！ 韩再暖你有钱有身材有老公有孩子，人生在世社会层面所需若干成就完成过半，你焦虑啥？ 韩再暖自己是没有焦虑症的，但扛不住她现在是一个医学院的行政，所以对这类药有点认识，而且不是什么正面认识。她很多朋友服用过后都表示，有效，但人傻了。 ……她现在是万万不能傻的。 她没当面拒绝，点点头收了药，再环视一圈房间，微笑：“那我出去吃，你睡吧，不烦你了。” 夏先觉怔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也没躺下，随手拿起手机看起来。韩再暖见状，转身走出了卧室。 关上卧室门的那一刹那，她闭上眼狠狠吐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打一个很难的游戏，现在刚刚爬出新手村，接下来就要面对更加险峻但充满未知的世界了。 睁眼刚一转头，右手边关着的房间上面挂着的熊大熊二卡通贴画就让她心脏一阵收缩。 哦草！忘了还有个崽！ 她现在都不知道是男的女的！她的崽！ 韩再暖贴着门坐下的心都有，她已经猜不动“是梦非梦”了，除了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干脆咬牙上前，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家孩子”，只能夹着嗓子问：“喂~有人吗？” 叫了两遍，没人应，韩再暖刚想拧了门把手进去，突然听到客厅方向传来一个带电流的声音。 “韩再暖，我求你了，先吃药吧。冉冉昨晚睡他奶奶家的，你连这都不记得你在门口吓谁呢，我都不敢出来了！” 韩再暖握着门把手，抬头看向客厅酒柜上正对着自己的摄像头，想象着夏先觉通过手机看到的摄像头中状若痴呆的自己，忽然无比希望世界末日赶紧到来。 毁灭吧，真的，这日子她是一秒都不想多过了。 第5章 救命，她好像在绿她自己 韩再暖的性格是有股子狠劲的，很多人说过，但她自己没有明确认知，甚至总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老好人，为此时常在吃了亏后耿耿于怀。 但是当半个小时后她端坐在餐桌前，吃着牛奶泡燕麦和法棍面包片时，她觉得自己确实是有股子狠劲。 否则怎么这时候还能吃得下早饭，还是自己完全不习惯的西式早餐。 “这个”韩再暖除了长相和她一毛一样，其他地方几乎已经算是天壤之别了。家中装潢布置的现代风姑且可以算夏先觉的一份功劳，但是在吃上简直让她大开眼界。首先这个家里是真的一点零食没有，其次不管是冰箱还是食品柜里，凡是能吃的，都能让人联想到“绿色健康”“减脂高钙”等关键词。最可怕的是冰箱里那罐无糖低脂酸奶，没喝完就算了，罐身上居然还贴了小标签，上面标了剩余热量…… 她长那么大没有对钱以外的东西那么精打细算过！ 吃完早餐在洗碗的时候，夏先觉终于趿拉着拖鞋出来了，看见她第一句话：“药吃了吗？” 韩再暖看见他就不自在，闷头“嗯”了一声。 夏先觉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又进了厕所，没一会儿叼着根牙刷出来了，一边慢腾腾的刷牙，一边靠着门框打量她，大长腿交叠着，压迫感十足。 相比她自己，“两个”夏先觉倒是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帅，一举一动都带着股撩味儿，活像是九年义务教材用的霸总文学——韩再暖以前老这么吐槽他。 韩再暖感觉脖子都要抽筋了，不耐道：“看什么呢？” 夏先觉叼着牙刷，口齿不清：“你遇到什么事了？” “怎么了？” “都开始徒手洗碗了。” “……不用手难道用脚？”韩再暖当然看到了水池下的洗碗机，但这顿早餐不过两个碗而已，都不沾油，她就想随手洗了，还冲了冲杯子。 “……算了。”夏先觉叼着牙刷转身。 韩再暖强忍着心虚，努力抬高声音：“怎么了你说呀，大喘气干嘛。” 夏先觉在厕所里漱了口，才高声回答：“不是你说……冷水让手老化得快，能用机器绝不用手吗？实在不行，至少戴个家务手套吧。” 韩再暖看了看挂在水池上方的家务手套，手套是崭新的，可见平时是连手都不用……她心累的叹了口气。 今天她算是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洗完杯碗，就空下来的那么一会儿，她就感觉脑子乱得突突的。连忙随手抽出一块一次性抹布，又开始擦洗灶台。正佯装贤惠的洗刷刷着，洗漱完的夏先觉神清气爽的出来，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边喝一边继续打量她，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杯子一放，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韩再暖头皮轰的一下，猛地立正，感觉一股热气从尾椎直冲天灵盖，又顺着周身筋脉蔓延到全身，像被扔进了一个电炉子，烫得她头顶冒烟。 夏先觉臭美，常年健身，宽肩细腰八块腹肌，以前是大家羡慕嫉妒恨的对象，韩再暖跟他的腹肌接触最多的时候就是开玩笑时用小拳拳捶两下，却从没想过如今被一整个抱住是这么……刺激的感受。 当真是虎躯一震……血脉偾张……有点把持不住。 她腿一软，又生生撑住。 夏先觉见她被吓了一跳，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贴紧了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老实交代。” 韩再暖难掩悲壮：“什什什什么？” “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他还吹耳朵！变态啊！老夫老妻的还会有这情趣吗！ “没没没没有！” 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点，他轻笑：“那今天怎么这么乖？” “乖乖乖乖你妹！放手！” “不放。”他还把头埋在她肩窝里，深吸一口气，“我抱我老婆，有什么错。” 啊啊啊啊！韩再暖心里的呐喊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她感觉被夏先觉触碰到的所有地方都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快，快放开！” 有点恶心了啊夏先觉！ “你别扭啊，我还是大小伙子呢，会忍不住的。” 韩再暖脸都皱成了菊花，她简直快哭了：“我，我还要干活。” “要干活还是要老公？”他抬手撩她头发，意味分明。 要个屁！我要死！我现在就要死！ 天知道她起床着急，现在都没穿胸罩！他再撩下去，就算什么都不发生，她也觉得自己像个荡妇！在三别人的老公！ “夏先觉，大清早的，我们正常点好吗？”她强忍着心惊肉跳，光平静语气就用尽了洪荒之力。 “可先不正常的是你啊，”夏先觉还是松了点力道，但依然环着她，将她困在灶台间，“说，是不是没吃药？” 韩再暖死死贴着灶台，努力减少与“人夫”的接触，强颜欢笑：“吃了就没力气做事了。” “……那也得吃啊，病要紧。”夏先觉突然泄了气，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打开冰箱，看着冷藏室发呆。 警报解除，韩再暖几乎感激涕零，看他茫然的样子，下意识道：“吃早饭吗？三明治？” 夏先觉又愣了，缓缓转头看向她，突然露出一抹微笑：“好的，老婆。” 韩再暖飞快的笑了下，擦了擦手去食品柜拿切片面包，一边拿一边道：“那你鸡蛋给我，要吃几个自己拿。” “哦哦。”夏先觉立刻拿了两个蛋，颠颠的送到她手边，脸上的笑容甚至有点傻。 韩再暖熟练的煎着荷包蛋，虽然整个家里没有一个她熟悉的东西，连锅底的颜色都不一样。但是她在询问夏先觉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她可以赖以为参照的感觉。 团建。 在过去的几年间，她一直是他们圈子里负责张罗活动的那个人。每个月总有一两次，她会主动或者被动的召集大家伙一起玩，小到聚餐、爬山、徒步，大到露营、短途旅游和民宿小住，作为一个行政，她好像被默认了具有这方面的权威，时间久了，她已经习惯了像个大姐一样照顾麾下一群生活能力九级残废的人。 排除夏先觉对她的称呼，和刚才不合时宜的拥抱，这样的相处，像极了他们在外面旅行时习惯的民宿生活，她虽然不是多勤劳的人，但是因为是带头人，又责任心爆棚，总是会主动早起张罗早饭，并且询问每一个赶上早饭的人爱吃什么，很快就把周围人的口味拿捏得死死的。 她记得夏先觉喜欢“白人饭”，早上都是烤面包片夹蛋，面包片要纯麦的，荷包蛋半熟流心，还要撒上胡椒粉和芝麻。 而屈乔，他是个中国胃，只吃豆浆油条小馄饨小笼包…… 想到屈乔，她煎蛋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又操作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非常决绝。 夏先觉需求简单，早餐很快就做好了，她摆了盘，回头想喊人，一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称呼老公版的夏先觉，只能去掉主语：“吃饭了！” “好嘞！”夏先觉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桌上的早餐，吹了声口哨，张开双臂又朝她凑过来。 韩再暖赶苍蝇似的疯狂摆手：“吃你的，别恶心！”然后转身逃似的去煮咖啡。 “怎么能叫恶心呢。”夏先觉放下手，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早餐，感慨万千，“再再。” “啊？” “我想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了。” “……哦。” 无视韩再暖的冷漠，他拿起面包，继续道：“你给我做三明治，我给你买包子，记得不？从一开始的炭烤荷包蛋，到后面也是这个成色，你用了一个礼拜。” “……”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厨艺确实不咋地。 “然后你就不再做了，嘎吱。”夏先觉说罢，一口咬了下去。 所以就蜜里调油了一个礼拜？韩再暖能听出夏先觉的落寞，但她此时只觉得好笑：“那你给我买了多久的早饭？” “什么然后，家里没的吃了我当然就上班顺道去食堂了，你不会这还要怪我吧？” “……合理。” “亏我那时候还跟屈乔嘚瑟，结果没嘚瑟过一个礼拜，哎。” 从夏先觉嘴里听到屈乔的名字，韩再暖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又鼓噪起来，她捏紧咖啡杯，强装平静：“屈乔……现在怎么样了？” “他能怎么样？”夏先觉漫不经心地道，“就那样呗。” “就那样，是哪样？” “宿舍，医院，实验室……”夏先觉迷茫了，“屈乔这人你也清楚啊，要不是我他连livehouse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没结婚？” 夏先觉乐了：“老婆，要不你还是吃颗药吧，你记忆都错乱了！之前可是你说谁嫁他谁倒霉的，你现在这么问，是几个意思？” “我说过这话？” “是呀，他还挺赞同来着，转头就拒绝了个追他的师妹，这不就一直单着了吗，”夏先觉吃完了早饭，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轻啜了一口，恍然道，“这么说来，他单身至今，也有你一份功劳啊！” “……”韩再暖被荒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6章 时间线在齐头并进 此情此景，屈乔还没结婚到底是好事坏事，跟她有多少关系，她参不透一点。毕竟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勘不破分毫，甚至她时不时的脑子里就闪过“楚门的世界”的片段，就算真是进了什么节目，那也请求观众老爷们看过乐过后放了她……她不是多有趣的人，配不上楚门的待遇。 “说起这个，我下午还得去医院一趟。”夏先觉忽然道。 “哦……嗯？医院？”韩再暖操心劲儿上来了，“去干嘛？”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夏先觉语气淡漠，“医学院那个出车祸的学生，现在出了危险期，但就是没醒来，今天要转到康复科去了。学校让我们去慰问一下，表个态，让医院安排最好的团队照顾。” 韩再暖手一顿，脱口而出：“钱宇灿？” “是啊，”夏先觉挑眉，“哟，居然听进去了啊。” 韩再暖勉强的翘了翘嘴角，她无心去琢磨夏先觉为什么这时候要讥讽一下，现在最关键的是，她终于找到了两个“韩再暖”的世界共通的点。 钱宇灿！出车祸的钱宇灿！ “网红”韩再暖或许不知道，但作为东陆大学医学院行政的韩再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孩子。 临床医学专业，学习非常刻苦，年年拿奖学金，已经开始为申请学校的硕博连读做准备……长得比当年的夏先觉还帅，当之无愧的院草， 他们东陆大学医学院在国内排名前五，除了应有尽有的教学资源和深造渠道，麾下还有五家附属医院，其中两家三甲综合，一家妇保，一家儿保，还有一个康养。可以说在他们这儿毕业的优等生，只要吃得苦中苦，定能成为人上人。 可一场车祸，把一切都毁了。十几年寒窗苦读，唾手可及的成功，一辈子的梦想……全没了。 “这车祸，也有一个月了吧？”虽然想想就心酸，但是此时韩再暖更需要压制的是不断涌上来的激动，她终于有了一个自己能接茬的话题，这就仿佛过河的自己在岸边走到绝望时看见一座桥！即使摇摇晃晃破破烂烂！那至少是个过河的希望！ “……好像是差不多，”夏先觉又给自己加了片面包，一边吃一边抬头回想了一下，“是有一个月了，还真是一转眼的事。” 时间也对上了！韩再暖心跳持续加速，继续道：“他有学校在背后，主治医生什么，应该不用愁吧？” 钱宇灿的车祸当时在他们大学医学院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医院的相关科室的师长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汇聚到了他的病房，就地开了次全科专家会诊，各方判断的结果就是派出他们神经外科“第一刀”胡主任做主治医生，务必集洪荒之力保住这个孩子。 夏先觉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直接跟她对了暗号：“那必须的呀，你当初也在医学院干过，胡阳记不记得，现在已经是神外一把手，人称胡一刀了，他主治。” 果然！也是胡一刀！ “所以是动手术了？”人对上了，那就是过程了，“不是保守治疗？” “既然派出胡一刀，那肯定是动手术了，”夏先觉迟疑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这么一说，我一会儿还得去问问，听说当初钱宇灿家属并不想手术，胡一刀谈了好几次才同意……现在手术完没醒来，得做好他们家，哎，给他们作思想工作的准备。” 韩再暖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愁。 对是对上了，也就是说她们两个“韩再暖”差不多是平行的，但是若真要说这件事对她的处境有什么意义，其实也约等于零。钱宇灿在“两个世界”都出车祸了没错，可是胡阳在“两个世界”也都成了胡一刀、屈乔在“两个世界”也都还是高岭之花，夏先觉在“两个世界”似乎也还在干着东陆大学行政方面的小领导工作……每一个都可能是她这两条平行线上的桥梁，出大问题的……只有她？ 韩再暖的心继续往下沉。 但这其中不仅有对自己处境的悲哀，还有对钱宇灿的。 她何止是知道钱宇灿，这个男生优秀的不仅是成绩，还有他的活跃和开朗。学院活动但凡缺壮丁，什么讲座凑人头、搬东西跑腿、志愿者、运动会和趣味竞赛，只要找他肯定没问题，就算不是他擅长的，他也会尽力而为。投桃报李，韩再暖也为他争取了很多好机会，申奖、评优、旅行交流……通知下来，只要条件符合，都会先想到他。 其他学生还在一口一个“韩老师”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是钱宇灿的“再再姐”了。 所以钱宇灿出车祸之后，她格外上心，为他申请绿色通道，为他奔走募捐，时常上门探望……却居然恰好听到了一次胡主任与钱宇灿爸妈的谈话。 钱宇灿颅骨损伤的厉害，出血位置相当敏感，还有不小的水肿，保守治疗不一定扛得过水肿期，脑疝风险极大；但不保守治疗，进行开颅手术的话说不定下不了手术台。韩再暖当时负责院内募捐，带了慰问品和钱去看孩子，刚好碰见胡一刀在进行家属谈话。 其实正式谈话已经进行过了，应该是没达成共识，这次他们没有在专门的谈话室，而是直接就在钱宇灿的病床前。钱宇灿头发被剃光了，右边脑袋肉眼可见的肿胀着，包着纱布，上面渗着一片血渍。他双目紧闭，不知道是昏迷着，还是睡着了。 “你们看他现在生命体征还稳定，是因为还没到水肿期，打个比方，你们擦破点皮，伤口是不是会有水冒出来？可是伤在表皮的话，擦擦掉就行了。但是脑子受伤了，水肿了，就不行了，你说脑子就那么点大，水越来越多，挤不开颅骨，就只能去挤大脑了，这里我就不用跟你们打比方了吧，这大脑要是能挤，人何必长那么硬的脑壳？”胡主任语气颇有点苦口婆心，他长相和善，此时看着很有说服力。 “那主任你的意思就是要开颅了？”钱妈妈六神无主，双眼已经红肿得眯缝了起来。 “我只能阐述当下情况，我是不能给出建议，更不能给你们做决定的。” “那保守治疗，扛过去的几率有多少啊？胡主任我知道这个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是你们肯定碰到过保守治疗的人，十个里面，能活几个？” “活是肯定有活下来的，但没扛过去的也有，这个几率，我们是不会统计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你是几率内还是几率外的呀。” 钱妈妈靠在丈夫怀里痛哭起来：“对不起啊医生，我实在是，我看到别人开颅手术后，脑子都凹下去了，他，我们灿灿，那么要漂亮的一个孩子，我……” “颅骨一开始摘掉，是为了给颅腔释压，给水肿发展空间，等到病情稳定，水肿消了，颅压正常了，肯定是会装回去的，这个都是小问题了，命要紧啊是不是。”胡主任的语气忍不住重了起来，他转头看到韩再暖，冲她点了点头。 韩再暖局促的站在门口，望着钱宇灿爸妈。 “胡主任，我最后问一下，”钱爸爸开口，声音沙哑。 “你说。” “我们不是不知道开颅更好，但是你之前也说了，开颅就是挖掉一块脑子，给水肿让地方，避过水肿期。” “是的。” “那是不是说明，之后孩子醒来，他的脑子，多多少少，肯定会有点问题，不是认知，就是行为。” “……对。”胡主任看向钱宇灿，见惯生死的他，也难免痛惜。 钱妈妈啜泣起来。 “那么，”钱爸爸颤抖道，“如果保守治疗，孩子扛过了水肿期，水肿消了，他醒过来，是不是，是不是有复原的可能？” 胡主任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哎，”他叹口气，“他的手术指征，非常明确，保守治疗的话，受损部位恢复如初的可能也不大，而且还伴有很大可能得并发症；可是开颅的风险，也有的，我之前几次谈话，都跟你们说过的……” “那是不是，”钱爸爸哭了出来，“他以后，再也不能当医生了？” 此话一出，钱妈妈直接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泣，靠在了钱爸爸的怀里。 韩再暖看不得这个场面，立刻转到门边，手忙脚乱的拿纸巾拭泪。没一会儿胡主任一脸沉重的走了出来，他在门口停了停，突然转身，张了张嘴，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双手插在兜里，叹着气离开了。 在“那边”，钱宇灿的手术很成功，理论上的，也。 但是，也，一直没醒来。 icu一天只开放半小时探视时间，每次进去只能一个人，韩再暖自然轮不上，所以在那次谈话后，她就再没去探望过，却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听到了最新消息。 客观上讲，胡一刀的谈话没有问题，家属的选择也没有问题，唯一出问题的，就是钱宇灿的命运。 “可惜了……”她忍不住轻叹，“多好一孩子啊。” “是啊。”夏先觉跟着叹了一声，“要是再不醒来，以后就难了。” “为什么？” 夏先觉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起身道：“我还是早点出发吧，对了，家长会的通知你看到没？” 韩再暖一愣，连忙掏出手机：“啊？哦，等下……”她好像是翻到过一个家校联系群，但是点进去看了一堆“收到”，就不耐烦的换群了。 “哎，别翻了，”夏先觉习以为常，“本来说是下周一晚上，但太多家长请假，改下周三了。” “家长会不是一般都周五吗？”韩再暖随口道。 “学校不是说了，周五请假更多……反正一会儿我问问冉冉明天愿不愿意回来，愿意的话明天放学我去接他。” ……为什么要问孩子愿不愿意回来？韩再暖知道以“亲妈”的身份问这个问题不合适，但她确实不明白，难道孩子跟爸妈不亲？不亲到不愿意回家？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套话的办法，只能道：“那周三家长会……谁去？” “你想他明天回来就你去，你想他明天不回来就告诉他我去。”夏先觉似笑非笑，“怎么样，我们谁去？” 要不是被他看着，韩再暖真想双手顶住太阳穴好好盘一下这话的逻辑关系，但对于他的问题，她却不需要细想，斩钉截铁：“你去！” “得，那让他在我妈那再住两天。”夏先觉进了卧室。 韩再暖等他消失，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 好家伙，敢情他们家还是慈母严父配置，“韩再暖”去开家长会，孩子大概率没事，如果换成夏先觉去，孩子多半会出事。 她嘴角抽搐，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又渣又浪的夏先觉，当了爹居然是这模样……估计他自己也想不到吧。 第7章 这七年之痒有点太痒了 夏先觉主动揽了家长会的活，韩再暖几乎有点感激。 她才管不上不愿意去开家长会会不会显得很不负责任，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电脑盲的系统盘，内存已满的那种，塞不进任何新信息，运行不动任何新任务。 她只想换回自己那台电脑。 收拾完了厨房，她不想回主卧去面对夏先觉，干脆坐在沙发上继续翻手机，正对着满屏的app发呆，夏先觉换了衣服出来了。 即使当了多年孩子他爹，这个男人依然精致有范儿，深秋时节，他白色高领打底衫配一件深灰长风衣，头发简单定了个型，利落又干净。见韩再暖在看他，他突然走过来，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冲着他背过身：“老婆，帮我扎下带子。” 韩再暖：“啊？” 他把风衣腰带两头挂下来的部分往后撩：“这个啊。” “……”韩再暖看着风衣腰带发愣，她知道夏先觉要她做什么，大概就是给过长的腰带打个结……但这么简单的事还指名她来做，这其中必有什么不简单的理由。 怎么着，“韩再暖”特别擅长打结？还能给打出个礼品盒似的蝴蝶结出来？ 你们夫妻俩情趣点有点多啊。 她从一开始的有点慌，转而有点无语，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抓起腰带两头直接打了个最简单的结，拍了拍他的腰：“好了，走吧！” “好嘞。”夏先觉对她的“技术”报以百分百的信任，都没照镜子，转头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头上嘬了一口，“谢谢老婆！” 韩再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硬是被亲得哆嗦了一下，整个人都呆滞了。 欺负她没结过婚是吗，他管这叫七年之痒？痒了啥？心痒痒吗！ 除了强撑礼貌的微笑，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幸好夏先觉亲完就风风火火的往门口走，她终于看到了一丝解脱的希望，犹豫了一下，起身过去送客：“走了？” “嗯，”夏先觉低头换着鞋，“晚饭再联系吧，反正你也不一定在。” “啊？”我不在？我去干嘛？韩再暖已经懵习惯了。 这一次夏先觉却不接茬了，他拉开门，回头利索的“拜拜”了一句，关门就走。 嘭的一声，万籁俱寂。 韩再暖回头，环视四周，心情非常复杂。 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独属于自己的时间，能好好想想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需要做什么。 但就如刚才已经细细盘过的，她找不到半个有可能造成这个局面的契机，但也不觉得自己是有了什么精神疾病……这件事好像就这么极为自然的发生了，连一点特别的过渡都没有……等等，不是没有。 韩再暖坐回沙发上，绞尽脑汁回忆自己醒来前梦到的东西，她确定自己不是自然醒的，肯定有一个噩梦一样的东西吓醒了自己，所以她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全身冰凉，在看到夏先觉的时候反而因为身上的僵硬而不得不冷静了许久。 但是到底是什么，好像有很多声音，好像很黑，她就好像被泡在了水里，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而且她为什么要回忆这个东西！就算真是梦境造成的，难道她还能控制梦吗！ 等等，好像真可以。 韩再暖抬头，看向了被她随手放在餐边柜上的药盒。 抗焦虑药物大多带有镇定成分，其中的一种表现就是易困嗜睡，她不知道“韩再暖”吃地西泮主要是图个什么效果，但她却知道一般这种病人，大多都会备有安眠药。毕竟很多人发现自己抑郁或者焦虑，都是从失眠开始的。 她回到主卧，在夏先觉找药的地方翻了一会儿，果然翻到了两种安眠药，都是两个星期的量，每个都吃了一点。 看着手里的安眠药，韩再暖有些犹豫。 她长那么大，不是没失眠过，但确实没吃过安眠药，总觉得失眠到要吃安眠药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连她妈妈更年期失眠盗汗都拒绝用药……或许确实是家庭环境的原因，他们全家都信奉自身免疫力，不是什么大病的话，能靠食补，绝不药补。 现在，真的要因为一个这么虚无缥缈的猜测，就吃安眠药吗？ 多吃是不敢的，但是她这才刚起床没多久，吃少了，能睡着？ 万一吃了没用，那她还有nb吗？总不能再去开趴喝酒吧！ 等下，如果说昨晚两个“韩再暖”还有什么共同点，就是过生日！开趴！喝酒！ 生日是不指望了，开趴也不现实，或许喝酒有可能，既满足一个共同点，还方便入睡甚至断片！ 韩再暖激动起来，立刻放下安眠药去找酒。夏先觉年轻时就是“社交圣体”，最爱组局玩耍，买了这个房子后更是恨不得天天轰趴，酒水饮料自然是备得足足的。虽然后面大家各种因为工作或者家庭因素聚会减少，但依然经常能听到他招呼别人“有空到我家喝酒”，就算是客气话，以韩再暖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用临时置办的普通酒招待朋友，必然有不少藏酒。 虽然现在此夏先觉也非彼夏先觉，但既然房子还是这套房子，他骨子里应该不会变……就算是结婚了，但韩再暖扪心自问，在知道夏先觉只是好客，而并非酒蒙子的情况下，她应该不会阻止他继续藏酒。 果然，在餐边柜的深处，垒了好几排红酒，看起来都有了点年头。 韩再暖拿出来看了两瓶，都是外文，忽然又踌躇了。 她毕竟是个“客人”。 那头不想白瞎了“韩再暖”的安眠药，但这头，她就可以贸然牛饮夏先觉的红酒了吗？要不直接去超市买两瓶便宜的灌了得了，省得到时候万一实验失败，糟蹋了夏先觉的好酒，平白弄出点夫妻龃龉来？ 就算不为自己，她也要为另一个韩再暖考虑。 等等，另一个韩再暖！她居然现在才意识到！应该还有另一个韩再暖！这个身体里原本的韩再暖！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跟鬼上身似的，再次把一股凉气从尾椎给她冲到了天灵盖，惊得她双手发麻，差点握不住酒瓶。 对啊，除非这个韩再暖直接喝死了，魂飞魄散了，那不出意外，两个人应该是对调了身体的！总不能喝死的是自己吧！那如果自己这时候把自己喝断片了，另一个没有，总不能在人炯炯有神的时候，嗖一下就给离魂了吧！ 韩再暖都懒得去想现在自己这些猜测是多天方夜谭，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她只能死死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唯一让她没有立刻行动的原因，就是对成功率的渴求了。 她赌不起，她得确保自己在断片的时候，对方也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那个”韩再暖会跟自己想到一块去吗？相比之下，家大业大的“那位”应该更着急回来吧！会不会“那位”早就开始尝试再次睡觉了？在自己没事找事给夏先觉煎蛋的时候？ 韩再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贸然在大白天酗酒断片，先睡觉，睡醒了如果没变化，再喝酒，反正明天以前务必要把自己折腾回去！ 且不说“那位”韩再暖或许，哦不，肯定不放心把这么份巨大的家业交给自己打理。明天就是周一了，她也不放心把自己那小破工作交给“她”呀！设想一个自由惯了的女强人突然进体制内，万一脾气上来了，周一例会对着一众领导上来就是一波自媒体整顿职场，她估计回去就要跳楼了。 第8章 了不得的人生和接不住的家业 打定了主意，不管死马活马，韩再暖快速的执行起来。 她本来就穿着睡衣，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刚吃完早饭没多久了，直接躺回了床上，手机信息还在源源不断的过来。她怕错过特别重要的消息，还是再次翻看起来，这一看，本来就不困的她，愣是更加清醒了。 越看越觉得这个世界的韩再暖的不得了。 韩再暖一直觉得自己是普通人的典型。就是大部分时候平庸，偶尔有点高光那种。高考时发挥超常进入了全国前五的东陆大学，但也仅止于进入了，调剂到了录取分数最低的中文系。 大学毕业后她想着考研，图方便就直接找了医学院行政助理的工作，属于派遣性质，也就是外包。但很快发现这是个天坑，身为外包不仅干得多赚的少，即使绝大多数同事都是校友，没有编制还是低人一等。 在夏先觉的指点下，她开始转变方向，发奋考编，居然一举考上了医学院的行政编制，占坑成功，自此过上了围城外的人羡慕的“安稳”生活。可即便这点让她举家欢庆的成就，在现在这个韩再暖面前，根本不足为道。 挨个点开视频app，翻看这个韩再暖发布的所有视频，她果然越看越精神。 “她”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发布视频了，只不过都只是些日常，而且那时自媒体才刚刚起步，所有人都在摸索，并没有太多人关注。九年前，差不多就是参加医学院行政工作的第二年，她一个“我以为是跨行谁知是跨奈何桥”的长视频突然爆火，主要讲的就是她一个中文专业的人进入同大学医学院做行政，以一个医盲的身份在医药的海洋摸爬滚打的故事，其中体现出的落差感和一些扫盲性质的小知识受到不少人的关注。 自此她便再接再厉，接连发布了几个同类型视频，居然维持住了热度，一个月的功夫就有了一个三十万粉感谢，然而那时候还没有网红的说法，她也算是初代热门up主了。 之后“韩再暖”没有像她一样选择考研考编，而是决然离职，义无反顾的迈入了自媒体行业。其后九年，随着短视频、直播的兴起，她简直算是摸爬滚打三起三落，甚至换着马甲从头再来好几次。除了手头的老牌长视频网站，她在某音、某手和某书都有数个账号，变着法儿的运营。长视频网站讲一些人文职场的故事，短视频网站则在“育儿”、“美妆”等方面深耕，得益于她在生娃的时候很有先见之明的做了个“新手辣妈”系列，加上一些“医学院”背景，竟然颇受追捧，获得很多新手妈妈和准妈妈的欢迎。 如此发展一直到去年，在很多同时期网红都销声匿迹，她的流量也开始有些青黄不接时，她却枯木逢春，以“暖暖”为名开启了“灰区对话”这个新栏目。作为栏目开篇的，就是她之前一个爆款视频中出现过的嘉宾，一个外科医生，和一个因为医闹而被网暴过的患者家属。 这场对话果然再次将她顶上了热门，成为了她的又一个爆款，而正如当年她出道时所做的一样，她接连发布了好几个“灰区对话”，无一不给她来带了巨大的流量，帮助她重新找到并占领了新的赛道。 翻遍了手机里所有社交网站的后台，韩再暖再也不敢对“这个”韩再暖有丝毫怨怼了。能够毅然放弃大学里忙则升天闲则摆烂的“稳定”生活，一边结婚生子一边早早入行自媒体，坚持不懈，七进七出、卷天卷地、十年不懈的女人，那必然是人类中的强者，她仰望都仰望不到， 尤其是她掐指估算“她”第一次发视频的时间，竟然正是她学会剪辑的那会儿。那年医学院备战学校年会，她作为一个派遣牛马，被塞了做个医学院一年活动集锦视频的活儿。赶上期末，她也不好找学生帮忙，外面报价又很贵，她只能硬着头皮从零开始自学，头悬梁锥刺股圆满完成了任务。 那是她学剪辑的开始，她剪的时候甚至产生过兴趣，在交任务时面对领导假惺惺的慰问，还很阿q的说“趁着这个机会又多学了一门手艺”。 结果她转头把这门“新手艺”扔了，“她”却把它捏在手里发扬光大了。 人比人气死人，自己比自己只能气死自己了。 唯一值得她此刻高兴的，就是得益于辣妈系列，她终于知道了“自家孩子”的性别。 是个男娃。 再结合一些手机里巨量的家庭照片和一些家校资料，她更是知道了，这个男娃今年七岁，二年级，叫夏冉。 手机上的照片有一半以上都围绕着这个孩子，从他嗷嗷待哺到现在背着小书包上学，鲜活的像是能直接从手机里跳出来。得益于父母俩不差的基因，这孩子也长得眉清目秀，加上父母更加不差的审美，在一群崽中这孩子总是最亮眼的存在。 人群中他看起来酷酷的，会被好几个小女孩偷看。而在家里的私照中，小孩却总是贴着爸妈，时常和小猫一样蜷着，双眼弯成月牙，很是依恋的样子。 虽然对于从肚子里钻出个崽还没什么真实感，但就冲这孩子人见人爱的样子，韩再暖的心也化了一半。 ……但另一半也凉了。 如果回不去，她这就是喜当娘了。她有自信能扮演好这个角色吗，这一遭穿越对这孩子来说无疑是失去了母亲，这对他公平吗？ 夏先觉成年人了，她可以狠狠心无视，但是对这孩子……她无法心安。 ……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个责任太重大了，她接不住！ 眼看这一刷手机，下午都过半了，再等下去夏先觉估计都要回来了。韩再暖心里一急，打开手机静音，往床头柜一拍，双手交叠双眼紧闭，躺的直挺挺的，开始努力酝酿睡意。 然而很快，她的眼球就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一切安静下来后，她开始听到自己轰鸣的心跳，外面楼下邻里的寒暄，汽车进出车库的提示，甚至还有鸟儿挥翅掠过的声音……当她刻意不去听那些时，其余的感官却开始发挥作用，枕头上陌生的气息，被子陌生的触感，还有食物撑着胃的感觉。 反正就是睡不了一点！只想起来嗨！ 韩再暖焦躁了，她本来还存了点侥幸心理，想不靠安眠药自然入睡，但显然在此情此景下不大可能实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叹口气，认命的起身拿出一片安眠药吃了，再次爬回床上。 她没吃过安眠药，完全不知道吃完后会怎么样，但当她躺了半天，确定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的时候，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露出了一丝苦笑。 果然……耐药了。 之前她不想吃，其实就有这个原因。为什么有人会有抗焦虑抗抑郁的药，不是说他们多敏感多能正视自己，而是他们发现吃安眠药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韩再暖”应该就是这个情况，现在她需要几颗才能入眠，亦或是干脆已经没用，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看来只能买两瓶二锅头了，既然都要昏睡，那不如先把两人昨晚的一大共同点给满足了！咱不急！咱一步步来！ 刚自我安慰完，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看着屏幕上语音通话界面的【沫儿花 助理】五个字，韩再暖刚给自己打的气一泻千里。 “那边”的暖暖姐，不知道咱俩有没有心电感应，要不都别折腾了，咱直接就近撞墙先晕为敬吧，您家业太大，我真的有点接不住啊！ 第9章 早知道就装失忆了 沫儿花的电话带给韩再暖的压力，不亚于刚才醒来看到夏先觉的背。 毕竟在意识到自己处境玄幻的那一刻，任何活着的生物都是对她安全感的巨大挑战。 不管是被发现“穿越”还是“得了神经病”，都不是什么好事……她也没天真到认为有人会轻易接受她的处境并慷慨相助。 所以对着这个电话界面，她感到一阵牙疼……这年头年轻人不是不喜欢打电话吗！还是说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学院里那些后辈全是i人？ 眼看着铃声没有自己平息的意思，她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接了语音：“喂？” “老板！”沫儿花听声音就是个利落女孩，还有点磁性，“我发您那个提纲，您看了吗？” “什么，哦，那个啊，怎么了？” “萱萱和麒仔都已经到了，就差你的定稿了呀。” “啊？我……”定稿？还要她定稿？韩再暖脑子里的cpu又开始冒烟，“等下，我太忙了，忙忘了，我，我看看……” 她没敢问怎么定，手忙脚乱打开沫儿花发的文档，心里慌得要死，甚至有点暗恨。 早知道起来就装失忆了！什么夏先觉沫儿花，爱信不信！她到底在硬撑什么！已经那么魔幻现实了，也不差她这一点！ 心里虽然发着狠，可她还是死死盯着文档，直接拉到最下面，果然看到一个签名栏，她点下去，却看到一个弹窗：【尚未完成全文审核，无法解锁签名栏】 “……”这么严谨？什么全文审核，她不是已经看（拉）完一整个文档了吗？ 韩再暖皱紧眉头，不耐的往回拉文档，发现前面绝大多数侧面批注都已经是灰色的已解决状态，唯独最后有关“丽舒润肤乳”那儿，还是鲜亮的红色状态，侧页批注为：【沫儿花：根据要求加上了丽舒的产品，请老板审阅。】 批注框下方果然有“解决”和“回复”按键。 虽然满心想赶紧让这事儿过去，但是韩再暖伸出手指去点“解决”时，却还是犹豫了一下。 其实在第一次看到这个文档时她就想起来了，在她那个世界，丽舒，这阵子刚好身陷配方风波，好像是跟激素超量有关系，人称“激素门”。 风波因何而起不知道，但是因为在医学院工作，她偶然看到了学院公众号借这个热度出了一期化妆品成分的科普，但也没明确指出丽舒的配方有问题。至于网上的风向则更加玄幻，丽舒发了好几轮公告说自己没有，但是一堆人说它有，一堆说它没有，还有一堆在那儿“丽舒到底有没有”的扮演理中客，在很多网民眼中，这已经成了一场闹剧，不管说有还是没有的或是在那振振有词的分析的，都是蹭流量的。 她本来就不用丽舒，只是个吃瓜群众而已，所以并没有关注过是否有定论，谁知道今天她就因为自己吃瓜不认真被逼上了悬崖。 “老板？姐？”沫儿花在那头催。 “什么？哦，等下，”韩再暖脑子拼命转动，她此时已经打开电脑，飞速的搜索着丽舒相关的关键词，发现它在这儿也发展的很好，号称什么“大牌平替”、“初老克星”之类的，销量惊人。 是还没东窗事发，还是确实没事？她又点开了“丽舒润肤乳”的产品介绍，在沫儿花又一次催促后，开始胡言乱语：“等下，我，我在看他们的产品配方！” “啊？配方怎么啦？”沫儿花声音也紧张起来。 “就是，就是我看了提纲，不是说这个润肤乳主打消炎去红保湿什么的吗，还有什么一定程度上稳定皮肤状态，预防湿疹什么的，这些都已经是药用范畴了，拿出来说，不好吧。”韩再暖下意识的想找点茬。 “但是那都是经过市场验证的啊，而且你上次不是也说了，这种妆字号的最重要的是叠buff，强调不能当药用，有病还是要找医生吗？” “可……”韩再暖一脑门官司，她之前虽然在医学院上班，但上班不是上学，她一个行政在医学上懂的不比别人多，这一堆配方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要以前她肯定二话不说甩给隔壁药学院的小伙伴……或者为了没话找话给屈乔瞅瞅。 可现在……她在自己的通讯录输入了一些评测、医药等关键词，发现过去的同事还在联系的寥寥无几，评测涉及的更是几个跟“她”一样吃流量饭的营销号，其中有一个顺藤摸瓜过去，已经成了“丽舒吹”。 毕竟对买家而言，大不了就不买，丽舒又不是唯一的“大牌平替”。 而且…… “姐，我们定金都拿了，合同也签了，你现在如果觉得不合适，那我去翻翻合同，有没有什么能不违约的办法。”沫儿花显然不赞同，连委婉都很是生硬。 “……这么麻烦啊。” “啊？” “哦哦，没。”韩再暖心虚了一下，之前的“韩再暖”发信息的态度多少是有点上位者姿态的，不至于颐指气使，但也绝对不柔弱，她调整了一下语调，“我是说，现在还来得及吗？” “呃，非要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姐，这个白脸我是可以唱，可你朋友那儿怎么办？” “我朋友？”韩再暖即使知道不该问，可还是无可奈何的问出来。 “不是你说是你朋友好不容易帮你和丽舒接上头，人家才答应在你这试试的吗？” “……”好家伙，她还搁这思前想后，敢情还是个来之不易的大客户？ 要是这次不带丽舒的货，朋友和生意都无了？ 韩再暖这下是真六神无主了，这到底不是她的生意，此时她可能比这个小助理还没发言权，脑子里仿佛有一团乱麻，带着脑浆纠缠盘旋，半天盘不出个所以然来。 “姐？姐！到底怎么样你说嘛。”那边沫儿花很着急，“我这边要改也要时间的呀，萱萱和麒仔还等着呢。” “……那就这样吧。”韩再暖无奈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什么以后的事？” 以后丽舒就算东窗事发，“韩再暖”应该也能兵来将挡吧，反正今天就算是原版韩再暖，也是要推这个丽舒润肤乳的。 更何况这润肤乳也不是丽舒的主打产品……万一没有问题呢……激素也不便宜…… 韩再暖这般安慰着自己，再次打开了文档，看着丽舒润肤乳旁边的“解决”按钮，咬牙点了下去。 签名栏终于亮了。 她点开签名栏，食指伸了半天，终究还是暗骂一声，翻回丽舒那儿，把有关丽舒的整段话都标记划线，批注：“留观”。 这是医学名词，留院观察的意思，因为医学院好多领导本身也是医生，类似批注多了，下面的门外汉也开始喜欢用起来，她倒不是想在这装逼，实在是这个词的字面意思已经足够表达她的意见。 放两天吧，如果放两天丽舒也没事，那……最好等她不在的时候，再给丽舒带货，这样她心里也舒服点。 只希望真的存在这具身体的本尊，能够体会她的用心良苦，并且深明大义睿智可靠吧。 第10章 该来的还是得来 带着“留观”意见的定稿发回去后，沫儿花也没了别的话，只是道：“那我去跟丽舒说，就说今晚安排有冲突，等过两天上，他们不乐意的话再聊？” “随便。”韩再暖定了心，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打开外卖软件，想点两瓶酒。可正搜索着附近的超市，她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四周。 她有点想出去。 虽然外面也有一应风险，比如碰到“熟人”什么的，但是在这个房子里，她感觉更不自在。 实在是她，原本的韩再暖，对这房子，也太熟悉了。 在“另一个时空”，她和夏先觉认识了也有十多年。夏先觉虽然长着张拈花惹草不靠谱的脸，实则很有城府、目标明确，上学的时候就在为留校做准备，之后如愿进入校内选调行列，走上了党政管理的道路，现在已经是学校人事方面的小领导。相应的，也获得了不少福利，比如低价购买学校专供的人才房，也就是现在她在的这套。 作为同学中较早“发达”的那批人，夏先觉的“天生social圣体”获得最大加持，开始经常在自己家里组织聚会。他当初很有先见之明，砸锅卖铁整了一百四十方大平层，又斥巨资按照自己的喜好精心装修，把房子拾掇的非常舒适温馨，而且功能区域很多，到他家的客人不管什么爱好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 他装修好房子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不仅周末，连下班后都会到他那儿去坐坐，游戏机、桌游、巨幕影音，或者一起烹饪、品酒，光喝着饮料看着综艺聊聊天都很开心。但是时间久了，随着大家各种调动和奔波，这样的聚会就越来越少，夏先觉为此很是惆怅，碰到她总感慨门可罗雀空虚寂寞。 韩再暖自己也很遗憾，她租住在同小区，是某个交好的女教授结婚腾出来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很小，够住，但没什么生活品质可言。夏先觉那儿对她来说简直是个游乐园，最合适的放松的地方。可如果没个搭子，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去，孤男寡女的这算什么事。 但是很快，随着屈乔回国在夏先觉家暂住过渡，不用担心瓜田李下，韩再暖又有了去鬼混的勇气，三个人经常在那打游戏看电影，直到屈乔定好了去处，彻底忙了起来，才再次沉寂。 扯远了，归根结底，这个同格局下的“夏先觉”的家，和她印象中的夏先觉的家，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她记忆中夏先觉的家，一看就属于一个单身贵族，而且是男贵族，深色系的成套家具，风格简约，甚至有点硬朗，陈设简单，但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性格和品位。关键是他东西还少，每次去都是干干净净的，任由小伙伴带去的东西放满台面，等大家享受完，厨余垃圾一收拾，又是一个干净到空旷的家。 可是这儿，分明就已经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看起来像住了三十年的老房子，到处都塞满了东西，无数柜子架子收纳着无数看似日常实则不大用得到的东西，客厅五颜六色的塑料抽屉里堆满了玩具，沙发上一整排娃娃机战利品，沙发下地毯上还陈列着一排玩具车，活像个迷你工地。 厨房一直氤氲着一股热气，各种调料瓶挤在一起；厕所虽然干净，但也摆满了各种男用女用儿童用洗漱用品，还有柠檬味空气清新剂压不下去的澡堂一般的味道。更别提晾着一堆衣服的阳台，充斥着各种收纳和摆件的主卧、次卧，和摆了一堆摄影设备的书房…… 她一开始确实强行把这儿当成旅游时暂住的民宿，佯装正常。但是等到一个人的时候，就很难不去忽略这儿充斥着“其他人”生活痕迹的这个事实，尤其是在那些摆设中，看不出品位和性格，只能看到生活的时候。 曾经夏先觉的家，是她可以提着外卖自己进去直接躺在沙发上边点播电影的地方。而现在，她多看几眼，都觉得自己像是入侵了别人家的小偷，打开衣柜挑衣服的时候更是偷感拉满。 但即使是“偷”“韩再暖”的衣服穿，她也想出去透透气，再在这儿待着，她真怕自己精神分裂。 勉强挑了套不出错的衣服，又艰难的用“别人”的化妆品化了个淡妆，她简单翻了一下放在置物架上的包包，确定里面该带的都带了，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诡异的是，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其实是有点失望的。 她真希望外面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比如像勇敢者游戏那样突然一艘飞船从眼前飞过，周围都是星空，或者在什么荒原或者森林中，总之越荒诞她可能反而越有安全感。但是在看到熟悉的过道，门牌号，还有旁边夏先觉邻居有点霸道的过道绿植时，她疲惫的叹了口气。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太磨人了。 她一觉醒来人生变了个样，会不会一步迈错又变成另一个样？她宁愿现实更魔幻点，这样她不至于一直处于灵魂半离体的状态，一会儿她好像还是“这个”韩再暖，一会儿她就是“那个”韩再暖了。 麻了，真的麻了。 从下电梯到往小区超市去的路上，她几乎每路过一个熟悉的节点，都要叹一口气。在看到马路对面的东陆大学校园时，已经掩饰不住生无可恋的表情了。 曾几何时，她的世界也就这么马路两边，不大，但足够熟悉，每一棵草木每一个路牌每一个打扫的大妈大爷每一个岗亭内外的保安，甚至绝大多数进出的居民，她都眼熟，都能打上招呼。 可是现在，在楼下走了那么一会儿，她却再次感到全身发麻，总觉得自己好像贼眉鼠眼的，在观察周围的每一个人，唯恐有人看到自己，露出什么熟稔的表情。 又是老公又是助理的，她已经应付得精疲力竭，再来个谁谁谁，她怕自己脑子里那根弦真的会崩断。 哎，都下楼了，反正小区超市也不远，速战速决吧！ 她埋头加快脚步，一路马不停蹄直接冲进小区超市，在酒水区打眼一扫，倒没真疯狂到拿两瓶二锅头，而是捡了两瓶最便宜的红酒，抱在怀里就要去结账。 刚转身，一条胳膊忽然拦住她：“再再？” 韩再暖噶的就呆住了，她哆嗦了两下，茫然抬头，好不容易才看明白面前的人，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啊，乔，乔啊。” 老天爷你有大病啊！怎么好死不死，这时候在这地方让她碰到屈乔啊！ 是嫌她还精分得不够厉害吗！ 第11章 魂穿分明都是恐怖片 韩再暖网络小说看得不少，已经习惯了那些主角穿越后小小惊慌一下就快速进入状态的反应，有时候人家多慌一章都嫌人家大惊小怪。 虽然知道现实没那么轻松，但是当真正面对这个现实的时候，她只觉得那些标了“轻松”乃至“轻喜剧”的穿越文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骗子！ 这哪里有趣了！简直步步惊心好吗！每一帧都是恐怖片啊！ 亦或者就是精神病人眼中的世界？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连屈乔此时都活像她噩梦中的最大反派！是恶魔造出来害她的！是幻象！假的！ “你，真是乔，哥啊？”她觉得手脚都没处放，脑子里飞快的盘着逻辑。 虽然她昨晚才见过“他”还努力追了“他”，但“他”不是他，他跟“她”有半年没联系了！ 所以现在，他们应该是认识、熟过，疏远了的状态！ 即使屈乔现在的样貌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瘦高，清隽，干净又利落的样子，像是有点成熟的青年，但眉目间却透着超过同龄人的沉稳。 韩再暖真的好喜欢他这一挂……“她”怎么会嫁给夏先觉的！ 屈乔显然也有点尴尬，他拦了她一下后，双手立刻收回夹克中，微微歪了下头，莫名其妙来了句：“……不是，我碰到你老婆了，好，那我跟她回去。” “啊？”韩再暖这才注意到他戴了耳塞，“你在跟老夏打电话？” “嗯……”他神色有点复杂，对她道，“老夏没跟你说？” “说什么？” “他说让我一会儿到你们家吃饭……”他朝冰柜抬了抬下巴，“还说家里只有酒，要我自带饮料。”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瞥着韩再暖怀里的两瓶红酒，意味深长。 韩再暖收了收手臂，尴尬道：“啊，这个，这个不是，咦，他是没说……你这是……我们，你，呃。” 她脑子又开始超载了。 屈乔不喝酒，夏先觉只有酒，而且是好酒，然后她在超市，抱着两瓶劣酒，现在他们“夫妻俩”要请屈乔吃饭，那请问此处她和屈乔的相遇有什么问题？ 好像除了尴尬也没什么问题了吧！ 或者只有她一个人尴尬？毕竟现在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对面前男人有想法啊！她憋一憋、演一演不就能过去了吗！ 压下心底淡淡的忧伤，韩再暖重振精神，挤出笑容：“老夏也忒不要脸了，你是客人，还要自带饮料？来来来，喝什么，我一块付了。” 屈乔倒也干脆：“那就两罐雪花吧。” “啊？” “没错，雪花啤酒。” “你不是不……” 屈乔绕过她继续往冰柜走：“今天想喝。”他当真打开冰柜拿了两罐啤酒，转身，“老夏那些酒给我喝浪费了。” 韩再暖立刻找到了突破口，捏着自己怀里的酒瓶连连点头：“对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嗯。”屈乔不置可否，再次路过她时，直接伸手捏住了她怀里两个酒瓶颈子，“我来拿吧。” “哦，哦哦。”韩再暖松开手，看屈乔一手两罐啤酒一手两瓶平价红酒往收银台走去，活像个酒蒙子。 她跟在后面，看着他一如既往有些清瘦但挺直的背，心情五味杂陈：“那个……菜……” “你还要买什么吗？”屈乔忽然回头，韩再暖差点撞他背上，连忙刹车：“啊？买什么？” “不知道……我给冉冉买点零食吧。”他把酒往收银台一放，迈步往零食区走去，韩再暖呆站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不该为她那未曾谋面的儿子客气一下，却见屈乔忽然转头瞥她：“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吃零食，但是吃零食能让人开心……比喝酒好。” “啊，对，我知道，”韩再暖机械的回答，她觉得屈乔意有所指，但一时参不透，只能赞同，“那，那我替冉冉谢谢……您啦！” 她差点说了“屈乔叔叔”，但一想夏先觉和他的关系，让屈乔当干爹都有可能，只能硬是收了嘴，心里为自己拍拍胸。 屈乔似乎有些惊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身琢磨零食区，伸手就是两包薯片：“这个？” 乐事原味、乐事黄瓜…… 难道口味爱好这东西也是遗传的？“韩再暖”儿子吃不吃她不知道，她反正是吃的，韩再暖茫然的点点头。 “好，”屈乔拿了薯片，转头又是巧克力曲奇、麻辣花生、芝士饼干、软糖……全都扔进了购物篮里。 韩再暖眼皮直跳，又有点精神分裂了。 这些都是她最爱吃的，她，那个医学院行政普女韩再暖的她。 他们认识十多年，相互知道爱好口味是正常的，但是此情此景他这样针对她的口味进行购物，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总不会屈乔也穿了吧！难道他在试探她？否则他们私底下（微信）不是半年没联系了吗？怎么着他还能记得她爱吃什么？ “咳，乔哥 ……”她颤颤巍巍的，“这些，咳，你还记得啊？” 屈乔手一顿，比她还疑惑：“你不喜欢了？” “喜，喜欢的，但是……” 屈乔继续拿：“那就行了，这样你儿子吃不下你还能兜底。” ……嗯？所以重点不是他在买她爱吃的，而是在买不会被浪费的？ “我知道你现在不大吃这些，”屈乔看也不看她，“放心，还有我和老夏，今天我们喝酒，会解决的。” 韩再暖捏了捏拳头，她对屈乔近乎漫长的暗恋让她总是下意识的把屈乔的言行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分析，但显然这个心态和习惯不能用到现在，毕竟“韩再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现在她每一句话都得好好过一下脑子，掰碎了揉烂了细细研磨一遍，以免造成任何不和谐的局面。 “说起这个，他提到过，菜的问题吗？”她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像柯南，拼命寻找对方每一句的漏洞。 “说了，披萨，外卖。” “哦！”韩再暖心里立刻盘算三个人该吃几个外卖，以前他们俩一人能干掉一个九寸的。 “……正好可以给你带个沙拉。” “哦，啊？” 屈乔终于买的差不多了，提着购物篮往收银台去，路过她时顿了顿，皱眉：“还是你连沙拉都不吃？” “我……”想到冰箱里那罐被标明剩余热量的酸奶，韩再暖觉得自己明白了屈乔和夏先觉这态度的缘由，但是想明白归想明白，她还是委屈。 她也想吃披萨啊！谁要吃草啊！ 第12章 真的谁嫁他谁倒霉 虽然理智告诉韩再暖已婚妇女也有追求美的权利，但她此时还是很想抓着那个韩再暖的肩膀狠狠摇一波，减什么肥！有什么好减的！吃东西不快乐吗！饿着很开心吗！ 但在屈乔面前，她却只能做出“你好善解人意哦”的表情，然后忧伤的跟着他往家走去，一边心里快速盘算着。 今天的宿醉计划，好像有了契机，又好像完全失败了。 有这俩男人的小酒局在，她是可以顺理成章的陪两杯。但是有了屈乔在，那再想喝醉就不大可能了。屈乔太正直了，他容不得任何人在他面前产生黑历史——这也间接佐证了她穿越的可能，毕竟生日趴的时候屈乔也在场，就算真的对她没兴趣，也不可能让夏先觉把她捡家里去为所欲为。 看着屈乔的背影，她心情很复杂，想搭个话吧，又不知道说什么，想着多说多错，只能硬着头皮闭紧嘴。 倒是屈乔先说话了：“最近……都还好吧？” “啊？”韩再暖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只能点头，“还行吧。” “嗯。” 陷入沉默。 卧槽，果然变的只有她吗？不提夏先觉，屈乔也跟隔壁世界复制黏贴过来似的，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如此尴尬氛围让韩再暖几乎有种回到舒适区的感觉，她居然放松了不少，问：“你呢，忙吗？” “还好。”屈乔顿了顿，勉强补了句，“就那样。” 想到夏先觉的形容，果然屈乔还是那个跟编好了程序一样的生活模式，韩再暖更舒服了，非常从容的找到话题：“钱……医学院那个学生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你说钱宇灿？”屈乔果然知道，“……不大好，有点麻烦。” “啊……”韩再暖心陡的一沉，“很危险吗？” “不是这个问题，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按理已经过了危险期，但是一直不醒来，那就要考虑另外一种可能，但这个可能，他的家属不一定愿意接受。” 韩再暖想了想，更难受了：“植物人吗？” 屈乔没回话。 韩再暖蓦地有点想哭。 虽然自己现在是泥菩萨过江，但是在原先的世界，韩再暖是真心疼爱钱宇灿，一度让有同事打趣她想吃嫩草，她工作那么多年，偏爱的学生不少，但最近这两年最得她喜欢的，也就钱宇灿了。 她办公桌上还放着钱宇灿出事前提交的国家某奖学金的信息表，钱宇灿出事这段时间她愣是把各个环节的签章跑了下来，就差一个本人签名了。本来还等着他情况一稳定立刻去医院让他签名，可现在，眼见着最后提交日期就要过了。 钱宇灿家境并不殷实，就算只有一点点，她也想帮上忙。 没听到她的回应，屈乔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你认识钱宇灿？” “嗯……啊！不是，当然不！”韩再暖斩钉截铁，她没忘了“自己”八百年前就离开了医学院。 “那你怎么……”他微微歪头，与她对视。 韩再暖有一点点慌乱，强笑：“我就是心疼，你算他学长吧，不也是这么多年熬过来的，学医多辛苦你最有数了啊。” “……也还好。”屈乔转回头，继续往前走，“没谁不辛苦。” 总感觉屈乔这话说得有点带刺，韩再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暗怪自己多嘴，老实跟着多安全，偏要搭两句话。她抿了抿嘴暗暗下决心，接下来绝对不主动说话了。 两人又走了几步，屈乔忽然放慢了脚步，跟她并排，韩再暖更慌了，眼神乱瞟，唯恐给屈乔营造需要找话题的氛围，却听头顶屈乔还是开了口：“其实，我刚才是想问，你和老夏最近还好吗？” 嗯？韩再暖愣了一下，想到夏先觉上午油腻腻的表现，好像没有任何异常。可是屈乔这问题来的突兀，显然是他觉得有这么问的必要。 所以“她”和夏先觉之间其实有点问题但是她不知道？ 韩再暖再次进入了柯南状态，她不能贸然给定论，她必须套出点什么信息才行。 “他跟你怎么说的？”她低着头，只给屈乔看天灵盖。 “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xx的屈乔你这狗东西啥时候这么精了？韩再暖一颗高高吊起的心嘭一下落入井底，冻得哇凉。 “……我也不能光听他说。”屈乔这时候才说完后半句。 不愧是你，韩再暖暗恨，正直到逼死人。像个理中客，死犟的那种，绝对没有偏心的时候。 韩再暖忽然明白了这儿的韩再暖为什么会说出“谁嫁给他谁倒霉”这种话，这是事实，做他老婆是不会有安全感的，别人污蔑他老婆出轨，他说不定都不带任何安慰的来一句“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版本你个头版本！没有的事哪来的版本！ 她真的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 她编都懒得编了，冷哼一声，头撇到一边。 屈乔直是直了点，却不傻，立刻察觉出她不高兴，脚步更慢了，低头观察她：“怎么了？” “没什么，”韩再暖绷着脸，“反正我嘴皮子也没他利索，你就信他的版、本吧。” “他没说你什么，”屈乔终于中招了，“他主要是担心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工作压力够大的了，本来鼓励你健身是希望你能更好的对抗压力，但是没想到……健身反而成了你的压力之一。” “……所以？” “我觉得按照他的说法，你们两个不应该有矛盾，”屈乔的眼神很诚恳，“毕竟你一直是通情达理的人，所以除非其中有什么误会，否则你绝对不会无端怀疑他。” “……怀疑他，什么？” “他说你说他外面有人。” 我考？还真跟出轨有关系？夫妻间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儿了？韩再暖无语：“……他跟你说我说他外面有人难道就意味着他外面没人？” “我没法要他拿出没人的证据，只能问你要有人的证据了。”屈乔一脸严肃，“难道你觉得我会包庇他？” 韩再暖人都麻了。 好家伙，这就是夏先觉早上显得特别没脸没皮的原因吗？那她那么从善如流、那么乖巧，还主动做早饭，在夏先觉看来不会很奇怪吗？ 韩再暖知道自己思考的方式有点偏离，但是她现在并不是那个“认为丈夫出轨”的韩再暖，没这个心力去为她打抱不平，她现在只担心自己是不是露了马脚，不管是自己得了精神病还是真的穿越，不被发现异常总归是最安全的。 早知道她就装失忆了！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心下戚戚，醒来后第n次的懊悔起来。 第13章 选来选去选了死路 韩再暖的神色变化屈乔自然都看在眼里，显然他也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接下来就再也不说话了，埋头往前走。 韩再暖又开始内疚了，就好像早上意识到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时，对于承受了自己情绪的夏先觉那样，现在她也开始觉得屈乔是在受无妄之灾。以前也有人说过她这样太过为人着想会很累，但是本性如此，真的很难改掉。 “你不用担心，”她低声道，“我跟他会处理好的。” 这话不是胡说，照她现在这处境下去，要么她能“回去”，大家皆大欢喜；要么她“回不去”，她露馅，或者真的精神出了问题，那她从此成为精神病院的常客，其他人该吃吃该喝喝继续过日子。 屈乔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没过多久终于到了家，不用她招呼，屈乔自己就开始换鞋放东西，那熟稔的样子远胜现在的她，分明还是他们家的常客，一点不像跟韩再暖半年才联系一次的样子。 也幸好如此，韩再暖才能勉强绷住女主人的形象。她开门的时候就已经慌了，出门时忘了考虑密码锁的问题，万幸能用指纹；得知屈乔一起回来时光顾着慌了，也完全没去考虑上哪找拖鞋的问题……可以说不过是把屈乔领进门的功夫，她的心率已经拉满好几回，紧张的眼前都在冒星星。 屈乔完全没发现异样，就是进去后在客厅茫然的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厨房，把饮料都放进冰箱。 韩再暖比他更迷茫，一边磨蹭着假装蹲下来放鞋子，一边偷看他，见他进厨房，竟恍惚中有种自己在跟他过日子的感觉。 打住！韩再暖！这个世界的你跟他已经没可能了！ “冉冉呢？”屈乔还嫌气氛不够，出来时随意的问了一嘴。 “老夏没说吗？在爷爷奶奶家。” “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难道孩子在了就不请屈乔了？ “难道你们现在让孩子吃外卖了？”屈乔比她还疑惑。 “……”所以平时有孩子在场他们夫妻俩都不点外卖？ 韩再暖震惊了，这过的什么日子！谁带的头？她扪心自问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夏先觉更是烟酒不忌五毒俱全，怎么生了娃鸡成这样？总不会是心疼钱吧！ 屈乔这问题问的，她都编不出一个符合自己本性的答案来！ “也，也还好啦。”她囫囵应付过去，扔下句“你自便”，然后匆匆逃进卧室，换家居服。 手机提示有新消息，她打开一看，夏先觉发来的：【到家了？】 【嗯。】 【你帮我把ps5更新一下吧，一会儿我跟他打会儿游戏。】 居然是她熟悉的领域！韩再暖还来不及慌张，一看这话突然就松弛了，甚至忍不住微笑起来。 两个男人工作稳定后剩下的共同爱好没几个，最多也就小聚的时候一起联机打会儿游戏，她虽然不爱玩他们玩的那些，但是作为网瘾少女，时常会给他们凑个数。 【好。[ok]】她回得利索。 夏先觉那头“输入中”了几次，终于回了一条：【披萨我订好了，一会儿送到家，给你订了沙拉。不过晚上你是去直播间，还是在家？】 韩再暖这才想起她还有个坐镇直播的任务，一阵心累，陌生的多年好友和更加陌生的直播间这俩对选择对她来说好像没有一条生路。 但仔细一想她就囧了，她有的选吗，她压根不知道直播间在哪啊！这要是脱嘴一问，不就等于当庭自曝，那她之前的苦苦支撑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在家吧。】她回复，自己知道自己这三个字打得多悲壮。 夏先觉回得飞快：【好嘞，那一会儿我路过食堂，要不要买袋玉米馒头，家里的好像吃得差不多了。】 韩再暖看着这句话，忍不住瞪大了眼。 到学校食堂打包饭菜是学校很多教职工的日常操作，韩再暖一个单身汉更是习以为常，连很多成了家的同事都把食堂当自家厨房，等闲不开火。但夏先觉不是，他是不点外卖就自己做饭的那种，而且要么不开火，开火必是寻常餐桌看不到的美食，什么惠灵顿牛排、波士顿龙虾、泰式菠萝炒饭……总之什么新奇做什么，对学校食堂的“大锅菜”很是嫌弃。 却没想到他结婚后居然这么居家，会主动往家打包馒头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心路历程啊，她都有点想感叹世界真奇妙了！ 按捺住想夸他的冲动，韩再暖努力淡然处之：【哦，行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半个小时吧，把人送走就回来了。】 【送谁？】韩再暖一愣，突然想到，【等下，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去学校了？】 【回来说。】 韩再暖压下心里的不安，此时只觉得夏先觉最后这三个字把她好不容易消散一点的压力也带了回来。等到换完衣服一开门看到屈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更加觉得呼吸困难，她忽然发现，其实逃去直播间或许才是她的“生路”，因为这两个男人都对她太熟了，她选择留在他们身边，才最有可能被发现异常！ “你要看电视吗？”她深呼吸，镇定地走到电视前。 屈乔似乎有点走神，闻言立刻摇头：“不，不看。” “那我给你们更新一下ps5，”韩再暖打开了游戏机，“你现在还玩游戏吗？” 屈乔看着她的动作，平静道：“我们前天好像刚开黑过。” 韩再暖手一抖，心里暗骂自己又多嘴，连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哦，对对，哎，如隔三秋，如隔三秋。” 她都不敢问他们开黑玩的是什么！ 话说半年不私聊的两个人，还能隔三差五开黑玩游戏，那是用什么联系的？全靠夏先觉转达吗？！他们三个人现在关系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屈乔没揪着不放，默默的看她操作完，韩再暖感觉如芒在背，等确定主机进入更新界面，起身问：“咖啡喝吗？” “不了，上午喝过了。”屈乔显然也有点不自在，“水就行。” “好。” 韩再暖难受死了，她给屈乔倒了杯水，尴尬道：“老夏一会儿就回来了，我……我进去睡会儿。” “好你去吧。”屈乔也难掩如释重负。 韩再暖于是又躲进了主卧，关上门对着空气一顿无声咆哮。 是她敏感吗，这是个什么招待情夫的氛围！屈乔到底跟他们关系还熟不熟啊，怎么也跟坐如针毡似的！ 第14章 原来她真是楚门 她这时候当然更不可能有困意，打开手机漫无目的的翻看着，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忽然听到屈乔在外面敲门：“再再，睡了吗？” 她愣了下神，想到自己刚才是说自己要睡会儿，干脆硬着头皮装没听见。却听紧接着屈乔略微地下声音道：“嗯，好像是睡了。” 这又是在打电话？韩再暖本就神经紧张，此时更是心跳如鼓，悄悄下床，蹑手蹑脚的贴着门，听到屈乔一边说话一边走远：“好我看看……哪个柜子……” 房间的隔音到底还是撑住了，接下来的话她都听不清，她转头一想，忽然想起客厅里的摄像头。既然夏先觉能通过摄像头看自己，那自己肯定也能看。她打开手机一翻，果然看到了监控app，打开，客厅一览无余，声音自然也是实时的。 屈乔正从餐边柜往厨房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手里拿起一个白色的盒子：“在。”他打开，“还有四颗。” 是药！早上夏先觉要自己吃的药！ 韩再暖心一紧，她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情况，夏先觉不联系她，反而要让屈乔跟特工似的检查药的剩余量，他就这么在乎她吃没吃药吗？ “韩再暖”顶多是焦虑症，又不是狂犬病！ 屈乔把药放回原位，又走到客厅，打开购物袋，拿出里面的红酒，还在跟夏先觉报告：“叫什么帛南堡干红……五十多一瓶，对，两瓶……对，买东西的时候有点不大对，好像很紧张……她不记得我们前两天玩游戏……而且好像……”他朝主卧方向看了看，看得韩再暖又一阵窒息，“她好像有点不认得我了……很客气……对……嗯？避着你难道不是因为那个误会？……啊，这个，我不是很懂……什么？对，是说去睡觉……什么？” 他的声音忽然紧张了起来，再次探头往主卧看了看，似乎有些犹豫：“这……不大好吧。” 不知道夏先觉说了什么，屈乔打开餐边柜，以及厨房柜甚至电视柜，都翻了翻，回道：“没安眠药……这个还是等你回来……啊？啧，你这个人。” 他再次看向主卧，踌躇不前。 到了这份上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韩再暖就是傻子了，她方才紧张的贴着门看手机，此时跳起来就缩进床里，死死的盯着监控视频。 果然，屈乔往主卧走了，他再次敲敲门：“再再，还睡着吗？” 她不应，她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我进来拿个东西啊。”屈乔多此一举的说了一句，打开了门。 韩再暖心脏哐哐的，却要努力平复呼吸，她连头都埋在棉被里，感觉自己一个绷不住，就要哆嗦起来了。 屈乔轻手轻脚的进来，没一会儿，气息逼近，她的耳朵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有点刺耳的划动声。 那是……装药的铝箔板？ 他拿她的安眠药干什么？ 屈乔拿了药就走了出去，还关上了门，韩再暖再次打开监控，正巧看见屈乔又给夏先觉打电话：“拿到了，在床头柜……右佐匹克隆三片，思诺思四片……那她就吃了一颗右佐匹克隆？……什么？你过分了吧，我总不能掀她棉被……而且一颗而已，也吃不死。” 安眠药！他拿她安眠药做什么？他们检查她吃了什么药做什么？ 韩再暖在被窝里再次体会到了早上如坠冰窟的感觉，她清楚的意识到，他们肯定是发现了她的问题，也一直在演而已！ 就连屈乔！他们在超市相遇可能是偶然，但是相遇的那一刻，他或许也一秒入戏了！ 太可怕了，她醒来才一天不到啊，演自己都演不像吗？ 还真就成楚门的世界了，周围都是影帝，就她一个被牵着鼻子跑的素人！ 屈乔那边又安慰了夏先觉几句才挂了电话，拿着手里的药看了一会儿，似乎叹了口气，放进了餐边柜的抽屉。 确定他不会再进来了，韩再暖坐起来，靠着床发起了呆。 莫名其妙，真的，这一切都莫名其妙。 她到现在还确定自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不管是“行政韩再暖”，还是这个“网红韩再暖”，没什么历史使命，没什么出格举动，更没什么特殊身份。 仅仅这么大半天，她的自我认知就已经开始遭遇重大挑战，无数次的怀疑自己会不会本来就是这个网红韩再暖，对于“行政韩再暖”的所有记忆，都是假的，自己编的？ 尤其是在发现“网红韩再暖”在吃抗焦虑药物的时候，她都要相信自己就是这个网红了……可她没听说焦虑症能严重到出现如此严重的认知错位啊，这简直不是一般焦虑症了，说被换了脑她都信！她还记得自己考医学院编制时的考题呢，网红韩再暖根本没考过编，难道考题都能臆想出来？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又是两条路。 看病已经是必然。 虽然猜测“断片”或许是个契机，但这纯粹是看网络小说看出来的侥幸期待，最科学的解释，还真就是她脑子出了问题。 所以不管是为了让自己死心，还是让夏先觉和屈乔放心，她或许真的要考虑去心理医生那儿坐一坐。 但在看病之余，她要不要和他们争取一下自己“依然正常”的可能？让他们相信自己是“行政韩再暖”，是隔壁次元的另一个韩再暖，或者说从这个角度帮她推理一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想到这个，韩再暖忍不住失笑。 太异想天开了，她自己都半信半疑毫无头绪的事情，要企图让他们相信，还真不如跟他们坦言自己有大病，要治。即使他们表现出相信了，那也只是为了安抚她，绝不会真的以为出现了穿越次元这种事的，更不可能真的有这个本事帮她想出“穿回去”的办法的。 归根结底，大家都是普通人。 一旦接受了这个现实，韩再暖忽然感觉一阵轻松。绷了一天的弦骤然放松，于她竟然是一种解脱一般的快感，她长长的吐了口气，看到斜对面化妆镜中的自己，竟然是笑着的，笑容平静，甚至透着股安详。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啊。 韩再暖，你终于有了点不普通的地方了。 方才被屈乔吓到僵硬的身体像是被棉被热化了一般逐渐放松，她整个人软绵绵的，缩在被窝里一动都不想动，没多久，居然有困意袭来，连外面回了家的夏先觉的呼喊都如隔山海。 她懒得回应了，打了个呵欠，安心的睡了过去。 第15章 暖暖你何苦为难我再再 韩再暖猛地醒了过来。 没有任何思考的过程，她跳起来顺着本能直奔厕所，抱着马桶疯狂的呕吐起来。呕吐物如滚烫的煤炭一般顺着食道汹涌而出，一路从胃烧灼到喉咙，烧得她心脏都在叫嚣，烧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很快，全身开始难受。如果说方才像是有一双大手在绞毛巾似的绞着她的胃，那现在这双大手又开始拧她整个人，她从抱着马桶变成扶着马桶，下巴抵在马桶边缘上，整个人像毛毛虫一样在马桶前翻腾，扭曲，呻吟哀叫，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生理性的。 最难受的那一波过去后，她勉力伸手按下了冲水钮，看着马桶里的浑浊物旋转、消失，眼神和身体一样都是失去灵魂的。 趴在马桶上等力气恢复了一点，她勉力站起来，走到一旁洗漱台边，狠狠地洗了把脸，漱了个口，才抬起头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真是惨不忍睹，头发乱蓬蓬的，双眼通红肿胀，嘴唇苍白，脸色蜡黄，简直有点泛绿。 干枯的像个僵尸。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此刻脑子才终于有力气运转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难道她睡梦里把夏先觉和屈乔的两个披萨全吃了？！吃完她还把夏先觉的藏酒全喝了？！所以她又断片了？她这病很重啊！让她住院行不行！ 她才不在乎什么狗屁直播带货灰区对话！无所谓什么小红小抖的！她想活！她只想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活！ 抓了张抽纸胡乱抹了抹脸，她猛地转身瞪向一旁的床，却忽然一愣，猛地转回头，再次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虽然形容枯槁，但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她视线往下移，粉色的睡衣，松松垮垮的，胸前印着一个做着经典猥琐pose的蜡笔小新…… 她不喜欢粉色，也不是蜡笔小新的粉。 她买这件衣服，纯粹是因为这件衣服类毛巾的材质深得她的心，而且买好后即使市面上刻意去找，也没找到类似的。所以她喜欢这件衣服，喜欢到有些时候到了秋天了，就开始期盼冬天，因为只有天再冷点，她才有理由穿这件衣服睡觉。 ……“昨天”她没穿这件衣服， 但“前天”！开完生日趴回家的她，穿上了这件衣服！ 她现在才意识到！ 韩再暖心跳再次剧烈跳动起来，她看向卧室，虽然遮光窗帘还拉着，但仅仅昏暗中那一瞥，她就知道，她回来了。 这小小的一室一厅，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已经比她成长的地方还要熟悉，所以她的本能在她醒来的一瞬间就接管了身体，带着她冲过客厅直奔厕所……抱住马桶。 不用疼痛测试，她现在还在烧灼的喉管都能帮她确认，这不是梦……梦舍不得让她吃这么久的苦。 谢谢你！一室一厅侠！韩再暖热泪盈眶了，她抬手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干脆捂住脸，蹲在厕所门口哭了起来。 谁懂！她那种混乱到真的要给自己确诊的感觉！她真的以为自己有病了！而且是严重到吓人的精神疾病！她都要怀疑自己这段人生是假的了！但是！蜡笔小新太牛逼了！他站出来了！扭着屁股告诉她，她是真的！真的有她这个平平无奇的“行政韩再暖”！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哭到喉咙都不那么难受了，她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揉着更加酸肿的眼睛，开口叫道：“小爱同学，现在几点？” 【现在是早上五点四十分，星期一。】 “靠！”刚在感慨自己的本能真厉害，都记得使唤小爱同学，可一听这时间，韩再暖翻白眼的心都有了，这个时间，外面天都没亮呢吧，“小爱同学，开客厅灯。” 【好的，已为您打开客厅灯。】 已经在沙发上补个眠的韩再暖一抬头看见亮起来的屋子，却再次愣了。 她的房子，是学校特地为教职工以及部分硕博生建的单身宿舍，进门右厨房左厕所，往前客厅，最里面卧室，阳台结尾，可谓一镜到底。 所以她此时站在厕所门口，看亮起来的家，可谓一览无余…… ……一片狼藉。 韩再暖脑子嗡的一声，人都傻了。 什么情况，进贼了？ 不，不对，不是进贼！ 她搓了搓眼睛，努力找回理智，细细观察眼前的场景，却觉得更加魔幻。 折叠茶几打开了，上面摆满了无数垃圾食品，的残骸。有各种膨化食品包装袋，碎屑撒了满桌；外卖的一次性饭盒打开着，里面一大把空荡荡的竹签，个别竹签上残留着食物渣滓；奶茶就空了三杯，垃圾桶里扔不下，就码在茶几边上，还有一个喝了一半的，搁在电视柜上；桌边叠了好几个外卖碗，从残留物上判断，不外乎卤味、锡纸烤的不知道什么、凉拌菜、炸鸡、汉堡，还有……螺蛳粉？！ 这么吃谁不吐啊！ 这哪是进了贼啊，这是进了十个猪八戒啊！ 看清现场后的韩再暖，腿都软了。 她呆站了许久，直到感觉有点体力不支了，才扶着墙缓缓走到沙发边，艰难的坐下，伸手抓起一个包装袋想收拾一下，目光却先被脚边的两个红酒瓶子吸引。她心里一紧，拿起瓶子一看，帛南堡。 帛南堡干红，五十多一瓶……超市里最便宜的红酒。 要不是监控里的屈乔给夏先觉打小报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买的是这个酒。 虽然说身为富婆的“网红韩再暖”不大可能抠门到买最便宜的，但是……果然韩再暖就是韩再暖，不管是“行政韩”还是“网红韩”，都不会对不在乎的东西投入太多，比如买酒。 所以，韩再暖，是你来过了吧。 摸着还残余着恶心感的胃，看着面前一片蝗虫过境的狼藉，想象那个韩再暖对着满桌食物风卷残云的样子，心里刚涌起的些许怨怼，全都消散了。 果然啊，暖暖，你是想吃的。薯片香不？烧烤赞不？奶茶好喝不？这个学校旁的卤味店是不是绝绝子？螺蛳粉让你失望了吧，诶，压根儿不臭！ 韩再暖一边收拾一边心里碎碎念，心头几乎涌起了一股宠溺的感觉，她收拾了三个垃圾袋，才勉强清空了眼前的垃圾，把垃圾袋扔到外面的功夫，却看到门边已经放了一个泡沫箱子，里面塞满了外卖袋，袋子上还贴着小票，被她开门的风一吹，迎风飘扬。 啪，垃圾袋掉在了地上，韩再暖愣在门口，突然反应过来。 好家伙！这韩再暖点这些外卖，用的是谁的钱？ “她”吃那么多东西，胖在谁身上？ 她啊！都是她啊！平平无奇行政韩啊！！ 亏她在那儿连安眠药都要给“她”省！细算下来没花人家富婆韩一毛钱！好家伙！这姐们是把她往死里吃啊！吃完还要她来收拾啊！ 这就是成功人士的秘诀吗！这就是资本主义的罪恶面目吗！暖暖你何苦压榨我再再啊！我们不是姐妹但不应该胜似姐妹吗！ 第16章 怎么全世界都知道钱宇灿 等到智能窗帘配合着早上八点的闹铃徐徐打开时，晒到深秋第一缕阳光的韩再暖终于回魂了。 她是真的万万没想到，明明周六开生日趴喝醉的她，会在隔了一天的早上继续以宿醉的状态醒来。而且她是为了不收拾房间才把活动都安排在外头，结果好家伙，回来后房间还是战损模式，收拾强度一点不亚于请朋友到家开趴！ 请朋友来玩，人家玩好还会帮忙收拾呢！你“网红韩”倒好，一人折腾出十人的动静，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留她一人收拾！这是有仇吧！这绝对是有仇！ 最惨的是，今天周一，她还要上班！不仅上班时间是九点，九点半还有全院例会，作为负责筹备的行政，她一到岗就是轮轴转模式！ 人生真的，如此多艰。 不管心有多累，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出门。 “网红韩”暴饮暴食的后遗症不仅仅是金钱损失和肥膘倒贴，还有最可怕的——见不得人。她的气色之差，即便掏出自己所有化妆品仔细拾掇，甚至就地在某书上搜索化妆教学视频边学边化，效果依然惨不忍睹，细看之下带着股“画皮”一般的怪异感。 最后一次在镜子里认认真真看自己，确认再改只会让效果更差，韩再暖悲壮的出了门，只盼今天除了同事不会遇到其他熟人。 骑上粉紫色的小电驴，她驶出地下车库，转瞬就汇入小区其他打工人的人流中。 这个小区名叫东方学府，是东陆大学出资建造的人才房小区，里面住的人绝大多数都在东陆大学工作。小区与大学仅一路之隔，走路都不用十分钟，但是真正的长征是在进入校门之后，所有很多人还是会选择使用代步工具。 排着队刷脸进了学校，韩再暖看了看时间，决定还是先去食堂转转。 虽然昨天“吃”了那么多，非常罪恶，可是今早吐干净后，她的胃就一直火烧火燎的，不知道是伤的还是饿的，现在她非常想喝个汤汤水水的润润。况且她现在这状态，如果不补充点什么，真怕例会的时候直接昏过去。 学校有好几个食堂，幸好他们医学院附近就有一个，她过去的时候，门口已经停满了小电驴和自行车，不远处的停车场也满满当当。韩再暖停好车直奔二楼教职工食堂，那儿为了方便有办公室的人，会有打包好的早餐。 拎着一碗小米粥和两个菜包出来，她正往小电驴上挂早餐，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年轻女生跑过来，手里提着两袋包子，马尾辫一甩一甩的，看起来青春洋溢：“韩老师！韩老师等下！” 韩再暖认识她，很可爱的女生，名字更可爱，叫肖希希，算是她中文系的学妹，但比她出息得多，现在才大三，已经是校学生会文体活动中心的负责人，在学校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希希啊，怎么了？”韩再暖在看到肖希希的瞬间就进入了工作模式，艰难苦恨全没了，只剩下慈祥的笑容。 肖希希跑到她面前，大气都不喘一下，面色酡红，还真笑嘻嘻的：“韩老师，昨天我发微信您没回，正巧看到您了，才来堵您的。”说着还举了举手里的包子，紧接着道，“韩老师，我听说钱宇灿同学昨天转院了，他是脱离危险期了吗？” 怎么全世界都知道钱宇灿？韩再暖怔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混乱：“啊，这个……” 这儿的钱宇灿也昨天转院吗？不会也是夏先觉负责的吧！ “这样的，上上周我们不是举办了一个义演活动给钱宇灿募捐吗，募到了五万多块……” “对，我送过去了。”韩再暖立刻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当然知道您送过去了，”肖希希摆摆手，“然后这件事我们融媒体中心不是在公众号上还发了一下，后来市里和一些大平台都来找我们采访嘛，影响挺大的，我好像跟你说过。” “何止，后来不是日报和快报都送来了市民自发捐的钱，钱宇灿爸妈说不能再收了都给退了。”韩再暖道。 “对的对的，哎这些都过去了，我是听说钱宇灿转院了，几个学生会的同学就想问能不能去看看他，不能的话，问一下他的近况，就算他爸妈不想大张旗鼓，毕竟当初同学们都献过爱心，我们也有义务跟踪报道一下，我们就只发校内公众号，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是吧。” “应该的应该的，”韩再暖连连点头，但又有点为难，“这个事情我肯定做不了主的，但说实话，钱宇灿爸妈之所以接受学校募捐的钱，是那时候他们六神无主，又和我们感情上亲近，就收了。后来反应过来了，不方便退才算了的。他们明显很不想欠人情，也承受不起别的压力，所以你们的意思我懂，我去问一下意见可以，但是但凡他们有一点点为难，我是一句都不会多劝的，可以吗？” “好！”肖希希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过韩老师，我说个真心话，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提出这个请求，不是希望钱宇灿爸妈看在我们募捐的份上接受采访，而是希望我们能有更详实后续报道，让学校、同学们不忘了他，他……”小姑娘眼眶忽然红了，挤出笑容，“他出了事，我们能那么快组织起义演，不，不是因为我们多有本事，是他，他真的很好！” 这话说得韩再暖都想哭了，她叹口气，拍了拍肖希希的肩膀，这一拍，却把小姑娘眼泪都拍了下来，韩再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肖希希的这个请求，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私人，她干脆将小姑娘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下次我有机会去看他的话，带上你好不好，私下的？” 肩膀上，小姑娘快速点头。 大清早的两个女的在食堂门口这么抱头痛哭，确实比较引人眼球，肖希希很快就抬起了头，眼睛湿漉漉的，哂笑：“对不起啊韩老师，眼泪都擦你衣服上了。” “只有眼泪吗？”韩再暖笑起来。 “没有鼻涕！那是真的没有！” “好啦好啦，你去吧，包子都凉了。” “没事儿，给室友带的，那俩懒东西只配吃冷的！”肖希希说着，摆手转身，“韩老师再见啊。” 韩再暖摆了手，一看时间，头皮一紧，赶紧骑上车往医学院飞驰而去。 第17章 行政韩的日常真的很日常 韩再暖进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个姑娘了，利索的短发，小瘦脸戴副圆框板材眼镜，乍一看脸活像民国时的教书先生，但一往下看到她穿的条纹宽松t恤和大牛仔，整个人蓦地就特别潮了起来。 小姑娘抬头看到她，还惊讶了一下，带着点小小的期待：“再再姐早上好！” “早啊小楼，”韩再暖回应了一句，走到最里面办公桌放下早餐才反应过来，补道，“今天居然你第一个诶。” “嘿嘿嘿！”小楼满足了，她大名楼静雨，却一点都不安静，此时整个人转过来激动道，“我来的时候看办公室门关着，我人都傻了，平时都您第一个到，办公室门怎么开我都忘了！” “后来想起来啦？”韩再暖笑着调侃。 “那必须的，会议室我都开了呢，水我也已经打好了，放在里面。” “哟！”韩再暖有些惊讶，这下是真夸，“好样的！我请你喝咖啡！” “不行不行，咖啡得让小钟点，他迟到了呢！” “对！你想好喝什么，他来了就管付钱！” “没问题！”楼静雨还真回头抄起手机翻起来，韩再暖在一旁走来走去，吃早饭，泡茶，检查会议资料，确定参会名单，把打印好的名牌给楼静雨：“你把这些台签装一下吧，这些人确定过来的。” “好嘞，”楼静雨利索的干起活，一边把名牌往台签夹里塞，一边偷瞥韩再暖，瞥了两下，忍不住道，“再再姐，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呀？” 楼静雨平时挺大大咧咧一个姑娘，仗着年轻上班时素面朝天的，连她都来关怀了，看来脸色是真的很差。 韩再暖叹口气：“别提了，喝酒害人。” “啊啊？不能吧，不是说你周末过生日去了，谁敢灌寿星公呀。” “好像是我自己灌的。” “呃。”楼静雨肃然起敬，“再再姐，那话怎么说的，借酒浇愁，愁更愁……” “哎是我没控好量，行了行了，走我们去摆台签。” 两人一人抱着一摞台签往会议室走，刚出办公室就遇到一个男生迎面跑来，个儿高，微胖，深秋还穿一身篮球衣，健身裤外套着短球裤，上面背心外草草套了件薄棉衣，跑得一脸汗，看到她们，很是尴尬：“啊，韩老师，小楼，早。” 这就是她办公室另一个成员，钟锋，不负他家人的期望，他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篮球少年。 “看来钟少今天闹钟扔的不够远，”韩再暖还没说话，楼静雨先调侃起来，“要不怎么才迟到十分钟呢。” “少来！”钟锋粗声道，一边摘下包往自己位于门口的办公桌一扔，过来接韩再暖怀里的台签，“韩老师我来拿。” “行了吧，你先进去歇口气，放台签我得盯着的呀。”韩再暖躲了躲，带着楼静雨绕过他，“你一会儿过来把投屏整一下。” “好！” 韩再暖和楼静雨进了会议室，把台签一放，就指挥楼静雨：“好了，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先来放。” “哦。”楼静雨收了笑，拿起台签放了起来，神色很是严肃，放一个就瞟一下韩再暖的脸色，韩再暖失笑：“别紧张啊，这不有我兜底吗？” “哎，考试我都没这么紧张。” 不怪楼静雨大惊小怪，韩再暖也是进了办公室才知道，不仅娱乐圈处处讲究番位c位，职场上一样讲究，甚至已经讲究出了学问。会议桌上摆台签就是这个体系一个集大成的体现，光是一个会认“上座”是远远不够的，还要会根据领导的职务大小排序绕圈，正对门确实是上座，那上座左右哪个是二把手，老三坐哪，差不多平级的老师怎么分，有客人怎么办，贵客被安到投影机旁了怎么转圜，如果与会人员都不够坐，操作电脑的人怎么办…… 韩再暖有时候都觉得，如果行政这个行业有毕业考试，排座必是其中一道大题。能在会议室放台签这件事上独立完成，才算的上一个独当一面的行政。 受她影响，楼静雨和钟锋都对这事绷着弦，即便她不说，每次会前放台签，他们但凡有机会，都会自觉地先上阵演练一遍，看自己有几次是完全靠自己过关的。 虽然有时候看这俩孩子的状态，更像是在玩游戏打副本。 “咳，”韩再暖轻咳一声，楼静雨蓦地顿住了，手里的台签立刻缩回，好像已经得罪了这个领导似的，她抬起头，无助道：“再再姐，这个，梁老师不是和徐老师同级吗……难道先放徐老师？” “当然啦，你为什么先放梁老师呢？” “唔……” “噗，不会是因为梁老师年纪大吧？”韩再暖轻声笑。 “诶，好像真是因为这个。”楼静雨挠挠头，已经在翻另一张台签了。 “理解，思维惯性嘛，但你以后记住，不能光看本职，徐老师虽然年轻，但还兼着团支部书记呢，你可能不讲究，别人讲究啊。” “哦哦哦！对！哎呀我真是。” 放台签的功夫，钟锋嘴里咬着半个包子的进来，三两下搞定了投影，确定一应准备工作都完成，韩再暖带着两个小跟班回了办公室，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走到对面办公室，敲开门，探头进去：“书华姐，都ok了。” 这个办公室只有一张桌子，桌前的中年女子闻言哦了一声，扶着大肚子缓缓起身，笑道：“辛苦你们了啊。” 这是他们学院综合办公室主任姜书华，韩再暖的上级，如今正怀着二胎，眼见着快出货。好在一些日常事务大家都熟了，她便也放心把事务都交给了手下，自己安心待产。但部门主任开会这种事，却是不能随便找替身的。 平时按习惯大家都会用姓称呼，姜书华不喜欢被叫姜老师，嫌生疏，更不方便让人叫姜姐，于是大家便都叫了书华姐。韩再暖提醒了自家上司，又给几个顶头上司私发了通知后，最后在院工作群里发了开会通知。 至此，整个筹备阶段正式完成，派了钟锋去做会议记录后，韩再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坐在办公桌前慢慢吃自己剩下的早饭，这才有空打开手机看历史消息。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包子差点咬不住。 她昨天的微信消息，居然跟她早上醒来看到的自己家一样，也是一片狼藉！ 网红韩，你是真跟我有仇啊？！ 第18章 原来是韩怼怼啊 “昨天”最早的，应该是她的好友兼邻居高越悦上午九点多给她送东西，她没应，于是发了微信。 越悦：【还没醒？没事吧，我回家了，给你放了点银耳红枣粥，你润润胃，醒了吱一声。】 半小时后，网红韩回了个：【好，谢谢。】 这时候就应该回个“吱”啊！让你吱你就吱呀！这时候客气什么！还有逗号句号？ 在韩再暖本韩眼里，这个网红韩开篇第一句已经底裤都掉了。 果然高越悦觉得不大对，过了许久，回了个：【真的还没醒？】 网红韩：【醒了啊，要不然你以为谁在跟你说话。】 越悦：【？？？】 韩再暖眼前一黑，她已经能从高越悦的三个问号里看到她的无语和疑惑了，千算万算，没算到网红韩是个杠精啊。韩再暖自认脾气不差，职场打了几年滚，棱角早就磨平，想都没想过会这么和朋友说话！ 越悦这三个问号如石沉大海，网红韩不理她了。 韩再暖这时候真想往对话框磕个头啊，但是这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快整整二十四小时了，就因为网红韩这两句话，她这就要少个朋友了吗？ 网红韩肯定不知道，或许根本不在乎的是，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还是高越悦帮忙争取的，人家爸妈都是学校里的教授和职工，典型的学二代，托了她的关系才能租到这一室一厅，没见不少人还在那排队呢。 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弥补回来，韩再暖抖着手退出高越悦的聊天界面，跳过几个群，顺着最后聊天的时间线往上翻，又有两个好友被网红韩阴阳怪气的应付走后，到了中午，翻到了夏先觉。 韩再暖心脏一缩。 她知道网红韩和“另一个”夏先觉夫妻之间或许有点信任危机，但是本来还想着人应该不会失智到跨了次元来对付人家，可是一想到这姐们对高越悦的态度，她真的头皮都麻了。 最开始是他们的小太阳夏先觉先发来的慰问。 夏先觉：【还行吗老弟？看不出你酒量还可以啊。】 网红韩：【滚！】 韩再暖手一软，手机啪的掉在桌上，前面楼静雨吓得回头看过来，解释道：“哦，我还以为什么东西掉了呢！” “……没事，”韩再暖勉强一笑，她扶着桌子缓缓起身，拿起水杯到外头接了杯水，慢慢走回来，在窗前看着外面萧瑟的秋景轻啜了几口，等到恢复了一点勇气和体温，才再次坐下，拿起手机。 网红韩这个滚，滚得情深意切，幸好夏先觉没察觉到，他：【哈哈哈！怎么样，还难受不，难受跟我说，我别的没有，解酒的法子一百种】 网红韩：【比如？】 【最简单的我这有进口的解酒药，可以给你送几颗，你的情况光吃那个应该就够了。】 【送我家？】 【啊？要不然……你不会同小区还要我喊个跑腿吧。】 【呵。】 【……怎么了？】 【请你洁身自好，夏主任。】 【……】 啊啊啊啊啊啊啊！韩再暖被尬得无声呐喊起来，举起手机就地砸碎的心都有！ 网红韩你有病吧！你有什么大病吧！哦对，你是真有病啊！这个夏先觉怎么你了你让人家洁身自好？你也不先搞清楚你俩啥关系你让他洁身自好？他洁不洁身自好关咱屁事啊！有本事你让屈乔别洁身自好啊！ 她受不了了，腾的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留下办公室里楼静雨和钟锋满脸莫名，面面相觑。 一路快步走到楼下僻静的小树林里，韩再暖摇头挥拳，跺脚甩腿，在落叶堆里扭成个直立的蛆，只恨不能吼两嗓子来发泄心里的憋屈。 高越悦的三个问号和夏先觉的省略号像两座大山压在她头上，每每出现在脑海就让她倍感窒息，最可怕的是，她有预感，这还没完。 还有最可怕的一座。 她都有点不敢看手机了。 屈乔应该不会主动来关怀她……的吧，毕竟按照他的尿性，在她喝醉当天，他对于她醉的程度，心里就是有数的。他不会容许自己的朋友在他眼皮子底下制造黑历史或者出现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在成为网红韩的时候，她能在那么玄幻的情况下，确定自己没有断片的原因。因为屈乔在，屈乔不会让她喝断片的。 所以屈乔应该不会来问她难不难受，他知道她是不会难受的，他应该知道……他必须知道！ 韩再暖从没有如此希望屈乔能够保持他的“钢铁直男”秉性，虽然这让过去的她牙痒痒，但她现在只希望他对她再无视一点，再残忍一点…… 直乔：【听说你不舒服？昨天没喝很多吧。】 韩再暖眼前一黑。 她拇指悬空，都不敢往下划，但该来的还是得来，她继续往下看。 网红韩：【我也不知道。】 韩再暖一怔，这次第居然是温和反应，屈乔直归直，还挺吃得开？ 直乔：【那应该没有，虽然看起来挺多杯，但后面几乎都是绿茶。】 韩再暖忍不住露出点笑意，他们虽然不是什么老师教授，但是毕竟跟学校工作挂钩，也不能玩得太嗨，洋酒是叫了点，但更多的是绿茶，大家兑着喝，喝来喝去基本都绿茶味儿。 然而往下一看，那点子刚冒出来的欢喜瞬间结冰。 网红韩：【哟，还要劳您关心呢，不敢当不敢当。】 “……”韩再暖眨眨眼。 不知怎么的，预料之内的“怼言怼语”出现，她本该再次大发雷霆，但是看着这句，却莫名的有点……爽？ 想到生日趴那天她半推半就的去找他喝酒，大家围在那个个姨母笑，唯独他跟瞎似的，就长了张嘴，而且不是用来喝酒的，是用来说“不”的，到后来她都怀疑他是他们这个卡座点的少爷，还是逼良为鸭的那种。 这股憋屈，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跟戳破的气球似的，突然豁然开朗了。 直乔：【……】 直乔：【这里有老伯在卖香蕉，我看着不错，给你买了点，现在你在家？】 直乔：【解酒的】 网红韩：【滚！】 “……”韩再暖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抬头望着学院一角顶上的天，在枯枝间飘荡着稀疏的白云，蓝得清澈，高到辽远。 她呆站着，一动不动。 是崩溃吗？还是解脱？是茫然？亦或者是无奈？ ……或许就是麻了吧。 第19章 上道儿与不上道儿 知道真相仿佛是另一种死透，韩再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冷静了。 说是冷静，其实也是一种活死人状态，她机械的划拉着电脑文件，许久都想不起自己该干什么。直到开完例会的钟锋风风火火的回了办公室直奔韩再暖面前，韩再暖才回神，抬头望向他。 “韩老师！”钟锋把笔记本往她面前一放，看起来挺激动，“你看！” 韩再暖低头看了一眼，挑眉，又凑近了看了一会儿。 “怎么样，是不是好消息！” “……”韩再暖直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没看懂，你写了啥？” “噗！”前面楼静雨喷笑。 “呃，”钟锋脸都红了，瞪向楼静雨，“笑什么笑，那你来，你给翻译翻译！” “你在骂我还是骂你自己啊？”楼静雨已经习惯了钟锋这脱线模式，一边吐槽一边转身，还真伸手捞过他的笔记本看了一会儿，许久才道，“呃，保险？” “对！钱宇灿的大学生保险赔付下来了，之前他住icu的钱可以报销百分之四十！” “只有百分之四十？” “哦那不错了。” 楼静雨和韩再暖同时说话，说完面面相觑，楼静雨瞪大眼：“只有百分之四十啊，再再姐这样真的不错吗？” “呃，医保也分情况的呀，而且这百分之四十，还不包括icu期间用的进口药这些的吧，只能说起到了一点减轻压力的作用。”韩再暖解释道，“你想你们，哦不对你们已经不是大学生了，你们在学校的时候一年才多少钱医保，结果还给你管到icu，你们寒暑假出事儿都管，已经很好了。” 楼静雨明显不忿，噘着嘴：“结果这百分之四十可能就万把块钱，病人家属还得掏几十万？” “目前钱宇灿应该用不到几十万，但是以后就不好说了……”韩再暖拿起几份要签字的资料，“所以说接下来还能为他争取什么，就看我们的本事了。” “对啊前两天姜老师不是说过有个什么校友基金会，那个靠谱吗？”钟锋问。 韩再暖耸耸肩：“但愿吧。”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她知道校友基金会那儿希望渺茫，那个基金会全名是东陆大学鲲鹏基金，建立的初衷是为了扶持学校内有潜力的科研项目，并不是为了救助有病有灾的校友。姜主任给这两个孩子说估计也就是安慰一下，他俩但凡真上点心，一查就知道了。 “我去签字。”韩再暖等两小只安静下来，起身出了办公室，来到姜书华的办公室，敲门，等姜书华应了，才进去：“书华姐，签个字啦。” “你来啦，正好要找你呢。”姜书华刚开完会，正在桌子边伸懒腰，见状又保持了会儿动作才坐下，招手。 韩再暖心里有点打鼓，带上门走了过去，坐在她对面。 “刚刚开会收到通知，哎，最麻烦的事情来了。”姜书华翻开会议记录，叹气。 “嗯？” “我们院长不是快离任了嘛，所以他的离任审计要开始了。” 韩再暖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毫不掩饰的一声哀叹，叹得姜书华都笑了出来：“怎么了，那么伤心？” “书华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刚进来就碰上一次审计，干得我命都没了半条，现在……” “现在你下面不是有两个小的了嘛，忙不到你了，就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精力有限，你肯定得帮我吧。” “分内的事说什么帮不帮的，冯院已经是……六年了？” “对。” “啊……”韩再暖又一声哀叹，“您说这大过年的，大家就不能放过自个儿吗？” “对啊，而且他们跟算好了似的，每次来都有一个大肚子。”姜书华摸着肚子，佯装懊恼。 她这么一说，韩再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陪笑：“对哦，上次审计的时候，徐清也在怀孕，就只有我俩干活。” “结果现在她不怀孕了，却跑到隔壁去了，哎。” “是我的错，我长了一张天降大任的脸。” “不是说了现在你手下有两个小的，你可比当年我们轻松多了。”姜书华笑道，“好了，这个事也才刚起个头，那主要还是得你负责了，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准备起来了，反正你是有经验的嘛，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那审计组什么时候来？” “说是下礼拜，具体我还要跟他们对接，哎，忙哦忙哦。” 您就动动嘴子，累死累活的可是我们啊！ 韩再暖简单应付了两句，等姜书华签了文件就走了出去，刚出门就拉下了脸，一路挪进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夸张的叹了口气：“哎！姐妹们，要渡劫了。” “啊？”面前竖起两颗小脑袋。 “冯院长离任，要离任审计。” “啊？” “到时候会有一个工作组过来，把院长任期内所有工作情况都审计一遍。” “啊？怎么审啊？”果然他俩都一点也不懂，楼静雨甚至问，“难道是把我们挨个叫进去谈对院长的看法？” “开玩笑，院长知道我俩谁啊？我们配谈对他的看法？” “那就是发个问卷？有想法的就写，没想法的白卷？” 韩再暖额头汗都下来了，她都想不起当年自己听到审计这俩字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可能根本没功夫猜想，就直接进入实战了吧。 “你们够行的，是审计，不是审问！”她哭笑不得，郁闷都散去不少，“就是要把院长在的这六年所有和他有关的文件都调出来，红头文件、发票报表、工作汇报、年度总结、年度计划、通知、任免、活动项目……全部都要，然后打印出来编撰成册，交给他们去审。” 两人愣愣的听完，过了一会儿，楼静雨终于恍然大悟状：“卧槽！” “明白了吧……” “这特么多费纸啊！” “……” “还费墨！”钟锋这时候脑子跟进的贼快，甚至能举一反三，“韩老师，你赶紧跟他们说说，我们这个打印机太老了，动不动就卡纸还花字，这审计是个大活儿，可别到时候干一半这老爷机嘎嘣没了，多耽误事儿！” 韩再暖：“……”她挠了挠头，“有道理。” “诶？”两人没想到韩再暖会响应，对视了一下，来劲了，“再跟他们说说，电脑也给我们升级一下吧，我们现在开个word都费劲！” “是该说说，”韩再暖连连点头，“到时候那些文件都是pdf，我们开文档都费劲，到一堆pdf的时候还不得卡死。” “哇！不愧是韩老师，您这理由更靠谱！” “不是理由，”韩再暖微笑，“是血泪教训。” 她坐在电脑前，平淡道：“我一会儿理一个分工单，我们一起按照分工先把文件整理出来，电脑和打印的事，我去跟学院争取一下吧……不过我说清楚啊，我要求升级电脑不是给你们打游戏的，你们就算打也别让其他人看见，看见我肯定要甩锅的昂！” “韩老师\/再再姐万岁！”小的们欢呼。 韩再暖哼了一声，嘴上笑着，思绪却飞远了。 她还记得六年前那次审计，电脑更差，pdf文件还不能批量打印，她顶着各种卡死打印了几张pdf后鼓起勇气找到姜书华，说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一张张打印的话，就算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守在打印机前，也肯定没法在限期内完成那么多文件的整理。她在网上找了个批量打印pdf的软件，但要付费，问学院能不能给买一下。 当时姜书华的回答是一摊手，来了句：“这个我也没办法啊，你想办法克服一下吧。” 后来她自己买了那个软件。 她不能说因此记恨姜书华，工作时间久了对于社会对人的打磨能力，她也有深刻体会。 如果她迟早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那她希望这样的一天，越晚越好。 第20章 一段谎话诈出个病友 一般周一例会开完没多久，就差不多吃午饭的时候了。 往常韩再暖都是主打个糊弄。不是上食堂糊弄，就是拿早饭吃剩下的糊弄。但是今天她却很紧张，她有比审计更要紧的事要做。看时间差不多，她给高越悦发了个微信：【亲爱哒，麻辣香锅？我请！】 然后屏息凝神盯着聊天界面，活像个变态。 高越悦过了许久才回：【？】 还好，一个问号，还有余地！ 韩再暖心里骂了网红韩一百遍，在手机前陪笑：【我早上醒来看了昨天的聊天记录，扇了自己一百个下，昨天我好像被下降头了似的，我现在要挨个赔礼道歉，你是第一个！】 高越悦终于秒回了：【所以你是怎么了？不舒服？】 【对，昨天状态不对，我跟你说我快疯了，昨天晚上一回神，我给你看！[图片][图片]】韩再暖发了自己的外卖截图，昨天光外卖她就点了十二单，战果之惊人，她截图的时候都手发软，【我全吃光了！全部！我快疯了呀，我再也不喝酒了，人家酒后发一会儿疯，我酒后发一天疯！】 【卧槽！】高越悦也惊了，【你全吃了？】 【差不多了，我早上吐醒的。】 【那你还吃麻辣香锅？】 【呃……是我请你嘛。】 【好！走，你看我吃！】 【……】怎么突然有点不想请了。 学校里的人提麻辣香锅，基本也就是学校食堂的了，那儿价廉物美，实打实的师生福利。只不过麻辣香锅不是每个食堂都有，韩再暖骑了许久的小电驴才到了第三食堂，到的时候楼下各种车车已经停满了。 锁了车，她三步并两步跑进去，果然看到高越悦已经拿着个盆在挑吃的了。 “宝贝儿！”韩再暖跑过去就粘在高越悦旁边。 “起开，挡着我茄子了！”高越悦笑骂，“给你拿了土豆片腐竹香菇，还要什么？” “随便吧，我也吃不了太多，我去占位子。” “占好了，就靠窗那，你去等着吧。” “诶，我请客啊你挑好给我先。” “得了吧，对我发个疯还想这么一顿解决，我就这么廉价？” “行行行，”韩再暖臊眉耷眼的，去座位前左右看看，舀了两碗食堂免费的汤，端回来的时候高越悦已经在结账了，瘦瘦高高的她排着队，眉目清隽，风衣领子都挡不住的天鹅颈，鹤立鸡群，看的韩再暖很是羡慕。 高越悦书香世家出身，爸妈都是学校高管，她也顺水推舟的进了学校工作，在金融学院当财务，工资不高，胜在清闲。虽然说是个关系户，但她却意外的敞亮，既不避讳自己的关系，但也不拿关系压人，有时候甚至会拿自己开玩笑。 按理说她这样的应该人缘极好，但是可能有些人的眼红多过了对她的喜欢，她自己有时候也确实有点大小姐脾气，平时个子高也不肯低头看人，到别人嘴里就成了傲慢的代名词，她当然是不在意的，该干嘛干嘛，久而久之，就只和韩再暖这几个没什么利益冲突的玩一起了。 高越悦把挑好的菜交给师傅后，拿着叫号牌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两杯绿豆汤，在对面一屁股坐下，长长的舒了口气，把吸管插进杯子，问：“说说，怎么个心路历程？” 韩再暖有些心酸，她有些庆幸有那两张外卖截图，那一片狼藉她虽然也拍了照，但是因为视觉效果太震撼，她没法拿出来。此时借着两张截图，她才勉强能找到点“自己精神有些不对劲”的佐证，毕竟“网红韩”的经历更玄了，她怕说完下午就被高越悦绑精神科去。 她上午的时候就琢磨好了，此时关键不是解决自己的穿越问题，他们也解决不了，重点在挽回朋友，不择手段的挽回。 “前天喝完还没什么的，”她开始念心里的底稿，“昨天上午醒来，心情就很差很差，不想动，很饿，然后看到信息就很烦，真的很烦，烦到咬牙切齿那种，我也知道我这样不正常，毫无理由，但就是想怼回去。” “嗯，”高越悦听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绿豆汤，眼神飘忽，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走神。 韩再暖有些没底，硬着头皮继续编；“你信息发得早，我劲儿还没上来，你是不知道我后来怎么怼其他人的，哎，我真的欠了好大一笔债，感觉要挨家挨户磕头谢罪了。” “银耳汤喝了？”高越悦冷不丁问。 “嗯？喝了喝了！” “哦，那就行了，”高越悦又喝了两口绿豆汤，看着窗外，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师傅叫号，她二话不说应了，起身把麻辣香锅端了过来，韩再暖立刻去盛饭拿筷子，两人一通忙完，开始埋头干饭。 韩再暖有些摸不清高越悦的态度，她其实不是很饿，嘴里嚼着饭，筷子戳着米粒，有一下没一下的。高越悦倒是胃口很好，几大口饭菜下肚，才长叹一口气，忽然道：“你说的那感觉，我懂。” “……啊？”没想到来这么一出，韩再暖怔愣的抬起头。 “就冷不丁有那么一会儿，完全压不住情绪，想怼天怼地，看谁都不爽，看人对自己张口都觉得恶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撕了他的嘴。” 呃，她可没有。 心里迷茫着，面上韩再暖却疯狂点头：“是的是的！得亏昨天你们不在，否则你们在我面前，我可能真扑上来了！” “是吧，”高越悦翘了翘嘴角，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了，我懂。” “诶？”韩再暖忽然反应过来，发现事情重心似乎已经移位了，怎么编着编着，倒让高越悦共情上了？ “悦悦，你……还好吧？”她终于回过神了。 “你吃十二份外卖都没事，我能有什么，我病还没你重呢。” “……”擦，又被当成有病了！ 韩再暖哭笑不得。 她现在最听不得“病”字，毕竟她“前天”差点放弃挣扎准备去看精神科，要不是今早“穿”回来，她没病都要吓出病来了。 虽然她努力想让高越悦相信自己是“一时失控”导致的怼天怼地，但并不代表她想被误会是有什么“病”，否则那岂不是等于一回旋镖扎回来了？ 想挽回朋友就得装病，不想装病就要解释不清，做人真的需要那么难吗！ 第21章 成年人的修罗场说来就来 幸好不管是高越悦还是韩再暖都不想就情绪失控问题进行深刻剖析，两人既然说开了，这个坎就算过去了。 倒不是说她俩胸怀多博大，成年人了，本也没必要计较太多。 “你生日那天我记得你喝得也不多啊。”高越悦开始盘韩再暖的酒量，她胃口不大，几口饭已经吃个半饱，现在拿筷子戳韩再暖最爱的土豆片，“一瓶洋的能兑十六瓶绿茶，奶茶店都没这么勾兑的，把我们都看傻了，要不是你当时点了两瓶洋的，不熟的还真以为你抠门呢。” “对哦，我怎么记得就开了一瓶洋的，还有一瓶呢？” “给你退了，后来你跟他们玩游戏没看到，剩下的人都喝啤酒了。” 韩再暖有些恍惚，livehouse吵得人心肝脾肺都移位了，她之所以有点摸不清自己醉没醉，就是因为那场面实在有点太混乱了。她双手顶住太阳穴：“等等，你还记得谁把我送回的吗？” “见鬼，肯定我啊，我们能让男同志送你吗？谁知道你阳台有没有晾内裤？而且这小区多少熟人，碰到一两个谁来解释，还大半夜的？” “对对对。”韩再暖压下心里一点小小的遗憾，没再多问。 高越悦观察她的表情，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不过当时有个事挺好玩的。” “什么呀？” “洋的喝完了，你说再开，我们都不让，然后你不是让我们想喝什么自己点，我们就要了啤酒吗？老夏要给你送一瓶，乔哥给拦住了。” 韩再暖等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没了？” “没了。” “就这？” “哎我能给你屎里抠出糖来你就跪谢吧，还嫌弃上了？” “哎，这个男的，不提了。”韩再暖摆摆手，“我都不知道我是真喜欢他，还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需要体验一下春心萌动的感觉，随便了，顺其自然吧。” 高越悦一顿，歪头想了想，缓缓吐出五个字：“精神按摩棒？” “……什，什么什么？” “按摩棒你知道吧？” 韩再暖顶着滚烫的脸皮：“知，知是知道，哎哟卧槽，姐，知道您开放，您，您。” “不是我开放，是你保守，”高越悦说着，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要不你是想换个官方一点的说法？唔，精神寄托？” “那他倒也没重要到这份上。” “所以啊，体验怦然心动的感觉，但不实战，不就是精神的，按摩棒？” “行行行行了！我懂了！对！他就是那个工具人！呃，不行，姐你害我啊，我还没，我是说，这就算以后正常碰见，我都没法直视他了啊！” “说起这个，你也怼他了？” “……对。”说起这个韩再暖就五味杂陈。 “怎么怼的？” “我就，阴阳怪气了他一下，说劳他大驾还能关心我，费心了之类的……” “就该这样！”高越悦居然激动起来，举起了绿豆汤，早餐专用的塑料杯被她捏的咔咔响，“来，干杯！” “啊？”韩再暖不明所以，还是跟她碰了个。 “我早就不爽了，他什么东西啊，不就是个医生海龟帅哥老同学吗……” “他这条件你是在不爽啥？” “闭嘴，我还没说完！” “哦哦。” “成天拽得二五八万的，仰着脸做人，话么话不会讲，事么事不赶着做，跟个少爷似的就等着别人送机会，连谈恋爱都要别人硬凑！” “……你要不看看你自己？” “韩再暖，”高越悦瞪大眼，“我在帮你说话诶！” 韩再暖听高越悦这么说，畅快是畅快的，好笑也是真好笑：“因为换个性别，其实你也差不多啊。” 高越悦眯起眼，狐疑道：“我感觉你在杀熟。” “那不是，不是不是，你这话要现在，我也能当他面说出来！” “呵！你？” “真的！我昨天都这么怼他了，我有这信心！” “算了，就当现在的你真的可以吧，”高越悦耸耸肩，站起来，“你懂我意思就行。” “我懂我懂，他再怎么着也犯不着我上赶着。” “对！走，买个咖啡再回去。” “这个总能我请吧。” “哎准了准了，真是的。” 两人手拉手到食堂外不远处的小驿站，那儿是一个学生自己运营的甜品店，平时就卖点手工蛋糕咖啡奶茶之类的，夏天还有冰淇淋，价格不高，据说收益还不错，盈利得来的钱除了必要支出，全都捐给了学校的小动物保护协会，至于参与甜品店运营的学生，在离开的时候都能根据个人情况获得一些学校的证明，比如创业、烹饪、甜点师、咖啡师之类的，算是给未来就业锦上添花一下。 总的来说是个很喜闻乐见的闭环，被社会各界报道过后，一度成为网红打卡点，现在顾客也是络绎不绝的。 点了两杯猫爪咖啡，在太阳伞下等待的功夫，高越悦突然顶了顶韩再暖：“嘿，抬头！” 韩再暖从手机前抬起头，倒吸一口凉气。 一行人正从食堂方向走来，打头的是夏先觉也就算了，缀在后头正跟一个中年男人聊天的，不正是方才她俩battle的主角，屈乔吗？ 这显然是一个接待团队，学校这么多学院，一年接待几百个，在场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司空见惯，但是夏先觉和屈乔一起接待的队伍，却让韩再暖忍不住好奇了起来，可很快，这点好奇就在夏先觉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全消散了。 “狄教授，这就是我们学校的网红咖啡店，没有猫咖，”夏先觉也就看了她俩一眼，转头开始对旁边一个中年教授介绍起来，那教授四五十年纪，面容严肃，身板笔直，走路的样子一板一眼，不像个教授，更像个将军，他听了夏先觉的介绍，奇怪道：“没有猫咖？什么意思？” “哈哈哈，”夏先觉对于这样的回答已经习以为常，“其实可以叫没有猫的咖啡店，简称没有猫咖，因为现在市面上有很多猫咖嘛，大多都用猫来吸引顾客，但是这个驿站呢，主旨是服务学校的小动物的，小动物中绝大多数都是校园里的流浪猫，也算是一种猫咖了，可它店里其实没有猫，所以就有了这个名字。” “哦！”狄教授长长的应了一声，笑道，“有意思的。” “来来来，教授，正好吃了饭，我们点两杯他们的招牌咖啡吧，您要美式还是要拿铁？还有彭教授，胡教授……”夏先觉开始发挥他的“先天social圣体”特质，挨个招呼过来，一行五六个客人，他精准点名，一个都没错。 绝大多数人都没拒绝，也就最后的屈乔正揪着一个教授说话，没听到招呼。 “阿乔！阿乔！哎你们等会聊，先让方教授点个咖啡。”夏先觉叫道。 屈乔往他看了看，退后一步，方教授跟解脱了似的，朝他尴尬的笑了笑，走到夏先觉旁边，点了杯摩卡。 点完咖啡，夏先觉走过来刷卡买单，正好就在韩再暖旁边，他一边掏卡，一边看旁边的韩再暖，等刷完了卡，终于忍不住了，问：“老……” “啊！”韩再暖猛地一跳，刚到手的咖啡都洒了出来，一旁的高越悦都吓了一跳。 “……韩？”夏先觉都愣了，“怎么了这是？” “没，没事……”韩再暖快哭了，天知道她刚才看到夏先觉的时候，强行按下的记忆再次支配了她，以致于她一直处于严阵以待的状态，就刚才他开口那一会儿，她真的差点以为他又要叫“老婆”了！ 不行，她还需要缓缓，现在真的有点扛不住！ 第22章 搓麻将都没见到齐这么快 韩再暖知道她吓到人了。 别说夏先觉和高越悦一左一右的盯她，不远处的屈乔目光都投射了过来，人还在往她这边走。 韩再暖手足无措，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有巨浪在拍击脑壳，轰轰的。 “悦悦，她怎么了？”夏先觉压根不听韩再暖的，转而问高越悦。 高越悦大概是想到了她俩方才吃饭的谈话内容，面露了然，环住韩再暖的肩膀，平静道：“确实没事。” “这叫没事？喂，”夏先觉飞快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宾客团队，这才低头质问，“再再？看我。” 韩再暖勉强的看了他一眼，猛地想到他贵妃侧卧在床上的妖娆样，身体被他抱过的地方仿佛在发热，她整个人一抖，再次扭回头，就差怼高越悦颈窝里了。 “？？？”夏先觉无语了，他歪头去找韩再暖的脸，不依不饶，“喂！你干嘛呀，我怎么你了嘛。” “这不该问你，你做了什么吗？”高越悦唯恐天下不乱。 “怎么回事？”屈乔终于过来了，也探头找韩再暖的脸，韩再暖扭头不让看。 “不是，我就喊了她一声！什么都没说！”夏先觉先叫屈。 “你喊什么！” “老韩？” “我不是问……你喊她老韩？”屈乔皱眉，“怎么喊老韩了？她自己说的？” “不是，我还想问她呢，突然叫我洁身自好什么的，我刚看到她就想，那再再太亲昵了，干脆喊老韩呗。” “她让你洁身自好？”高越悦笑出来。 “所以你对她不洁身自好了？”屈乔火速抓住重点，他眉头皱更紧了。 “没有啊，我冤枉，昨天我去医院了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夏先觉真的百口莫辩，干脆西子捧心，“韩再暖，你抬头，你说句话，我昨天，哦不，我跟你认识那么多年，有怎么你吗？” 韩再暖其实也囧死了，她本来只是想缩头苟过这一波，回头理一理情绪再来挽回跟他俩的友情，结果好家伙，网红韩的一通暴论输出与此情此景出现了化学反应，居然让事情直接发酵到了不可控的程度，她现在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抬起头，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们：“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是我没脸见你们才这样的，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问题。” “你怎么没脸见我们了？” “要我读聊天记录吗？”韩再暖苦笑，“我刚还在和越悦解释，我昨天好像发酒疯了，怼天怼地的，关心我的都让我骂走了，我还想挨个挽回呢，结果一上来把你们仨最重要的都碰齐了，好家伙，我们搓麻将都没到齐这么快的吧？” 她这话是真的即兴发挥情真意切，夏先觉和屈乔的神色都松动了不少。 “那你给我发个微信不就得了，我早上还想起你那个滚呢。”夏先觉故作委屈，屈乔却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行了行了，对不起啦，那个，有空请你们吃火锅好吧，诶诶，你们的咖啡好了，快去拿！” 夏先觉显然还憋屈着，但工作更重要，他瞪了她一眼，明摆着要秋后算账，随后挤出个笑，转头扬声道：“咖啡好了！各位老师认领一下。”然后就去发咖啡了。 屈乔轻松一点，他应该就是陪同接待的技术人员，需要的时候补充说明用，此时他还杵着不动，等夏先觉走远了，低头问她：“真没事？” “没有没有！”韩再暖连连摇头。 “那，”屈乔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一旁抱胸看戏的高越悦，点点头，“好吧，有事联系。” “行！” 待屈乔走远，韩再暖长长的吐了口气，却听一旁高越悦噗的笑了一声。她回头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闭嘴！” “诶！我当他面也会说的！”高越悦模仿韩再暖在食堂里的豪情万丈。 “这也得看语境啊！老夏都那样了，我再整一出，不是火上浇油？咋地，要疯大家一起疯？” “那也挺好啊。”高越悦淡淡地道，“不是都说了，不疯魔不成活。” 韩再暖打了个冷战，有些警惕的看了她一眼。 现在网红韩在她看来时已经“疯魔”的了，但险些“不成活”的可是她！可别再来个高越悦，那可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跨次元都逃不掉疯魔的迫害啊。 下午韩再暖整理了一下审计材料单，大概分了分工，看见两个小的埋头开始干活，提都没提自己上午许诺的去争取打印机和电脑的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是懂事的，还真没把自己的话当真。但他们也太懂事了，显得她很渣。 她不是故意画大饼的，她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可行。她清楚这些设备已经用了多少年，按照这种硬件设备的更新换代速度，如果设备有辈分，手头这些大概在族谱上都得往前翻十页，毕竟这些配件绝大多数都已经停产，厂家还能维修，也不过是因为品牌够大，工程师技术过硬而已。 院里但凡干活的人心里都清楚，电脑该换了，再不换大家都要自带电脑上班了，但就差一个出头的人。 可怜她没有碰到传说能整顿职场的零零后，而同期的人绝大多数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不是当了领导，就是如她这般混混日子的，秉持的就是少说多做，多说做更多的原则，但凡还能将就，绝不会主动开这个口。 作为一个网瘾少女，韩再暖从入职时摸到那台电脑的时候，就已经对其不抱任何期待了。但是现在她又有了，不是对电脑的，是对自己的。 或许，应该试试了？离任审计这是个机会，不是多好，但至少是个机会。 “小楼。”她开口。 “嗯？” “你整理出多少了？” 楼静雨一脸震惊：“再再姐，你好像刚布置给我？” “哦，对哦，”韩再暖有些尴尬，“你整理几份，或者随便找点，我们先试一下，看这电脑和打印机能不能撑住，如果能，那是它们命不该绝，如果不能……”她横着举起手机，“嘿嘿！我把视频给领导看。” “哦耶！再再姐\/韩老师万岁！”两小只秒懂，低声欢呼完，又噤声看向虚掩的门，一起偷笑起来。 第23章 隔壁带来的心理阴影 韩再暖的计划并不顺利，老爷机也有尊严，虽然电脑和打印机都如愿出过故障，但是却并不是同时发生的，没有出现在同一个视频里，视觉效果也就打了折扣，说服力约等于零。 幸而两个小崽子确实懂事，不仅没失望，反而还担心她下不来台，纷纷拍胸脯表示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努力干活（折腾设备），争取找出一个足够更新换代的完美视频出来。 这反而让韩再暖有些心虚了，她也是一时上头想薅点公家的羊毛，倒不是真的巴心巴肝的要换电脑，设备要是真的烂到不能用了，学院也不会坐视不理的，现在这样倒显得他们处心积虑，有点往反派路上走了。 可现在她饼都画好了，再叫停也不合适，干脆便硬着头皮答应了，不仅答应，还得给他们加油。 临下班的时候，夏先觉果然还是找了过来，在她、屈乔和他的三人群直接出击：【@再再，搓一顿？】 韩再暖叹了口气，也没等屈乔应不应，给了个ok的手势。 夏先觉：【那六点钟四姐牛杂煲见？我想吃牛杂煲了。】 韩再暖：【[ok]】 夏先觉：【[生气]说话！】 韩再暖：【我意思不是很明确吗，好！】 夏先觉：【@屈乔，你呢！】 韩再暖：【你自己摇他吧，我干活去了。】 夏先觉：【嗯？】 她也没管夏先觉到底嗯什么，直接放下了手机。夏先觉这反应不外乎疑惑她今天怎么不给屈乔打圆场，但她有故意的成分却是真的。中午看到夏先觉的时候，或许因为身份认知的错位让她感到不自在，那么看到屈乔的时候，她的第一感觉，居然是恐惧。 没错，他的出现让她忽然想起在隔壁世界，她眼看着监控里屈乔顶着平静的面具，跟夏先觉报告她的异常，讨论她的病情，还检查她的药时那种惊悚感。 那比醒来看到夏先觉在床上还要可怕得多，让她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恐怖片女主角见鬼时的感受，她现在都想去视频网站给那些骂女主不给力、“跑着跑着就摔”或者“愣着干嘛赶紧跑”的评论挨个回复，告诉他们，真正吓人的时候，是真的会腿软的，也是真的会一动都动不了的！ 虽然明知道那边的屈乔这么做没有恶意，针对的也是另一个韩再暖，但她在那时就是“网红韩”，是直面这种恐惧的人。就算不为自己，为了网红韩，她也没法对此完全心无芥蒂。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呢，大家认识那么多年，相互之间那么熟悉，非得偷偷摸摸来，而且还是合起伙那种，这让她情何以堪，让“她”情何以堪？ 所以相比夏先觉，她反而有点更不想搭理屈乔。 下午不仅夏先觉约了饭，早上遇到的学生会干事肖希希也摸过来问，什么时候能一起去看钱宇灿。 理智上韩再暖知道学生会的媒体中心拜托肖希希过来找她，也是急着拿一手消息。但私心里韩再暖却直觉上认定，钱宇灿的个人魅力是肖希希如此急迫的主因。 她还记得募捐义演的时候，在校的历届十佳歌手上去唱歌，十个里面有六个唱哭，下面姑娘们更是哭成一片，一愣神还以为钱宇灿不是撞了，是挂了。 正好钱宇灿的大学生医疗保险下来了，虽然他们学院没帮上什么忙，顶多提供了一些没多大用的证明，但是借机慰问一下，再看看他们需要什么还是可以的。 想起自己跟肖希希说的，采访要经过钱宇灿爸妈的同意，她拿起手机，翻出了钱宇灿爸爸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过了许久才接，钱爸爸的声音嘶哑疲惫：“喂，韩老师吗？” “对的，钱爸爸，那个，听说钱宇灿转院了，他现在大概什么情况呀？” “老样子。”钱爸爸咳了两声，“我现在在上班，他妈妈陪着，但也不用问她的，有变化，我肯定第一时间知道的。” “哎，也对，那钱爸爸，这样的，你也知道我这边有很多同学都很关心钱宇灿，他们听说他转院了，想过来看一下他，到时候可能会在学校公众号放一个报道，大概跟进一下钱宇灿的情况，所以托我来问问你们，方不方便？” “这……” 韩再暖秒懂：“钱爸爸你不用有负担，那些学生都很懂事的，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不方便好了。” “不是，哎，好吧，我是说，还是让他们不要来了，没什么意义……” “行。”韩再暖一口答应，“那明天我可以过来看一下钱宇灿吗，可能带一个同学，跟钱宇灿挺要好的，当初也是带头组织募捐晚会的，不写报道，就是让他们安下心。” “报道不报道什么的，其实我们也无所谓了，学校这么照顾我们灿灿，多看两眼也没什么，”钱爸爸苦涩道，“关键在灿灿现在那样子，看跟不看没什么两样，白白浪费了大家的时间和精力。” “不能这么说的。”韩再暖光想着钱宇灿爸妈不想欠人情，却没想到他们已经想到了这个份上，不由得也难受起来，“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这些周围的人越不能丧气，你说是吧？大家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努力啊。” “对……明天也是他妈妈在，你们随时过去好了，哦不，上午十点有个ct，人应该不在病房，你们下午过去好了。” “好，那个……钱妈妈是请了长假吗？”韩再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毕竟从钱爸爸这儿得到答案，远好过明天茫然无知下说错话，伤了本人的心。 “辞了。”钱爸爸平淡道，“哪来那么长的假，我们合计了下，她月薪还不够请个护工，护工照顾得也不一定有她仔细，不如辞了工作，她来陪护。” “……知道了。”韩再暖不知道说什么，又安慰了几句才挂了电话，给肖希希回复了探视消息。 不用多言，她已经可以预见钱家未来的艰难了。钱宇灿都上大学了，他妈妈的年龄估计已经奔退休了，这个时候辞职，损失惨重。 但显然相比钱宇灿，别的都不重要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就是不知道钱宇灿躺在那里，究竟知不知道身边的人也在陪他渡劫了。 第24章 他们的研究对象 五点半，下班。 韩再暖看着他们名叫“没礼貌”的三人群里，屈乔纡尊降贵的[ok]手势，翻了个白眼，还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往外走去。 外面已经不少人走出办公室，在锁门。按平时韩再暖都会特地多等一会儿，等这群掐点下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再出发，奈何今天有饭局，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汇入滚滚掐点人流中。 医学院行政大楼一共就五层，其中行政部门都在二楼，走楼梯远比等电梯快，韩再暖的行政办公室右转走两步就是楼梯，刚往下走，就看到隔壁科学办公室的徐清在前面缓缓下楼，马尾高高的梳着，白净清秀，瘦瘦高高的，看起来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实则孩子已经上小学。 科学办公室全称科研与学科建设办公室，工作也很繁杂，但相比韩再暖这种万金油行政，更有学术含量一点。徐清比韩再暖早两年进医学院综合办公室，但发展路线却截然不同，徐清婚后才进的学校，丈夫就是学校的教授，属于家属“编制”，没过两年就怀孕生娃，又没两年干脆到隔壁科学办公室当了副主任，什么都顺风顺水的。 韩再暖进去的时候她刚好怀着孕，孩子断奶后没多久她就调职了，期间她干不了重活，基本是韩再暖在做牛做马。以至于一看到她，韩再暖脑子里就冒出徐清客客气气拜托她“帮忙”的样子，那微笑亲和的，那语气轻柔的……有时候韩再暖都要怀疑学院就是因为徐清怀孕，才临时招人补位的，她就是个替身使者。 大概没想到韩再暖能在学院呆那么久，多年长工变同事，徐清调职后，两人相遇时多少有点尴尬。但再怎么尴尬，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消散的差不多了。 “徐清！”韩再暖率先打招呼，徐清刚走到拐角，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她，露出招牌亲和笑：“再再呀，下班了？” 这废话一样的招呼，韩再暖心里吐槽，面上元气十足的点头：“是呀。”顺便快走两步，跟徐清并排走。 才两楼而已，出了大楼就分开了，她不介意多营业一会儿。 徐清也放慢了脚步等她，一边笑道：“跟屈乔他们吃饭去？” “诶？你怎么知道！” “今天不是有个师大的访问团嘛，喊了屈乔过来陪着，校办的夏主任也在，你们三个关系这么好好，一起吃个饭不是很正常？” “哇，你这推理能力……”韩再暖简直有点害怕。 “其实是刚才碰到夏主任他问哪里吃牛杂，我推荐了一个。” “合理！” “哈哈哈！看来我平时朋友圈老发吃的，也不是完全没用。” “更合理了！” 徐清外表看着清秀佳人，实则平时很享受生活，动辄豪华下午茶或者网红店打卡，尤擅摆盘和摄影，给自己打造了坚实的享受生活的人设。 这一点上，韩再暖还是有些羡慕的，尤其是羡慕人家这么吃都不胖。 等等……那她自己……昨天暴饮暴食，今天中午麻辣香锅，晚上再牛杂煲…… 韩再暖焦虑了起来，她虽然对身材不是那么看重，那也是因为她还在正常范围，如今这么整下来，那高低也得胖一圈，她是不是也要注意起来了？ “话说，屈乔是不是也要升主任了？”徐清忽然道。 “唔，好像是吧。”韩再暖含糊道。 “挺厉害的。”徐清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句。 “啊？” “没事，哎我车来了，不说啦，拜拜。”徐清说着，朝远处她丈夫的车招招手，小跑着过去了。 韩再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不知道徐清突然提屈乔干嘛，语气还怪怪的。 屈乔在附属医院工作，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他博士研究生毕业两年后评上的。当初钱宇灿的手术，如果不是胡一刀愿意，那大概率是他来做。术后钱宇灿一直没醒，他和几个师兄弟都又担心又庆幸。但不管怎么样，屈乔无论从履历、年限和能力上讲，这次评上主任医师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怎么听徐清有些个嘲讽的感觉。 信息不够，她也无暇多想，骑上小电驴就向学校外的商场赶去，一路风驰电掣，六点堪堪赶到四姐牛杂煲，远远看见窗边，只有屈乔一人坐在那。 韩再暖缩了缩脚，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一边脱外套一边扯起微笑：“咦，怎么就你一个人，老夏呢？” “停车。”屈乔站起来，非常自然接过她的外套，一丝不苟的叠了，放在身边，又给她递了一张消毒湿巾。 韩再暖擦着手，也开始自然的寒暄：“今天你们接待的谁呀？怎么还要你陪着，医院不用去？” “请假了，接待首都师大狄旭辉教授的团队，研究意识科学的。” “啊？”韩再暖仰起头，“意识，科学？” “嗯，”屈乔双手交叉坐在桌前，身子微微前倾，双眼很是认真的看着她，仿佛要跟她说悄悄话似的，但开口却是，“他的研究很有意思，主要就是意识障碍的诊断和治疗方法，非常偏门，但一直是学界的一个难点，而且还涉及一定程度的伦理道德问题，他算是国内研究这方面的第一人了。不过确切点讲他的研究其实是神经内科的范畴，跟我并不对接，但是我在瑞士的时候就知道他了，那时候他跟另外一个很有名的教授在合作一个很有名的项目，还发表了一篇论文，我现在都记得，叫多物理因子协同刺激干预对意识障碍患者促醒的作用，影响非常大，被邀请去瑞士大学演讲，这种研究需要大量临床研究，这在当时的国内几乎不可能做到，我……” “啪！”一串钥匙被扔在桌上，打断了屈乔的滔滔不绝，夏先觉的笑声传来，“又开始了啊，再再都蚊香眼了。” “没事没事，不明觉厉啊，继续说！”韩再暖摆摆手，继续盯着屈乔。 不是她舔，她一向好奇，什么东西都爱听，要不然也不可能和夏先觉还有屈乔认识。 可屈乔却往后一靠，方才说话时的满脸光都没了，冷冷淡淡的样子：“先吃饭，饿死了。” “对啊，你们不饿吗。”夏先觉把屈乔往里头挤，坐在韩再暖对面，扫码检查他们点的菜，皱眉，“什么呀，这都什么呀，喂，减肥咩？全是素菜？我不管，我要加点，黄金肚、卤三样、雅片鱼头吃不吃？” “吃吃吃！”韩再暖还意犹未尽，又问屈乔，“你说的这个教授，为什么他的临床研究在当时的国内几乎做不到啊？到底什么研究，我没懂。” “没懂？我都懂了，”夏先觉看了眼屈乔，了然，“哦，我明白了，最关键三个字他没说。” “啥？”不会是我爱你吧，韩再暖心里有点好笑。 “我刚才也听了一路，这三个字在他们眼里是有点不合适的，所以这货就算在你这也不说，那我反正是‘没礼貌’群的群主，我来说吧，就说一次哦。” “哦，卧槽，到底什么啊，说的我紧张起来了。” “植、物、人。” “……” 夏先觉加完了菜，放下手机，也往后一靠，似笑非笑：“这就是狄旭辉教授他们研究的主要对象。” 第25章 夏先觉还是帅哥学长的时候 植物人这个概念在韩再暖这里既陌生又熟悉。毕竟大家都知道植物人，但是这话如果放在专业人士那儿，肯定有其特别的意义，她也不敢班门弄斧。 夏先觉又不是学医的，说到这份上已经是极限，她只能又把目光放在了屈乔身上，他眼神闪躲了几下，有些无奈：“很复杂，说不清。” “咦？见鬼了，我们屈董居然嫌复杂了！”韩再暖一脸惊讶。 屈乔很无语：“别叫我屈董。” 屈董取谐音“屈懂”，看起来像是在嘲讽他什么都懂，但其实屈乔只是在医学知识上很有分享欲，别人问什么他都要掰开了揉碎了解释清楚，临了说不定还带一场考试，久而久之就有了这个外号。 “怎么，那叫你屈大明白啊？” 屈乔没回答，而是拿起茶壶给他们倒茶，捂嘴的意思很明显。 “你别光逗他，”夏先觉意味深长，“某些人是不是应该解释些事情先？” “呃。”韩再暖手一抖，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自己那套在他们这儿过不过得了关，但转念一想，已经在高越悦那儿用过，再想换个说辞反而更容易出错，干脆硬着头皮翻出十二外卖的截图， 结合图片把“酒后失控”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夏先觉和屈乔听了，面色各异，夏先觉直接拿了她的手机研究图片，双指拉伸放大，凑近离远，各种惊叹：“牛啊再再，你全吃了？你真全吃了？沃德天，这炸鸡全是酱啊！我吃半盒都能腻上一天！你全吃了？紧接着还点了个螺蛳粉？” “是啊是啊都吃啦！”韩再暖怎么听怎么觉得他在嘲讽，一边应一边翻白眼。 屈乔凑头在一旁看，陪着夏先觉一个个研究外卖，到最后两人都挑起眉。 “再再，你喝了，四杯奶茶？”屈乔道。 “是啊是啊都喝啦！”韩再暖机械应答。 “你什么时候对奶茶这么上头了？” 韩再暖怔了一下，吃得东西太多，而且大多数都是自己喜欢的，她都没反应过来里面夹杂了一下不和谐的因素，屈乔说的没错，她不喜欢喝奶茶，喝了就不舒服。 “你乳糖不耐，一下子喝那么多奶茶，不吐才怪。”屈乔把手机拿过来放平，竟然给她分析起来，“老夏说得不对，外卖订单的顺序是倒着来的，所以你应该是先吃了酸嘢，再吃了螺蛳粉，接着炸鸡，螺蛳粉还要了中辣口……你平时都是微辣，哪来的勇气吃中辣？你胃还要不要了？” 韩再暖被说得肚子一疼，连旁边的夏先觉都一副牙疼的样子：“艾玛，怎么想都觉得你厉害，酸嘢本来也塞胃，口味还重，你还一层层往上叠，一点点往里填，你是真的崩溃啊？说，肯定不止因为喝酒，是谁欺负你了？” 屈乔也从手机前抬起头，盯她。 韩再暖扯了扯嘴角，忽然笑起来：“哇靠，这感觉好像十几年前啊。” “啊？” “我一个人在食堂吃饭，你们觉得我被欺负了，我一个人去上课，你们觉得我被欺负了，我晚上点个外卖，你们也觉得我被欺负了，我说，我是长了张委屈的脸吗，怎么动辄被欺负？” 夏先觉和屈乔对视一眼，居然有些尴尬；“这个……我们后来也不这样了啊。” “可有过这么一阵子你们不否认吧。” “不否认不否认。” “那是为什么？” “没为什么，后来发觉你没被欺负，你还挺享受，不就不管了吗？” “……”韩再暖左右看看，耸肩，“好吧。” 这时他们的牛杂锅上来了，热辣滚烫的往桌中间一放，三人提筷便吃，时不时聊起一些以前的趣事，还真有点怀念。 其实韩再暖有时候想起过去，时常会觉得她能和夏先觉还有屈乔做那么久朋友很神奇。他们专业不同，社团不同，一开始爱好也不同，甚至她比他们还小两届，几乎不大有交集的可能，可偏偏一些神奇的巧合，让他们碰上了。 她最开始认识的是夏先觉。 那时候她大二，刚刚完成一个第二专业的学业，正在期末考。这个第二专业是一个失败的教学实验项目，一共只有两年，很水，水到现在她都记不起全名的地步，课业也很水，听说都是该专业全日制的时候最基础的知识，老师也没对他们抱期望，考试前挨个划了重点，就差给开卷了。 韩再暖其他都能背，唯独数学是真的不行，那个可没答案。 就在她急的抓耳挠腮的时候，她某个交游广阔的室友看不下去了，说自己认识一个学霸朋友，到时候她有办法把试题拍下来，让学霸朋友做完了，把答案传回来。 这时一个极端不靠谱的办法，数学解答涉及步骤和特殊符号，要传进传出只能靠拍照，但除非学校派个盲人来监考，否则她绝无机会举起手机去拍卷子，室友的计划基本可以当成是一个玩笑。 韩再暖其实已经放弃了。 考试的时候，大家坐在阶梯教室里，因为基本都逃课逃掉了，大家相互间谁也不认识谁。韩再暖坐在倒数第二排，看到卷子的时候，笑了一声，抄起笔写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在后面开始小声呼唤她：“同学，同学？” 韩再暖看了看监考老师，小心翼翼的回头，竟然是刚才进教室时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的帅哥，那帅哥噙着某亲和的笑，笑容中三分猥琐，七分讨好：“同学，帮个忙好吗？” “？”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都大四了马上要毕业了，这个课我是真的搞不定，我补考好几回了，虽然说这个二专很水，不过就不过了，但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你能不能帮帮忙？” “……” 韩再暖没说话，转回头，微微侧了侧身。 “谢谢同学！”帅哥学长与以气质截然相反的猥琐探头看向她的卷子，笑容在看到她卷子的那一刻彻底僵硬。 卷子上是一个个方块人，一个脚边一堆火，一个手里拿着把小剑，背后还有只小蜘蛛。 “对不……”韩再暖话还没说完，却见那帅哥学长再次扬起笑，双眼亮晶晶的：“苦力怕啊！我也喜欢！画的真不错诶！” 他知道“我的世界”！他也喜欢！ 韩再暖瞪大眼，看着帅哥学长完全没有阴翳的笑颜，忽然咬牙，面露决然：“你等等！” 说罢，掏出一张纸巾，奋笔疾书起来。 第26章 屈乔还是美强惨coser的时候 “你猜那天你突然出去一趟，回来后没一会儿就给我看答案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夏先觉夹着一块黄金肚，满脸放光。 “这学妹原来是个天才！”韩再暖拿筷子指着远方，夸张感叹。 “不，我第一反应，见鬼，老子原来这么帅！” “啊？” “人是得帅到什么程度，能让只有一面之缘的学妹为我奋起作弊！” “……滚！” “难道不是吗，你自己当初说要不是我你都放弃了！” “我也就试试啊！我也不确定行不行呀，要是很靠谱我一早行动了，怎么可能还有闲心画画！” “那反正你为我作弊了嘛。”夏先觉探手，一脸无赖。 “……”韩再暖看向屈乔，“你不管管？” “好。”屈乔应了，“说实话，我要是知道我做那卷子能便宜你，我宁愿她那年挂了，来年我再帮忙。” “？？？” “哈哈哈哈！”韩再暖大笑。 没错，那次因为她的犹豫，室友之前联系好的帮手提前退场了。韩再暖当时拿了张纸巾把考卷上所有题目都抄下来，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拍下了整张“卷子”，发给室友后，只得到一句“你搞我吧”的回复，她还以为大势已去，垂头丧气的回到教室，再次对着卷子发呆的时候，突然得到了回复。 几张图片里面，一些白得反光的卡纸上，有人用端正清晰的字迹，把所有题目解得清清楚楚，一看就像是正确答案。 这是用路边广告纸背面答得题啊，大恩大德，何以为报！韩再暖差点哽咽起来。 紧跟着室友发来一张照片，竟然是一个红头发的半裸男人蹲在一个路牙子边上奋笔疾书，手上的笔是骚粉色的，顶着个毛球，背景若干动漫人物立牌，旁边还有五颜六色头发的年轻人无数，显然他们是在一个漫展上，而这个答题的居然是个coser！ 室友配文：【天降猛男！】 除了回复一个大拇指，韩再暖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显然，那个猛男，就是屈乔。 考完试，夏先觉social圣体发威，拉着韩再暖要请客，韩再暖不是那个答题的，自然不愿独享，又喊了室友，室友于是生拉硬拽了一起去漫展的社团成员，其中自然有猛男主角，屈乔。 这是他们三人第一次邂逅。 韩再暖那时候其实已经对屈乔感兴趣了，因为在考试的时候她就发现，屈乔cos的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古早的动漫角色，而且还是个反派，由于知道这个动漫太过暴露年龄，即使暴露了也没多少人知道，她并没有怎么跟别人提过，知道的只有狂热动漫爱好者室友。 虽然可能、或许、大概率是室友撺掇（逼）的，但屈乔好歹是出了这个角色，虽然腹肌不够硬，阴影来凑；假发不够高级，有点假的过分；长相上屈乔没那个角色那么阴柔，只能化妆来弥补……可总体来说，确实是一次很成功的cos，至少一看就知道是谁，不知道的也能看出这是个极有魅力的美强惨大疯批。 聚餐的时候室友激动的表示，除了做数学，屈乔净站在那让人“集邮”了，不仅意外“捡”到了许多同好，还把这角色代表的动漫疯狂安利了一波。 连带着韩再暖也激动的不行。 那时她还以为夏先觉是个无耻学渣学长，屈乔是个风骚型男coser，结果几次接触下来，发现夏先觉无耻归无耻，却不是学渣，他居然能保研！而屈乔更是分裂级别，他根本不撩，更不骚，他加入动漫社团，居然、好像、貌似，单纯只是一个意外！ 就是路过，负责招新的室友随手一拉，他就签字了！ 他自己都说，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进了个什么社团！ 后来韩再暖的室友追夏先觉追得天昏地暗，室友有意无意照顾着的“钢男学长”就被丢给韩再暖，久而久之，他们便熟稔起来了。 “对了，乔，你现在还有腹肌吗？”韩再暖冷不丁想起，笑容猥琐。 屈乔不自在的扭了扭：“没了，根本没时间。” “哈哈哈哈！看吧，还是得我。”夏先觉不甘寂寞，“要不是你们当初死命夸他那所谓腹肌，我还真不至于走上这条路。” “就只去美容院是吧？” “诶，凭什么只有女人爱美啊，”夏先觉叫起来，“而且，凭什么你不爱美就不让我爱啊。” “谁说我不爱美啊？！”韩再暖说着，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法令纹，一般一天带妆下来，那儿最容易卡粉。 “你爱美你一天十二份外卖？”夏先觉痛心疾首，“再再，不是我狠毒，咱这个年纪，代谢已经跟不上了，可不兴这么吃了。说实话，要是我，这礼拜我都得辟谷加狂练，否则我都吃不消走进这店里。” “是你说要聚餐要吃牛杂煲的！” “那你中午怎么还上食堂？” “我！” “哎，随你吧，你高兴就好。” 韩再暖瞠目结舌，眼皮子底下被推进一碗浇了牛杂煲卤汁的饭，看起来诱人至极，她咽了口口水，抬头看向给自己盛饭的屈乔，无语凝噎：“什么意思呀？” “吃，别理他。” “可我这两天确实吃的有点多。” “那有空再去锻炼，”屈乔从口袋里掏出个卡包，抽出一张卡，拍在她面前，“小区的健身卡，还有三十多次，年前估计用不完了，你拿去用。” “不不不不用，我自己……” 夏先觉突然来劲了：“对呀，好像没见你进过健身房！” ……真该让你见识见识网红韩的视频，姐要是努力起来那也是个魔鬼筋肉阿姨好吗！ 韩再暖已经开始自我麻痹了，她默然点头，不知道该给予什么反应。 “得嘞，正好晚上吃的有点多，要不一会儿我们散步回去，顺便去健身房看看？” “这，这是这年头年轻人聚会的正常节奏吗？”一般吃晚饭不是ktv就是小酒馆吗，再不济看电影啊，怎么变健身房了？ “还不是被你那十二份外卖吓到了？我光看着就有点饱了，吃完都有点撑了！怎么，还是说你想去小酒馆？” “不！戒了！”韩再暖双臂交叉，毅然拒绝。 虽然才回来一天，熟悉而又真实的现实极大的冲淡了作为“网红韩”时的恐惧和虚无，但是“十二外卖”的存在却像一个警钟顶在她的头上。 虽然在她是“网红韩”的时候她没喝酒，但是这边的“网红韩”却喝了，她觉得基本可以确定，酒是，至少是要素之一。 从此以后，她要滴酒不沾！ 不过，网红韩那个身材，还是可以追求一下的…… 第27章 精神病也有急性的? 散步消食回去顺便健身的完美计划最终胎死腹中。 因为韩再暖骑了小电驴，那玩意儿可找不到代驾，第二天上班不方便不说，她还得找时间去骑回来，可谓后患无穷。 但是健身这个想法倒真在她心里生根了，她拿走了屈乔的健身卡，心安理得的。 回了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想到凌晨看到的一片狼藉，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从醒来到现在一直很忙乱，她虽然数次深想了一下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怪事，但唯物主义没法支持她想出个什么所以然。简单洗漱完后，她坐在床上，懒得开电脑，便开始用手机胡乱搜索起来。 【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移魂】 【附身】 【平行时空理论】 【真实案例 另一个自己】 【精神分裂】 【多重人格】 …… 她发现只要坚持科学角度，那么灵异的开局，最终还是会被引向精神领域，她不由得挠起了头，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这两天，她不觉得自己有精神问题啊，甚至以前在协助校内做师生精神卫生调查时，她也是极为稳定的那波，甚至是少数……那时候她才相信原来社会和学业压力那么大，很多人竟然都有轻度抑郁，而那些人基本都没意识到。 中度或者重度的，多数心里是有点数的，重度的更是已经开始药不离身。她这情况显然不轻，但她自己之前却丝毫没意识到……难道这玩意儿也能有急性病？吃着火锅唱着歌儿，【突然】就疯了？ 还是说她是天才，重度精神疾病，能演得跟正常人似的，甚至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虽然每次想起这个问题，她都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但每次尝试着去想，她都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韩再暖觉得再想下去，她就真的要疯了。 再次丧气的把手机扔在一边，她游戏也不玩了，剧也不看了，夜也不熬了，倒头就睡。 第二天工作照常，目前除了即将到来的审计，其他的都还算轻松。韩再暖划完了上午的水，下午吃完午饭便拿了点慰问品，跟姜书华报备了一声，去医院看望钱宇灿。 东陆第一附属医院虽然是学校附属，但是却并不在学校附近。她和肖希希在学校门口碰了头，一起坐地铁过去，四十多分钟后，才到钱宇灿的病房。 相比其他院区，康复科的病房着实有些过于安静了。 在其他院区，就算是住院区，医生护士也总是跟打仗似的忙碌奔走，康复科就显得有些岁月静好，除了一些病人被家属或者护工扶着在走廊上漫步，其他病人多是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陪伴的人也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鲜有在说话的。 钱宇灿住的是双人病房，靠窗，朝南，条件还算不错，看来学校确实出了一份力。韩再暖注意到他的“室友”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大爷，插着管子，大张着嘴，双眼紧闭，看起来很是瘆人。 肖希希显然有些被吓到了，看了一眼就一脸不忍的拧过头，再望向里面的钱宇灿，神色简直有点凄怆。 但再看到钱宇灿，她眼睛直接就红了。 一个多月过去，钱宇灿已经判若两人。他头上光溜溜的，一道伤疤从颅顶一直延伸到耳朵尖，看起来极为狰狞。他双目紧闭，眼窝和脸颊有些凹陷，鼻孔插着气管，干涩的嘴唇微微张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甚至有点蜷缩着，病号服微微敞开着，苍白的胸膛上，胸骨层层分明。 一米八的大男孩，缩在病床上，像是个未发育的孩子。 他睡得太安静了，如果一旁的氧气湿化瓶中有规律的水声，看起来就像是樽不会呼吸的雕像。 病床边没有人，韩再暖放下手里的慰问品，和肖希希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措，两人什么都不敢碰，甚至有点想逃。 此情此景，如果碰到钱妈妈，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她来时打的腹稿在看到钱宇灿那一瞬间全没了，感觉说什么都苍白，都虚伪，都更扎心。 “诶，你们来了啊？”一个轻轻的招呼声传来，钱妈妈拿着一堆管盘走了进来，虽然做着陪护，但她穿着一身连衣裙，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虽然面上有点憔悴，但双眸却有神，一看就是很坚强的女性。 看到她俩，钱妈妈露出一丝微笑，“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去洗碗了，顺便洗了下衣服。” “阿姨，”韩再暖嗫嚅道，“我们来看一下灿灿，哦，这是灿灿的学妹，学生会的，叫肖希希，你叫她希希就行，她和他们学生会的几个孩子都很，想灿灿。” “嗯嗯！”肖希希连连点头，悄声道，“阿姨好。” “哦，希希。”钱妈妈微笑着回应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多打量了几下希希，才转过头看着钱宇灿，轻叹，“不好意思啊，灿灿这副样子。” “他看起来气色比之前好很多了呀，”韩再暖倒不是空口说瞎话，钱宇灿刚出事那段时间看起来是真惨，“会更好的。” “更好有什么用，还是要醒过来啊。”钱妈妈轻叹，“再不醒过来，这隔三差五的拍ct，人也要拍废了。” “那个，ct结果有什么变化吗？” “都说在好在好，我，哎，可这怎么能算好呢？”钱妈妈吸吸鼻子，强颜欢笑，“你看看我，你们特地来一趟，我净说丧气话，吃了吗？” “吃了吃了。”两人一起点头，肖希希跟了句：“您呢？” “阿姨不是刚去洗碗回来吗？”韩再暖还以为她没话找话，赶紧替她找补。 “啊，我还以为那是钱宇灿吃的……” “灿灿现在用不到碗，”没等韩再暖抢答，钱妈妈已经平静的解释起来，“他都是用鼻饲。” “鼻四？” “打碎了食物注射进去……”韩再暖飞快的在她耳边道。 肖希希一愣，猛地站直，慌张极了：“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我，我……” 眼见她困窘得快哭出来了，韩再暖决定放过她也放过钱妈妈，抬手安抚的拍了拍肖希希的背，道：“阿姨，我这次来，一个是问一下灿灿的大学生保险，确定是报销了的吧？” “对，幸好是学校的定点医院，基本没遇到什么困难，当初是我们多想，还要麻烦你们开证明，不好意思啊。” “这就见外了，我们也是准备不足，如果我们更清楚一点政策，就没那回事了，”韩再暖道，“如果以后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您一定要跟我们说，好吗？” “那就多谢了。” “那我们……”韩再暖正要拉着肖希希离开，却忽然被钱妈妈叫住：“那个，稍微等一下。” “嗯？” 钱妈妈神色有点复杂，她从一旁的行李箱中拿出一个盒子，包着薄荷绿的彩纸，挺大一个，单手都握不住。 “这个东西，前几天有人打灿灿电话，要他去拿，说他订了的，我们就让他寄过来了，好像是送给谁的礼物。”钱妈妈说着，望向肖希希，“肖同学，你，或者灿灿的朋友里，有这几天过生日的吗？” 第28章 这个锅真吃不消背 生日？ 韩再暖眉毛一跳，她看向那个礼物盒子，心里有些慌了起来。 这边肖希希还在“没有没有”的摇头，她看起来居然也有点慌，一边否认一边拉着韩再暖许诺“回去打听一下”。 钱妈妈没办法，放下了盒子，叹气：“这孩子平时也不大跟我们说学校里的事，看起来朋友也挺多的，我们也摸不清他会给谁买礼物。现在他又是这个样子……哎，麻烦你们帮忙打听一下吧，实在不行就只能拆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信息了，我就是觉得这礼物包得这么好，他肯定准备的很用心，拆了可惜。” “是呀，您放心阿姨，我们一会儿就去问！”韩再暖诡异沉默，肖希希便站出来拍胸脯，这次轮到她拉着韩再暖撤，“那阿姨，我们就不打搅啦，我下午还有课，就先回去啦。” “那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不用送不用送。” 肖希希几乎是拖着韩再暖快步逃出病区，长舒一口气：“妈呀，吓死我了！” 韩再暖有些好笑：“你吓什么？” “阿姨那眼神，跟探照灯似的，你没看出来？她肯定觉得我跟钱宇灿有什么，试探我呢！”肖希希心有余悸，“韩老师，你相信我啊，我不是说钱宇灿现在这个样子嫌弃他，是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这个锅我不能背啊！” “你都说是锅了，还说不嫌弃他。” “哇韩老师，你这，我刚才不是说了，是钱宇灿妈妈那眼神，瘆得慌，让我觉得不是好事啊！” 韩再暖顿了顿，笑了：“知道知道，你安心，你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我给你担保，好了吧！” “那还差不多，”肖希希噘嘴，“而且话说回来，我跟他都没熟到重合朋友圈呢，他有哪些朋友我也清楚啊。” “那你还敢拍胸脯？” “总不能一推二六五吧，这种事阿姨只能找我们啊，而且我说帮忙问，又不是说一定找出来，再说了，”肖希希奸笑，“我也很好奇他这么用心给谁准备礼物呀，而且还是订的呢，订的！我天，我长那么大，别人只给我订过蛋糕……诶韩老师当心！” 韩再暖被肖希希一拉，一辆电动车贴着她的脸飞驰而过，韩再暖吓了一跳，回过神，连连道谢。 肖希希很是不放心，干脆抓着她往前走，导盲似的，韩再暖老老实实跟着，神思不属。 ……韩再暖很难不走神。 她有种直觉，那个礼物，是给她的。 她甚至能猜到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恰好前天是她生日，还因为她曾经跟钱宇灿聊到过某个她很感兴趣却需要“预订”的东西。 她当然没有暗示讨要的意思，当时在场的也不止钱宇灿一个人，那是一次很寻常的学生跨社团活动，纯学生组织的，很多老师被邀请了，其中也包括她。在学生缘方面，她其实是有些自得的，可能归功于她一直保持的死宅爱好，二次元、游戏、三坑这些，让她很容易和学生有共同语言，之后打成一片。 钱宇灿本身长得帅，被某个慧眼识珠的宅女发掘后受到很多“颜狗团体”的喜欢，像当年的屈乔一样被拉来扯去当模特，什么汉服、cos都有，他自己也喜欢尝试新东西，被那些二次元耳濡目染之下，久而久之也入了门。他以前刻苦学习，接触的这类娱乐活动很少，全靠大学里后天恶补，韩再暖本就有“韩老师”光环，看到他是张白纸，就和别人一样喜欢动辄安利一二，那次聊到手办坑，也是因为独属于二次元死宅的“好为人师”。 但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不仅没暗示想要，而且应该明说了这是个无底洞吧。她所谓的感兴趣，不是因为感兴趣手办这东西，而是因为好奇手办到底哪里好玩！ 反倒是当时旁边有一两个小孩子听到了，搁那义愤填膺的站出来说手办有多少多少好玩，他们有多少多少个，还炫耀说现在就有一个还在日本，半年前就预订了什么的。 她还记得当时他听说好的手办需要预订，动辄月余，多的按年算时，那惊讶好笑的表情，分明和她一样，不明觉厉但是尊重祝福的！ 不会，应该不会，只是她多想，肯定是她多想！ 韩再暖魂不守舍的回了学校，跟肖希希互道再见，坐在办公室前，只觉得越想越不对劲。 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扪心自问，如果不是钱宇灿出了事，她的生日趴会不会请他？ 答案是会，当然会，毫不犹豫！ 她和钱宇灿认识也有五年了，这孩子已经从一个“比较熟”的学生成了一个超级熟的“弟弟”。他失恋了会来找她伤春悲秋，她工作忙会让他过来帮忙。他提到过好几次，他的大学生涯过得那么开心，有她一份功劳，对外到处说再再姐是他的保护伞。连夏先觉有时候都会假装吃醋，说在钱宇灿面前他就是个老腊肉，只配在一旁晾着。 每年生日，他们会互送礼物，不贵重，主打个心意。而且每次她生日都是他主动送，他生日时，韩再暖总会后知后觉，非得他自己摸过来问了，她才想起。 明年他就要去附属医院参加为期三年的规培了，到时候会住进规培生宿舍，今年可能是他在校给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这小子，该死的有心……他一定会给她准备礼物的。 韩再暖呆坐着，已经有些扛不住了，甚至现在就想打电话让钱妈妈打开礼物包装看看，只需要知道是什么，就知道是不是送她的了。 可她不敢。 其实在病床前时，她就已经和肖希希有了共鸣，钱宇灿妈妈问礼物主人时，虽是带笑的，眼神却是带着杀气的。肖希希问心无愧，尚能坦然应对，没看她自己，当时就已经怂了吗！ 别说肖希希吃不消背这个锅，她更吃不消！她快比钱宇灿大十岁了！叫他弟弟都是在装嫩，按理都能当人阿姨了，这要是钱妈妈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传出点什么来，她还混不混了！ 第29章 风雨欲来她兜不住一点 没想到单纯去看个病都能看出个锅来，韩再暖觉得自己大概是黄历看少了，一步错，步步错。 尤其是她发现，肖希希还很热衷于这件事的时候。 学生会这存在大概类似于村头情报组织了，她也没这立场让肖希希闭嘴，结果就是第二天，“钱宇灿哪个好朋友最近生日”这个消息像个回旋镖一样扎回了她的手机里。 韩再暖无语凝噎。 万幸的是医学院的同事和学生会的人似乎没有太多交集，否则刚过过集体生日的他们都知道这两个月哪些人生日。 但不幸的是，校本部有个消息更灵通，也同样在学生间很吃得开的熟人，夏先觉夏主任。 而且他也清楚韩再暖和钱宇灿的关系。 果然，在不知道过了几道手的调查出现在她手机中没过半小时，夏先觉的微信就来了。 夏先觉：【？】 韩再暖：【？】 夏先觉：【[图片]】 看着他发来的截图里那句“大家都在问钱宇灿有没有关系很好的人这几天生日”，韩再暖长长的叹了口气，果然，该来的还是得来。 她老实道：【大概是我。】 夏先觉：【嚯！出息啊，怎么让消息传那么开的？】 韩再暖：【电联？】 夏先觉：【五分钟。】 五分钟后，两人各自找了个僻静处，韩再暖打了语音电话，夏先觉秒接，语气还挺兴奋：“喂？” “你要是就想听个八卦那要不咱还是挂了吧。”韩再暖没好气道。 “怎么会呢，凡事都得先有个数吧，来来来，说说！” “就是，钱宇灿好像很久前订了个东西，前几天做好了，店家打他电话让他去拿，他爸妈接的电话，没空去，让店家寄来了。到了看是个礼物纸包好的盒子，没写给谁，昨天我跟一个学生去看钱宇灿，他妈妈就问起来了，说应该是这阵子生日的人，想打听出来，帮钱宇灿把礼物送了。” “……那你怎么觉得是你？因为你上周六生日？” “这只是其中之一，我跟他关系好也是一个，还有就是……”韩再暖抿抿嘴，要去解释手办的嫌疑着实有点麻烦，但她还有一个新佐证，她刚发现的，“那个包装纸，薄荷绿的。” “没跑了，送你的。” “哎。” 果然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痴迷这个颜色，要不是这颜色上身黑十度，她都能把它穿身上。 “你当时没说？” “没。” “应该当时说的。” “唔，别提了……”说起这韩再暖就懊悔，要是当时心大一点，直接举手，然后傻呵呵的说一下自己和钱宇灿的渊源，说不定就没那么多事了。偏偏她跟肖希希一起被钱宇灿妈妈的眼神唬住了，还真生出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来，“你是不知道当时他妈妈神色多吓人，我带去的小同学都吓着了，她还是个小姑娘，直面怀疑你知道吗，我俩当时跟逃似的跑出来。” “钱宇灿妈妈为什么要神色吓人，难道不是你俩真的做贼心虚？” 韩再暖沉默了，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有点不确定了：“不对吧，为什么我俩要做贼心虚？我就算了，肖希希和钱宇灿……他俩真没什么呀？”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怎么这么确信他俩真没什么？” “因为他们交集不多呀……等下，我怎么感觉你在质问我？你让我怎么回答？” “哎，再再，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啊就是，太不为难自己了。” “什么叫太不为难自己？” “不说了，先说眼前的吧，礼物的事儿，要晾着吗？一直没人认领的话，他妈妈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我怕的是拆开来……万一真的不是给我的呢？” “你看，你也太不为难自己了，都已经确定到这份上了，还在自我催眠。” “那你说怎么办吧！晾着？” “你看，这就是我的作用了吧，”夏先觉压低了声音，“你现在有个优势。” “什么？” “信息渠道。” “啊？” “他妈妈有你那小同学联系方式吗？” “！哦！”韩再暖心跳加速，“没有！” “所以啊，这事儿你主动点，揽自己身上，那小同学那儿，任她传，时间久了无人认领，她也没办法。这边你过两天，单独联系他妈妈，就说找不着，让她拆了包裹看看，有你名字再说，没你名字就看看是什么，你先给自己吃个定心丸。” “那有我名字怎么办啊？我这不跟个绿茶一样了吗？” “你这，早晚都是一刀，你做好挨的准备行吗，要为你的优柔寡断付出代价啊，哪有什么好事都让你赶上的？” “那如果真的一看就是送我的，怎么办？” “你够了吧，难道你还真想要过来？就说知道了，继续查呗！” “……” “喂喂？” “他如果醒不过来，这是他送出的最后一个礼物了……也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个礼物了。” 大概是听出了韩再暖的哭腔，夏先觉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你，先往好的想吧，实在不行就直接认领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平时什么样人大家都知道，我们会帮你的。” 她什么样人大家都知道，但是人言可畏，她也知道。 这礼物的存在已经引发了波澜，如果最终发现波澜中心是她，她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浮想。 “那先按你的来吧，我等两天就让钱妈妈拆包看看。” “行，到时候也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做在线参谋。” “这事儿屈乔知道了吗？” “得跟他说啊，他就在医院呢，有个需要也能帮衬一下。” “怎么，你也觉得钱宇灿妈妈会对我怎么样？” “说不上来，哎，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这不也在担心这事吗。” 夏先觉没说担心什么，但是他们都懂。校园里最忌讳师生恋，韩再暖本来就是个大龄女青年，如果让别人听说这事，多半会往那个方向想，而且也多半会觉得有问题的是她。 钱宇灿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她就算全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最终的结果，就算学校找不到石锤处分她，她自己也扛不住离开学校吧。 那也太冤了！ 第30章 这事不可能成为美谈 晚上韩再暖估摸着屈乔空了，给他打电话，他一副恍然的样子：“难怪她突然问我生日。” “啊？” “下午我去看他，他妈妈也问我生日了，但是盒子我没看到。” 逢人就问！看来钱妈妈是真的很想知道礼物的主人是谁……韩再暖更慌了。 到目前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或者说是不是单纯因为钱妈妈那执着的样子让她产生了危机感，只是觉得不能轻易认领，不管是不是她，别人也得谨慎。 这边工作也不放过她，第二天，周四，姜书华开个会后正式下达通知，审计组过来的时间确定了，下周过来，七个人，预计需要两周，院里包食宿通勤。 等于十一月上旬她就围着这七个人转了。 这可能是年底前最后一件大事儿，整个院办像更新了引擎一样加速运转了起来。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就他们办公室的忙活，而她的负担是最重的，主任姜书华挺着大肚子，顶多露露脸拍拍板，而那些需要拍板的事儿，全是她来拟。她需要在这两周的时间内整理好需要的文件，为他们提前订好房间，办好饭卡、进出门禁卡，还要联络一辆大巴早晚接送。 听起来简单，但考虑到各种突发状况，就堪称渡劫了。光第一步订房间的时候，学校旁边几个合作宾馆就集体出幺蛾子，差不多价位的房间要么不够，要么没那么久可以住，更狠的是基本满房！ 什么意思？双十一大家是要在酒店里抢东西吗？！ 韩再暖愁死了，虽然人家审计组没要求一定要住在一起，甚至表示给什么住什么来什么吃什么，但是他们作为接待方，也不能真的就敷衍了事。如果真给他们打散了，不管通勤还是有什么突发情况，都不好处理。 她就当自己是个导游好了，想想也不能让一群团员十多天都分着酒店住！ 电话订房容易被敷衍，她干脆亲自把周围的四家合作宾馆都跑了一遍，最后锁定了一公里外的东友宾馆，它可以腾出五个房间在那段时间给长住，但差的两个是实在挤不出了。 韩再暖是有点完美主义的，为了尽善尽美有时候甚至有点不择手段，这边前台小姑娘跟她摊手，她却开始出馊主意：“你们看看有没有差个一两天的，我这边可以先挤一挤。” “这个我们也看了，差一两天的没有，差三四天的有。”前台小妹查电脑查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三四天不行啊，”韩再暖皱眉，又道，“这房间这么满，是有什么大活动吗？” “唔对啊，有个什么国际青年诗人周，预订了好多房间，离学校更近的都满了，才到我们这来。” “诗人周……”韩再暖眼睛一眯，周不是只要一个礼拜嘛，就算撞也撞不了多少天，而且这种超大型活动……她毫不犹豫的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夏先觉：“喂，国际诗人周的事儿是你们校办牵头还是文学院？” 那头夏先觉很警觉；“干嘛？” “哎我就问问。” “你先说你要干嘛。” 怎么这时候这么不好说话，韩再暖无奈：“我们院长离任审计，需要七个房间给审计组住，现在被这诗人周整的，方圆两公里凑不出七个房间来，我踏破铁鞋在东友薅了五间，差了俩我是真的没辙了，这不来看看有没有转圜余地吗？” “这有什么可转圜的，房间让给你们，诗人住我家去？” “那哪能呢，我的意思是这种活动一般不都会多订几个房间吗，有些还是公用的，看能不能腾一下，就俩，俩！” “你可真敢想呢？人家都订好了的，就算预留也是备着，给你住了，万一到时候人家需要，怎么办，住你家去？” “那还有工作人员住的，很多不是最后都不住，回家的吗？那些能商量不？” “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下周，住两个礼拜。” “……我帮你问问吧。” “真是你们牵头？” “名义上是我们，但实际还是文学院操作，现在他们忙得要死，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那行，那你先帮我敲个边鼓，让他们如果有空房间一定记得给我！最好是东友，东友啊！不是东友就没意义了！” “我真服，多大点事儿你还敢跟学校抢东西，抢就算了，还挑！” “还不你惯的！” “……行行行，我的错！” 韩再暖得意的挂了电话，她知道自己有点吃定夏先觉，谁叫他当初在校办平步青云的时候，嘚瑟他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他们造福。 这不就给他“造福”的机会了吗？ 虽然没彻底搞定房间的事，韩再暖只能以防万一在旁边酒店又订了两间。幸好国际周规模大，相应的预算平均下来也就低了，医学院给审计组拟的预算稍微多点，还能从国际周手指缝里搜罗两间比较贵一点的。 回到办公室，离下班也没多久了，韩再暖气也没喘几口，又开始检查下面两小只整理的部分审计文件，审计组定下了来的日子时，也把审计需要的清单发了过来，跟韩再暖当初整理的目录差别不大。两小只于是定下心来，更加卖力工作，估计是被韩再暖数次“忆苦”吓得，唯恐到时候也忙成陀螺。 到了下班时间，韩再暖如往常一般拖时间，见钟锋倒是利索的走了，楼静雨却还在那坐着不动，对着电脑点点划划。 “小楼，晚上有活动？”韩再暖随口唠嗑。 楼静雨背影一僵，她含糊的嗯了一声，却起身锁了办公室的门，一脸彷徨的回来，走到同样一脸彷徨的韩再暖桌边：“再再姐。” “嗯？”韩再暖心里一突，此情此景，一万种联想奔涌而过，最突出的就是“她要辞职？”。 不要啊！这个关键时刻！您不能走啊！ 就在心里打草稿怎么挽留时，却听楼静雨嗫嚅道：“刚才你不在，老姜晃过来，跟我们聊了一会儿。” 老姜就是姜书华，韩再暖投其所好喊人书华姐，楼静雨和钟锋却对这个顶头上司有着一览无余的不满，私下里都喊人老姜，仿佛亲昵，实则字面意思。 韩再暖僵住，半晌哂笑：“啊？哎哟，她倒挺闲。” “而且，她好像确定你出去了，才进来跟我们聊的。” “诶？聊了啥？” “钱宇灿。” “……” “就，哎哟，以前我们多照顾他，尤其是小韩……跟亲姐弟似的……” “……呵！” “听出来了吧，”楼静雨小眼神瞥她：“再再姐，你前天去看了钱宇灿，昨天好多人就被问钱宇灿好朋友里有没有过生日的，钱宇灿给准备了礼物啥啥，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反正我就知道你一个。” 韩再暖叹气：“哎，”她知道现在小孩都人精，也不藏着，“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不上来，本来听说的时候，也有人说什么，哎呀好浪漫好遗憾好纯爱……说得好像找到了礼物主人就能成就一个东陆版蓝色生死恋似的，但我一想到你……妈耶，那就出事儿了。如果这故事的结局好坏五五开，沾上师生那必然be，成为美谈的可能无限趋近零！”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韩再暖苦笑，“你也看出我是怂在那吧，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礼物是给谁的，说不定是个还没过生日的人呢。” “不管怎么样你不能扯上！”楼静雨忽然瞪大眼，握紧小拳拳，“我也很喜欢钱宇灿！他要是我弟弟！他躺了我也得衣不解带！但学校这阵风很怪！很怪很怪！你，哎，不管谁，学生还好，当老师的，尤其我们这帮打工的，就连钟锋这二百五，都不能扯上！” 韩再暖听得一阵感动，张开双臂：“来，抱抱！” 楼静雨和她用力相拥，一边还在用铿锵的语调道：“再再姐！咱都已经这么忙了，你倒下这些破事儿还得摊到我身上！你必须挺住啊！” 韩再暖脸一黑，把人一推：“滚！” 第31章 不，我不是个好老师 虽然连楼静雨一个小姑娘都耳提面命了，周五，也就是夏先觉说的过两天，韩再暖还是决定实施一下“一手遮天”计划。 她得把跟钱妈妈沟通的渠道垄断在自己手里，如果放任下去，纵使现在只是星火，也终有一天会烧到自己身上。在侥幸心理这方面，韩再暖是绝对不合格的。 上午照常忙碌过去，午饭的时候，她跟夏先觉报备过后，拨通了钱妈妈的手机。 钱妈妈过了许久才接，语气轻柔，带着一丝疲倦：“喂，韩老师？” “阿姨，那个，这两天钱宇灿还好吧？”韩再暖说完愣了一下，她之前都直接称呼钱宇灿是灿灿的，如今却下意识换了全名，只能说她是真的心虚。 “谢谢韩老师关心，灿灿他，没什么变化。” “……那无论如何，你得先吃好喝好休息好，上次看到你时，看你有些累的样子，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这儿也可以时常过去陪陪他，我们这儿还有很多有护理背景的孩子，很愿意帮忙的，到时候你也得空休息休息。” “哎，我也知道，医院也说过给我们介绍专业的护工，那个屈老师也每天过来看，还帮我给灿灿换衣服什么的，我真的很感谢，可是，我，韩老师，你懂的，这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总归是不放心。” “我明白的，”韩再暖叹气，都有点不忍心挑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本意了，“那明天周末，叔叔应该有空来替一会儿吧？” “他上班也累呀，我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再来，再说了，他一个男的，大喇喇的，我更不放心了。” 韩再暖只能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可怜天下父母心，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说起这个，上次您不是说钱宇灿那个礼物的事情嘛，学校里很多同学都很热心的帮忙问，现在有什么消息吗？” 她这话说得违心，明知其他学生并没有渠道联系钱宇灿的妈妈，一时被自己的虚伪晃了下神。 “没有呢，”钱妈妈果然道，“哎，我也就随便一提，不打紧的，这就一个盒子，看不出是什么，就算有人觉得是，哪会随便就说是自己的。” 是个明白人！韩再暖被狠狠戳中，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我看这样吧，阿姨，如果实在好奇，要不就看看盒子里是什么，他那么用心准备的礼物，肯定有比较明确的指向性，你告诉我是什么，我再从他平时参加的活动去推断，你看行不行？” 那头钱妈妈许久没有说话，韩再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要传电话那头去了，她屏息凝神，很怀疑钱妈妈已经在拆包了，许久却听她突然道：“不好意思啊韩老师，灿灿爸爸突然来了，我们给灿灿换个衣服再跟你聊好吗？” “呃，好。” 没想到一通电话还搞不定，韩再暖无可奈何，只能挂了电话。 夏先觉听说这个结果，也很无奈，只能让她等到回电再说。 结果韩再暖捏着手机痴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钱妈妈回电。倒是校办那儿办好了审计组老师的门禁卡和饭卡，通知她过去领，这样下周一审计组一来就能领到了。 她于是只能骑上小电驴在校园里一顿飞驰。 领完了卡，又是一个下班时间。 韩再暖再一次熬走了所有人，才理了东西下班，她一边走出大楼一边看着手机，心里还在挂着礼物的事，有点担心一会儿自己骑上小电驴会忽略了来电，要不再给钱妈妈打个电话，她多半是忙忘了吧？但自己再打过去会不会显得太上心了？ 正纠结着，终于有电话进来了，竟然是钱爸爸的。 韩再暖脚步一顿，脚尖扭向了大楼后面的小树林，忐忑的接起电话：“喂？” “韩老师你好，我是钱宇灿的爸爸。”钱宇灿的爸爸据说是个退伍军人，平时声音听起来抑扬顿挫的，现在却缓了不少，也被生活磋磨得沙哑了。 “哦，我知道，我存了您号码的，”韩再暖在这边快立正了，“叔叔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下午的时候，我听孩子妈说了礼物的事情，我跟她说了，我不赞同她的做法。” “啊？什么做法？”韩再暖想了想，问，“是说托我们找吗，叔叔，这是应该的呀，钱宇灿的朋友肯定在学校里，不问我们能问谁呢？” “我说的是她追根究底的做法。” “哦？哦，”她也赞同他的不赞同啊！但这事儿是能就这么略过的吗！她觉得自己假笑，“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韩老师，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想跟您说一下，我希望您不要再帮她打听了，让那些学生，也不要再打听了，我们不需要知道这个礼物是送给谁的。” 钱爸爸的语气生硬，几乎带着股狠劲，韩再暖疑惑之余又感到有些发冷：“对不起，我不是很明白，啊，但我尊重你们的决定，那不问，就不问了吧，但是……叔叔，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她不得不多这个嘴，她真的慌啊！现在不为自己，是为任何一个礼物的准主人！实在是钱爸爸语气太吓人了！ 她和肖希希的直觉没有错，这礼物背后果然有故事，以至于钱妈妈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些压不住的情绪了！ “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钱爸爸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但随后他便迟疑了一下，道，“可是韩老师，这个事情，我虽然郑重表态了，但很难说服孩子妈，她可能还没死心。” “那我……” “但这个真的不能查下去，没必要，一点必要都没有。我希望你配合我，灿灿出事以来，我们耳闻目见，都知道你是个很值得信赖的老师，这件事你一定能帮上我们。” 他说“我们”，他跟谁？钱妈妈？ 韩再暖更好奇了，但她刚才已经为自己的多嘴后悔了，现在更不会继续追问，只能道：“好，我明白了，如果下次钱妈妈提起，我就，就阳奉阴违，可以吗？” “哎，”谁知钱爸爸竟然长叹一声，“韩老师，你不信我。” “嗯？没有啊！” “我知道，如果孩子妈来求你，你可能还是会心软。” “呃。”正常情况可能是这样，但这次是特殊情况！她肯定会配合！可韩再暖不知道这能怎么证明，只能苍白道，“我一定……” “韩老师，稍等一下，容我想想。” “……好。” 于是在一个漫长的沉默后，钱爸爸的声音传来，沉重，缓慢：“我想，还是得告诉你事情的严重性。” “什，什么？”韩再暖感觉自己有些腿软，她左右看了看，坐在了停车场角落的银杏树下，屏气凝神。 “灿灿他订这个礼物的日子，是九月二十六号。” “……” “在百联路上的一家玩具店。” “……” 韩再暖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眼泪汹涌而出，她捂着嘴，低下头闷闷的哭了起来。 那边钱爸爸粗硬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颤抖：“没错，他就是去那儿订好东西回来的路上，出事的。” “韩老师，你是个好老师，你明白我们的心情吧，我们知道不是那孩子的错，但……你不会让我们因为这个，就去讨厌灿灿喜欢的同学吧，也不会因为这个，让那孩子背上他不该背的担子吧？” “所以，不要查了，没意义的。” “等灿灿醒来，他自己送吧。” “……” 不，我不是好老师。 但你们，真的是好人。 韩再暖挂了电话，终于忍不住，坐在落叶堆里嚎啕大哭。 第32章 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韩再暖在树下坐到天都漆黑了，才缓过来。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了，有那么一会儿，她腰都有些直不起来。 手机里不少人在喊她，约饭的，约玩的，到后来是约酒的，约烧烤的，更多的是约游戏的……周五晚上，正是当代社畜开始享受生活的时候，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人生竟然是这么丰富多彩，可那一切都是在用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在做对比。 钱爸爸说的没错，这个真相，真的是个重担。即使明知道不是她的错，但任何一个人听到，恐怕都只能给一声叹息。 ……还好背的是她。 拒绝了所有邀请，她骑上小电驴，慢腾腾的回了家，等打开灯才想起，忘了去食堂买饭。 她叹口气，打开手机，茫然的翻了许久的外卖，发现自己一点胃口都没有，放下手机环视四周，游戏、电视……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反而有点想喝酒。 这想法一出，她悚然而惊，忽然清醒了。 突发事件不断，工作任务又轮轴转，现在一转念，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她都有点不记得“网红韩”时期的事了。 明明上个礼拜时那么惊心动魄，但是现在一回想就好像雾里看花，夏先觉贵妃侧卧的样子仿佛是梦里看到的，在几次看见“真人”的时候，都已经有些脱敏了。 但这依然让她有些胆战心惊，说实话，回来后这几天，每天睡前她都要心慌，早上醒来看清天花板之前，她也都会紧张一下。 网红韩有她向往过的一切，但她并不想再体验一次。 就算有点小波折，至少这是自己能掌控，能和人正常说话的生活，失去过才知道这有多宝贵！ 唯一可惜的，就是网红韩那个身材了。 韩再暖捏捏肚子上被挤出的肉，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忽然灵光一现。喝不了酒，不如就去健身吧，不是说健身也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吗，就算器械她都不会，跑跑步总行吧！她以前不知道图啥准备的运动服，现在还簇新的呢！ 上周那“十二外卖”的债她还没还，现在别说心理了，体重她都要“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了！ 想到就做，健身房就在小区里，连小电驴都不需要，韩再暖换上运动服就小跑过去。 小区的健身房位于物业大厅的地下一层，不大，没有游泳池，也没有私教，但器械管够。它同样算是学校福利，收钱主要是用于维护，所以也不要求一定要包年包季，可以有很多选择，次卡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按照收费表，一次是十块，但如果买次卡的话，多买还能多送。同样一千块，年卡是一年无限次，次卡却也有两百次，还不限时间，所以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次卡。 但在这上面的选择就是因人而异，屈乔这种忙的当然是次卡，夏先觉这种有钱有闲的又爱健身的，自然是年卡选手了，听说他薅了不少节日优惠的羊毛，已经包到五年后了。 韩再暖进入健身房的一瞬间，就产生了一种“为什么不早来”的感觉。她不是没进过健身房，但那时候还年轻，脸皮薄，施展不开，只觉得周围人都好厉害，自己什么都不懂，畏畏缩缩唯唯诺诺之下，练完几乎是落荒而逃，之后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 但现在，大概是真的年纪大了，她看着周围的人，很快发现虽然都穿着很专业的运动服，但绝大多数的身材却并不“专业”，大家半斤对八两，没什么可自卑的，甚至有种大家在一起努力的积极向上感，情绪价值瞬间拉满。 于是本来只打算跑跑步的她心思活络了起来，拍了个视频给“没礼貌”群，问：【我去健身啦，我该先用哪个好？】 这群自从周一小聚一下后就沉底了，可见成年人的友谊是多么脆弱，韩再暖可不想重蹈“网红韩”的覆辙，决定有机会就给这个群上点情绪价值。 发完她也没傻等回复，先把手机放在一边，自顾自热起身来。 一套热身做完，她又一次看向器械，这回是真有点想试试了，她拿起手机，想着如果群里没回复，就直接单聊夏先觉，他肯定懂。 谁知群里已经有人回复了，而且是屈乔：【热身，然后七速走三公里。】 【啊？】韩再暖不满了，【我想试试器械！】 屈乔：【先减脂，慢慢来。】 韩再暖噘嘴，她是想过循序渐进，但那也是从慢跑开始，谁知群里一问，居然问出个让她走路？她在哪不好走非得跑这来！ 韩再暖的不服通过她长久的沉默准确的传达到了屈乔那。 屈乔打电话来了。 韩再暖此时都已经捏住了一个5kg的哑铃比划了起来，见状只能无奈的放下，接起了电话：“喂？” “你之前没健身过吧。” “是呀。” “那就是零基础，零基础的情况下自己用器材容易受伤，姿势不对也容易起反效果，尤其是跑步，姿势不对非常伤膝盖，你会跑步吗？” “……”听懂了的韩再暖只能屈辱地回答，“不会。” “那行了，走路吧，一会儿我过来，教你两个器械，你有空自己琢磨。” “诶？”韩再暖有些错位感，“你很懂嘛屈医生。” 屈乔没好气：“老夏健身还是我带进门的。” “啊？”韩再暖震惊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因为他喜欢穿紧身的衣服？” “哇！”韩再暖悟了，夏先觉平时就跟朵盛开的花儿似的，时时刻刻在秀，屈乔本来见得就不多，穿着也朴实无华，她都没注意到他的身材，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屈乔，就是他在cos一个以身材好着称的角色！ 虽然腹肌是用了点阴影勾勒，但他确实是有腹肌的呀！ 她那时候光注意到他一个医学生还能帮人远程考数学了，却没想到他在那时候就有那种无可匹敌的身材了！只能说当年发掘他的人慧眼识珠，而她……瞎了十年。 “对不起，是我以貌取人了！”她差点冲着哑铃架鞠躬。 “水带了吗？” “啊？” “给你带瓶，能量饮料？” “哦哦，好！”韩再暖有些羞愧，她居然真的水都不带就来健身了！ “好了，你先练着，我一会儿过来。” “诶，不耽误你事儿吧。” “你是说相比跟老夏喝酒？” “……来！赶紧滴！” 第33章 她把他当教练他把她当军犬 屈乔到健身房的时候，韩再暖已经在跑步机上老老实实走了一公里了。 他的健身服一如既往的朴实无华，白体恤，阔腿裤，黑色球鞋，让人不会多看第二眼。但不是说他人长得也不行，他可是个能出cos的人，必然有相当的潜力。只不过他太不爱拾掇自己了，永远是短短的平头，干净利落的剑眉，眼窝本来深了，还挂着点黑眼圈，显得眼神比一般人深邃不说，还带着点阴森，他若是盯着某个人看，压迫感都比别人多几分。偏偏他等闲不开口，时常挂着嘴角，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甚至不近人情的感觉。 她室友当初就是看到他这个潜质，“鼓起勇气”扯住他，才让动漫社捡到了这么个宝。韩再暖有时候看到他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谁能想到这么个杀手一样的男人，背地里会有“动漫社第一鸭”的称号，肯定不是因为他多浪，而是因为只要同学们提请求，比如让他cos这个那个，只要不让他费心，他基本都答应，配合度百分百，可谓是予取予求。 后来她室友留学日本，打电话聊起他都还在感叹，她现在回想起当年的屈乔，都想给他点个香槟塔，致以牛郎界最高敬意。 屈乔本也没特地藏着他外冷内热的特质，一旦熟了，所有人都会觉得他远比夏先觉可靠，就好比买衣服，问夏先觉，他肯定一顿猛夸，看你反应再考虑提不提意见；屈乔则是直接会说“不好看，换”。 ……有些败兴，但胜在诚实。 所以韩再暖觉得自己喜欢他是正常的，“网红韩”说谁嫁他谁倒霉，也是合理的。 屈乔悄无声息的走到她的跑步机边上，把饮料往框里一放，默默的看了会儿数据，问：“你手表有计心跳吗？” 韩再暖给他看了下，她的手表就是市面上的普通款，几百块的东西，她根本没指望它是准确的。 屈乔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这样就一百三了，你平时是根本不锻炼？” “啊……快吗，我觉得还好吧。” “考虑到这手表的灵敏度，可能已经破一百四了。” “……我那么弱吗？” “有点，如果加点坡度，你现在大概已经投降了。” “哈？我不信！我试试！” “别！”屈乔拦住她去按坡度的手臂，扯回来，“我先教你器械。” “为什么呀，三公里我也没走到啊。” “没事，本来这也是热身，你不是已经热身过了？” “敢情你让我走路是在拖时间？” “对，我很怀疑你跟我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试杠铃了。”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没有就好。” “我试的是哑铃。” “……”屈乔愣了下，忽然笑了，点头，“行，你行的。” 虽然屈乔不是真的不苟言笑，但每次把他都笑韩再暖都有点诡异的成就感，她于是也心满意足，下了跑步机乐呵呵的跟着屈乔到了一个龙门架前，那是一个多功能健身器械，拉的吊的扯的推的应有尽有，屈乔给她调节了一下，一根长杆开始示范：“你看，往下拉，好好体会用力的部位，记住要背部用力，这个锻炼上半身，肩，胸，背，做三组就够了，这个是最基础的动作，好发力，你看，往下拉的时候，尽量贴近胸口……” “哦，”韩再暖在一旁咽着口水看屈乔做动作时露出的手臂，那肌肉不夸张，但线条很是流畅分明，竟然比夏先觉那有些鼓鼓囊囊的好看得多。 “你应该多穿穿紧身的。” “……记住呼吸……什么？” “哦，没事！”韩再暖又咽了口口水，哂笑，屈乔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转头松开杆子，后退一步：“你来。” “哦哦，好，”韩再暖搓着手就过去，站在杆下刚一伸手，愣了。 屈乔：“咳，我给你调下来。” 他刚才示范调了他那个高度，走开时忘了往下放了。 韩再暖无助的站在杆子前，她是知道屈乔比自己高不少的，也无所谓，甚至有点喜闻乐见……但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么像矮子过！ “那个……”她开始没话找话，“这个练肩，背，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个胸，是练什么呀？” 问完她发现自己还是带了脑子的，因为听到的时候真的有点疑惑！ 屈乔拧着转轮，已经把高度调到了适合她的高度，正在固定，闻言不假思索：“胸肌。” “……哦。”韩再暖木然的应了句，“胸肌啊。” “……嗯。” 屈乔嘎吱嘎吱转转轮的声音忽然慢了下来，他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低头，和韩再暖对视。 韩再暖确实没什么情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娘平胸，自带胸肌？ 老娘胸大，确实能练胸肌？ 女人需要舔到为男神练胸肌吗？ 话说胸肌到底是不是坏事，健身的妹子应该确实也追求那个效果吧…… “……我们换个动作。”屈乔松开手，转身往旁边走去。 “好。”韩再暖木然的跟了上去。 一小时后，韩再暖切身体会到了“网红韩”那句“谁嫁他谁倒霉”的深刻内涵！ 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完美主义了，但顶多严于律己！可屈乔呢，他不仅严于律己，还苛以待人！ 训军犬也就这强度了吧！从练力量到练全身到练体态最后还要有氧“放松一下”，她就差钻火圈了！那是真的一分钟都不带给歇的啊，偏偏她还要脸，明明想吐舌头喘气，想到形象不好，硬是给憋着，等到在跑步机上爬了十分钟坡时，真的眼前发黑了！ 偏偏这时候，夏先觉终于浪完，想起他还有个手机了，在群里发了个：【？】 没人应他，韩再暖看到了，但此刻在跑步机上晃动着，她根本没力气去回消息，只能道：“群里，老夏说话了。” “哦，”屈乔本来在一旁慢慢走，他在“练”她的时候自己也撸了几下铁，现在袖子都撩起来了，汗水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流，他瞥了一眼手机，伸手在跑步机上按了两下，干脆跑了起来，砰砰砰的，声势浩大，“别理，喊烧烤的。” “那去啊！我一会儿肯定饿死了！” 屈乔冷冷的看过来：“那你这一小时不是白费了？” 好家伙，还有禁食训练！真的是在练军犬啊他！ 韩再暖终于绷不住，吐着舌头边大喘气边哀嚎了起来。 第34章 连他都有些宿命感了 屈乔果然了解夏先觉，没一会儿他就来喊烧烤了。 韩再暖什么也没说，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自己扶着跑步机把手苦着脸的表情，背景是屈乔在认真跑步。 夏先觉：【哈哈哈哈！那必须犒劳一下啊！】 屈乔：【[微笑]】 夏先觉：【再再！周末液断！】 韩再暖：“液断是什么东西？” 屈乔：“只喝水，不吃东西。” “那奶茶能喝吗？” “你以为液断是为了什么？” 韩再暖：【你们两个都有毛病！我退群了！】 夏先觉：【哈哈哈哈！别啊！】 屈乔那边把跑步机停了，快跑变成慢走，大气不喘地道：“差不多了，回去吧。” “您能背我吗……”韩再暖腿都软了，壮起狗胆撒了个阿姨口吻的娇。 屈乔一顿，看看她，又看看自己，为难：“我身上都是汗。” 韩再暖说完时汗也流下来，此时从善如流，豪放的一抹：“我开玩笑的！”说罢迈步往外走去，心里尴尬的直抽自己。 屈乔沉默的跟在后面，几步功夫就走在她旁边了。 “对了，听说你每天都去看钱宇灿？”韩再暖道，“辛苦了。” “他好歹上过我的课，”屈乔道，“别把他揽你身上。” “……”哪壶不开提哪壶，韩再暖心里已经把自己脸都抽肿了。 果然，屈乔开始补刀了：“礼物那个事，说过了吗？” “嗯，”韩再暖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跟你说，我罪过大了。” “什么？” “那个礼物，可能是给我的，我说过吧。” “对。” “他爸刚才打电话给我，说这个事情不要查下去了，他们不想知道这礼物送给谁的。” “为什么？” “因为，钱宇灿就是在订礼物回来的路上被撞的。” 屈乔沉默了，按照韩再暖对他情商的了解，他现在应该已经死机了，也不说话，两人默默的往前走，许久，才听他迟疑道：“那个，要吃烧烤吗？” “……你还是背我吧。” 屈乔二话不说在她面前蹲下，决然道：“上来。” 韩再暖在他身后轻轻一笑，后退两步，上前撑着他的双肩，在感受到他肌肉紧绷的那一瞬间，“嘿”的一声跳了过去。 随后哈哈大笑。 屈乔愣了一会儿，无奈的起身，再次跟上来：“看来你还有力气，跑回去吧。” 韩再暖笑声噶一下停了。 她叹口气，问：“你跟我透个底。” “嗯？” “钱宇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他要这么躺多久？能好吗？” 屈乔又沉默了，他估计今天都有点后悔过来了，韩再暖三句里两句拷问，半晌，他有些艰难道：“他，有些麻烦。” “手术不是成功的吗？” “手术只能说把能做的都做了，清除淤血、积水，但是术后的恢复，却不单单是外力能解决的，他术后有些肺部感染，还有新的淤血，积水也多，颅压并不稳定，这些在他术后是常见的，不能说他术后恢复不好，可也不是最理想的。” “但我问他妈妈，不是说ct结果都好吗？” “好应该不会说好，只能说目前没有进展，没有进展总比恶化好。”屈乔道，“这边胡阳也一直盯着的，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知道钱宇灿究竟有没有意识。” “有意识……不就可以醒过来了？” “如果意识控制不了身体呢？” “啊？”韩再暖想象了一下，“他想睁眼，睁不开？” 这话一出，她忽然一阵恍惚，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飞掠而过，带来一阵坠入深渊一样的恐慌，可是那也仅仅是一瞬，像是突然被一阵寒风侵袭了一下，她只感到身上一冰。 “怎么了？”屈乔见她停下，回头看她。 “没，没，”韩再暖恍惚道，“就是觉得，这感觉有些吓人。” “是，如果他有知觉，那确实相当可怕。” “那怎么能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呢？” “记得周一我和夏先觉接待的那个团队吗？” “你说的，研究什么，意识学？” “意识障碍，确切点说，是植物状态与意识科学。” “……植物？”韩再暖倒吸一口凉气，她想起来了，那是从夏先觉嘴里蹦出来的词，“植物！你们是说！” “还没到那个时候，他现在还只是昏迷，属于急性期，”屈乔沉重道，“要判定钱宇灿真的成了那个状态，起码得再等两个月。” “他这还是急性期？” “对，一切得等他睁眼开始。” “那能睁眼不就是醒来了？” “植物状态的人也是有睡觉和睡醒的，醒来就会睁眼，但是有没有意识，就是另一回事了。”屈乔在这时候一贯很耐心，“就好像我戳你手心，你的手会下意识的握一下，但你不是想抓我手指，只是肌肉反射。” “……哦。”韩再暖有点蚊香眼了，她努力理解着，“所以睁眼也不是好消息？” “是不一定。”屈乔哭笑不得，“你可别到时候人家说他睁眼了，你哇一下哭了。” “不会不会，哭肯定也是高兴的，醒了总比没醒好吧！”韩再暖故作坚强，忽然发现她偏题了，又问回去，“那你说的那个团队，是怎么着？” “没什么，”屈乔却不打算说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因为钱宇灿还没醒？”韩再暖终于跟上了节奏一次。 “嗯。”屈乔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但是我刚才突然产生一种感觉。” “什么？” “有些东西，可能冥冥之中都注定了。” “……比如？”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钱宇灿，狄教授的团队……或许，算了。” 韩再暖不知道是什么让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屈乔都讳莫如深，她被屈乔说的“冥冥之中”攫取心神，忍不住想到自己诡异的“网红韩”的一天，还有钱宇灿的礼物，审计组……加上屈乔提到的专门研究“意识”的团队。 是真的发生了什么科学不能解释的事了吗？否则怎么……她过生日以来，一切都变了呢？ “到了。”屈乔突然停住脚步，韩再暖回神，发现已经到了自家楼下，她勉强找回状态，笑道：“走，帅哥，上去喝杯咖啡。” “你这口吻不对。”屈乔也笑了，意味深长。 韩再暖茫然脸。 “你应该说，上来坐坐吗，顺便喝杯咖啡。” “有差别吗？” “你的语气就是我喝了可以走了。” “难道不是吗？” “是，没错，不过下次吧，你一路上打了多少个呵欠了。” “……”韩再暖刚想反驳，张嘴又是一个呵欠。 “回去冲个澡，直接睡吧，今晚睡眠肯定很好。” “唔，行，那晚安。” “晚安。” 韩再暖转身，朝后摆摆手，头也不回进了楼。果然如屈乔所说，她强撑着精神洗了个热水澡后，虽然疲惫消去了不少，但钻进被窝后，刚拿起手机，眼皮就开始打架，她不仅不郁闷，甚至有点感动起来。 健身果然少烦恼，本来以为今晚肯定失眠的。 昏睡前，这是她最后一个想法。 第35章 又去当老朋友的老婆了 韩再暖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久到整个人都快僵硬了，才记起自己还能呼吸。 米色天花板，一圈吊顶，里面藏着反光灯槽——没有主灯。 ……夏先觉跟她嘚瑟过的先锋装修。 她觉得好，打算自己有房子也整一个……现在她只想把这一圈吊顶都扒下来！八十一锤！一段不留！ 没错，她又不在自己屋子了！她又睡到夏先觉房子里了！又睡到夏先觉床上了！又！又又又又又！ 韩再暖在被窝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声音，自己都说不出是哭还是笑。 幸好夏先觉不在旁边，她要是再醒来就看到他的脸，她怕是会忍不住一拳糊上去。 到底怎么了这是！一回生二回熟，她伸手非常自然的从床头柜拿下手机，看到还是那个熟悉的，套着绿色硅胶手机套的苹果时，都不知道是该感动自己好歹没穿到别人身上，还是该愤怒怎么又是这个“网红韩”了。 先看了下时间，没毛病，同年同月同日，周六上午九点半，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神经病发。 她捏着手机，整个人傻在被窝里，时间紧迫她知道，她应该立刻做些什么来确认自己现在的状态的，毕竟是“过来人”了。但她就是觉得心累，非常累，想摆烂，想曝光，一动都不想动。 可显然老天没打算放过她，也就发愣了那么一会儿，忽然背后一个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原本清脆的开锁声因为来人的小心翼翼而显得很是磨人，终于一阵凉风吹拂，房里的空气随着门的打开突然流动了起来。 韩再暖缩在被子里，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是第几回了，在这张床上瑟瑟发抖！这简直是她一个噩梦源泉了！这次又是哪张大脸会出现在面前！ 左等右等没等到开门的人的动作，她都想回头看了，却忽然听到夏先觉轻柔的声音传来：“冉冉，干嘛呢？” “嘘！妈妈还在睡觉！”一个极为柔嫩的声音紧张道。 “是呀，所以我们不进去打扰她哦，你要拿什么东西吗？” “……没有。” “那走吧，外公外婆肯定已经给你买好炸鸡了。” “哦。”小孩的兴致不是很高。 门被轻轻扣上，屋里空气再次凝滞。 韩再暖再次想起自己是会呼吸的，她大大的吐了口气，在被窝里紧紧的皱起脸，无声呐喊。 还有个儿子！好家伙！她都忘了！还有个儿子呢！ 外头父子浓情蜜意，她却在这修罗地狱！她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咳一下动一下漏了陷，让小孩哥发现了过来一顿撒娇，她会怎么样！ 网红韩！你怎么会早婚早育的？咱打小怕小孩你不是不知道啊！难道咱俩的人生从童年就开始分岔了？你是没被楼下那对双胞胎折腾够是吧！ 叛徒！你就是个叛徒！ 没错，韩再暖虽然自认情商够用，社交还算可以，但唯独对于小孩子，她是真的对付不了一点，哄不会哄，陪不愿陪，脾气上来了，她还能跟小孩对喷，主打一个绝不惯着。 而且她知道小孩子虽然柔嫩，偏偏不会控制力气，所以碰都不敢碰，别人妈妈让她抱抱，她能摆着手一退三百里，拒绝之意溢于言表。所以长那么大，她确定自己绝对没抱过小孩。 让这样的她面对一个七岁的儿子，她宁愿面对十个“老公版”夏先觉！ ……哦不，十个多了，五个吧。 手机震了一下，她点开，发现是门口监控的“有人”提示，打开提示，跳出的视频里，赫然是夏先觉带着夏冉出门的场景。 她心里一松，认真看了起来。 视频里夏先觉还是一身利落的风衣，单肩背着个光头强的小书包，扶着墙在换鞋，一边低头看一旁的儿子坐在小板凳上穿球鞋。 她凝视了一会儿夏冉。 小男孩和照片上的别无二致，清秀可爱，马赛克一样的分辨率都糊不掉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低头认真穿鞋子的功夫，小鼻子也呼哧呼哧的。 感冒了？她微一皱眉。 夏先觉也问：“着凉了？” “不是，刚才打了个喷嚏，有鼻涕。” “啧，擤了！你这累不累。”夏先觉随手抽了两张纸巾塞过去，夏冉乖乖接过，怼着鼻子一顿呼噜，然后收了纸巾，正要起身，看了看自己穿了一半的鞋，抬头看向夏先觉，满脸无助。 夏先觉居然伸出手：“下不为例啊。”接过了儿子的鼻涕纸，转身进了屋。 哇，鼻涕纸！这要以前的夏先生，宁愿多跑一趟把垃圾桶送你面前去！现在竟然直接徒手抓握！当了爹就是不一样！ 韩再暖叹为观止。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好啊？”换好鞋等电梯的功夫，夏冉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夏先觉轻斥：“什么好不好的，你妈又没坏！快进去。” “啊？咦……”电梯门逐渐关上，挡住了被爸爸驴得一脸懵的小男孩。 韩再暖关掉视频，竟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忽略自己现在这身份，这出父慈子孝的戏还是挺好看的。 但加上她这身份…… 今天儿子去他外公外婆家了，那明天呢，后天呢，下次呢？她能躲过两次已经是老天有眼了，能躲过第三回吗？真要能躲过第三回！她也认了！ 而且，现在她又有了一个新发现！ 外婆外公！那不就是她爸妈吗？ 当初跟小姐妹们搓麻将时大放厥词说绝对不帮带孩子的老母亲啊，你果然还是没有逃过人伦天性！那么问题来了，这对爸妈……还是她爸妈吗？ 那可是亲爸妈，能共享她这个秘密，理解她这个处境吗？ ……好像不能。 那，就只能当不是了。 想来也是，他们的亲女儿，是网红韩啊。 所以她还是得孤军奋战。 韩再暖赖在床上，脑子里思绪汹涌纷杂，最后回归到了一个最重要的点上，她哈了口气闻了闻，又看向床头柜，最后起床，在客厅厨房都转了一圈，细细体会了一下身体状况。 好像有些虚，但绝不是酒后的感觉。 嘶，她没喝酒，“她”也没喝酒，都只是睡了觉而已，就穿了？ ……擦，不喝酒可以，不睡觉肯定不行啊！她活不活了！ 第36章 她都没疯她疯个屁 夏先觉大概是去“送货上门”的，去了许久没回来。 韩再暖一个人用漱口水漱了口（没刷牙，她总觉得是别人的牙膏牙刷），洗了把脸（拿纸巾擦干），站在客厅里发了会儿呆，等回过神，发现自己凝视着厨房。 ……人真的是习惯的奴隶，什么都没搞清楚，已经学会先进入状态了。 不知道网红韩怎么样，但她自认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事情碰到了就努力解决，解决不了也别纠结，船到桥头自然直，真搁浅了，那也是命中注定，反正她尽力了。 弄了个切片面包加咖啡，她一边吃一边重复上一次的工作——用手机收集信息。 这一次微信的信息又和过去不一样了，除了那些她看不懂也解决不了的“财务”、“货源”、“运营”之类的，置顶的剧组名字也变了，从“准备挨拳头”，变成了“准备被封”。 韩再暖很感兴趣的点进去，发现一个礼拜时间，大纲已经成型，这次的两个嘉宾，竟然是两个因重度抑郁数次自杀的人的对话，他们互不相识，一男一女，网红韩准备和他们对谈。 或许他们拟定题目是通过会议的，群里并没有太多聊天记录，但是除了网红韩，很多人都对这个选题表示拒绝，冷不丁就来个“我觉得不行”、“不合适”、“没必要啊姐”这样的话，但网红韩的态度却很决绝，基本都是“哦”一下敷衍过去，或者说“我觉得可以”、“没问题的”这样的生硬回答。 韩再暖也觉得这话题不大行，有点丧，不合适，也想不明白网红韩为什么要坚持这个选题，不过幸好他们计划下周二或者下周三开始访谈，只要她能回去，应该不需要她来和这两个病人对谈……否则她现在绝对要壮起狗胆假传圣旨篡改话题了。 正当她还在翻聊天记录的时候，夏先觉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进来。 韩再暖僵硬了一会儿，默念三遍“我是他老婆”，才接了起来，战战兢兢：“喂？” “醒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韩再暖看了看头顶的摄像头，有些狐疑，但还是道：“嗯，醒了，怎么了？” “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还，还行吧。” “睡着了？” 嗯？“着，着了。” “看来经颅磁还是有点用的呀。” “……”韩再暖差点‘啊？’出来，生生憋住，微笑，“对，可能是吧。” “药还是吃一下，工作不要急，先放一放，我们不是都说了，命要紧。” 药，又是药。韩再暖眼前就端端正正摆着一筐，没错，纸巾盒那么大的竹编筐，一筐子药，她翻了翻，挑眉：“没有地西泮了。” “你还挑啊，”夏先觉在那边轻笑，“乖，都吃了。” 韩再暖这个“啊？”终于还是没忍住：“全吃？”这可是一筐药啊！ “好不容易你能睡了，咱不该再接再厉巩固一下？哦，我送冉冉去你爸妈家了，回来路上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我这儿有同事推荐了一个蛋糕，我们这儿送不到，要不要给你带个尝尝？” 韩再暖捂住电话，闭上眼仰天叹气，脑内cpu高速运转。 好不容易你能睡了——之前不能睡？ 巩固一下，结合前面的经颅磁——是用了不少法子？安眠药都不够那种？ 带蛋糕——对一个健身的老婆说带蛋糕，是老婆放弃了，还他狗胆包天？ 所以，怎么回最安全？ “……随你。”韩再暖忍住上挑的尾音，努力使这两个字不带试探。 夏先觉不知道听出了什么，笑声渐淡：“再再，你自己也说过，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应该老麻烦他们，更不应该老让他们担心，对吧。” “呃，对。” “刚才把冉冉送到的时候，你妈妈看起来也很憔悴，她问起你的情况，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你怎么说的？” “还能是什么，说你压力有点大，失眠，烦的呗，”夏先觉语气无奈，“怎么办，难道还说你疯了？” “……疯？我疯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没疯行了吧！” “不是，我怎么个疯法？”韩再暖看着面前一筐药，心脏狂跳了起来，“我这一觉睡醒，有点，有点那个，糊涂。” “……不记得了？你当时真的自己没意识到？” “没有！”有也没有！ “不会吧，我看你骂人有理有据的。” “我真不记得了，我现在脑子里空荡荡的！”韩再暖就差赌咒发誓。 “哎，我开车呢，回来说吧。” “别！”韩再暖惊恐，他回来她肯定会紧张，一紧张就套不出话了！“你慢慢开！你跟我说说！” “……你，周……其实上周日就不对劲了，那时候就想回来逼你吃药，结果你睡得很死，就没打扰你。结果礼拜一早上醒来，你抱着我就一顿大哭，然后拼命抽自己……” “……哈？” “后来勉强冷静了，我说要请假陪你，你不让，自己去工作室工作了。后来他们跟我说，你总是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发呆，回来我就跟你说第二天去医院，你同意了，但是晚上，你不睡觉。” “……” “确切说，是不肯睡觉，你看剧，干活，剪视频，甚至打游戏，一直到天亮。” “为什么？” “你问我？” “……” “第二天我带你去医院，你跟医生聊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医生给你开了一堆药，你吃了，接着就去健身，一直到晚上，你就去做访谈，半夜才回来，我以为你这下总能睡了，你还是不肯，又熬到天亮，我按着你去睡，你说要告我家暴……再再，你现在想想，这么折腾，是不是要命？” 韩再暖心惊肉跳的听着，一边掰指头数，也就是说周一到周三，三天两夜，都没睡过觉？好家伙，快六十个小时了！她现在能醒来还真是老天保佑！ “周三你又吵着要去工作，我这边也脱不开身，让小沫盯着你，去了，晚上家长会开一半，他们说你晕倒了，赶紧把你送到医院，你也是厉害，三天没睡，晕了一个钟头就醒了，醒来又开始发疯，说要去跑步……” “……然后呢？” “诶不是，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啊？”夏先觉没听出韩再暖话里的虚弱，反而有些哭笑不得，大概是她终于睡觉了这件事让他放松了下来，他继续道，“然后我们按着不让，你就闹腾，哎，你抽我那一下，我现在脸还火辣辣的。” “……对不起。” “算了，谁叫我吃软饭呢。” “啊？” “玩笑玩笑，”夏先觉赶紧道，“之后屈乔帮忙联系了精神卫生科，他们就说药物没用的话给你做个经颅磁，但你得现在先冷静下来，我就带你回去了，结果这事儿我没跟爸妈说，第二天他们还是把儿子送来了，你啊，整个人恍恍惚惚，晚上还是不肯睡，还突发奇想要给儿子讲睡前故事，把他吓得够呛，你不想让我爸妈知道这事儿，我只能跟你爸妈求援了……这不昨天就把你带去做经颅磁了，没想到晚上你还真睡了。” “……辛苦你了。” “没事，为了老婆大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嗯……那个，你慢慢开车，我，我捋捋。” “好，那我给你带蛋糕回来啊，哟吼，又是甜蜜双人世界！” 挂掉夏先觉故作昂扬的结语，韩再暖深吸一口气，刚想挠头，却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摄像头，缓缓起身走进书房，确认这儿没有监控后，猛地抱住头，一顿疯狂的扭动，还发出无声的呐喊！ 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疯了啊！ 点外卖的时候不开心吗！吃的时候不开心吗！怼她朋友的时候不开心吗！消化十二份外卖的可是她啊！其中还特么有四杯奶茶！ 她都没疯！“她”疯个屁啊！ 她“行政韩”的世界就这么磕碜吗！磕碜到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回去了就宁愿发疯熬鹰也不肯再来一次吗！ 有病吧你网红韩！你有大病！ 第37章 熬什么不好去熬鹰 夏先觉回来之前，韩再暖啥也没干，就光卯着劲盘网红韩的心路历程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确实，她赞同，她承认，这段经历很魔幻，很不可思议，很……吓人。 但至于吓疯吗？ 相比“她”，她的经历不应该更恐怖一些吗？她网红韩可是落地宅家，一个活人没见，上来哐哐一顿点餐，然后吃吃喝喝到晚上，灌醉了自己躺下了事啊！ 别说疯了，看起来冷静得很呐！ 相比她呢？醒来转头就是一个大脑壳！头脑风暴从睁眼那一刻都没停过，当年为了全国人民的解放，地下工作者的殚精竭虑差不多也就这密度了！ 你委屈啥，我还委屈呢！ 难怪她起来时整个人都是虚的，原来是这礼拜熬夜熬的，夏先觉没说错，这真是在熬鹰啊，何苦呢姐妹！ 韩再暖恨铁不成钢，甚至有点怀疑这个网红韩跟她是不是一个人。 要不怎么她的心那么大呢，回去还吃好喝好，该干嘛干嘛的，就偶尔想起时会心有余悸一下，但有时候又会忍不住复盘一下，比如在这段难得的经历中，自己有哪里表现不够好，如果怎么怎么样的话就不会怎么怎么样……虽然那些心路历程和经验总结现在看起来一点都用不到。 因为现实比她想象的还癫得多！ 不过现在，至少有一些事，可以确定了。 事实证明，不管喝不喝酒，睡觉肯定有关系。没见网红韩一礼拜没睡，一睡就跟她互穿了？而且多亏网红韩的熬鹰策略，这个猜测的准确性直接破百，可谓毫无疑问！ 那她只要想回去，努力睡觉不就行了？那边网红韩老公孩子都在这，肯定急着回来，但凡有点脑子，也能发现问题，或者说“她”之所以这样熬鹰，就是已经发现了这个可能，否则干嘛死活不敢睡觉？ 但转念一想，韩再暖也焦虑起来了，当她发现喝酒没用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担心的事，竟然成真了。 真是睡觉做的孽。 睡觉！是睡觉！不是喝酒！不是任何其他不做就不行的事！是睡觉！是不做会死的事！ 这样的话，问题就有点大了呀！ 网红韩熬鹰的结果就是被送进精神卫生科，貌似还动用了什么催眠手段；她行政韩怎么熬鹰，她还要大战审计组呢，出了岔子算谁的？这边网红韩好歹已经小有积蓄有家有室，实在不行放弃了事业，也饿不死。她回去要是丢了工作，以她这人才市场天花板的年纪，估计只能啃老了。 韩再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就这时，开门声传来，是夏先觉回来了。 韩再暖轻叹一声，终归还是熟能生巧，这次的心境平和了不少。她起身出去，平淡道：“回来了啊。” “嗯，”夏先觉脱了外套，一边脱一边细细打量她，欣慰，“果然，睡了一觉，脸色好多了。” “是嘛。”韩再暖摸摸脸，挤出一个贤惠的微笑，“那就好，路上听了你说的，感觉你更不容易。” 夏先觉挑挑眉，转头去挂外套，问：“蛋糕吃吗，口味太多了，我懒得问，就直接拿了巧克力的。” 热爱健身又热爱熬鹰压力一大能吃十二份外卖的网红韩女士此时到底是会吃还是不吃呢？韩再暖脑中车轱辘似的转了一圈，毅然点头：“吃！” 她也要网红韩尝尝她的痛苦！ “行，那我不放冰箱了，你自己打开吃。”夏先觉往屋里走去。 “你不吃啊？” “你要是吃得光，那我也可以不吃。”他进门，回头妖娆一笑，“不会你不会那么残忍的吧，老婆~” 韩再暖鸡皮疙瘩顺着任督二脉涌动了一下，直奔天灵盖。她拆开盒子，看到里面的蛋糕估计也就四五寸，拿出塑料刀直接叉了一大块，狠狠的咬了一口，塞了满嘴，慢吞吞的嚼了起来。 本来含恨进食，但蛋糕刚入口，她脑子里就开始高唱哈利路亚。这蛋糕，夏先觉没驴她，绝对是有高手推荐！巧克力不是市面上那种廉价巧克力酱，浓郁的像是融化的牛奶巧克力在嘴里淌，包裹着松软满溢奶香却不甜腻的蛋糕胚，里面还夹杂着苦中带香的咖啡粒，当真一口满足！ 韩再暖叽里咕噜吃着，还没咽干净就开始喊：“老夏！我宣布这蛋糕没你的份了！我可以！我一个人真的可以！” “什么！”夏先觉在里面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没听清。 韩再暖又是一口下去，咽了大半才答：“蛋糕我吃啦！” “啊？！”夏先觉猛地打开房间，“你说什么？” 韩再暖正要说话，一眼看到门缝里的他，噗一下，满嘴蛋糕全喷了出来。 他居然光溜溜的！只穿了三角内裤和袜子！活像个xv男星！那欲隐欲现的腹肌和平滑的胸膛在门缝里显得格外惹眼，韩再暖眼神忍不住往下，扫过一眼他紧绷的内裤和毛茸茸的腿，只觉得眼睛一疼，跟被远光灯照了似的，猛地转过头：“啊啊啊啊！你干嘛！” “不是，你干嘛？”夏先觉比她还惊讶，甚至还回头看了看，又低头，“怎么了嘛？” “你穿好衣服再说行不行！” “我俩说话为什么一定要穿衣服？你洗完澡光溜溜的直奔卧室我说什么了没，”夏先觉满嘴虎狼之词，“再说了，冉冉又不是我俩拉拉手生出来的。” 憋说了你憋说了都要有画面了！韩再暖闭紧眼，眼皮都有点发酸了。 你跟网红韩玩那么花是你们的事，我没有啊！我想都没想过啊！日啊！刚刚适应“家庭版”夏先觉，他就给她上强度！ 最惨的是，这强度不管怎么上，只要貌似是在夫妻情趣的合理范围内，她都得受着，都应该受着！毕竟，这对夏先觉和网红韩来说，可能真是正常的！ 怪她没结过婚！怪她大惊小怪！ 韩再暖无助的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悲壮的抬头，强颜欢笑：“对哦，你说得对。” “呃，”轮到夏先觉噎住了，他摇摇头， 没好气道，“喷出来的东西你自己擦！” “行行行！”韩再暖如蒙大赦，连忙抽了湿巾纸巾，蹲下来埋头擦拭她喷出来的蛋糕屑，眼角瞥见夏先觉终于关上了门。 收拾干净，她转头看已经被她两口干掉一小半的蛋糕，突然没什么胃口了，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有点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迫使她放下了蛋糕叉，揉着肚子走到沙发边上，想坐下歇一会儿，却没想到刚弯腰，一阵反胃感汹涌而来，她揉肚子改为捂嘴，转头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呕吐起来，几下功夫，刚才吃的巧克力蛋糕全都原模原样进了马桶！ 身后，夏先觉小心翼翼的走到厕所门口，手足无措：“老婆，老婆？” “唔？”韩再暖勉强应了一声。 “不是，我就是，等下……”夏先觉不敢置信，“我，就是说，我也不是第一次不穿衣服，你，你至于这样吗？” “……噗！呕呕呕！” “喂，”他委屈极了，“我有那么恶心吗！你看一眼能吐成这样！那我们还怎么要二娃啊！” “啥？！呕呕呕呕呕！” 第38章 表白得好但表白错人了 韩再暖差点被夏先觉吓死。 本来呕吐的时候就被上次“十二外卖”的阴影所支配，结果他这一说，她心里反而没底了，这好端端的突然吐了，难道是孕吐不成？ 她这算是“代孕”了一下？ 这一吓更是心跳拉满，黄水都给吐了出来。等她擦着嘴蹒跚出厕所，夏先觉已经叉着腰站在蛋糕前，研究起来了，张口就是：“我算了算日子。” “……”韩再暖死鱼眼瞪着他。 “真要有了，也该有反应了。” “……”果然算的不是蛋糕保质期！ “但是……你上个月不是来了亲戚吗。” 韩再暖精神一振，差点热泪盈眶：“对啊，所以不会那么快的吧！” “不好说，你怀冉冉的时候好像没怎么吐，”夏先觉努力回忆，“但不是都说有些头胎没的反应，二胎会特别厉害吗？” “你听谁说的？” “同事啊，他们老婆都二胎了。”夏先觉说着，朝她眨眨眼。 韩再暖撇过眼去，她也没怀孕过，哪懂这些，现在只想抛下一切赶紧回去——本来她都有点子挑战之心了，毕竟找到了穿越的规律，如果睡觉在所难免，那就只能相互适应，谁知道往后还有“代孕”可能，免了，真的免了，她不反婚反育，但她担不起这个责任！真要有了宝宝，磕一下碰一下，怪谁？ “我去歇会儿。”她捂着肚子往主卧挪。 “诶？药吃了吗？” 韩再暖一顿，她发现自己穿越过来面对夏先觉的保留话题就是“吃药”，感觉有点好笑，又有点悲哀：“你跟我就这话可说了吗？” 夏先觉挑眉：“哦，吃了吗？” “饭吃了，药还没吃。” “吃。” “……”韩再暖回头看看那一筐药，她现在已经有觉悟了，既然在夏先觉形容中犯病那么严重，那不吃是不行的，可能网红韩不肯吃，那就她替“她”吃，生病吃药，天经地义。 但是：“吃那么多，不会病上加病吧。” “比把我也累病了好吧。” 韩再暖伸出的手一顿，叹口气：“久病床前无孝子啊……” “你先活到孝子会写‘孝’字再说吧！”夏先觉不接她的挑衅，自己切了块蛋糕吃起来，一口下去，也挑眉，“噢哟，确实好吃！” 韩再暖胃在烧，心也在烧，嫉妒的：“你给我留点，我一会儿还要吃。” 没办法，行政韩工资就那么点，支撑不起奢侈的高消费，这蛋糕一看就不便宜，等闲进不了她的信息茧房，如果不在这儿占了便宜，回去估计就吃不到了。 “啧啧，我看不行，”夏先觉满嘴蛋糕，道，“我估计你刚才吐，也是因为胃痉挛，你天天节食，胃才米粒点大，一下子塞块蛋糕，你的胃哪受得了，直接就给你挤出来了。” 他对着慢慢瞪大眼的韩再暖摆摆叉子：“所以啊，死了这条心吧。” 韩再暖目瞪口呆，转而无限悲愤。 说实话她刚才是想到这个可能的，孕吐她不知道，但积食造成的呕吐她却很有发言权，刚才那个吐法，确实有“东西到了胃被胃拒绝”的感觉，仿佛塞不下一点。按理孕吐应该是闻着就恶心的，但她现在闻着巧克力蛋糕，还能口水直流。 好消息，应该没怀孕。 坏消息，网红韩的胃已经废了，吃不了一点，报仇失败。 她还是赶紧睡回去吧，网红韩的日子可比她的吓人多了。 她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缓过劲了，挪到桌子边，开始拿药，夏先觉慢条斯理吃着蛋糕，还指挥她：“我给你排好了，你别打乱，从上往下吃，对了这三个吃了，然后是药盒，对，药盒里，这一把，全吃了。” 韩再暖吃了三颗已经噎住了，看着药盒里五颜六色那一把，回头面无表情道：“饱了。” 夏先觉：“……努力一下，剩下蛋糕都给你留着？” 哄小孩呢！韩再暖翻了个白眼，还是一颗一颗硬塞了下去，吃完，她是真觉得肚子鼓胀，问：“金莲，还有别的药吗？” 夏先觉一愣，笑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捏着嗓子：“没了大郎，你先歇着，一会儿我问问西门大官人还有没有别的招儿。” 西门大官人……不会是屈乔吧！韩再暖转头一想，也笑了出来。 两人心领神会的在那傻笑了一会儿，夏先觉忽然收了笑，放下蛋糕走过来，一把抱住了韩再暖。韩再暖方才就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苦于身份所限，只能钉子似的杵在那，硬着头皮受了这一抱，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只觉得心若擂鼓，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夏先觉下巴抵着她的头，轻叹一声：“这样多好啊。” “……嗯？” “你乖乖的，让吃蛋糕吃蛋糕，让吃药吃药，让睡觉睡觉……” “……” “本来我回来，都准备好接受狂风暴雨了。” “啊？” “你最近脾气多暴躁，你是真自己不觉得吗？我进门前都已经预想过会发生什么了。” “比如？” “比如，我问‘蛋糕吃不吃’，你说不吃，‘饭吃不吃’，不吃，‘药吃不吃’，更不吃，不吃不吃不吃……晚上呢，我问‘怎么还不睡’，你说不困，‘怎么还不睡啊’，不想睡，‘你睡不睡了’，你别管……我怎么能不管呢，老婆，但凡你状态好点，我好歹也是花季少男，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自己混成一个操心老头子啊。” 她该道歉吗？该替网红韩道歉吗？她现在真的很想道歉！但是……哎……“对不起。” “别，是我的错，”夏先觉抱得更紧了，低头埋在了她颈窝，“乔说的没错，在你有这个端倪的时候就应该阻止你，而不是无动于衷，坐享其成。” “……”说得好！但说错对象了。 韩再暖都有点替他着急，好不容易真情流露，结果正主没收到，这可怎么整！多好的缓和关系的机会啊！ 可别夏先觉这儿一通剖白，以为一切向好，结果网红韩在她那又是一顿外卖吃完回来发个疯，好家伙，夏先觉也得精分！ 那无辜的可是孩子！ 该留个言了，韩再暖眼神坚毅起来。 既然已经第二回，那为了极有可能到来的第三回甚至更多，两人有必要建立一个沟通渠道了，互通有无的同时，至少要让网红韩知道……她行政韩虽然身材焦虑不多，但不是没有！吃的机会有的是！不要再胡吃海塞了好吗！ 减肥多难，你网红韩最清楚啊！ 第39章 掐死他的温柔 不管多少次，夏先觉“丈夫力”的拥抱，韩再暖是死活适应不了的。可怜她母胎solo，跟谁都没这么拥抱过，不知道做人老婆是直接推开好，还是跟知心大姐姐似的拍着人家的背安慰两句再自然的松开，心里正模拟着两种场景，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夏先觉好像，亲了她一下？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热气腾腾的吹拂着，本来颈窝子就麻酥酥的，他蜻蜓点水一样的一啄，她慢了三拍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结果，就是她大脑一阵轰鸣后，整个人呆住了。 夏先觉当然看不到她的惊恐神情，人就在怀里，雪白的颈子就在眼前，他亲了一下后，意犹未尽似的，又张嘴轻轻的咬了一下。 韩再暖一抖，手下意识的顶在了他的胸前，夏先觉低沉的笑了一声，反而收紧了手臂，把她整个锁在怀里，嘴唇从颈窝一路向上，细细密密的直接亲到了下巴上！ 照这趋势，那接下来…… 手臂一松，夏先觉果然捧住了她的下巴，眼中带着缱绻笑意，缓缓低下头。 卧槽，真的要亲嘴儿了啊！ 老夏，夏先觉，你等等！卧槽！我不是你老婆！哦我是！我里子不是！我壳子是！哦你亲的就是壳子！ 如果说方才韩再暖还只是忍受着，心里觉得这氛围有点怪，这节奏有点危险，那现在她终于确定了，如果她再逆来顺受，她这次穿越就要深度体验夏先觉和网红韩的夫妻生活了！ 不行！绝对不行！她和网红韩的生活绝对不能这么狗血！ 韩再暖毅然抬手，直接捂住了夏先觉的嘴，缓慢又坚定的推远。 夏先觉无辜的眨眼：“呜呜呜？” 韩再暖才不管他说什么，一脸冷漠：“我刚吐过。”说完这句，她才松开手。 夏先觉：“……哦，哎……”他无限惋惜：“难得儿子不在。” “上周也不在。” “上周这么乱，哪有兴致。” “等我在床上吐出来你会更有兴致。” “……好好好！”夏先觉终于松开手，“你去床上吐吧！”说罢气鼓鼓的进了厨房。 他一走开，韩再暖忽然感到周身一冷，这才发现刚才那一抱，她竟然已经大汗淋漓，此时空气一流通，瞬间冷进毛孔里。 她长舒一口气，却也知道不能立刻撒丫子跑，故作镇定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一会儿我让扫地机器人拖地，你别碍着它就行。” “那我回去继续躺着？” “去吧去吧。” 韩再暖感觉自己成功完成了这一幕大戏，大松一口气，安心踱进主卧，关门谢幕。 先是呕吐，又被夏先觉一吓，一通下来，她感觉自己都有些虚脱了，进了门就直挺挺躺着，等缓过劲儿来，赶紧咬牙爬起来写留言。 本来的突发奇想在现在却成了当务之急，留言成了她为下次穿越奠定安全稳定环境的重要举措，她必须尽早完成！ 留言方法她当时就想好了，很简单直接，就是用手机备忘录。手机好歹有个安全锁，顶多还有个夏先觉知道密码，多半不会擅自过来看。其次苹果的备忘录功能还是挺好用的，写完内容后，再加个提醒时间，一天设定三四个提醒时间，就算网红韩没这习惯，总能看见一回。 只要接上头，那一切就好说了。 考虑到网红韩的精神状态，她尽量以比较诙谐的语调大概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讲着讲着突然想到网红韩可能会去替自己“上班”，顿时一阵牙疼，另起一行又开始细说自己的工作地址，通勤方式，办公位，又介绍了一下周围的同事和领导，亲朋和好友，目前大概工作内容，比较需要注意的几个事……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唠嗑。 【我叫你网红韩你不介意吧，你也可以叫我行政韩，我家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哦，客用洗漱用品我放在阳台洗衣机上面的柜子里，你家有你老公盯着，我只能努力漱漱口，等找到一次性的牙刷了，我偷偷刷个牙……】 【我觉得我俩都不是易胖体质吧，你可能工作需要对自己要求更高点，那在我这放松一下也行，不过能不能不要一次吃那么多，感觉我们的日子还长[笑哭]，咱一次吃一两个想吃的，你上次那么整，早上起来把我吐虚脱了。】 【你做的访谈好有意思，是我梦想职业之一了，不过考虑到我俩的情况，你能不能偶尔定一些比较简单点的话题，万一我俩突然回不去，那得我上的话，太难的我肯定hold不住，我只是个行政，我连辅导员都没当过，真没你那么丰富的经验。】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的老夏发生亲密关系的，你不相信我可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咱俩应该都有这道德洁癖吧。】 【啊对了，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你们夫妻俩床上干活的频率是什么样啊，能不能你在的时候尽量把他满足了，把我岔开来？否则他什么也不知道，搞得我很尴尬，你懂吧，我并不想跟他酱酱酿酿的……】 【话说在我那，老夏知道我喜欢屈乔，没错，谁嫁谁倒霉那个，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他哪，可能时间久了自己觉得的，我感觉屈乔知道，他在钓着我，这狗东西，我是不会被钓成翘嘴的，我觉得你阴阳他那回特别解气，我们老韩家的面子就靠你撑着了，加油！再接再厉！（当然也别真把人说绝交了）】 【说起这个，我理解你可能刚到我那的时候很不安，其实我也是的，但是麻烦不要对我朋友不礼貌，这里可能确实有点责怪的意思，因为我后面费了很大劲去挽回，没必要，我觉得以你的情商肯定也能遮掩过去的，帮帮忙，这边我也没家暴你老公啊。】 【还有，你儿子很帅，很可爱，很温柔……监控看到的，我还没跟他接触过，我对小孩有阴影（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样），所以如果哪天避无可避必须接触了，我只能尽我所能扮演你，或许你俩有什么小默契可以让我知道的，也防止我露馅。】 【因为我怀疑我俩换魂（对不起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我想不出别的词）的契机是睡觉，这个东西没法约定今天你睡明天我睡，我只能大概说一下，我是朝九晚五，双休，平时不午睡，一般晚上十二点到一点入睡，早上八点的闹铃。你是自由职业，作息可能比我随性点，我觉得彻底入睡时间我俩应该是有参差的，这个……如果有调节的需要，哎，要我八点上床凌晨四点起床好像也不科学……】 【对不起，可能有点乱，我只能想到哪说到哪，我本来是想我们两个能够互通有无，但是仔细一想，就算是我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平时没注意到的小细节也有很多，根本不可能说全，只能兵来将挡了。】 【万一你真需要替我上班，你就划水吧，苟住不动，等我回来我会补起来的。实在不行你就按照你的心意来，你比我能干，肯定做得比我好。】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我觉得务必要转达到的就是：你老公刚才跟我道歉了，挺诚恳，他说这一切是他的错，应该在你有端倪的时候就阻止你，而不是无动于衷，坐享其成。】 【你现在的痛苦我没法感同身受，只能把他的话转过来，让你自己消化吧】 【就这样，早安，网红韩。】 第40章 一句话漏一个馅 码完了留言，韩再暖仿佛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终于是安稳了一点。 其实她刚才是有点紧张的，毕竟方才吃了那么多药，不用看就知道里面有不少镇定安神的，网红韩想睡觉不容易，她行政韩可以啊，万一困意上来，她真的能倒头就睡。 然而她总是忘了这是网红韩的身体，而药物并不作用于灵魂，一下午过去，她充分验证了网红韩的耐药性，竟然一直炯炯有神。这下轮到她不安了，照这个势头，估计晚上都没法入睡，那她可怎么回去？ 正躺在床上发愁，夏先觉敲门了：“再再！睡着吗？” “嗯？没。”韩再暖下意识应了就后悔了，装睡不好吗，偏要跟人去对线！ 夏先觉打开门，探头：“蛋糕你吃不了，粥喝吗，我点外卖，晚饭得吃点吧。” “……行。” “那……皮蛋瘦肉？” “……啊？” “哦对你不爱吃，那菜粥。” 夏先觉说罢关上了门，韩再暖觉得有些好笑，他这样子真跟老妈子似的，果然穷人孩子早当家，网红韩这一折腾，少爷都被磨成长工了。 半小时后，外卖来了，夏先觉又来喊，韩再暖确实有点饿，便利索的出去喝粥，毫不意外看见桌上满满当当一堆大小碗碟，两大碗粥，好多小菜和点心，感觉把店里看得上的都买了一遍——是夏大少那穷奢极欲的派头了。 她没说什么，坐下慢慢的吃起来，夏先觉摆完盘，在一旁打开了电视，坐在她身边喝起了自己那份，一边喝一边用投影找视频，几下就找到了一个电竞比赛的直播，韩再暖一看，眼都直了。 正是她玩了很多年的游戏！虽然现在是半退坑状态，看比赛也是随缘，但每每碰到，她必不会错过。 夏先觉当年是和她一起玩的，还有屈乔，现在都是佛系状态，但他对看比赛还稍微上点心，有时候还会在群里提醒小伙伴看，今天这样拿比赛下饭应该是基操了。 韩再暖吃了一会儿就有些心猿意马了，忍不住问：“要不我们去茶几吃吧。”这样方便看比赛。 夏先觉一愣，明白过来，很是开心：“好呀！你过去看，我来搬菜！” “不用，一起一起。” 两人于是来回几趟把吃的全放在茶几上，沙发太高，他们就直接排排坐在了茶几前的地毯上，刚一坐下，两人几乎同时轻叹了一声，又同时一愣，面面相觑。 “你叹什么气？”韩再暖问。 “我们多久没这样了，”夏先觉把几样小菜放在她面前，“糊弄晚饭，看比赛……你叹什么？” “……一样。”韩再暖埋头喝粥，但她叹的当然和夏先觉不完全一样，她想到的是好多年前，他们都二十多岁的时候，夏先觉还没成为日理万机的小领导，屈乔还在医院轮转，她还只是个办公室的螺丝钉，他们都把夏先觉的小屋当据点，少数在工作间隙喘口气的方式，就是在这茶几边没形象的坐着，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看什么看什么…… 不用穿越，现在让她回去在夏先觉家这样一坐，她也会叹气。 夏先觉摸摸她的头，没说什么，只是把一碟醋递过来：“给，蘸虾饺。” “好。” 比赛很精彩，双方几乎势均力敌，其中有一个队伍，韩再暖还真情实感的支持过。但是没一会儿，韩再暖就忍不住开始发问：“这个上单是新人吗，怎么没见过。” “是新人，天才少年，现在可能还有点不够看，但前途无量。”夏先觉是选手百宝箱，谁都知道点，这个属性两个世界都没变。 “哦！这个中单，我怎么觉得他以前好像不是这个队的。” “没错，但他被卖掉了，现在这个东家也还行。” “他当年不是很火吗，怎么舍得卖！” “年纪到了价格却还高着，卖了最值啊。” “哎，都是生意！” 两人连八卦带唏嘘，方才有些低沉的气氛逐渐消散，韩再暖看得入迷，在一次比赛激烈处，激动忘我，直接去捶夏先觉的膀子：“啊啊啊啊团灭啊团灭！这个adc牛逼！” 夏先觉笑着抓住她的手：“对对对！牛逼！”然后抓着就不放了，转眼就变成了十指交握。 韩再暖一怔，像被按了个开关，整个人唰的僵住，感觉有一群行军蚁从交握的地方汇聚向上，一直爬到她的脸上，靠近夏先觉的那半边身子全麻了！有了上午的经历，她明明应该有点习惯了，但是这种被“别人家老公”十指交握的感觉，却还是让她肝儿颤。大深秋的，她却大汗淋漓，在接下来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里，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不突兀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好不容易抽回了手，夏先觉那只手跟空出来没事儿干似的，没一会儿又搭在了她的肩上。 韩再暖：“……” 一个小时后，比赛结束，夏先觉意犹未尽的起身，再次大包大揽：“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 “我也动动。”韩再暖没什么当病人的自觉，而且网红韩也不是身体上的病，她起身帮忙收拾零碎的塑料碗碟。 “那我来吧，你拿个垃圾袋，我们一起装了。” “哦好。”韩再暖直接往厨房跑去，刚进去就愣住了，墙上工具架还是那个工具架，但是并没有她以为该有卷筒垃圾袋。 这是另一个夏先觉！她又忘了！ 正想着怎么找能不营造“在自己家”翻箱倒柜的效果，却听外面夏先觉道：“你去那干嘛，边柜就有啊。” “哦！”韩再暖应了一声，心虚的跑向边柜，边柜有上下两个抽屉，她打开了第一个，没有，又打开第二个，果然看到一叠卷筒垃圾袋。 她抽了一个出来，展开，凑到茶几下方，任夏先觉把所有外卖盒都扔进去——全程死死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夏先觉也一直沉默着，他清理完了外卖盒，接过她的垃圾袋，拉出抽绳拎了，道：“我去倒垃圾，你擦一下桌子就休息吧……今天没工作吗？” “唔，没。”管他工作呢！人都要去了！ “那行。”他转身往门口走去，顺便进厨房拿了别的垃圾，韩再暖屏息凝神听着他的动静，一边努力回想自己在哪看到过湿纸巾，好像在茶几最里面的抽屉里，她颤颤巍巍伸手拉开，感动的看到里面果然躺着一包湿纸巾，她抽了一张，开始擦茶几上的残渍。 刚擦两下，身后又传来夏先觉的叫声：“再再。” “嗯？”韩再暖拿着湿纸巾转头，却见夏先觉套了件棒球服，一手一包垃圾袋，站在门口侧着身，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没事，你休息吧。”说罢，转身出了门。 ……肯定有事！ 她又哪里露馅了？ 韩再暖看了看手里的湿纸巾，环视四周，想到一会儿夏先觉回来后还有一个长长的夜晚，忽然心酸了起来。 第41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韩再暖有时候自诩心大，但事实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心思很重的人，比如这种时候，她能被夏先觉临走的一个眼神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露馅了吗？露了多少？他会怀疑什么？她还要继续装吗？如果坦白，那坦白啥？他会信吗？ 拿个垃圾袋而已，愣是给她整出了做贼心虚一样的煎熬，心里有鬼，对方什么动作都像是在针对自己。 比如现在，她拿湿巾擦个桌子，也没拿错，他喊她干嘛？难道连擦桌子都要有点小前置？ 小区垃圾站来回十几分钟的路，韩再暖心里已经一集柯南剧场版过去了，最可怕的是，即使看着比赛慢慢吃饭，现在时间也没到七点，她根本不可能“床遁”。这具身体本来就失眠，再加上她心绪起伏，就算夏先觉什么都不做，她一个人估计都能把床翻塌了。 韩再暖坐在沙发上，就着方才的直播有一眼没一眼看着，心里想法混乱而汹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可能夏先觉回来压根什么都不会玩，又暗自发狠，这无间道的日子真是一分钟都过不下去，不如他回来她就摊牌，逼疯一个是一个！ 这么囫囵想着，忽然一阵欢呼声传来，她冷不丁发现，下一场比赛的第一局都已经结束了，这一转眼……三十分钟过去了？ 咦？人呢？ 总不会换了个次元，小区垃圾站都改地方了吧？ 再怎么改，小区就这么点大，还能超出一倍的路程去？ 韩再暖点开手机，觉得于情于理应该问一下，可是又真的不希望夏先觉回来，于是手指就在键盘上僵住了，半晌才叹口气，发了个问号：【？】 夏先觉没回。 她挑挑眉，忽然有了种当人老婆的感觉，老公倒垃圾半天不回，总不能是人比花娇在自家小区被人贩子拐了，那还能有什么他穿着家居服在外长时间逗留的事儿？ 握着手机又发了会儿呆，她终于还是打出了语音电话，面无表情的听了会儿等待音，终于接通了，那边似乎挺热闹，夏先觉的声音有些模糊：“喂？哦，我刚看到你的信息，我碰到乔了，跟他去吃点烧烤。” “哦，那行，我还以为你在小区里被拐了呢。” “是该这么想，毕竟你老公我这么帅。” “……”这是没事儿的反应吧，应该是。 韩再暖勉力安慰了自己一下，顿时心安理得了，她挂了电话，赶紧进主卧拿换洗衣服，又从厕所柜子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双一次性牙刷，好好的洗刷刷了一下，清清爽爽的出来，把一次性牙刷用纸巾包了扔进垃圾桶，擦着湿漉漉的头在空荡荡的客厅站了一会儿，决定再看会儿电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极细微的机器运作声。 她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看去，正好看到餐边柜上的摄像头，眼风瞥见的时候它好似正在动，正眼看时，却突然停了，镜头对着电视机方向。 韩再暖心里一突，她故意假装左右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去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选起了电视节目。 比赛已经结束了，她翻到一个综艺，里面似乎都是素人，她一个都不认得，看了一会儿，配合着节目音效提示的笑点傻笑了几回，她假装无意的扫了眼摄像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摄像头已经对着自己了。 韩再暖的心狂跳了起来。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方才摄像头对准的方向，确定不是自己这边，毕竟朝着电视机和朝着自己差了有近九十度的角度。但她还是不敢妄下定论，环视了一圈客厅，她缓缓起身，步履平稳的走进了主卧。 关上门在里面傻等了一会儿，她出门，第一时间望向餐边柜，却见摄像头好端端在那，并没有跟过来，但她却不敢松这口气，她也用过这个家的摄像头，清楚它的广角角度，主卧应该正好在它的监控范围内，是能瞥见的，不需要大动干戈的转过来。 但如果她去对面的次卧，它就不一定能看到了，但它一定会想看的。 她想也不想，迈步直接进了次卧——夏冉的卧室。 夏冉的卧室满是玩具，色彩丰富，看起来很是温馨，但是等在里面的韩再暖却觉得阵阵发冷，她摩挲了一会儿小写字台前的全家福照片，里面三人男帅女靓孩子可爱，那幸福透着一股暖意，却一丝都没眷顾到她。尤其是网红韩，她精致阳光，成熟自信，果然和还在给领导端茶送水打下手的她判若两人。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能模仿得了她呢？明明就是两个人啊。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鬼片里入侵了孩子房间的幽灵，没有恶意，但也没什么善意，就只是单纯的参观着，却也足够让外头的父母惊慌失措。 在里面站了一会儿，她走出卧室，又瞥了眼摄像头，这一瞥，差点吓一跳，镜头黑洞洞的，直直的对着自己！ 果然，夏先觉在监视她。 方才那一番博弈，她演，他装，她兴风作浪，他故作镇定……直到她踩了底线，进了夏冉的卧室。 或许是心理因素，她总觉得此刻对着自己的摄像头带着股无言的愤怒，甚至阴冷，如果夏先觉本人在，估计都要冲上来揪她领子了。 确认了心里的猜测，韩再暖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于是夏先觉走时所有的不确定再次涌上脑海，她确实大意了，夏先觉果然在怀疑自己。其实上周就已经通过屈乔表露出来了，而这一次，就是拿个垃圾袋的功夫，或者还有更多露馅的地方，总之，他真的起了疑心，甚至不得不借着倒垃圾的机会逃出家门，在外面偷偷监视她！ 好家伙，她说怎么一个垃圾倒半小时，敢情是被她吓的！ 韩再暖设身处地的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一个是老婆但又不像老婆的人在自己面前晃荡，强装自己老婆，一副很熟又不那么熟的样子，晚上甚至还要同床共枕，这不跟在画皮似的，一想一个惊悚。 她甚至怀疑夏先觉中午抱她，或者晚上和她十指相扣的时候，也是抱着舍生忘死的精神在进行试探，为此他还不辞辛苦一大早就把孩子送走！这是准备回家跟她单挑的节奏啊！ 如果夏先觉现在真的跟屈乔在一块，估计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老兄，家里坐了个妖怪！ 想到这，韩再暖冷不丁笑了起来，恰好和电视里的音效凑到一起，客厅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第42章 自己跟自己比也能气死 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等了许久，夏先觉都没回来。 韩再暖当然不会疯狂到催人回来对峙，意识到夏先觉居然比她更逃避这件事，她反而松了口气，干脆也放开了，翻了翻餐边柜，居然找到了上礼拜她在超市买的两瓶便宜红酒，决定这波先断片为敬，让网红暖自己回来处理。 于是她把酒带回了主卧，点开了网红暖上一期访谈的视频，一边看，一边咕咚咕咚灌酒。 活到她这个年纪，多多少少对自己的酒量也有点数了，她们家大概是有些遗传的，酒量都挺好，吃亏在不上脸，一旦被发现就容易被没完没了的灌，所以她对外都说不会喝，实际上还是有点战斗力的。这也是她买了两瓶红酒的原因，一般一瓶她就差不多了，两瓶应该保醉，尤其是喝快酒的情况下。 只不过这边网红韩的“灰区对话”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上周心神不定，时间也不充裕，网红韩的所有视频都是一扫而过，权当搜集信息。如今摆烂了，反倒是有心思认真看了，又因为看过大纲，她确实比较好奇这次访谈的最终呈现效果。 视频中的网红韩坐在中间，两边各有一个嘉宾，她穿着淡黄色的衬衫，在深灰色的背景墙前显得极为醒目。三人都坐着像吧台椅那样的高脚凳，脚随意的摆放着，手边放着外卖点的咖啡，看起来轻松写意，整体场景的布置看起来非常简单，但是深灰低色调搭配墨绿色系的摆设，色调很高级 这一期的题目最终定为《“贬值中”的她和“升值中”的他》，对应大城市大龄未婚白富美和未婚乡镇男青年，很直白也很犀利，可以说观众进来一看简介，冲这标题就能吵一波。而网红韩的策略也主打一个露骨，开场就是一句：“论蹭流量和求黑红，我们灰区对话一向不落人后。”直接就揭露了她的司马昭之心，可谓骂死自己，让别人骂无可骂。 但是随后她话题一转，就说：“其实拟定这个话题的时候我就说，我应该也是嘉宾之一，因为在婚育这件事上，我跟你们算是走了两个极端，我算是早婚早育的，我们也有的谈啊，所以我想先问一下，你们对我这个过了快十年家庭生活的同龄人，有什么好奇的地方吗？” 她这样先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是挺适合打破尴尬的，随着两个嘉宾给面子的问东问西，她逐渐开始不动声色的插入自己的问题，引导他们回答，随后将主场彻底交给两个人。 在两人叙述自己的故事，掺杂一些讨论和battle的时候，画面也会变换，不断跳出一些视频和图片素材。比如女生嫌父母催婚，自己在外租房，布置出了一个温馨小屋，po到网上后点赞破万，她的一些手工小爱好也获得了很多人的喜欢，甚至可以产生不少收入；男生也并非得过且过的类型，他自己买的期房快要交付，正在准备搬家，镜头跟随他看了一圈他简洁的单间，又陪着他去看了一下新房子，听他说装修的计划和对未来的畅想。 每一个视频中韩再暖都在一旁，像个普通朋友那样，和女生手挽手逛街看她喜欢的小手工，聊女生喜欢的话题，健身、买衣服、旅游、拍照，甚至还有生理期保养，可谓干货满满。而男生那边她就像个傻大姐，因为大家差不多岁数，她也没有居高临下，在男生说装修计划时，还会不断问一些听起来很傻的问题让男生解释，也好显示出他的缜密和细心。 当然，高潮部分自然是原定计划里的相亲经历和婚恋市场现状，到了这，不仅战火点燃，连视频弹幕都满坑满谷，男女生的每一句battle都能引来大量点评。两位嘉宾本就是聪明人，来自不同的城市，各自不是对方的菜，下嘴可谓毫不留情，好几次网红韩都没法技巧性的插嘴，只能粗暴的以“停”来打断。 韩再暖在视频前看得合不拢嘴，感觉比一些抓马综艺还刺激。等她一回神，发现一瓶红酒已经空了，而她却越看越精神！ 不愧是我们网红韩！人家电子榨菜下饭，她下酒！ 但同时又有些感慨和惆怅，如果早点认真看了“灰区对话”，她就不会那么盲目又自信的“扮演”网红韩了。看她那大方得体运筹帷幄的样子，要是在医学院，没个二十年领导经验都不会有这气质，相比她自己，说好听点是圆滑世故，说难听点那就是唯唯诺诺了。 韩再暖，看看人家！人家一个视频一百多万点击！你这边连台一万的电脑都不敢申请！你说你是不是废物！ 人比人气死人就算了，自己跟自己比也能差那么多，韩再暖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受打击过。 看完了灰区对话最新一期，她忍不住去翻了一下前面的其他访谈，发现都要四十多分钟到一个小时，顿感不爱。 不能再看了，眼瞅着都快九点，如果再看下去，她今晚都别睡了。没见现在微信群正疯狂刷新，网红韩麾下主播正在带货，带货群消息刷刷的过去，她都硬着头皮没看，就等着网红韩自己回来处理吗，这要都留给她，网红韩偌大家业她几天就能败光了。 最大的问题是，夏先觉突然回来怎么办，卧室又没监控，如果他估摸着自己睡了一回家，两人面对面，她可能当场就要把剩下这瓶红酒给对嘴吹了！ 等等，监控！她眼睛一转，想到一个馊主意。 反正夏先觉在通过监控偷看她，那她就通过监控告诉他她还没睡不就行了，反正逃避的是他又不是她，有本事他就回来battle，没本事就等老娘睡了再回来！ 韩再暖于是下了床，大喇喇的出去，上厕所翻柜子在客厅一顿晃悠，等确定摄像头朝自己转了一点后。她心满意足的回了主卧，特地没关门，这样好让夏先觉看到房内熄灯。 接下来她打开了网红韩的健身视频，静音，光看那一遍遍重复的动作，一边继续大口喝酒，终于感到眼皮有些发沉，这困意如此珍贵，她一秒都不敢耽搁，果断漱了个口，关了灯倒头就睡。 第43章 于她而言是纯纯的噩梦 韩再暖睁眼前还是蛮佩服自己的，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一夜无梦。 人家网红韩之前死活睡不着，后面死活不敢睡，折腾得鸡飞狗跳。她倒是心大，该吃吃该睡睡，一点都没落下。 伸了个懒腰，她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恍惚了一下。 等等，什么情况。 化妆台，大飘窗，藏灯吊顶……她没回去？！ 韩再暖噌的坐了起来，惊恐的看向旁边，空荡荡的没有人，但，确实是双人床！她还躺在这该死的双人床上！网红韩和夏先觉的婚床！ 她再次如坠冰窟，整个人僵硬如铁——她在这张床上，好像就没暖和过。 怎么办，睡觉不管用？断片也不管用？怎么办！那到底是怎么穿的？她又双叒叕疯了？！满脑子怎么办和为什么循环播放，她快被逼疯了，真就见鬼了吗！人家见鬼鬼打墙，她穿越都鬼打墙吗！这么折腾，谁受得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而且她昨晚突然摆烂，跟摄像头那一头的夏先觉斗智斗勇，也是仗着睡一觉就能回去了，结果没回去！那让她情何以堪！继续坐镇家里吓夏先觉吗？她跟他又没仇！ 看来今天这摊牌是逃不过了。 她必须找人想想办法了！否则网红韩疯没疯不知道，她先跟着疯了。 她苦着脸点开备忘录，看着那些自己有关睡觉的计划，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睡都睡不回去，还谈什么错开深睡时间，大家都别睡得了，一起熬鹰，熬到昏迷，说不定就不会穿了！ 韩再暖算是彻底体会自暴自弃的心境了，这种情况她真的无能为力。她呆坐在床上，甚至开始回忆在第一次穿越前，有没有什么路边乞丐或者庙里高僧给自己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比如说她“印堂发黑命不该睡”之类的，但凡有一点点线索，都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打开手机，点开浏览器，按了下搜索栏，心里琢磨着再在网上盘些歪理下来，就算邪门歪道也认了，却在看见搜索栏下面跳出来的历史搜索时愣了神。 【做噩梦醒不过来怎么办】 【梦的解析 噩梦 呼唤】 【梦里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经颅磁刺激治疗原理】 【精神分裂和多重人格】 【怎样能不睡觉又不太影响健康】 【如何判断自己有没有梦游】 【无意识行为】 【……】 这些当然不是她搜的，是网红韩，但是这些关键词，却让她有些意外。翻了翻更久远的历史记录，网红韩似乎把这当成了一场噩梦，绝口没提穿越和次元这样的词语，看起来像是比她还成熟得多，但是那些搜索词组合起来，却能感觉到她深深的不安和恐惧。 吃了十二份外卖的噩梦？ 搞笑呢，她要是做梦梦到白嫖十二份外卖，还全是自己平时都不敢肆意动口的高油高热量垃圾食品，吃了还不会胖，她不用人喊，自己能笑醒好吧！哦不，她愿长睡不醒！ 韩再暖对着手机看了半天，是真的疑惑了，她感觉自己和网红韩经历的好像是两件事，她虽然害怕，也心里没底，一度当成噩梦，甚至觉得自己疯了，但是发现自己无力改变后，她的全副心思就放在了怎么应对当下，努力苟活到安全回去。 可网红韩，明明是那么一个自信大气的女性，肉眼看着就比她强大的多，却能被吓成这样，总不会其实是绣花枕头吧。 想不通，就只能放下，韩再暖偷偷打开监控，发现客厅空荡荡的，但又没有夏先觉走动过的录像。翻看昨晚录像，发现他到了十二点多才回来，蹑手蹑脚的洗了澡，最后……进的次卧？ 韩再暖眼皮一跳。 夏先觉吓得不敢回家，她又何尝无畏无惧，光想着现在他在隔壁躺着，她就一阵心惊肉跳好吗！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夏先觉到底发现了什么，在想什么，打算做什么。但是他不问，要她主动说，她也觉得万分艰难，怎么说？ 你好，我不是你老婆。 哦，这是你老婆的身体。 怎么来的？不知道；怎么走？也不知道。 对话完十五分钟后，他俩应该坐上了开往医院的车了。 正纠结着，房门突然被敲响，韩再暖在床上一跳，听到门外夏先觉道：“再再，醒了？” “……”韩再暖还想再绷会儿。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他怎么知道的，她醒来动静那么大吗？韩再暖没办法，应了声，“醒了。” 她起床，到卫生间翻出一个一次性牙刷刷了牙，洗了把脸，就这么素面朝天的走了出去。夏先觉也在这时候洗漱完了，正在厨房做早饭，听到她的声音，头也不回：“等会，马上好了。” “哦。”韩再暖感觉自己像个幼儿园小朋友，听话的坐在了桌前，端端正正的。 夏先觉还是做他最爱的三明治，切片面包烤得恰到好处，夹了个半熟的蛋，配一杯美式，她半份，他一整份。 韩再暖吃了两口，觉得有些淡，她也不拘束了，起身去厨房拿了瓶胡椒，在蛋上撒了点，问他：“你要不？” 夏先觉不说话，但是揭开了面包，于是韩再暖在他的荷包蛋上也撒了点胡椒粉。 有点子温馨，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韩再暖默默的吃完了她那份，喝着咖啡，静静地等着。 夏先觉也一言不发，三两口吃完了自己的，捧着咖啡轻轻的叹了口气，终于看向了她：“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 “说。” “能不能再来一个。”韩再暖豁出去了，“半块哪够吃。”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点点头，起身拿了两块切片面包放进面包机，煎了个蛋，没一会儿就做好拿出来放她面前：“胡椒自己加。” “好。”韩再暖又吃起来。 夏先觉坐下，手撑着下巴看她吃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们出去度假吧。” “……啊？”韩再暖一怔。 “我搜了一下，反正马上寒假了，你想去暖和点的地方，还是北方？要不直接大洋洲？那儿现在也该热起来了，现在做签证的话，我们可以在那过年。” “哈？”韩再暖懵了，感觉这节奏跟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你要不这阵子努力一下，把工作都安排了，我们一起出去，就我们两个。”夏先觉说着，眼中竟然慢慢带出点温柔的笑意，“还是澳大利亚吧，我那相机都积灰了，我给你拍写真。” ……韩再暖有些接不上头，傻乎乎的看着他。 “很奇怪吗？”他笑了，“是不是感觉在家待着很不自在？” “呃，是。” “很多事情想不起来？” “……” 他当默认了，又问：“总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感觉自己被监视了，很不舒服？很混乱？” 监视我的不是你吗！什么叫感觉自己被监视？！ 韩再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了。 “所以啊……可我不想带你去医院了，”夏先觉貌似了然，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喜欢那边，我也不喜欢，你不要硬撑，有什么想法，哪里不舒服，都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夏先觉说着，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眼中的温柔带上了一丝忧郁：“医生说可以给你换个环境，我们就大换特换，去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租个沙滩边的房子，我不管你，你想怎么样都行。就算一下子没法好起来，至少能让你喘口气，那也值了。” ……所以还是觉得是她生病？ 韩再暖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为这该死的误会还在继续进行而心烦。 可这个走向，对目前来说，是有利于她的吧。 只是，该坐在这直面夏先觉的温柔的，依然是错误的韩再暖啊。 第44章 关于她露的那些馅儿 通过夏先觉的反应，韩再暖知道了，换魂这种事，就算是思想开放如夏先觉，光凭蛛丝马迹，是想象不出来的。 所以他还是觉得她病入膏肓，魔怔了。 那魔怔就魔怔吧，至少这次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不是真的有病。 只不过可惜了夏先觉这一腔春水，全倒进了行政韩这个无底洞。她是感动的，也是感慨的，甚至很心动，只可惜她这么心潮起伏没有用。夏先觉畅想的是跟亲亲老婆网红韩一起海边漫步的美妙生活，行政韩这种烈女，一分钟都不敢主动享受。 温馨早饭享用完，夏先觉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一身轻松。他起身收拾碗盘进了厨房，忽然朝她招招手：“老婆，过来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韩再暖：“啊？哦。” 她走过去，夏先觉当着她的面抽出一张厨房专用湿纸巾，在灶台上一顿擦，柔声道：“吃过饭的台面，要用这个擦，这还是你要求我的，记得了？” 韩再暖看到他擦过的灶台上绵密的泡沫逐渐消失，想到自己昨天拿湿纸巾擦茶几，无语凝噎，真就细节决定成败呗？她行政韩十年如一日在家不开伙，小宿舍的厨房都簇新的，普通湿巾都没地儿用，哪来的闲工夫和闲钱去整厨房专用湿纸巾。 结果好了，当了妈的就是不一样，厨房都有专用湿巾了！ 虽然是小事，但如果以前耳提面命要求人家的人，突然自己不在意了，会觉得异样也正常吧。韩再暖觉得自己被怀疑的一点都不冤，甚至还有点好奇，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其他露馅的地方。 “还有，吃完再去刷个牙吧，好好刷一下。”夏先觉擦着桌子道，“牙刷我做完给你充上电了，现在肯定满了，电都干了，都不知道这两天你怎么过的。” “……哦。”电动牙刷没电！她不用当然不会知道！ 但此时韩再暖却有些尴尬，她甚至有些希望夏先觉能更细心点发现自己在用一次性牙刷，否则在他眼里自己岂不是两天没刷牙！ 韩再暖进了厕所，打开粉色的电动牙刷，让它空转着，自己用一次性牙刷又刷了下牙，正发愁怎么偷偷扔，忽然发现镜柜后面的一次性牙刷已经没几支了，她这么奢侈下去，以后只能靠漱口水为生了，干脆把牙刷又放回包装袋，物归原位。 “对了，再再，下午有空吗？”夏先觉的声音又传来。 “不知道，怎么啦。”韩再暖把镜柜一关，紧张道。 “你爸妈来电话，让我们晚上去他们那吃饭，我估计是想我们把冉冉接回来。”夏先觉拿着手机过来，靠着门框，“想想也是，从他们那送冉冉上学并不方便，怎么样，你可以吗。” 她爸妈为什么喊饭要找他？到底谁是亲的？ 还有，接孩子有什么可不可以的？她回的不是自己亲爹妈家？接回来的不是自己亲儿子？ 韩再暖有点混乱，茫然的点点头，夏先觉看着她，道：“那既然这样，下午我陪你再去做个经颅磁吧，那个好像真的有点用，能帮你睡着。” “……行。”管他什么什么经颅磁还是金鸬鹚，网红韩周五的时候做了一个不就把她给“睡过来”了吗，那她就再做一次努力把自己“睡回去”！ 虽然睡眠貌似没什么用了，连断片都没让她回去，手里救命稻草没剩几根，能揪一根是一根！韩再暖别无他法。 夏先觉似乎对她的乖顺很满意，语调间几乎带着点哄宝宝的感觉，一副恨不得手把手教她做人的样子。他既然没明说，韩再暖也不知道在他心里她现在是哪种精神疾病，只能任其为所欲为，直到下午出门前他都要来给她挑衣服了，她才把他赶出房间。 网红韩的衣服跟她现在的气质一样，大方中带着一丝跳脱，很少基本款，大多都带点小设计，可能一件价格顶行政韩十件那种。韩再暖这还是第一次穿网红韩的衣服正式出门，她挑了半天才勉强挑出一套感觉穿上不像偷别人衣服的，简单化了个妆遮掩了一下憔悴的气色，出了门。 她化妆的功夫，夏先觉已经进来自己把衣服穿好了，她出去时他正在外面等，看见她，愣了一下。 韩再暖心里忐忑：“怎么了？” “有点……唔……”夏先觉斟酌半晌，还是道，“朴素？” “土？” “不是，是朴素！” “听我耳朵里就是土啊。”韩再暖嘴角抽搐，她倒没觉得被冒犯，网红韩的“辣妈”人设她在短视频里看到不少，清楚网红韩的穿法。 那可是个运动背心外面套羽绒面包服，下面紧身鲨鱼裤的狠主儿！ 行政韩这辈子都穿不了这身，除非她也去健身节食。 “你里面算了，外头换那件皮大衣吧，黑的，”夏先觉依然忍不住指手画脚了，“这件早跟你说可以扔了，有十年了吧，你留着传家呢？你儿子又穿不了。” “这不可以给女儿吗！”韩再暖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挑这件了，这件青蓝色呢大衣是她大学毕业时咬牙买的第一件四位数的衣服，买之前纠结了很久很久，为它辗转反侧魂牵梦萦。买来后很是珍惜，已经成了自己心里一个特殊的存在。但是后面因为款式有些老了，穿多了还显旧，就没怎么穿，一直放着。 然而这儿这件衣服却保养得很好，几乎还是崭新的，她一时间竟然没认出来。此刻被夏先觉一诋毁，很是不忿的回嘴。 夏先觉却乐了：“哟！女儿！那行啊，留着！我来留！她不要我逼她穿！” 韩再暖：“……”她翻了个白眼回卧室，找到夏先觉说得皮大衣，哑光纯黑，穿上跟个特务似的，她不可置信的大吼：“我去医院看个病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别忘了你的粉丝数！你要有包袱啊！”夏先觉在外面笑道，“口红别忘了，这衣服得配大浓妆！” 韩再暖立马脱了皮衣，捞了件咖色风衣就出门，一边换鞋一边骂：“上了口红要描眉，描完眉毛又要眼线，画了眼线还要加睫毛，你以为我不知道？走！谁有包袱谁留下来化妆！” “哈哈哈哈！”夏先觉闻言却大笑，忽然伸手抓住韩再暖的肩膀，无视她大惊失色的表情，低头冲着嘴就是“mua”一下，抬头时眉飞色舞，“我刚才说谎了，老婆，你今天特别漂亮！” 啪，韩再暖另一只鞋掉在了地上。 第45章 替她吃药为她扛造 直到坐上了车，韩再暖还有些回不了神。 夏先觉那种亢奋是她似曾相识的，但绝对没在近几年出现过，不管是哪个世界。她不是很明白，但是却有了点危机感，总觉得自己身为网红韩时看到的夏先觉有些过于感性了，如果平时他就是这样的人，那……那日子该过得多肉麻啊。 动不动亲亲抱抱牵牵小手……还是那句话，欺负她没结过婚呗，这是七年之痒的样子吗？ 路上夏先觉还兴致挺高，她这身衣服好像勾起了他的回忆，一边开车一边感慨：“我前阵子还想起你买这件衣服的事呢，你穿了几回后不穿了，是不是别人说了什么，你回头还怪我撺掇你，我真觉得好看啊，嘴皮子都磨破了，换来你一句中央空调，我记忆太深了。” 看来买这件衣服的时候两个世界还同步呢，韩再暖有些好笑：“那你真的冤，其实这件衣服是屈乔也说好看我才信的，根本没采纳你的意见。” 夏先觉哇哇大叫：“那你后面怎么还来怪我！” “这不逮不着屈乔吗，你要是跟他一样忙，我也没处发泄啊。” “那你是觉得这衣服哪里不好啊？” “其实，没有，”韩再暖有些尴尬，“是有一次上街跟人撞衫了，那妹子起码一米七，体重估计都没过百……” “哦！”夏先觉了然，长长的哦了一声，认真道，“其实你以前圆滚滚的挺可爱的。” 韩再暖一拳过去，咬牙切齿。 “喂！你现在也不过百了，你气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想打。”韩再暖只能气在心里，网红韩是没过百，她行政韩却体重十年稳定如十年前，偶尔她也会担心自己是不是有点偏胖，夏先觉总说“你这样挺好”，结果好家伙，真心话原来是“你这样圆滚滚的挺好”！ x的，狗东西！就会吐象牙！ 她不仅现在打，回去她还要再补一拳！ 夏先觉撇撇嘴，干脆不说话了，没一会儿，嘴角就慢慢带了笑。 韩再暖怕他又说什么虎狼之词，干脆不问他笑什么了，唯恐又说出什么破坏她和她那个夏先觉友谊的话来。 到了医院，依然是熟悉的附属医院，韩再暖有些恍惚，总觉得最近好像经常来医院。只不过之前是行政模式，来看望钱宇灿的，想到钱宇灿，她忽然好奇起来。 她那边的钱宇灿有可能是为了给她买礼物才出的车祸，那这儿的钱宇灿又是因为什么？总不会是命中注定这个叫钱宇灿的人在全次元都必遭此祸吧，那他得连着几辈子毁灭了世界才承受这无差别天罚。 “你们，是不是有个学生在这？”被夏先觉拉着往楼上精神卫生科走的时候，韩再暖冷不丁问道。 夏先觉头也不回：“你在说什么，这儿全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韩再暖：“……哦哦，不是，我是说，你上回不是说有个出车祸转院了的？是在这吗？” “啊，对，”夏先觉脚步一顿，“怎么了？” “他，是因为什么出的车祸啊？” “好像是买什么东西，他爸妈没说。” “礼物？” “啊？” “哦，没什么。”韩再暖把话咽了下去，下意识扫了一眼指示牌，这儿的康养区也在顶楼……她不知道该庆幸网红韩早早离开了医学院，还是怪她和医学院断得太干净，现在连慰问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多问一下都仿佛一副八卦嘴脸。 “你还有空关心别人，”进了电梯，夏先觉意味深长，“先顾好自己吧，上次来这，你老公我差点被折腾没了。” “咦，我怎么你了？” “哇，你是真厉害，做的坏事全都不记得了，你故意的吧？”夏先觉夸张道，“你一定要说你没事，在这，诶，对，就这个电梯，就地一顿五郎八卦拳，我谢谢你，要不是我练过，送完你我还要下楼去挂急诊！” “……是因为我知道了那个什么经颅磁有助眠功效吧？” “对啊，反正你死活不肯睡觉，熬得两只眼睛全是血丝。” 韩再暖沉默，她每次听到这个都觉得委屈，她还是很喜欢自己那小窝的，简简单单舒舒服服。怎么到了网红韩眼里跟龙潭虎穴似的，明明大家一个小区，用的一个配套，甚至处在同一个外卖派送区域里，看网红韩在她那点的外卖就知道，同样的东西哪家好吃她心里门儿清，大家分明就一个生活水准，差别能大到哪去？ “我现在就是去做那个助眠的治疗吗？”韩再暖脑子里晃过一个词，这时候才想起琢磨。 “对啊，经颅磁。” “什……”韩再暖一顿，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抿嘴打开手机，果然在浏览器的搜索记录里看到，原来网红韩也去研究了，估计就是这样才知道经颅磁的作用。 趁着坐电梯的功夫快速翻看了一下，她总算在进入诊疗室前搞清楚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经颅磁刺激，怎么看着有点像万能药。就好像过去对于精神病学的研究蒙昧初开年代的电击疗法，这里的经颅磁刺激则改成了什么脉冲刺激，用的是磁信号，据说基本没什么感觉，绿色无创，非常安全健康……她看得不是很懂，但惊讶的发现这个疗法居然对于抑郁、自闭、脑瘫、失眠、精分都有用！ 而且，就网红韩的睡眠情况看，至少治疗睡眠这件事上，貌似是真的有用！ 嚯，那还吃什么药啊，每天电一电得了！ 韩再暖越往下翻经颅磁的作用就越惊讶，最后甚至惊叹了：“嚯！还能帮助戒网瘾，什么当代杨永信！” “哈哈哈！你也看到了啊，我当初也以为是什么电击疗法，后来被屈乔一顿科普才知道是两回事。”夏先觉笑着，领着她在过道转弯，他对这儿真是轻车熟路，韩再暖翻手机的功夫，他已经敲开一个办公室打了声招呼，随后把她带到了一旁的诊疗室，指着一张治疗椅，“躺上去吧。” 韩再暖看着那牙科常见的，包着蓝色软皮的治疗椅，又看看一旁虎头虎脑的仪器，仪器上搭着一个显然是用来治疗的塑料头套，头套挂着红红绿绿无数电线，此情此景，还真有点像电椅。她顿时犯怵了：“那个，现在就上去啊？” “又不是真的电击，怕什么？”夏先觉眼睛一眯。 “看着瘆人。” “你怎么跟第一次来似的？明明前天才……” 没等夏先觉眉头皱完全，韩再暖已经噌的跳上椅子，闭上眼视死如归：“哦我想起来了，没事，小意思，来吧！搞快点！多大点事儿！” 她心里泪流满面，昨天一筐药还历历在目，今天就为网红韩上电椅了，她都没法形容自己这一天天的在过什么日子。 电，赶紧电，早电早回家！ 第46章 都不怕胖了还不叫精分?! 夏先觉说的没错，这经颅磁治疗确实没什么感觉，韩再暖在那儿躺了二十分钟就下来了，一脸懵的走了出去，外面夏先觉正在和一个年轻医生说话，一见她出来就停了嘴。 韩再暖心里跟明镜似的，凑上去：“说什么呢，我也听听呗。” “没什么，随便聊聊。” “我得绝症了？” “瞎胡说什么，这儿能查出什么绝症。”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韩再暖抱胸靠在门框上，“医生，说说？” 年轻医生愣了一下，随后转头与夏先觉对视一眼，夏先觉似笑非笑的耸耸肩示意他随意，医生只能转头看着她，无奈道：“你让我说什么呢暖暖姐。” “啊？”韩再暖顿感不妙，直起身。 “你可是我入职接的第一个病人，平时都说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张口闭口叫我小蒙古，现在你这么喊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旁的夏先觉居然还有心情笑出来，他摸摸鼻子，笑容逐渐苦涩。 韩再暖张口结舌，她长那么大虽然不是什么金刚芭比，但也多少算个亚健康宝宝，大病不多小病偶发，但除了工作上，确实没因为看病跟一个医生熟到这份上的。 就算是她见过好几个疗程的牙科医生，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她也从没想过跟人亲近到起外号啊！ 所以网红韩竟然是因为工作从i人变成了e人吗，都能叫自己的医生小蒙古了！ 心里一万句找补的话呼啸而过，最后韩再暖选择叹了口气，抬手捂住额头，作苦恼状：“咦？我怎么……嘶……” 完了呀！真的装起来了呀！她一边演一边心里哭喊。 “没事没事，哎，”小蒙古医生走过来，道，“暖暖老师你不要慌，没事的，你现在啊，就是认知出了点问题，但也不严重，那些严重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呢，你可以啊，是吧夏哥。” “嗯，那还是很会过日子的。”夏先觉道，“酗酒都用最便宜的。” “……”这是在告状？韩再暖死鱼眼。 “啊？酗酒？不对啊，韩老师你知道这样不对的吧，酗酒是很不利于睡觉的呀。”小蒙古到底没坚持一直“暖暖老师”，而是老老实实的叫起了韩老师。 估计网红韩认识他的时候还没从医学院离职。 韩再暖敲了敲自己脑袋，都这时候了还有空盘那些有的没的，真是把自己当成穿越进柯南里的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韩再暖当然不会说自己就是冲着断片去的，她在这非常不自在，粗声道，“我会注意的……好了没，好了可以走了吧？” “不聊一会儿吗？”小蒙古问，还侧身指了指边上，韩再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咨询室”。 她连连摇头：“不了不了。” 网红韩身体怎么样她管不着，但她确定精神至少是自己的，而且还算稳定，她可不想真的随波逐流，到时候没病都聊出病来。 “那没办法了，开点药吧，”小蒙古手插回兜里，传来几声快速的咔哒声，像是在按圆珠笔弹钮。他一边快乐的按着圆珠笔，一边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了电脑前。 韩再暖跟上去，期期艾艾：“还要开什么药呀？” “唔，我看看啊，这类药一般都有点副作用，我给你找个副作用小点的。” “哪类药？”韩再暖期期艾艾但坚持不懈。 夏先觉忽然从后面搂住她的肩，郑重道：“再再，你可能，有点精神分裂。” 韩再暖：“……” “奥氮平吧，”小蒙古已经选好了，“注意控制量，副作用会小点。” “副作用是什么？”这次夏先觉先问了。 “不用问了！”韩再暖一把抓住夏先觉，瞪大眼，“这个我不用吃，我没精分。” “韩老师，你不要误会，你这么多年病下来了，也该知道有些病听起来跟实际的不一样，精分不是网上说那样……” “是不是因为我记忆混乱偶尔不认人行为有偏差给人感觉时不时的很陌生所以把我带这来要开这个药？”韩再暖瞪着夏先觉。 夏先觉呆滞了一会儿，眼神飘忽：“啊……大概，差不多。” “那就不需要开！”韩再暖猛地转身，双手撑着桌子，对着小蒙古居高临下斩钉截铁道，“别的药，那一筐，助眠安神镇定啥啥，都可以，我吃！这个，真不需要！” “可是听夏哥说，这个情况，也挺严重的，不能拖的，韩老师……”小蒙古仰着头看她，结结巴巴。 “相信我，小蒙古！我知道怎么对自己好！” “……包括一礼拜不睡觉？” “除了那个！” “……”他俩的眼神一千一万个不信。 韩再暖着急起来，这个精分来得着实冤枉，毕竟这具身体里真的是两个人！总不能吃出个混合人格来！ 她固然可以阳奉阴违，但是这个事情一旦开个头，很可能祸害了网红韩，毕竟那一堆药在那，如果网红韩不小心吃了，那倒霉的，就是这具已经饱经蹂躏的身体了。她也可以留言提醒，但是目前她还不确定网红韩能不能看到留言，出意外的可能太多。 她虽然看病不多，但是也知道，是药三分毒是每个服药的人的通识，一般影响不大，医生都不会特别提醒。可一旦一个医生开药的时候上来就提副作用，那这副作用，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不管为网红韩还是为自己，她都不想去承担这个风险！ “再给我一次机会！”她双手合十，“先别让我吃那个！我这样才没多久吧，让我好好调整一下不行吗！”她看向夏先觉，“你不是说让我好好喘口气吗，把我弄傻了再喘气？” 夏先觉深深的看着她，终于还是妥协了：“那再观察观察吧。” “耶！”韩再暖张开双手，下意识想给夏先觉一个感激的拥抱，却在夏先觉冲着她打开怀抱时，猛地收手转身，抄起墙上的外套就扔进他怀里，“穿！” 夏先觉拿着外套发愣。 “好嘞！”小蒙古竟然也松了口气的样子，松开了鼠标，“那过两天再来做个经颅磁吧，如果真的觉得有用的话。” “行，先约着，”夏先觉还是穿起了外套，一边穿一边问，“对了，还是问下，你说的那个奥……” “奥氮平。” “副作用是什么？” “可能会高血脂、高血糖、便秘、口渴、虚弱、低血压、嗜睡……” “那好像还行……”夏先觉道， 这叫还行？！韩再暖不可置信的瞪他。 小蒙古还在掰手指：“还有……” “还有？！” “还有体重增加。” “哦。”韩再暖。 “这绝对不行！”夏先觉。 两人各自反应完，面面相觑，汗都流了下来。 半晌，夏先觉指着韩再暖转头质问小蒙古：“你看看！体重增加都没事了！她这叫不严重？！” 第47章 不同的世界同样的爸妈 几“天”功夫，韩再暖已经能够get到这对夫妻的脑回路了。 夏先觉眼里的网红韩是服美役的，他不赞同，但是放任，甚至溺爱，就像是败儿的慈母，明知不对，但儿子高兴就好，所以连儿子杀人都能帮忙埋尸。 这边他惊讶了韩再暖的不惊讶，韩再暖却并不惊讶他的惊讶，反而心平气和的回了句：“命要紧。” 夏先觉收回手，看着她，第n次的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哇！”小蒙古一拍手，打破了沉默，“我怎么觉得，韩老师这样，反而更好呢！韩老师，加油！我支持你！” 韩再暖看着他，恍然：“哦！真小蒙古！” “啊？” “没什么，”韩再暖憋着笑往外走，她方才以为网红韩起这个外号是调侃这小医生是蒙古大夫，但现在那年轻人抬着头，整张脸沐浴着白炽灯，竟然圆如银盘，两眯细长眼仿佛要飞起来，活像教科书上的成吉思汗，难怪小蒙古了！ 再次回到车上，韩再暖才意识到自己来这儿竟然没见到屈乔，难怪总觉得缺了什么。平时她到附属医院，总会去找他，他忙就打个招呼，他闲就唠个嗑，运气好还能捞到份食堂饭或者其他护士小姐姐拼的奶茶，总之充满仪式感。 “屈乔现在在上班吗？”她问。 “没呢，今天他休息，”夏先觉系着安全带，“要不昨晚怎么敢跟我去吃烧烤喝酒。” 所以他俩还真去吃烧烤了，韩再暖有些尴尬，她还以为是夏先觉被她这个“画皮”老婆吓出去了，找了个借口不回家呢，当时都有点想恶趣味的去找屈乔对峙，给他们营造点“家有鬼妻”的恐怖感。 “他知道我失眠？” “你这叫失眠？”夏先觉瞥了她一眼，发动车子，“怎么会不知道，他一早觉得你不对劲了。” 韩再暖想到上周的监控惊魂，心有余悸：“是上周？” “对啊，他那时候就觉得你怪怪的，我还让他看你有没有吃药来着，谁知道就漏盯了你这么一天，你就整出这么些幺蛾子来。” 韩再暖耸耸肩，觉得有些好笑。夏先觉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说了他指使屈乔检查药的事，但这事于当时的自己却无异于恐怖片。而现在露馅都露成这样了，却发现他压根不会往灵异玄幻方向想，不得不说人的惯性思维真的强大，夏先觉不愧为党员，唯物主义观坚定如铁。 夏先觉没等到韩再暖回应，便也不说话了，一路开到了韩再暖爸妈家。 随着周围景物越来越眼熟，韩再暖本来有些自暴自弃的心态，却再次绷紧了。这又是一个修罗场，这个世界最熟悉网红韩的人除了夏先觉，就属她爸妈了。最可怕的是，这对爸妈大概率和她行政韩的同款。 看似大大咧咧，实则不好对付。 行政韩和她妈就很不对付，倒不是有仇，而是做女强人的女儿日子不好过。韩妈事事掐尖要强，而且专擅蹬鼻子上脸，行政韩平平无奇的人生中几个高光时刻根本没法撑起韩妈在小姐妹面前的排面，以至于每每母女见面，韩妈就要开始耳提面命，给行政韩寻摸更出息的道路。 首当其冲就是催婚，而且特别看好夏先觉和屈乔，话里话外都把人当女婿看，甚至时常张罗着请他们过来一起吃饭，直接导致韩再暖开始严防死守，等闲不让夏先觉和屈乔跟她妈有接触。 接着就是工作，韩再暖人在学院编制中，外人看来是稳定，了解内情的却知道那并非别人想象中的公务员，学院编制工资低不说，升迁几率极低，其实大多是给关系户准备的，混混日子可以，要多出息是绝无可能。韩妈嘚瑟了两年发现不对后，提起行政韩的工作就有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话里话外想让韩再暖趁年龄还没到天花板，赶紧跳出来考个正儿八经的编制，实在不行找人托关系进个国企什么的，也好过在学院里混日子。 心是好的，想法也是对的，韩再暖当然懂，但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常年这么斗争下来，也不知道是真的有自知之明，还是起了逆反的心思，她总是不想让她妈如愿，结果就是母女俩见面不过三句话就容易battle，经常不欢而散。 韩爸能跟韩妈做那么多年夫妻还能保持乐观开朗，自然是已经把端水的本事修满了，真正的太极高手，就是切一个瓜你一半我一半，谁也不偏颇，见势不妙了就一个推手把韩再暖推出去，反正就图个眼前清净。 这对夫妻一个负责做泥石流一个负责和稀泥，当真天作之合。韩再暖每次回家跟他们吃饭，总有种孤军奋战的感觉，离开时的心情大多都是凄凉的。 不过网红韩在人生道路上应该没什么能让韩妈置喙的了，这一点有时候确实让韩再暖心生嫉妒。但是想到网红韩现在的精神状态，她又有点羡慕不起来。只能说人各有命，什么都是等价交换的。就是不知道现在网红韩的样子和行政韩的摆烂不婚，哪种更让她爸妈糟心了。 “我爸妈他们知道了我的情况后怎么说的？”夏先觉停车的时候，韩再暖终于忍不住问了。 “虽然是你爸妈，我不方便说什么，但我还是想说，别听他们的。”谁料夏先觉这个惯会说漂亮话的人，居然开口就是大逆不道，很是直白，“老一辈总是很难理解这些的，你听过就算，反正你只要记住他们是你亲爸妈，爱你也发自真心就行。” “所以就是觉得是我作？”韩再暖秒懂，甚至有点想笑，高中的时候她也跟爸妈提过抑郁症的话题，但说的是同学的事，谁料他们全都大皱眉头，觉得那个同学“拿这种理由威胁父母”既幼稚又可笑。 韩再暖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没有装抑郁逃学的可能了。 “我都把冉冉送来避难了，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想了吧。” “那避难避了一天就让我们把孩子带回去，显然是觉得我这情况跟感冒发烧似的，睡一觉就能好了吧？”韩再暖一到家楼下就下意识的开启战斗模式，冷言冷语。 “你别这么说。”夏先觉还是开启了漂亮话模式，“你平时在你妈面前不那么横，你妈也不至于觉得你装脆弱。” 韩再暖按电梯的手都抖了抖，不敢置信：“我横？” “行，你不这么觉得也行。”夏先觉把她推进电梯，“要真想让她帮忙带孩子，你就委曲求全一下撒撒娇，你妈心软，说不定下礼拜我们也轻松了。” 所以果然年轻夫妻都在像甩锅一样甩孩子吗！ 等等，重点难道不是网红韩在她妈面前居然很横吗？！天可怜见，她行政韩那公认的好脾气，可全是在韩妈面前伏低做小练出来的啊！ 果然人各有命，人各有命啊啊啊！ 第48章 行政韩就是行政的命 其实韩再暖出门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后悔了一路。 她本来可以不跟来的，装装病发发疯，让夏先觉直接过来吃了饭接了孩子走，也没什么问题，偏偏鬼使神差的就上了夏先觉的车，一坐稳就觉得自己上了贼船，找不到理由下去了。 反正他会做人，那边行政韩那儿，要不是她严防死守，他差点就顶替她成了韩爸韩妈的小棉袄。好久不见韩妈都要惦记两句，在既然这儿已经成了“son inw”，那应付过去轻轻松松。 但是她又存了一份愧疚，觉得什么都扔给夏先觉有些太无耻了，尤其是对孩子。虽然是网红韩的儿子，她怎么代入都代入不出几分母爱，甚至避之不及。但是想到孩子被送走的理由，和他出门前那稚嫩的关心，她又于心不忍。 孩子的记忆力是很好的，理解力却不强，她这样不负责任，长大容易成为一个“罪证”，网红韩够不容易了，趁她现在是情绪稳定的行政韩版，她觉得有责任帮忙表现表现。 这么一想，这场穿越关系中，她净顾着擦屁股了……果然行政韩就是行政的命。 不过在到门口的时候，搜罗了一筐信息的她还是有些后悔，大意了。原以为女儿和爸妈的相处模式总不会有太大变化，却没想到居然跟她设想中的截然相反。她长那么大没跟谁横过，现在居然要跟她妈横……她来之前就不该去做什么经颅磁，而是去吃个熊心豹子胆。 可不管怎么心潮涌动，熟悉的家门还是打开了。 韩再暖还没挤出笑，一个小炮弹就从门里弹出来，直接扑进她怀里，伴随兴奋的大叫：“妈妈！” “……”韩再暖僵硬了一下，对着还没她腰高的小不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救命，敌军来得太快，她有些招架不住！ 是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心里默念一万遍，她挤了一半的微笑骤然扩大，抱住夏冉柔声道：“哎哟我的宝，在外婆家乖不乖啊！” 没等夏冉回答，他身后，韩妈插嘴道：“你以为冉冉是你啊，花样那么多，他乖得很！” 开始了开始了！韩再暖心中空袭警报长鸣，果然不管韩再暖怎么变，韩妈就是韩妈，这熟悉的味道，这不客气的劲儿！ 可偏偏韩妈一边说，还在一边给他们拿拖鞋，韩再暖扶着孩子换鞋，低头思考着这话该怎么接。 幸好她也有队友。 夏先觉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两盒礼品递过去：“妈，这个你们拿着，平时要吃的。” 韩妈看到夏先觉，瞬间慈祥，笑道：“哎哟，来就来了，吃个饭而已，还带什么东西。” 后头韩爸系着围兜凑过来打招呼，见状道：“这个不便宜啊，你这样我们以后都不好意思喊你们吃饭了，来多了，我们就出个饭钱，你们反而要破产了。” “那就在你们这多吃两顿！” “诶好好好，这个可以，来，进来进来。” 韩再暖抱着夏冉瞎摸索的阶段，夏先觉已经跟贵客似的被迎进去了，韩妈还冲她不满：“你进来啊，要我扶你啊？” “……哦哦。” 韩再暖进了屋，正感叹家里跨了次元都没什么变化，一直抱着她大腿的夏冉忽然噔噔噔的跑开，回来时给韩再暖塞了个橘子：“妈妈，吃！” “要吃晚饭了，不要再吃东西了！”韩妈在一旁看到，叫道，“你管会儿啊，我衣服还没收完。” “哦，要帮忙吗？” “你省省吧！” 韩再暖心里火气就有些上来了，这从开门开始软硬钉子吃了一堆，不知道韩妈到底哪里对她不满，她把橘子还给夏冉让他放回去，先看会儿动画等吃饭，随后跟着进了主卧。 没办法，夏先觉在厨房表孝心，她不能真就心安理得坐着等伺候了，打小耳濡目染的家教不允许。进去后果然看到韩妈正叠着一堆衣服，看起来她是趁着周末好好清洗了一遍换季的衣服，薄厚不一一大堆。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随手抄起一件叠了起来，叠了没两件，韩妈突然道：“你居然还会叠衣服。” 韩再暖：“啊？为什么不会。” “我还当你叫了那么多年保姆，早就连过日子的能力都没了呢。” 韩再暖动作一顿，这才发现，虽然来的时间不多，但她还真没碰过家务！衣服没洗过，正餐也没烧过，除了夏先觉摆弄扫地机器人，和她自己习惯性的擦擦手边的台面，正经家务也没做过。 反正每次穿过来，衣服都是干净的，整整齐齐挂在衣柜里，屋子乱中有序，窗明几净的。她心里乱，都没注意过这些琐事是谁在做。 所以平时居然是请了人的吗，就工作日主人不在的时候来？这什么贵妇生活！ 她行政韩可是每天回去都干家务的！洗衣收拾一样不落，最惨的是因为屋子小，扫地机器人都施展不开，她还要隔三差五的拖地！ 网红韩的日子她要是再过下去，回去估计都要产生自厌心理了，大家同一个开局，怎么日子这么不一样。 韩再暖苦笑一下，调侃道：“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 这下轮到韩妈惊讶了：“哎哟，吃错药啦？” “不是呀，大实话，真心的！”韩再暖还在胸前比了个心，一脸诚恳。 韩妈一脸狐疑，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诶！” “啊？”韩再暖不得不也凑过去，做贼似的侧耳听着。 “你不会是，生意上出事儿了吧？” “啥？” “出了什么岔子？缺钱？” “啊？” “小夏晓不晓得？” “啥呀？” “表装傻了，你不是生意出事情，你作天作地的干嘛？让他操心让冉冉害怕了你高兴啊？” “呃……”别说，韩妈这联想居然还有点合理，只可惜事实远比她以为离谱的还离谱。 韩再暖摇摇头：“生意没出事。” “哦，本来还想说你要是真的周转不过来，哎，我们这里还有点钱，与其套在股市里，不如拿出来让你喘个气，”韩妈一脸遗憾，说得大义凛然，“既然生意没出事，那就算了。” 这马后炮放得真是……韩再暖好气又好笑，不过她知道，韩妈说归说，如果网红韩生意上真的出了事，需要韩爸韩妈帮助，确实是一句话的事。 “哎，晓得了晓得了，母后大义！母后万岁！”韩再暖凑上去搂住韩妈的肩膀，夹起嗓子一顿舔。 “走开走开！肉麻死了！”韩妈笑着扭动。 韩再暖作势继续去抱，跟个痴汉一样，又被韩妈一巴掌抽开，她倒在床上吱哇乱叫，面上笑着，眼底却发慌。 目前网红韩的生意确实没事，但想到手机里满坑满谷的工作消息，再这么魂穿下去，她估计离出事也不远了。 这偌大一份家业，可别真坏在她手上啊！ 第49章 网红韩限定款夏先觉 虽然表面上貌似哄住了韩妈，但是韩再暖却吃不消一直绷着神经对付，招呼了声就出了主卧，一口气还没喘完，耳边听到噔噔噔的声音，小炮弹又冲过来了，夏冉高举着一片剥出来的橘子瓣儿，跃跃欲试：“妈妈，妈妈，给你吃！” 新任务已触发，任务目标，让他觉得你还是他妈。 韩再暖脑中哀鸿遍野，甚至难掩无奈，弯腰让他喂进了嘴里，还没闭嘴，第二片猛的塞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一躲，那瓣橘子差点塞进她鼻子！ “等等等等，一片片来好吧！”就这一个回合，韩再暖已经能感受到以前对付小孩时的手忙脚乱了，顿时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去对付韩妈。 夏冉闻言，却突然一脸紧张，朝她拼命招手，示意她靠近点，韩再暖只能凑过去，就听他手掩着嘴，在她耳边小声说：“可是，外公说马上要吃饭了！” “……哦，所以？” “不能让他看见我们吃橘子！”夏冉急的跺脚。 “明白了。”韩再暖一把抓过夏冉手里剩下的橘子，张大嘴一整个囫囵塞进去，咀嚼了两下仰头吞咽，还舔了舔嘴唇，“妥了，毁尸灭迹！” 夏冉目瞪口呆：“妈，妈妈，厉害！” “厉害吧！好了，去找你爸问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韩再暖开始甩锅。 夏冉歪了歪头，大概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在厨房做的，韩再暖见势不妙，抓着他的肩膀把他硬转向厨房，随后一拍，喝令道：“去吧！” “好哒！”夏冉真跟被鞭策的小马似的冲进了厨房，一头撞向夏先觉后腰。 正在灶台边跟韩爸聊天的夏先觉突遭偷袭，看都没往后看，反手一捞就揪住了夏冉的后颈，提溜到前面搂着，又跟韩爸说笑了两句，回头往韩再暖那看了眼，满脸无语。 韩再暖哂笑两声，就这么一会儿，她就已经血蓝双空，急需一个人静静。面前电视上正放着动画，还是现在国产特有的3d橡皮人画风，让打小吃着细糠长大的老二次元看不了第二眼，她急不可耐的狂按了一顿遥控器，在跳过几个广告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看似正常的画面，是一个新闻栏目。 本来只是想弄个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的环境音，却没想到韩再暖随意的一扫，眼神就定住了，这是一个影响力很大的民生类节目，节目记者以不怕事儿敢说话出名。这边他正陪着一个女孩在某城市的市场管理局打电话，下面的新闻小标题是：大牌平替疑似激素超标？年度销冠何以跌下神坛。 激素简直直戳她dna，她屏息听记者打通了电话：“喂，请问是丽舒的宣传负责人吗？我xx电视台xx栏目的记者，我们现在正在xx市市场监督管理局，我们想问一下关于消费者提出的你们那款旗舰精油的激素超标问题，你们可不可以正面回应一下。” 丽舒！还真是丽舒！韩再暖整个人都坐直了，她这才想起，自己上个礼拜过来时如果操心的事能排名，审阅那个要给丽舒带货的稿件绝对排前三！她本不想插手网红韩的工作的，也确实插不了手，但丽舒这两个字对于吃过“激素门”瓜的行政韩来说太扎眼了，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她很担心自己划掉丽舒的内容会给网红韩带来麻烦，但是回去一趟让她给整忘了，这两天都没打开工作群，也不知道是是个什么进展。 却没想到丽舒居然这么“争气”，头铁嘴硬，带着激素硬是打破了平行时空！ 这边丽舒的发言人在电话里一顿呜哩哇啦，又官方又空泛的内容和行政韩那边别无二致，记者也不是善茬，步步紧逼，势必要套到一两句干货。 “哦哟！丽舒！”身后，夏先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弯腰靠着沙发，搂住她的肩，完全无视韩再暖的僵硬，也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笑了，“可以啊老婆，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 夏先觉朝电视努努下巴：“他们东西有问题啊。” “呃，不知道。” “啊？那你上礼拜怎么突然不给他们带货，为此还吵了好几架，还跟我说可能要打官司？律师都咨询了两趟？” ……早知道就说“知道”了，韩再暖哪知道那些，有口难言，同时心有余悸，没想到自己一个“留观”，居然会给网红韩带来那么大麻烦。 “什么官司啊？”幸好这时候韩妈终于出来了，上来就听到关键词。 “没什么，再再跟一家公司闹翻了，结果刚才看新闻，那公司的东西有问题，这波反而是再再赢麻了。”夏先觉笑道，“这下他们应该没脸找你打官司了吧，你反手告他们都行。” “啊，呃，嗯……”韩再暖含糊应付。 “哦，这样啊，”韩妈探头看了一眼，瞪眼，“哎哟，这个牌子我也用的诶！直播间木牢牢的，抢一个很便宜的类，我用着怎么还好的嘛。” “怎么可能谁用都出事，”韩再暖道，“就是有这么一两个皮肤敏感的用了不舒服，去查，才查出来的。” “你是说我皮肤不敏感咯？”韩妈斜眼瞥她。 夏先觉忽然一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韩再暖一眼，那紧张样让韩再暖一阵好笑，她没理他，笑道：“别说你了，我把他们寄来的样品都用了个遍，不也一点问题都没觉出？” “那你为什么最后不给他们带货？” “我会看评论嘛，看到说有问题的多了，我就先放一放。”这是方才韩再暖看到新闻时绞尽脑汁想的理由，为了串供，一会儿她还要写备忘录去。 韩妈总算被安慰了，哼了一声，高声道：“哎，吃饭吃饭！” 她话音一落，韩再暖和夏先觉就一起往厨房去，差点挤着厨房门，两人面面相觑，神色都有点莫名。 “你干嘛去？”夏先觉先问。 “端菜啊。” “？” 夏先觉的神色让韩再暖感觉有点不妙，她迟疑了一下，试探道：“顺便……洗手？” 这下夏先觉释然了，赶她：“洗手就洗手，去洗手间去，来这添什么乱。”临了还补了句：“厨房是男人的事！你们负责打天下就好！” 韩再暖一脸懵的往洗手间走，感觉相当混乱。 往常在家吃饭，她菜不会做，就只能端菜摆盘聊表心意，这事儿十年如一日，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这么干了，换句话讲，这是她的家教，于网红韩应该也一样。 怎么着现在结了婚，先不提在家请保姆，在爸妈家是连盘子都不端了吗？为什么，不会因为她是赚钱主力吧，还是因为夏先觉他们心疼她，特地不让她干活？ ……感觉网红韩这婚结得血赚啊。 变成小公主了不说，夏先觉这个浪子都一副贤夫良父的样子了，就目前她所看到的表现，满分一百，她给九十！ 如果他真是这么一个好男人，那她还暗恋什么屈乔啊，直接反手狂追夏先觉，婚后生活岂不是美滋滋。 可当她擦着手，端详镜子中的自己，想到他那句“你们负责打天下就好”时，不由的笑了出来。 什么追夏先觉，想太多了。 这个款式的夏先觉，是事业女强人网红韩限定专属，跟她平平无奇行政韩，没半毛钱关系。 第50章 当妈当老婆当女儿全线溃败 这顿饭吃得韩再暖坐如针毡。 她到底没有真的放飞自我放松警惕，尽量谨言慎行，在不太超出网红韩人设的情况下做好行政韩。毕竟她完全想象不出自己是怎么在韩妈面前横的，所以只能横怂结合——她愿称之为不卑不亢。 韩妈是个厉害人儿，韩爸也不简单，尤其是老两口还带着点观察她“病情”的意思，韩再暖举手投足就越发受关注。 韩再暖给夏冉夹个菜，韩妈就一句“不是说孩子爱吃不吃别乱给吗，我给不行你给就可以？”韩再暖于是把菜收回去。韩再暖夹掉一块肥肉，习惯性的看了眼韩爸，往年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都是父女分工解决，结果韩爸连连摇头：“不吃不吃，你是不是钓鱼执法，你说不能吃的，”韩再暖于是只能塞自己嘴巴里。韩再暖觉得尖椒牛柳好吃，一口菜一口饭吃快了点，夏先觉出手了：“老婆，三十下，三十。”韩再暖：“什么三十。”“细嚼慢咽，一口起码嚼三十下，你定的家规。”韩再暖：“……擦，那三十年后我咬合肌岂不是比额头都宽了？！” 反正她就简单吃个饭，哪哪都不对，吃到后来觉得自己三十来年白活了，她就是个不会吃饭的！她筷子都不会用！碗也不会端！甚至都不会咀嚼！ 她恨网红韩。 两天功夫，当老婆、当妈还是当女儿，她全线溃败。 饭毕，夏先觉把碗盘送去洗碗机，韩爸韩妈各自清扫着，韩再暖彻底摆烂，坐在一旁沙发上独自灵魂出窍。 身边忽然一热，夏冉凑过来，毛茸茸的头蹭着她的胳膊，像条小狗，他也没吱声儿，就这么蹭着，手里摆弄着一个奥特曼手办。 韩再暖心一软，抬手搂住了他，慢慢的拍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子俩一小一“病”，在这个家中仿佛成了弱势群体，饭后休息都休息出一股相依为命的感觉。没一会儿，韩妈道：“冉冉，衣服拿好，准备洗澡了。” “……我不想洗澡。” “不洗就不洗吧，反正你一个人睡，臭就臭你一人。” “……妈妈呢？” “所以要你赶紧，让你妈帮你洗了再走。” 夏冉扁扁嘴，倒真乖乖的起身跑房间去了。 身边一空，韩再暖这才反应过来，韩妈那句“你妈”指的是自己……她心里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是叫我？”她不敢相信，“叫我干嘛？” “给你儿子洗澡！”韩妈走过来，冷声道，“你这状况跟梦游似的，孩子带回去你也照顾不好，我们就再带两天，但你总得尽点当妈的义务吧。” 当妈的义务……韩再暖满心苦涩，前提是她要真觉得自己是个“妈”吧，她至今还没分泌出母爱呀。她自己的童年阴影还是被韩妈揪着在澡堂子洗澡，她屠龙少年怎么能这么快就去做恶龙呢！ “洗了澡送上床你们就好走了，诶，我跟你说，”韩妈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先觉这边，我看他也很不容易了，你平时收收脾气，能想开就想开点，想不开多跟朋友聊聊天，不要自己憋着，也不要真拿他撒气……” “我拿他撒气？我有吗？” “上次去医院看你，他脸都肿的！难道医生打的啊？” 韩再暖隐约想起夏先觉说过网红韩的壮举，有些尴尬：“啊，那个，有些失控……我以后多控制控制……” “是要控制，这么好的女婿，你真是，我跟你讲，我早就说过的，你那个工作啊，没个头的，你现在才几岁啊，就干的要死要活，以后可怎么办，你要是不好起来，以后还是得靠他？你这么作死作活的，也难怪别人要传闲话。” “啊？什么闲话？”韩再暖脱口而出，“我跟他都结婚了还有什么闲话好传？” “结了婚不会离啊？哎哟呸呸呸！”韩妈拍了拍自己的嘴，“反正我跟你爸也商量了，现在能帮的就帮，但你也要警醒着点，不要真以为什么事都有人兜着。” “所以我跟他到底被传了什么闲话？”韩再暖紧追不舍。 “你们现在好好的就行了，那些东西你不要管。”韩妈起身，“去吧，你爸估计跟先觉说过了，反正给冉冉洗了澡你就可以走了，回去好好养病，你那些什么精神了暴躁了我不懂，我只晓得，我们那个年代饭都吃不饱，那么难都过来了，你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家务都有人做，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韩再暖被这苦口婆心劝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感动了，感动之余只觉得尴尬，一来难得看到韩妈那么动情的时刻，二来……这特么不是又传达错人了？再这么过下去，见一个人跟自己剖白一遍，她的备忘录码字量飙升不说，等网红韩回来看到，估计能当小说看半天！ 但不管怎么说，韩爸韩妈这对主张“潇洒夕阳红”的人终究伸出了慷慨援助之手，她唯有：“谢谢妈，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养病，争取早点把冉冉接回去，不麻烦你们。” “哎，我这么说，你听进去多少我也不知道。”韩妈惆怅道，往洗手间看了看，拍拍韩再暖，“冉冉大概进去脱衣服了，你过去吧，把他头也洗一洗，这小孩子一天下来，门也没出都能出一头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一靠近就一股糖醋排骨的味道。” “那不是挺香……” “那你接回去闻着睡！” 韩再暖强打精神起来，看着洗手间小小的门，脑内拼命回忆小时候韩妈是怎么洗自己的，先搓头还是先冲水来着……洗发液要过水吗……小孩子需要护发素不……等等……小鸡鸡怎么办！ …… 一个小时后，韩再暖瘫在副驾驶座上，全身湿哒哒，仰头闭目张口，口中仿佛有灵魂在挣扎而出。 夏先觉忍不住笑，把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你怎么做到的，洗个孩子跟杀鸡似的，哈哈哈哈哈！” “……我这不是，试试水温嘛。” “你是没看见，你爸妈在门口好几回都想冲进去救人，结果门一开，逃出来的是你，哈哈哈哈！” “别提了……我快疯了。” “又不是没洗过，至于嘛。” “……不是，哎……”韩再暖捂着头，半真半假道，“就是摸到他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是另一个人的皮肤，有温度的，在扭动，活的，不是手办、不是娃娃、不是玩具……突然就很陌生，觉得很吓人，不知道用什么力道，不知道该往哪搓，重了他疼怎么办，轻了他痒怎么办，滑了他摔着怎么办……他偏偏还扭个不停，吱哇乱叫，哎……太可怕了……” 韩再暖说着，心有余悸。 对她来说，小小的夏冉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光溜溜的小男孩跟自己站在一个浴室里，不是野营时路过的某个小溪边玩耍的野孩子，她可以心无旁骛的看，这是一个活人，自己儿子，她要去触碰他，给他搓澡，会触碰到平时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太诡异了，堪称可怕。 “哎……”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却发现一旁夏先觉没了动静，她转头看去，却见他收了笑，双眼定定的看着前面，似乎走神了。 “喂！”她叫了一声。 “啊，啊？”他回神，立刻反应过来，“哎哟，我居然走神了。” 韩再暖翻了个白眼，继续看向窗外。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温柔，带着点疲惫，“等你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嗯。” 韩再暖嘴上应着，想到回来后网红韩可能得表现和即将面对的现状，心里越发没底起来。 第51章 睡前再渡个劫 回家时，时间才九点半，当代年轻人的夜生活按理才开始，韩再暖已经迫不及待要睡觉了。 没办法，她发现一个极为尴尬的事。那就是今天是她第一次和夏先觉一起和平的度过睡前时光……之前因为各种原因都是她自己提前睡，完全没考虑夏先觉，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晚饭后到上床前的时间段两人是怎么过的，至于上床后的，她根本不敢想！ 韩再暖别说没结婚了，连跟人同居的经验都没有，她一个人住习惯了，想干嘛就干嘛，随心所欲，因此偶尔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就很难放开，除了夏先觉的家。 但这次第仿佛老天发了个福利，让她穿越到了夏先觉的家——可偏偏不是同一个夏先觉！ 她真跟一个陌生人住，皮子还不至于绷那么紧！ 现在除了赶紧洗刷刷上床睡觉，她已经想不出什么更安全省心的事了 所以进门前，她就开始演了起来，做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连按电梯都发呆。夏先觉看不过去给她按了楼层，问：“你怎么了？” “……有点困。” “好呀！”他果然大喜，“那回去赶紧睡！” “嗯。”韩再暖心里比了个耶。 有这个前置打底，夏先觉几乎比她还着急，唯恐她这来之不易的困意没了似的，一路给她开门开鞋柜，甚至不用她放换下的鞋，催着她去洗澡。 韩再暖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为了不辜负他的操心，风驰电掣般拿了换洗衣服就冲进厕所，夏先觉关上大门进客厅的时候，她已经冲进厕所了。 要的就是一个完美错过。 洗澡吹头刷牙护肤，平时主打一个战斗澡的韩再暖这一次借着浴室里数量甚巨的瓶瓶罐罐硬是撑了快一个小时，等她出洗手间时，夏先觉已经在沙发上睡迷糊了，面前电视一个接一个放着广告，映在他脸上，显得诡谲中带着丝沧桑。 看到他睡着的时候，韩再暖心里是雀跃的，只要不吵醒他，自己安静上床，又是一个平安夜。可是她回头走了没两步，摸了摸随手套上的大毛衣，又有些犹豫。 十一月的晚上，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家伙还脱了外套…… 给他盖一件？ 醒了怎么办！ …… “啧！”韩再暖天人交战了许久，最终还是良心占了上风，她蹑手蹑脚的过去，抄起一旁的小毛毯，轻轻的盖在夏先觉的身上。 为了不吵醒他，韩再暖几乎拿出了电影里拆弹专家的细致，从下往上一点点往上盖，毛毯边缘堪堪盖住他的双肩。 完美盖被！韩再暖心里欢呼雀跃，给自己比了两个大拇哥，刚比起来，一阵微光闪过，夏先觉嗯了一声，竟然睁开了眼睛，那微光正是他的双眼反射的电视光——还有她庞大伟岸比着两个大拇哥的身影。 韩再暖原地呆住，笑容都来不及收。 夏先觉本就是浅眠，此时也有些发愣，看着她眨了眨眼，笑出来：“你干嘛呢？” 韩再暖心情复杂，强颜欢笑：“我，我给你盖毯子，以为，没吵醒你。” “哎。”他没说什么，揉了揉眼睛，忽然朝她伸出双手，“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韩再暖是真不想有肢体接触，但他的双手正对着她的大拇哥，她没办法，顺势抓住他的手，一拉。 就被拉进他怀里了。 韩再暖：“？？？？”草！又来？！ 夏先觉反手用毯子把她包住，头搁在她肩上，深吸一口气；“香！” 韩再暖：“……”生无可恋。 “你怎么好像用的我的沐浴露？”夏先觉这变态还在闻。 “……哦。” 冷淡的反应没劝退某人，他轻轻一笑，忽然往旁边一倒，抱着韩再暖躺在了沙发上！ 韩再暖：“……”草，没完了！ 沙发狭窄，她本就缩着，这一躺，夏先觉差不多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头还在她脖子那搁着，她身上再次开始通电，每一个被碰触到的地方都又烫又麻，偏偏里子冰凉，空气像是混了冰渣，让她胸腔空荡荡的，直冒冷气。 她有点无从下手。 夏先觉若是有下一步动作的话，她还能见招拆招，偏偏现在他一动不动，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就和之前没盖毯子睡觉时一样，像小动物露着柔软的肚皮，让她忍不住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付两个韩再暖的辛苦和茫然，下不了狠手就这么把他推开。 他对她够好了，尤其是在自我消化这方面。昨天她都做好自曝的准备了，结果他还能为她找到理由，助她多苟了一天，她是真的有点感激，所以才硬着头皮陪着他去自己爸妈家。 可是，就算这样，这个，这个样子…… 韩再暖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艰涩的张口：“你还，让不让我睡了？” 夏先觉：“……呼噜。” “？？？”她猛一低头，去探看夏先觉的脸，这狗东西这么难受的姿势也睡得着？ 却听夏先觉低低的笑了起来，韩再暖翻了个白眼，终于放松了点：“起来！快去洗澡，我要睡觉了！” “我觉得这样挺舒服啊。”夏先觉反而收紧了手臂。 “我不舒服呀！我腿快麻了！” “哎，好吧好吧。”夏先觉叹着气起身，顺带把她捞起来站直，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看来他也不是那么舒服，方才半个身子差不多是卡在她和沙发之间。 韩再暖把毯子放回沙发，作势打了个呵欠，转身往主卧走：“那我先睡啦，你自己慢慢来。” “嗯。” 说是慢慢来，但韩再暖感觉自己被窝都没捂热，夏先觉就洗漱完了，浴室门打开带来一股熟悉的清香，果然她用的是他的沐浴露。 韩再暖缩在被子里酝酿睡意，心里忐忑夏先觉会睡哪，虽然他俩目前没道理分床，可是昨天他不就睡的儿子的床，万一今天他也……后背一凉，韩再暖悬着的心还是死了，夏先觉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韩再暖本就睡在边边上，此时无处可退，只能徒劳的缩了缩脚。没一会儿听到夏先觉轻声问：“再再，睡了？” “……唔？”她也没脸装秒睡，只能含糊的应了一句。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明天再说吧。” “行，晚安。” “嗯……” 韩再暖等了一会儿，感觉他没下一步动作了，才安心闭上了眼。 哦不，并不安心。 夏先觉挑起了她心里一直不安的一件事，明天就是周一了，如果她回不去，她和网红韩就会在对对方工作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进入工作状态！ 网红韩自己是老板，她只要没动静，貌似也没员工催着她做什么，可是她行政韩的问题就大了。 网红韩虽然以前曾经干过她这份工作，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办公位和同事早就变了好几轮！也就是说网红韩就算好心替她上了班，到了地儿可能连工位都找不到！ 而且周一上午她还要负责准备例会！是一个礼拜中领导到的最齐的时刻！ 可能她入职那么多年出的最大的洋相就要在明天诞生了……老天保佑让她早上回去吧，虽然赶着穿越回去上班这种事很扯很社畜，但她真的不想因为这么奇葩的事就让人生翻出新篇章啊！ 韩再暖心中悲凉，一整夜都在各种噩梦中度过。 第二天一早，熟悉的闹铃声响了起来。 第52章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闹铃被迅速的按掉。 韩再暖醒过来，迷糊了一会儿。闹铃声还在脑中盘旋，但她不记得自己有按掉闹铃的动作。但一股欣喜之情还是油然而生，回来了回来了，这熟悉的闹铃，这熟悉的清晨，这…… 一阵掀棉被的声音传来，带起一股凉风。 韩再暖被这阵风吹得透心凉。 身后，有人正悄悄起床，穿拖鞋，蹑手蹑脚的进了洗手间，关门，水声，电动牙刷声接踵响起。 韩再暖在被窝里瞪大眼，死死盯着眼前的遮光窗帘，心如死灰。 这闹铃是夏先觉的——他也是九点上班。 周一了，她没回去。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夏先觉还在洗手间里，韩再暖猛地坐起来，惊慌的张望了一圈，这两天功夫已经看熟悉的房间，现在又无比陌生了起来，简直有点像龙潭虎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睡觉没用吗？还是网红韩昨晚没睡？如果睡觉不行，喝酒不行，那到底怎么才行？！契机是什么，钥匙是什么，条件是什么！她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明白，已经没有共同点了！没有了！没有同样的条件了！ 总不会是看天象吧！月亮每天在变！星星也是！天气也不一样！她怎么才能达成一个她根本不知道的穿越条件！ 难道是些药吃的？那个什么经颅磁治疗？！她是又疯了？根本没有行政韩，全是网红韩？！都是想象？全是幻觉？！ 不可能啊，不可能的，那她宁愿自己是作为行政韩疯的，幻想出了网红韩！毕竟作为行政韩的记忆她更具体！ 六神无主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状态了，韩再暖再有一颗大心脏，也吃不消这么一天天的翻腾，她如丧考妣的坐在那，慌到喘不过气来。 这时，夏先觉神清气爽的出来了，高度遮光的房间中，一切本是昏暗的，但是卫生间的灯光在他开门那一瞬照到了韩再暖身上，他一眼望过来，竟猛地后退了一步：“……再，再再？我靠，吓死我了，你怎么了？” 韩再暖朝他转头，她的脸色肯定很差，再加上披头散发的，夏先觉歪头看清楚后，神色骤然严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直接爬上床凑到她面前，捧住她的脸：“怎么了？你……又做噩梦了？” 韩再暖本来整个人僵硬着，被他一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蓄起的眼泪落了下来，夏先觉像是被烫到似的看了看手上的泪珠，眉头紧皱：“说啊，怎么了？” “我，”韩再暖哽咽了一下，她也没想到她会哭，她一直觉得哭是悲伤的权利，她的生活中没什么是能把她吓哭的，但是现在，她绝对是被吓哭的，“我不知道怎么说。” 装不下去了，一秒都装不下去了，她快撑不住了，她可以穿越，可以丢工作，甚至可以放弃行政韩那个身份，她现在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那就不说。” “……可我想说啊。” “那你说！” “……说不明白啊啊。”韩再暖哭起来，不是她怂了，而是张口那一瞬间，她连从哪开始都不知道！光说结论还不够，因为如果没有长长的上下文做铺垫，仅仅结论只会让她现在直接被送进精神病院。但是要说上下文，妈的这也太长太麻烦了呀！ “那就不说！”夏先觉从善如流，抱住她，他的心跳也如擂鼓一般，“没事，没事的，我在啊。” 韩再暖穿越了两次，次次被夏先觉的怀抱整得满心背德感，却从没像此刻那样，什么都不想做，一点都不想挣扎，只想埋在他怀里痛哭一场。 夏先觉不再说话，只是跟哄孩子似的跪坐在她面前，紧紧抱着她，偶尔轻拍两下。 韩再暖哭了一阵，瞥到一旁的时间，忽然一顿，轻轻的推了推他。 “怎么了？” “你走吧，”她抽噎着，“再不去要迟到了。” “……你还有空操心这个，”夏先觉笑道，“没事，我请假陪你去医院。” “别，”韩再暖发泄了一阵，已经好了很多，“我没事，哦，没，刚才有事，现在没事了，谢谢，呃，你快去吧。” “你赶我啊？” “我要是，”韩再暖泪眼婆娑，却还是笑出来，“我要是干不了活了，可不得你养，你不能丢工作。” 她这话发自真心，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如果她回不去，她一时半会儿接不住网红韩的事业，那生计还真得靠夏先觉那点死工资了。 夏先觉却当了真，挺胸拍了拍胸脯：“放心吧老婆，我以后白天上班，晚上去夜场傍富婆，绝对稳住你的生活水准！” “那可太好了。”韩再暖的附和苍白又真诚。 夏先觉反复确认她没问题，甚至问她有没有自残倾向后，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上班。 韩再暖呆坐在床上，窗帘拉开了，她看向窗外，秋高气爽，天青云舒……很美好的一天，很适合上班。 她人生从未那么想上班过。 虽然机械、枯燥、无聊、没什么意义，但好歹是她能自己掌控的事情，她心安理得的做每一件事，嬉笑怒骂她源自她最真实的情绪，即使是虚与委蛇阳奉阴违，也是在为自己努力，她每一步都能走得踏实，她心里不慌。 她怕心慌，更怕这种没头没尾的心慌，而且越来越怕。 如果这样的日子要过一辈子呢？或者在她好不容易认命了，习惯了，融入了以后，突然有一天又回去了呢？ 那她肯定会疯的，相信另一个韩再暖也是。 她有些恨眼前的一切了，如果这是人力造成的，那她必然恨那个人。 只是，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点吗？如果能，又是为什么呢？图啥？就图看一乐？她在这的种种表现，很好玩吗，很有观赏度吗？ 韩再暖歪头，看到斜对面化妆镜中的自己，披头散发，蓬头垢面，面色灰败，宛如女鬼。 ……真的快不正常了。 她在床上枯坐许久，坐到腰都酸了，才慢慢的下了床，行尸走肉一般洗漱了一下，正无神的看着桌上的切片面包，手机响了起来。 来自【沫儿花 助理】。 她接了起来，满脸冷漠：“喂？” “老板，你到了吗？” “……到哪？” “咦？不是说今天上午开会吗？” “……什么时候说的。” “礼拜五啊。” “……哦，我还在家。” “啊？啥？！呼，可我们全到了呀，那……我们等你？” “……等吧。” 韩再暖挂了电话，这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公司在哪——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有很多办法知道。 机械的打开微信，她翻到财务群，查看了几张开票授权书和几张发票，又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了一下“再暖文化”，找到一个地址，几番比对一下，确认了在五公里外一个创意园区的具体位置。 再打开打车软件，打车记录继续佐证了她找到的地址，她画了个淡妆，随意找了套衣服穿了，打好车，出了门，这时候距离沫儿花给她打电话，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 明明耽误了事儿，她的心里却平静如水，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点麻木。出了门，走到小区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儿，车就来了，她坐上去，看见司机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要报手机尾号！ 她尝试报了一下行政韩的手机尾号，竟然不对。而此时后面其他网约车已经挤成一条长龙，还有准备出车库的私家车被堵在那，眼见着就到了要鸣笛的时候。 韩再暖骤然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去打车软件看注册号码，匆忙报了，车才开出。 这么紧张了一下，她好像突然梦醒了，整个人清醒了过来。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开会！网红韩的公司的会！ 新副本！新npc！新战场！新支线！ 又是一个裸考局！ 韩再暖痛苦脸。 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应了呢？她是老板啊！开不了就鸽呀！她跟自己员工逞什么强呀！过去装成了还好，装不成，跌的可是网红韩的份儿！她何苦送上门找罪受！ 偏偏司机跟开了光似的，周一上午没怎么堵车不说，居然还一路绿灯，司机一脚油门下去就没见松开过，路上见韩再暖瞪大眼看着路，居然跟她庆祝：“美女今天运气好啊，周一早上都能那么顺！嘿嘿！” “嘿嘿！”韩再暖在后视镜里跟他呲了呲牙。 第53章 现在穿越只要一恍神? 不出韩再暖所料，‘再暖文化’真的就更像一个工作室。 它位于距离东陆大学五公里外的山北创意产业园内，位置相较市中心算是比较偏远的，产业园规模不大，一共就三幢七层左右的写字楼，外观做得说好听点是现代工业风，韩再暖下车一眼看去，像是叙利亚战损风。 不过走进去，确实也可以看出设计者有心做出的老工业感，锈蚀自行车的装饰，红色的钢筋骨架，还有刻意裸露出的一片水泥灰下的红色砖块，看起来与边上那一片片落地窗格格不入，但是又意外的有点艺术感。 网红韩的公司就位于a幢的3楼，上楼走过公共区域，路过左右交错的加起来二十来个隔间走到最里面就是。这是一个三十平左右的办公室，应该是这一层最好的位置之一，三面全落地窗，进去就看到窗外交错的枯枝，可以想象春夏草长莺飞的季节，这儿树冠茂密的话，一定很舒服。 隔间理论上似乎是可以放十来个工位，但是目前只有六个办公桌上有东西。玻璃门上挂着的键盘大小的木质牌匾上写了“再暖文化”四个字，潦草又带点小心机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韩再暖来都来了，就不会再瞻前顾后。她很头铁的一步迈进“自己”的公司，左右一看，发现自己在外头看到的没错，里面真的一个人都没。 不是都在等自己吗？等不到就散了？她看看时间，这也没到吃饭的时候呀。 她给沫儿花发微信：【我到了，你们人呢？】 沫儿花回的很快：【老板你终于来了，你来会议室吧，我们一早预订的会议室，不用会被野人占掉，我们就提前进去了！】 韩再暖记起自己上楼时就看到里面有个大会议室虽然拉着落地帘，但隐约可见不少人，当时就猜里面有人开会，没想到是自己人。她拍了拍又开始发麻的头皮，深吸一口气，转头走了过去，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下一秒门就被人拉开了，一个一头卷毛，极为白净的小男生摆出一张哭脸：“再再姐你终于来了！” 呼！终于到了！ 韩再暖一听他的话，忍不住露出了松快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以网红韩的身份出“远门”，此时有种上西天取到经的快感：“不好意思，迟了那么久。” “没事没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韩再暖立刻看过去，一眼扫过一个双马尾黑色萝莉装的姑娘，迟疑了一下，又看向别处。 谁知那萝莉开口了：“老板老板，坐呀，我们把样品都拿来了，顺便试吃一下呗。” 还真是她！韩再暖震惊了，再次看向那暗黑萝莉。这低沉磁性的嗓音，这字正腔圆掺杂东北韵味的口音，一如微信里她的助理沫儿花……她以为应该是个像楼静雨那般中性飒爽的外形，却没想到是个虎皮萝莉！ “沫，沫儿啊。”她颤颤巍巍的确认。 “诶！阿八你让让，别让老板再往里挤了，老板您坐这儿成不？”沫儿花坐在挺里面的，叉着腰开始指挥给韩再暖开门的男生，阿八乐颠颠的让开，还不忘往嘴里塞个零食。 会议室挺大，坐了居然有九个人，清一色小年轻，穿着打扮虽然没沫儿花那么夸张，但是也都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让审美已经被大学校园钉死的韩再暖很是适应不了。 不过颜值居然都挺高，而且全都在韩再暖的审美上。 给韩再暖安排了座儿，沫儿花又问了：“老板您刚才喊我干哈？” “哦，我就是问，会开到哪了？” “嗯？您不在我们开啥，这不没开始吗？” “啊？”韩再暖肝颤儿了，作为一个老行政，她从没开过没准备的会，更何况网红韩的会，人家裸考好歹平时有学，她是丝毫没接触过，等于刚上小学第二年就去高考，试卷估计都看不懂！ 她看看时间，挣扎道：“这都快吃中饭了，要不我们先放……” “老板，没事儿！你看我们这都吃了一个钟头了，一点都不饿，每样给你留了一包，咱边吃边开呗。”沫儿花义正言辞，旁边小年轻们纷纷点头。 韩再暖有点不理解他们上赶着开会的态度，她都这么死命给他们架梯子了，他们就是不接茬。这年头真跟网上说的，年轻人倒卷老板？ 难不成这个会是他们要求开的？是要弹劾自己？ “哎，”她没辙了，点点头，“那，哎，我有点累，沫儿你主持。” “啊？我啊？”沫儿花指着自己。 “嗯嗯，”韩再暖轻抚眉头作休憩状，连连点头。 “那，我就只能先说丽舒那事儿了啊，”沫儿花道，“我跟我师兄聊了，他说我们的情况没必要单独找律师，可以先跟其他几个公司一起请一个律师告，毕竟案由一样，就是丽舒自己产品翻了车，属于违约，真要告赢了，那我们不带货的事儿他们就没脸跟我提了，不过这个的前提就是，得把丽舒焊死在激素门上。” “现在出了报告没呀？”阿八问。 “废话，网上各种第三方检测满天飞了，但是丽舒不认，而且挨个发律师函，要反告他们侵犯名誉权，你们说说，这教科书一般的反派操作。” “总之就是要拿个有权威性的报告和其他带货的公司一起告丽舒是吧，”韩再暖总结陈词，“那报告我们是等着，还是自己也去整个。” “你要是觉得ok，我就让师兄攒个局，大家受害者济济一堂，共商大计！”暗黑东北萝莉小拳拳一拍桌子，气吞山河。 韩再暖看着她：“你师兄何方神圣？” “金圣的律师啊，上回不是还来咱这玩过？” “律……”韩再暖猛地住口，她差点问出律师是你师兄那你岂不是也学法这句话，但这一问绝对社死，毕竟她的员工，她不可能简历都不看就招来吧。 她决定换个方法确认：“真想看你穿这身上辩护席啊。” 沫儿花朝她嘻嘻一笑：“学法和lo装不冲突，老板，我这不还能给您当法务嘛。” 果然，这暗黑东北萝莉居然是个法务！ 又是助理又是法务，这样的多功能人才，工资说不定比她行政韩还高。 她哭笑不得，点头道：“行吧，那下一个。”一边抬手去拿面前桌上的一堆试吃样品，刚一伸手，她忽然一恍神，眼前好像突然变换了景象，像是冷不丁出现了一扇窗，窗外……景象一晃，又回来了，眼前沫儿花旁边的年轻人正在说：“……但我还是觉得这个话题不……” 韩再暖眨眨眼，她左右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拼命回忆刚才看到的那扇窗，有点眼熟，窗外，好像有银杏树。 她心脏狂跳了一下。 “……所以我现在觉得那个服刑犯那边可以考虑……老板？老板？暖暖姐？” 韩再暖回神，发现自已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却什么都没拿，整桌人都看着自己，她定了定神，尴尬的笑了笑，随手抓了一包薯片，拿到手里一边拆一边示意：“没事，继续。” 同事们面面相觑，那男生继续道：“那个，就是说那个话题的冲突性……” 韩再暖神思不属的拉开了薯片袋，在低头往袋里看时，忽然又感到脑子一晕，像是被什么东西扯走了思绪，身体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下意识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手里的薯片，变成了一杯茶。 她抬头，眼前正是那扇恍惚中看见的窗，窗外一棵银杏树的树顶金黄茂密……正是医学院后院那棵。 她……这就回来了？ 第54章 自己的糖都磕二手的 韩再暖猛地站了起来，手被茶水烫到了都不自知。 旁边有椅子吱呀一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生从一个柜子后面转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韩，韩老师，您还好吧？哎呀，水，等下，我给您拿纸巾。” “这是哪？哦不，等下，”韩再暖扫了一眼就知道了，这是医学院三楼黄页平教授的实验室，主要带的是几个影像学的学生。虽然她不常去别人实验室串门子，但是这么多年工作下来，送文件找人，横竖也看熟了。 她回来了？她真回来了？ 不对呀，这么简单？是做梦？可她没睡呀！韩再暖感受着手上被烫到的痛楚，站在那不知所措。 怎么可以一晃神就回来了？这到底什么原理！她难道真的疯了？不不不，不是难道，她这下是真的要疯了，太可怕了，不带这么考验临场应变的，她总不会下一秒一眨眼又回去了吧！那真的，真的活着有什么意思！这一天天的！ 小姑娘显然比她还慌张，拿着纸巾站在她面前不知所措：“韩老师？” 韩再暖看向她，扯出个可能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说我没事，你信吗？” 小姑娘果断摇头，眼神坚定，那是是分毫不信。 “哎，”韩再暖捂了捂脸，“跟你说个秘密。” “啊？” “我精分了。” “……” 韩再暖真的编不出一点理由来套话，干脆剑走偏锋：“我来干嘛来着，我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小姑娘犹疑着，“您，真不记得了？” “对，跟梦游一样……” “哦。”小姑娘不带感情的应了一声，愣愣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两秒，都撇过眼去，尴尬的气氛无所遁形。 “呃，但是，”小姑娘迟疑道，“你说的课题，我查了一下。” “……什么课题？” “就是什么意识网络导向与脑机接口微电流同步刺激对大脑退行性病变的治疗……什么的……” “……哈？” “啊？”她慌张，“我大概记错了，你说得太快了……不过我们实验室确实没做过这个，我刚才就在查过去的资料。” “我来找你们，问这个？” “对……呃，稍等，”她看了看手机，摇头，“我问了下同学，他们实验室也没做这个的。” “等等等等，”韩再暖深吸一口气，摆摆手，“please slowdown，我有点，我好像是听清了，但我没听明白。” 可这不是你要我查的吗！女生的眼中明明白白传达出这个质问，可她还是很好脾气的点头：“稍等下。” 然后转回资料柜另一边，回来时手里拿着个便签条：“我一开始也没听明白，您写下来要我查的。” 韩再暖看着便签条上长长一串课题名，半晌没吱声儿。 过来一会儿，她平静的收起便签条，对女生道：“多谢，我……再问问，那个，打扰了。哦对了，黄教授不在？” “他在医院，说你有什么要求跟我说，暂时回不来，要不之后还有事您跟他说？” “不了不了，没事了，我没事了。”韩再暖摆摆手，“我走了。” “哦哦！”女生如释重负，让开身，“那您慢走。” 韩再暖步态发飘的走出办公室，回到了熟悉的走廊上，两边空荡荡的，跟她的心和大脑一样。 她拿出便签条又看了一会儿，迈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一边掏出手机翻看信息，越看，心越往下沉。 楼静雨：【再再姐，你人呢？】 钟锋：【韩老师，水和资料我都准备好了，你慢慢来。】 楼静雨：【姜主任问你呢，我跟她说你人来了，突然不舒服就走了。我来做会议记录。】 楼静雨：【你最好真的不舒服啊再再姐！审计组明天就过来了，姜主任说你在负责，院长都问起你呢！】 楼静雨：【再再姐！您好歹吱一声啊！要不要我叫救护车？】 楼静雨：【1、院长宣布离任审计开始。2、新院长人还在美国。3、审计组的安排情况我在你电脑上找了已经提交了。4、下午你一定要在啊老姜喊开会。5、期末考要准备起来了，这个跟我们关系不大，到时候安排下场地就行。6、几个老师要评定主任医师，需要我们这边出他们在学校参加教研活动的证明，我看到屈总也在里面。7、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承受不来！钟锋这个废物只肯干活不肯动脑子！我让他去找你他找到你没？】 楼静雨：【我没办法了啊再再姐，跟你熟的那些人我只有屈总微信，我问他了，他说去你家看看。】 楼静雨：【再再姐！！！】 接下来就是一长串的未接语音通话，还有屈乔的。 屈乔倒没发什么信息，就问了：【你在哪？】 随后每隔十五分钟一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夏先觉和高越悦也参与了进来，看着这一长串未接电话，韩再暖心拔凉拔凉的。 这一上午……她谁也没搭理……就顾着查一个她念都念不明白的课题？ 网红韩是隐藏着一颗科研的心吗？干了快十年文科生的活，突然对医科有兴趣了？而且出道即巅峰，连课题都有了？ 韩再暖横竖想不明白，捏着手机慢腾腾往楼下走，越走心情越沉重。 她果然旷了这个上午的工，哦不，确切说是网红韩。没给领导一句交代，没跟任何同事打招呼，任性的消失一上午，这时候除非她拿出自己在急诊室的自拍照，否则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会这样。 甚至结合网红韩的行为，她都编不出理由！ 这姐们儿干嘛呢？总不会是想从医学角度解开他们的穿越之谜吧！ 想到这个可能，韩再暖脚步一顿，再次拿出口袋里的便签条细细研读：“意识网络，脑机接口，微电流刺激？经颅磁吗？大脑退行……这不是老年痴呆？” “再再！”旁边忽然有人叫她，她抬起头，居然看到屈乔正从楼梯上来，见到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面前，喘着粗气，“你怎么回事？” 韩再暖呆住了，惊讶：“你，你怎么，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我得知道我是有多罪大恶极，能让你在跟我确认关系第二天就闹失踪吧？”屈乔低头看着她，眼神像寒潭一样森冷，“我都说了我不是临时起意，我会努力维持好这段关系，怎么，这恶心到你了？犯得着这样？” “……”韩再暖震撼到失去了表情。 “我，我们……确认关系……？”她努力用陈述语气，可是还是难掩好奇的尾音。 “对，然后，你要分手吗？”屈乔抱胸，居高临下，“那我就来对了，我要知道理由。” “你跟我，表白了……？” 他皱起眉：“那个不算吗？” “哪个……” 他眉头更紧：“我觉得那个算的。” “哪个啊！”韩再暖崩溃，崩溃完甚至想笑。 好家伙，继网红韩的夏先觉表真心表错了对象，轮到她行政韩的屈乔表白也表错了人，什么鬼，就反正就不配吃一手的糖是吧！ 第55章 无从摊起的牌 这波回归，信息量大到韩再暖有点死机。 她被屈乔直接拉到了学校食堂，呆坐着等他买了一堆吃的放到面前，全程浑浑噩噩的，三魂七魄全在外游荡。 “早饭没吃吧。”屈乔对她的了解肯定不亚于夏先觉，一碗饭推过来，自己拿了个盖饭吃了一口，抬头看她，眼神带着审视，“要我喂你？” “……不。”韩再暖拿起勺子，又呆住了。 “……”屈乔伸手过来拿她勺子，韩再暖如梦初醒，下意识的躲过，惊醒，“我我我我自己吃。” “那吃，”屈乔给她夹了一筷子小炒肉，“边吃边想，到底怎么回事。” “啊，到底怎么回事。”韩再暖喃喃自语，塞了一口饭，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食不知味。 她好想问发生了什么，但和刚才在实验室里一样，这情况已经复杂到到除非她自曝穿越，已经没法正常套话的程度，可是她现在越来越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穿的，甚至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穿越了。 一开始以为是喝酒断片会穿，后来以为是睡觉会穿，现在好家伙，坐那开着会，头脑风暴呢，一晃神就穿了！ 以后会怎么样，打个喷嚏也穿？打个呵欠也穿？跟人聊着天呢，聊着聊着面前人没了？这考验的可不仅仅是她，还有网红韩！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保密的必要了，因为网红韩大概率回去就会摊牌，在演戏方面两人都是普通人，也从来没那种特工一样随机应变的本事，又不事关性命，顶多被人怀疑精神有问题，相比她们现在承受的精神压力，那些已经是小意思了。 这压力再担下去，她估计真的精神要出问题。 现在已经有点疑神疑鬼了。 只不过，网红韩的行为实在让她有些看不明白。 上次回来胡吃海喝也就算了，健身达人趁机放纵一下，可以理解。但这次，虽然她还没复盘，但光和屈乔“确定关系”这件事，已经够震惊她三辈子了。 几个意思？她两三年没搞定的男人，“她”两三天就搞定了？而且为她放下手头救死扶伤的工作回来陪她吃食堂饭，这何止搞定，简直手拿把掐！这手段太厉害了，只能说不愧是早早拿下前校园梦男夏先觉的女人吗？她自己活了三十来年，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网红韩难道跟她不是一套教材长大的？ 最可怕的是，屈乔表白的对象，到底是网红韩，还是她？ 应该是她吧，只是被网红韩抓住了某个契机而已，否则太诡异了，十年没爱上的人，两三天表白了？约炮都不带这么快的。 如果屈乔真是那么轻易敞开心扉的人，那他就不是那些学生眼中的高岭之花“屈总”，而是花花公子“屈少”了。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周末的功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契机，能让屈乔表白？而且网红韩这时候也没看到她写的备忘录吧，怎么敢就这么决定她的感情生活的，不是说“谁嫁他谁倒霉”吗，结果你网红韩嫁给夏先觉不倒霉了，就想让她行政韩践行一下，看看到底倒不倒霉？ 不带这么坑人的。 韩再暖一边磨洋工一样吃着，一边心潮起伏，真心觉得如果再不摊牌问出口，她都要被满脑子的问号冲破天灵盖了。 “那个……”她讷讷的张口，“如果我说……” 屈乔停下筷子，抬头认真的看她，韩再暖一顿，怂了一下，鼓起勇气又道：“就是我其实不……” “总算找到了！”斜刺里插进个话，打断了韩再暖的斟字酌句，两人同时冲来人翻了个白眼。 来的正是夏先觉，他也风尘仆仆的，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见状一顿，眯眼：“怎么了，说什么小秘密呢？”说罢，毫不客气的在韩再暖身边坐下，看了眼面前的吃的：“哎点了这么多，那我去打个饭就行了，等下啊。” 说着立刻起身去打饭。 被他这一打岔，韩再暖刚鼓起的不多的勇气就散了，对屈乔说是一回事，但是有夏先觉在，又要换个说法了，毕竟她本意是想借屈乔表白的事问出来，感觉夏先觉在场不合适。 “你想说什么？”屈乔却见缝插针，还问。 “啊？那个，等会吧。” “不行。” “嗯？” 屈乔忽然抬手，往一旁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韩再暖眼看着端着碗饭的夏先觉硬生生停下兴冲冲的脚步，站在那望着这边，一脸茫然。 “你等会过来，她有话跟我说。”屈乔道。 还能这样！韩再暖再次震惊脸。 她知道屈乔和夏先觉的相处模式有时候特别像钢铁直男和小媳妇，但也不过是逗个乐子，却没想到屈乔是真的又刚又直，这操作简直不像三次元的情商会干出来的。 屈乔把夏先觉拦在两米开外，冲韩再暖抬抬下巴：“说。” “我就是，啊，”屈乔都这样了，韩再暖箭在弦上，似乎是不得不说，可还是不自在，再次下意识曲线救国，“我感觉最近我不大对劲。” “嗯，我们都这么觉得。” “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样？” 那不得问你吗！x的，忘了屈乔属蚌壳的，等闲套不出话！ 韩再暖卡住了，她现在还不知道网红韩干了什么，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哦不，还是有点的。 “就是，我上午一门心思的，就去别人实验室，查课题，但我其实根本就，你知道的，不懂这些。” “什么课题？” “等下！”韩再暖去掏口袋。 “喂，你们要是聊起来了，那我干脆自己买个菜了啊。”夏先觉在远处委屈的叫起来。 “来来来。”找到了突破口，也无所谓有没有旁听的了，韩再暖一边招呼夏先觉，一边掏出了便签条，给屈乔看，夏先觉坐下来先连吃三口饭，长舒一口气：“我天，再啊，你可真厉害，我头一回周一上午那么手忙脚乱的，你这是去哪了？” “我没去哪啊，我就在我们院里。” “那你同事怎么说你失踪了？” “你怎么知道？我同事说他们就联系了屈乔。” “那屈乔来不及回来，还不得让我找你？” “……你不也开着会吗？” “你能记得这个可真是太好了！那你给我加个菜吧，我看到有爆炒猪肝。” “哦哦哦我去给你买。”韩再暖忙不迭的起来，对面屈乔突然递卡过来，他盯着便签条那几个字，头也不抬道：“用我的卡。” “啊？”韩再暖忽然羞涩了，“这，食堂饭而已……” “我在学校吃得少，用不完。” “……”韩再暖二话不说拿走了他的饭卡，此时还没到用餐高峰，很快打了一盘爆炒猪肝回来，坐下就推到夏先觉面前：“您用您用。”随即转头看向屈乔，好奇那么几个字怎么能看那么久。 “这课题，谁给你的？”屈乔终于研究完了，抬头看她，神色竟然有些迫切。 “啊？呃，我也不记得了。” 夏先觉吃着猪肝，抬头看了一眼，脱口而出：“不会吧，这不是你的便签条吗。” “你连这都记得？！” “我送你的呀，魔戒的，你都舍不得用带回家了，这我怎么不记得？我第一次送人这么便宜的东西，而且还是出国的时候！” “……”韩再暖无言以对，只能摆烂，“我真的，哎，说不清楚。” “好吧，那就说这个课题。”屈乔无奈的放过了她。 “嗯嗯！” “我没见过。” “……你看那么久得出这结论？” “我得回忆啊。” “别搞笑了你这记忆力，有没有不是一眼的事儿？” 屈乔居然笑了笑，非常自然的把便签条塞进兜里：“我去别处查查，说不定圈里正有人搞这方面研究，哦不，肯定有。” “哪方面？”夏先觉随意的问道。 “意识网络，脑机接口，大脑退行性病变……”屈乔也提炼出了这么几个关键词，扫过面前韩再暖和夏先觉转着圈圈的蚊香眼，习以为常中还带点无奈，“我是愿意解释的，关键是你们愿意听吗？每次给你们讲完后给我的反馈就好像你们在逗我玩。” “我要听的啊，讲！” “谁逗你了，下次再说吧。” 韩再暖和夏先觉同时叫屈，但意思却南辕北辙，叫完后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嫌弃。 “还是下次再说吧，”这次屈乔采纳了夏先觉的意见，又对韩再暖郑重道，“不过再再，你一定要确定是谁写的这个课题，这个课题，有点东西。” 第56章 六边形战士网红韩? 屈乔的话让韩再暖很不安。 她可以确定这个便签条是网红韩写的，夏先觉说的没错，这便签本是她最喜欢的电影“魔戒”的周边，是夏先觉去新西兰的时候在那边的主题公园给她带的，大概确实太小众又便宜，没什么油水， 国内都没代购，她供在家里等闲不舍得用。 而且那便签本很大一摞，她也不可能带出去让人用。 这就意味着，真的是网红韩写下了这个被屈乔赞为“有点东西”的课题名。 难道那姐妹还是个不世出的医疗科研天才？她在医学院干了十年没悟的道，“她”当了八年网红就靠回来这么两天就开窍了？ 历数下网红韩目前点亮的技能吧，健身、直播、带货、访谈、短视频、开网店、开公司，早婚、早育，两天搞定隔壁次元高岭之花，还貌似准备开启一个很厉害的医疗科研项目！ ……韩再暖在大学里待了十多年，厉害的人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么厉害的。 这简直已经超神了呀，要不自己别过了，这辈子就借给人家搞科研，平时帮网红韩带带娃做做家务，回来享受一下别人崇拜的眼神，岂不是美滋滋？ 韩再暖苦笑出声。 这么聊了一会儿的功夫，午餐的用餐高峰也到了，食堂里逐渐吵闹起来，三人便也不再多留，吃饱了就离开了食堂。 “你回去来得及不？要送你去地铁站吗？”夏先觉问屈乔，他们都知道屈乔下午还要赶回医院上班，这时候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来得及，我走去地铁站吧，正好消消食。” “说得你地铁上能有座儿似的，”夏先觉笑道，“那行，再再，要捎你回院里吗？” “不用了，我也走走。”韩再暖看了眼屈乔。 夏先觉看看他俩，了然一笑：“行吧，那我回去午睡了，哎哟这一上午，累死我了……啊对了，你就跟你领导说你上午不舒服，是我送你去医院的，证明什么的，哎，你们医学院还要什么证明，找个老师应一声就行了。” 说到这个上午韩再暖就发慌，虽然已经给楼静雨汇报了人还活着，但她至今都没给其他人交代，算是被她逃避的彻底。 “好，到时候再说吧。”她苦笑。 夏先觉走了，韩再暖叹口气，刚迈步子，被屈乔一把抓住胳膊：“陪我去地铁站。” “啊？我本来就这么打算啊。” 屈乔手松了松，难得有些尴尬：“那走吧。” 韩再暖走在屈乔身边，忽然紧张了起来，方才跟着他那么老远走到食堂都没什么，现在心里稍微定了定，想到现在和屈乔的关系，还真无所适从了。 屈乔这时候反而没什么动作了，他微微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我和何俊良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俊良？”韩再暖眨眨眼，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个名字，很耳熟，很久远……“啊，何师兄？” 她脱口而出后就闭嘴了，心里拼命回忆何俊良的相关消息。这位老哥是屈乔的师兄，算下来比她大了两届，她毕业进入医学院行政部后才认识他，两人虽然算是校友，却完全没有同窗之谊，连师兄这俩字也是跟着屈乔叫的，真就是工作关系、点头之交。 何俊良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或者说让所有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被曝出打压某个师弟，篡改该师弟实验结果，导致他国外申请深造失败。被曝出后何俊良成了过街老鼠，被网暴得差点自杀，后来退学了，据说已经离开了城市，又听说是去了国外。 那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屈乔正是何俊良师弟那一拨准备申请出国的人，唇亡齿寒，韩再暖很是为他紧张了一阵子，但学校处理这事一码归一码，除了那个师弟为了完善成果迟了一年申请，屈乔那一批很成功的去了国外深造，完全没受到波及。 所以问题来了，这时候，提这个人干嘛？ 韩再暖看着屈乔，屈乔看着韩再暖，两人在路边面对面站着，最萌身高差，最门当户对的形象……路人估计没一个觉得他们是在谈恋爱的，因为两人都是懵逼的表情。 屈乔：“……你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 韩再暖：“……嗯。” 屈乔转身就走。 韩再暖吓了一跳：“诶？诶！喂！”眼见屈乔越走越快，竟然是真的生气，她赶紧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又气又好笑：“你干嘛！至于吗！” “至于？韩再暖，那我问你，昨天的事，你是不是也不记得了？” 韩再暖一咬牙，理直气壮：“对，不记得！” 屈乔手臂一甩就要迈步，韩再暖早料到了，紧紧抓住他，生拉硬拽，咬牙切齿：“你过来！你给我过来！” 她这边动静不小，引得下课吃饭的师生纷纷侧目，屈乔绷不住，跟着她走到食堂后面僻静处，韩再暖把他往一个拐角一推，手臂一撑，愣是把他堵在了死角里。 屈乔：“……你到底要干嘛？” 韩再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我豁出去了！” 屈乔挑了挑眉，居然有些笑意，直挺挺站着：“所以？” 韩再暖竖起一根手指，一字一顿道：“你下午还要上班，我就只说一遍，不管你信不信，我身上发生了一件我解释不清的事，所以这个周末，从周六早上到刚才你找到我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我，全都不记得！” “……”屈乔半晌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睛。 韩再暖努力抬头与他对视，眼睛都酸了也不眨。 许久，屈乔嗤笑一声：“从没听说过这么无理取闹，这么理直气壮的免责声明，你是流氓吗？” “我知道我知道，要是代入你的位置，我可能，哦不，肯定比你更生气。” “……是因为我不肯再表白一次？” “啊？” “所以你非得来这一下？” “怎么可能！”韩再暖豁得彻底，“我也喜欢你啊，我这么整逼得你收回表白怎么办？表过就表过了呗又不是马上要死了。” 她这话冲击力不小，屈乔猛地往后一仰，手臂都抽动了一下，看着她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韩再暖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她的心态却意外的很平和，没有以前幻想时那要钻地的尴尬，或许这两次穿越真的是把她扔进太白金星的炉子淬炼了一波，她已经可以处变不惊了。 “哎，”屈乔以极少见的无助的表情叹了口气，抬手试探了一下，见韩再暖没动作，终于抱住了她，无奈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再说不信，等于是我在把你往外推了，是不是？” “啊，这个，也不是……” “这就是威胁啊。” “嘶，好像是有点。” “那你说吧，你想怎么样，我已经弄不明白了。” “你先去上班，”韩再暖抬起头，一脸坚定，“然后晚上来我家……不，别来我家，反正下班的时候约，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屈乔狐疑：“为什么不能去你家？” “不是说了我周末两天都失忆，我都不知道现在我家里什么样子！” “……你这编……心思还挺缜密。” 韩再暖一拳糊过去：“所以你还是觉得我编的是吧！滚！上你的班去！” 第57章 宛如曹操办鸿门宴 韩再暖回办公室的时候，真的有点希望回去的时候已经下班了，她到现在都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眼见着下午还要面临更多，她真的有点心力交瘁。 奈何在方才工作小群里楼静雨已经开始倒计时，下午他们综合办公室的小会要开始了。 难得旷工一上午，下午就开小会，曹操办鸿门宴都不带这么快的。 回到行政楼的时候，正处于下午上班时间，很多人还在午间休息，走廊空旷静谧，带着股压迫感。韩再暖屏息凝神，蹑手蹑脚的路过主任姜书华的办公室，刷卡进了自己办公室。 门边的钟锋还不在，楼静雨倒是躺在自己的折叠椅上盖着小毯子，正玩手机，见她进来，大松一口气，几乎要感动哭了：“再再姐，你终于来了！” “嘘嘘嘘！”韩再暖手忙脚乱关上门，一脸无奈，“别提了，你没说错，我真的不舒服。” “看得出来，”谁知楼静雨却表示赞同，“你脸色不好啊，是哪里不舒服呀？” “嗯？我脸色不好？”韩再暖摸了摸脸，这才想起自己“回来”后都没照过镜子，连自己穿什么衣服都没注意，她连忙掏出小镜子一照，眼前一黑。 素颜！素面朝天那种素颜！真的是啥也没抹的素！露出来的是一张蜡黄，黑眼圈深重，眼角有着小细纹，陈年痘印一点点的老脸！ 而且似乎是因为只抹了润肤乳，或者根本没洗脸的缘故，一上午过去再加吃饭，这脸油亮油亮的，不至于不堪入目，但绝对有碍观瞻。 ……所以她刚才就顶着这么张大油田在食堂跟屈乔和夏先觉吃得饭……还跟屈乔大言不惭“我也喜欢你”…… “啪”小镜子倒在桌上，韩再暖完全石化了。 想到屈乔低头看到的景象，她都觉得她像周星驰电影里那个如花！尤其是这样的她还自信的把人堵在死角！屈乔说得没错，从形象到语言，她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威胁加耍流氓啊！ 怎么办，现在打电话提分手还来不来得及？反正她肯定是没脸见他了！还有夏先觉，这人比女人还精致，肯定也注意到她的素面朝天，却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或许他们其实很直不会注意到？不是说男的分不清女人化没化妆吗？ 门忽然开了，把韩再暖的思绪拉了回来，钟锋风风火火的走进来，手里抱着个篮球，看见最里面的韩再暖，愣了一下，道：“韩老师你回来了啊……你生病了吗？还是没化妆？” “啊啊啊啊……”韩再暖崩溃的伏倒在桌上。 楼静雨抄起纸巾砸在钟锋头上，骂道：“就你话多！” 钟锋委屈：“你不是说今天要强调一下韩老师脸色不好吗？” “我是说在老姜在的时候！私底下戳什么心窝子啊！”楼静雨气得冒烟，“哎你这种人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还说，录像还是我录到的呢！” 韩再暖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词，倏然抬头：“什么录像？” “就是再再姐你说的呀，换电脑换打印机的事，”楼静雨压低声音，这次倒是对钟锋和颜悦色了，“前两天我俩一打印就拍，终于让他拍到一次，两个老爷机一起死了，效果完美！” 这事儿对于现在的韩再暖来说已经是历史的尘埃可有可无了，可是看到两个小的这兴奋的样子，她还是强打精神，问钟锋要了视频看了一下，确认达到了充分反应问题的效果，她拿起笔记本起身：“那走吧，争取这周鸟枪换炮！” “哦耶！” 综合办一共就他们四个人，按理茶水间也够用了，但姜书华却还是要了大会议室，三人在角落等了一会儿后，她才挺着肚子姗姗来迟，进来就慰问韩再暖：“小韩，上午怎么没见你人啊？” 韩再暖物尽其用，指了指自己的脸：“肠胃炎，吐得要死。” “哦哦！那是难受的，我孕吐的时候也是，头都抬不起来。”姜书华也不知道信不信，例行提了提就算，坐下翻开笔记本，“哎呀，这个事情啊，越来越多了。我们碰个头，接下来有什么事，要怎么做，大家通个气哈……” 姜书华倚仗他们办事，整个会开得轻声细语，但是该问的该管的一点都不落下，充分体现了她作为一个半甩手掌柜的专业素质。韩再暖此时不由的庆幸这次穿越发生在周末，能让她利用上周的工作日把该做的工作都做了，否则这会就是她的死期。 “现在就是一个房间打散的问题搞不定是吧？”末了，姜书华问。 “对，我下午再去确认一下东友有没有临时空出来的，如果没有，那么我再去多租一个通勤车，我确认了，校后勤的小巴是多出来的，随时能租。” “那行，看来别的没什么问题了。你们这边还有什么需要提的？” 两小只都眼观鼻鼻观心，但韩再暖却分明感觉到有一种类似于传说中的气机的东西锁定了自己，她心里好笑，抬了抬手：“书华姐，我这边有点问题，前阵子准备基本材料的时候就出现好几次了，电脑打不开大批量pdf，打印机也吃不消这么高强度的，卡纸漏墨一起来，我们办公室这边承担了主要的资料准备任务，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给院里提一提，更新一下设备？” 姜书华在这院里待的时间比韩再暖和钟锋加起来都长，孩子都快生第二个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笑了笑：“这个，不是我去提就行的呀，我说有困难，人家问哪里有困难，我光这么说一下能有用？不如等新院长上任，看他有没有想法给院里更新一波，到时候全院一起换呀。” “困难我们拍到了。”韩再暖早有预料，立刻拿出手机，“已经好几回了，没办法才拍下来给您反映，这样的问题多出几次，我怕到时候审计组急要什么文件的时候，我们手忙脚乱的，还要去问隔壁借打印机，那就不好看了。” 姜书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电脑和打印机双双死机的过程，她连看了两遍，眼见着就要看第三遍。 钟锋低着头，楼静雨一动，似乎想说什么，被韩再暖一个眼神止住，三人继续眼观鼻鼻观心，耐心等着。 姜书华看了四遍视频，终于停了下来，绷着脸道：“这些我也不懂，我去问问技术吧，如果能修就修，不能修的话再说。” 还是不肯松口，不过已经很好了，韩再暖从容点头：“好的，那我们就指望您啦，书华姐，嘿嘿！” “嗯。”姜书华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声，拿了本子就出去了。 剩下三人简单收拾了会议室，回了办公室，一关门，两小只就忍不住扑了过来，扒着韩再暖的办公桌挡板问：“老姜为什么阴阳怪气的？申请成功了不是大家都好吗？” “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韩再暖过来人了，“又不是她干活，电脑差点就差点了，谁跟你们似的玩个手游都要装模拟器。” 两小只顿时尴尬脸：“啊，再再姐，这你都知道？” “我玩倒闭的游戏公司都好几家了，我能不懂？”韩再暖翻了个白眼，“反正你们也就挂个机不耽误事儿，你们要是敢搁电脑上推塔上高地，我分分钟断你们网。” “那老姜那儿，能成不？” “没事，我抓紧时间多催两次吧，现在时机正好，她指望我们干活，不好压着我们，你们也别掺和，老实干活少出错，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哦对了，小锋锋，视频不错！” 钟锋难得被夸，嘿嘿一笑，两小只心事已了，都各自回了工位。 韩再暖看着笔记本的待办事项，拨通了东友的宾馆，想确定最后两个房间能不能挤出来，刚接通，办公室门忽然开了，姜书华站在外面，神情严肃：“小韩，信息怎么不回，你过来下。” 韩再暖心里一突，立刻挂了电话起身，跟楼静雨交代了一下打听房间的事，跟了出去。 进了姜书华办公室，刚关上门，姜书华回头就一句：“你跟那个钱宇灿是怎么回事？” “啊？” “刚才他妈妈打电话来，意思是要举报你跟他儿子有不正当关系，小韩，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啊？啊啊啊？” 第58章 事出反常必有网红韩 终于还是摊上事儿了。 这是姜书华质问之后，韩再暖空白的脑子里唯一一句话。 她呆愣着，全身发冷，仿佛她又成了那个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网红韩。可这次，她是在用本体面对一件她毫无头绪的事，而且是她绝对不愿摊上的事。 “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至都没法和屈乔解释自己的穿越，她又怎么可能跟姜书华说这些，只能茫然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人家学生家长怎么会打这个电话？”姜书华压低声音，“而且情绪很激动，说是你害了她儿子，小韩，这个指控很严重啊，你肯定要交代清楚的。” “主任，这肯定有误会！”韩再暖急切的解释起来，“没错我是跟钱宇灿处的挺好，但是咱们一起的时候不是也说过，他人确实好啊，很多活动都很积极，帮了我们不少忙，你当初也说有什么好事记得先问问他。我跟他基本没有私交，顶多就是一些活动会碰到，而且小楼和小钟来之后跟学生对接的事都交给他们了，这两年我跟钱宇灿接触就更少了！” “那他妈妈怎么会说你跟他儿子有不正常的私交，他儿子为你准备礼物都特别上心，别的都网购，就你的要特地去定做？” 礼物？真是礼物！ 韩再暖人都麻了，这事上周五不是已经跟钱爸爸解决了吗，明明他们不想再提这个事，怎么一个周末过去，突然就过来搞事了？而且他们都说了礼物的主人没有错，不想迁怒，所以根本不想知道礼物主人是谁！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她害死的钱宇灿！ 她对礼物的归属至今也只是猜测！怎么这口锅就突然义无反顾的砸下来了？ “主任，”她紧紧闭了闭眼，深呼吸，强自镇定，“礼物这个事情上周我就知道，礼物的主人是谁大家都不清楚，所以我和很多人在帮忙打听。后来钱宇灿爸爸特地打电话给我，说他们不想这件事情继续，因为他们觉得不管钱宇灿为谁订购的礼物，都不是那个人的错，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只会徒增矛盾，对此我也是赞同的，所以在我看来，礼物这个事情，应该是他们不愿意再提的。” “那怎么突然又提了？而且还指名道姓说礼物是给你订的。” “我也不知道，这其中肯定有误会！”韩再暖言辞恳切，就差西子捧心了，“我是问心无愧的，他们要查，要问，我肯定帮忙，没有二话。再说了，主任，就算礼物真是给我的，能说是我害死钱宇灿的吗？” “肯定不能，”姜书华不假思索，“但怎么证明你跟钱宇灿没特别的关系这个很关键，小韩，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你那么多年下来，照顾的学生不少，他们也都喜欢你，我都看在眼里。只是现在人家家长电话打到了我这，我肯定要给个交代，否则现在，哎，冯院上午例会还提到他，之后家长电话不打到他们那边还好，我肯定给你挡一挡，但是一旦风声吹上去了，那我肯定是挡不住的，小韩，这个你要理解。” “谢谢主任，”韩再暖简直有些愧疚了，刚才她还和两个小的头碰头吐槽人家，可现在姜书华这姿态却作不得伪，她是真的想帮她挡一挡，“主任，我能不能问问，钱宇灿他妈妈还说了什么吗？我突然听到这个事，真的有点接不上头。” “其实没说什么，”姜书华回忆道，“感觉他妈妈情绪很激动，我觉得也是一时冲动才打的电话，前言不接后语的，就是说钱宇灿为你订礼物才出的车祸，平时也经常韩老师长韩老师短的，现在还那么操心你的礼物，而且那个礼物价值不菲，他以前很勤俭节约的一个孩子，突然这个样子，肯定是你这边带了不好的头，或者给了什么暗示，说你师德有问题，不能在学校这种都是孩子的地方工作。” “……所以说要举报我？”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钱宇灿妈妈其实是来告状的，而举报这词是姜书华原地转化而来，用来给她下马威的？ 韩再暖都佩服自己这时候还有心分析这个，面上不显，继续一脸紧张：“那后来她怎么说？” “她的主要意思就这些，我的态度很简单，我说你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肯定会找你问清楚，到时候让你当面给他们交代……”说到这，姜书华看向韩再暖，“小韩，这事你尽快跟他们私下解决，不要闹到上面去，我别说还挺着大肚子，我就算是平时，也按不住这事啊。” 韩再暖连连点头，一脸感激：“我明白的，谢谢主任！我马上联系他们解决！” “哎，那你加油吧，”姜书华也说累了，端起茶缸，韩再暖心领神会，转身往外走，刚去开门，就听姜书华调侃道，“不过小韩啊……” “嗯？” “你说他妈妈也真是的，你跟钱宇灿差了都快八九岁了吧，她可真敢想，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呀。” “……呵呵，是啊。”韩再暖走出去，关上了门，心里五味杂陈。 要不是头上顶着锅，她都想回一句差八九岁怎么了，准人家老夫少妻，就不准她吃嫩草？女人何苦磋磨女人。 此时走廊上空无一人，显得她心里纷繁的思绪很是吵闹，她不想直接回到自己办公室面对工作，干脆往厕所方向慢慢踱去，继续琢磨方才的对话，一回想，又一次心惊肉跳。 尽快解决是必须的，但她当然不能就这么直愣愣的冲过去，或者电话问人家为什么这么做。这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她得先了解清楚发生了什么，才能做好下一步应对。但是到底出了什么事能造成这个局面，她依然毫无头绪。 这时候她开始后悔中午早早地把屈乔放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愿意直面她的异常和她聊聊，她就应该尽快尽多的了解了信息再开启下午的生活，说不定方才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先想想目前这次回归发生的异常吧。 周末因为某个契机，屈乔跟她表白了，两人貌似确定了关系；周一，也就是今天早上，她旷工硬闯人家的实验室，打听一个她念都念不明白名字的课题；刚才，钱宇灿妈妈打电话给姜书华状告她师德败坏和钱宇灿关系不明…… 当务之急，是要证明她跟钱宇灿没超出师生的关系。 这关乎她的人生事业和名誉！ 可证明这东西，历来都是证有不证无，没有的事情她拿什么证明？她要是网红韩就好了，还能搬出个老公夏先觉，或者要是有个男朋友……诶？等等！ 韩再暖一愣，她怎么忘了，自己现在是有男朋友的状态！屈乔！ 有东陆大学医学院和东陆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高岭之花双料冠军屈乔屈总在，哪还轮得到钱宇灿这小奶孩子？！ 而且她都不用编！人家屈乔自己认啊！ 韩再暖懊悔不已，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姜书华办公室扔下这个大瓜，可脚尖一转，却又觉得现在再回去说显得太刻意，好像她出来这会儿在跟屈乔串通似的，只能又转回来，心里盘算怎么自然的把这件事引出来。 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钱宇灿那边一事发，屈乔就成她男朋友了？这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韩再暖慢下脚步，想着上午屈乔说的一些话，感觉堵塞的脑神经像是被下了溶解剂一般，慢慢通畅了起来，但流经其中的血液，却越来越冰寒。 事出反常必有妖，网红韩，你果然是个妖怪吗？ 第59章 一个不该出现的聊天对象 韩再暖上了个厕所，回去刚到办公室门口，就见楼静雨背着包包要出门，一撞见她，松了口气：“再再姐，啊，你还好吧？” 韩再暖拍了拍脸，故作轻松：“没事啊，怎么了？” “哦，没事，哦不，有事，你来得正好，东友那边说知道我们的事，现在他们那边有个学校的大活动在办集体入住，具体能不能空出房间要看他们入住情况，最好我们直接过去个人对接他们负责人，到时候如果有人不住宿就直接腾给我们，我发你微信了，看你没回消息，就打算直接过去看看。” “消息？我没收到……啊，x的。”韩再暖已经不是一次听说自己消息没回，她打开手机一看，发现自己居然开了全天免打扰，真的已经无语了，她关闭免打扰后，拍拍楼静雨的肩膀，“那还是我去吧，你继续干活。” “行！”楼静雨转身回去，韩再暖回到自己工位，想了想，还是坐下来拿出办公室备用的化妆品，就着小镜子简单抹了抹，勉强稳住憔悴的气色。 她以前上班也懒得化妆，但后面也感受到了年龄的威胁，现在虽然不会要求自己多漂亮，但至少要有脸见人。此时她就更想不通，网红韩那么要脸的人，她房间里又不是没化妆品，怎么做到直接就出门的，真就不是自己的脸可以不要呗？ 简单收拾了下，最后交代了一遍工作，她背起小包包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现在让她有些窒息的医学院，骑着小电驴直奔东友宾馆。 学校附近的合作宾馆大多都是三星标准，已经有些年头，东友因为相对较远，主要不靠学校的单子，反而装潢比较现代一点，以吸引更多别的游客。韩再暖到那儿的时候，果然看到大堂内摆起了一个长桌，三个工作人员坐在那，面前台签上用双语写着“工作人员签到区”和“嘉宾签到区”。 巧的是，其中有个工作人员她还认得，是中文系的行政老师云潇，韩再暖在中文系读书的时候，就是这个老师负责的团部工作。 “潇潇姐！”韩再暖笑着过去打招呼，“你们在搞接待啊？” 云潇名字浪漫，年纪却不轻了，不过气质很是云淡风轻，见到她，笑眯眯道：“哟，再暖呐，你来办事？” “是啊，我们院也有接待任务，缺房间，我是来捡漏的。” “哦，就是你呀。”云潇笑容更大，“那你有的等了，我们接待截止到七点半，那时候能剩下几个才会有定论，你要不到时候再来？” 韩再暖摇头，哂笑：“那我在这等吧，到时候有确定不来的我就直接抢走。” “哈哈，好的好的。”大学工作大多弹性强，员工偶尔借着公事迟到早退也不会怎么样，云潇过来人了，清楚的很，当即了然道，“那你自由活动吧，有多的房间就跟你说，你是要两间是吗？” “对，就两间。” “行，有了就跟你说。” “多谢多谢！” 韩再暖松了口气，愉快的跑到一旁咖啡吧买咖啡，东友宾馆新就新在他们的咖啡吧不是那种大酒店的大堂吧，要入座消费，茶和咖啡还贼贵。他们的咖啡吧就是一台自助咖啡机，旁边几张简单的座椅，没人管，很舒适。 韩再暖正需要这么个时间去好好整理下自己。她买了一杯美式找了个坐下，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机，开始翻聊天记录。 没错，惊心动魄一上午，全程裸奔，根本没空复盘，再不好好理一理，她估计真的要疯了。 作为一个单身汉，如果不是提前有人约逛街看电影这样的大活动，她的周末一般都宅家追剧打游戏，偶尔临时会有小饭局，出去吃一吃就回来。朋友都是三十好几的成年人了，也没那么多话要在线上聊，几个好友群基本都是正常状态，抱怨抱怨老板，吐槽一下在追的剧或者明星，找人选择一下衣服之类。 相比网红韩，她的周末微信消息，信息量少得可怜，她干脆去翻几个重点人物的聊天记录，越翻越无语。 夏先觉喊她去小区健身房健身，她回了句不去。 高越悦让她开门拿她吃不完的零食大礼包，她没回复，估计直接开门了。 几个游戏好友喊她上线开黑，她一个都没搭理。 屈乔这边……韩再暖下意识凑近了看。周六的时候屈乔问她“还好吧”，她没回。周日中午的时候，屈乔突然来了句：【你是不是在医院，我好像看见你了。】 她没回。 屈乔：【来看钱宇灿？】 还是没回。 之后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屈乔才最后发了一句：【明天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 她还是没回复。 然后第二天……就是已知剧情了。 韩再暖手都发抖了。 她是造了什么孽，关键信息全在屈乔身上！这货是典型的“打字手疼”党，平时够寡言了，线上更懒得说话！虽然现在寥寥几句看起来全是爆点，但她完全想象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网红韩，昨天，去医院了？而且还是去看钱宇灿？前因呢？过程呢？后果呢？！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屈乔告白真的跟钱宇灿有关？而刚才的钱宇灿妈妈的破防真的跟“她”有关？！ 网红韩，你有病吧！你有大病吧！钱宇灿干你什么事啊？你知道他是谁啊你过去找人家？你安的什么心呀？ 韩再暖一阵头痛，捂着额头在那坐了很久，才强打精神再次看手机，显然屈乔这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但是实在太精简，可一时间她想不出还能有谁从旁提供别的文字信息，只能徒然的往下翻着，脑中思索着要不直接把屈乔喊到这面谈，反正她已经半摊牌了……咦？ 韩再暖手指一顿，忽然呆住了，双眼死死盯着屏幕，心跳猛地加快，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近期聊天对象中，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钱宇灿】 第60章 你有一通和钱宇灿的语音通话 【灿，在哪，出来。】 第一句话，就把韩再暖心态干崩了。 众所周知，钱宇灿当下，是不可能用微信聊天的。 所以在以点开鬼故事的心态点开这个聊天框的时候，韩再暖完全想象不出她会在近期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发什么信息。 所以为了不费脑，她从聊天记录追溯到周六中午的第一句话，开始颤抖的往下看。 全程当然只有“她”的单口相声。 【人呢？】 【是医学院xx级研究生钱宇灿吗？】 【没错，是你，你现在在哪？】 【好吧，不好意思，前面发错了，钱宇灿同学，在吗？】 【我们能见一面吗，学校食堂？】 【[语音未接通]】 【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情况，看到请回复，谢谢。】 一小时后。 【[语音通话结束，通话时长五分钟]】 “……” 韩再暖捏着手机抬起头，紧紧的闭紧眼，连着深呼吸三次，才再次低头看手机屏幕。 她不仅给钱宇灿发消息了，还跟钱宇灿通话了……这个聊天记录如此诡谲，几乎把她的思考能力打得稀碎，她分明听到自己高速运转了一上午的脑子发出缺油一样嘎吱声，累得她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一叹气，脑子就会因为缺氧直接死机。 网红韩、屈乔、钱宇灿…… 这三个名字在她脑子里轮番旋转，转的她头晕恶心。她仅仅是这么一思考，就一阵头疼，不得不瘫坐在椅子上，手捂额头什么都不想，努力放空自己平复杂乱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突然拍了拍她，韩再暖惊醒过来，见是云潇，立刻站了起来：“潇潇姐。” “在休息啊？”云潇手里拿着一张纸，“不好意思啊，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太累了？” 这是第几个说她脸色不好的了……韩再暖苦笑，她拍了拍脸：“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您这是有好消息了？” “哈哈，是呀，没想到这么快，”云潇给她一张纸，上面写了两个房号，“这两个房间一个是两个老师都不住，还有一个是和另外一个房间都有一个老师不住，我就联系他们剩下的人拼一下房，他们同意了，就又空出来了一间。” “哇！云潇姐！”韩再暖强行作出激动的样子，“你太棒了！我爱死你了！” “那我也算提前帮你完成任务了，”云潇笑道，把纸给她，“因为房卡要重新登记，我已经退房了，所以你再去前台办一下入住就行了，赶紧的，别又被抢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韩再暖接过纸，给了云潇一个大大的拥抱，拿起小包包冲到前台，前台小姐已经认得她了，二话不说操作起来。 韩再暖靠着前台，沉下心办好手续，又最后确认了一遍七个房间，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一天下来，总算还是有一件好事。 看了看时间，才刚刚四点，属于回去上班刚够把椅子坐热，不回去又有点说不过去的时间。韩再暖弄到了房间，也不好真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划水，只能拿着半杯咖啡离开了东友，左右看看，又钻进了另一家咖啡店。 这是家小型街头咖啡，一共也就四五套桌椅，此时客人寥寥。韩再暖还是有些怕遇到熟人，放弃自己最爱的窗边，找了最里面的座儿。 她平时也不是那么爱逃班，但是今天实在是没这个心力回去应付工作，想着自己该做的都做完了，她便打电话给楼静雨，告诉她自己房间搞定了，但是实在身体不适，决定先回去，让她放心下班，如果姜书华问起，就说她这边蹲房间要蹲到晚上七点半，就不回去上班了。 楼静雨来上了快两年班，该懂的套路也懂了，满口答应，还叮嘱她好好回去休息，明天审计组来了，又是一场硬仗。 三天前如果楼静雨提起审计组，可能还会让韩再暖虎躯震一下，但是仅仅一个周末，或者仅仅这一个上午，她就已经有种过尽千帆的感觉了，相比她经历的，审计组算个啥？审计组会穿越吗？会一天十二份外卖吗？会一次一筐精神病药吗？会熬鹰吗？会给昏迷不醒的人发‘在哪，出来’这种消息吗？！ 会遇到眼一闭一睁，暗恋三年的男神给自己表白，自己现在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种事吗！ 说她现在会飞她都信！她的经历绝对已经傲视人类了！ 韩再暖一边看手机一边哼哼冷笑，自己都知道自己已经不正常了，柜台边清秀的咖啡小哥不停地偷看自己，估计心里已经想了一百种请她出去的措辞。 韩再暖笑过后就开始有点想哭了，她忽然想起一些视频里看到的失控的人，在大街上商场里各种公共场合无视他人的注目做怪异行为的人，无需代入，她已经感同身受。有些时候情绪过于冲突和混乱，是真的控制不住，那些当众发疯的人某些情况讲可能比自尽的更有勇气，他们承受的压力不小于那些放弃生命的，但他们还是没放弃生命，他们选择爬着也要在这逼他们发疯的世界活下去。 她决定活下去。 还没到疯的时候。 韩再暖吸了吸鼻子，一鼓作气站起来，在咖啡小哥警惕的偷看中走过去，点了一杯咖啡，顺便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情绪有些失控，吓到你了。” 小哥有些发愣，连连摇头：“哦哦哦没，我没，不是，没事。”他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快速的做起咖啡，此时周一下午，客流最少的时候，手头就是韩再暖的，“老师您是要去冰吗，去冰稍微有点热哦。” “老师？”韩再暖一愣。 “您不是东大的老师吗？”小哥尴尬道，“我是东大的出来兼职的，这两天学校搞活动，来来去去不少老师。” “哦，”韩再暖松了口气，“算是吧……那还是加两块冰吧，我还需要冷静。” “好嘞。” 没一会儿，咖啡就过来了，竟然还有一块小蛋糕，蛋糕整个呈枫叶型，最上面是一层橘黄色的布丁，下面的淡黄色应该是芝士，中间貌似还夹了一层黄色的水果，看起来极为诱人。 韩再暖诧异的抬头，小哥赧然道：“我们店新品，西柚芝士味的，请您尝尝。” “这多不好意思。”韩再暖知道他给蛋糕的心意，可还是过意不去，笑道，“那以后我想吃蛋糕，来你这哭一场不就行了。” “你哭了吗？”小哥歪歪头，一脸惊讶，“所以你是真的想哭啊？” “……”韩再暖哑然。 “那就当是奖励老师你没在我们店里哭出来吧，我最不会安慰哭的女生了，”小哥拿着托盘直起身，往柜台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握拳，“老师加油！” “加油！”韩再暖回握，高声回应。 第61章 一个恐怖的猜测 这世间果然还是充满爱的。 来自咖啡店小同学的意外关怀当真让韩再暖感到慰藉了不少，尤其是这蛋糕还特别好吃，酸酸甜甜，清爽不腻，要不是她还是理论上的上班时间，真想发朋友圈安利一波。 借着下午茶的功夫休息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要继续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正式工作上，审计组的事已经都准备好了，幸好她上周给力。 接下来就是尽快找屈乔搞清楚周末发生的事，然后解决眼前的名誉危机了。 屈乔下午一般都很忙，她先发了微信约晚饭，果然没得到回音，她也不急，慢悠悠的继续翻看手机，不仅仅是微信，她还想知道网红韩有没有在其他地方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其实她是有些忐忑的，毕竟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她差不多就通过各种社交媒体把网红韩的过往盘了一遍，也因此能在角色扮演的时候稍许有些底气。但是对网红韩来说，盘她行政韩的过往，就有点困难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反正周围也有很多同事工作久了，朋友圈越来越少，社交软件光看不发，有些可能是有小号或者设置了同事不可见，有些是干脆就真的嫌麻烦。毕竟朋友圈有领导同事，一不小心就暴露不想暴露的私生活，没事都能招来点非议。而社交软件则有更强大的大数据，微信拉黑的人都能被其他社交软件“猜你认识”强行拉郎配，好像唯恐这地球村还有谁不认得谁，就主打个远亲不如‘附近的人’。 韩再暖就是那种已经半退圈的人，她原本就不爱拍照不爱发朋友圈，后面偶然想营业了，发现自己的通讯录光分类就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干脆就更不发了，顶多转一转学院信息和公众号文章，让领导同事亲朋好友都知道自己在工作状态就行。 其他社交软件就更没有效信息了，她平时是游戏党，但大多数时候也就是玩，不追主播或直播。玩游戏时间都不够，哪有空刷短视频看综艺追剧，几个社交软件她关注的主播加起来都不过三十，发布的内容更是加起来不过十，属于被通缉都很难落网的隐秘度了。 但愿网红韩能够通过自己word软件里的云文档看出自己的工作内容和性质吧……不，其实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什么工作什么性质吧。 想到网红韩这两天的所作所为，韩再暖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几个社交软件全翻看了，连网红韩的手机号她都搜了一遍，全都没有特别信息。除了又发现了七个外卖，再没其他动作。 螺蛳粉、榴莲蛋糕、麻辣香锅、炸串、东北大酱骨、牛肉面、海陆披萨…… 韩再暖捏了捏肚子上的肉，看了眼吃了一半的蛋糕，沧桑的叹了口气。 这姐妹真是一点没跟她客气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先觉在家里虐待她呢，而且看网红韩周围人的态度，她是节食，是健身，是比较注意，但又不是绝食型，至于把自己馋成这样吗？ 一天下来，韩再暖已经没脾气了，甚至无语到有点想笑。 坐了快一个小时，屈乔直接回了电话，韩再暖接起来，有气无力：“喂？” “晚上我可能七点后有空，有什么想吃的吗？”屈乔开门见山。 “不知道啊，我不饿，你想吃什么你选吧。” “到七点也不会饿？” “那就谢天谢地请让我减个肥了。” “吃烤肉吧，你搜一下‘烤师周’，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到时候你吃生菜。” “……谢谢您嘞。” 两人简单约好，默契的没提夏先觉，韩再暖略微放下了心，准备回去好好拾掇一下再去吃饭，她喝着剩下的咖啡，搜了下烤师周，突然眉头一跳。 最近的搜索记录里，赫然多了一个东陆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她医学院到医院辗转那么多年了，闭着眼都能去，早就不需要地图了，这个搜索记录，只有可能是网红韩留下的。 记录不仅显示了网红韩的搜索，还显示了昨天中午的时候，她果然打车去了医院，然后两个多小时后，又打车去了学校，之后就没有其他记录了。 所以网红韩昨天下午还去过学校？去干嘛？韩再暖毫无头绪，干脆打开备忘录，把自己目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和网红韩可能有动作的时段一条条写下来。 这一刻还带给了她新的灵感，她也顾不上去心疼这些天网红韩到底花了她多少钱了，打开手机浏览器点开搜索栏，果然发现多了不少新的搜索记录！ 只是这记录…… 她捧着手机，死死盯着那一行行字，还有浏览器直接还原的一叠搜索结果页面，彻底陷入呆滞中。 或许是她的姿态实在太诡异，本来就多个心眼关注她的咖啡小哥擦着一个咖啡杯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老师，老师？” “啊？”韩再暖回神，抬头看他，脸上是溢出的茫然，“什么？” “我看你呆住了，你没事吧？” “没，哦不，有事，同学，你哪个专业的呀？”韩再暖是真的病急了，开始乱投医。 “啊？我啊，我软件工程的。”小哥挠挠头。 “你能帮我看看吗？这是些什么呀，我一个文科生完全看不明白。”韩再暖也不管软件工程对不对口，举起手机就去怼到小哥面前。 小哥却往后仰，一脸诧异：“老师，这是你的手机吗？” “是，是呀！” “那怎么你让，哎算了，我看看，呃……”他看了一眼，又凑近看了好几眼，直起身，震惊，“我靠。” “什么什么？” “我也就认得字！” “……” “没没没，老师，我开玩笑的，但我没胡说，我一眼看到什么网络什么的，还以为我能看懂，但你发现没，前面还有个‘脑’字。”他哭笑不得，“老师，这是医学专业啊，我肯定不行。” 韩再暖哭丧着脸，她都没脸说自己在医学院工作了快十年，经手论文千千万，有些顶多英文术语看不懂，现在这些搜索记录，干脆就搞不清原主人想干嘛了。 【多模态脑网络信号……】 【意识网络导向电磁同步刺激……】 【eeg信号的三元损失学习……】 【脑机接口中引发电位的跨主体深度转移……】 【认知负荷测量……】 【……】 韩再暖看着诸如此类长长的搜索记录，喃喃道：“你觉得，搜这些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小哥刚要转开，闻言回了回身，歪头想了下，道，“光看这些东西，应该，哦不，肯定是个科研大佬吧……是学校新引进的教授吗？” “……啊，没，已经在这十年了。”韩再暖抬头虚弱的笑了笑，“中文系哦。” 看够了小哥震惊到像“呐喊”的脸，韩再暖转回手机前，笑容渐渐收起，心脏慢慢发冷，逐渐冻结整个胸腔…… 她有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 一个能解释所有不合理，或者说绝大部分不合理地方的猜想。 ‘占用’她身体的，或许不是网红韩。 还有第三个人。 一个科研大佬。 第62章 你疯了吗韩再暖 韩再暖早就觉得奇怪了。 她自认为对网红韩的了解不少了，老公版夏先觉可能都没那么全面的看过网红韩的作品。那些作品组成的是一条经典又漫长的自媒体卷王之路，除了出乎意料的坚持和多元，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而且之前的网红韩也是文科生，她最早期的视频里提到过，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一步跨行到医学行业里，尤其是医疗科研，更何况她还没有任何基础，这意味着就算突然发现自己的真爱是医学，铆足劲埋头深耕十年，也不大可能突然就有了当下这番让人不明觉厉的知识储备。 ……要说她嫁的是屈乔，那还好说。 屈乔也是有科研任务的，他的职业晋升需要项目和论文，是诸多医生必走的路，如果说韩再暖在一旁耳濡目染，或者说查的干脆就是她那个次元屈乔研究的东西……还算勉强合理。 想到两人半年联系一次的微信，韩再暖都要怀疑网红韩在用小号出轨屈乔了，两人的偷情内容就是一起搞科研？ 但如果这一切都放在有第三个人的假设上，那就不是勉强合理了，是相当合理。 将目前暴露出来的矛盾的人设分开来，完全可以组成另外一个完整的人。一个也认识钱宇灿，学医，对屈乔和夏先觉有敌意，似乎和她的好友都不是很熟，而且特别贪吃的人…… 这，也是一个韩再暖吗？ 韩再暖被脑子里冒出来这句话惊得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那网红韩在哪？哦不，网红韩去哪了？是跟第三个韩再暖换了？那第三个韩再暖知道她的存在吗？知道多少？ 还有一个最可怕的问题……到底有几个韩再暖。 只有三个韩再暖吗？ 还是说一个都没有？！ “吱！！”韩再暖猛地回神，下意识的刹车，看向差点和自己撞上的另一辆小电驴。 “你干嘛呢！”小电驴主人戴着头盔，声音很不高兴，“早就在给你按喇叭了，不靠边就算了，还扭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韩再暖连连道歉，看那小电驴主人走了，她停在路边，定了定神，再次启动，决定先什么都不想，先活着骑回家再说。 回到时隔三天没见的家，韩再暖开门时闻到里面的气息，感觉很是陌生。 外卖不骗人，“她”真的爱吃螺蛳粉。 但这次人家好歹不是一日游的态度了，垃圾残骸都用大垃圾袋装了，码在过道边，但是卫生却还是没搞，茶几上肉眼可见的污渍碎屑，床也被睡过了，棉被乱糟糟的堆成了三角形，脏衣服扔在脏衣篓里。 虽然穿的还是这个身体，睡的也是这个身体，吃的也是这个身体，但韩再暖站在那环视四周，哪哪都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个上门家政，眼前就是一个埋汰小姑娘的闺房，想吐槽一下，却又说不出话来。 仔仔细细的翻找了一下，确定这一次这个韩再暖也没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韩再暖认命的抄起家伙什，开始搞卫生，最后把衣服被套塞进洗衣机转起来，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开始换衣服，化妆。 化完妆，韩再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愣神。 她一直觉得自己长得还行。小脸，五官立体，遗传自母亲的大眼，人见人赞的顺直眉形，鼻梁也挺高，嘴唇随了父亲的有些厚，但组合起来还算一个颇有辨识度的大气长相。进军娱乐圈什么的或许不够格，日常拾掇好了，出门让人叫一声美女也不至于心虚。 网红韩应该就是她用这张脸能做到的极致了，那些视频中的自己确实大气从容，甚至还有点霸气。 年轻的时候她也曾经一张素脸走天下，后面熬夜打游戏喝酒追剧，又懒得护肤健身，逐渐变成了不化一下妆就感觉见不了人的样子。但今天这么外面走了一遭，回想一下，除了在面对屈乔的时候狗血了一点，其他时候在校园里让这么多人看见了自己的素颜，倒也没带来太大的心理负担。 ……所以说，她其实真的心挺大的，也不容易焦虑。 这样的自己，真的会悄摸悄的，就疯了吗？ 她真的疯了吗？ 此时的镜子忽然像一个万花筒，带着她的脸旋转了起来，一会儿是淡妆的自己，一会儿是视频里精致的网红韩，又一会儿变成了那个气色不佳的素颜韩，三张脸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开，最后定格的，又是一个陌生的韩再暖。 她越看，越有点不认得自己了。 “你怎么了？”韩再暖没慌，反而开始对镜子里的人说话，面容平静，“你疯了吗，韩再暖？” 镜子里的人也在张嘴，反问一句：“你觉得你会疯吗？” “你为什么会疯？你好好的，吃穿不愁，也没什么大志向，过自己的小日子，你有什么可疯的？” “因为你没大富大贵？没结婚没生孩子？你感受到社会的压力了？” “这真的给你这么大的负担吗？而你自己却还不知道？” “所以你想象自己是网红韩，有百万粉丝，老公孩子，孩子还是个儿子？你就这么俗吗？” “这是俗吗？那想象自己是一个科研大佬，韩教授？教授韩？这样你会好受点吗？” “你编的出这样的人生吗，什么灰区对话，什么意识网络，你以为在医学院当十年行政，你想得出这些吗？” “是你在看不起自己吧，让她们来做做你的工作试试？她们一个心高气傲，一个好高骛远，她们做得了这个？” “她们能做，但她们没做，是你在做，韩再暖，是你，你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你可以问心无愧的回头看你的每一天，你没有错，你不该疯，你不可能疯，你没有疯。” “我没有疯。”韩再暖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人眼神坚定，清澈，面容逐渐凸显，成了自己最熟悉的样子，她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疯。”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发现屈乔发来一个定位，在小区东门，附言：【我快到了，二十分钟，开车，到那接你，不进地库了，】 她回了个：【好。】 放下手机，她最后拿起口红，淡淡的描了下唇，对着镜子抿了抿，飞快的翘了翘嘴角，道：“但我可以装个疯吧？” 镜子里的韩再暖露出个狡黠的笑，朝她眨了眨眼。 第63章 她很不高兴的激动起来 韩再暖上了屈乔的车时，意识到自己正在奔赴下一个场子，忽然感觉这一天真是格外漫长，有点没完没了。 但她不能松懈，相反，她皮子需要绷得更紧了。 如果之前她每到无助时总能想到屈乔他们，那现在，面对这些比同事更加熟悉自己的人，她自然更紧张。 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她目前为止的判断，因为连她都是百般纠结之后下的结论，而且没有任何依据。可是她有网红韩的经历，她知道怎么能让人接受自己的异常，并从正方向上帮助自己。 精分，或者多重人格，随便怎么说，反正她不懂，如果他们不懂，也以她的表现为准。 万万没想到，在网红韩那她努力维持本色，但在这，却要掏出网红韩的壳了。 屈乔的车和他的人一样，是一辆运动款的suv，大气沉稳的外表下暗藏带着杀气的犀利流线，每次上车的时候韩再暖都觉得自己应该穿一身黑西装戴个墨镜，仿佛一个出任务的特勤人员。 他开车的时候也很稳，少言寡语。不像夏先觉，轿车能开出跑车的效果，一百米都要开出个s型，多看一个汽车尾灯都仿佛折辱了他。 不过韩再暖也见识过屈乔在高速上不动声色超过一辆嚣张飞驰的跑车，并且压了人家快三十公里的凶狠表现。 ……但好像也就是那时候她明确感觉到自己怦然心动的。 果然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韩再暖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屈乔转方向盘，便去操作他的中控，连自己蓝牙，找自己喜欢的歌。这种时候如果是夏先觉一般会来一句“马上就到了还折腾啥”——其实是不想别人动他歌单。但屈乔没这执念，他的车真就是个代步工具，可以随便她折腾。 手机刚掏出就连上了，韩再暖有些惊讶：“诶？怎么还连着我的？” “除了你还有谁连？”屈乔随口道。 韩再暖哑然，她也没坐过几次屈乔的车，搭夏先觉的反而更多，毕竟大家都在学校上班。上一次坐屈乔的车都是……好家伙，月余了吧，她理所当然认为蓝牙应该被刷新了。 “你上次有个歌挺好听的，”屈乔看了眼中控屏上的歌单界面，“英文，你说挺老了。” “啊？”这范围也有点大，韩再暖努力回忆自己一个月前有没有对什么歌上头，或者那次屈乔有没有夸过某首，完全没印象，只能尝试着点了一首，放了个开头：“这个？” “不是。” “嘶……”她手指转了一圈，点下去，“这个呢？” “等会……有点像……是的。” “噢哟你居然喜欢这首啊。”韩再暖道，“对对对，这首是很老了，可你当时不是说这首很怪吗？” “但旋律有毒，后来总是从脑子里冒出来。” “哈哈哈哈！”韩再暖大笑，“我一会儿歌名发你，你回去好好品，天啦，你居然喜欢这一挂的。” “这一挂什么？” “哦，也不是，你英语不是挺好吗，你听不出意思？” “是……爱人死了？” “对，她老公！” 屈乔沉默了，歌还没放完，他把车停在路边：“到了。” 韩再暖跳下车，呼吸了一口深秋夜晚清冽的空气，伸了个懒腰，感觉大脑都清醒了不少，随后跟着屈乔进了一旁的“烤师周”。 周一晚上有兴致吃烧烤的人显然不多，两人坐了靠窗的位置，点了菜，屈乔喝着茶看着手机，状似随意道：“所以，说说吧，怎么了。” “哎，从何说起呢。”韩再暖转着手里的茶杯，“那个，能不能给我先拿罐可乐。” 屈乔叹口气，转身打开身后的冰柜，掏出一罐可乐给她，还piaji一下给她打开了：“好了，还有吗？” “我其实上周就感觉不对了，你看，我突然吃了十二份外卖，记得吧？” 这时候韩再暖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切入点，她努力平静精简地讲起来：“其实那次在家吃了那么一天，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感觉眼一闭一睁，我早上就撑醒了，吐完了，然后去上的班。后来发现我居然还微信让你们挨个滚。” 屈乔听着，没什么表情，只是“嗯”了一声，道：“然后？” “然后我正常上班，就感觉自己还正常的，直到这个周末，周五我不是跟你健身嘛，回去倒头就睡，之后也是，一睁眼，我就在人家实验室里查课题了。”韩再暖这一次的心有余悸发自真心，“说实话，我真的觉得很吓人，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没法跟你们解释。” 这时烤肉盘摆了上来，屈乔拿起夹子开始烤肉，白烟被迅猛的吸进上方的抽油烟机中，他的脸在烟后有些模糊。 韩再暖决定再加一点砝码，最好能引出她最想知道的事情，她掏出手机，努力镇定道：“下午我自己在复盘，看到一个最可怕的东西，你看。”她把“自己”和钱宇灿的聊天记录怼过去，屈乔看了，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周日的？昨天？” “对，昨天！我居然给他发消息！还约他食堂吃饭！我疯了吗！我明知他什么状况，手机也不在他手上，我……呼！”韩再暖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拿起可乐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喝到不停打嗝。 屈乔给她夹了几片烤好的肉，转身又给她拿了一罐冰可乐放着，伸手：“手机再给我看看。” 韩再暖毫不犹豫的把手机解锁了递过去，主打一个问心无愧。 屈乔翻看了一下，把手机还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作用了，他拿生菜夹烤肉，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块，才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你全都不记得，那我只能从我的角度说一下我知道的，不一定是你想听的。” “是是是，多多少少知道点就好。” “昨天我值班，这阵子平时午休的时候，我会去看看钱宇灿。他妈妈一个人照顾他，其实不方便，我去还能帮忙翻身换衣服之类的。昨天我要先去康养区楼下医生那儿说个事，坐扶梯的时候，看到上面你进了走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就微信问你在哪，你没回答。” “啊，这个聊天记录我有看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我真不知道……” 屈乔抬抬手止住了韩再暖的话，示意这没什么，继续道：“然后我跟那医生聊好就过去了，却正好听到钱妈妈质问你跟钱宇灿什么关系，你手里捧着那个礼物盒子。” “……我说了什么？” “之前说了什么不知道，但之后你说……”屈乔迟疑了一下，有些小心的看了看她，道，“我们什么关系，应该他自己跟你说。” “……啊？啊啊啊？”韩再暖有些惊讶于语言的艺术了，“几个意思？这话几个意思？我天，我是中文系的吗，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这有就有没就没，这怎么说的这么，暧昧啊！钱妈妈肯定要误会的呀！” “对，她误会了，她很激动……不是高兴的那种。” 韩再暖捂住脸，呻吟起来。 第64章 菜单上的受害者们 “之后你大概就能猜到了。”屈乔说着，又给韩再暖开了第二罐可乐，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肯定不能放任钱妈妈误会你跟钱宇灿的关系，只能过来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交往了很多年，这阵子我也是受你所托才来帮忙照顾钱宇灿的。” 韩再暖喝光了第一罐可乐，摸着第二罐冰凉的铁皮身，吸了吸鼻子，差点哽咽：“还好有你。” 屈乔耸耸肩。 “真的，幸好是你，”韩再暖继续心有余悸，“如果是其他人，钱妈妈还不一定相信。” “比如，老夏？” “嗐，他？他一出来那一看就像救场的！” “你也不见得相信我是真心的。” “呃，”韩再暖一怔，冷静了下来，“啊，我不会当时当场怼你了吧？” “大概我按着你的缘故，你没再说什么……嘶，这个说法怎么这么奇怪，”屈乔摸了摸下巴，无奈，“还是这么讲吧，你没说什么，转头就冲出去了。” “嗯？礼物呢？”韩再暖的关注点又歪了，“不是说我捧着礼物吗？” “钱妈妈质问你的时候就抢回去了。” “抢……”韩再暖很难在自己日常生活中遇到这个字，尤其是发生在自己和学生家长身上，她轻叹一声，“然后？” “我跟钱妈妈道了个歉就跟了出来，看到你很生气，我原本以为你是怪我贸然……”屈乔一顿，居然有些不自在起来，眼睛望向别处，硬着头皮似的继续道，“反正我就跟你说，虽然是形势所逼，但我不是一时冲动，我……” “看着我说。”韩再暖忽然插嘴，然后慢慢坐正。 屈乔无奈的转过头，他眼中的韩再暖抿嘴笑着，双眼亮晶晶，还冲他愉快的耸耸肩。 他皱眉，不满道：“你怎么越来越像老夏了。” “啊？” “……脸皮厚。” “什么呀！”韩再暖瞪大眼，“你没感受到我也在鼓起巨大勇气吗？” 屈乔笑了出来，点点头，随后也坐直了，看着她，认真道：“我觉得我们是有可能的，只要你愿意。” “……”韩再暖微微侧头，示意继续。 “就这样。” “啊？没啦？” “没了。” “你管这叫表白？还藏着掖着不肯说第二遍？” 屈乔忽然皱眉：“你转那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让我再说一遍这个？” “我要早知道就这样我……不是，什么叫转一大圈？你难道以为我之前都骗你的？” “我也不知道，但你要我说我就说，我陪你干的离谱事还少吗？” “什么？我离谱？我哪有干过离谱的事？！” “反正说了你也会说你不记得。” “怎么会！两个礼拜前的我全承认！” “那你过生日那天说怎么灌不醉我都没法为所欲为你承不承认？” “我说过这？！”韩再暖目瞪口呆。 屈乔冷笑：“看吧，经典不记得。” “不是不是，呃，那个我可以承认，我确实喝得有点大，然后我敬酒确实有点居心叵测……这个可以说，我认，我认的！” “……”屈乔狐疑的看了她一会儿，韩再暖回以坚决的眼神，他无奈，摇摇头，“但是昨天的事就偏偏不记得了。” “是。”韩再暖一秒气馁。 “那我继续说？” “来来来。”这次轮到韩再暖给他倒茶，殷勤备至。 “你出去后听我说完，就说，不可能的。” “哈！？”韩再暖手一抖，茶水撒了一桌，两人连忙抽了纸巾去擦，手忙脚乱。 “对，”屈乔一边擦一边道，“你说，别以为你不知道何俊良的事，然后骂了我一顿，就走了。” “所以何俊良到底什么事？”这是韩再暖几年来听到这么名字最密集的一天。 屈乔紧皱着眉，盯着她，似乎想确认她有没有装：“就算是失忆，记忆混乱，该知道的总该知道吧，何俊良又不是这两个礼拜的事。” “可我真不知道啊，这就是我慌的地方呀，我平白无故干了我不记得的事，还知道了我本来不知道的！何俊良到底什么事呀！” 屈乔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到现在才遇到他最难以启齿的话题，他捂着下巴，目光放向远处，显然心中正天人交战。 韩再暖也不急，慢悠悠的吃了两块肉，还新烤上一盘。 “我本来还想，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那就没关系了。”屈乔终于开口了，慢慢地道，“但你要我直接跟你说，就……” 韩再暖看他这么为难，有些不忍心，但好奇心又促使她继续等着，她试探道：“何俊良，当时，跟你，好像也没什么利害关系吧？” “……有。” “哦。”韩再暖心里惊诧，面上不显，故作镇定道，“所以，是你……举报的他？” “对。” “……”这回轮到韩再暖深呼吸了，她在大学这个环境里待了那么多年，其中涉及论文、项目、资金、教职这一类的争斗也见识的不少，可以说鲜少遇到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甚至象牙塔里的斗争，血腥程度不亚于她通过其他职业圈的朋友耳闻目见的，毕竟动辄就心血全无身败名裂，也是因此她从不觉得自己这份工作无足轻重。 有时候她都奇怪为什么屈乔好像从没有做过什么动作，仿佛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可现在，与其说是惊讶他居然也有参与斗争，倒不如松了口气，好像听到了楼上第二个鞋子落地。 她的沉默让屈乔不安了起来，但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烤着她放上去的那盘肉。 许久，韩再暖消化了这个信息，恢复过来，平静的问：“你不解释什么吗？” “举报就是举报了，”屈乔道，“没什么可说的。” “举报内容提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是。” “那你怎么搞的一副你残害忠良的样子？他做错了就该受惩罚啊。” “那是因为侵犯到我们了，”屈乔道，“之前没有侵犯到的时候，我们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啊这……也是人之常情。”韩再暖倒不觉得自己在强行找补，老话不是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正是这种纵容，报应到了我们身上，”屈乔垂着眼，语气有些冷漠，“如果早点警告他，也不至于在最后关头，脏了我们的手。” 韩再暖听他这话有些寒气森森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她挤出一个笑：“也行吧，有了这一遭，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所以我之后就再没放任了，你也看到了。”屈乔给韩再暖又放了一盘刚烤好的肉。 “嗯？看到什么？”韩再暖不客气的吃起来，随口问道。 “赵子琪，李岱，王巍严……” 韩再暖嘴里的肉掉了出来，呆滞的抬头，看屈乔翻检着烤盘上的肉，面无表情地报着这些年几个因为各种原因离开的人，有的是“学术不端”，有的则是“压力过大”。 “我考，你，你报菜名儿呢？” “这菜单，还是你给我的。”屈乔从容一笑，终于放下烤钳，认真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中，似深情，更像审视，“你还质问我，下一个，是不是就是你了。” 第65章 重要的回答说三遍 鬼故事听到这，韩再暖算是明白为什么微信里那么多“滚”了。 如果真有个教授韩，如果这个教授韩真是屈乔同事，遇到这么个杀胚，她也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这顿饭吃得，真就跟这些年的医学院学术圈一样，风起云涌，跌宕起伏。 而且幕后黑手还都是面前这个人，云淡风轻烤着肉的屈乔屈教授……哦不，他此刻已经站到了幕前。 韩再暖都有些握不住筷子了，她抓了一片生菜，直接塞进嘴里，茫然的嚼了起来。 “有什么感想？”屈乔，哦不，屈大魔王筷子上夹着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没，没什么感想。”韩再暖摇着头。 “你明明满脑子感想。” “那我也理不清啊。” “那慢慢理。” “不是，诶，不对，这话题方向，我们一开始聊的什么来着？” “这两天发生的事。” “对，但怎么聊着聊着，突然讲起鬼故事了？” “鬼故事？” “是啊，我，等下，难道说就我一人不知道？老夏知道吗？你，呃，对啊，我上周微信里，还让老夏也滚的。” “他当然知道。”屈乔毫不犹豫的卖了夏先觉，“没他我也做不到那些。” “你俩……”一想两人在学校的身份和位置，那要搞谁不是强强联手所向无敌，韩再暖头皮都麻了，“你俩这是，行侠仗义，还是……结党营私啊？” “什么结党营私，怎么让你想出来的，”屈乔哭笑不得，“我们可没有诬陷任何一个人，只是在一些需要的时候让他们知难而退罢了，至少我获得的和拿出来的东西都问心无愧。” “所以他们都……有小辫子？”韩再暖半信半疑。 屈乔看着她，冷不丁道：“你不也有？” “啊？！”韩再暖一惊，脑子里走马灯已经转了起来。 “你跟老夏……” “我俩啥也没有！” “……某个第二专业的数学考试不都靠作弊来的？” “这也算？！” “和平时期是笑谈，战争时期就是核弹了。” 韩再暖惊魂未定，像是第一次认识屈乔似的，斜着眼看他。 “别这么看我，”屈乔无奈道，“要不是你自己提到何俊良，这些事你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还以为我们这么多年都知根知底的呢，”韩再暖嘟着嘴，有些委屈，有些不忿，“结果就你们对我知根知底吧。” “没秘密好，说明你还没长大。” 两周前韩再暖听到屈乔说这话，估计会心花怒放，但是现在听到，心里唯有一声叹息，有秘密算长大，那按她现在这秘密的份量，估计她已经垂暮了。 “对了，”屈乔反应过来，“你这个事，你有想过什么应对的办法吗？” 话题终于走回正轨，但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无解。 韩再暖有气无力道：“一开始以为是生日趴那天喝断片了，脑子短路；后来又以为是健身太累了，睡死了……但转头一想，真这样，我应该一点动静也没啊，怎么就条理清晰的干了那么多事呢？她连酸辣粉微辣多笋多螺肉都点得明明白白。” “她？” “要不然怎么称呼呢，我确实没印象呀，就完全不像我干的，我至少再要个炸蛋。” 屈乔笑了下，紧跟着也犯了难，皱着眉头思索起来。韩再暖压根不指望他给什么答案，只是自顾自吃起了凉菜。 “你现在这个状态的时候，”屈乔缓缓道，“有没有对什么东西有既视感，或者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些感觉自己曾经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没。” “突然想哭？情绪无法控制？” 来了，韩再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像确实，会突然心慌一下，什么的。” “你……有没有考虑过看医生？” “你觉得医生会怎么诊断我，医生？” 屈医生居然被反问住了，他凝眉思索了一会儿，低低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当初有机会选修心理学的，”他露出懊悔的样子，“对不起。” “呃，你修了不是更不能给我看了？” 屈乔一愣，反应过来，苦笑一声：“是，心理咨询不宜给熟人做。” 韩再暖于是也叹口气，一脸遗憾的拍了拍他的手。 “那你就肯定要去医院看了，我觉得你的情况，你肯定是已经网上搜索过，并且找不到什么答案的。” 韩再暖点点头，这个她无论是现在还是是网红韩的时候都干过，反正两个世界都没有可靠的答案，一不小心就给引导向某个小说或者电影，总之就差拎着你的耳朵告诉你这是个天方夜谭。 “不过你也可以先等等，我帮你问一下我朋友。”屈乔道，“他是心理学专业的，向他征求一下意见，看看有没有可以推荐给你的医院和医生。” “……谢谢。”说谎的后遗症来得如此迅猛，韩再暖预料到了，但还是有点扛不住，“最好帮我问问有没有不吃药的，就是通过一些什么 ，呃，冥想什么的能治的。”开玩笑，她可不想好端端的把自己吃迷糊了。 “不吃药的概率很小。” “试试呗！再说了，你都说了我这个情况恐怕类似病例很少，也不能贸然让我吃药吧。” “也不是完全没有。” “啊？” “我看到过一些案例，说是有个地方的小伙某天遭遇车祸，醒来后突然会说其他国家的语言了，这和你的情况不是很像？” “……大概，有点像，吧。”哪里像了！ “但这个好像已经有了定论，被归为一个叫异国口音综合征的病，完全不足以覆盖你的情况。” “如果车祸醒来突然会说另一门语音了，这好像也不是‘异国口音’的问题吧，是‘异脑语言’了！” “你别管那些，先管好你自己。”屈乔绷起脸，神色冷峻。 韩再暖秒怂：“好好好，有空我就去。” 屈乔挑挑眉，明摆着看出她在敷衍，却没点出来，转而问：“饱了？” “早饱了！”光信息量就够撑了！ 屈乔于是去付钱，韩再暖走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这次的冷风没把她吹清醒，她感觉更乱了。 “哦对了，”送韩再暖回去的路上，屈乔突然道，“你给的那个课题，我可不可以给别人看看？” 韩再暖差点点头，可想到那些教授都管自己论文叫“baby”，可见宝贝程度，犹豫了一下，问：“是可信的人吗？” “绝对可信。” 屈乔都这么斩钉截铁了，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痛快点头：“行，反正你比我有数。” “好。” 两人听着那首没听完的“死爱人”的歌一路回到了小区，屈乔直接开进地下车库，送到韩再暖楼栋口，韩再暖肚子饱饱，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见到了地方，道着谢开门下车。 “再再，”关门的时候，屈乔忽然叫住了她，韩再暖回头看他：“嗯？” “现在是清醒的吗？” “啊？哦，当然。” “那我就问第三遍。” “什么？” “我说我们是有可能的，只要你愿意。” 韩再暖扶着副驾驶的门愣了一下，转而被屈乔的凝视盯的脸颊发烫，她笑出来：“我好歹中文系毕业，你这根本不是问句！” 屈乔脸一沉，作势要启动车子，韩再暖忽然又钻上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冲着他的耳朵大笑道：“愿意愿意愿意！” “诶你！”屈乔被她这一下差点挤到车门上去，待意识到她干了什么时，韩再暖已经笑着又跳下车，砰一下关上了车门，在外面摇爪子：“拜拜！” 屈乔又好气又好笑，冲她摆了摆手，往自己车位驶去。 第66章 泥菩萨开始扎堆了 家门一关，世界完全安静了。 韩再暖靠着门站了一会儿，直到胸腔的擂鼓声逐渐平息，才长叹一声，疲惫的换鞋脱外套，蹒跚进屋，躺在了沙发上。 她从未有如此感受到宁静的美好。 不用伪装，不用费心，自由的舒展着四肢，就这么放空一切的躺着，宛如躺尸，远离尘世。 ……要是没发生在身上的奇葩事就好了。 但要不是这些奇葩事，她或许也不会这么珍惜这一刻。 韩再暖在沙发上躺到手机震动了好多次，才不情不愿的起来，打开了微信看起来。 首先是工作，姜书华例行交代一下明天审计组来的事情，以身体不方便为由让她代为接站之类的。韩再暖看得面无表情，她本来也没指望姜书华亲自上阵。 接着就是一些群里面的聊天，不外乎有人发了个瓜，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韩再暖这种时候都是潜水党，偷偷吃，从来不发表什么观点。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有一个瓜艾特了她，居然是说他们东陆大学有个女生实名举报自己的教授性骚扰，此时热度刚刚起来，有吃瓜前线的群友立刻转了过来。 韩再暖深吸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开始认认真真的吃这个瓜。 这女生昵称欣欣，是传媒学院的研三学生，修的播音主持，虽然戴着口罩，但也能看出面目姣好，她平静的说着自己研究生时期被自己的教授以论文指导为由实施了侵犯，两年来一直忍辱负重，直到临近毕业，才因为教授的威胁而不得不自曝。 传媒学院和医学院在学校内的位置处于对角线上，对于规模相当于一座欧洲小城市的东陆大学来说，两个学院的学生真的有可能三四年都碰不到。让她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吃别家大学的瓜的感觉，可是显然，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她就是“内部人员”。 【再再，那个教授你认识吗？】此时那个被举报的教授的身份信息已经被扒了出来，群友转了截图艾特她，很是激动。 刘定辉，七零年代生人，到今天也有五十出头，照片还是学校官网扒下来的工作照，长得中规中矩，普普通通的中年人，面容上看甚至有点和蔼。 【没见过。】韩再暖老老实实的回答。 【风评怎么样？】 【听都没听说过，哪来的风评。】韩再暖忍不住用手机地图截了个东陆大学地图，给群友示范两个学院的距离，【他们对我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了，我连他们那边的食堂都没去过。】 【你不是有学校行政的朋友吗，他们肯定忙死了吧！】群友拐着弯提醒她。 不用他们提醒，韩再暖也早就想到了，之前因为几个群友的亲朋后辈考大学什么的需要咨询，她暴露过自己身边有夏先觉这号人物的存在，当时夏先觉把事儿办得很漂亮，很多人对他有印象。这回出了这么个瓜，对角线学院的韩再暖吃不着热乎的，校办的夏先觉肯定没问题。 韩再暖有些心烦，她现在泥菩萨一个，没什么心情去管那些有的没的。但是这种被强行转移注意力的感觉却并不赖，她直接把群友艾特她的东西都转到“没礼貌”三人群里，什么话都没有，就一个问号。 这次屈乔居然先出现了，发了一串省略号。 韩再暖给八卦群里回了个【在问了】，便自顾自去洗漱，忙了一圈回来，发现“没礼貌”里夏先觉出没了。 夏先觉：【[叹气]】 夏先觉：【宝，什么瓜都吃只会害了你。】 夏先觉：【[图片]】 图片内容居然是会议室的一张偷拍照，拍照的主人坐在边上角落里，用凳子自带的小桌子放着笔记本，图片主体就是笔记本上潦草的笔记，图片上方可以看见会议桌，坐着一圈穿着各式正装的人，肩膀以上都没入镜，不知道谁是谁。 但想到夏先觉都没资格上桌，可想而知桌上个个大佬。 韩再暖还真激动了一下：【是传媒的事？】 夏先觉：【是啊，我车都出学校了给我拎回来，笑死，我谢谢他们，干我什么事。】 夏先觉虽然是学校行政部门的，但细分职能却是“国内交流与合作”，性质类似于策展和招商，虽然学校出了事，于所有部门的工作都会有些许影响，但是现在明显就该是外宣部门和纪检部门开会的时候，拉上他就有些鸡肋，也难怪他有怨气。 韩再暖：【是不是今晚又要发什么学校将重视舆情严查真相啥啥？】 夏先觉：【这会你来主持多好，那我早就在家抠脚了。】 韩再暖：【那还有什么可讨论的啊？】 夏先觉：【女生那边要安抚，舆情要压制，毕竟跟东陆有关系，省里网信办也过来人了，还要成立工作组，现在讨论谁带队，谁进组。】 韩再暖：【擦，不会连你都会被拉进工作组吧！】 夏先觉：【你刷牙没，怎么满嘴脏话！】 韩再暖：【呸呸呸！】 这个周末“她”没惹夏先觉，聊天如此正常，让韩再暖很是欣慰，当然真心希望夏先觉不要摊上事儿，于是“呸”完后她又补了句：【你撑住，我去给你点个香，让佛祖保佑你无事一身轻。】 夏先觉：【你别说了！你再说要成真了！】 韩再暖：【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发完，给群友汇报了一下【学校发愁ing】算个交代，又单独给屈乔道了个晚安，喜滋滋的爬上了床。 睡前尚未闭眼的时候，她也冷不丁担心了一下自己会不会又穿越，可想到中午不过一个恍神就穿的事，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这种防不胜防的穿越，她再怎么折腾都没用，不如就安心接受，说不定等穿多了有了经验，她以后还能开个培训班，专教人怎么应对莫名其妙的穿越事故。 亦或者她当多了网红韩，以后自己也能出去在自媒体这条路上打拼一下了。 想到这，她忽然又焦虑了起来，万一明天自己真的穿越了，那不管替换到自己身上的是谁，她多少得做点应对。 毕竟接待审计组的事算是这个学期她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可不能出岔子。无论如何她都努力一下，万一在自己身上的那个韩再暖良心发现愿意帮自己干，却发现毫无头绪，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韩再暖叹口气，硬撑着爬起来，顶着开始突突发疼的脑壳，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一条一条写明天的工作流程，因为实在是累，她一边写一边念。 “早上九点前往医学院二楼213办公室上班，记得打卡，一楼院门口可刷脸可刷卡，座位是最里面靠窗，开机密码是生日四位数。” “没人说的话就当没工作，十一点半后午饭时间，自便，但请记住，以下重点，之后一个多礼拜都有审计组要来医院做院长的离任审计，明天十二点半会有学校小巴到学院楼下接你，你上车后，司机会前往火车站，审计组两点到站，接站牌就在背后柜子上，别忘了带。” “审计组领队名字是[明信片]” “包里有一叠卡片，上车后挨个发给他们，是学校门禁卡和餐卡……” “然后……哎……呵欠……” “艹，这xx的穿越！” 第67章 原来小辫子是她 第二天韩再暖醒来看到自家天花板时，差点感激上苍。 她从未有如此庆幸自己有这个上班的机会，骑着小电驴到医学院的路上还哼着歌。 但在路过姜书华办公室的时候，她忽然就冷却了，仿佛被那扇关着的老式木门泼了一盆冷水。 啊……钱宇灿那边还没解决。 以钱宇灿妈妈那柔中带刚的性子，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吧。 她藏不住事儿的特点又开始显现，满心想尽快解决这件事，以至于坐在办公位上捏着手机琢磨理由时，腿都抖了起来。 楼静雨来上班她也没注意到，死死盯着钱妈妈的微信，神色凝重。 “再再姐？再再姐！” “啊？”韩再暖猛地抬头：“怎么了？” “哦，我看你都快石化了……怎么了？还不舒服吗？”楼静雨把她喊醒，一边放包开机，一边瞥她。 “呃，有点事。”韩再暖皱紧眉头，她当然不方便实话说发生了什么，只能含糊应对。 楼静雨也不是多事的性子，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过了一会儿钟锋也来了，那更是一屁股坐下没有二话。 这种适度社交的氛围让韩再暖很是熨帖，她真的挺喜欢这两小只的，很想对他们好点，可一想到当下对他们最好的就是为他们争取到新电脑，而如今她不处理好钱宇灿妈妈那边就没法在姜书华面前硬气起来，不由得很是难受。 之前还耳提面命他们不要出岔子让姜书华抓到小辫子，结果这小辫子居然是自己。 争取晚上去一趟医院吧，趁着白天把理由编好，这种事必须当面才显诚意，电话是说不清楚的。 这般给自己安排了一下，韩再暖勉强定了心，看了看自己的日程，站起来道：“小楼，小钟，我们去下老会议室吧，最后准备一下，下午审计组放下行李直接就过来了，到时候再有什么问题就不好看了。” “哦好！”两小只应得利索，楼静雨甚至已经顺手拿出了一次性手套和麻布。 老会议室顾名思义，就是旧的会议室，几年前行政区翻新装修后，位置偏景观一般朝向还差的它正式卸下了历史使命，成为了半废弃的储藏室。但因为过去也曾辉煌过，好好拾掇拾掇就还能用，所以这次正好拿来给审计组当工作区。 然而学校物业的保洁阿姨一般是不会管办公室内的清洁的，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这会议室这么多年被冷落下来自然也埋汰的不行，虽然有保洁阿姨慷慨襄助，上周韩再暖带着两小只还是打扫得死去活来。 这一个周末过去，果然又是一层灰，三人也没什么可说的，撸起袖子又打扫了一遍，里外确认了座位、插排、烧水壶、办公用品、纸巾甚至消毒液等零碎物件，才勉强放下心来。 刚回到办公室，姜书华就凑过来了，打开门慢条斯理的问：“再暖呐，这个下午审计组就来了，要不要老会议室再确认一下？” 韩再暖立刻道：“刚刚已经打扫过了，书华姐您要不直接去检阅一下？” “哦，那我再去看看，啊，还有啊，跟审计组联系过没，确定是两点到吧？” “对，他们高铁来的，时间上不大会有出入。” “车子这些都好了吧？” “嗯，联系过了。” “嗯……那行，那辛苦你们啦。” 姜书华念叨完就离开了，等门合上，楼静雨忍不住转头：“哇，还好再再姐你操心，要不然让她问到一个没整的，不得让她得意死？” “就是，这时候车都没安排好那还得了？她是没问题可问了吧。”钟锋都附和起来，“而且我觉得她压根没操心，就是临时想起要来问问装个样子的。” “怎么说？” “刚才你们在擦桌子，我去打水的时候她都碰见我了，会不知道我们在干嘛？”钟锋道，很是不满，“她让你去检查下会议室的时候我都惊了，不是知道嘛，怎么还问。” “你们要理解领导需要刷一下存在感的心情，”韩再暖见怪不怪，“而且她也不是真的不关心啊，我们干的好是她的脸面，干得不好她也不能把锅全甩我们身上，大家唇亡齿寒，倒也不是真的高高挂起了。” “诶？”楼静雨突然叫了起来，“出公告了！出公告出公告了！” “什么公告？”韩再暖手上还在分拣审计资料。 “谭欣欣的事啊，再再姐你不知道？昨晚感觉整个微信的人都在给我转这事儿，好像被潜的是我似的。” “知道啊，出公告了？”韩再暖手机都不拿，直接道，“肯定就说严查呗，有什么新鲜的吗？” “哎，还真没新鲜的操作，就是网友骂人越来越有才华了，要不是都是骂我学校的，我还真想挨个点赞。”楼静雨往下翻着评论，页面飞速过去。 “诶？你们人面儿这么广，都没跟传媒的同学打听这事儿？” “没有。” “没传媒的同学。” 楼静雨和钟锋的答案莫名的有点好笑，楼静雨否定完转头就质疑钟锋：“诶你不是校园十佳歌手吗，怎么会不认识传媒的人？” “是参加！参加过！”钟锋不耐道，“再说了，十佳歌手是大一的事儿了，我那时候要是能勾搭上传媒的，我现在还至于单身？” 楼静雨点着钟锋，对韩再暖道：“再再姐，你看，刻板印象，这就是人们对传媒学院的刻板印象！认识传媒学院的人和单不单身有什么关系？那儿是传媒学院！又不是世纪佳缘！” 钟锋被坑得目瞪口呆。 韩再暖笑了起来，道：“好了好了，你们现在反正也精了，知道让子弹飞会儿，我就不担心了，打听可以，别往外说，到时候让人抓着话柄。这两天学校门禁估计会卡一卡，你们别一心刷脸了，工作证还是带一带，安保那边可能会有抽查指标，大家都是同事，别相互为难。” 再是名校，待个十多年，大大小小的事也该都见识过了，除了随着网络的发达影响力爆炸式增加，整体处理流程并没多大变化。果然韩再暖没说多久，校办就发了通知，要所有人近期进出学校都备好“双证”，即身份证和工作证，方便门禁抽查。虽然没说原因，但大家都知道，自媒体爆发时代，这是要防着有心人溜进来找流量了。 “再再姐六啊！”楼静雨很是崇拜，“不愧是过来人！什么都知道！学校一步是什么？我跟我小伙伴装逼去！” “下一步就是你们买个共享单车周卡吧。”韩再暖道，“至少这个礼拜，外卖是一个都进不来了。” “……艹！” 第68章 网友都开始磕你俩了 中午韩再暖一个人去吃了饭，去之前她约了一下高越悦，两人平时虽然也不是形影不离，但她总觉得很久没见了，有必要联络一下感情。省的下次再被“韩上身”之后直接搞绝交了。 但高越悦居然在加班，她便自己去解决，吃了一半，夏先觉居然凑过来问位置，韩再暖刚发了地方，他又说不来了，莫名其妙的。 吃完饭稍事休息，她简单拾掇了一下自己，拿了接站牌跟着校巴去了高铁站。 他们市高铁站离学校挺远，不堵车都有四十分钟，稍微一堵就上了一小时，等到那的时候，审计组那边已经在报站了，意思马上就到。 韩再暖等在接站的地方，夹着接站牌刷手机，突然就被群友艾特，她点开看，发现是一个微博营销号的帖子，隐晦的表示这个“欣欣事件”可能需要让子弹飞一会儿。韩再暖正奇怪东陆都没让子弹飞，他们外面的人表什么态，往下就看见这人做了什么所谓的调查，居然说东陆传媒学院有很多人表示谭欣欣本身就不是省油的灯…… “啊？”韩再暖惊讶出声，怎么这种池子都有人搅，绝对不可能是东陆自己人干的，毕竟谁沾着都一身腥，老实等查清楚不行吗？非要吃这人血馒头！ 此时吃馒头效果已经逐渐显现，这个营销号一共不到十万的粉丝，下面评论已经四五百，转发更是破了三百，影响看来还不大，但是显见正在发酵。 她这个群友吃瓜还是吃慢了。 她看了看时间，审计组还没到，便点开那营销号下面的各种图片，看这货到底何出此言。 附图绝大部分都是一些评论和聊天记录的截图，不少“知情人”出来匿名说话，说谭欣欣自诩传媒院花，本科时仗着自己班委和学院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对各种资源吃拿卡要，好处占尽，连带她这个保送的研究生都来得不干净。还有人说她私生活混乱，大学“日更”男票，每次见面身边男生都不一样，而且和一些年轻的老师都有暧昧。 甚至有人附图她一些学校活动的照片，说她喜欢抢风头，做主持抢主位，做伴舞都要站c位，平时还有一些霸凌行为。 韩再暖疑惑了。 她不认识那个谭欣欣，看她自曝视频也是一个正常女生，大概因为播音主持专业的关系，在镜头前大方得体，口齿清晰流利，穿着也很素净，就算有演绎的成分，第一眼印象应该骗不了人。 可是在这些图片中那些人信誓旦旦的语境下，她也有些不确定了。毕竟她也知道象牙塔内是一个战场，没见就连屈乔都已经“黑化”了吗。 看个帖子这一会儿，她一个刷新，转发就已经破了五百，快比几分钟前翻倍了。 这速度，就像有推手似的。 那个教授刘定辉何方神圣，还能来这招？还是说这世道真就如此险恶，为了流量真就没人血馒头也原地做一个出来？ 手机忽然有来电，韩再暖一看来显，虎躯一震，一边接电话一边高高举起接站牌：“许老师！是我！我们到了！就在东四接站口！您看看，我举着牌呢！” 这时闸机口已经开始出人，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手机张望，看到她，立刻招呼身边的人走了过来：“韩老师是吗，你好你好。我们找了好一会儿了，还以为报错车号了呢。” “许志清老师吗，你们好，欢迎欢迎，”韩再暖很是不好意思，暗骂自己吃瓜丧智，恨不得帮其中一个娇小女生拉箱子，一边跟道歉一边引路，“车就在停车场，你们跟我过去吧。不好意思我这边刚好手机上忙一点事，没注意时间，真的抱歉。” “没事没事，哎你们南方就是暖和，我一下车，刚穿上的外套就想脱下来了。”许志清他们从北京过来，长得很精干，黑黑瘦瘦的，与其是搞审计的，更像当兵的。 “车站里有暖气，出去还是有点冷的。”韩再暖寒暄道。 一行人很快就上了车，得知到宾馆还有近一个小时，不少人做出了要继续休息的样子，但很多也掏出了手机玩起来，韩再暖跟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日程安排，又分发了门禁卡兼饭卡，坐回到司机旁边的座位，回头确认没人有服务需要了，便再次看起了手机。 这一看，好家伙，词条都出来了。用得最多的就是#东陆传媒院花#。 这个导向很危险，感觉工作组要烦死。 韩再暖突然想起昨晚夏先觉开的会，便在“没礼貌”群里艾特他，问了句：【好像舆情有点奇怪啊，你在工作组里吗？】 夏先觉没回，估计在忙。 过了一会儿，屈乔居然回了一句：【刘定辉问题很大。】 什么情况！屈总也吃瓜？韩再暖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学院位置对角线，专业天南地北，但大家高低都是教授，是正经同事，估计还真接触过。 韩再暖：【卧槽！你居然知道！详说！】 屈乔：【你知道定论就行了，脏东西少碰。】 韩再暖：【我靠卖瓜维系友谊，你们得支持我呀。】 屈乔：【别的可以，这个不行。】 韩再暖：【why！】 屈乔：【接诊了。】 韩再暖：【……】 她想起件事，私聊屈乔：【你晚上有空吗？】 屈乔：【应该有，怎么了？】 【我想来一趟医院，早点解决钱宇灿那边的误会，我怕他妈妈太久得不到解释，告到院长那去。】 【是等不得，我刚才也想到这个问题，但你打算怎么解释？】 【你不是接诊吗[斜眼]】 【哎，是，怎么办。】 【你空了打我电话吧，直接说。】 【好。】 聊天结束，韩再暖忽然一身轻松，这就是圈内吃瓜的好处，有屈乔这么句话在，她根本无所谓子弹飞不飞，无脑站女生就行了。 她又看了会儿网上的言论，心里有数的情况下，再看就像一堆笑话，很快就无趣甚至不忿了起来，干脆放下手机闭目养神。 下午安排好住宿，又带着一行人参观了一下院内，差不多也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审计组明天再开工，今天先回去休息。按照过去，院方是应该安排一顿便饭招待一下的，但是现在双方都有纪律，韩再暖便带他们直接去了食堂，大家个吃个的。 反正院里给他们的餐标也不少，够他们天天食堂当老饕。 韩再暖带着楼静雨和钟锋一道陪了这顿食堂饭，加上对方七人刚好十个人，俩俩坐了三张桌子。不过大家都没什么拉交情的需要和兴致，吃饭也是跟自己人扎堆，韩再暖这桌除了两小只，就坐了审计组中年纪最小身板也最小的女实习生小庞。 小庞人长得娇小可爱，却是个e人，他们组长许志清话少，其他四男一女都是中青年，见多识广了，没什么热情。所以参观途中负责聊天炒气氛就指望着姑娘，很快就跟韩再暖熟了起来。 小庞吃了一会儿，看看旁边自家组员都自顾自聊天，突然小声问韩再暖：“韩老师，你们学校现在不是有舆情吗？现在怎么样啦？” 韩再暖和楼静雨飞快的对视一眼，露出了个尴尬的笑：“你要不打开手机地图看看传媒学院离我们多远？我们吃不到那个瓜啊。” “啊……哦，那，那网上说那个女生不好的，是真的假的啊？” “我们也在等正式通告。” “哦哦，好吧。”小庞意识到了韩再暖的避讳，有些尴尬扒了两口饭，还是忍不住道，“不过哦，当时看到网传图，还以为男主是另外一个老师，差点就信了别人说的女生爱而不得挟私报复呢……那个老师真是你们学校的吗？” “哪个？”韩再暖还真没看到什么别的网图，连楼静雨和钟锋都一脸茫然。 “这个呀！我都存下来了！”居然比圈内人先吃到瓜，小庞掏出手机，很是兴奋点开相册，展示出来，“这个老师！好帅啊！要我我也想跟他谈恋爱！” 韩再暖凑过去一看，双眼猛地瞪大，她伸手拉大了那张图，直到那个主角的脸都有点马赛克了，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呼吸！ 这边楼静雨和钟锋也看到男主了，异口同声卧槽了一下，然后一起望向了韩再暖。 韩再暖坐直了，拿出手机直接拍下了小庞手机里的照片，发到“没礼貌”群里，附言。 【你不是说你跟她不认得吗？网友都开始磕你俩了！@夏先绝绝绝绝】 第69章 难友何苦为难难友 韩再暖三人的反应点燃了小庞火热的八卦魂，她在熊熊燃烧：“这个老师你们认得呀？哇咧！他真的是老师吗，怎么这么年轻这么帅呀，教的是哪门课？网友在传媒学院网页没扒到他！” 当然扒不到，人家在校办界面上！韩再暖微笑：“这个老师，他是行政的，不授课。” “怪不得！他几岁了呀，结婚了没？ “咳，这些就不方便透露了。” 韩再暖眼神示意楼静雨两个别作妖，他们倒也乖觉，发言全交给韩再暖，自顾自埋头吃饭。这边把小庞应付掉，韩再暖又打开手机，夏先觉依然没回复，往日的潜水达人屈乔再次超常发挥，站出来捧哏：【这不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吗？】 他指的是图片，这张照片是大概四五年前学校一次校园美食节的开幕式，夏先觉负责的，因为原定男主持打篮球扭了脚，最熟悉流程的他不得不亲自上阵，当时搭档的就是谭欣欣。 那次美食节主打一个松弛，夏先觉一身休闲装，没有捯饬人家司仪常见的油头粉面，看起来虽然没有他近照那么精致，但却比平时多了一分阳光和少年气，再加上身高腿长双开门肩宽，当真比周围瘦津津的男大夺目不少。 而他旁边的谭欣欣虽然按照职业习惯精心拾掇过，但却也不是常见的女主持宴会穿着，而是为了配合美食节主题穿了一身草莓图案的蓬蓬连衣裙，很是可爱，图中两人这般在台上并排站着，乐呵呵的看一旁一个街舞队员示范动作，还真有点郎才女貌的范儿。 这张活动图片当时出现在公众号上时就被很多人打趣过，夏先觉还过来诉苦，说他除了第一天上午客串主持，之后都没碰到过谭欣欣。只不过这热度随着三天的美食节过去就彻底消失，没想到现在还能被人扒出来。 小庞这时候特别识趣，话不多问，链接却给她私发了过来，一边埋头吃饭，大眼睛忽闪着偷看她。 韩再暖哭笑不得，她方才确实有点不知道怎么靠自己搜到这个有关夏先觉的八卦，链接送到了脸上，她便给了个感激的笑，点开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她再次打开群，面无表情的艾特夏先觉：【你真跟她好过啊？[惊讶]】 这次，夏先觉终于冒头了，带着个哭脸道：【一时糊涂！从她表白到我提分手不过三天！】 【这都能让人拍到牵手图？！】 【那我那时都答应她了，她伸手我能甩开吗？理智允许，礼貌也不允许啊！】 【你答应的时候就没说在学校里注意点？】 【好像说了。】 【好像？你肯定没说吧，要不然怎么在情人角被人拍到牵手？再往里点你俩该亲亲了吧！】 【你干嘛啊这么激动，怎么搞得跟我女朋友似的，我也很烦啊现在。】 【……】韩再暖一顿，气笑了，【这不叫激动，这叫恨铁不成钢！儿啊，人家都不知道我认得你，你的八卦都已经怼我脸上了，你是真不明白我在替你急啥吗？】 【啥？！】夏先觉发了这么个字，似乎觉得不够，干脆打电话过来，韩再暖见审计组还在吃，无奈的走到一旁接起来：“喂，少爷，有什么吩咐？” “不是高越悦给你的？”夏先觉那边挺安静，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 “八卦？不是，越悦也知道了？” “是啊，她跟我说的，说他们金融学院都传遍了……靠，你这边怎么知道的，真就是路人？” “对，不是我们这有离任审计嘛，审计组里一个小姑娘问的，她都不知道我认得你。刚才我看她发我的链接，转发都过五百了，你这是要火啊。” “x的，”夏先觉骂了一嘴，徒劳的解释，“我跟她真没什么！” “不用解释，你就是倒霉，调查组已经知道这事了吧？” “是，哎，本来我还真进调查组了，不告诉你们怕给你们笑，现在好了，凳子还没坐热就被踢出来了，你们现在真的可以笑了。” “你这话说的，噗！” “喂！” “别气，稳住，我相信你可以的！” “可以什么？活下去我肯定可以的。” “那就活下去吧！” “切，那先这……等等，嘶，再再啊，到时候……” “什么？” “算了，下次再说，先挂了哈。” 夏先觉说罢就挂了电话，韩再暖回了座位，正好见审计组差不多放下了筷子，便张罗着将他们都送了回去，又告别了两小只，这才有空处理自己的事。 刚才她已经抽空和屈乔联系了，钱宇灿的妈妈的事横竖不能留过夜，干脆她先过去再商量怎么办。 到医院的时候，屈乔正在茶水间吃饭，见她进来，很是自然的点点面前的凳子：“坐。” 韩再暖本来心急火燎的一顿猛冲，结果一进门看见人，忽然又有点不自在了，扭扭捏捏的坐在了他边上，看他碗里的饭菜，撇撇嘴：“医院是怕你们一天坐太久三高吗，这素的。” “素的还不是我自己挑的？”屈乔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纸袋，递过来，“同事带的榨菜饼，可能有点凉了，要不？” “哦。”韩再暖掏出一块吃着，屈乔起身，又从茶台的纸袋里掏出一杯咖啡：“喝？” 韩再暖左手榨菜饼，右手咖啡，疑惑：“我是来干嘛来着？” “来商量事的。”屈乔投喂完，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坐下，问，“说吧，你打算怎么跟钱宇灿他妈妈解释？” “真的很难啊……”韩再暖想起这个就头痛，“当面说的那些倒还好，我这微信上的消息他妈妈肯定看到的，这，我怎么都想不出我为什么要叫他儿子去食堂……” “而且还叫他儿子灿。”屈乔意味深长，“很难不多想。” “最好的办法就是喝醉……” “可那是中午，大白天。” “……宿醉？” “……你是要骗她还是骗自己。” “啊啊啊啊啊！”韩再暖挠头，“我到底怎么了呀！”这呐喊倒是真心实意。 屈乔摸了摸她的头，也有些犯愁：“本来我也觉得能解释一下，但看了微信后，我感觉我要是陪你去，会更像忍辱负重的绿帽男……” “喂！不是的！我跟那孩子真没关系！”韩再暖大声澄清。 “噗！”屈乔突然笑了一声。 “干嘛！” “没，就是突然发现，”屈乔忍不住笑意，“你跟老夏现在的情况还真是一模一样……你下午在群里还那样训他……” “……”韩再暖羞愧的捂住了脸。 第70章 钱宇灿醒来了……吗 “韩再暖”在周日犯的错或许确实太离谱了。 即便两人绞尽脑汁琢磨了快一个小时，都没有任何头绪。韩再暖都对自己无语了，也对屈乔无语：“你当时的机智上哪去了！说是我男朋友的时候那么果断，现在帮我想主意怎么就磨磨唧唧了！”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以前屈乔随便看她一眼她都担心是不是自己眼屎没擦，现在才几天功夫就敢呛声找事儿了，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屈乔本来靠着椅背一边刷手机很是放松，闻言挑了挑眉，突然凑过来靠着桌子，神秘道：“你猜我当时为什么这么果断？” “为什么？”韩再暖也凑近，紧盯着他。 “因为犹豫，只会败北。”说着屈乔忽然抬了抬下巴，又迅速靠回去坐了，韩再暖只感到一股清风飘过，随后额头一热，等反应过来时，某人已经若无其事的坐在了对面。 她哭笑不得：“你，我，哎我天，多大年纪了搞这套！败北什么呀还有人跟你抢不成。” 屈乔这下是真惊讶了，抬眼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对，是我高看你了。” “那你还是高看吧，我觉得我还是挺有潜力的。” “是是是，”屈乔看看时间，“你再不去，钱妈妈估计要睡了。” “啊，可我还没想好理由！我真的编不出！” “先去吧，走一步算一步。” “那不行，那我不是一开场就要卡死？” “有我呢。” “你要怎么样？” “再说，看情况。”屈乔说着，竟然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提起来，手顺势往下，抓住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韩再暖一百个害怕，但看屈乔的背影，又莫名安心，天人交战之下，她走得很是勉强，可终究还是到了康养病房那。 此时不管是护理人还是病人都该吃吃该消食的消食，进入睡前准备状态了，康养病房极为安静，只有一些仪器的提示声。 屈乔带着韩再暖熟门熟路的到了钱宇灿的病房前，韩再暖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被屈乔拉住，他敲了敲门，却没听到里面有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敲了敲，还是没等到回应，屈乔转头，问后头护士站的护士：“7号病房的钱宇灿是出去了吗？” 护士闻言抬抬头，疑惑：“没有啊。” “那怎么敲门没反应？” 护士立刻起身：“我去看看。” 医院的病房虽说一般不锁门甚至不关门，但除了医生护士，探视的人也不好随便进。此时护士一马当先的推门走了进去，屈乔和韩再暖就在门口探头看着，正听到里头钱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他这是不是醒了呀？” 轰！ 韩再暖和屈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两人忍不住一起走了进去，正看见那护士俯身在钱宇灿边上，一边观察他的眼睛，一边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手电筒。 这边钱宇灿还是平躺的样子，面容与之前无异，但是眼睛确实睁开了一条缝，反射着病房日光灯的微光，竟然真的像醒了一样！ 韩再暖猛地捂住嘴，她慌乱的推屈乔，示意他上去看。 屈乔有些为难，可还是走了上去，这边护士拿手电筒灯光照了一下钱宇灿的瞳孔，又呼唤了几次，没得到反应，有些为难的直起身，看到床边犹豫的屈乔，大喜：“屈医生要不你也看看吧，我……”她看了看一旁殷殷期待的钱妈妈，艰难道，“我有点拿不定。” “可我不是……”屈乔有些为难，他不是钱宇灿的主治医生，甚至不是这个科室的，在这对钱宇灿做什么都有可能引发争议，但一旁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只能叹口气，接过护士手中的手电筒，扒着钱宇灿的眼皮看了起来。 韩再暖这边盯着屈乔，眼角却瞥见一旁钱妈妈摇摇欲坠，下意识的上前扶住了她，手覆上她交握的双拳，医院气温低，她的手本就不热，此时覆上钱妈妈的手，竟然像握了一块冰。 “没事的，没事的。”她紧紧抱着钱妈妈，这个娇小的中年女人从喉咙口发出一声哽咽。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屈乔站了起来，他把手电筒还给护士，双手习惯性的插进兜里，低头看着钱宇灿，紧紧皱着眉。 “屈，屈教授？”钱妈妈颤颤巍巍的问着，“灿灿他，他……” 屈乔没说话，他看了看护士，问：“今天值班的是谁？” “王瑞阳。”护士不假思索道。 “叫他。” “哦哦！好！”护士立刻掏出了手机，发语音：“王主任王主任，这边病房，7号的那个钱宇灿好像醒了，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她发完，收了手机，在一旁看看钱妈妈，又看看屈乔，很拿捏不定的样子。 钱妈妈忍不住了：“灿灿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能给我说一下吗？我，我这……” “这个看起来像是醒了的。”护士道，“但是病人这种长期昏迷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状态还不好说，得请医生来看看。” “那屈教授，屈教授你懂呀，我们灿灿到底醒没醒？” 屈乔嘴快闭成一字了，韩再暖知道他不方便说判断，硬着头皮安慰道：“钱妈妈，屈乔不是这个专业的，对这类病人没经验，他要是贸然说出来，结果说错了，对他对你们都不好。” “是啊钱阿姨，王主任来看一下就知道了，你不要急啊……那个，我出去一下哦，还有事情没做完。”护士小姐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钱妈妈其实心里也清楚，闻言叹了口气，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韩再暖正扶着她，她转头看看韩再暖，又看看屈乔，忽然挣开韩再暖的手，冷下脸：“你，你们来做什么？” “呃，阿姨，”韩再暖都不知道这状态下说来意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是硬着头皮道，“前天我，我脑子抽了，做了些不理智的事情，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呀钱妈妈，我真的不是有意来惹你们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哎，我这两天都没睡好，想不明白好多事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对不起了。” 说着，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钱妈妈避了避，脸色复杂，对钱宇灿睁眼的喜悦不安和对韩再暖的厌恶混合在一起，显得非常扭曲：“我也觉得你是疯掉了，你居然还叫我们灿灿去食堂，说点不好意思的，韩老师，我们也是看过你跟灿灿的聊天记录的，才觉得你很值得信任，结果你给我们来这么一下，你让我们怎么接受？你为人师表的，搞这些东西！” 骂吧骂吧，不问就行了！韩再暖低着头，全盘接受。 “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个样子？说什么脑子抽了？总得有理由吧，难不成你在别的地方受了委屈，就要发泄到我们话都说不出的灿灿这里？你还是人吗？” “啊？不是，我不是发泄，我……”韩再暖没想到钱妈妈已经脑内发挥到这程度，搞得她跟欺负孤儿寡母的混世魔王一样，这可太冤了，可就如她来之前预料的，她根本没准备理由！因为她想不出理由！ “这都是我的错。”一旁屈乔忽然走了过来，对钱妈妈低下头，“阿姨，对不住。” “屈教授，这怎么是你的错呢？”钱妈妈的惊疑和韩再暖如出一辙。 “我跟再再确定关系后，大家工作都忙，见得也比较少，平时碰到，她经常提起钱宇灿，尤其……出事后，我们见面话题差不多都是他，我前两天，没忍住跟她发了脾气，但我忘了，这件事上，她的压力更大，所以才有了前天，她一时冲动……” “……”韩再暖低着头，对着大地目瞪口呆。 屈乔说着，轻轻搂住她，无奈道：“昨天我跟再再已经说清楚了，她觉得这个原因太丢人了，不让我说，但是我觉得，与其骗您，不如在您这把这脸丢了……再再是真的把钱宇灿当弟弟，想歪的是我，该怪的也是我，对不起。” “可，可……”钱妈妈还在脑中风暴，明显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她守在钱宇灿床前，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他们，短短几分钟已经心力交瘁，“哎，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对啊，偏偏这个时候，韩再暖知道了，这波，是老天在帮自己！ 第71章 她合上了儿子的双眼 值班医生很快到了，王瑞阳，三十来岁，康复科副主任， 天庭饱满，中等身材，看着很可靠。他进来时还在擦着嘴上的油，见到屈乔时点了点头，随即就直奔钱宇灿面前。 这个时候钱妈妈也没心情顾忌韩再暖那点破事儿了，凑过去在一旁屏息等着，她紧紧捏着手机，钱爸爸的那个聊天界面已经打开了，但她还没输入一个字，就等一个能传达的结果。 王主任和之前的护士一样用手电筒照了一会儿钱宇灿的眼睛，上下左右平移了一下光线，也皱了眉。他直起身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弯下腰，对着钱宇灿唤道：“钱宇灿？钱宇灿，钱宇灿！醒着吗？你还能继续睁大眼吗？钱宇灿？” 钱宇灿没有动静，钱妈妈发出一声抽噎，忍不住上前叫道：“灿灿，灿灿，是妈妈呀，你醒了吗，你快应一声，应我们一下呀，灿灿！” 韩再暖忽然一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闪而过，让她整颗心都往下坠了一坠。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把下坠的心扯起来，再回神，钱妈妈已经在喊第二遍了。 王主任没阻拦，转头示意护士关上门，等着钱妈妈喊了几声，才微微拦了一下：“家属，等一下啊，我是在做一个初步评估，这个阶段先过一过。” “再喊一下吧，他刚才是突然睁眼的，自己睁开的，他可以的，灿灿，灿灿！” “我知道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你们扒拉开的嘛，稍等啊，我再看看。”王主任无奈的看了眼韩再暖，韩再暖委屈，她也想喊两声，但此时只能抱住钱妈妈，柔声安慰：“阿姨，不急，先等医生做了评估吧，总归一切是在向好的嘛，对吧。”她又望向屈乔。 “……嗯。”屈乔艰难的应了一声，但看向钱宇灿的目光，却一点不“像好”。 王主任叹口气，他将手放钱宇灿手边，道：“钱宇灿，钱宇灿，能跟我握手吗，钱宇灿，不用握紧，握一握就行。” 如此询问了三遍，钱宇灿没有丝毫动静。 钱妈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扭头躲进韩再暖怀里，瘦削的肩膀不停抖动，抖得韩再暖眼泪都要下来了。 没有主动握手，王主任也没气馁，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牙签，对他们道：“我做个疼痛测试，看看他有没有疼痛刺激反应，可以吧。” 钱妈妈根本不敢看，在韩再暖怀里点了点头。 王主任轻叹一声，捏着牙签，戳向钱宇灿的指尖，刚戳一下，钱宇灿手指抽搐了一下。 “诶动了动了！”韩再暖眼尖，像发现了新大陆，钱妈妈立刻抬起头看过去，正好看见王主任拿牙签戳了戳钱宇灿的脚心，他的双脚明显痉挛了一下。 “有反应！”她哭的更厉害了，“王主任，这是不是表示有反应啊！是醒来了吧？韩老师，你也看到了对吧？” 可韩再暖却没法附和，她看着屈乔沉重的脸色，大脑逐渐冷却。 虽然屈乔一直强调隔行如隔山，但她不信以他的严谨，会在钱宇灿出事后没对他病情的可能发展有过钻研，此时他的反应，显然不是在看他想看到的。 王主任的反应也不乐观。 他收起牙签的时候，眉头已经微皱了，他看着钱宇灿，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屈乔道：“出去聊一下？” 屈乔迟疑：“这……” “为什么要出去聊？”钱妈妈不依了，“好不好不能当面说吗，医生，你还怕我承受不住吗？” “不是，家属在容易影响我的判断，我其实也不是需要屈医生的意见，就是确认一点事，没关系的啊家属，你不用担心。”王主任说着，扯着不情不愿的屈乔就往外走。 屈乔不情愿，韩再暖也痛苦，钱妈妈此时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她只比钱妈妈高了没多少，钱妈妈最近瘦得形销骨立，抱着她像抱着个骷髅，一身骨头磕得她生疼，偏偏她还不好放手，硬挺着站在那，本来的心酸全变成腰酸了。 最难受的还是眼泪，钱妈妈靠着她肩膀哭了那么久，她肩胛处的薄毛衣和秋衣都湿透了。 但这种时候，横竖都是要撑住的。 她探手抄了张纸巾递给钱妈妈，想安慰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一下一下抚着钱妈妈的头发，发现这个比她妈妈年纪小了快一轮的女人，头顶的头发已经白了一片。 虽然也到了白头的年纪，但她妈妈可从没让自己在外界漏过一丝岁月的侵袭。钱宇灿刚出事时她见到钱妈妈，还是一头深棕发红的羊毛卷，如今红色已经退到了耳鬓，上面一片雪白，倍增沧桑。而从她的角度，只要微微抬头，目光便越过那片白发，看到后面微睁着眼躺着的钱宇灿，他双眼没有方向，可视线内却分明有他妈妈这副模样…… 不能再想了，再想她会比钱妈妈哭得更厉害。 幸好没过多久，王主任和屈乔就回来了，钱妈妈立刻擦了眼泪，转头期待的看去：“医生，怎么样？” “刚才我呢，其实是给他做了个测试，叫格拉斯哥昏迷量表，主要就是判断病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每一个步骤都有个评分，不同反应不同分数，做完后加起来的分数，就可以推断他大概的情况。”王主任解释道，“这个只是简单评估，不能作数，具体还要通过仪器确认，只不过刚才我做的时候，病人那些反应你们应该也看到了的。” “对，那我们灿灿是……” “他是自动睁眼的，虽然我没亲眼看到哈，但这确实存在，这是最好的一个表现。” “对对对，他自己睁眼的！” “但是可能是因为昏迷得久了，其他几个测试的反应，都不是很理想，尤其是疼痛，他对疼痛刺激的反应，明显，但不多。” “……”钱妈妈紧张的吞咽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眼巴巴看着王主任。 王主任看了看屈乔，无奈道：“严格来讲，按照我们两个刚才看到的状态，总体评分，他可能还没达到脱离昏迷的状态。” “可是他都睁眼了！”钱妈妈激动道。 “……有些行为，不需要意识操控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还是得按评分来，不是我们死板，是有些东西之所以成标准，也是经过无数临床经验反复实践的。” “你们看不到他睁眼吗？他会动啊，他会睁眼啊！”钱妈妈茫然了，回头看韩再暖，“韩老师，你也看到了的吧！灿灿肯定是醒来了啊，怎么会还在昏迷呢？” 韩再暖慌乱的点着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哎，家属，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去急诊拍个ct，看一下他现在这个状态的大脑情况，明天片子出来了，我们根据情况组织一个会诊，你看行不行？” “……那我要通知他爸爸吗？”钱妈妈无措道。 “这个看你们，只不过现在确实没法给确切结论，所以可能来了也没什么意义，你自己决定。” 钱妈妈惶惑的看了一会儿钱宇灿，思虑了一会儿，点点头：“那我不叫了，让他爸爸好好休息吧……那个，麻烦你们了，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这般下了逐客令，其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韩再暖退到屈乔身边，被他拉住手，慢慢往外带，王主任又看了一下钱宇灿的仪表数据，跟着他们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道：“那个，家属，可以的话还是把病人的眼睛合上，他这样一直睁着，太干燥了，对眼球不好。” 韩再暖一个趔趄，这话也太扎心了！ “……好。”病房里，钱妈妈却轻轻应了一声，韩再暖回头，看见她已经坐在了钱宇灿床边，瘦瘦小小的，像个无助的小孩。 她探手，合上了儿子的眼睛。 第72章 老爷机终于退休了 第二天，钱宇灿“醒来”的事还是传遍了医学院。原因无他，大佬又再一次被召集了，只不过这一次除了主刀主治的“胡一刀”，还有一众影像学的专家，其中就包括周一上午韩再暖“强闯”的实验室的主人，黄页平教授。 连审计组都听说了这件事，中午出来吃饭时，还跟韩再暖打听。倒不是他们多八卦，是钱宇灿的事之前在社会层面也曾发酵过，医学生十年寒窗眼见着就要进入规培阶段突遭横祸，谁听都心酸，他们早就定了要来医学院审计，知道这件事很正常，慰问一下更是情理之中。 但韩再暖却应对得很艰难，因为昨晚坐屈乔车回去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钱宇灿其实并没有醒来。 格拉斯哥量表在意识评估领域是具有权威性的，而昨天王瑞阳主任评估的结果，其实非常不理想，钱宇灿虽然自己睁眼了，却不会闭眼。而且他对其他的外界刺激都在最低限度，属于怎么凑都凑不到能判定“脱离昏迷”的分数。 要不是钱宇灿是一个有点分量的病人，王主任昨晚也不至于这么难以启齿，叫屈乔出去，也是怕他一会儿委婉表态的时候，屈乔掀他底裤，把话说死。 屈乔自然求之不得，他看出因为钱宇灿这次睁眼，钱妈妈已经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韩再暖那次失态上了，如果能就此过去，那这一关也就算有惊无险的过了。为此他决定得空继续去钱宇灿那儿“帮忙”，让钱妈妈再也不好意思旧事重提。 这时候还这样算计人家，韩再暖其实很过意不去，可她自己也走投无路，只能摸摸鼻子认了。不过自此她也确信了一点，至少除了钱宇灿的亲人，她现在绝对是最希望钱宇灿赶紧醒来的人了。 钱宇灿的专家会诊结果还没传过来，韩再暖这边已经忙到飞起。 审计组虽然来之前已经给了审计清单，但那也只是一个大致的需求。他们会根据提供的材料里提到的任意一项涉及资产的活动提出更多需求，这时候韩再暖他们就得把那份材料更详细的资料找出来交给他们，力求每一份文件每一个项目都脉络清晰有头有尾。 财务部也被整的欲仙欲死，大家捧着文件夹在老会议室进进出出，仅仅一个下午功夫，就又多打印了两个大文件夹的文件，a4纸连着进了一箱六包，打印机更是转到冒烟。 “……诶，打印机是不是冒烟了？”坐得离打印机最近的楼静雨忽然道，“我靠，再再姐，你刚说它要冒烟，它真冒了！它成精了吗！” “不！”钟锋转头，双手合十，感动道，“它是想退休了！韩老师，你听到它在哀嚎了吗！” 韩再暖哭笑不得，她手头正忙着装订文件，此时头脑一热，起身把没订完的甩给楼静雨，豪气万丈：“我去会会老姜！” “加油呀再再姐！我们的下半生就指着你啦！”后面两小只为她加油助威。 韩再暖一握拳，义无反顾的走到对面，敲门走了进去，威武雄壮道：“书华姐，完蛋了，打印机报销了！” 姜书华正在搅着杯子里的水，闻言一愣：“哎呀，怎么这个时候坏了？” “是啊，都冒烟了，这次审计需要的文件感觉比上次多得多，都有点忙不过来了。” “那怎么办。”姜书华眨巴眼，明知故问。 韩再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甚至还说出来：“盼天盼地终于盼到它不行了，书华姐，咱快打报告吧，别耽误了孩子工作。”说着摆出一脸义正言辞。 姜书华笑了一声，叹口气，意味深长道：“那你那个事情解决了吗？” 韩再暖敢来自然是做好了应对，她差点立正：“解决了，昨晚亲自上门解释的，没问题了。” “确定？” “是呀，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韩再暖故作轻松，虽然带着点欺上瞒下的意思，可是她确实觉得这件事应该不会继续发酵，怕姜书华再细问，干脆转移话题，“而且昨晚那孩子还醒了，就更没心情顾着这个了。” “哦对哦，难道你看见他醒了？”姜书华果然一脸感兴趣。 “呃，就是睁了眼，醒没醒，我也不知道。” “哎，确实，听说还要看会诊结果，这孩子也真可怜。”姜书华轻抚肚子，一脸伤感。 “我还是会经常去慰问的，”韩再暖想到钱妈妈那形销骨立的样子，也伤感起来，“如果真的情况好转了什么的，我们再组织一波慰问品吧。” “可这得有名头啊，十一月有什么节日？不会双十一吧。” “……感恩节？” 姜书华翻了个白眼，叹口气：“好了好了，那你们去打报告吧，我是不管了，硬件更新的规章制度你也有，照着那个来吧，打好发给我，我签字提交上去。” “那电脑……” “一起了呗，还分几次啊？我不嫌烦，副院长还要嫌烦类，几台打印机电脑还带分期申请的。” “哈哈哈！谢谢书华姐！” “这次给我好好干啊，现在审计组对你们还都是好评，不要过两天跟我投诉起来，那我是要收回申请的。” “没问题！” 韩再暖激动的行了个礼，回到自己办公室，进门就是一句：“你俩，谁会看配置！” “我！”两小只兴奋到扭曲，一起举手，对视一眼，面露凶色，大声道，“比赛！” “这比什么？” “我们一人出一套配置，再再姐你来看！” “呵，我还想省事儿呢，你们还整起来了，”韩再暖哭笑不得，“那行，明天给我成不，必须速战速决。” “哎，可惜了，新一代显卡下个月才出……”钟锋一脸遗憾。 韩再暖上去照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有病吧你办个公要什么最新显卡！别以为我不懂，新显卡上来那价格都能顶上两套电脑了！” “就是，疯了吧你！”楼静雨在一旁捧哏，紧接着道，“有这功夫不如整一套机械键盘和无线鼠标！” “擦，是你们都疯了吧！”韩再暖对这两个忘乎所以的崽信任全失，在办公室中间叉腰道，“决定了！我也参赛！不能让你们为所欲为！” “啊？再再姐你也懂配电脑？我怎么记得你是学中文的。” “你俩谁的专业跟计算机有关系了？我都说过多少回了！我玩网游的时候你们还包着尿布呢！” “再再姐威武！再再姐我们还是整个机械键盘吧。” “韩老师我们先就只用独显这个问题达成共识行不行？千万不要集显！千万不要！” 第73章 屈总也会护食 审计组第一天就加班了，吃了晚饭又回到院里干到晚上八点多，说是第一天要把分工流程都定好，之后效率更高。 韩再暖才不管他们加班要干嘛，她只知道自己也要跟着加班了。屈乔还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她估计自己送完审计组，吃夜宵都够呛，但还是跟他报备了一下自己的去处，东友宾馆。 她倒不是每天都要押送似的步步紧跟，主要是这是审计组入住的第一天，她统一办理入住的时候临时加了一个每日送水果的服务，今天是来拿酒店开好的发票的，本想下班时跟着审计组顺带拿一下，谁料审计组八点半才“下班”，她要早知道，不如自己骑着小电驴跑一趟了。 拿了发票出来已经九点多了，她便跟屈乔发信息准备直接打车回去休息，谁知屈乔回道他已经在过来接她的路上，要回去也一起回去。她只能等着，刚觉得有点无聊，转头就看到了周一时邂逅的小咖啡馆。 居然还开着，不知道那个兼职小同学在不在。 她走进去，果然看见那男生在柜台前忙碌，这次他戴了顶爵士帽，帽檐下露出几撮卷发，比上次还多了几分韩式爱豆的帅气，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想到上次让他看到自己的窘样，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上前敲了敲柜台，小哥抬头，眨了眨眼，认出她来：“啊……老师！” “你们上班到这么晚啊？那你功课怎么办？”韩再暖开口就是老师腔。 “我就是下课来啊，一点没耽误功课呀，总比打游戏好吧。”小哥笑道，“对了，老师你现在心情好了吧，晚上喝咖啡吗，要给你做一杯吗？” “不用不用，虽然我喝了也睡得着，但还是算了，”韩再暖连连摆手，“我现在心情好得很，诶，你上次是不是说你是软件工程的？” “对啊。” “那我现在心情更好了。”韩再暖露出诡异的笑容。 “啊？”小哥怔愣了两秒，恍然，“不会是配电脑吧！” “哈哈哈哈哈！你们果然是过来人！”韩再暖指着他大笑。 “姐啊！我学的是软件！配电脑要的是硬件！你们怎么都这么欺负人，”小哥也笑，哭笑不得那种，“不过多亏你们，我现在确实很会了，你们要配电脑吗？” “对呀，我们办公要换电脑，台式，要求每台不超过6000吧，我觉得屏幕这种外设都不需要换，所以专注主机就行，品牌或者组装都行，杂牌不要，需要售后好的大厂。哦，独显！” “好家伙，直接报需求了，老师你一定很会使唤人。”小哥掏出手机扒拉了两下，“那老师加个微信吧，我弄个配置单发你，什么时候要呀？” “明天中午吧最迟，早申请早享受……”韩再暖拿出手机扫小哥二维码，一看他名字，“嚯！国家二级跳劈选手，你不会是魂系玩家吧……我想想，魂三？” “啊啊啊！老师你也玩？而且你怎么知道是魂三，别人都猜最新的魂四！” “因为魂四跳劈没多久就盾戳为王了，魂三的跳劈一直最强啊。” “卧槽老师！你是我女神！我好久没碰到你这么懂的了！啊啊啊我要哭了！欢迎光临！”他一边感动一边不忘招呼新进来的客人。 韩再暖收回手机笑道：“因为我也喜欢那个系列嘛，哈哈哈！”刚说完，身后一热，一只手忽然搂住她的腰，耳边传来轻笑：“这么快交到新朋友了？” “？？？”韩再暖猛地回头，果然是屈乔，他身上还带着一身外面的凉气，但都凉不过他的眼睛。 小哥也吓了一跳，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摆出震惊脸，缓缓竖起大拇指，感叹：“老师！你男票，真帅！” 这反应何止快，简直快的吓人，韩再暖本来没心虚的，现在汗都要下来了。她晃晃已经备注好的手机，哭笑不得：“是是是，最帅，那配置单就指望你了啊。” 本来还想说配得好请食堂饭，但屈乔还在一旁杵着，她把这话吞了下去，拉拉屈乔：“要咖啡吗，他手艺不错。”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谁料屈乔点点头：“带两杯冰美式吧。” “我不喝啊。”韩再暖道。 “给老夏带的，”他道，“他约夜宵。” “哈？”韩再暖苦了脸，“这礼拜三不上不下的他约啥夜宵呀，不会要喝酒吧？” “随他吧，这两天他有点倒霉，就当陪陪他。” “行行行。”韩再暖道，“那小二，两杯美式吧。” “小……”小哥刚张口就才想起自己的微信，笑了一声，低头认命的做起咖啡，韩再暖指了指旁边：“我们到旁边等吧。”感觉趴在柜台前盯着怪有压力的。 “不用老师，我很快的。”小二顺口道。 此时屈乔刚扫码付完款，闻言把下巴往她头上一搁，随意道：“那就这么等吧。” 韩再暖刚还觉得屈乔这护食样有点子尴尬，可没一会儿就有点好笑了，屈乔本来长得就不亲切，此时垂眸抿嘴看似闲散的盯着小二的动作，跟动物世界里趴在树下晒着太阳看羚羊的猎豹似的，看得小二汗都下来了。 他估计无比后悔刚才说自己会“很快”的，现在被屈乔盯着，那更是双手翻飞，美式都被摇出花了。 果然，很快两杯美式就被打包送到了面前，小二擦着汗气喘吁吁：“好了！谢谢惠顾！” “多谢多谢！”韩再暖都心疼他，赶紧拿咖啡，“再见再见！” 屈乔一直保持高冷面目，抬手抢先拎起纸袋，朝小二点了点头转身就走，韩再暖颠颠的跟在后头，屈乔刚开门，忽然听小二叫住他们：“啊对了老师！” 韩再暖转头，小二变脸似的露出一脸营业笑：“老师我们店最后一块栗子蛋糕我给您一起打包进去了，算我请您的！请好好享用！跳劈万岁！” “……跳，跳劈！”韩再暖绷着笑回了半句，玻璃门就在面前哐的关上了，她刚抬起的小拳拳被屈乔一把抓住扯开，走了两步，就见屈乔噗的笑了一声，摇头叹气：“防不住，真的防不住。” “防什么呀！”韩再暖笑死，“你跟一小孩较什么劲。” 屈乔抬抬纸袋：“这小孩可比我还会。” “你也知道你不会啊！” “我要是会了，你还不一定要我呢。” “……说的也是。”韩再暖一寻思，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网红韩怎么跟夏先觉走一块的她不知道，但夏先觉是她见过最“会”的人了，光想象这男人是自己男票，就真的没一点安全感。 ——然而谁知道他成了老公居然这么居家呢。 第74章 纯爱战士夏老师 到了三人常去的烧烤店时，本来有点怠惰的韩再暖忽然有了点小兴奋。她恍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向夏先觉“汇报”过她拿下屈乔的事儿。 ——虽然仔细一想也闹不清到底是谁拿下谁，总之他这名师到底没教出孬徒，自己也算有脸见他，不至于成为他嘲笑她时说的“七老八十的时候拧着手绢看人家娶十八岁小姑娘”的惨状。 这么一想她就来劲儿了，屈乔刚在路边停好车，她就下了车，招呼都不打，一蹦一跳的冲进了店里。结果一转眼看见独坐窗边捏着个啤酒瓶的夏先觉，噶的就顿住了。 虽然他喝个酒而已也摆不出别的姿势，但怎么横看竖看都透着一股子惆怅凄惶的味儿呢，看的人怪不好意思秀恩爱的。 屈乔这时走了进来，问她：“怎么不过去？” 韩再暖往后偏偏头：“怎么感觉他有点惨？” “谁这么喝酒看着不惨？” “啧！你是抬杠还是真看不出！” “好吧，”屈乔失笑，“他确实倒霉了，一会儿你多安慰安慰，我不会说话。” “他怎么了……” 屈乔还没答，这边夏先觉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们，抬手招呼：“过来啊，被我帅呆了？” “……他倒霉个屁！”韩再暖话锋一转，迈步过去，坐在他对面，拿起一串烤年糕：“你还没吃晚饭吗？” “吃了，跟没吃一样。”夏先觉又开了瓶啤酒，给屈乔，屈乔摆手，他便放在了韩再暖面前，强硬道：“喝！” “诶？”韩再暖有些惊讶，确实意识到夏先觉有些不对劲，往常他自诩绅士，从不会这么专横的给人上酒。但她这次很体贴的没呛声，乖乖的拿过了酒瓶，朝屈乔耸耸肩。 屈乔是知道她酒量的，也没拦着，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口，问：“你那事怎么样了？” “对啊，你怎么看着这么惨？”韩再暖道。 夏先觉好像已经有些微醺了，长叹一口气：“你们是……拔了电话卡吗？” “啊？” “我特么，都上热搜了！” “啊啊？” “那群上网的真特么，有病！多少年前的事了呀，三天，真的就三天！”他比出三根手指，“三天我就该死了？我也没把她怎么样呀，她是大学生，她还成年人，我能把她怎么样呀，我连她名字都不记得了呀！” “你不说最后一句我还真同情了一下……”韩再暖好笑道，一边打开微博，“所以你是被怎么抨击了？词条是什么？见鬼，你根本没进我的大数据呀。” “你别听他乱说。”屈乔道，“网上有人把他跟谭欣欣交往的事扒出来了，但骂他的人不多，主要是学校这边盯上他了。” “为什么骂他的不多？”韩再暖居然有点想不通，“现在网民那么宽容吗？男老师和女学生牵手都能忍了？” “一个是刘定辉太不做人，还有就是……你没认真听谭欣欣的视频？” “呃，没听得很仔细。” “她有一句，刘定辉第一次侵犯她的时候，她还没有性经验。” “……我靠！这意思就是说！” “对，还好我们老夏当初管住了下半身。” “喂喂喂！”夏先觉敲桌子，“我必须严正声明一下！当初我真的就是头脑一热，当场就后悔的！就是怕秒分太离谱才忍到第三天！我怎么可能下手嘛！” “所以纯爱战士夏先觉先生现在反而……火了？”韩再暖不敢置信，“卧槽，老夏，我是想过你可能会火，但没想到是因为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奇耻大辱！”夏先觉仰头大叹，又是一口酒下去。 韩再暖看乐子归看乐子，吃瓜还是得吃全套，在那一口啤酒一口肉的“复习”了半天，她终于弄明白了谭欣欣事件中“夏先觉支线”的缘由，感觉很是好笑。 一开始夏先觉确实被网暴了，不过更确切的说，是曝光的曝。 在那些黑谭欣欣的帖子延伸开的诸多“绯闻男友”中，夏先觉的身份算是最容易被开盒的一个，毕竟他这么多年半幕后工作下来，校方的大小活动边边角角总有露脸。而且不吹不黑，确实是颜值身材最优质的一个。这一开始着实戳中一些酸葡萄网友的神经，揪着谭欣欣的“黑料”和夏先觉的“师德沦丧”大肆发挥，夏先觉就这么被扣上了衣冠禽兽的帽子，开始被网暴。 然而这帽子才戴了一个晚上，上午就有一个自称谭欣欣好友的人po出几年前的聊天记录，说谭欣欣哭诉好不容易追到的男神没撑过三天，旁证了夏先觉根本没主动对谭欣欣下手。为了自证还拍了自己的打码录取通知书和门禁卡还有校网选课界面，网友正半信半疑着，紧接着就有大v扒谭欣欣举报视频，高亮了谭欣欣有关“性经验”的那段话。 这一下直接摘掉了夏先觉的禽兽帽子。等于说夏先觉眼一闭一睁，光看到衣冠禽兽四个字的尾气，等坐进办公室，已经被网友贴上了纯爱战士的标签。 开玩笑，这身材这颜值这地位，谈个传媒院花，居然都没上垒！他不纯爱谁纯爱？！ 尤其是在刘定辉的长相年龄行径对比之下，更是显得夏先觉简直完美的像小说男主，网友中甚至出现了希望他和谭欣欣破镜重圆的，时至此刻，连cp名都定好了，叫“决（觉）心（欣）”！ 网上声浪阵阵，恨不得给东陆大学发请愿书，让校领导给夏先觉和谭欣欣包办婚姻，安抚谭欣欣受伤的身心。 韩再暖快笑死了，真觉得夏先觉有点男主命，躺着都能成网红，现在她已经成功被大数据捕捉，随便一翻就是网友从近十年的学校大小活动和工作照中抠出来的夏先觉的图，大家纷纷感叹没想到有刘定辉这种败类的学校还能藏着这么一个宝，东陆大学快放了夏老师让他出来普度众生！ “你赶紧去普度众生吧哈哈哈哈！”韩再暖把最新评论展示给夏先觉，“说真的要不是网友这么夸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优秀！” “那是你瞎！”夏先觉翻白眼，“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啊？不好笑吗？”韩再暖艰难的收了笑，“这不是没怎么你吗？” “亏你还是十年老行政，你真的不明白我现在什么处境吗？想想你为什么不敢认钱宇灿的礼物。”夏先觉意味深长，手下又开了一瓶酒。 韩再暖笑容彻底收了，还垮了下来。 果然事不关己就容易高高挂起，但一代入，她就又回到了姜书华质问她的那个下午，一阵窒息。 网友尚且能唯结果论，但在学校眼中，却是只论有无。即使是“有过”，只要“有”，而且还被曝出来了，那就必须处理。 夏先觉和谭欣欣牵手的时候，确实一个是“夏老师”，一个是“谭同学”，那这件事，网友能原谅，学校不能真就不表态了，否则以后又是一个黑料。 韩再暖心揪了起来：“你，被谈话了？” 夏先觉冷笑一声：“快了。” “什么叫快了？” “我上头帮我拖了拖，让我想想办法，争取撑过这一关。” “那你想到办法没？” “想到个馊主意。” “什么？” 夏先觉捏着啤酒瓶，看着韩再暖，露出一抹狞笑：“你猜？” 第75章 被兄弟挖墙脚的馊主意 夏先觉的表情确实完美诠释了他脑子里那个馊主意……馊味儿都上脸了。 韩再暖往后缩了缩，一脸嫌弃：“你说说看？” 夏先觉嘿嘿一笑，掏出手机，把屏幕转过来：“你看这张照片怎么样？” 韩再暖探头一看，头皮一麻：“你拿出这张来干嘛？！” 旁边屈乔：“你俩什么时候拍的？”声音直线降温。 不怪他生气，这张照片里面，韩再暖正捂着嘴打哈欠，她身后夏先觉笑容灿烂手臂环着她，手指在前面比了个半个爱心，韩再暖的另一只手很随意的和他对了对，组成了个完整的爱心。 韩再暖记得这张照片，有一年夏天她组织了一次避暑民宿趴，早上起迟了，来不及洗漱就去准备早饭，所以蓬头垢面的，穿着一身旧到掉色的半袖睡衣，正在那颠荷包蛋呢，夏先觉晨跑回来看到她，扯住她一摆姿势就整了个自拍，美其名曰慰问劳苦功高的大家长。 一看到照片，韩再暖都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心态分明是感动的，她组织这个民宿趴的时候虽然做好了服务群众的心理准备，但是一个人早起做早饭时也确实感觉有点凄凉，只有夏先觉是个早起的乖宝宝还看得到她的辛苦，她一面配合的心甘情愿，一面又想赶紧配合完不要耽误锅里的蛋，拍完就忘了这事，回去后大家群里分享活动照时也没看到这张，哪想到夏先觉居然把这照片存到现在！ 而且还在这时候拿出来！ 本来挺正常的搞怪照，此情此景此人彼人之下，怎么看怎么暧昧！ 不怪韩再暖头皮麻，她有非常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又叫了一遍：“你要干嘛？！” 夏先觉苦着脸：“哎，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没办法啊。” “所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你要我当挡箭牌？”韩再暖瞪大眼，“不带这么坑人的！” “我现在除了表明我有正经女朋友，希望学校相信我是个正经员工，然后就此斩断这个事件跟我的联系，再没别的办法了呀。学校现在就是因为觉得我以前跟学生好过，有这个前科，现在又是一直单身，放在学校就像个定时炸弹，才这么紧张。那我要是不单身呢，我女朋友还是一个很可靠的身份呢，那不就没事了嘛。”夏先觉摆事实讲道理，“而且我不去网上公布，我就是跟学校说，学校信了就行。” 韩再暖都不敢回头看屈乔，这特么什么修罗场，大家纯洁友好了十多年，自己因为他们受了多少调侃，本来能跟屈乔修成正果也算不冤，怎么突然夏先觉也凑了过来，这就好比海鲜吃多了突然开始消化不良，形势突然急转直下！ “不行，”她在桌下按住屈乔，斩钉截铁，“不行，老夏，这次这个真不行。” “为什么呀，”夏先觉捂住脸拖长了音，显得很是绝望，“说实话，我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 “因为……” “因为再再现在跟我好。” 屈乔这一插嘴，整一桌都静了。 夏先觉抬起脸，茫然的看过来，好像没听懂方才那句话，于是屈乔就跟宣誓似的，抓住韩再暖的手，跟她十指交握，举到桌子上方。 夏先觉看着他俩的手，微微张嘴，完全傻了。 “哎……”韩再暖脸都烧起来了，她撇过头，另一只手挡着脸，嘟囔，“我就说现在说不合适。” “什，什么情况？”夏先觉终于反应过来了，转头瞪向韩再暖，“你俩？啥时候？” “前两天。”屈乔从容应答。 “前两天？两天？！两天了这事儿都不告诉我？怎么着，是想孩子满月的时候直接送我一个义子当大礼呗？！” “情况比较复杂，也很突然，但……不突兀吧。” “怎么不突兀，我现在眼睛都快凸出来了！说说，怎么回事！” “这个以后再说，反正现在你知道再再没法给你做挡箭牌就行了。” “为什么我觉得现在她反而可以当我挡箭牌？” 韩再暖猛地回头，这下她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你这什么暴论！” “你先闭会儿眼，我看着害怕，”夏先觉狗胆包天，居然抬手挡住屈乔的镭射死线，一脸“我是小机灵鬼”的样子道，“本来我开不了口，是因为觉得再再也是单身，如果我后面负不了责，对她以后找对象有影响，你想嘛，学校经常组织单身联谊是吧，再再就是主要的服务对象啊，那以后学校搞那些活动，不喊她了怎么办？其他老师听说我的存在，不敢追再再了怎么办？尤其是老屈你，你多仗义的人啊，就算知道我俩假的，你肯定也不会挖我墙角的，对吧。” “我不会让她有成为你墙角的机会。”屈乔斩钉截铁。 “嘶，你这人怎么回事，”谁料夏先觉居然脾气上来了，“以前我好说歹说，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别让再再跑了，你搁那不阴不阳的，现在好了，突然下手不说，还搞起那个什么，霸道总裁了？你鬼上身了？你不会也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吧。” “呃，你俩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是不是不合适。”韩再暖弱弱的举起手，“还有，这次迫不得已的，好像是我。” “什么？” 韩再暖没办法，硬着头皮把自己周日的不正常行径说了一遍，说法跟屈乔那边差不多。 夏先觉反应比屈乔大多了，他连问带惊插了好几次嘴，终于瞑目，仰头大叹：“命，都是命！” 他举起酒瓶，朝屈乔举了举，一脸决然：“兄弟！” 屈乔还是摆手，冷脸：“我明天有手术。” “哎，我来吧。”韩再暖说着说着一瓶喝完了，自觉地再开了一瓶，跟夏先觉碰了，见他仰头开始吨吨吨，她有些好笑，喝了大大的一口。 “哈!”夏先觉直接吹了瓶，大口哈气，不知道怎么的，一切摊开说后，气氛是轻松了不少，但是他的样子也复杂了不少。 想来也是，泥菩萨过江，刚想让旁边小船拉一把，结果发现船也在漏水，那心态真的很难评。最后他决定关心韩再暖：“你这事，肯定要去医院看看了，这次有乔在，下次就不好说了。” “嗯。”韩再暖心里更沉。 “你俩，哎，乔，行的，我不管你以前有什么顾虑，既然下手了，那就不准松，现在我是再再娘家人了，你这个毛脚女婿敢渣一个试试，我刚上完拳击课，打架肯定比你厉害。” “但我刀工好。” “嗯？？” 屈乔笑，举茶敬他：“开玩笑。” 夏先觉冷笑一声，叹口气，还是陪了一口酒，喝完低着头，笑容发苦。 韩再暖有些不忍心，继续替他想办法：“那你明天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呗，本来我找你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大不了就记个过，或者停薪留职一段时间……之类的，总不会就这样把我开了吧，我可是正式工。” “要不，你找找越悦？”韩再暖纠结的祭出小姐妹，“实在没办法就问问，前因后果说明白，看她愿不愿意帮忙，你俩以前还一个学院的，也不算突然。” “实不相瞒，我问过了。”夏先觉尴尬道。 “啊？她不同意？” “她其实无所谓，但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啥？” “她问，我是不是忘了她爸妈就是校领导。” “……噗！对哦！” 夏先觉就是为了应付学校高层才想的这个馊主意，但如果找高越悦配合，等于这场戏直接演给女方家长看，这也有点太刺激了！ 韩再暖也没办法了，她朝夏先觉举起酒瓶：“夏师兄，你宝相庄严，必有洪福齐天，明日必过此劫！” “要不我晚上去问问高越悦咱们直接假戏真做行不行，我怎么忘了她条件这么好呢，做上门女婿也不错啊……”夏先觉无意识的喝着酒，嘴里嘟嘟囔囔，“……少奋斗二十年……” “老屈你把他送回去吧，他疯了。” “……嗯。” 第76章 她在光怪陆离中醒来 夏先觉到底没醉到断片，最终还是自己叫了代驾，屈乔买了单，把韩再暖送回去。 路上屈乔忽然问她：“如果没我，这次你会不会帮老夏这个忙？” 看来他是真的耿耿于怀，韩再暖失笑，仔细想了想，老实道：“可能真的会。” “呼，”他松了口气，“他没说错，这就是命。” “哈哈！”韩再暖笑倒在他肩上，忍不住逗他，“说不定他当老公还是个优秀选手呢。” “有可能的。”屈乔居然赞同，“老夏也就看起来花了点，但其实很重视家庭，真要是结了婚，还是会很顾家的。” “这么高评价？”而且居然挺准，韩再暖眨巴眼，“那要不，我们就拉兄弟一把？” 屈乔微笑：“不过有些事情多的兄弟也不是很有存在的必要。” “你好绝情啊！”韩再暖惊呼，“我越来越觉得他这种博爱的更有安全感了怎么办！” “你俩不合适。” “你怎么知道！”韩再暖以前自己也这么觉得，但经历网红韩的生活后，她真觉得夏先觉婚后表现很加分。 “你俩都太博爱，相互不会给安全感。” “我博爱？！”韩再暖瞪大眼，“我可是纯i人！” “i人会马路边等个灯的功夫跟环卫工聊到子女教育？i人会美容院等夏先觉出来那几分钟跟保安聊出个免停车费？i人会下个馆子跟服务员聊几句就聊出两盘送的菜？i人会口口声声没朋友，一遇到事儿，打开微信每个学院都有人？”屈乔这段话说得气都不喘，仿佛历历在目，说完他都笑了，“上次为什么我一定要说那个mbti不准，因为放到你身上，从第一个字母上就错了，没人比你更e了。” 韩再暖这下是真的惊了：“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厉害……我真这么厉害？” “是的，就是这么厉害。” “你居然还记那么清楚！你更厉害！” “因为每到这种环节我都要自我怀疑一下，我喜欢的到底是你还是夏先觉……”没等韩再暖尖叫，他立刻补充，“你俩在这方面特别像。” “哈哈哈哈哈！”韩再暖大笑，拍着屈乔，“这就是老夏说的你的顾虑吗？你怕找了个女版夏先觉？” “怎么可能，错觉而已，”屈乔也觉得好笑，“不过我确实担心，再放任你跟他混下去，你真的会变成女版的他。” “女版老夏哪里不好了！他多受欢迎啊，你看被网暴了都有学生挺身而出为他说话。” “是挺好的，你看我都用行动证明了。” “……好像是哦，”韩再暖忽然觉得好像被屈乔撩到了，她脸上发烧，扭头看了会窗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 “笑什么？”屈乔很是敏感，狐疑的瞥她。 “没，我就是想到，噗，其实你也可以帮他的。” “？？？” “以前，哈哈哈哈，我跟越悦还，哈哈哈哈哈，磕过你俩！” 车子猛地一刹，屈乔握紧方向盘，无语的看过来。 “冷静冷静！”韩再暖大叫，却借着酒劲继续乱笑，“而且肯定不是只有我俩，你们两个有时候的互动真的挺萌的哈哈哈哈，我有没有说过老夏有时候在你面前像个小媳妇？” “够了韩再暖，意思到就行了，不用说那么露骨。” “哎呀，反正现在都这样了，我意淫一下不行啊。” “不行，现在我开车，我得心情好。” “哈哈哈哈行！我不说了不说了。” “想也不能想。” “行行行，嗯……” “你开一局游戏吧，别不说话，我现在特别不想看到你思考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屈乔照例把她送到了地下车库的门口，韩再暖下车的时候感觉脚有点软绵绵的，扶着车门晃了一下，屈乔看到了，问：“要扶你回去吗？” 两瓶啤酒而已，韩再暖还真不至于醉，但她还是转头看他，笑嘻嘻的：“要上去坐坐吗帅哥？” 屈乔哼了一声，转手推开车门，这下韩再暖立刻怂了，嘭的关上副驾驶门大叫：“我我我我没醉我回去了你你你您走好！” 屈乔笑了，重新拉上车门，叹气：“你慌什么，你那我又不是没去过。” “哦，对哦。”韩再暖傻在哪，她当然清楚为什么这次屈乔作势要上去她慌成这样，想必屈乔也清楚，这让她越发尴尬，赌气道，“那你来嘛！来不来！” “下次吧，”屈乔发动了车子，“等你情绪稳定点的时候。” “我现在情绪很稳定啊。” “你情绪稳定就不会在地下车库这么嚎了，现在整个车库的人都知道你在喊我去你家，而且我还不肯去。” “该死，我怎么觉得我有点说不过你，你以前都不会这么怼我的。” “放心，以后我会为你更狠的怼别人的。”车子缓缓启动，屈乔道，“早点睡吧，明天也不会轻松。” “哎，也是。”韩再暖到底还是有点酒劲，嚎了两嗓子居然清醒了一点，被酒意驱散的现实的沉重感卷土重来，她看屈乔的车子消失在车库拐角，转身回了家。 上楼的时候，下去一点的酒劲又上来了点，但其实这种微醺的状态却是最舒服的，足够支撑她安全细致的洗漱完，然后心无旁骛的爬上床，不会去想睡前再看个剧或者刷个手机之类。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长长舒一口气，已经有些飘飘然了，可是却怎么都没法安心闭上眼，总觉得自己还有事情没做，捏着手机冥思苦想了许久，最终还是闭上眼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睡得太沉还是太轻，这一夜她总觉得自己有点窒息。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包裹了自己，好像是置身在一个充斥着粘稠的宛如石油般的黑色液体的茧中，但在她挣扎时，那茧又打开一个口子，泄露出惨白的光亮，一个个银灰色的金属质感的甬道在面前闪现，她抬腿好像能迈入其中，亦或者在那个茧的包裹下在甬道中游荡，她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找不到倒影，更感觉不到自身的重量……她的体感全消失了，好像只剩下视觉，可是她心里却清楚，这是梦，她没睁开眼。 她在做梦，一个有着噩梦般窒息感的梦，但梦里的元素却只有虚无，无尽的银色甬道，好像闪烁着蓝色的光点，亦或者是墙上反射着灯光，在她“眼”前扭曲着无尽延展，化成无数岔路和拐角，任她漫无目的的在其中穿梭，周围一片寂静，但甬道反射的光点涌动着，又好像很喧嚣。 迈着越来越着急却越来越蹒跚的脚步，急到她能感受到自己在急促的呼吸时，她终于在一个拐角后看到一个房间，那不能算房间，更像是一个走廊的尽头，没有门，豁然开朗，却因为停放着一张病床而更加压抑。 她很熟悉那张病床，确切说，不是那张，那是她很熟悉的床，她经常看到，在附属医院，在学院实验室和教室，甚至在他们老会议室的屏风后面……那是医院的病床。 那病床是空的，虽然前半部分被帘幕遮挡着，她却下意识的确定自己知道这是谁的病床。 难道她这么希望钱宇灿醒来？希望到做梦都能梦到？ 那既然梦到他醒来了，梦到他离开了，这个梦该醒了吧。 她“走”过去，走到病床前，伸手抚摸了一下床沿，忽然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扇银色的门，那门被撞开了，冲进来一个人，两个人用同样惊诧的目光对视一眼，一起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韩再暖醒了过来。 她睁眼，一片黑暗。 第77章 她痴痴的等着醒来 有那么一瞬间，韩再暖以为自己在半夜醒来了。 周围一片漆黑，睁眼瞎的那种，她尝试着叫小爱同学开窗帘，可却张不开嘴，她想起身，却只感到四肢似麻似痒，派出去的力气毫无回馈，在血管中徒劳的流淌着。 此时她终于感到大脑一直在钝钝的疼着，她的颅腔好像一个空荡荡的洞穴，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横冲直撞，咆哮着，带出阵阵回音，那回音顺着在脑中化成不断涨潮的海浪，跟着那怪东西的咆哮一起拍打她的脑子，在快要挤爆她的脑壳时，终于找到了溢出的通道——从她的两个耳孔回旋着冲了出去。 耳鸣，一阵阵的耳鸣加入了这场混乱的嘶吼中，这不是她习惯了的没关机的电脑风扇声，这声音完全不存在在现实中，没有任何实体依托的感觉，像鬼压床时神秘的呓语，合唱团一样七嘴八舌的呓语，或者说是一群男高音女高音在她耳边吊着美声说悄悄话，在她的脑内脑外循环播放，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却又不是音响环绕声那般规律，它更像入耳耳机中的相声节目，带着越来越响的底噪，一会儿滋啦滋啦，一会儿嗡嗡不停，逐渐盖过了声音，用混沌将正常的声音隔绝在耳朵外。 她快被吵疯了，头越来越疼，可身子却好像越来越沉。 终于到噩梦环节了吗！她到底为什么会做这样子的噩梦啊！ 可这又不同于一般噩梦，这更像是鬼压床，她觉得自己是和现实有直接接触的因为她能感受到微凉的风拂面，能感到身上盖着轻薄的被子，她知道自己仰躺着，她还能感到自己的呼吸…… 等等，她在呼吸吗？ 韩再暖有点懵，她盯着面前的黑暗，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忘了怎么呼吸，这个无时无刻不伴着自己的动作，微小到她完全没特别注意，却又重要到危及生命，她居然忘了，她想用力抽动鼻子，想象自己吸一口气进来，可是没有动静，她的鼻子好像是被堵着的，可她却没有感到窒息，相反，她甚至能感受到体内流动着气体，清冽，微凉，驱动着她的心跳。 对，心跳，还有心跳。 那个韵律一直隐藏在疯狂的耳鸣之下，当她努力去听时，才隐隐确定自己还是活着的。 她是活着的吗？她是醒着的吗？她能醒吗？这是个什么梦呀，这是梦吗！梦到的就是无尽的黑暗吗？ 韩再暖感觉时间和生命都在此刻停滞了，除了无休止的脑内的钝痛和狂啸提醒着她还有些许的感知，其他的一切她都感觉不到，她像在一个茧子中，亦或者一个棺材中，活生生的，在一个棺材中。 这一定是梦，噩梦，梦里什么都有，有这些也正常！那她就，她等着，她等，她肯定能醒来，等到闹铃响起，等到八点，只要八点，八点她就跳起来！ 她痴痴的等着醒来。 习惯了那耳鸣声后，那脑中的激荡逐渐化为海浪一样的声音，一阵又一阵，拍打着她脑子里的沙滩，韩再暖想象自己躲在一个海螺里，逼仄、狭小，薄薄的壳挡着阵阵的浪，安全中带着些许危险，可她还是安全的，等她醒来，她就出去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太久了，久到全身发麻，久到她在梦里，都能感到腰部传来阵阵下坠一般的酸胀。 该动一动了，她想，怎么还不醒，怎么天还不亮！ 就在这时，突然耳边隐约传来一个开门的声音，她精神一振，听到隐约有拖拉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声音响起：“……时……病……翻……点……” 什么？你说什么？韩再暖真想拍拍自己还在轰鸣的耳朵，幸好那人很快说了第二遍。 “九点了九点了，都一个钟头了，给病人翻一下身吧，他能舒服点。” 病人？哪来的病人？谁是病人？ 就在韩再暖疑惑的时候，忽然一个铁钳一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她能感到那手指掐进她的肉里，像是直接抓住了她的骨头，把她往上抬，随后有另一只手顶住了她的后腰，然后一个软软的东西垫在了她腰部酸胀的部位，调整了一下后，手松开了……她便保持着这么个侧躺着的动作。 韩再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抖了。 不相信都不行……病人竟然是自己？ 被抓着手臂的痛感还残留着，清晰的冲破她大脑的钝痛传递给她的理智，她现在都开始怀疑或许噩梦中也能感到疼痛？只是很多人不记得？ 那她是怎么了？ 是她吗？ 她还是韩再暖吗？ 快点，说说话，告诉我怎么了！我是怎么了呀！ “好了，护士。”一个陌生的，带着点口音的中年女性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要补营养液吗？病人家属说会带饭菜来。” “补一点吧，她看起来脸色不行。”护士的声音很年轻，“领一管就行，打慢点，咦，排泄怎么样？” “昨晚有点大便，尿都正常的。” “大便怎么样？” “有点干。” “嗯，那一会儿家属带吃的过来你给看一下，比较上火的就不要吃了。” “好的。” “水喂点吧，嘴唇都干了。” “好的好的，哎我也刚吃了早饭回来，我现在开始拾掇，等家属来了保准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嗯，辛苦了。”护士声音有点勉强，很快走了出去。 周围一静，韩再暖胆战心惊的等着，果然很快就感觉到有一块湿布盖在了她的脸上，随即一双大手按着那块湿布在她脸上摩擦着，不粗鲁，也不轻柔，像是短视频上看到的老一辈抹调皮小孩的样子，兜头罩脸的一顿擦，擦得小孩晕头转向。 韩再暖也被擦得晕头转向，她感觉自己喉口都肿了，被一股酸胀的感觉逼的，那酸胀的感觉冲击着双眼、鼻头和她的喉咙，无能的脸却一个口子都打不开，把她的嚎啕大哭全按在头骨中，于是那些冲不出口的崩溃咆哮调头加入了耳鸣和脑涌之中。 一阵刷洗毛巾的声音过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嘴被扒开，什么东西戳进来，嘎吱嘎吱擦着她的牙齿，好像有薄荷，但少到几乎没有。 可以感觉对方是有经验的，但还是让她极为难受，她想拿舌头去顶，却连这点都做不到，舌头像是被钉在了牙床中，成了一条没用的软肉。 开门声忽然又传来，那个护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心跳怎么突然快了，都报警了？” “没事啊，”嘴里的东西出去了，中年女人无辜道，“我看他好好的呢。” 护士：“……眼皮别贴着了，家属看到不舒服。” “好的好的。”话音一落，眼皮上有什么东西就被揭去了，就这么小一点点区域，都能让她感到像是没了一层五指山。 怪不得她睁不开眼！原来被贴着！韩再暖几乎要喜极而泣，她用尽所有力气去冲击眼球，拼了命的张开眼皮。 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第78章 她还不如别醒 千呼万唤来的光明，像是黑幕中扎进的一根钢针，生生扎进了她的眼球。 韩再暖感到自己眼球一阵剧痛，整个像是想逃进脑壳一样收缩起来，一股热流汹涌而出，泪水瞬间模糊了那道扎眼的光线，终于让她的眼球得以喘了一口气。 “哎哟哟！流眼泪了。”旁边中年女人嘟囔着，拧毛巾的声音传来，那块湿布再次盖在了她的脸上，这次是动作轻柔的在眼睛部位擦了擦，然后继续盖着。 湿凉的水汽浸润进了眼睛，这次她没在痛恨黑暗，在毛巾的遮掩下，她用尽力气哭着，或者说，感觉自己用尽力气哭着。 可事实上流下来的或许依然全是生理性的泪水。 这时，又有人进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声：“在洗脸啊？” 那声音穿过耳鸣和脑海，进入脑子的时候已经变声扭曲，细如蚊哼，可却依然让韩再暖的脑中如火山爆发一样的炸裂出了火花，她快被震晕了。 钱宇灿妈妈的声音，居然是钱宇灿妈妈的声音？！ 她的灵魂在颤抖。 她好像知道了现在什么情况，非常，非常可怕的情况。 她醒着的，她早就醒了。 她好像，是不是，或许，可能，难道真的……进了钱宇灿的身体？！ 一张脸突然划过脑海，她豁然想起自己之前似乎做了一个噩梦，在醒来时就被压在了记忆底层的梦，梦里满是迷乱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甬道，她在里面狂乱的奔走，然后豁然开朗，她看到了病房，她听到背后有人，她转头…… 看到自己的脸。 原来那是钱宇灿的视角，不管他怎么看到的，“他”在病床边，看到了一个韩再暖。 ……教授韩？ 她拼命回忆着那个韩再暖的穿着，却只记得那人的脸，那张一样带着惊慌和惊讶的表情，完全没法判断那到底是哪个韩再暖，可是……应该没有一个韩再暖会比教授韩更上心钱宇灿。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反正自诩跟钱宇灿关系顶好的行政韩，也不可能没事就喊他“灿”，让他“食堂吃饭”。 可是为什么！why！还有how！！！ 又不是她撞的钱宇灿！为什么她要遭这种罪！教授韩是想让其他韩再暖知道钱宇灿有多痛苦吗？好的！她知道了！她不用体验就知道！是个人有眼睛就能看到！问题是他们能做什么！钱宇灿已经在接受东陆大学医学院和附属医院最倾力的关怀和最顶尖的养护了！最好的医生！最频繁的慰问！最大的社会关注！最高的报销力度！连屈乔都每天过去帮忙换裤子！ 她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 韩再暖心里疯狂咆哮，血脉加速的结果就是钱妈妈的声音突然靠近：“怎么今天心跳这么快？” “不知道啊，就早上开始的，晚上这种还好好的。”中年妇女道。 “医生来看过没？” “应该很快来查房了，我打算到时候问问的。” “那方阿姨你陪我等医生查完房再去休息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啊，每天这么过来。” “哎，应该的。” “不过早上他爸来过了。”方阿姨忽然道，“看了一眼就走了。” “啊？哦，哎，”钱妈妈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放不下心啊……哦对了，我带了点豆瓣酱茄子和水煮蛋，我怕在家打碎了拿过来容易变味，就在这里打吧。” “好，我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方阿姨一边动作一边道，“他大便有点干，护士说早上少吃点上火的东西，这些应该可以的哦。” “应该可以。”钱妈妈的声音靠近，眼睛上的湿毛巾摘掉了，钱妈妈吓了一跳，“哎呀，眼睛？” “应该是生理性的，”方阿姨的语气见怪不怪，“跟你戳他手心他会收手指一样的。” “那他现在是醒着吗？” “应该是，但还是没反应的。” “哎，”钱妈妈的语气有点哽咽，“太可怜了，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呜呜呜呜……”方阿姨话音被搅拌机的声音盖了过去，几下之后，她走了过来，“这点就行了，阿姨你让让，我来打。” “好。”椅子挪动的声音后，一个带着饭香的气息靠近，连带着眼缝前的光线都一阵迷乱。 韩再暖所有力气都在睁眼上，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眼前有东西在动，亦或者那纯粹就是自己的脑补，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了。 真的有东西在面前晃，她感到自己鼻子那有什么被拨动了，虽然动静不大，却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般，触动了一个一直蛰伏在身体里的某个东西，那东西从鼻子开始，经过了气管，直奔食道，延伸向更为黑暗的地方。而下一瞬，在她意识到这是什么，一股热流就从外面缓缓进入，带着不容阻挡的姿态，坚定的，一点点的路过她的气管，进入了她的食道，去往她还没敢细想的，那个黑暗的地方。 鼻饲管。 她插着鼻饲管…… 韩再暖被这个发现震傻了，惊呆了。 温热的流食进入胶管，避无可避的触动了原本静置的管道，热流的存在感如此巨大，以至于仅仅只是轻轻触碰，也让她的气管、喉口，食道开始下意识的抵触乃至痉挛。那种冲击，那种难受，那种崩溃，韩再暖眼角再次流出了生理性的盐水。 吃坏了东西连抠喉咙催吐的不敢的韩再暖，上来就被鼻饲了。 “哎呀，怎么哭了，”钱妈妈柔柔的声音传来，“阿姨，慢点吧，是不是食物太热了？我怕带过来太冷了，没放很久。” “我试了，不热啊。”方阿姨说着，流食却还在坚定的往里进，韩再暖感觉是有根上吊的绳子被埋在了身体里，死神拿着一头，另一头吊着她的喉管，她恶心得抽搐起来。 “停停停，先不要吃了，大概不饿吧？” “怎么会呢，昨晚到早上就一点营养液啊。”方阿姨还不停手，“没关系的，他们这种都是条件反射，自己没感觉的。” “啊，这样吗，”钱妈妈迟疑道，“那差不多行了，多的等医生查房了再说吧。” “哟，在吃饭啊。”话音刚落，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进来的动静，“我来看看今天什么情况啊。” “胡主任。”钱妈妈的声音昂扬起来，“正等着你来呢，他刚才心跳有点快……今天这么多人啊？” “嗯，今天有个大会诊，我们组的都来看看，这位你见过的呀，也是我们学校的，屈乔，副主任医师。” “你好。”屈乔低沉的声音，没什么感情。 “哦哦，你好。”钱妈妈异常客气。 “屈医生经常来帮忙的，”方阿姨这边笑道，“大好人！” “哈哈哈，认识就好，”胡主任道，“我看看，大小便怎么样啊？” “挺好的，就是有点干。” “嗯……” 这边韩再暖的眼泪流个不停，这次应该真的是眼泪了，因为她真的羞愤欲死了。 拜托，不管她里子面子是韩再暖还是钱宇灿，她都有自尊的好吗！你们一大群人冷不丁过来关心自己屎尿屁能不能避讳点！ 尤其是屈乔！能不能先把他叉出去啊！她刚做他女票没两天！真的有点扛不住啊！ 最后，方阿姨，你能不能先别往里打豆瓣酱茄子了！感觉再塞就要从眼球里出来了！ 早知道这么羞耻，她还不如别醒来呢！ 第79章 还不如醒成网红韩 为了有助于病患消化，通过鼻饲管打流食，一般不会很多……但会很慢。 很慢很慢。 一辈子那么长。 韩再暖感觉自己在一群人的注视下慢慢的“吃”完了一针管的饭，已经生无可恋了。 期间胡主任还和另外一个“王主任”打了招呼，两人说了下病情发展，又给她约了个ct，气氛不能说愉快，但至少很轻松，有点其乐融融的味道，让她一度以为自己不是附身在一个动不了的身体上，而是附身在一个罐子上——现场没有任何值得沉重的人或物。 “打”完了饭，聊天声也静了静，有人走到了她的身边，说了句：“睁眼了？” “是的，早上睁的，晚上都用胶带贴着，怕她眼睛干。” “对的。”说话的好像是王主任，他身上有一股浓郁的消毒药水味，药水味突然靠近，韩再暖刚警觉，一只手就掀开了她的眼皮，一束强光打在她的眼球上！ 卧槽你xx啊！！终于“睁开了眼”的韩再暖心里破口大骂，刚才一条缝就跟针扎似的，这人居然用手电筒！简直是炮轰她的眼珠！她偏偏还不能躲！直愣愣的看着那光球，眼前瞬间泛起了青光，已经自我保护起来了。 习惯以后，亮度其实并没有想象那么强，但足够韩再暖眼前发黑，她死死瞪着疑似王主任，可这种背光条件，只够她看清一个轮廓。 光线上下左右挪了挪，左眼看过以后，换了右眼，随后利索的合上了她的眼皮。像是在匆忙盖住韩再暖眼中汹涌的脏话，可是他的语气却很平淡：“好了，我们走吧，下一个。” “主任，怎么样啊？他是醒着的吗？”钱妈妈忍不住问。 “眼球没有跟随，很难确定，还是得看拍片情况，不过大致情况我们是有数了，你看我们今天这么多医生来，就准备开会讨论一下，所以具体的之后我们再一起说，好不好？”王主任很有耐心。 “……哦，好，谢谢啊。” 查房不过一眼的事，确认病人没什么变化后，一群医生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韩再暖刚为病房来之不易的清静松口气，突然听到旁边又传来屈乔的声音：“上次说要约的核磁共振做了吗？” 他居然没走。 “啊？”钱妈妈语气迷茫，“我是很清楚这个……方阿姨？” 方阿姨果然知道，利索道：“还没呢，排到下个礼拜去了。” “这么久？” “是啊，王主任还挺不乐意，说他这状态用不着核磁共振，浪费钱和精力，还是我们好说歹说才给开的单子。” “嗯。”屈乔沉吟了一会儿，“那行，排队就排队吧，做的时候通知我一下，我看看能不能过来。” “成，没问题！” “那就麻烦屈医生了。”钱妈妈客气道，“您不是这个科室的还那么上心。” “同事一场。”屈乔淡然道，脚步声远去。 屈乔一走，房中顿时更加安静，只剩下氧气湿润器那儿规律的，咕噜噜的水声。 方阿姨开始用湿巾给她擦手和脚，剩下的两人都没说话。 同事？韩再暖反复咀嚼着他们刚才的话，她耳朵嗡鸣着，还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屈乔跟钱宇灿什么时候同事过？说是师生都不过一两堂课的露水缘分，难道这里的钱宇灿已经开始管培了？如果真这样，那跟韩再暖也可以算得上是同事了，两人有点超出友情的关系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了。 等等，这时候了她怎么还有空想这个！赶紧想办法自救啊！ 都困进“尸体”了韩再暖还能这么积极主动，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然而这多亏了有附身网红韩的经验在线，她（不得不）认定这种情况不会持久，或许她又会因为某个契机就回去了，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不能贸然坐以待毙，万一时间久呢，万一身体出现意外呢，她身体做不了准备，心理上至少要做好。 成为网红韩的时候她苦于演绎，不停的琢磨怎么不露馅。现在她倒是不用担心露馅了，可心里却更苦了，这种一动不动的挺尸状态，远比健身运动一天还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 她万分无敌非常相当的想动一动！动！一动！ 眼皮被合上，她的世界真的就一片漆黑，感觉一阵风刮过她都想揪一下，全身麻痒难耐！ 连眼皮都打不开，就更遑论其他部位了。韩再暖的四肢身体只有在被擦的时候能够被连带着动一下，而且由于躯体的静置和视线的约束，她就像是被人在黑暗里摸索，身体异常敏感。她能感觉到毛巾的粗糙和湿润，摩擦间触动着她的肌肤和毫毛，有些时候有点痒，有些时候则有点痛，湿布的行动轨迹还有力道完美体现其主人的毫无感情，吭哧吭哧的，像在擦一块木头，连脚心都是毫不犹豫的摩擦过去。 韩再暖分明感觉脚心被触碰到时，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她却莫名激动，因为她能够明确感知到那收缩的力量像是一股线，牵动着头顶和脚趾，虽然微小，微小到细品之下似有若无，但她真的能感觉到，她确信自己感觉到了。 她能活，身体有感觉，那她就能活！ 不管这是谁的身体！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有希望！只要她不停尝试，不停睁眼，不停动手动脚，肯定能有一点点挪动，只要有了一点点，那以后就是许多多！ 如果说心理活动能够发出声音，她现在肯定是全医院最吵闹的一个，只可惜一切咆哮呐喊自我激励以及绝望呼救，都只能被压抑在那安静的躯体下，韩再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是一个话痨，自醒来后，她的“嘴”就没停过。她为自己每一次心跳和呼吸欢呼，为自己每一次徒劳的“使劲”呐喊，并且在心里回复着身边人零零散散的每一句话。 “这衣服是不是有些小了？”方阿姨冷不丁问，也不知道在问谁的衣服，韩再暖已经在心里“是！”了，没一会儿就听钱妈妈回过神，敷衍道：“还好啊，挺好看的。” “哎这是我在外头工地买的，二十一件，大点儿的没了，我琢磨着反正穿着干活，也不指望多好多合身。” 二十一件？！二十三件也得看看合不合身呀！ “二十那是太便宜了，”钱妈妈附和得毫无感情，“你给孩子擦点水吧，嘴唇还干着……哎算了，我来。” 为什么不能喝！非得擦！我还有呛死的风险吗？！ “哎，我来我来，”方阿姨貌似抢着干活，却被钱妈妈嫌弃：“你刚拿过那布呢，不卫生。” “咋个不卫生啦，那是给孩子擦身的，又不是抹布。” 你刚还给我擦过脚呢！ 钱妈妈仿佛听到了韩再暖的心声，回道：“这不刚擦过脚吗？” “哎你们城里人啊，就是太小心，嘴上也跟着我们说啥子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真不干不净了，那是看都不肯看一眼。” 那看还是会看的，总要看了才知道干不干净吧，再说了，咱可是践行落地三秒定律的，捡起来吃不是问题！可不能一棒子打死！ “能小心就小心嘛。”钱妈妈语气有些不耐，一股气息凑近了，紧接着，嘴唇上有棉签沾着水轻柔的拂过。 阿姨你也太小心了，擦文物也不带这么小心的，就不能直接挤点水进来吗！ 韩再暖感觉自己嘴里有一股从食道反上来的豆瓣酱茄子味，此时很想灌口水兑兑。 然而钱妈妈终究听不到这句心声，她擦完了水，叹口气，道：“那你休息下吧，我在这陪会儿，下午你再过来？” “好的好的。”方阿姨笑道，“其实晚上我也有眯会儿，但没睡死，我回家收拾收拾，躺会儿。” “嗯，那再见。” 一阵快速而稀碎的脚步声远去了，门开，门关，空气在脸上微微挪动了一下。 习惯了耳鸣和头痛后，此刻的仿佛坟墓一样死寂，只有偶尔床边的钱妈妈小小动作一下，带动椅子轻微的吱呀声时，才能牵动一下韩再暖的心跳。 其余时候，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具尸体。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生与死，或者活着的意义这样深邃的话题，因为一旦开始思考，那答案定然只有四个字“生不如死”。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阵轻微的动静响起，有手机放在床头柜的声音，还有什么罐子被转开的声音。随即便有一双手，将一些凉凉的东西，抹上了她的脸。 那是一坨带着奶香味的面霜，被钱妈妈动作轻柔的擦在她脸上，她擦得很是细心，一圈圈的揉着，还擦在手上，脚上……韩再暖这时候才意识到，方才被方阿姨用湿毛巾擦痛的部位，其实是源于干燥。 “对不起啊，”一阵轻啜声突然响起，竟然是钱妈妈哭了起来，“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对不起啊……” 随着哭声，一滴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了她的小腿上。 韩再暖面无表情，不是她摆不出，哦，她也确实摆不出表情，但她的心里也是无动于衷。 这个道歉，或许只有等到她回去了，她才能接受了。 否则好端端的就成了一个植物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原谅任何人的。 第80章 十二份外卖还是少了 韩再暖其实挺喜欢黑的。 黑色，黑暗，她都喜欢。 黑色百搭显瘦，黑暗中看剧打游戏带感。 所以她衣服包包鞋子大多是黑的，头发都没染过。家中窗帘宁愿自费买也要全遮光，阳光明媚的天气，一拉上就伸手不见五指。 但现在如果说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看一眼太阳，感受一秒暖洋洋的滋味，她愿意下一秒就去死……啊，这不就是朝闻道夕可死吗，原来她已经顿悟了！ 人家是坐化，她是躺化啊！ 在这个连钟表声都听不到的时代，在一个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走路说话的地方，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她甚至不知道身边的人在做什么。时间和不安都被无限拉长和扩大，单纯用痛苦或者煎熬都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别人说渡劫渡劫，那至少还有劫这个东西，还有渡劫前和渡劫后这个渡的过程，但她不是，她觉得自己一直在“劫”中，是“ing”模式，不知从何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 她当然想睡觉，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睡觉了，她不可能指望会有人喂她喝酒，可她睡不着，她才刚醒来，她这个状态，肯定睡得够够的。而她脑中还有一片“大海”，不停拍打着脑洞，又疼又吵，她只要闭着眼，那噪音和疼痛的存在感就无处不在。但躺得久了，她又开始感激这种痛感……她不敢想象连痛觉和听觉都没有的时候，是的，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想象更坏的情况，这样她才会好受点，而如果她哪天真穿到一个这么触底的坏情况，她也不至于立刻崩溃。 能把心理准备做到这个程度，韩再暖觉得自己已经离疯不远了。 新一次穿越，她获得的信息就这么点，收获的痛苦却指数级增长，翻动着脑中已经被翻烂的那点推测和线索，她几乎要绝望起来。 如果她能跑能跳的时候尚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解救自己脱离这个穿越困境，那她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做什么呢，她甚至不能用眨眼来发送摩斯电码！ 当医院外面代表中午的乐声响起时，听着身边骤然响起的动静，韩再暖简直有种被从地狱拉进现实的感觉。可即便如此，她依然身处绝对的黑暗之中，那黑暗与她相处太久，她的“双眼”就好像习惯了黑暗一样，“看着”周围甚至有点发亮，像是灰了一样。 其实那并不是纯粹的黑，或许是眼皮没有完全隔绝光线，亦或者是其他她不懂的原因，闭上眼后的世界也是光怪陆离的，像是传说中的五彩斑斓的黑，有很多说不清形状的色块在眼前旋转跳跃，一会儿变形，一会儿变色……说起来很有趣，但是一样的东西看久了，还是会腻味甚至恶心。 韩再暖“看”了一个上午，已经快疯了。 她也是在发现那些色块的时候意识到之前王主任的那句“眼球没有跟随”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珠没法移动！她当时是有意死盯着王主任，以抗议他的无情手电筒，可事实上，她不得不瞪！她根本转不了眼珠！ 连黑暗都欺负她。 轻柔的十二点乐声响了一遍后就停了，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滚轮的声音，有人在门口叫道：“七号床订的午餐出来拿一下！” 身边的钱妈妈起身走出去，压低声音：“我们订餐了？” “你们不是每天都订嘛，”打开了门就能听出是一个中年大妈粗犷的声音，理所当然的，“耶？姓方的订的？” “哦，我们护工。”钱妈妈了然，“哎，她今天不吃的，怎么还是订了，那给我吧。” 对话结束，钱妈妈带着一阵饭香走到床边，随着一阵揭塑料盖子的声音，还有她打电话的声音：“喂？中饭不用给我留了，都放进冰箱吧……护工人回去了，餐还订着，我吃了……是的，都提前订的，也没法说，嗯，哎，什么？哦，我下午两点多回来，一点半有个ct，是呀……核磁共振？这个真不好说，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得支持，是啊，哎，作孽，那挂了啊。” 挂了电话，钱妈妈长叹一声，开始慢慢的吃饭。 她吃饭声音很轻，也不吧唧嘴，但是光凭那些许的咀嚼声，就能让韩再暖想象出她捧着盒饭吃饭的样子。韩再暖顶着嗡嗡的耳鸣，专心致志的汲取每一分贝进食的声音，筷子触碰饭盒，饭在嘴里滚动，虾被嗦进嘴巴，虾壳掉进垃圾袋……她被馋的口水直流。 明明“昨晚”才吃了一顿烧烤，明明才过去一个上午，明明打着营养液的她并没感到饿，可黑暗拉长了她的煎熬，不能动加剧了她的痛苦，不明原因的穿越加深了她的恐惧，她对所有“阳间”的活动开始异常的渴望，脑子全是平时自己爱吃的或者想吃的东西……麻辣烫、炸鸡、奶茶、芋圆、芒果、西瓜、火锅、烧烤…… 嚯！等等！她明白了！ 黑暗中，一个想法仿佛一道闪电，哗啦啦的劈了过去，韩再暖几乎要惊到睁开眼睛，她甚至听到旁边滴的一声，是监控器提示她的心跳不正常。 “咦？”钱妈妈疑惑了一下，可过了一会儿，咀嚼声继续响起。 韩再暖继续沉浸在新发现的激动中，她突然想通了“十二外卖”的缘由！就是这个！就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网红韩节食过度趁着穿越借她的身体报复性进食。 是因为有人在穿越到她身体之前，就处于这个状态！这个不能动！不能吃！不能说话不能笑！只能听的状态！ 如果她才过了一个上午就想把外卖购物车清空，那那个在她身体里的人不知道经历了多久这样的时光，才点十二份外卖真的已经是极为克制了！ 韩再暖甚至心酸到有点想哭，她想收回当初自己收拾外卖残局时骂的脏话，甚至想回去的时候加个留言，让ta想吃什么尽管点，不要在乎钱！实在不行！网贷都可以！总之首先就要吃饱吃好！ 等等！ “嘀！！！！！” 钱妈妈放下碗：“咦，怎么了今天，心跳那么不稳定……护士啊，你看到没，7床，对，心跳老是过速啊。” “我来看看。” “好的。” 这边，韩再暖因为心理活动太剧烈，居然短暂的昏了一会儿，等她清醒过来，护士已经在旁边说话了：“大概盐水的缘故吧，先停了吧，一会儿做完ct再继续。” “好。” 再次响起的咀嚼声中，韩再暖真情实感的内心哭泣了。 留言！她忘了留言！昨晚睡前还在想忘了什么事，原来就是留言！ 她本来应该把每天发生的事情和第二天要做的事都大概写进备忘录，还是那句话，万一穿越了，对方做不做是对方的事，但自己写不写就是自己的事了。她写了对方还有帮她上班的可能，可如果不写，对方想帮也帮不上啊。 再加上疑似第三个韩再暖那嚣张厌世的做派…… 她不会去医学院纵火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嚎啕大哭。 “嘀！！！！” “咦！怎么了这是！护士！” 第81章 他听得见吗?她听得见 下午一如计划，韩再暖被拖出去做了个ct。 同是住院区，康复科的环境一直都比较幽静，韩再暖躺在病床上，被人推着一出去，就有种开始乘风破浪的感觉，喧嚣的人声，衣服摩擦声，机器声，还有各种气味，中药味尤其浓郁，消毒水在暗处无孔不入，还有一些香味——像是厕所清洁剂。 拍摄的过程无惊无喜，只不过打个来回的功夫，韩再暖的头痛居然好了点，明明同样是医院的空气，莫非差的就是那点人气，亦或者是，阳气？ 她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好笑，又为自己的自得其乐感到悲哀。回去的时候，方阿姨已经回来了，与其他人不同，她带着一股来自外面的气息，像是烟味，或者汽车尾气的味道。 韩再暖（自以为）贪婪的吸了两口。 钱妈妈准备走了，一副功成身退的样子：“那方阿姨，我回去了啊，接下来辛苦你了。” “好的好的！没问题，”方阿姨乐呵呵的，“路上小心啊。” 门的开合再次鼓动了凝滞的空气，韩再暖脑中再一次出现电影《活埋》的画面，她想到那个男主角在棺材里拼命挣扎，好像有个打火机，有信号不怎么好的手机，还有不停落下的流沙……全片都是惊恐的呼吸和呼救，还有人体和木制材料不停摩擦的声音，那种痛苦和绝望全程无保留的传递出来，让韩再暖记忆很是深刻。 但她没想到自己会有感同身受……甚至羡慕那个男主角的时候。 他至少能动，就算最后死了，就算有过希望后陷入更深的绝望，他至少有挣扎的机会，他倾尽全力为自己奋斗过。 而她呢，纵使有满脑子点子和猜测，可她盘不出原因，接受不了过程，也看不到结果。 她甚至有点愧疚，圣母一样的愧疚，她知道自己如果如愿穿越了回去，那肯定会有另一个灵魂被桎梏在这里，跟她一样在深渊里绝望嘶吼，却无人理睬。 多扛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她为自己的难以入睡找理由。 就当时为了收集更多的信息，虽然周围现在所有的人说话都公事公办，明明围着她转，却又好像不存在。在拍ct的时候，搬动她，固定她的头时，一切动作给她的感受，就好像她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像一个衣柜，甚至不是一个人形的雕塑。 可她至少能从这些言行中知道，自己现在没被他们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也行，那也行吧，至少没拿她练闭眼飞刀…… 韩再暖想象着人事不省的自己被大字型绑在一个圆盘上，远处其他人排着队蒙眼冲自己扎飞刀的场景，想象自己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好笑。 她又想象自己走在那个甬道中，其实她已经不是很记得那个梦里的场景了，于是那个光怪陆离的甬道被她用医院的走廊替代，她在迷宫一样的走廊里走着，随着心情想象自己打开任意一扇门，想象着如果看到自己，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她在黑暗中追逐着像是幻觉一样的色块和光点，后面开始哼起了歌，从我心永恒到奇异恩典，之后又开始回忆周杰伦的那些rap，那一串串在少年时背得滚瓜烂熟的歌词，现在却已经如雾里看花，她一点点回忆着，一句句理顺，一遍遍重唱。 过了多久了呀？ 千万别只是一会会。 她要疯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她就警觉了起来，她不能疯，她绝对不能疯。她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扛不住了，于是开始数数，顺便可以记录时间，一千零一、一千零二、一千零三……一千一……一千五…… 啊啊啊啊啊啊！ 来个人砍死她吧！ 一个铃声忽然响起，韩再暖精神一振，果然一旁方阿姨接起了电话，她刚才一直很安静，韩再暖都猜不出她在做什么，此时听到她走远了两步，轻声说话：“喂？是我，啊？这么快啊……可是他家里人还没来……对，张姐也走了，是，哦，也是，嗯……好的，这个反正听你们的，好的，我准备好……” 什么事情？准备什么？ 韩再暖感受着人体的靠近，感觉方阿姨开始在她周边淅淅索索的动作着，没一会儿，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开口道：“好了吗？” 屈乔！ “好了好了。” “那走吧。”屈乔的声音快速靠近，很快，韩再暖的床再次动了起来。 “还是得你们啊，我们这边自己约，都不知道排到啥时候去。”方阿姨的声音在尾部，看来推着她头部的就是屈乔。 “我也是受人所托，”屈乔的语气平淡，这时旁边有护士问：“咦？屈主任你们去哪？” “做个核磁，”屈乔道，“你刷新一下系统，刚登记。” “哦哦好的。” 核磁共振？韩再暖有点奇怪，上午屈乔就在问，他好像特别在意自己有没有做核磁……明明康复科的王主任说了没必要…… 而且当初钱宇灿那个时候，他家属也问了要不要做核磁共振，那时候连胡主任都觉得没必要，屈乔却没表态，所以是这里的屈乔特别看重核磁共振，还是其实“几个”屈乔都想看看核磁共振的结果？ 韩再暖问不出口，方阿姨更不会多问，再次穿过宛如尘世百相的医院人群，韩再暖被推进了电梯，之前几次电梯里都寂静无声，但这次，方阿姨几声“麻烦让一下”之后，电梯门关上后，她的耳边传来几个局促的脚步声，还有小孩急促的呼吸。 “妈妈，他睡得好香呀。”小孩子轻声道。 “是的呀。”妈妈的声音温柔，“所以我们不要说话，不要打扰人家好不好？” “好。”小孩乖乖的应了，却还是没忍住，“他睡着了，怎么治病呀？要是打针，会不会被疼醒？” “嘘！”妈妈无奈，回答起来没完没了，只能直接阻止。 “没事儿！”方阿姨的声音蓦地响起，“不会吵醒的，没事儿，啊。” 她似乎是在安慰母女俩，最后的尾音显然是冲着孩子，那声音爽朗带笑，还有一丝随意……残酷的随意。 没错，她不会被吵醒的。 可是……好吧，她确实醒不过来。 “叮！”电梯门开了，一直没说话的屈乔开了口：“让一让，谢谢。” 出去后，周围骤然又安静了，等到周围只剩下床轮滚动的声音时，屈乔忽然道：“阿姨。” “嗯？” “以后说话还是请注意一点。” “啊？啥？” “他听得见。” “啊？”方阿姨有些无措，“啥听得见？” “他是听得见的。”屈乔斩钉截铁，“就把他当你自己的孩子，你就知道怎么说话了。” “……哦，好。” 黑暗中，韩再暖感动的涕泗横流，这一天来第一个把她当人的人出现了，得男朋友如此夫复何求！她回去一定要好好亲一亲屈乔！他要为所欲为都可以！ 床继续前行，一阵划动声后，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这显然是到了核磁共振的房间，她被搬动着放上了另一张床，戴上了一个耳罩，一股逼仄感压在四周。 韩再暖静静地等着，她从屈乔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在期待他能为她做些什么，而他对她的态度，更让她确定了，他是在为她努力着。 即使是为了钱宇灿。 “好了，出去吧。”把她安放好，屈乔带着方阿姨走了出去，一阵机器运作的声音骤然响起，幸好耳罩隔绝了核磁共振令人诟病的大部分噪音，只是显得她的耳鸣加重了而已。 韩再暖静静的等着检查时间过去，她以前做过核磁共振，甚至能想象自己眼前那个米色的机器，带着类皮质感的塑料，色泽很舒服，但也很有压迫感，这么几秒钟，好像很贵，几百块来着…… “韩再暖。” 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像是有人贴着她的耳朵呼唤。 韩再暖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可下一瞬，她的耳罩中再次出现了屈乔的声音，清晰，字正腔圆： “韩再暖！听得到吗？” 核磁共振的轰鸣中，韩再暖听着自己的名字，忽然感到天旋地转。 第82章 她要离开地球 这一觉，格外漫长。 韩再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在睡觉的时候都会意识到自己睡了太久的。她的意识仿佛在一片黑色的海中沉浮，一会儿在水面上漂荡，周围昏暗却轻盈，但一会儿又沉入水下，压力无处不在的挤压着她的身体。 当她终于抱着“不行不能再睡下去”的清晰但坚定的信念挣扎着破水而出时，她听到了熟悉的闹铃声。 她喜极而泣，奋力睁开了双眼。 四方天花板，藏灯吊顶。 她愣在了床上。 如果放在两天前，她会说这是自己醒来时最不愿意看到的天花板，可是现在，这个天花板显然已经排到了第二名，可依然让她心脏紧缩，呼吸困难。 这是夏先觉的家。 哦不，是夏先觉和网红韩的家。 ……她又躺在了那个恐怖片道具一样的双人床上。 好家伙，穿越还带套娃的？连着穿？这是盗梦空间吗？梦中梦，穿中穿？ 她要回家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么搞哪个正常人扛得住！她真的要疯了啊啊啊！ 韩再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却依然无法平复她狂乱的情绪，她抬起手——这个简单的却困扰了她一天的动作并没有让她有太多感动，抓住了被子一角，掀了开来。 双手撑床，她慢慢坐起，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动有些笨拙。 不过一天而已，她差点连怎么做人都忘了。 韩再暖坐在床边，再次连着喘息了几下，她真的有点想哭，不，她已经哭了，下意识的喘息就是本能的在压抑自己的哭意，可还是失败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掉的眼泪，只知道坐起来的瞬间，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等坐在床边时，她干脆低低的抽噎起来。 太难受了，太混乱了，她已经理不清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了，她的大心脏已经承受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了，她现在只想先痛痛快快哭一场，嚎啕大哭，把她昨天的绝望和现在的慌乱全哭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找回她不知道丢到哪里的坚强。 她哭着，却还不忘转头恶狠狠的去看床边，却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空荡荡，被子平平整整的，像是没睡过人。 难道网红韩又发疯了？吓得夏先觉都不敢同床？ 算了，管他呢，现在她也想发疯。 虽然睡得很足，但她却依然感到身心俱疲，起来这个动作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她一动不动的垂着头，尽情流着眼泪，发泄着积郁了太久的愤恨和委屈。 到底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种事，她是哪辈子十恶不赦了要来遭这种罪？她自认为自己这辈子过得还算问心无愧，甚至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要让别人难受，就这样的她，怎么会有今天？ 而且，那声“韩再暖”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就是被屈乔那声“韩再暖”吓昏过去的，为什么屈乔要叫她的名字？难道是那个世界的韩再暖来了？还是说，其实那个植物人一样的身体，属于另一个韩再暖？ ……第三个韩再暖？ 她不敢往下想了。 越想越感到彻骨冰寒，有一股冰水已经顺着她的脊柱缓缓向上，现在已经入侵了她的大脑，阻止她继续思考，甚至冻住了她的眼泪，她吸着鼻子，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用急促的喘息挥发着不断涌上来的恐惧。 附身网红韩所经历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如果真的再次成为那个植物人，短短一天已经让她的精神几近崩溃，那如果再久一点，像她第二次在网红韩身上那样，两天，三天…… “呕！”她干呕了一声，鼻饲管好像又一次带着流食经过了她的喉口和食道，积压已久的恶心终于汹涌而出，她捂住嘴，接连干呕了几次。 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韩再暖猛地回头，听到门外传来夏先觉的声音：“……再再？醒了吗？” “……嗯。”韩再暖压下最后一股恶气，强打精神应了一声，随手抹了把脸，双手撑着床缓缓起身，无意识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愣住了。 这个房间，是夏先觉的家没错，但是……没有梳妆台，没有乱中有序的衣架，没有垫着长毛软垫的飘窗……只有深灰色调的衣柜，透明小圆桌和一个懒人沙发，小圆桌上放着一个游戏手柄，整个房间显得简约而空旷，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松木质的清冷味道。 那是夏先觉家香薰的味道，如果她没记错，就摆在……她目光微转，果然在飘窗夹角的三角架上，看到了一瓶棕色的无火藤条香薰。 不用过去细看她就知道，这瓶香薰名叫“一号签名”，她送的。 行政韩送的。 韩再暖死死盯着那瓶香薰，陷入一种半出窍状态。 她，没穿越到网红韩那儿？ 她现在，是在自己的身体里？ 但是她自己的身体……她怎么会在夏先觉家睡到早上？！这才过去一天吧！发生了什么？！虽然貌似没睡在一起，但是，还是那句话，发生了什么！ 韩再暖闭上眼，她能清晰的感觉自己脑子已经快烧坏了，以至于她不得不仰起头微微张嘴，像是在给大脑多一个散热孔，亦或者说是在吐出已经不堪重负的灵魂。 “再再？”夏先觉又敲门了，“喂！我要换衣服啊，要上班了呀！你不上班了吗？” 韩再暖闭上嘴，封住差点出窍的魂魄，慢慢转头，行尸走肉一样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着夏先觉，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衣和西裤，没系皮带，头发也乱糟糟的，以一种同样的没有灵魂的表情看着自己。 两人对望半晌，都不想先开口，但端详对方面目，仿佛都意识到了对方的无助。 “……我……”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 又半晌。 “……你……”再次张口闭口。 “哎。”夏先觉长叹一声，挠挠头，肉眼可见的纠结，“先让我拿下衣服吧，我用外面的厕所，你自己在里面解决，ok？” “……嗯。”韩再暖让开身，夏先觉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路过她，一顿里外倒腾，拿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又小心翼翼的路过门口一动不动的韩再暖，间或小心看她脸色。 韩再暖不可能有好脸色，她的心里有一万种情绪在咆哮，像黄河之水在胸腔奔腾，但没有一种情绪是良性的，面无表情已经是她最好的表情了。 “慢慢来，啊，不急。”夏先觉的态度简直有点卑微，他出去就钻进了客卫，韩再暖甚至听到他反锁厕所的声音，她无语的请哼一声，侧头看到客厅的沙发一角，星之卡比靠垫和龙猫主题的毯子凌乱的堆着，都是她送的，看来这就是昨晚夏先觉的临时小窝。 潺潺的水声响起，韩再暖回头看了看主卧。 夏先觉买房多年，自己来了那么多次，进主卧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大多都是扫一眼而已。网红韩的生涯是她第一次深入这套房子的腹地，但因为全是网红韩的生活痕迹，她尚还能借着“她”留下的“道具”生活一下。 可是，现在，谁来告诉她，她该上哪去弄自己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现在这情况，她还需要洗漱和换衣服吗？ 刚跟屈乔确定关系就在夏先觉的床上过夜……她现在直接离开地球还来得及吗？ 又是一个铃声响起，这次是门铃。 韩再暖无措的站在那，等铃声响了两次，夏先觉叼着牙刷出了门，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到门口打开了门。 屈乔的声音传来：“她醒了吗，我给她拿了点衣服。” 韩再暖：“……” 确定了，她现在必须离开地球！ 第83章 刚找到对象就三人行? 韩再暖在医学院是有名的找对象困难户，这个名声随着每年学校大大小小的联谊活动的举办，在整个东陆都有鹊起之势。 怎么说呢，长得不丑，本地女，家境尚可，工作更ok，还有寒暑假，性格人品才干都不差，对相亲联谊谈恋爱结婚乃至生娃都没表现明显抵触，满分一百她肯定能打八十五以上，但就是十年如一日的脱不了单。 很多人都把症结归在她眼光高上，其实等于是在怪她身边的夏先觉和屈乔，有这两尊大佛在，别人确实很难入眼。最可怕的是，如果她连他俩都看不上，那就更不可能看上其他人了。 所以韩再暖觉得自己盯上屈乔是迫不得已。 而最终和屈乔在一起是大势所趋。 虽然“拿下”的过程有些迷，但她对前两天两人确定关系后的状态是非常满意的，甚至可以说是近期她身上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是她摇摇欲坠的心态的一根强劲支柱。 但今天，这根支柱轰然倒塌。 她跟屈乔确定关系三，哦不，四天后，她睡在了夏先觉家…… ……然后屈乔一大早来送衣服。 ？？？ 找对象困难户突然变成了先天海王圣体？ 谁干的？哪个韩再暖？她干了什么？她怎么做到的？！ 韩再暖的小脑瓜当场裂开，现场情况完全脱离她的想象力范畴了，比她穿越这件事还要有冲击力，她除了傻在那，就只能傻在那，动弹不得，言语不能。 幸好，或者说万幸，这两个男人的表情也很尴尬。 夏先觉开了门，叼着牙刷快步回了厕所，屈乔于是提着个袋子走了进来，看见她，没什么表情，抬手：“拿去。” 韩再暖下意识的咬紧牙关，她不动，看着他。 屈乔挑挑眉，他回头看看沙发，叹口气，走到她面前，撩了一下她的头发，低头端详了一会儿，皱眉：“怎么回事，哭了？” “不关我的事啊！”韩再暖还没说话，夏先觉先在厕所里叫屈了，“我啥也没干！” “闭嘴！”屈乔很是冷酷，夏先觉立刻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水声哗哗的。 “为什么哭？”屈乔又问。 在屈乔走过来时，韩再暖的脑子已经恢复运转了，她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下意识的思索起合适的表现和理由，可因为太缺乏信息，直到他第二遍问，她才勉强找回一点理智，可根本谈不上想出什么合适的应对办法。 她该说什么？ 她好像只能说自己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但这根本不正常，昨天肯定发生了一件足够刻骨铭心的事，才会让她在有屈乔这个男朋友的情况下睡在夏先觉家！ 怎么可以忘？怎么可能忘？怎么有脸装成忘了？ 尤其是她之前已经在屈乔身上用过“不记得”这个理由，让屈乔帮她回忆钱宇灿妈妈那边的事！她固然可以再用这个理由，但如果逢出事就失忆，这也太奇怪了！太刻意，甚至可以说，太婊了！ 可“穿越”这个理由就合理了吗？ 呵！ 韩再暖心力交瘁，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 香皂的气息靠近，屈乔也跟着她蹲了下来，温暖的大手贴着她的背：“怎么了再再？” 夏先觉打开门，有些紧张道：“再再怎么了？” 屈乔抬头瞪他：“进去。” “啊？为什么？”夏先觉顶着他的目光，扒着厕所门框，“我也是当事人啊。”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夏先觉欲言又止，摸摸鼻子，居然真的乖乖缩回了厕所，关上了门。 这个插曲没让韩再暖心情好半分，反而夏先觉那句“当事人”让她心里一沉，她更难受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也只说得出一句话，她叹息，沙哑道：“我有点，撑不住。” 屈乔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头：“没事。” “什么没事，”韩再暖闷声道，“我觉得事情大了。” “是挺大。” “……所以发生什么了？” “你果然又不记得了。” 这个“果然”讽刺到让韩再暖心里一窒，她埋着头，隐藏着自己控制不住的表情。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屈乔的声音难掩质疑。 明明是事实，可韩再暖总有种欲盖弥彰的心虚感，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那么难以启齿，这就像是用堵车来解释上班迟到一样，同一个不靠谱的理由用多了，谁都会不好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能这么下去了，就算众叛亲离，她不能一直用谎言包裹自己，打小就知道谎言之后就是无止尽的圆谎，而现在，她已经到了圆不了谎的地步。 离奇也好，没有证据也罢，摊牌吧，然后就算这条路要一个人走下去，至少她不会再次这么痛苦。 “呼！”她猛地抬起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忽然捧住屈乔的脸，凑过去大大的亲了一口，笑道，“谢谢你！” “？”他挑眉。 “谢谢你还愿意过来。”韩再暖真心实意道，“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什么？” “为我请个假，一个上午也好！” 屈乔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十点半有台手术。” “够了！只要到时候你还有心情做手术！” “……”屈乔微微抬头，冲着厕所道，“听到没，让你请个假。” “听到了听到了，哎。”夏先觉似乎就贴着厕所门，响应极快。 “行，一个上午，”屈乔道，“你快去洗洗吧，我们等你。” 这样的反应已经是韩再暖能预料的最好的了，她松了口气，缓缓起身，忽然一阵头晕，屈乔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还是难掩关心：“慢慢来，不急。” “没事，”她摆摆手，扶着墙转身，慢慢的进了主卧的厕所。 看时间还多，韩再暖认真洗了个澡，努力去掉一点围绕周身的倒霉气息，才勉强恢复了点精神走了出来，出来时看到夏先觉终于被“释放”了，一身出门装和屈乔站在门口，神色凝重的在聊着什么，两人看到她，都停下了话头。 “好了？走吧。”屈乔按了电梯，夏先觉居然后退了两步，站在了屈乔身后，似乎刻意离她远点。 韩再暖走过去换上鞋子，她感觉自己的状态在快速回归，语气异常平静：“去门口那个早餐店吧，我想吃东西。” “好。” “还有，你们到时候不要被吓到，也不要阻拦我，我很正常。” “？” 二十分钟后，屈乔和夏先觉看着桌上五个人都吃不完的巨量早餐，和像饿死鬼投胎一样胡吃海塞的韩再暖，陷入沉默。 第84章 昨天的我是我吗? 早晨的冲击并没有冲散韩再暖的饥渴感。 或者说躺尸一天让她彻底体会到了享受生命的难能可贵，在如此修罗的情况下，她依然当着屈乔和夏先觉的面，干掉了一个煎饼果子、一客小笼包、一个烧饼油条、一碗豆腐脑、一碗小馄饨、一碗葱油拌面还有半个糯米饭团。 剩下半个糯米饭团是被屈乔抢下来的，他坚定的“拔”下那半个饭团，并且表示，他不想加一台为她洗胃的手术。 而夏先觉也很给力的像打劫似的把她还没来得及下手的酱香饼、小米糕和肉包连吃带抢全部收走。 韩再暖抚摸着肚子剔着牙，虽然撑到恶心，但还是意犹未尽。 并且她很满意的看到，他们确实震惊到甚至有点恐惧了。 “你现在可以说你怎么了吗？”屈乔早上来时是带着一丝怒气的，但这时候全成了严肃，以至于普通话都异常标准。 夏先觉嘴里塞着从她那抢来的肉包子，看她的眼神也带点小心翼翼。 “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 “唔？”夏先觉飞快的看了一眼屈乔，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又看向韩再暖，确定道，“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么问很奇怪？你失忆了？” “我当然知道很奇怪，没关系，如果你们不说，那我就继续问。”韩再暖决定退一步，“我就问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昨天的我，是我吗？” 两人对视一眼，再望向她，眼中就带着些沉思了。 韩再暖从屈乔进门开始就梳理整个时间线，洗澡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都在思考，此时的她不仅冷静，而且冷酷，像个旁观者。 “我从我的角度说一下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吧。”她平静道，转头又喊，“老板再来个豆浆！” 老板随手一勺豆浆，端着杯子就过来了，却被屈乔抬手截住，他转手把杯子交给夏先觉，夏先觉非常默契的放到了韩再暖够不着的地方，两个男人宛如战壕里并肩十年的战友，眼神交流都不需要，共同对抗着韩再暖旺盛的不正常的食欲。 韩再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只能认命，轻舒了一口气，道：“上上周，周六生日以后，周日，事情开始不对劲。” 这个开篇果然足够吸引人，两人的目光都专注起来。 “周日我不知道做了什么，周一早上醒来，正如我给你们看的，我点了十二份外卖，吃了一天，把你们通通骂走。” 两人明显也记得那次，表情略微有些变化。 “接下来一周，没有事情，我正常工作，我来找你们解释，我是挺慌张的，但我感觉日子还能过，而且还没出什么大问题。但等到上周周末，也就是前几天，我周一中午忽然回神，我坐在了我们学院实验室里，在找一个学生查一个课题，那学生查不到，我离开实验室，在楼道遇到了你。”她看向屈乔，眼神坚定，“也就是说，上周周六、周日和周一上午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两人同时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疑惑和茫然交织，显然难以切身体会，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 “再就是昨天，哦不，前天，”韩再暖想到昨天就心悸，她深吸了一口气，“前天晚上我们吃完烧烤，我回去睡着了，再醒来，”她看向夏先觉，“我在你的床上。” “……所以，”夏先觉艰难的开口，“你是想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 “嗯，”韩再暖道，“确切说不是不记得，是不知道。” “这有什么差别？” “这就是我要问刚才那个问题的原因，你们觉得，哦，你们昨天肯定见到我了，你们觉得，昨天的我，是我吗？” 她问完，就见屈乔直接看向了夏先觉，夏先觉眼神飘忽，神色怪异了起来。 韩再暖有些不明白他们之间涌动着什么暗潮，她耐心等着。 “老夏，你说。”屈乔却等不住了，催道，转而对韩再暖解释：“昨天我和你没见面。” “……哦。” “昨天，确实，有点……”夏先觉冥思苦想，“哦不，是非常的，奇怪。”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韩再暖有些不耐烦了，她不明白，不管是网红韩还是隐藏的第三个韩再暖，感觉上都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人，夏先觉和她认识十几年，没道理这都看不出来。 “哎，你，我，哎，你说你就坐这，要我说你昨天对我这样那样，我，卧槽，怎么这么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已经体验过了，没那么难。”屈乔面无表情。 “啊？你是这么跟她说的？就你说的礼拜天的事？” “对。”屈乔与其说是面无表情，更像是强压着尴尬，显得越发冷酷。 夏先觉扭了扭，表情皱成菊花，显然是非常不自在了，韩再暖刚才听他说“对他这样那样”的时候也起了眼神鸡皮疙瘩，但现在看夏先觉的样子，居然有点好笑。万万没想到，他们三人中脸皮最薄的居然是看起来最浪的这个货。 “再再，你不会是为了……”夏先觉还是扛不住，朝屈乔示意了一下，“诓我们吧？难道昨晚说的今天再谈，就是谈的这个？这……”他苦笑，“这也太离谱了。” “你就当配合我。”韩再暖静静的看着他，“相信我，大的在后面。” “啊？” “要我求你？” “哎，得得得，嘶。”夏先觉龇着牙吸了口凉气，抬手捂住半张脸，很是痛苦的当着韩再暖的面回忆起他跟“韩再暖”的事，“昨天上班，我在小区门口碰到你往外走，跟你打了个招呼，结果你二话不说开了门就上来了，我也没当回事，就载着你去学校。路上接了个电话，是高越悦给我通风报信，等等，”夏先觉从手指缝里看她，“你知道昨天我会遇到什么事吗？” 可以啊，还会套话了，他有时候居然真的比屈乔精明点。 韩再暖好笑的看了一眼似乎也反应过来，有点不自在的屈乔，道：“风纪审查谈话啊。” “……”夏先觉闭口不言，定定的看着她，看得韩再暖都有点心虚了，毕竟她刚才醒来那一瞬以为自己是网红韩，后面通过对比确定自己是本体行政韩，可是开头那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残留着，差点有种这个夏先觉是网红韩老公的恍神感。 “怎，怎么了？” “啊！”夏先觉突然哀嚎一声，两只手都举了起来，捂住了整张脸，骂道，“我真是傻x！” “诶诶？”怎么话没说完就骂起来了？韩再暖和屈乔都懵了。 “昨天你，一开始，确实，根本不知道我有这场谈话。”夏先觉放下手，面露惊恐，不敢置信，“我天，我怎么完全没反应过来，明明前天晚上聊到过啊……” 第85章 或许这次是网红韩 夏先觉的痛苦，韩再暖能体会，但体会不了太多。 或许是她上来就进入剧本杀模式的缘故，警戒程度直接拉满，打一开始就跟柯南似的分析耳闻目见的一切，不怕想多，就怕错过。可夏先觉没这个心理基础，一时没注意，确实有可能。 可是这么大一个漏洞，他居然都没觉得异常，属实有些离奇——难道他前天晚上真的喝大了？ 夏先觉原地哀叹了一会儿，抬头看到屈乔和韩再暖的视线，更无语了：“你们别这么看我，我当时，卧槽，谢天谢地，我居然这么快就有机会解释了！” “那你倒是快解释啊。”韩再暖已经急的有点抖腿了。 “是这样的，”夏先觉往前凑了点，双手扒着桌子，一副说什么大秘密的样子，“我继续说啊……你上车后，我俩没说什么，对，为什么你没说什么……” “我该说什么？”韩再暖翻了个白眼，感觉夏先觉有点疑神疑鬼了，“这个不是问题，刚起床上班谁有兴趣唠嗑，快，继续！” “行行行，然后刚进学校，高越悦给我打了个电话。” “越悦？” “她妈不是学校人力资源的吗，她虽然不愿意帮忙，但是给我通风报信还是可以的，她电话就是来跟我说一会儿谈话会有哪些领导，然后根据她妈的经验，会问些什么……” “啧你看，我小姐妹，还是很讲义气的。” “是，我也很感动，”夏先觉嘴上感动，表情却很严肃，“然后我当时干脆就开玩笑，说伯母既然都这么帮忙了，干脆帮到底，借她女儿用一用，用完要怎么负责还是不让负责随便他们……” 韩再暖更无语了：“你牛逼的。” “就是这个！”夏先觉忽然一拍桌子，指着韩再暖大叫，“这才对啊！” “啊？” “对啊！我真是鬼迷心窍，我怎么就没察觉出来呢！” “到底怎么了？”韩再暖望向屈乔，“能别我一人捧哏吗？你手术还来不来得及啊？” 屈乔此时的神色很诡异，有点空洞，但又有点睥睨，像是审视，却更像是走神，听了韩再暖的话，他眨眨眼，看了看手表，又看向夏先觉，什么也没说。 夏先觉举起双手：“我不打岔了，我这就说完……等等，犯错的又不是我，为什么我像是被审问的那个。” 屈乔转头对韩再暖道：“要不我们……” “啊啊啊我说我说！”夏先觉彻底投降，他反手拿出那杯豆浆喝了一口，继续道，“高越悦电话打完，你，啊，就你吧，开始发功了，你很凶的瞪我，说是不是高越悦。对！就是这个点，让我没意识到有问题！然后我说是啊，我说我都做好直接求婚当上门女婿的准备了，然后问你，咳……”他瞥了眼屈乔。 屈乔挑挑眉。 夏先觉鬼祟的问韩再暖：“你记得我问你什么了吗？” “是不知道！不是不记得！麻烦你把当时在车上的人当成别人！”韩再暖努力给他摆正态度。 “可是……”夏先觉哭丧着脸，无奈的往远处挪了挪，小声道，“我问你要不要甩了屈乔，我俩手拉手做东陆黑风双煞……” “噗！”韩再暖居然还有心情笑出来，嘲讽道，“你有时候啊，是真的嘴欠。” “然后她答应了？”屈乔道。 “对，”夏先觉却看着韩再暖，嘲讽回来，“你说好的。” “……不是我！”韩再暖往后一仰，惊恐，“说了多少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但此刻她心里已经有点数了，不出意外，这次的是网红韩！ 毕竟她猜疑链中的几个韩再暖里，只有网红韩会对夏先觉那么在意了！ “好好好不是你不是你，”夏先觉无奈，瞥了眼屈乔，“反正现在知道了肯定不是你了……嘶，我还是觉得这个说法很奇怪啊。” “然后呢？”韩再暖紧接着问，她大概能猜到后面的剧情，可还是觉得有点衔接不起来。 “然后我当然拼死拒绝啊！”夏先觉气壮山河，“可你跟疯了一样，堵着我就骂！说我狗改不了吃屎，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新鲜老腊肉，祸害了你不够还要祸害其他小姑娘……哇，再再，我当时人都麻了，一万句反问一句都回不了啊，我怎么祸害你了？其他小姑娘是谁？高越悦也算小姑娘？她跟你一样大吧！” “那我不是小姑娘是什么？老姑娘？” “这时候咱就别盘这个了好吗，有意思吗？我都愿意称自己叔叔，你怎么就不肯承认自己是阿姨呢？” “她肯的。”屈乔冷不丁插嘴，“她早就自称网瘾阿姨了，她可是我们中第一个主动给自己升辈分的。” “还是你好！”韩再暖去握屈乔的手，屈乔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缩了回去，韩再暖有些心酸的把手收回来，又瞪向夏先觉，“继续！快点！” “好好好，反正当时你一顿乱骂，我只能拼命解释，什么不是说了我有个谈话，我最好证明自己不是单身，有稳定女友，然后你就骂我说就我这德性就想浪到七十岁，怎么可能有稳定女友，有也是n个女友之一，我也生气啊我说韩再暖你怎么回事你不是不肯帮我吗，不帮就算了还诽谤我，亏我还指望你给我洗白，你不给我越描越黑我真的谢谢你。” “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韩再暖又是惊叹又是怀疑，“当时情况不应该是很紧张吗？” “因为这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吵成这样，”夏先觉居然有点委屈，“我发现你是真的生气，就挺慌的，当然我事先声明我不是吵不过你啊，但我当时就觉得不能回嘴，因为一冲动，真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可能没你这个朋友了，你也知道，我这张嘴嘛……” “……”他这么一说，韩再暖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散尽，她居然有点感动。 她想到自己第一次穿回来时那个在微信里对自己的朋友们挨个说“滚”的韩再暖，那时候吃十二份外卖什么的都已经不是小事了，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挽回他们。这感觉或许就和昨天的夏先觉一样，什么诽谤挨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没了这个朋友。 还有第二次时屈乔说他表白后，“韩再暖”说的什么“他们不可能的”，并且揭屈乔的黑历史，可他还是在第二天得知她失踪后从医院跑来找她了，两人这才能继续走下去。 她珍惜他们，他们也珍惜她。 她之前苦苦支撑就是不想麻烦到他们，但现在想来，或许真的可以依靠一下他们？就算这个事情非常不靠谱，但有没有可能，她的朋友们的可靠，足够抵消到穿越的不可靠？ “……老夏啊。”韩再暖没哭，但热流上涌，开口已经有点哽咽，“你放心说吧，不用担心，现在我是你战友，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冲锋陷阵的！” 夏先觉：“……什么叫我一人冲锋陷阵？喂，错的真的不是我啊！” 屈乔叹气：“好了，快说完吧，我一会儿还要开颅，真的人命关天。” 第86章 昨天我是你老婆 屈乔说人命关天，当然是为了吓他们。开颅手术听着瘆人，但是对他们神外医生来说已经是日常工作，一台一两个小时，麻烦点的四五个小时，有时候一天好几台，跟流水线似的，要是真的事态那么严重，他高低没法现在安心坐在这，看韩再暖和夏先觉唱双簧似的的撕逼。 夏先觉好像在经历网暴事件后就有点降智，屈乔随便压一压就乖巧了，亦或者说有点佛系，总之他叹了口气，认命似的点点头，乖乖的继续道：“反正你一口答应以后，我一说不，你就更凶，我摆事实讲道理，还说你跟屈乔怎么交代，你说，谁嫁他谁倒霉。” 韩再暖眼前一黑。 确定了，是网红韩！ 这姐们，这姐们真是……她无语了，她头皮发麻，她半张脸发烫，全是屈乔瞪的，可她已经没力气去强调“不是我”了，不管是不是她，这就是这具身体的这张嘴上说出来的，她不被瞪谁被瞪？！ 韩再暖捂住脸，向死而行，咬牙道：“然后呢！” “后来我开到医学院了啊，你说继续走，让我开到行政楼，说你帮我解决。我问你怎么解决，你说不用我管，那我肯定不干啊，然后你就说你不可能害我，我那时候也没办法了，赶又赶不走，说又说不过，而且你确实不可能害我嘛，我看我要迟到了，只能一脚油门把你带回去了，结果你一下车，抓着我就往领导办公室冲！” “哪个领导？” “老白。” 白副校长？！韩再暖瞪大眼，分管的就是监管工作！ “对，这次工作组他带队。”夏先觉面无表情，像是重新被当时的生无可恋给支配了，“这里我也奇怪过，我好像没跟你说这次组长是老白，可你就是这么冲过去了，熟门熟路的……你以前去过他那吗？” “有是有过……好多年前了，”韩再暖努力回忆，“好像是送份审查文件，本来让小的送就行，我特地揽了那个活，过来送完，顺便找你去新食堂吃了顿饭。” “我也记得就那一回，你很少过来。” 两人这么说着，同时偷看屈乔，这么点事他俩都要强调，表明清白的意图异常明显。 屈乔有点哭笑不得了：“好了，快说完吧。”他又点点时间。 “然后就是高能了，”夏先觉表情扭曲，“你去找老白，跟他一顿battle，说你跟我没特意公开，是因为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俩在工作上抱团，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你必须要站出来，说以后我俩……哎，妈的……”他捂住头，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却不再停顿，硬着头皮道，“说以后我俩是准备结婚的，你不想我因为一些奇怪的风言风语，就影响了工作，还说如果有必要，你可以出面解释，有什么风险你来扛，还说我和你很多年前就在一起了，我的人品你可以保证……” 这一番话跟轰炸似的，一颗颗炸弹下来，把韩再暖炸的趴在桌上，全身无力。 夏先觉也豁出去了，闭着眼睛持续输出：“你当时是真的像一个为老公讨公道的悍妇啊，我缩在一边嘴都不敢张，就看你在那气势汹汹的，比校长还校长，说得老白都缩进椅子里了，好像怕你一言不合就要打他似的，而且你可不是单纯讨公道的，你还讨说法，老白安慰你的时候，你还回了句：校长，不要跟我和稀泥，我今天就是来要一句话，老夏是真的要成为这桩丑闻的牺牲品吗？他牺牲有意义吗？” 说到这，他喘了口气，看向韩再暖的眼里，多了一丝敬佩。 毕竟是这个身体的这张嘴说出的这段话……韩再暖不反驳了，她只觉得心惊肉跳：“……我，跟老白说，叫他不要和稀泥？” “对。” “老白是不是那个，地中海，国字脸，你说看起来好像屠夫的那个……” “对。” “我敢跟他这么说话？” “你说都说了有什么敢不敢的。” “我都说了不是我……”韩再暖这话说到最后已经变成叹气了，她再次趴在了桌上，欲哭无泪，“造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兢兢业业小心翼翼那么多年，全没了，全没了啊……” “是啊，”夏先觉下意识附和了一下，看韩再暖面色一变，立刻道，“不是，没那么严重，老白理解的，他还祝福我们来着……” “祝福我们成为黑风双煞吗？” “哎他就说我俩般配什么的，他知道了，要你别激动，他心里有数的……”夏先觉声音越来越低，屈乔那边气压也越来越低。 “你差不多行了，”韩再暖已经顾不上前方的暗潮汹涌了，挂着个脸冷漠道，“然后呢，闹完我就走了？” “也不算闹吧，你还是关上门说的，后面得了老白的，算是保证吧，你就出去了，我出来送你，你不让，你说要静一静……”说到最后，夏先觉也算是如释重负，表情有些空茫，“我就让你走了，因为我也很需要静一静。” 别说他俩那时候了，韩再暖现在也需要静一静，她艰难的呼吸着。 “不过，其实你这样带着我弄冲过去，效果确实是最好的，远比我拖个女的去老白那演戏好，这波真的，要谢谢，咳，要谢你吗？”夏先觉终于把韩再暖的“我不是我”听进去了，迟疑道。 “别谢我，谢他吧。”韩再暖脸埋在臂弯里，抬指指了指屈乔，“要不是他早上还愿意过来，我真的可以杀了你再自杀。” “嘶，不是那么严重吧，哦不对，我也没那么差吧，我那么差吗？” “因为太冤了，太冤了啊啊！”韩再暖惨叫。 “后面没了？”屈乔的声音自始至终最冷静，像个定海神针，“说了半天，还没到我最关心的问题。” “什么？哦！你是说晚上啊？这我真就不知道了，”夏先觉一脸事不关己，“我不是说了，她昨天大半夜醉醺醺的就出现在我家门口，还知道密码，进来就往床上躺，我也吓得半死好吗？然后立刻给你汇报啊，就这样了。” “哎，”屈乔望向韩再暖，“所以为什么你昨天在他家过夜，还是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哦，或者说，这个你也不知道。” 他确实很在意，在意到难掩怒意。 韩再暖愣愣的抬起头，看着他们俩，艰难的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笑声有点苦，更多的是嘲讽：“巧了，我知道。” “嗯？你不是说昨天你都……”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喝醉，但我知道为什么我大半夜去你家睡觉。”韩再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没多少喜意，但很快意，她点了点夏先觉，掷地有声，“因为昨天晚上，我真的是你老婆，结婚七年，还有个娃的，老婆。” 第87章 你好行政韩我是网红韩 屈乔时间有限，接下来的时间，韩再暖就着一杯豆浆，言简意赅的把她“不知道”的那几天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即使已经努力精简，但因为信息量实在太大，说完后，她是一身轻松，他俩却都是一副晕乎乎的样子，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 趁他俩艰难消化的时候，韩再暖又要了一杯豆浆，优哉悠哉的喝着，爽到心头，甚至想高歌一首。 终于说出来了！接下来是福是祸是死是活，她都看开了，别无所求。感觉她今天都有点不想上班了，想出去逛个街，尤其是美食街，想吃蛋糕，喝奶茶，早餐那些都太淡了，所以她还有点想吃火锅，香油里堆满香菜和蒜泥，再加一点蚝油，美滋滋。 “呼！”夏先觉居然是第一个给反馈的，他吐了口气，一副被泼了一脸水的样子，眨巴着眼，“我以为，我们之中，看网文最多的，是我。” “啧。”预料反应之一出现了，韩再暖翻了个白眼，不急着解释，看向屈乔。 屈乔方才目光一直是朝着她的，见她看过去，却避开了，慢慢起身：“我先去上班。” “啊？”虽然没法立刻得到回应也是预料之中，可这么淡如水，韩再暖心里很汹涌，“你不说点什么？” “说多了我怕没心思做手术。”屈乔拿起手机扫旁边的付款码，一边付钱一边道，“老夏，你送我去医院吧，今天我限行。” 他何止冷静，简直冷静的可怕。 夏先觉都被他冷到了，愣愣的哦了一声，又看向韩再暖：“那你。” “我回家一趟，中午去上班。”韩再暖习惯性的看了看手机，昨晚大概太混乱了，她手机都没充电，早上用残余电量发微信让楼静雨帮她顶一会儿后，现在已经彻底歇菜。 但最大的事儿交代出去了，她已经别无所求，摆摆手就往自家楼走，那两人则直接从旁边楼梯下到了地下车库。 路上韩再暖摩挲着手机，忽然后悔起来，她刚才其实应该让早餐店老板帮忙充一点电的。刚才对话信息量太大，时间又不足，给她思考的余量不多，她还觉得从只言片语能判断出这次附身她的是网红韩已经很好了，可是现在一想，明明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夏先觉昨天，可是在上班路上看到的网红韩！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网红韩看到了她留在“她”那苹果手机里的备忘录！所以她真的一大早醒来就帮她上班去了！ 虽然途中因为夏先觉的事失控给她整了坨大的，但是她感受到了交流！感受到了回应！感受到了对方的友好！ 韩再暖被自己脑补到感动了，甚至为自己的天真喝彩，她太希望在这数次穿越中看到点好事了，哪怕一点点正能量，都能支持她继续保持精神正常的走下去。 也是因此，她觉得网红韩应该也会在她手机里留下什么新信息，被自己穿越了两回，对方不可能什么想法都没有，而她们最可靠的交流渠道，依然是她们共同拥有的，有一定保密性的，且肯定要频繁用到的东西——手机。 韩再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网红韩会留下什么。“她”对这系列穿越是怎么看的，“她”那边最新情况如何，“她”昨晚为什么会喝醉……她不知道的，夏先觉和屈乔不知道的事，或许早就躺在了备忘录了！ 她知道屈乔的有意和夏先觉私下聊一聊她的事，最终他们会统一出什么样的反馈她无法预知，那现在能让她拿来应对的，只有网红韩这边给的新信息了。 想到这，韩再暖又心累了，忽然发现自己这波是真的天真。 虽然已经预料到对方反应会很难预知，她也做好了尽人事听天命的准备，可是她低估了自己的求生欲，在等待他们出结果的时候，她显然不准备坐以待毙。所以说此时她要费心对付的“敌方”，不仅有躲在隔壁世界的一二三四个韩再暖，还多了个身边的屈乔和夏先觉。 真特么见鬼了。 韩再暖骂骂咧咧的冲回家中，进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这又是把房子交给“陌生人”的一天，之前两回房子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蹂躏，这次不知道又会面对什么。 她按下指纹，打开了门。 ……窗明几净。 窗帘被拉开了，画廊尽头一般展示着外面高层之间的蓝天白云，上午的光线从窗户打进来，白色的窗纱，米色的地砖，浅棕的强化木地板，层层递进，到了她脚下，是深灰的入户区大理石。床铺整整齐齐的，瓶瓶罐罐该在哪就在哪，感觉比她昨天走之前还干净。 对了，她平时化完妆，小柜子的台面上多少会留点化妆刷或者眉笔什么的，这次连这些都没了，难道都被收进去了？ 韩再暖有点不可置信的走进屋，屏息打开几个台面，发现化妆品果然被整齐的码在里面，连她喝水的杯子都被收进了橱柜，厨房台面平时摆着的东西都不在了，放眼望去，哪里违和终于明白了，这也太干净了，跟被洗劫过一样！ ……这真的是网红韩吗？ 韩再暖又再次怀疑起来，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在网红韩家醒来的时候，最大感觉就是浓厚的生活气息，这浓厚不仅意味着东西多，还意味着，有点乱……所以是另一个韩再暖？还是网红韩在“别人家里”突然要脸了？ 她是倾向于这是网红韩的面子工程的，毕竟她自己在家里也是乱糟糟的，可是出去住宾馆民宿，都好像随时准备待客似的，什么都要时刻整整齐齐，即使唯一进自己房间的人可能只有保洁阿姨。 她把手机插上电，叉着腰在客厅站了一会儿，细细密密观察了一圈，绝望的发现，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反正不管什么样的韩再暖待过，这房子终归会有股被入侵过的气息。 真要变旅馆了，客人一个接一个的，还都是过夜的那种。 手机终于完全开机了，她迫不及待的坐在沙发上，解锁，直接点进备忘录。 谢天谢地，有新留言！ 只不过第一句话就让她老脸一红： 【行政韩你好，我是准备帮你上班的网红韩，但是现在有个问题，请问你的保时捷是哪辆？我在地下车库转了一大圈，没有任何车回应我。】 保时捷！她哪来的保时捷！那只是她的小电驴钥匙的保护套！ 而且前天她是蹭屈乔车回来的，就算网红韩认出了那是小电驴钥匙，也不可能找到她的车。 该死，行政韩，你说网红韩坑，你也够坑的！ 第88章 跪求隔壁助自己登顶 网红韩真的是个人才。 韩再暖发现。 “她”的慌乱在醒来后没多久，替她整理完房间后就结束了，但幸好行政韩平时生活还算体面，还没乱到让网红韩写留言吐槽的地步。 但也不排除网红韩在整理房间的时候，也存着一份找“车钥匙”的心，“她”应该是见识过正儿八经的保时捷钥匙的，所以很难相信那个外套口袋里的塑料质感的小钥匙就是保时捷。 可她还是坚强的下了地库，估计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保时捷会有这么劣质的做工。 结果如愿没找到。 所以才有了她往学校走，然后在小区门口蹭到夏先觉顺风车这件事。 韩再暖在导航app上看到了有一个上班时打车又取消了的订单，可以想见那时候网红韩是真心想为她准时上了这个班。 只可惜在遇见夏先觉之后，现实的骨感就露骨了。 对于上午的事，网红韩只有这一句话：【对不起，我冲动了，但你应该理解的，在我心里他是我老公。】 韩再暖是很想说些什么反驳一下的，可是想到她成为“网红韩”的时候，也千方百计的逃避做“妻子”的责任，这儿网红韩是正牌老婆，忍不了夏先觉和别的女人演这种戏……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个屁啊！一码归一码懂不懂啊网红韩！她不肯当真“老婆”是因为不想跟夏先觉有夫妻生活这种体验，这里人家都不是你老公，你放人家自由行不行！他一个黄金单身汉，跟你又没什么伦理关系，你管他跟谁传绯闻呢？！ 更何况！就算没在她的备忘录里说明她和屈乔正式在一起了，在之前那个苹果手机里，她也是用极大的勇气坦白了她喜欢屈乔啊，你网红韩眼神缺个口子，跳着看是吗！ 韩再暖简直要气笑了，心里的吐槽如滔天大浪，她必须等翻涌过了，才有心力继续往下看。 之后的网红韩突然就进入工作状态了，她好像是用语音转文字录入的备忘录，一条条都简洁明了，跟写提纲似记录着接下来的行动。 【中午十二点，旁边食堂，麻婆豆腐盖饭，十二块。】 【下午一点半，回到办公室，去审计组问需要什么。】 【下午提交各种资料，同事询问电脑配置，微信里有人发送了一套配置，看起来还可以，转发，】 【同事赞同我的配置，赢了赌局？】 【把配置交给主任了，话说这个姜书华都做主任了你怎么还是副的？这工作你干了九年？有意思吗？】 【下午三点十五，姜书华说ok，要我拟申请报告提交给上级，已拟，已过审，已提交。】 【下午四点，审计又来新需求，已在你电脑里找到，打印提交。】 【下午四点五十，审计提新需求，他们不下班吗？在你电脑里找到提交了，但我觉得有必要和他们沟通一下。】 看到这话韩再暖心都吊起来了，沟通？沟通什么？要审计组体谅员工上下班时间吗？可人家自己也不见得朝九晚五啊！人家来的第一天就加班啊！网红韩是要跟卷王沟通人权吗！ 【提交最新需求，六点跟审计组去吃饭，吃完他们要求回学院继续工作，我陪着去了。】 【晚上十点，他们结束当天工作，要我联系校巴送他们回去，我决定请他们吃个夜宵，提一下有关工作时长问题。】 看了一个上午，韩再暖发现一个事实。 【十点半，夜宵，东友附近的真真烤串。】 【喝酒了，但愿能回去。】 之后就没了。 韩再暖深吸一口气，仔细思索“自己”的一天，发现跟自己穿越到网红韩身上时过的日子，复杂程度远不及网红韩穿到自己身上。 她成为网红韩时面对夏先觉尚需要打起的十二万分精神，在网红韩这里，却是直接翻倍。 毕竟她身为网红韩时，最多的心力放在了夏先觉身上，并没有碰到太多熟人，有也是她足够熟悉的爹妈，没有太大的落差感。 可是在这儿，开局一条命，出门就是一条条不归路。 碰到夏先觉是还算好的，碰到其他同事，包括审计组，那可真是步步惊心。 然而干净的备忘录却让韩再暖有种荒诞的轻描淡写的感觉。 尤其是在她往下翻，看到一堆以审计组长许志清为代表的审计组成员的感谢时，更是感到一阵恍惚。 一开始审计组的微信她只加了许志清，连那个实习小庞都没加，可是昨晚“她”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把七个审计组的成员加全了，还挨个儿给了备注，什么“审计 岳云 xx市”，“审计 庞雅琳 xx市”……每个人都来历分明，显然就是晚上吃烧烤的时候加的！ 而且他们在饭后，也就是十一点多的时候，还大多通过微信发来了感谢！ 韩再暖自此知道网红韩喝醉的原因了，但知道这个原因的感受与其说是松了一口气，不如说感到五味杂陈。 她发现自己真是个废物。 她自以为自己行政十年已经游刃有余百毒不侵，能干的要死，医学院缺了她都不能活（夸张比喻）。 可是网红韩对于这一整天行政工作的记录，却让她充分意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韩再暖外，还有韩再暖。 她觉得行政工作公事公办就行，审计组来自官方，有八条纪律各种约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却忘了对方也是人，也是要吃夜宵，吃烧烤的。 网红韩才来第一天，一个人都不认得，一下午的功夫，就有本事把所有人拉出去吃夜宵，还把所有人微信都加上，这可是之前韩再暖想都不敢想的事，也不愿想的事。 她没这能力吗，有，可她怕麻烦，没干。 可网红韩干了，还是在“另一个世界”，完美收官，没有任何人怀疑！ 如果说请客吃这么一顿到底有什么意义，那谁都不敢保证。可是韩再暖却清楚，会拉关系会来事儿的人，远比她那种公事公办的，易于成事。 就像她这个世界的夏先觉，人家就是动不动组大小饭局的人，仿佛丝毫不觉得这种事是个麻烦。 可她工作十多年，对于有期限的合作对象，主动组局招待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但显然在网红韩看来，招待审计组吃个夜宵，是必须，是日常，是“怎么可以人家来了都不接待一下”的事！ 大家同年同月同日生，活到三十来岁，却已经有不同的阅历，拉开了处事阶层了。 韩再暖想象自己去组局吃审计组，只觉得手足无措，于是越发崇拜网红暖。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和手机电量，准备出门上班，在这一天的备忘录下备注。 【上午的事我来解决，我的事业巅峰，就交给你了，姐。】 【……还有，老夏这波真的不是我的菜，您演演得了，别当真。】 第89章 吃遍了新人吃的苦 当过一次“活死人”回来，即使上午在早餐店通过源源不断的说话爽当了一回“活人”，可是骑着小电驴回到办公室的韩再暖，还是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尤其是推开门看到里面两小只毛茸茸的头时，她几乎有点感激涕零了。 午饭时间还没到，她进门时，门边位子的钟锋正葛优瘫在老式皮质办公椅上刷手机，单手，估计是看小视频，一看到她，立马坐正：“韩老师你来了啊。” “嗯，”韩再暖一脸慈爱，“没事，玩你的。” 钟锋一脸懵，虽然韩再暖平时也不是什么眼里不揉沙的人，但不阻止就算了，还让他继续玩……他的目光跟随着韩再暖往里走，此时楼静雨也摘下了耳机抬头打招呼：“再再姐，哇，你来了啊。” 她这招呼就打得有点生硬，韩再暖此时很敏感，敏感到疑神疑鬼，她应了一声，打开自己的电脑，一边观察自己办公桌上的变化，一边问：“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这问题她故意问的很模糊，就是想能多套点话，然而两小只不知道是精明还是驽钝，依然老老实实报告：“再再姐你运气太好了，老姜上午也没来，审计那边倒没什么事，哦，对了，昨天他们不是问我们要发展联络制度材料嘛，你让我找财务那边把相应的票据准备好，下班的时候财务那边还跟我说审计没找他们要，啧，那嘴脸，结果上午就来道谢了，说审计组突击他们，指明要六年前一次校友捐钱的材料，还说最好不要拖，立刻拿来，把他们吓死了哈哈哈！” 楼静雨说的时候满脸崇拜，看在韩再暖眼里就有点刺眼，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有点被刺激到。 她自问自己也是有这个未雨绸缪的能力的，但是在这个位置上待久了，难免带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有一做一，绝不提二，毕竟多提多做，高低不能给自己揽活儿……所谓职场老油条大概就是这样的了。 虽然不以为荣，可是一听网红韩的“功绩”，她真的有点老脸发热，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她真跟网红韩一样积极一点，或者说积极的状态保持得久一点，她有没有可能真的比现在更成功？ ……算了，再想就不是积极不积极的问题了，如果照着网红韩那样的活法，她现在该考虑的是要不要辞职做自媒体。 “行吧，那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去审计组那儿看看。”她放下包，去了老会议室。 一进门，一股烟味就扑面而来，熏得她一个倒仰，审计组里包括组长许志清在内五个男的都是大烟枪，一手文件一手烟是标准姿势，没烟的时候他们的神色都是飘忽的，香烟仿佛已经成了他们身体的定魂针，没那小东西他们人都不知道怎么做。 其实学校是禁止室内抽烟的，但大家自己学院自然有的通融，老会议室几扇窗大开着，两个不抽烟的女同志已经习以为常，在烟雾飘渺中面不改色，韩再暖都有点佩服他们，进门那几步路她眼睛就有点发干了。 这次她一进去，就受到热烈欢迎。 “韩老师啊，哎哟，听说你上午没来？昨天也没喝很多嘛。”许志清一张黑瘦严肃的脸此时完全舒展开来，在烟中发光，“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很好很好。”韩再暖抹了抹眼睛，朝周围挨个点头打招呼，恍惚间有种自己在领导巡视的感觉，“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 “没有，小楼很细心的，什么都准备好了，没有的我们也能自力更生嘛，水房就在旁边不是？” “那就行，”韩再暖笑道，她顺手掂了掂旁边的热水壶，发现已经有两个空了，直接提了起来，“我来都来了，给你们补个水吧，你们加油。”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小庞，小庞你帮帮韩老师。” “不用不用，两壶水小意思。 ”韩再暖提壶就走，结果小庞还是跟了出来，一关上门，大大的喘了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韩再暖反应过来，笑了：“我还当你已经习惯了呢。” “怎么可能呀，”小庞抢似的拿过一个空壶，陪着韩再暖往水房走，忿忿的，“我觉得这都可以算工伤了！” “那你多出来透透气啊，上厕所什么的。” “我这么年轻，一天能上几个厕所呀，”小庞哭丧个脸，“打水也是，你们备那么多水壶干嘛，打一回半天不用补的，我同龄的天天抱怨不受重视，动不动端茶送水，他们不知道我多羡慕他们啊，我就想不停端茶送水！” “哈哈哈！”韩再暖大笑，“你不是有我微信吗，以后想出来跟我说好了，我来喊你。” “啊？你怎么喊啊，”小庞到底稚嫩，有些心虚，“要不要我看有一两壶水喝完了，微信跟你说，你就把我像这样带出来，水当然是我来打！” 韩再暖一想也是，审计组是来使唤人的，只有他们几个行政跑腿的份，她好像没什么正经理由叫小庞，打水的时候两人就冥思苦想，想到最后韩再暖甚至开始想，如果是网红韩在这，她会怎么做？ 水打完了，两人开始往回走，看小庞的步伐逐渐沉重，她也故意走慢了一点，确实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 年轻人初入职场会遇到的难关，在这个姑娘身上她已经一次性看到了好多，被使唤着打杂端茶送水，这从侧面也意味着对方并不看重你的专业能力，还有强势又不体谅人的领导，偶尔碰见还行，可如果天天在一个空间里一起从早待到晚，当真是一个劫难。 虽然她很想安慰她说大家都这么过来的，但小庞的处境显然更艰难点。 “诶，这样，我正好要去买咖啡，给你们组里的也都带一杯，你陪我去拿怎么样？”她灵光一现。 “啊？可以吗？好好好！”小庞喜不自胜，“我出钱！我来请客！” “那不行你是客人啊，而且我比你大。” “小韩姐说句您不爱听的，你们工资单是我审的，我觉得这个客应该我请……” “……这我是真不爱听了。” “哈哈哈！”小庞提着两壶水进了会议室，没一会儿就带着一股新的烟味冲了出来，乐呵呵的抱住韩再暖的胳膊，“走吧小韩姐！我们去买咖啡，组长说他请客！” “哎呀，那敢情好。”看来许志清也不是那么不会做人，“那我带你去看看我们那儿的网红咖啡店。” “好好好！” 第90章 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没有猫”咖啡店，十杯咖啡就位，两人提着往回走。 深秋的校园景致是一绝，小庞散心散得眉飞色舞，万分怀念自己的大学时光，拉着韩再暖忆苦思甜。 但两人差的岁数有点大，稍微一盘就是一堆鸿沟，连韩再暖那时候常用的“校友网”现在都已经成了历史尘埃，小庞干脆就听都没听说过。 韩再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老，小庞大概第n次意识到自己情商糟糕，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眼见着到了午饭的时间，路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多是下课的学生和老师，还有错峰的职工。两人默契的加快脚步，买咖啡归买咖啡，耽误了审计组吃饭，就不是美事了。 快到医学院的时候，韩再暖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回头，看到高越悦朝自己直奔而来，到了面前后，喘着气抱怨：“怎么发你信息都不回呀？” 韩再暖抬手示意了一下双手的咖啡，一脸无辜：“怎么了？” “问你怎么了呀！”高越悦一脸没好气，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庞，疏离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想了想，伸手抢过韩再暖手里的咖啡，粗声粗气道，“看手机！” 然后对小庞道：“你是她新同事吗？我陪你送上去吧，我约了她吃饭的。” “哦哦，好。”小庞正尴尬着，求之不得，和韩再暖道了别就和高越悦一起进了医学院行政楼。 韩再暖走到一个角落，点开手机，看到高越悦给自己发了一个一串问号，然后是一个聊天记录，她点开聊天记录，发现是金融学院的校友群的，里面哪一级的都有，记录里出现的几个人都是韩再暖那一级前后的，她不认识，可显然认识夏先觉。 【夏草要结婚了？】开头就是一个跟夏先觉同届的师兄，没头没脑这么一句话。 夏草？这什么年代的外号了，当年夏先觉确实从金融系院草，一次歌手大赛给干到了东陆校草，在学校里多少算个风云人物。但好像只有他自己学院的同学这么喊他，其他人都觉得这叫法好土，甚至不如冬虫。 韩再暖注意了一下，这人之前群里的最后一次聊天还是一个月前的某个pdd砍一刀链接，也就是说这群平时就是个死群，这货就是刻意来八卦的。 果然如他所愿，后面其他人纷纷冒泡跟出一串问号，中间夹了几个人问：【结婚？跟谁啊？】 【问是谁的怎么想的，难道你们还能认识啊？】 那个师兄：【最新消息显示你们可能真认识。】 【啊？】一群人。 【谁谁谁！】 【他后面那几年身边不是老跟着一个学妹嘛。】 跟着是什么鬼？说得跟她是跟屁虫似的！ 【谁？我们学院的？】 【好像是中文系的，夏草大四的时候不是组了个游戏战队去比赛嘛，里面有个姑娘，是不是她？】 擦！真是在说她！原来在金融系那帮人眼里她那时候是夏先觉的小跟班！韩再暖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这回事？】 【夏草保研了嘛，爽得很，哪像我们都在忙论文和毕业。】 【他们那时候就在一起了？我记得夏草不是不承认嘛，说是隔壁学妹。】 【夏草什么魅力，他说不是的时候可以不是，他要是的时候那立刻必须马上就是！】 【哦哦，老天，他们熬了那么多年才结婚？不会是已经有了吧。】 韩再暖：“……” 【那要奉子成婚，妹子早就可以逼婚了，何必等十年，应该是夏草终于想通了。】 此时那师兄又冒出来了：【你们是真的没通网啊，夏草是摊上事了，没办法。】 【什么事？】 【咦，这阵子我们学校好像是有点事，但我记得是传媒的呀。】 【传媒那个我知道，真恶心，败坏我们学校。】 【不会是学校倒查师生恋，把夏草揪出来了吧。】 【卧槽，真有可能！前阵子小聚碰到他，风韵犹存！最迷小姑娘的时候！】 师兄又开始带节奏：【[链接]东陆大学又曝师生恋，当事人：只是职工不是老师。】 过了一会儿，群中呼声四起，各方中老年选手开始争相表达感想。 【老夏@夏先绝绝绝绝，？牛逼啊】 【夏草到底还是没绷住。】 【老夏眼光真高，不是校花至少要院花。】 【说实话我觉得如果是夏草一点都不奇怪，他不管当年还是现在都比学校里那帮小孩子有魅力啊。】 【肯定比那个刘定辉好一百倍。】 【胡说，我觉得是一万倍！】 【[楼上有毛病]】 【那现在说夏草要结婚，就因为这个事情？不至于吧。】终于有人出来正楼。 狗师兄再次带节奏：【纪检处谈话了，至不至于？】 【艹，过分了吧，至于吗？】 【夏草虽说不做学生工作，但影响还是有点的，确实应该避嫌。】 【那那个中文系的学妹就是站出来保他了？】 【废话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不然早不公开晚不公开，偏偏现在公开？】 【真爱啊，这绝对真爱了。】 【可我怎么记得那时候不是学妹跟着他，是他跟另外一个男的跟着那个学妹？夏草才是那个舔狗吧！】 一看到这句话，韩再暖心里duang的一下，也不知道是震撼还是感动，她一看头像，立刻笑出来，果然这话是高越悦发的，这小姐妹终于看不下去，站出来仗义执言了。 这时正好高越悦送完咖啡回到她身边，带着一身烟气，紧皱着眉头嘟哝：“你那个会议室快赶上毒气室了。” 她哭笑不得的拍了拍高越悦，继续往下翻，发现接下来就是高越悦舌战群儒，主旨就是“夏先觉老腊肉一根有人要就不错了”，好笑的是群里一开始积极吃瓜的绝大多数都是男的，算得上当年在与夏先觉的“雄竞”中落败的人，即使对韩再暖没什么印象，也没这个兴趣去为夏先觉挽尊，最后纷纷沉底。 韩再暖看完，哭笑不得：“这个师兄谁啊！居心叵测啊，跟老夏有仇？” 在三百人的大群里强行放瓜，还一直带节奏，简直不是吃相难看，而是面目丑恶了。 “韩再暖，你觉得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这么大的事还要我从这种群里吃到，你是觉得能瞒住谁啊？你要气死我啊？”高越悦叉着腰，“当初夏先觉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猜你是拒绝的，因为你绝对是他的首选，我还很欣慰来着，觉得你好歹还有点脑子，知道夏先觉这事儿不能沾，结果你倒好，你不是沾，你是上赶着啊！听说你都闹校办去了？” “这你都知道？！” “废话！你猜这个人为什么要在这种半死的都是老大爷的群里说这个事，因为大家都知道了！他没处说了！”高越悦往医学院一指，“离你越近的越不方便说，所以你的同事可能也老早都知道了！你自己想想你的处境吧！” 想到方才进办公室时楼静雨有些生硬的态度，韩再暖心里一悸。 “哎，我太难了。”罪魁祸首就是自己，骂也骂不到，打也打不了，她现在真有种天下之大，无处容身的感觉了。 第91章 形象逐渐崩塌 管中窥豹，校友群都八卦成这样，韩再暖大概可以猜测自己现在置身什么样的舆论风暴中了。 她在东陆那么多年，要说多辉煌是没有过，要说很寂寂无名那也不是，就像屈乔说的，说说没朋友，打开微信又到处都是人脉，属于润物细无声的类型。她觉得自己的形象还是维持得很好的，不是多伟光正，但至少还值得交往。 谁想到她会有朝一日因为这么狗血的事情成为别人的谈资。 此时走在路上，甚至拿着手机，她都有种十面埋伏的感觉，每一个看自己的人好像都在看戏，每一个给自己发消息的人好像都别有用心，反正左右都没法做到心平气和的说话做事。 高越悦是最气不顺的，拉着她到食堂角落吃饭，又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我妈那天也在，说眼看着你拉着夏先觉就杀进老白那儿了，跟上门捉奸似的，她都以为看错了。” 这话把韩再暖刚升起的甩锅夏先觉的想法给生生摁死，她气势一弱，哭丧个脸：“我说我精神分裂了你信不信？” 不是她不愿意把穿越的事告诉高越悦，而是上午刚刚坦白一遍，第一波人的反应她还没看到，现在再挑战高越悦，她心理上真的有点吃不消。 而且现在高越悦还没牵扯进来，她并不想卷那么多人，又不是打群架，人越多越好。 高越悦这边微微挑眉，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神色有些不高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韩再暖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道：“你别生气，真的，其实我也不确定，我还没去看过医生！” “你真来这套？”高越悦果然没信她的精神分裂论，“你好歹也是医学院的行政，精分不是这么玩的，你别侮辱那些病人。” “我能不知道吗，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没别的更科学的解释了！我现在这状态根本没法跟你说清楚我昨天的心路历程！” “真就头脑一热就帮了？”高越悦扎眼。 “不，热都没热，我像是心平气和的做了一场，噩梦！还醒来就忘的那种！要不是你们说，我都不知道！” “……”高越悦的凝视里，韩再暖看到自己恍惚的大脸，她拍了拍脸颊，叹气：“我再跟你说个事你就能信我了。” “什么？” “上周日，我跟老屈好了。” “啪！”高越悦拍案，吓得背后学生猛回了下头，她花容失色，“什么！what！草！这你都不跟我说！” 韩再暖捂着脸：“我心虚啊，因为我怎么跟老屈好的我都不知道啊！” 高越悦又挑眉了，这次是疑惑：“这说法我有点，体会不到。” “我忘了怎么帮老夏的你就能体会了？” “……也体会不到。” “所以亲啊，我最好的朋友，请你给我点时间搞清楚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且相信我还是我好吗！只是有时候会很怪异，但绝对不是发自我的真心！” “哦！”高越悦恍然大悟，“你上次还让我滚……” “对，那时候我就已经不正常了。”韩再暖无比感激高越悦的记仇，能主动翻出这件事让她佐证，“所以第二天不是屁颠屁颠喊你吃香锅么。” “我说那天怎么特别主动呢，原来是做贼心虚。”高越悦点点头，突然抬头，“不对，你这么一整，以后你要是突然骂我一顿打我一顿，转头说你不记得了，那算什么？” “呃，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是吧！你这是在给你的耍流氓打前站啊，你在pua我？” “我不是，我没有，啊，这怎么办，好像真有点那个意思啊。”韩再暖张口结舌，她发现自己确实失算了，这么一解释，真跟她在为日后的“耍流氓”合理化做准备似的。 而且屈乔和夏先觉他们听了会不会也有这感受？该死，他俩也太阴了，可能本来没想到的，去医院路上一盘，想得肯定比高越悦还多！ 韩再暖哭的心都有了，跟别的韩再暖斗智斗勇已经够累了，结果现在好了，还要跟自家人勾心斗角，再加上钱宇灿那边，同事那边，她现在真是八百个心眼子都不够用的，cpu一转就死！ “我太难了，”她放下筷子，一口都吃不进，趴在桌上哭唧唧，“越悦，我说实话，我快累死了，真的。” 高越悦叹了口气，也放下筷子，拍拍她的头：“行吧，这样好了，我见招拆招，反正你对我不客气的时候，我也对你不客气，事后如果你想来和好，你主动点，我看心情处理，ok？” “……嗯。” “乖，”高越悦手上一重，啪的给了韩再暖后脑勺一下。韩再暖猛地抬头瞪眼：“干嘛！”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高越悦眼睛看向别处，无辜喝汤。 韩再暖：“……” 两人吃了饭就各回各工位，韩再暖步行回去，刚路过姜书华的办公室，就听里面传来悠长的呼唤：“是小韩吗？小韩？” 韩再暖早知道姜书华能听出自己脚步，也不挣扎，麻木的转弯敲门，进去问：“书华姐你叫我？” “嗯，进来一下。”姜书华看着手机，头也不抬，“门关上吧，还没到上班时间。” “好。”韩再暖听话的关了门，平静的站在她面前。 姜书华之前就知道钱宇灿妈妈那边的事，现在如果知道夏先觉的事也并不奇怪，所以这次谈话多半没什么好事，她已经躺平了。 谁料姜书华放下手机，先递过来一张纸：“拿去，昨天下午副院就在，给批了，你们就照着你们准备的去买吧。” 居然是好事？！姜真是老的辣。 韩再暖接过纸一看，果然是电脑和打印机的审批，昨天才提交的配置单和申请，今天就给过了，想到院里平时的办事效率，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自己运气好，还是该感谢姜书华这波异常给力。 算了，不管姜书华给不给力，先谢再说。 “谢谢书华姐！”她挤出欢乐的笑，“这波你太给力了！” “不用谢，哎，你们给我少点麻烦就行了。”姜书华夸张的叹气，“小韩啊，你最近怎么……出镜率特别高呀？” 来了来了来了！韩再暖心里一阵咯噔，强颜欢笑：“啊？” “本来吧，员工平时上班迟点来，我们也是不大管的，工作做好就行。你要真是不舒服什么的，连着两天迟点来，也没关系，还是那句话，工作做好就行……但你昨天来得迟，是去校办闹，不是，怎么说呢，哎，我们自己人，我就说你搅混水吧，搅得校长打电话来问你感情生活，那我就有点兜不牢了啊。” 姜书华说这话的时候摸着肚子，好像气不顺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你说你前两天差点在钱宇灿家属那边出事，这才刚收拾了几天，转头又……哎，小韩啊，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乖，很清醒，很安分守己的，怎么突然之间，这边一个，那边一个，还都跟男女关系扯上边，我们管也管不着，不管么影响不好，你说说，怎么办？” 韩再暖心如死灰的盯着姜书华摸肚子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什么表情。 她甚至想，要不把屈乔也供出来吧，一出正经的大戏不能只有女主和男配啊，男主也得露露脸，说不定她这么一坦白，姜书华一激动，直接在办公室就生了呢…… 第92章 细说你是我老婆 “小韩，你给个准话，你现在是真的在跟校办那个夏老师好吗？” 姜书华这一问非常灵魂，韩再暖有点答不上来。 撒个谎好了，屈乔能理解的，夏先觉肯定也不会倒戈的，事情最终是能解决的……吗？ 她现在为了这件事，已经向几个人，撒了几个谎了？而且回到办公室，如果那两个小同事问起来，或者一会儿工作，其他同事问起来……她真的要一直这样圆下去吗？ 圆下去的结果，会不会最终无法收拾？ 她似乎已经看到局面失控，众叛亲离的结局了。 “……主任，这事儿，我有点冲动在里面，”她艰难道，“但您放心，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绝对没有做亏良心或者会影响我们医学院形象的事，只能说这本来只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闹到这份上也是迫不得已，夏先觉跟我十多年的感情，因为这次舆情，他的压力也很大，我……” “你是帮忙，但不是纯帮忙是吧？”姜书华自以为明白了，精辟总结。 “差不多。” “哎，那我也这么回吧，校办那边来电话也是为了处理这次舆情的工作，中心思想还是要保护学生和处理行为失当的老师，却没想到反而把你们引出来了，你真要庆幸他们直接有我电话，否则打到院长那去……不过这次我是真的要跟院长报告一下的，你要有心理准备，毕竟涉及校办了。” “……好。” 姜书华这么公事公办也是形势所迫，毕竟不可能为了她，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要揽在身上，韩再暖也只能接受，还得道谢：“谢谢书华姐。” “你加油好好把这次审计做好吧，”姜书华并不掩饰她的重点，“听说前天你自己出钱请审计组吃夜宵，这样也好，随意点，正式招待的话影响不好，你愿意以私人名义交流一下，对审计也有好处，可见你也是有心把工作做好的，这些我都是看得到的。” 不愧是当领导的，什么时候给甜枣什么时候给大棒，拿捏得游刃有余，韩再暖只能心悦诚服，陪着拉扯：“审计组人都挺好，我是真心想请他们吃饭。” 虽然是网红韩的功劳，可人都把自己坑成这样了，占点便宜，她心安理得。 “你这么想最好了，那行，做事去吧，我也再眯会儿。”姜书华又拿起手机。 韩再暖拿着审批单回去，楼静雨不在，钟锋戴着耳机在玩手机，她把审批单交给钟锋：“一会儿上班了你交给后勤。” 钟锋接过审批单一看，刚因为被打断游戏而露出的一丝不虞全消散了，变得阳光灿烂：“好好好！这个多久能配到啊？” “看你催得勤不勤了。” “没问题！我一天照三顿去问！” “那可能永远配不到了……” “哈哈哈！” 韩再暖回座位的步伐特地慢了点，没等到钟锋要八卦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等到快上班的时候，楼静雨来了，风风火火的，看到她也挺正常，韩再暖估摸着他们要么是真的断网了不知道这个瓜，要么就是打定主意不过问，心里由衷感激起来。 他们是真的长大了！万万没想到，她已经悲惨到能被职场环境的些许提升而感动了！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没礼貌”群再次跳了出来。 韩再暖一直等着这一刻，见状立刻放下手头工作看起来，不出意外是夏先觉发起的约饭，他还大张旗鼓的预订了一个包厢，吃京菜，只不过时间居然是七点半，再迟点都能吃夜宵了。 韩再暖：【？？？屈主任有手术？】 屈乔：【差不多。】 夏先觉：【我来接你，我们去医院等他。】 韩再暖突然有点不想跟夏先觉独处，可她看了看那个饭店的位置，小电驴骑着远，地铁不直达，打车又贵…… 韩再暖忍辱负重：【好。】 夏先觉：【我到你楼下接你？还是找个没人看到的地方？】 他也怕了！他居然也怕了！她还以为他会趁机巩固舆论呢！看来是她太卑鄙。 韩再暖反而无所谓了：【随便吧，就楼下好了，你别下车就行。】 夏先觉：【我不下车有用？】 韩再暖一想，就无奈了，夏先觉开的是辆卡宴，他爸妈出的首付，他还车贷，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上来一顿大改，弄了个什么哑光卡普里灰紫色，远看像镭射，近看基佬紫，反正全校卡宴好多辆，这么骚的确实独一份。 风云人物不是光靠脸就能风云的。 她放弃了：【爱来不来！见鬼了，难道想避嫌的不该是我吗？】 夏先觉：【所以我才问你我该不该来啊！我知道你想避嫌啊！你不能让我立个牌坊吗！】 韩再暖很想艾特屈乔，两人在这吵吵嚷嚷的，其实都有点给屈乔看的意思，他俩这波算是把屈乔背刺了，虽然他至今没什么过激言行，但要点脸的都会感觉理亏。尤其是韩再暖，她现在都不敢调戏屈乔，唯恐自己太自作多情，激的屈乔提分手。 最终她没敢艾特，继续与夏先觉solo：【那就来吧您馁，可别到时候在什么犄角旮旯让人撞见，更说不清。】 夏先觉：【行行行，谁怕谁！】 韩再暖：【[姐妹同心]】 屈乔明明在，他俩热闹时，他一句话都没说。韩再暖心里不安，又翻了一遍聊天记录，确定自己和夏先觉的对话不是无缝衔接，是真的处处都指着屈乔表明一下态度。 可他没有。 她耸耸肩，放下手机，决定爱咋咋滴。 下午夏先觉来时，已经比下班时间多了半个小时，这时候医学院的人都快走完了，连审计组的人都准点下班去吃饭了。 他没解释，韩再暖也没说什么，虽然群里在那吵着“谁怕谁”，但他俩现在其实“谁都怕”，能避一点是一点。 车在校园里缓缓开的时候，韩再暖看着路边师生络绎不绝的走过，第一次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心里装了事儿，看世界的心情都不一样，有些羡慕别人的无忧无虑，又有点不厚道的想猜测他们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样无忧无虑。 夏先觉的神色也少见的空洞，往日总带点炫技的转方向盘，此时也老老实实的，像失去了灵魂。 “哎。”两人同时叹了口气，一愣，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你上午说，”夏先觉笑过后，像被浇了水的花，又有了神采，“你梦见你变成我老婆了？来来来细说一下，咱俩夫妻生活怎么样，和谐不？” 韩再暖一拳捶过去，跟着笑：“什么梦见，都说了，不是梦！是真的！还有你别乱开车！我是不可能跟你和谐的！你才做梦呢！” 第93章 他不要你哥要 “哈哈哈哈哈，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地缚灵似的这么一吓，他晚上都不敢上床，在儿子那儿缩了一夜？” “我觉得就是啊，摄像头明摆着的嘛，跟电影似的，就跟着我转，盯得死紧，我觉得要是我照着鬼片那样在死角躲一下，然后突然出现在摄像头前，现在的网红韩已经守寡了。” “他也太，哦不，等下，那是我……咳，我觉得你想多了，他，不是，我不可能那么脆弱的，我肯定是很冷静的盯着摄像头，在盘算怎么对付你，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切，你第二天还哭着跟我说，老婆，要不咱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散散心，你怎么样我都陪着你的……巴拉巴拉，那个惨哦，好像唯恐我在家里砍死你再出去砍别人似的。” “不可能！我是说说那些话有可能，哭着说绝对不可能！” “啧，你不信。” “那肯定不信，我多少年没哭过了。” “哈！” 跟夏先觉聊跟他的“夫妻生活”，意外的有趣。 上午韩再暖没来得及细说，心里还很忐忑，感觉显得太不真实，但是显然光这点内容就引起了夏先觉的兴趣。他一贯是会见人说人话的，不管是来听故事的，还是真的相信那是她的亲身经历，总之他愿意听，她就已经很感激了。所以绞尽脑汁回忆那段经历，专挑些带劲的讲。 夏先觉一开始听着还当别人的故事似的，听着听着听韩再暖不停“你你你”的，就有点遭不住了，阻止道：“等下那不是我啊！你别太代入了！” “好吧，那就用‘他’，不过说实话，我觉得那边的那个夏先觉比你成熟可靠有魅力，没想到你这人结了婚还挺不错的。” “……那随你吧。”他挺胸。 到了医院，屈乔办公室没人，两人都以为他在手术室，便在他们区的休息室等着，韩再暖突然想起：“对了，钱宇灿现在怎么样了？” 夏先觉挑眉：“你还敢去关心他？” “怎么不敢了？不敢才有问题好吧！” “那直接去看看呗，怕什么。”他说着站了起来。 韩再暖跟在后头，怂怂的：“屈乔跟你说了我跟他的事没？” 夏先觉脚步一顿，神色有些复杂：“说了。” “那就行了。”韩再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问，两人都沉默了。 韩再暖这次是真感觉有点尴尬，其实她不是特别怂的人，意识到自己对屈乔有好感后，阻拦自己主动的最大因素，是夏先觉。 他们三个人认识那么多年，大浪淘金，身边来来去去多少人，反而显得他们的关系越发稳固。很多人也评价他们三个人说，男女怎么会有真正的友谊，她觉得他们三个人都对这句话没法下死口否决，可是真要去验证，又很舍不得现在的舒适圈。 本来她很希望夏先觉能够早早的找一个人定下，然后她可以安心的去追屈乔。可是夏先觉这死孩子看着人模狗样，却怎么都定不下来，前几年身边还能周更女友，这几年干脆就跟封心锁爱一样，连暧昧的都没了。 搞得她越发不好意思，好像跟屈乔在一起，就抛弃了他似的。 夏先觉大概也意识到了，这时候连骚话都说不出来，两人一直闷进电梯里，终于两个冷场过敏患者都绷不住了。 “屈乔，其实很担心你的。”夏先觉还是先开了口，“路上我俩商量着，你的状态如果一直维持下去，后患无穷。” “是啊。” “所以我估计晚上他也会跟你提，再再，去看下医生？” 果然……韩再暖心里一空，抿了抿嘴。她神色不动，像是意料之内，却又是真的失望。 尤其是在她真情实感的跟夏先觉讲了一路“故事”后，他还是不相信，那提出看医生的屈乔，就更甚了。 想来也是，他俩一不信教，二不信邪，年轻时唯一的共同信仰就是索尼大法，现在也全都改成了马列，他们如果能轻易接受“穿越”、“附身”或“魂穿”，那说不定个人事业还发展不到这个地步。 虽然韩再暖现在很希望有个人能够一听她的经历，就大手一挥说什么“我认识一个大师我请他帮你看看”。 但是现在，她只能生活在红旗下了。 “嗯。”她点了点头，乖顺，平静。 夏先觉呼吸声有点重，她能感觉到他在观察自己，神色很紧张：“再再，你应该能理解，我们不希望你不高兴，但我们更希望你好，现在你说的那些，我们只能通过这一个角度来诠释。” “我懂。” “不，你不懂，你不是说昨天你又换了个模式吗，你不是我老婆了，咳，那个网红韩，你变成了一个植物人，这个屈乔说，用医学的角度讲，就叫病情发展了，不是好事，我们不希望以后你又觉得自己，成了别人，网红、植物人，下一个是什么，不管怎么样，不是你自己，终归不好吧。” “……对。” “而且，时间久了，我们也招架不住啊，这次你是帮了我，但对你自己的影响，也不小吧，你肯定，很懊恼吧。” “那倒没有。”韩再暖老实道。 “嗯？” “这程度还赶不上两肋插刀呢，有什么好懊恼的。”韩再暖平淡道，“如果是考虑屈乔的感受，我也没办法，我已经尽我所能来解释了。” 她说归说，那股子凄怆却自己也掩不住，她确实不懊恼，但不可能不委屈，因为对穿越这事的无助，也因为对穿越这事的解释不清，甚至都不是因为屈乔，因为她想跟所有她在乎的人说清楚，包括夏先觉，也包括高越悦。 再下去她真的要跳黄河了，省得解释还还了清白，人家是一了百了，她是一箭双雕。 “哎，”夏先觉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把她的头揽到自己肩头，又揉又搓，“没事，有哥在呢，你不是说哥结婚后很靠谱吗，那哥当你后路，行了吧！说不定我当老公还好过屈乔呢！” 这话刚说完，门就开了，屈乔站在门口。 夏先觉猛的收回手，速度之快，手路过韩再暖脸颊时，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抽了一巴掌。 她噗的笑了出来，望向屈乔，拼命眨眼。 屈乔双手插在白大褂里，垂眸看着他们，半晌，叹气：“我都不知道该怪医院电梯隔音太差，还是该怪我太通情达理了，你俩再这样，我只能去校办再闹一次了。” 第94章 他相信了?他相信了! 屈乔的威胁有多多余，看夏先觉见他时的反应就知道了。 韩再暖撩了撩自己被“抽”散的鬓发，从容出了电梯，问：“你怎么在这？还以为你在做手术呢。” “我去看了下钱宇灿。” “哇，”韩再暖有些惊讶，“你对他是真的关心……他情况不好？” “不，就是……”屈乔顿了顿，还是道，“你上午说，你昨天穿成了植物人，耳鸣头痛了一天。” 想到这个韩再暖心里就一窒，她知道自己这次穿越才是最关键的，但是因为内容太少又太痛苦，她也说得很精简，尤其是最后听到“那边”的屈乔喊的那声韩再暖，真的让她每次想起就心塞，虽然也跟他们交代了这点，但她还是补充了一些钱妈妈陪床之类的信息，仿佛在说服自己，她穿的是钱宇灿。 莫非屈乔也这么觉得，所以特地来看了？ “所以我想再看看他，”她勉强道，“太痛苦了，很可怕，我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体验，如果他其实醒着……我一天都受不了，他，他们这么长时间……”她有点说不下去。 “那去看吧，”屈乔陪在她身边，“他们还在。” 韩再暖脚步一顿：“还有谁？” “他爸妈都在。” “……”她突然有点不想去了。 屈乔仿佛看出了她的犹豫，伸手推了推她的腰：“去，没事。” “所以他到底醒没醒？”夏先觉对钱宇灿的认识还在上一章节。 “这就是我来这的原因，我想知道，他们想不想知道他醒没醒。” “啊？”夏先觉带头疑惑，“等下我想想，这话有点绕……嘶，对啊，为什么要问这个，他醒了不好吗？” “不，不一定。”韩再暖低声道，“这不一定是好事。” “有时候毫无知觉反而更好，大家都轻松，”屈乔道，“感性点讲，你知道你的亲人被活埋了，你知道他在棺材里呼救挣扎，你却无能为力，会是什么感受？” “也对，”夏先觉皱了皱眉，有些懊恼，“我现在怎么说话总是不过脑呢，真的老了……咦，那你……” 他终于想起韩再暖号称也是个“亲历者”，目光投过来，有些怔愣。 韩再暖咬了咬牙，挤出笑：“我被照顾得很好。” “呃，那还好。” “只是不被当成人而已。” “……怎么会？” “你奶奶不是阿尔兹海默吗？”屈乔问。 “是，她……” “你在她身边偷偷装个监控，看一天护工怎么照顾她的，你就知道了。” “啊？我是听说有些养老院虐待老人，但是我奶奶她的养老院……” “被照顾得很好，但是像流水线上的物品，”屈乔道，“再再这个感觉，很精准。” “到了。”韩再暖压低声音道，又捋了捋头发，敲敲门，探头进去，“阿姨，啊，叔叔在啊，你好，我，我来看看……” “韩老师啊。”钱妈妈不在，只有钱爸爸回应，他套着夹克站在床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见到韩再暖，露出微笑，“好久没见了。” 想到钱爸爸对这阵子她跟他儿子老婆的事肯定心知肚明，韩再暖有些尴尬，她左右看：“阿姨呢？” “她去洗衣服了，我等她回来就走了，你来的正好……哎哟，夏主任也来了？”钱爸爸招呼着，见到最后的屈乔倒没惊讶，只是点点了头，“屈医生。”转而笑道，“今天什么日子，这么热闹。”说着打量着他们三人。 确实，他们三个人一起来看钱宇灿倒是第一次，之前不是刻意的，越发显得现在有点突然。 “我跟屈乔好兄弟，”夏先觉拍拍屈乔的肩膀，又指指韩再暖，“正好今天韩老师说要来看钱宇灿，我就一起来了，比较突然，没带什么东西。” “哎哟，你们来就很好了，还带什么东西，我们这里你看，水果吃不完，来来，还没吃晚饭吗，水果要不要，不要客气，他妈妈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刚才还扔掉两个烂了的梨，把他妈妈心疼的不行。”钱爸爸不由分说的往他们手里塞水果，到了屈乔那，屈乔立刻掏出口袋里一根香蕉示意自己拿过了，他不管，往他另一个口袋又塞了一根。 “谢谢谢谢。”韩再暖空手来还要兜着走，很不好意思，连忙问，“钱宇灿现在，什么情况呀？有变化吗？” “哎，变化么……”钱爸爸回头看了看儿子，声音低了下去，“应该会有的吧。” ……这话听着怎么跟刚才屈乔那句“不知道他们想不想知道他醒没醒”有异曲同工之处。 “会有的。”果然异曲同工的话只有异曲同工的人能答，屈乔在后面笃定道。 韩再暖和夏先觉两颗头在他们两人中间转了一圈，一脸懵，连该问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这时，门开了，钱妈妈夹着一个盆走了进来，带进一股洗衣粉的香气，嘴里道：“哎老头你家里有没有多的秋衣秋裤……诶？屈医生，嗯？你们这是……” “阿姨好，”韩再暖现在一看到钱妈妈就头皮发麻，她讪讪的打招呼，“我们来看一下钱宇灿。” “……有心了。”钱妈妈也有点尴尬，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又对夏先觉道：“夏主任啊，好久不见了。” “您这么说我以后就多来来吧。”夏先觉一点包袱都没有，立刻开启氛围模式。 “哦对了，屈医生，你回来的正好，下午你说拍的什么高级ct，刚才好像出结果了，我在洗衣服没来得及看，你要不看看？” “哦？我看看。”屈乔伸出手。 钱妈妈立刻在衣角擦了擦手，拿出手机，拉远了眯着眼点了几下，直接递给了屈乔，自己站在一旁探看。 屈乔接过手机凝神看了起来，钱爸爸也忍不住凑了过去，和妻子一左一右看着。 这边韩再暖暗暗松了口气，往前两步去看钱宇灿。 医院的灯光下，他的气色惨白，长睫毛的阴影框着整个眼窝，脸颊有点凹陷，鼻孔处插着管子，喉口也插着气管，他胸膛轻微起伏着，每一次都带来床头氧气加湿器的咕噜声。 她昨天躺着时，就是这个样子吧。 若不是仪器的加持，就好像是一具尸体，一个人偶，好像接收不了任何信息，也传递不了任何感情。 擦拭这具身体时，像擦一只猫一只狗，甚至一个柜子一张椅子，他不会喊疼，也不会说痒……可他真的不会吗？ 她忍不住凑过去细细看他的眼睛，他那么长的眼睫毛，但凡有一点点想睁开，肯定会颤动吧，他想睁开眼吗，他也耳鸣吗，他的脑袋里，也在巨浪拍案，轰隆隆响吗？ “有可能的。”一旁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句，像听到了她脑中的问题，韩再暖吓了一跳，回头见屈乔被钱妈妈抓着胳膊，有些为难，却还是平静道，“具体我还要回去放大看，但是他这个情况，确实有可能有后遗症，这不是少数。” “所以我儿子不是没知觉，是他可能耳朵那出了问题，影响了听力？”钱妈妈急切道。 “这个我光凭这个图是看不出来的，只是确实看到有功能区域受损，很小，但不是没有影响。” “那怎么办，怎么样能知道啊？” “容我先回去看看片子吧，”屈乔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的目光穿过钱爸爸和钱妈妈，静静的放在韩再暖身上，“相信我，能帮上他的人，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多。” 他相信了？ 他相信了！ 韩再暖的眼眶骤然热了起来。 第95章 屈教授你很会嘛 看完钱宇灿出来，三人皆沉默，连夏先觉也表情凝重。 他又不是傻的，韩再暖跟他们说的他都记得，自然明白屈乔在做什么。 进了电梯，他忍不住了：“再再，你这是……通灵了？” 韩再暖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能说点有建树的话吗老哥！” “我靠，这是我上午就想跟你说的话好吗！”夏先觉跳脚，“你就说吧，你上班迟到太多次了不好意思用堵车这个理由了，领导问起，你觉得答鬼压床和穿越，哪个更可信点？” “哪个都不可靠啊！”韩再暖脱口而出。 “你看！你也知道穿越这理由不可靠吧！” 该死，原来坑在这！ 韩再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她该说的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挣扎，目前能有实际行动的居然是话最少的屈乔，她饱含希望的看过去。 屈乔正皱着眉沉思，感受到她的目光，低头看她，神色并没有放松。 “你说，你躺着的时候，被带去做核磁共振，然后听到我叫你的名字，是吗？” “对。” “是运行时叫的？” “……对。” “我的声音清楚吗?” “清楚。” “那不对，”他笃定道，“那时候很吵，加上你自己情况也不好，很难听清楚。” 听他说“你”，韩再暖有些许被正视的激动，她立刻低头回想，恍然：“哦！对了，当时是有给我戴耳罩的，我以为是隔音耳罩，看来那其实是耳机！” “所以说你被推去做核磁共振的时候，我们还给你带耳机来叫你？” “对的！” “没说别的？” “……我只听到我的名字，”韩再暖脸上发热，“我太慌了，我一直以为我是钱宇灿，而且我一整天都担心自己会不会一直这么下去，已经够折磨了，结果还听到你叫的我的名字……你说你口中的韩再暖有没有可能是站在旁边什么的？” “降噪耳机最合理。” 真够直言不讳的，韩再暖不再侥幸，点点头，又有点感伤了：“可要是真是我，为什么我爸妈一天都不在……还是钱宇灿妈妈……对啊，为什么是她来陪床？就是因为她来陪床我才觉得我是钱宇灿的！” 她很是凄惶：“难道在某个世界我居然牛逼到吃那么嫩的草了？跟他关系已经到了爸妈相互照顾的程度了？” 夏先觉以己度人，脸一青：“无法想象。” 屈乔：“不用想，没意义。”说罢，揽着韩再暖走出电梯，对夏先觉道：“我们直接去云街汇合，在那随便吃点吧。” 云街是医院附近一个大型综合体。 夏先觉没异议：“好，哎我都饿死了，烤肉吧。” “你烤好前能不饿死也行。”屈乔拉着韩再暖往自己的车走去。 坐完夏先觉的车后又上了屈乔的车，韩再暖坐在副驾驶上时突然觉得有点荒谬，明明是巧合，却莫名有种被刻意车轮战的感觉。 但是现在相比跟夏先觉讲故事，她更乐意和屈乔正经说这件事。 他话不多，但他在正视这件事。 “老夏说你们希望我去医院看看？”她决定主动挑起话题。 “是。”屈乔毫不犹豫，“你应该也不需要我跟你解释精神卫生的科学定义吧，让你去看医生不是在说你疯了。” “知道知道。”韩再暖就算没进医学院的时候也没小看精神卫生问题，夏先觉说让她看医生，她也只是气自己说服力不够，“就当做排除法嘛，我们把可能一个个排除掉，剩下的应该距离真相最接近了。不过我也有查过，我这个情况去个普通的医院顶多被开安定，你有认识靠谱的心理咨询专家吗？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就算之前没毛病，我真的情绪挺稳定得，但这样的经历来几回我也够呛了……哎，我知道我应该早两个礼拜就跟你们说，可我真的说不明白，我还想自己查查原因的，真的是我太逞强了吗？” 她严肃正经的盘算着，转头却见屈乔居然露出一抹笑，笑容逐渐扩大，眼前的红灯时，他停下车，忽然伸手捞她的头，在她“哎哎哎”的叫声中，揽到手边，低头在她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随后还意犹未尽的揉了几下她的头发才松手。 韩再暖人都傻了，有点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上头，理着自己头发懵懵的：“你干嘛啊？” “没事，冲动。”屈乔噙着笑，继续开车。 “为什么呀？”韩再暖掰指头，“我刚才说了啥？我好像没撩骚吧。” “没，”到地方了，屈乔开进地下车库，灯光间或闪烁，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显得他本来挺柔和的表情都有点诡异了，“不过确实好像被撩到了。” “……你的点真奇怪耶！” “别自己骂自己。” “嗯？”韩再暖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卧槽！屈教授你好会啊！” “被逼无奈。”屈乔停下车，解安全带。 “谁逼你了？我没要求你会啊。”韩再暖茫然。 屈乔还没回答，突然一阵敲窗声传来，韩再暖回头看到自己的窗外，夏先觉一张大脸贴在那朝他们大笑，见他们都看他了，抬手在窗前比了一个爱心。 韩再暖：“……” 屈乔：“看，因为会的太多了。” 如夏先觉所愿，最终他们三人坐在了烤肉店里，不过烤肉是店员负责烤，他们只需要吃就行，不算费神。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样不合适了，因为他们聊的话题，并不是很利于第四个人的心理健康。 等韩再暖连着三次把“穿越”用“那个”代替，并且憋得青筋乱跳后，夏先觉自知理亏，叹口气默默地放下筷子，接过了店员的烤肉钳，把人支走了。 韩再暖终于能够畅所欲言：“……所以我才觉得我就是穿越了！魂穿！而且不能说鬼上身，就是魂穿！” 夏先觉擦汗：“嚯，幸好你憋住了，否则人家转头就要报警了。” “你说昨天的你去上班是因为你留言了，那那个人给你留言了吗？”屈乔忽然问。 韩再暖沉默了一下，她其实有些刻意避过留言部分，因为两个韩再暖的对话看起来很自然，但多少又有点日记的性质。且不说她留给网红韩的留言里就有自己对屈乔的司马昭之心，现在网红韩的留言虽然不全面，但也有吐槽她的不给力，而且…… 她无奈的拿出手机，翻出备忘录：“不是我不想给你们看，因为看着真的很像精分。” 两人一点没客气，还是拿去传看了，看的时候表情各异，反正没有保持原样的。 屈乔先看的，等夏先觉看完，他把手机还给韩再暖，感慨：“这该怎么办呢，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我要想说点不一样的，只能赞同你是魂穿了。” “噗，我也是在努力用科学角度思考的呀！” “但钱宇灿确实是因为你，让我们发现了他的听力功能受损，有百分之八十的耳鸣可能。”屈乔道，“我们也可以从这一点来考虑，你的经历的真实性，”没等韩再暖变色，他立刻补充，“不是说你骗我们，而是你的猜测的可能性。” “可再再一向很会共情啊，再再，钱宇灿出事后你有没有去查过他这个病情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之类的？” “……有。” “看吧，”夏先觉一脸我就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真的会被网上那些说法影响到做梦，哦不，精分都那么身临其境？”韩再暖抱头震惊。 屈乔拉下她的手，把筷子塞进去，无奈道：“先吃饭吧，吃完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事急不得，慢慢来。” 说到休息韩再暖现在真有点心惊肉跳，说她会共情那也是真的，比如她现在立刻明白了网红韩第一次穿越后那么热衷于“熬鹰”的原因，亲历“活死人”的她，现在也特别怵睡觉，相比担心别人用她身体闯祸，她现在更怕又躺回那张病床上。 “我……有点不敢睡。”她苦着脸。 “没事，我陪你。” “哦……啊？” 屈乔面不改色的拿生菜包肉，吃着，平淡道：“今晚我去你家，以后你睡我那。” “哈？！”夏先觉和韩再暖异口同声。夏先觉：“你们这样进展是不是有点快，我现在是不是要健身准备订伴郎服了？” “你要是能弯道超车我也可以给你当伴郎。”屈乔道，“但是今天起你给我注意点和再再的距离，再让我看见你对她动手动脚，我开你的颅。” 第96章 我的排名我自己搏 别说夏先觉，韩再暖都觉得这个进度有点快。 虽然她跟屈乔认识了十多年，认识的时候两人也都已经成年，但是要严格来讲，两人确定关系，还不到一个礼拜。 虽然按他们这个年纪两人够闪婚了，但光这么想想，她就有种遗憾的感觉。喜欢屈乔是她自己的事，但谈恋爱就是两人的事了，她希望这个过程能长一点，因为一旦步入婚姻，就不只是他们两人的事了。 或许是网络冷宫逛久了，她就算不像别人那样恐婚恐育，但是对于恋爱这个过程还是很看重的，毕竟可能婚后，就找不回恋爱的感觉了。 三人在云街分开后，韩再暖先跟着屈乔去他家，他拿点换洗衣服，再回她家。 本来韩再暖没多想，但是跟着屈乔进他家的时候，看他家板正的两室一厅，突然疑惑：“诶？为什么你不让我直接拿了换洗衣服过来？” 看上去他家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屈乔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你已经睡不好了，再让你到陌生的地方，不是更难受。” “呃，也对。”韩再暖很想说她不恋床，可屈乔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乐得睡自己的床。 屈乔现在住的也是学校分配的宿舍，租金少到等于无，他没有在这儿买房子，而是直接拿了人才补贴在医院附近买了一套，是矢志要把医院干穿了。 韩再暖又突然想到：“对了，你的房子不是早就装修好交付了吗，你为什么还不住过去？” 心里美滋滋的想他是不是舍不得自己。 结果屈乔：“散甲醛。” “……哦。” “不过年底我也打算搬过去了，”屈乔说着，拿了个健身房的拎包走了出来，左右看看，又进了洗手间，拿了点瓶瓶罐罐出来，看韩再暖站在中央手足无措的，轻笑，“到时候要不要到我那住？” 韩再暖想到屈乔那个大房子，比夏先觉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狠狠心动了一秒，难过的摇头：“上班不方便啊。” “迟早的，先习惯起来。” “……”韩再暖想笑又很想怼，最后干脆咬住嘴唇不说话。 “你要想，我每天不也这么上下班，开车的话很方便，到时候你弄个小电车，其实通勤时间加起来也就比平时多了二十分钟。” “这么快吗？” “小电驴骑着风大，感觉是挺快，但也只是感觉快而已。” “你看不起我的小电驴？！” “你不也看不上我的新房子。” “你，”韩再暖气不打一处来，“我就奇了怪了，老夏斗嘴狂魔一个平时动不动用嘴挖坑，怎么你也来跟我比牙尖嘴利啊。” “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别提老夏了吧。” “啊？”韩再暖忽然有点慌，“不至于吧……” “至少今天，或者这阵子不。”屈乔叹口气，“我不表现出来不代表我不在意。” “可我跟老夏……” “我一度摸不清我到底有没有机会。” “嗯？” “没错。”屈乔看着她，认真道，“其实我挺庆幸有钱宇灿那次契机，让我能够试一试，否则我很怀疑你会为了老夏把我平衡掉。” 韩再暖心里一突，她没法否认，因为她确实这么想过！原来屈乔都知道！ “就连现在我都时常会担心，如果老夏闹个脾气什么的，你会跟我重新成为朋友。”屈乔看韩再暖没说话，了然的笑了笑，眼神里却没丝毫笑意，“我说过，你太博爱了再再，这不是坏事，但是会让我没安全感，所以就算显得很过激，我也得想办法让你更重视我一点，合理吗？” “……合理。”韩再暖气短，诺诺的点头。 “记住，除了家人，以后我的排名前面只能留一个或者两个名额。” “啊？给谁？”高越悦？ “猫、狗，或者猫和狗。” “噗！”没想到他会这样收尾，韩再暖哭笑不得，可也领会了他的苦心，上前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感慨，“啊啊，你可真是个难得的尤物啊！怎么这么得我心呢！” “以后你别说我pua你就行了。”屈乔手里提着行李，就站着任她抱，语带笑意。 “那不行，那我要找小姐妹盘一盘，你到底是不是在pua我。” “高越悦？她肯定会我说pua你的，你找你那个女领导，她肯定会说没有你赶紧嫁了吧。” “那你是小看书华姐了。”韩再暖直起身，嗤笑，“她老公可被她管得死死的，绝对的已婚妇女楷模！” “行吧，那你婚后找她好好学习。” “不对呀，怎么张口闭口婚后婚后的，你在想皮尺！”韩再暖啪的拍了下他的后腰。 “这叫潜移默化。”屈乔笑道，“走吧。” 两人的楼隔了也就没几步路，从地下车库走还省得绕小区里那绿化带，没几分钟就到了韩再暖家，开门前韩再暖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家不乱，但我衣服还晾着。” 屈乔面不改色：“那套绿的？” “？？？” “住民宿的时候我就见过好几回了，”屈乔很无语，“你什么时候注意过？” “老夏他们也看到过？” “你以为他们怎么知道几个女生喜欢什么颜色的？” “啊啊啊啊啊啊卧槽！”韩再暖这下真的感觉被冒犯了，一边开门一边低声怒骂，“好油腻啊！猥琐！” 这时候屈乔又要代同胞喊冤了：“我们又不是刻意看的，你们高高的晾在阳台上，下面烧烤喝茶搓麻将玩桌游的，一抬头就能看到，而且还知道你们住哪个房间，你觉得是我们当时喊你们收起来说有碍观瞻好，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 “……”韩再暖嘴唇蠕动，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一声叹息，“以后我注意点，哦不，我们……等下，”她眯起眼，“越悦喜欢什么颜色？” 屈乔反应极快：“我怎么知道。” “她都住我隔壁！你会不知道？” 屈乔：“那我到底能不能知道？” “……不能……吧。”韩再暖悲哀的发现自己又被绕进去了。 “所以，不知道。”他斩钉截铁。 韩再暖：“……你牛逼。” 有了民宿团建做前置，韩再暖本来就不多的局促就更少了，她在做网红韩的时候就借此和老公版夏先觉自然相处，此刻更能进入状态，给屈乔拿了双一次性拖鞋就让他自力更生了。等两人先后洗完澡，她简单打扫了一下浴室，出来时看到屈乔正躺在沙发上。 “……”虽然她是觉得进展有点快，可不否认心里对于可能会发生的事也有点小小的期待，但是看到他这么“自觉”，她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忍不住就挑衅起来。 “沙发这么短不难受吗？” 屈乔看着平板电脑，头也不抬：“还好，反正就一晚。” “你可以睡床啊，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不行。” “为什么啊？”韩再暖瞪大眼，还真有点不服气了。 屈乔叹口气，抬头：“你怎么保证醒来的时候还是你呢？” “……擦，还真是。”韩再暖一阵心惊肉跳。 第97章 不准睡起来看片 早上，韩再暖忽然自然醒了。 她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例行的日醒一慌在确认这是自己家时变成安心，躺在床上咂吧着嘴，她回味了良久，感觉这一觉有点深，自己好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了，幸福的有点不想起床。 但是不行，还得上班。 这想法一升起，浑身的酥软骤然被惊恐的鸡皮疙瘩覆盖。 我靠！她没听到闹铃！可窗帘里的光线已经跟针一样刺目了！天肯定亮了！ 她从床上跳起来，惊恐的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在床头柜的闹钟上，时间八点四十。 完了，真的来不及了，她已经在姜书华那儿接连迟到和出事儿被记住了，如果今天再迟到，等于她一个礼拜迟到三回，她……她罪该万死！ 她跳下床就往洗手间冲，刚到客厅就听到一声低喝：“站住！” 她噶的刹车，记忆和理智终于一起回笼，终于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屈乔还在她这睡着！ 等等！她刚起床！她蓬头垢面！她满脸油光！她，她她她，她还要迟到了！ 完了，这怎么招待，这怎么招待的过来，她要不让他自便得了，还有，他不上班吗？ 千种思量过脑不过一瞬，她已经下意识的转过头，哭唧唧的：“早，早好。” 屈乔好像被她吵醒了，正从垫子上撑起头看她，微微眯起的双眼在她望过去时，惺忪全无，都是警惕。 “干什么去？”他问。 “啊？”韩再暖有点傻，指了指门外，“上，上班啊。” 他眨眨眼，还是冷声：“上什么班？” 想起他昨晚的“醒来是不是你”这暴论，韩再暖能够理解他这样不合时宜的盘问，甚至觉得他能够一醒来就想起这事很牛逼，但还是有些好笑：“医学院综合办公室啊，是我是我这波是我，放心啊，哎，我要迟到了！” “等等，”他又叫住她，“再问个问题。” 韩再暖不耐烦了：“快点快点！” “昨晚是谁说要吃烤肉的。” “老夏！后来还是他来烤的！烤完吃得最多的是你！结果还是他付的钱！” “嗯……可以了，”他放松了一点，打了个呵欠，朝她招手，“过来。” “喂，我说了我要迟到了！” “放心，等会送你。”他还是侧躺着，继续招手，跟逗小孩似的。 韩再暖又是焦急又是心动，最后还是美色当前没把持住，鬼迷心窍的走了过去：“干嘛呀？” 屈乔忽然抓住她的手，一把拉进怀里。 “喂！我不开玩笑我真的不能迟到啊！”韩再暖拼命挣扎，被屈乔直接拿被子卷住，像个抱枕似的被锁住。 韩再暖小心脏咚咚跳，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可是后悔是真的，她快哀求了：“哥，你要干嘛赶紧点，还剩不到十分钟了，你拿什么送，开飞机吗？” 屈乔抱住她后，好像没清醒过似的闭上眼，直接枕着她睡起来，呢喃道：“跟你说个事。” “什么？”他声音虽然含糊，语气却不含糊，韩再暖紧张起来，问道。 屈乔微微侧头，在她耳边道：“今天礼拜六。” “……” 看着韩再暖呆滞的脸，屈乔笑了起来：“真的。” “……小爱同学！”韩再暖不信邪。 【在呢。】 “今天星期几？” 【今天是星期六，早上八点四十三分，天气晴，气温……】 韩再暖听着都快抖起来了，她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会在星期六早上的八点半自己醒过来，像一个被调教成功的完全版社畜……虽然上班十年了，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生物钟！明明平时自己周六也能顺利睡懒觉啊！ “哈哈哈！”屈乔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挤在狭小的沙发上，韩再暖都能感觉到他的胸腔一震一震的。 “所以，没闹铃？”韩再暖还是不敢相信。 “没有。” “那我怎么……”她怎么也不愿承认自己失去了睡懒觉的能力，这跟告诉她她迈入老年了一模一样。 “我现在又有点相信你的说法了。”屈乔头埋在她颈窝里，平静道。 “什么？” “这周对你来说，确实少上一天班，”他道，“你的生物钟不是早上八点半起床，而是一天上五天班。” “所以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只上了四天，才会补一个早起？”韩再暖颤抖道。 “是啊，羡慕。” “羡慕？？？” “说明你稳定一周做五休二，十年如一日，多好。”屈乔叹气，“我要上班，要值班，还要上课，有病人的时候还要随叫随到，周末还要做实验，晚上回去还要写论文，动不动还要出差，不是研讨会就是手术……” “你们确实辛苦。”韩再暖感慨，她在医学院这些年，最佩服的就是那些教授，一个个都是铁人，一天仿佛有四十八个小时，做不完的手术，申请不完的经费，上不完的课和带不完的学生，相比之下，每天占时间最多的上班反而没了什么存在感，“尤其是你刚回国那一阵，我差点以为你要成为过去式了。” “不提了，那段太黑暗了，说说别的吧。”屈乔还闭着眼，“一会儿有什么打算？” 韩再暖直挺挺躺着，无语：“……我刚才还打算去上班呢，你说我有什么打算？” 屈乔低低的笑了一阵，叹口气：“那再睡会吧，难得的周末。” “……是啊，”韩再暖看着天花板，语气空洞，“我……好像好久没在家过周末了。” “你不是上上周才出现症状吗？” 症状！韩再暖哭笑不得，不愧是屈医生，她在那纠结半天怎么不中二又合理的形容她的经历，到了他嘴里变成症状！ 而且居然还莫名的有点合理！ “是啊，这个【症状】让我这短短两个礼拜有多漫长吗！”她咬牙重音。 屈乔还是闭着眼，但拧起了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道:“今天想好好休息下吗？” “想！” “那不出门了，点外卖吧，睡到外卖过来，找个电影看，或者游戏什么的。”屈乔太懂韩再暖了，简单布置下来，听得韩再暖心花怒放。 “要恐怖片！”她提议。 “你真要跟我看恐怖片？”唯独这儿他不置可否。 “你忍住别说话不就行了！大不了不看美式恐怖嘛！不血肉乱飞你就加不了班了吧。” “随你吧，”屈乔无奈。 在夏先觉大宴宾客的年代，他们发现一起看恐怖片特别有意思，直到屈乔的加入……韩再暖和夏先觉的朋友圈只有这么一个医生，没想到跟一个医生看恐怖片居然这么恐怖，尤其是美式恐怖，他连断头处皮肤的质感都要diss一下！看完还抱怨感觉像来加了个班！ 不过这么一想，看恐怖片像加班，其实对屈乔来说，岂不是恐怖加倍？ 她喜滋滋，拍板:“就恐怖片了！我点外卖！你来选片！”说着就要坐起来，被屈乔一把揽回去。 “先睡回笼觉，”他语气再次含糊又坚定，“否则其他免谈！” “哦。”韩再暖当然知道懒觉对当代年轻人的重要性，她乖乖的躺着，看着天花板，盘算着一会儿点什么吃的。 许久，屈乔叹了口气，微微睁开眼:“你怎么不睡？” “啊？”韩再暖明明一动没动也没出声，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自己心声泄露了，“我……吵着你了？” “没有，但我知道你没睡，怎么，能在家睡懒觉不好？” “好啊，当然好，”韩再暖看着天花板，感慨，“但醒来能在自己家更好……我更怕我这一睡，又要……有症状了。” 她话刚落，屈乔猛地坐了起来。 “你干嘛？”她被吓了一跳。 屈乔晃晃头，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硬是倒腾出了一副清醒样来，转头对韩再暖严肃道:“不准睡了，起床，看片！” 韩再暖:“噗！” 第98章 如果有一个科幻的解释 韩再暖点了一堆外卖，回头看屈乔还在刷手机，挑片子挑的眉心出现川字。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不该把这任务交给他，这种选择性极强的事情好像确实有点为难完美主义的科研大佬了。 但是以她的观影量，她来挑片子的话，是没给屈乔剩下什么好片看的。 作为一个宅女，一度以刷片为日常，每天打底一本，多则二三四五本，她看得太多了，也太杂了。 这是她少数能笑傲屈乔的事。 屈乔也不是不爱看电影，但他学业忙完工作忙，根本没什么娱乐时间，有也都砸在了和韩再暖还有屈乔他们鬼混上，所以现在有机会，就让他来挑感兴趣的。 是韩再暖没看过的正好，看过她也不介意再看一遍。而且韩再暖有个优点，绝不剧透，虽然会承认自己看过，但也会表示自己看过就忘，之后的表现更是能完美证明她真的忘得干净……反正绝对能让新观众体验拉满。 韩再暖点了外卖就去洗漱，出来时屈乔终于挑好了，进了洗手间。下载列表有了三本新电影，在线的电影清晰度不高，而且容易卡顿，所以他们都习惯先下载。她走过去看，排在第一的是《入侵脑细胞》。 很好，不愧是神外大夫，看名字就很屈乔。 韩再暖一笑而过，这名字太直白了，听起来简直像本烂片，她都不确定自己看没看过了，毕竟以她看名字挑片的习惯，她估计不会点进去。 但既然屈乔选了，她也不会有意见，反正自己好片烂片都看，主打一个捧场。 屈乔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带出一股沐浴露香气，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件大码长袖，上面的印花居然是“第二十三届华南家装博览会”。 这身板子这脸蛋子，搭上这么件这衣服，别人穿土掉渣，他穿反差萌。 韩再暖憋住笑。 屈乔看她表情，低头一瞅，也笑:“去那么多家博会，就收获了个这。” “什么家博会发衣服啊！”韩再暖还是笑了出来。 “去多了就知道怎么薅羊毛了，这种衣服穿一件扔一件也不心疼，质量也挺好。” “看不出你还是个会过日子的……等下，”韩再暖狐疑的看着他，“你不会是故意穿这件来显得会过日子吧，我记得你以前也不穿这些啊。” “你猜。”屈乔讳莫如深。 韩再暖很不想把自己摆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但是这两天屈乔有点努力和刻意，她又忍不住自以为是一点。 “算了，就当是吧，”她看了看手机，起身往门口跑，“外卖好像快来了。” “我来，”屈乔抢先一步，拿了外卖回来，问，“电影下了多少了？” 韩再暖一看：“入侵脑细胞下好了，哇，好小啊，这电影有点年头了吧。” “我不知道，我看到有推荐就找来了，这名字挺有意思。” 想到自己刚才的脑内吐槽，韩再暖不吱声。 把电影复制到了电视上，两人拉上窗帘，在茶几上摆好盘，拉开架势看起来。两人在这时候都不是多话的类型，只是认认真真看着，平时要看到后面剧情高潮的时候才会忍不住讨论两句，但是今天，电影开始没多久，两人的神色就有点奇怪起来。 “这是，脑细胞？”韩再暖有点接受不能，“我怎么，怎么觉得……” “像你……说的那样。” “不那么像，但又有点像。” “视角问题？” “不，不好说……” 这电影讲的是女主是一个心理治疗师，他们有一个新技术就是通过一个机器让女主的思维进入另一个人的脑中，探寻那人内心世界，对对方进行心理治疗。 某天女主接到一个探员的请求，探员他们抓到了一个变态连环杀手，杀手囚禁并虐杀了许多少女，在他囚禁最后一个少女的时候，他被抓到了，只可惜杀手在被捕时被击昏了，一直没有醒来，探员他们无法问出那少女的下落，如果再拖延下去，少女凶多吉少。 于是探员想到了女主和女主所在的研究。 女主经过反复思量，终于决定帮助探员进入变态连环杀手的思维世界，以找出小孩的下落的线索，而这本电影也因此被标上了恐怖惊悚的标签，因为变态连环杀手的内心世界，显然不会美好到哪里去。 韩再暖发现自己看过这本电影，很久很久以前，这本电影因为一个马被活生生切片的经典画面而闻名，或许那也是屈乔搜到这本电影的原因。可是现在，重点显然不一样了。 她发现之前自己自以为穿越的时候，想过各种可能，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仪器导致自己穿越。也从来没有在寻找线索或者参照时想到过这本电影，因为这本电影主要展示的是女主在变态杀手脑中看到的光怪陆离的世界，而韩再暖所穿越的，是另一个现实的次元，太现实了，以至于她活在其中只感到窒息。 可是现在，她越看越觉得震撼。 她一直希望找到一个科学的说法来解释自己的经历，或许是因为她一直生活在一个学院派的，偏科研的氛围中，她宁愿相信自己的遭遇是科幻，也不愿相信是玄幻。可不管她信与不信，在看这本电影前，她这颗只沾染了科学氛围却完全没有什么科学基础的小脑袋，还是空空如也，偶尔偏向玄学。 但现在，她感觉到了一丝希望，虽然来自一本科幻电影，但她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你说这种机器会成真吗？”她看着画面中女主和杀人犯并排躺在各自的实验床上，头上连着无数管子，一把抓住了屈乔，期待道，“会吗？” 屈乔盯着画面，突然按了暂停，满脸沉思，最终还是道：“我能接触到的前沿医学资料中，还没有器械能达到这个程度。” 韩再暖抿抿嘴，难掩失望，却也为自己的痴心妄想感到好笑。 “但是，”屈乔还是看着电影中的器械，沉吟道，“他们让我想到一个东西，虽然和你说的情况不是很相称，但……或许……” “是什么？”看他说得这么艰难，看来是真的觉得有点联系不起来，韩再暖问得很轻松，“你别有负担嘛，我又没指望你们真能研究时光穿越机什么的。” “脑机接口。”屈乔道。 “……头号玩家那样的？” “哎，看电影吧。” 第99章 拼命往科学穿越靠 结果屈乔还是努力给韩再暖科普了现下的脑机接口技术，如他所说，听起来确实没牛逼到能让人联想到穿越，甚至跟穿越根本没搭多少边。 脑机接口技术现在研究和应用的范围很广，但更多是趋向于神经接驳，也就是说通过一个脑部的仪器激活、连接神经，传递神经信息，让人类的肢体、大脑恢复功能。 不是韩再暖想象中的戴上头盔能脑内玩网游。 韩再暖也没想过凭自己那点科学基础能这么顺利找到真相，但是她看着《入侵脑细胞》里面的场景，那些被描绘得光怪陆离的思维世界，忍不住道：“不是这样的。” “什么？”屈乔问。 “脑子里的世界，我是说这个杀人犯，”韩再暖指了指那个据说昏迷不醒的杀人犯，“就算意识存在着，脑子里的世界也是一片漆黑的，哦不，也不完全黑，像是灰，雾蒙蒙的，反正什么都没有，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啊，不过为了影视效果的话，我也可以理解，就怕别人看了以为昏迷后的脑内世界这么丰富多彩，那误会就大了。” “……”屈乔若有所思，没有回答，看着电影不说话，许久，他说了句：“灰区。” “啊？”韩再暖虎躯一震，“你说什么？” 屈乔有些疑惑：“灰区？怎么了？” “网红韩！她在她的世界做的一个节目就叫灰区对话！” “讲闭锁综合征的？” “讲各行各业的……” “那就是巧合，”屈乔摇摇头，“跟医学不搭界。” “真的吗，”韩再暖有些不服，她总觉的一切果都有因，尤其是现在她这么玄幻的处境，一切因也必然有联系，“那你说的灰区是什么？” “就是闭锁综合征患者，也就是俗称植物人的意识区域，国外叫gray zone，传到我们这就译成了灰区，字面意思就挺明白了吧。” “你不是说不要随便说植物人吗？”韩再暖还记得当初屈乔讳莫如深的样子。 “确实，因为这个词……并不全面，”屈乔叹气，暂停了电影，开始认真跟韩再暖解释，“植物人其实也可以从字面意思理解，是真的没有意识了，或者只存在最小意识，像植物一样不能思考和感受，只剩下最基础的生命体征。但是闭锁综合征不一样，范围上讲，它包含了植物人，它还有部分意识，这样的人可能身体因为功能受损不能动，看起来像植物人，但他留有大部分意识，也能感知周围，用你习惯的话讲，就是脑内活动很丰富，甚至可以通过……等等！”他忽然怔住了。 “通过什么？”韩再暖正听得上头，她发现屈乔的解释她越来越听得懂了，而且不仅听得懂，他简直在描述自己的感受，“说呀，我感觉你在说我啊！哦不，前天的我呀！” “等下，”屈乔却一副震撼的样子，他摆摆手，皱着眉头，“你让我想想。” “啊？”韩再暖都有点慌了，难道他还真就这样找到答案了，“你别自己想，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啊！” “不急，”屈乔显得有点混乱，“容我先捋清……你说你那天最后是在核磁共振里，戴耳机，‘我’，叫你名字。” “对。” “原来如此，”屈乔低喃，“我有点明白了。” 韩再暖急的打他：“明白啥，你倒是说呀！” 屈乔随手抓住她的拳头，握着：“我以为核磁共振是在做什么检测，是我思维定式了，他，或者说我，是真的在试图跟你交流。” “用核磁共振？” “对。” 韩再暖想象不出：“……怎么交流？” “核磁共振会反映出你大脑中的即时信息，打比方就是人在跑步和思考的时候脑中会有不同的部位亮起，那么如果我知道了几个功能部位的激活标志，借此跟你交流，比如‘是’就是想象跑步，‘不是’就想象走路，那是不是就能建立基本的对话了？” 这听着简直天方夜谭！ 韩再暖都有点想笑了：“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得学套摩斯电码备着，到时候隔壁的你找我唠嗑，我就‘点’是想象跑步，‘杠’是想象走路，我连跑带走的，是不是都能说话了。” 屈乔无语的看着她：“你还是在想头号玩家。” “不是不是，哎……”韩再暖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没想到21世纪了还有点头yes摇头no的交流法，摩斯电码不好吗？” “你觉得一次核磁共振能做多久？” “呃。” “虽然说它的危害远小于ct，但是，你确定要在那个嗡嗡声里用摩斯电码‘连跑带走’的说话？你多久能说一句？” “……不可能吗？” 屈乔没断然否认，反而想了想，道：“或许会有，但更有可能是作为一个过程存在，毕竟不是每个闭锁综合征的人都自带摩斯基础，也不是每个闭锁综合征的人都有能力在那种情况下还学得会摩斯电码。” “啊不行了不行了……”韩再暖捂头惨叫，“我头痛！我学不进去了！老师！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找你看恐怖片了！” “确实别看了，”屈乔还是继续了《入侵脑细胞》，只是两人现在都看得有一搭没一搭的，“看恐怖片我还没你胆大，占不到便宜。” “……别告诉我你不敢看！” “你有没有想过我较真里面那些细节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屈乔坦然道，“没错，我就是害怕。” 韩再暖惊了，她虽然一直没感觉屈乔和夏先觉有什么很明显的大男子主义，但这么积极认怂却也没怎么见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是他在期待被调戏还是他在调戏她：“要不……你要是害怕……就，躲我怀里来？” 说着试探着张开怀抱。 “好的。”屈乔利索的钻进她怀里，像一条大狗，给她顶的一个倒仰。 确定了，韩再暖摸着屈乔的头发，他在求调戏。 男人谈起恋爱都会变态（生物学上的）吗？怎么感觉屈乔比夏先觉还骚了？ 第100章 地下情人也要光明正大 看完了电影，韩再暖真收拾了东西，准备住屈乔那儿去了。 她其实舍不得自己的单身世界，也在纠结自己有没有这个必要真的跟屈乔一起住，但是想到早上醒来时屈乔的盘问，她也意识到，必须迈出这一步。 这一步当然不是说为了和屈乔同居，而是她既然想得到帮助，想让别人相信，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这个代价是失去单身的快乐和男神同居，那也不能说多难受，毕竟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穿越后别的韩再暖用她的身体胡作非为。 有屈乔在，至少她每天早上醒来后都得让他过过目，看看今天到底是不是本人。至于确认是不是本人后他能做什么，她想象不出，他也不敢保证，但至少这次元有这么一个人能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给她兜底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屈乔的宿舍是两室一厅，他之前为了帮一些海归的师兄弟过渡，在书房置办了一个折叠沙发，拉开来就是一张正常尺寸的单人床，不管谁去睡，都好过他在韩再暖这儿睡这张还没他身高那么长的小沙发。 两家就一个小区，近到如果朝向正确，开窗都能用肉眼比手语的地步。韩再暖也没大肆收拾，随便提了个小包就出门了，临走她敲了敲隔壁高越悦的房门，没人应，便进了电梯，掏出手机用微信跟高越悦交代了一声，让她之后点外卖注意点，别吃不下的又直接扔她家门口，以后没人扫尾。 高越悦：【哼！伴娘服我要s码！】 韩再暖笑：【你这时候跟夏先觉倒是同频的，你俩要不真凑凑得了。】 高越悦：【你别提他！我跟你说我算知道他最想娶的是谁了。】 【谁？！】 【我妈！】 【？？？】 【他就想吃软饭！这家伙绝对是个渣男！奥运会攀高枝冠军！】 【[大笑]】韩再暖笑着发出表情包，忙不迭跟一旁屈乔分享：“我让越悦跟老夏凑一凑得了，越悦说老夏多半看上她妈，说他是奥运会攀高枝冠军，哈哈哈！” “这真冤枉，”屈乔虽然老拿开颅威胁夏先觉，但对外还是很护着的，“他要真是这样的人，他早就可以结婚了。” “细说！” “他没说研究生的时候有富婆想包养他？” “没！天！他居然没从？” “不，他从了。” “啊啊啊？” “他还很激动，跟我们嘚瑟来着。” “那后来呢？” “后来富婆第一次约他，房都开好了，他跟我们打游戏，忘了……这事就黄了。” “？？？”韩再暖表达震惊的同时，电梯门忽然开了，等到光线照进来，她才发现这是一楼，她继续：“？？？” “怎么了，走啊。”屈乔拎走她的包出了电梯。 “我还以为走地下车库呢。”韩再暖小媳妇似的跟上去，显得贼眉鼠眼。她心虚是正常的，这小区常住短租的基本都是学校里的教职工还有学生，学校里待久了，再透明的人也混出三分熟悉样来，更别提是长相或者身材出挑点的了。 夏先觉是不管出没出事，到哪都是聚光灯。屈乔却是润物细无声的类型，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但每次见到都会长长的“哦”一声，以彰显印象深刻。 而她自己虽然活动范围多在医学院附近，可到底也是十几年老人，多少也是人见人熟了。 她和屈乔的关系还没公开，就和夏先觉演起了“以结婚为目的的多年地下对象”，现在在这都是熟人的地方并排走，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要真有不长眼的过来八卦怎么办？屈乔应该不会这么绝情这时候背刺老夏吧，传媒学院那个风波还没彻底过去呢！ “走什么地下车库，”屈乔走得昂首挺胸的，“越地下越要光明正大。” “啊？” “就算是地下情人，我也要光明正大的。” “地下什么？！”韩再暖直接痴了、 “难道不是吗，”屈乔目露死光，“要不然我还能怎么称呼自己才能挽回我的尊严？” “不，你是真爱。”韩再暖严肃认真。 屈乔满意了：“走吧。” 两人穿梭在小区的小径中，虽然做了心理建设，但是做贼心虚的韩再暖依然如惊弓之鸟，看到个人影都要慌一下，就这样躲躲闪闪的进了屈乔的楼，刚松口气，电梯门一开，迎面一个眼熟的青年，他迈步出来，一看到屈乔，就露出客气的笑：“屈教授。” 韩再暖虎躯一震，慌忙望向屈乔。 屈乔面不改色，一脸高冷：“嗯，好。” 青年迈出去的步伐却又收了回来：“你们先。” “你不是下楼吗？”屈乔问。 “不急不急。” 于是两人进了电梯，屈乔按了他的9楼，带着青年一起往上，电梯门一关，青年瞥了韩再暖两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屈教授，上次那个省级基金，我报的项目在高审那儿一直卡着，我估计又要驳回了，你有空能不能帮我看看？” “我又不是高审。”屈乔满脸拒绝。 “可是您过了那么多项目，应该比我有经验吧。”青年不屈不挠。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不是很方便。” 这个韩再暖明白，科研项目跟作家的灵感一样，是很容易撞的，就算没撞，也有可能因为知道了蛛丝马迹而给人灵感，是极易起纠纷的，屈乔不愿意知道，也情有可原。 “啊，”青年反应过来，有些难受，“我问了两个通过过的老师，也按照他们的要求优化了，但是还是过不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就说明你这个项目的潜力不够，或者说你描述中的潜力不够。”屈乔全程没看青年，却一板一眼的回答着，“适当的美化是有必要的，你不能因为觉得自己做的是基础研究，就真觉得他们会不从可转化角度去考虑更多。” “我也说了研究成果可以为很多高度市场化的产品做进一步研发的依据啊。” “比如？” “比如脑功能区域分工精细化建模的理论依据啊。” “你有相应的建模示例吗，哪里需要用到你的成果？” “我是想做一个，可是那个不是我的专业，我做不出来。” “那你就等驳回吧。” “……” 说话间到了九楼，韩再暖看着年轻人一脸愁容，默不作声的跟着屈乔出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了，才小心道：“你对他也太不客气了。” “客气不过来，”屈乔开着门，道，“我要是客气了，这个楼起码有一半人能找各种机会堵我问立项经验。” “没其他人可问吗？” “成功的都搬去大房子了，剩下的只有我，”门开了，屈乔站在门口，朝韩再暖做了个请的姿势，“所以欢迎光临寒舍，并且欢迎在不久后光临我的大寒舍……以女主人的身份。” “……” 第101章 说等他真会等 上一次一眼看见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发现屈乔家干净得像他大半夜偷偷溜回去收拾过。 除了书房里书堆起来了，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关键是东西少，感觉几乎没有人类生存的痕迹。屈乔去给她铺床，她在客厅站了一会儿，问屈乔：“屈总，这儿有禁区不？” 屈乔家她不是没来过，但以客人的身份和女友的身份感觉果然不一样，她现在很想探个险。 “没有，这儿的资料别翻乱了就行。”他的声音从书房传来，路上两人已经说好她睡书房的折叠床，屈乔也没谦让，那折叠床太小了，韩再暖睡叫“睡”，他去那叫“塞”，没有人类睡眠体验可言。 “哦！”得了赦令，韩再暖也不客气了，左右晃荡起来，还没上手就已经开始嘴贱，“你不会让我翻出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吧，有的话我闭眼数到五十，你赶紧去藏好。” “有啊，要看吗？”屈乔在书房门口探探头，意味深长，“来，现在开机，我陪你看。” “？？？”韩再暖偷鸡不成蚀把米，站在客厅目瞪口呆，“我，我被骚扰了？这是耍流氓吧，是吧？” “明明是你先的。”屈乔抱出一叠防尘布，“铺好了，看看行不行。” “行行行肯定行，”韩再暖不敢再嘴犟，借坡下驴，赶紧进了书房，就件几分钟功夫她的小睡床已经安置好了，铺了个带小花猫的一次性床垫，看起来颇有童心：“你家怎么会有一次性床垫？” “出差多了，这些东西多少会有点。”屈乔仿佛看透了韩再暖的小心思，又道，“还有，这个带图案的是活动送的，我没买。” “……”没劲，韩再暖撇撇嘴，继续晃荡，忽然看到茶水柜的背板是一个金属洞洞板，上面只有几个挂钩挂着剪刀之类的日常用品，剩余地方都用吸铁石贴着不少照片。 韩再暖“哦”了一下，很是稀奇的凑过去看，发现大多是一些日常的照片，屈乔出国留学时也走了不少地方，在很多地标留了影，也有和一些人的合影，合影大多是比较正式的场合，他穿着西装或者白大褂跟一些老爷子握手，笑容很浅淡，但能看出真的高兴。 她看到很多自己只在屏幕里看到的地标建筑和景点出现在他的背后，还有很多一看就高大上的地方，忽然有点难受起来。 她也是喜欢旅行的，大学的时候跟着小伙伴出去背包，大学毕业的时候到其他地方自驾，考过驾照后就再没碰过方向盘的手，上来就开西北大环线……但要说出国，她只去了东南亚。 虽然嘴上说祖国大好山河看不够，转完了全世界绝大多数景区都是曾经沧海，可是真到这个时候，她又会觉得，他的世界怎么这么大，这么高，碰不到也够不着。 她真是白瞎了东陆这张文凭。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屈乔走了过来，见她在看照片墙，疑惑，“怎么了，有你认识的？” “认识就好了，”韩再暖语气酸酸的，“你到底去了几个国家呀。” “十几个吧。” “什么？这么多？” “欧洲转一圈就有几十个了，加起来都比中国大不了多少，听着多，有些算距离还不如我们出个省。”屈乔笑道。 “那倒是。”韩再暖立刻被安慰到了，乐呵的点着头，转而一垮，“可我一个都没去过。” “我也奇怪，你明明有寒暑假，为什么不出来。”屈乔站在她身后，顺手揽住她的腰，搁着她的肩膀陪着看着自己的照片，“还害的我白等一场。” “啊？我？” “所以你果然是玩笑？”腰间的手臂一紧，屈乔的不满扑面而来，“你忘了七年前你说要我在意大利等你的事了？” “……有这事？”虽然知道否认会出事，但说谎更容易出事，韩再暖只能硬着头皮周旋。 “哎，”屈乔压着她，以示惩戒，“怪我。” “什么什么，怎么就怪你了，你说啊。” “那次我到意大利交流，你突然大半夜问我是不是在，我说是，你说等着。” “……然后你就等着了？” “对，本来只交流五天，我自己掏钱改签，又等了三天，等不住了才走。” “！！！”韩再暖为自己的失忆感到羞愧，她拼命回忆，甚至哀求，“你还有聊天记录吗，我真的干过这样的事？你怎么不问我啊！”她觉得自己应该质问一下，八天！自己去不去他问一嘴不就行了？！ “因为你之前还跟我聊过办申根签证的事，我以为你想给我一个惊喜。” “我想给你惊喜就不会让你等着了呀？” “我以为你知道，不管等多久，只要你说一句‘快来机场接我’，我就足够惊喜了。” “……”韩再暖的心砰砰砰跳，她心里有个猜测，她这人好赶一些口头潮流，每一阵子都会换一下口头禅，多年前确实有段时间，特别流行一个表情包，就是一个拽拽的小人指着别人道：你等着。 在国内网络语境下，谁看到都会知道对方是挑衅，是在表达羡慕嫉妒不满，但如果是屈乔这种国外待久的，可能，确实，大概，就真等着了。 毕竟，她从来没认真思考出国到欧洲那种地方旅游的可能——她不穷，可也不阔绰，存款更可怜，可能连签证验资这关都过不去。 “呃，那你后来怎么就走了？”她心虚道。 “因为看到你朋友圈，”屈乔平静道，“你跟夏先觉他们徒步去了，发了个在山顶上飞的照片。” “……” “所以那时候我觉得，不管你来不来，我应该都等不住了。”屈乔抱紧她，不紧不慢道，“不过那是那时候给自己的理由，现在我可以承认了，是我自作多情。” “你这么说显得我好渣。” “你就是啊。”屈乔道，“要不跟我一起睡吧？” “跟你一起睡……是渣，还是不渣？” “渣我不算渣，渣别人就是渣了。” “嚯，你个留子中文好的过分了，假的吧！” “哈哈！”屈乔眼神逡巡着照片墙，突然咦了一声，“等下。”他手指在照片上方游移了一会儿，突然道，“啊，是这个。” 他揭下了一张靠近c位的照片，那照片后，竟然有另外一张，格格不入的一张。韩再暖一眼看去，卧槽了一声：“这这这！” “上次有客人过来，我给盖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还把那张照片摆摆正，“这是我最喜欢的。” “可，我……”韩再暖哭笑不得，只觉得脸上发热。 这张照片，赫然是屈乔cos她最爱的动漫人物时，她摸着他的腹肌笑得牙龈毕露被抓拍的！ 那都多少年了！ “那时候我们刚认识吧？”韩再暖哆哆嗦嗦，“这照片谁拍的我都不记得了？” “蒋蒋啊，你室友。”屈乔道，在她鬓边轻轻一吻，“自从问她要来照片，她总来问我进度，现在我终于可以给她个交代了。” 第102章 心病也好过绝症 第二天一早，屈乔被一个电话叫醒，有个病人急做手术，他立刻赶过去了。 韩再暖睡到中午才起来，趿拉着拖鞋在他房间里走来走去，想整理点东西表示表示吧，屈乔的家比她脸都干净，想下个厨意思意思吧，又对自己的手艺心知肚明。 最后她决定处理房中唯一一个积灰的东西，游戏机。 以前屈乔也打游戏，和夏先觉见面就聊攻略，现在显然已经没这个时间和精力了，但是爱依然存在，她在他的电视柜里居然发现了最新的vr眼镜。 她都还没舍得下手买呢！ vr游戏可选择的不多，她尝试了几个后，选了一个恐怖游戏玩，因为那个看起来品质最好，也挺有名，而且vr视角更身临其境，玩起来特别带感。 下午屈乔回来的时候，她正一个人捏着操控器在那吱哇乱叫。 屈乔也不介意，他显然是有点累了，葛优瘫在沙发上看她玩，等到了晚饭时间，也是直接叫外卖解决。 韩再暖吃着他给叫的炸鸡和咖喱饭，看他一脸疲态，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像个蛀虫，发下誓愿：“我决定了！我要学烹饪！” “行了吧，传出去你那些小姐妹又要说你被我pua。”屈乔给她夹鸡腿，“想干什么干什么，你不会做饭我们又不会饿死。” “什么不会做，我会！就是不会做大菜而已。” “那更用不着了，买菜备菜还烧煮煎炖的，有这时间你不如多玩会儿游戏。” “你对我也太好了吧！”韩再暖受宠若惊。 “差一点我说不定就不如‘婚后的老夏’了。” 韩再暖一愣，忽然有点恍惚，这两天跟屈乔在一块，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可又太深刻，让她差点忘了头上还顶着一把刀，结果他居然还记得，记的重点还有点歪：“我感觉我多夸老夏几次，你都能燃烧小宇宙把我穿越……嗯不对，我的症状给解决了。” “我倒是想，”屈乔吃完碗里的饭，顺手收拾起来，“晚上跟我去见个朋友吧。” “谁？” “心理医生。” “……哦。” “我前天联系了一下，他昨天没空，那就今晚。” “不能工作日吗？”韩再暖很为人着想，“休息日找人家也不大好吧。” “再再，”屈乔叹气，“现在难道我比你还担心你睡一觉后就出现症状吗？” 韩再暖沉默了，被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心太大了，想想隔壁网红韩，经历一次后直接开始“熬鹰”，熬的全家鸡飞狗跳。她倒好，不熬鹰，直接跟屈乔鬼混，也是没心没肺的可以。 但也或许是因为她太清楚这件事的随机性和不可抗拒了，她也挣扎过，如果喝酒造成的，她可以不喝酒，可是如果是睡觉造成的，那她总不能不睡觉，既然如此，那便躺平任穿吧。 现在屈乔比她着急，或许是因为他还半信半疑，以为心理医生能够解决。她心里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接受总好过拒绝，有人操心比没人关心好。 晚上屈乔开车，带着韩再暖去了一个位于市里景区边的公寓。那公寓属于市里的网红楼盘，依城傍水，风景交通和配套无一不好，价格自然也很好看，韩再暖路过都不敢多看一眼。 屈乔的朋友廖俊就住在这里的中间层，是个有上下层的loft，进去迎面一个落地玻璃正对着湖景，边上隐约是城市闪烁的霓虹，非常的…… “这儿做聊天室不错吧。”他朋友一句话，硬生生刹住了她脑中搜罗唯美诗词的步伐。 原来是心理医生的诊疗室，那这景致和地段果然合理，毕竟谁不想在钱的包围中敞开心扉呢。 廖军跟屈乔差不多大，身材练得比夏先觉还夸张，一眼看去更像个健身教练，而不是心理医生，但是他气质很平和，笑容甚至有些羞涩，简单寒暄以后，也不客气，直接把屈乔关到了楼上的书房，他和韩再暖在落地窗前看着湖景聊天。 韩再暖是真的希望自己只是心理问题了，虽然心病难医，但好歹有心药。穿越这种事却直接没治，谁也不想得绝症不是。 所以廖俊跟她聊天，她几乎畅所欲言，恨不得能让对方看出一个对症的点来。一开始廖俊还有点按部就班，深入浅出，可是到后面，却直接成了摆龙门阵，两人天南海北聊得不着边际，到最后还是韩再暖看时间有点晚了，问他：“哥，你看我有什么问题没？” 廖俊：“……噶？” “话聊”结束，轮到韩再暖在楼上喝果汁，屈乔在楼下和廖俊进行家属聊天，他俩倒是言简意赅，韩再暖一篇八卦还没看完，屈乔就过来喊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韩再暖满怀希望：“怎么样？” 屈乔看着前方，面无表情：“他说感觉我更有病。” “……噗！” 看韩再暖乐不可支，屈乔咬牙切齿：“没事，我还有人。” “别呀，廖哥不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吗？” “这就廖哥了？”屈乔拉响警报，“你不要见谁就跟人混熟，心理医生混熟一个少一个的。” “没办法啊，我哪知道心理治疗这么爽。” “那是他不行，找不到你的创伤，没有下手的地方，反而被你带跑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换一个？” “……先回去睡觉吧，我想想。”屈乔紧皱眉头。 “哦，好。”韩再暖掏出手机开始打字，这一打没完没了，一直到停好了车，她还跟网瘾少女似的机不离手，要屈乔导盲似的带着走。 “你干什么呢？”屈乔终于忍不住问了。 “备忘录啊。”韩再暖现在也不藏着掖着了，理所当然道，“把这两天的事写一下，下周工作内容写一下，这样万一一觉醒来又……有症状了，那人也好应对嘛。” “……”屈乔一点没被韩再暖的轻松氛围感染，神色更加紧绷，简直如临大敌。 韩再暖见状，反而安慰他：“没事啦，已经很好了，你和老夏肯定会帮我的对不？” 屈乔看看她，眼神闪动，没说话，良久叹口气，探手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嗯，交给我们。” 第103章 最坏情况还是发生了 周一早上，韩再暖是热醒的。 本来趁着气氛大好，屈乔热情邀请她一起睡主卧，还严肃表示绝对没有非分之想，韩再暖于是以他居然没有非分之想为理由严肃拒绝，两人继续分房分床。 不是韩再暖保守，她确实心里隐隐不安，很担心两人才刚刚有了进展，屈乔就会因为某天早上在被窝里挨一巴掌而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 这还是屈乔之前自己提醒过的，现在他倒是不怕了，轮到她怕。 因为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比如现在。 韩再暖面无表情的侧躺着，看着前方，任被窝里的热气呼呼上涌，熏得她头昏脑涨，但她再次感到了被窝里的冰火九重天，她人在冒汗，身体却是冰凉的。 一条胳膊，在被窝下，牢牢的锁着她。 后颈还有热气吹拂，一阵一阵，松弛，暧昧。 她眼珠往下挪了点，看到了熟悉的，夏先觉房型主卧里的梳妆台。 她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有没有穿衣服？ 鸡皮疙瘩席卷而过，她弹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大腿——裸的。 她抑住唇舌的颤抖，弯曲手肘，磨了磨侧胸……好像有布料！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颤抖的吐出，头都不敢回，慢慢抬起身上的胳膊，微微扭动着，想逃出这个被窝。 胳膊的重量刚消失一秒，身后呼吸忽然一重，那胳膊卷土重来，甚至比方才更紧，直把她往后揽，按在一个比被窝更热的怀抱里，耳根子边甚至还传来一声沙哑的呢喃，不知道说什么，却更加暧昧！ 韩再暖感觉自己快炸裂了。 她的心肝脾肺肾一起在颤抖，挤得她呼吸道都七拐八扭的，每一口呼吸在过五关斩六将，艰难无比。 又到网红韩环节了，又！ 这什么地狱开局！ 虽然没经验，但她隐约感觉，昨晚网红韩和“她”的夏先觉，应该进行过夫妻和谐交流了。 这让她整个人都像套了件劣质毛衣，每一寸被任何东西接触到的皮肤都在颤抖。脑子里思绪如超速的走马灯，带着转瞬即逝的光影飞快转动。 网红韩还没跟夏先觉挑明吗？ 就算没挑明，她们几个现在什么情况她心里没数吗？ 她和屈乔躺一张床都不敢，“她”居然还敢做爱做的事！ 这要是做到一半换了人，她能告夏先觉强奸吗！ 多大瘾啊！这都忍不住？！睡觉不能忍就算了，这个东西还是能忍忍的吧！实在不行，两个人至少先把这些事交流一下再说啊！现在好了！这算什么呀？夏先觉要是感觉来了想白天再来一发，她是为了他们夫妻的感情舍生取义一下，还是一巴掌把人扇出去？！ 真要扇了，夏先觉能告她家暴吗！？哦，昨晚还行的，今早就不行了？累了？这不都睡了一觉了吗！ 这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啊，快毁灭吧！ 韩再暖像跟冰棍在夏先觉的怀里僵硬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其实没多久，但她真觉得度日如年，她心里还期望着夏先觉能先醒来，因为她现在起来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往哪去。可是左等右等夏先觉上班的闹铃都没响，等的她都要以为两个世界终于出现了时差，今天的这个世界不是周一了！ 她实在等不住，又一次扭曲着，想挪出被窝。 夏先觉又一揽，醒了，不满：“干嘛，动来动去的。” “起，起来了。” “还没到时间呢，”他撒娇似的，手臂一紧，抱得韩再暖窒息，“耳朵怎么这么红，老夫老妻的了，你不会不好意思了吧，昨天可是你要玩的。” “玩，玩？？？”韩再暖神魂震荡，她还没傻到问玩什么，只是按住肚子，她感觉胃袋抖得厉害，“先，先起来吧。”她几乎哀求。 “不要，闹铃不响，我不起床！”他还押韵起来了。 韩再暖眼前一黑，她往年对付夏先觉耍无赖的法子在这种超纲环境下完全失效了，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甚至都在想象着伸手把屈乔从隔壁世界拉过来揍这货一顿！可不管怎么想，她都只能靠自己：“……热！” “哦。”夏先觉笑了一声，手臂猛地一抬，韩再暖身上一凉，发现被子被夏先觉掀开了，两个半裸的躯体就这么纠缠着暴露在昏暗的光天化日之下。 “啊啊啊啊啊啊！”她直接炸了，猛地坐起来，扯过被子抱在身前，欲哭无泪，“你神经病啊！” 夏先觉一脸茫然的侧坐起来，还打了个呵欠：“干嘛啊，不是你说冷吗？”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韩再暖一句‘我不是你老婆’卡在喉咙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说，她现在觉得这话说出对两个几乎裸呈相对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她还担心屈乔和她和谐睡觉的时候早上因为换魂被抽一巴掌留下心理阴影。 现在夏先觉要是在此情此景下知道真相，他会不会从此不举啊！ 如果他真的爱网红韩，他不可能也不应该容接受！ 网红韩，老娘这时候还在努力维护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维护到都快精分了，你能不能自觉点，不要给老娘整那么多幺蛾子！ “那行，再给你裹上，”夏先觉抓起被子一角，就这么穿着个三角裤冲她爬过来，作势要给她围上。 韩再暖眼睛跟浇了辣椒油似的，看哪都不是，她闭上眼，绝望的扭过头，用自己能挤出的最冷的声音喝道：“停！” “嗯？”他真停了。 “下去。”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点阴冷了，“起床，上班。” “……哎，行行行。”夏先觉看了眼闹铃，苦了脸，“才七点诶，我们今年先进已经评过了，我现在去表现也不赶趟啊。” “那就评明年的。”韩再暖语气冰冷，“反正你现在赶紧下去，穿上衣服，从我面前消失。” 夏先觉也收起了笑，看了她一会儿，问：“怎么了？哪里疼吗，我昨晚好像没……” “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啊！”韩再暖受不了了，真的要崩溃了。 第104章 网红韩的备忘录 别说韩再暖，夏先觉都快崩溃了。 他就这么维持着爬行的姿势愣在那，许久才眨眨眼，反应过来：“你，又？” “对对对！”不管他在‘又’什么，韩再暖全都承认，“所以赶紧撤，我要发疯了！” “……”夏先觉端详了她一会儿，沉默的点点头，下了床，弯腰拿起几件衣服，转身往主卫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回头看看她，开门走了出去，这是去客卫了。 韩再暖全程紧迫盯人，直到主卧门关上，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拿开棉被，这才看清自己穿的什么。 淡紫色吊带丝质睡衣和同款性感小内裤。 难怪穿了跟没穿一样。 他俩昨晚是在玩什么呀！不管玩什么，光看这身，就玩得很大啊！ 最紧张的时段过去，她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可接下来涌上来的却是翻倍的疲惫，她就维持着缩在床上的姿势，抱腿傻坐了半晌，理智终于缓缓回笼。 她看看床头柜，没有手机，四面翻找了一下，在床头柜和床缝之间找到了，手机电也没充，还剩一丝，濒临关机。 ……看来昨天“玩”得很突然。 她如此坚强的推理着。 解锁手机，她面无表情的去翻看备忘录，那是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东西，就算全是坏消息也无所谓，她现在就想给自己的行动和存在找一个支点，好让她不至于被早上的事情笼络住整个心神。 还好，网红韩真的也记了备忘录，还挺多，甚至有点，神奇。 【周四时间太少，没记录很多，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但现在只能单方面讲述我们的经历，我觉得这样的沟通效率会很低，但是目前也找不到别的办法。】 【行政韩你好，跟你一样，上上周开始，我开始有了不好的经历。我被锁到了一个人的身体里，动不了，说不了话，像是活埋，但后面我知道了，就是植物人状态。】 【虽然我也在医学院干过，但是和你一样，毫无医学基础，没办法为自己的情况找到任何依据，我很崩溃，原先我就在中度抑郁的疗程中，那次经历让我雪上加霜，我甚至开始思考生命和死亡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回来’后，我发现有一个人进入了我的身体，这让我觉得更加可怕，说实话，我想过死。】 【我不能把我的身体交给别人，我很在乎我身边的人，老夏，冉冉，我爸妈，还有我的事业和工作，我可以自己毁掉这些，但我不能让别人来。而且这样的经历太痛苦了，我承受不住，我宁愿死。】 【但我还有孩子，我的丈夫也没有任何错，我还是妥协了，我想再坚持一下。】 【幸好老夏没有发现，但他居然这都没发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觉得这样也好，可能是我之前的病给了他们心理暗示，让他们觉得‘我’有什么变化都是可能的，是病的错。你也伪装的很好，甚至给了他希望，可能你确实还保留着我过去的样子，我以前情绪也很稳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能够处变不惊。但是现在，我显然是给自己选了一条能把自己走死的路。】 【尤其是在周四替你上班后，我回来就在想，为什么自己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选择。但是还是那句话，连姜书华都当主任了，你却还是个干活的，如果我当年留下来，可能就是你的样子，不要误会，我没说不好，现在的我也好不到哪去。】 【说回来吧，周四之后，我忽然在想，如果第一次穿越，你在我身体里，而我在植物人里，那植物人去哪了，显然，在你那，你口口声声网红韩，其实跟你对话的根本不是我。】 【所以周四的时候，如果我在你这里，那植物人可能就在我这，而你，是不是成了植物人？】 【周四我回来时，植物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翻看过你那边的备忘录，如果你没删过，那可能植物人也根本没跟你交流，ta为什么拒绝和我们交流？你能想出理由吗？我想了几个理由，都不乐观。】 【我现在思维有点混乱，只能说到哪就是哪，毕竟重点是在信息交流，而且，其实我也不知道看到这些话的人是谁，是行政韩，还是植物人。】 【如果是植物人，那我只能说，我同情你，但是人各有命，请滚。】 【如果是行政韩，那你继续往下看。】 【你应该也知道了，植物人好像，也是韩再暖。】 看到这，韩再暖呼吸一紧，她抚了抚停跳了一样的心脏，深吸一口气，坚持着继续看下去。 【但是我在她身体里时，才刚刚脱离危险期，转到了康复科，一天接受了许多的检查，听到的都是医生跟我们的父母——我可以这么称呼吧，聊病情上的话题，而且也大多是猜测和推断。大脑结构太复杂了，没人能给‘我’的预后打包票，甚至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醒来。】 【我们的妈妈一直陪着我，第一次，第二次都是，想必第三次也是，她的陪伴让我好受了很多，她太坚强了，每天呼唤我，陪我聊天，还给我读书，虽然都是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如果一天的时间不够你了解，那我可以把我听到的那些东西分享给你，具体你查我电脑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如果画风突变，那就是植物人韩再暖的妈妈认为那个韩再暖应该感兴趣的东西。】 【我不得不说，那个韩再暖可能是个狠人，植物人你看到了吗，我佩服你的成就，但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哦还有，有个钱医生会在晚上的时候鬼鬼祟祟的过来，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我不知道是谁，他和植物人韩再暖的关系我有点理不清，但是他有提到过在继续‘韩教授的研究’，而且说，如果成功了，说不定‘她’能醒过来。】 【跟他一起过来的人还有两个，光凭声音我听不出是谁，可能我也根本不认得，但是我听到一件事，他们说，‘找屈主任帮帮忙’。】 【……我尽量问了我这儿的屈乔，问他对植物人有什么研究，他有兴趣，但一无所知。】 【我想，你该问问你那边的屈乔了，你不是喜欢他吗，不如试试色诱，实在不行我教你。】 【或许这次，要指望他了。】 …… 韩再暖看着闪烁的手机屏幕，感到一阵眩晕。 信息量太大，大到她只能记得看到最后时脑中的吐槽。 你特么也知道我喜欢他啊！那你扯着夏先觉去搞什么‘正房闹事’？！网红韩姐你的精神果然很不稳定！有这么把姐妹架在火上翻来覆去烤，临了还撒把孜然盖味儿的吗！ 第105章 她真的太能干了 韩再暖在那钻研网红韩的留言的功夫，夏先觉偷偷摸摸进出好几次，看着她的眼色换衣服拿东西，最后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会儿，被她一个眼神瞪过去，垂头丧气的上班去了。 韩再暖心情很差。 她觉得自己有太多要盘的了，脑子真的不够用，下一步最想做的是好好洗个澡再睡一觉，可是看着凌乱的棉被，想到这是网红韩和夏先觉的“爱巢”，就坐如针毡。 还是得先洗个澡换换感觉，她现在十足的“人妻”味儿，多坐一会儿都觉得身上在冒油。 她找了套看起来比较保守的睡衣进了厕所，一进去就看到镜子里穿着性感睡衣的自己，忍不住感叹网红韩身材真好，然后下一秒就发现身上斑斑红痕，感叹顿时变成了惊悚，她对着镜子就闭上了眼。 老夫老妻的了，干嘛呀，至于这么干柴烈火吗？搞的两人跟异地恋似的，不是天天见面么？之前七年没玩够，现在还要这样增进感情？ 韩再暖郁闷的认真洗了个澡，香喷喷的出来，看也不敢看乱糟糟的床，直接往客厅冲去。路过次卧的时候她惊了一下，想起他们还有个儿子。 网红韩好像没提儿子的事！那现在儿子什么情况？ 她唯恐作为自由职业者还要承担接送的活儿，小心翼翼的敲门进去，发现没有人，房间整整齐齐的。 儿子又不在？ 又送走了？ 应该是网红韩不放心她这个“后妈”吧，所以干脆省事儿放到别处去了？ 韩再暖又愧疚又感动，终于对网红韩生出了一丝亲切感，结果下一秒手机一响，她打开看，夏先觉发来的信息：【你这样的话……晚上还要把儿子接回来吗？】 ？？？ 韩再暖猛地想起，这两夫妻有时候周末会把孩子放爷爷奶奶那，周一爷爷奶奶先送去学校，然后放学了夏先觉去接回来，之前网红韩明摆着状态不好，又连着周末，这种生活都跟她完美错过！但是现在，夫妻俩都有闲情“玩”了，再不接回来照顾，就明摆着有点渣了啊。 良心让韩再暖希望孩子能回到父母身边，但是理智让韩再暖下不了决心回个“好”字。 开玩笑，上次给儿子洗澡，那搓他头发洗他小鸡鸡的记忆还在脑子里呢，随时能跑出来让她双手发麻一下，现在孩子如果回来了，全扔给夏先觉照顾，和干脆装疯再次甩手公婆，渣度半斤八两啊！ 韩再暖缩在沙发上纠结了许久，最终决定先渣夏先觉，回了句：【你决定吧。】 夏先觉：【哎……】 看得出他的不满和无奈，韩再暖心有戚戚，她当然能体会到夏先觉现在什么心情，可既然网红韩还能跟夏先觉酱酱酿酿，说明人家还是没挑明，那没挑明的话，她就只能继续用绥靖政策，拖到他们都受不了为止。 她不知道为什么网红韩不说明白，她自己在那头都快开研讨会了！没病都当有病治，牺牲至此她都甘之如饴，全因有了能够支撑自己的人，所以说挑明并非就是坏事，何苦一个人带病苦苦支撑！ 全然忘了自己当初单打独斗时的不知名倔强，韩再暖在备忘录上忿忿的抨击网红韩，从道德、道义乃至道理的角度全方位剖析她们现在的处境，不管第三个韩再暖到底怎么想的，她俩至少要努力给自己创造最好的环境，可别到时候闹了个众叛亲离，寸步难行。 激情留言的时候，微信不断有新信息跳出来，都是工作相关，她一开始一扫眼没多看，等到留完言，就不得不面对了。 点开几个群聊的时候她的心情凄然，按照网红韩的推断来看，如果她穿成了网红韩，那网红韩很有可能又进入了植物状态，那么那个态度诡异的韩再暖或许就在她行政韩的身上，可能就是她自己推断的那个教授韩。 周一，对屈乔有敌意的教授韩从他家里醒来……这次第对她和屈乔来说，真的都是地狱开局了。 如果教授韩不愿帮她上班，屈乔总不能把她绑了去，她的工作是真的岌岌可危了。 韩再暖算是深切体会到什么叫鞭长莫及了，这个成语带来的绝望和无奈真的能让人生无可恋。 不过今天网红韩的那些同事也挺奇怪，平时起码十点钟后才活跃起来，今天九点都不到，一个个的开始找她，问这问那的。 沫儿花尤其：【暖暖姐，保密协议看了吗？觉得ok的话我跟他们继续谈。】 她如此连问了几条，韩再暖终于翻到了之前他们聊天记录里的文件，点开，一眼看去，发现是他们“灰区对话”的保密协议，开头就是根据节目嘉宾的要求，对于在跟访过程中涉及的信息材料都必须经过严格审核才能列入对话提纲，并且相关人员必须对所见所闻进行保密，不得随意分享。 这倒激起了她的些许好奇，她四面翻了翻，果真在“剧组”群里发现了最新的节目提纲，她打开一看，竟然“植物人”话题！ 韩再暖震惊了，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坐直，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这一次话题题目依然还没定，但是嘉宾已经暂定了，是一个国外教授和一个国内病人家属的对话，看聊天记录，是因为国外这个叫鲍勃的教授是来国内做交流，让网红韩知道了，死活托人联系上让人抽出空来。恰好鲍勃教授也想知道一下国内“意识障碍”领域普通病人的状况，双方经过一番艰难的磋商，勉强敲定了这次节目。 鲍勃教授的简历一看就非常厉害，年轻时在全世界各地实验室参与研究，后来自己主持研究，都是由看起来很牛逼的机构和企业出资，现在拥有自己的实验室，在全球“意识障碍”研究领域属于元老级人物，这次过来是受首都师大的邀请交流访谈，本来没有他们东陆的行程，可是不知怎么的就过来了。 整个邀请过程涉及一大堆文件，居然都让网红韩跑了下来，韩再暖掐指一算，排除她周一占掉的那一个上午，还有周四一天替她上班，网红韩做这些的时间打死不超过四天，她这个行动力是真的有点吓人。 作为行政，反而那些联络文件是她最看得明白也最有兴趣学习的，毕竟医学院平时也经常会邀请各路大佬过来讲座，韩再暖顶多是跑腿的，在邀请谁，怎么邀请这方面却全无建树，毕竟她一没需求，二也没门路。 可现在的网红韩，却全然是站在行政韩的领导层面看问题的，要决定请谁，怎么请，找谁请……隔行如隔山，如果这些都是从零开始，那怎么办成的，就是一门学问了。 她真的，太能干了。 韩再暖心情复杂，但还是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打开几个文件“学习”起来，刚看两眼，她就心里一跳，在介绍人那一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狄旭辉？嘶。”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第106章 她好像也挺能干的 狄旭辉，首都师大医学院教授，博导，植物人与意识科学领域国内研究第一人，师从鲍勃教授。 看着网上搜到的这份简介，韩再暖想起来了，竟然是屈乔提到过的人，而且貌似之前也来东陆交流过！ 就在两个星期前！她第一次“穿越”之后！ 有了这个记忆点，回忆顿时倾巢涌入，她甚至能想起屈乔说起狄教授的研究时那压抑的眉飞色舞的样子。 他说狄旭辉的研究很有意思，主要就是什么意识障碍的诊断，是国内研究这方面的第一人，还说这个研究涉及什么伦理道德问题，但是因为主要是神经内科的范畴，和屈乔并不是很搭界，另外还提到了什么瑞士，什么跟国外有名的教授合作，还有论文……论文名字她当然记不住。 但是！韩再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甚至忍不住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圈，才勉强理清了一点心中的感受，这感受甚至似曾相识，而且越清晰，就让她越兴奋。 钱宇灿！ 这跟她第一次穿越时从夏先觉那儿听到钱宇灿出车祸的事是一样的！啊当然不是说钱宇灿出车祸了她很兴奋，可她确实兴奋，因为，还是那句话，串起来了！ 这几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共同点没错，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昏迷不醒的钱宇灿，和研究意识障碍领域的大佬的依次出现，必然有关联！不仅在这个世界，还有这几个世界！毕竟网红韩的备忘录里还有只言片语提示她，虽然教授韩的世界有很大不同，可是那个世界有个“晚上鬼鬼祟祟的钱医生”曾经在“她”床边说过，要找“屈主任”帮忙，要让“她醒过来”。 谢天谢地他们几个人的姓氏都不常见，韩再暖几乎能毫不犹豫的把他们几个人的身份对号入座。而显而易见，在教授韩的世界，钱医生就是钱宇灿，毕竟本来如果没有出车祸，钱宇灿也该成为管培生进入医院工作了。 至于钱宇灿的管培生身份够不够格让他参与能让植物人醒过来的研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她韩再暖都有可能当教授，钱宇灿学医五年搞一下科研也不奇怪。 通畅了！韩再暖大吐一口气，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串起来的线索分享给网红韩，结果刚拿起手机，就看到刚看一半的材料，上面通篇的“医学”和“科研”，看起来正直可靠，可是…… 她冷静了下来。 等下，问题还很多。 就算她再不懂医学也知道，现在她看到的，是意识障碍领域的研究……又不是特异功能。 还是没有任何信息能解释她的穿越，她们的穿越。 她没干，网红韩没干，教授韩……如果是就那个植物人，动都动不了，就更不可能了。 那是谁？是什么？how？why？！ 还是没有答案，韩再暖泄气的坐在了沙发上，双眼发直，一脸空洞。 微信又震动了，沫儿花的催促明显带着刻不容缓的架势，可能再不敲定这事就黄了。韩再暖定了定神，虽然之前就已经心里暗示自己干不了网红韩的工作，并且心安理得的消极处理，但是这次，就算网红韩只是碰巧，或者尝试一下，但是在知道了更多线索的情况下，她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件事给搞定！ 韩再暖！行政可是你的老本行！你可以的！这次你来的正是时候！ 韩再暖振作起来，打开网红韩的电脑，登陆微信，打开沫儿花发来的文件，就着审阅痕迹细细的看了起来。 虽然沫儿花是法学生，但是这类合作涉及的方方面面，并不是单纯的法学能够解决的，尤其是其中涉及很多财务和人情世故方面的需求，网红韩的团队这一次是第一次独立承担一个外国重量级嘉宾的到访，行程安排、食宿、场地……就连外事方面都需要操心，然而恰好，行政韩这么多年，就在搞这些东西。 【住宿预算需要增加，外国教授不需要太过现代的商务酒店，换友谊宾馆的外事专用房，那个是专门为外国人的日常习惯设计的，更稳妥。我会把内部价谈下来，可以直接定下。】 【房间多订两天，教授是直接回国，国际机票不确定性比较大，要做好延误的可能。】 【保密情况下司机用自驾的，公司里五年以上驾龄的人都出来，租mpv，不要suv，暂定埃尔法，稍后去看看价格。】 【场地不合适，建议借用城东莲花小红楼，那边接待学术界大佬的经验丰富，不会出错，环境也比较好，问他们近期哪天莲花雅居有空。】 【保密条件任他们提，但我们这边要再加一条，剪辑后交由他们审核，允许两次修改，但是大纲敲定后不能修改保密条款。还有就是我们这边也要提条件，要求他们在访问另一个采访对象时，保护患者信息，换言之就是以同保密条件保护另一方采访对象，暂定乙方，我们为丙方。】 【违约上诉地什么的就别问了你订。】 【劳务费不要写上去，另拟，问他们有没有税务方面的问题，他们搞科研的资金流向很敏感，每一笔都不能出错。】 【回程用商务舱！商务舱！不要提预算！且不提人家六十多的老人家了，按照资历人家也是部级了，不是讨好，这是礼貌！】 【接待餐安排四季金辉厅或者清湖楼的陋室，唐家就会装逼，装逼没内涵空有装饰，菜还一般，不适合接待有见识的人。】 【……参观科技馆是什么鬼？删了！】 …… 一通忙完，把反馈发送过去，她伸了个懒腰，看着电脑里的文件，恍惚间都有点不知今夕何夕。这些文件其实基本都是已经过过网红韩的手了，甚至可能就是她起草的，现在这么改可以说这是把网红韩的计划都推翻重来了一遍，连预算都得重做，时间紧任务重，她都有点觉得自己狗胆包天。 但是或许网红韩之前做的节目，请的人群确实有了局限，以至于现在格调突然升到国际着名教授这一块，就显得有点局促了，不是没钱，是没经验，想显诚意，却缺了稳重。 东陆是国际排的上号的综合性大学，而东陆的医学院也在国际上有点名声，常年都有各种国际交流活动，他们的外事接待经过多年摸索，自有一套流程和尺度，也时刻记得与时俱进，多年实践下来，从没出过问题，有时候连校办都会来征求他们的意见， 所以她这个医学院的十年老行政怎么看怎么不对，悍然出手无可厚非。 看着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建议，韩再暖忍不住想笑。 实话实话，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挺能干的。 第107章 论屈乔的魅力 反馈发完，韩再暖就有点坐不住了。 在工作上她一向是喜欢亲力亲为的那种人，不是因为信不过其他人，而是她本身也有点享受这种遇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而且很不喜欢别人打乱她的节奏，即使可能是因为别人比她快，那她感觉被催促了，也会害怕急中生错。 这次这样强势参与进去，又天然拥有属于网红韩的领导地位，她更加跃跃欲试，很希望能够一波带完，顺利完成，让网红韩也对她刮目相看。 努力忘掉早上发生的事，她跳起来开始化妆换衣服，再次翻出网红韩的工作室地址，打了个车打算杀过去现场督战。 车刚叫到，她正往小区大门跑，沫儿花的新消息来了：【合同意见整理好发过去了，那边现在没回复，但是既然加了许叔叔他们做乙方，要不要一会儿打一份带过去给许叔叔看看啊。】 许叔叔叫许建章，就是他们这次对话的另外一方，他的妻子来金丽五年前因为车祸陷入植物状态，一直是许建章照顾着。 沫儿花能这么喊，多半是已经见过了，语气上就带了点尊敬。 【当然要。】韩再暖等着车，匆忙回复，刚在看远处一辆车的车牌，她忽然一愣。 什么叫一会儿打一份带过去……难道他们原本约好一会儿要见面吗？ 该死！差点露馅！ 韩再暖连忙翻出资料，这时候车已经来了，她干脆上了车，任车先开着，等到在资料上找到许家人地址，才连忙就地改了目的地。 司机收到了，一看：“诶，这反方向啊。” 韩再暖无奈：“同事太坑，临时改了地方，不好意思啊。”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司机利索的掉了头，“这路都计费的，你们多花了冤枉钱。” 韩再暖笑笑，低头又开始研究手机，发现备忘录里网红韩确实没提到她的工作安排，明明自己那点子工作都她汇报通气，她那么大个家业，总不能因为事儿太多干脆让她兵来将挡吧。 不带这么考验人的！ 多说打两个字会死啊？不，不对，是真的会死呀！ 韩再暖快把备忘录和微信聊天记录看穿了都没看出网红韩有半句工作提示，正绝望着，突然一阵闹铃声响起，她打开看，居然是手机自带的待办事项，这个时候的闹铃还附带备注：【十一点半（两小时后）去许建章家[地址链接]，带慰问品，在鞋柜上。】 韩再暖：“……师傅！回去！” 司机：“啊？你以为坐地铁啊原站上下不用钱的。” 韩再暖：“别提了！同事太坑了，我都快哭了！” 然后她低头翻到自己从来不看的待办区里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真的在车里哭了起来。 网红韩的工作比韩再暖想象得更多更繁杂，而且因为大多时间都不是固定的，显得没什么规律，很多事情都得一件排着一件。从几个确定了时间的比如“见许建章”，“见鲍勃”，“见中间人”和见“厂家”等，跟同事开会几乎都是几个“见”过后才会来个“跟负责的碰个头”，正经的工作会基本没有，连“剧组”这种访谈前必有的会，都要“等见xx敲定后组织剧本”。 这让每周都被安排个明明白白，个别突发情况就像扔进死水里的小石子一样的行政韩很是难受。可她也知道这没办法，网红韩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等着被安排的，她的职业性质决定了她没法强行要求别人放下工作跟她谈话，即使会给钱，也是她追着别人给，是她有求于人。 韩再暖回去拿了慰问品，看看时间，发现网红韩提前两小时提醒或许不是估摸着两夫妻的起床时间，而是因为许建章家真的有够远。刚才在车上临时改地址她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过去居然少说也要一小时，他们家住在市区外的县城里，在现在什么犄角旮旯都通了地铁的时候，他们家附近的地铁还在政府公告的计划中，没个三五年拿不下来。 刚才那个司机师傅后面的吐槽估计是真的心情不好了，毕竟这还真是个大单，过去还路过机场，不怕空车回程。 这时候还有空心疼人家，她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再次上车，韩再暖看了一会儿资料，发现这个狄旭辉出现的有些突兀，没哪里显示是经由谁认识的狄旭辉。想到之前网红韩差不多已经彻底脱离医学院的圈子，跟屈乔都很少说话，怎么都不大可能凭自己知道狄旭辉，她想了想，到微信里直接搜索狄旭辉，果不其然的跳出了屈乔。 两人的聊天还是很直截了当。 网红韩：【在？】 过了半天，屈乔：【？】 网红韩：【植物人研究有认识的人吗？】 屈乔：【你要干嘛？】 网红韩：【[链接]：锁在植物中的妻子。】 网红韩：【[链接]：隐秘角落百万人的生命摆渡。】 网红韩：【我想讲这个话题。】 屈乔：【不合适。】 网红韩：【人家都拍纪录片了，有什么合不合适的，不是你说的要善用流量，我善了你还不让？】 屈乔：【这涉及很多层面，你得很了解。】 网红韩：【你给我当顾问呗。】 屈乔：【我也不懂。】 网红韩：【那你给我找个顾问呗！】 过了许久，屈乔回复：【有一个，但不熟。】 网红韩：【转我转我！】 结果屈乔甩手一堆pdf：【这是相关领域的资料，你看完我再介绍。】 手机里和手机外的韩再暖都笑了，行政韩时乐的，网红韩估计就是气的：【我肯定有了解了才敢做这个话题啊！你还怕我给你丢人？】 屈乔坚持：【先过我这关。】 这边行政韩算是明白网红韩那句“谁嫁他谁倒霉”的感慨哪里来的了，较真可以，说话还不留情面，不留情面就算了，还执拗，看着就很不像现实中能交上朋友的人。 韩再暖抬头细品，有点不明白，明明手机里这个屈乔她也熟悉，可现实中在自己身边的屈乔好像也没问题，这么矛盾的人是怎么结合的这么自然，还能让自己看上的？ 网红韩这边估计那时候真的骂骂咧咧去看资料了，半天没回音。结果过了许久，还是屈乔先发过来：【那边同意了，我把你的情况说了，他说就冲你这节目的名字也要支持你这个节目。】 网红韩：【啊？】 屈乔：【[名片]：狄旭辉】。 网红韩：【卧槽！牛逼！好兄弟！】 韩再暖一拍大腿，看吧，这就是这个男人的魅力！不近人情的时候突然给你人情以下，给对方十倍的感动！ 等等！ 这特么不就是pua吗？！ 第108章 师傅我写小说的 屈乔推过来微信后就消失了。 接下来网红韩和狄旭辉的交流都是通过语音电话，非常符合双方对效率的需求，两通电话后狄旭辉就发来了一个邮箱，网红韩转头不知道是自己拟的还是找人拟了一个英文邀请函，找狄旭辉过审后，就发了过去，事情一步一步的就这么办成了。 沫儿花那边不知道最终交涉的怎么样，但是想来问题应该不大，韩再暖翻到“剧组群”，去看他们拟的大纲，在冗长的对双方实验和生活的跟拍设计后，开始了对访谈阶段的设计，节目首先就是主持人的开场。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不止一次，我突然动不了了，但我醒着。我感觉我的灵魂从来没有这么鲜活过，但是我的身体却是死的，我能听，能看，能感受到病痛和触摸，甚至能感觉到有人把流食打进我的鼻饲管，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想叫很恶心，想让他们给我翻个身，想告诉他们我的脚冷，但是我说不出来，我只能在他们每一次不如我愿的对我时在心里怒吼，在他们如我愿时感天谢地……醒来后我回头一想，我好像成了一个植物，生命是流动在我体内的汁液而已，它不帮助我思考，不支持我行动，它只能让我的表皮不泛出死气，显得我好像活着，但我真的是活着的吗，我想这样活下去吗？或者说，我还能怎么支持自己活下去，我很疑惑……看过之前的纪录片，相信很多人也产生了这样的疑惑，那么接下来，我们有请……】 网红韩的这段描写，看得韩再暖几乎窒息，她抬头深吸一口气，眼前差点又晃过之前体验过的黑暗。太贴切了，甚至还有美化的成分，网红韩没提到的孤独、绝望和疑惑才是真正能压垮精神的东西。但她知道，“她”不能说，体感上的描述是客观存在的，可是情感上的体会却是主观的，说出来或许有人会觉得应该是这样，但肯定也会有杠精问“你没体验过你怎么知道”。 没人知道她真的体验过，她们真的体验过。 体验的结果，就是哪怕对医学一窍不通，哪怕自己的困境还没走出，也想做点什么，去救一救那些真实存在的，“同病相怜”的人。 网红韩在行动了，那她呢。 韩再暖有些羞愧。 她当然也行动了，她一直在努力，但是在以为进入钱宇灿的身体中时，感受到的那种痛苦，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可能钱宇灿真的在遭受，还是屈乔多想一步，付诸了行动，确定了钱宇灿确实有没有被发现的病灶。 她在医学院，她已经跟屈乔和夏先觉挑明了，未来说不定还能让高越悦知道，高校的环境或许有点局限，但他们联合起来，就算不是为她，是为了钱宇灿，说不定，她能做的比网红韩更多。 网约车开出了城市，下了高速，进入了国道，韩再暖看着眼前飞掠而过的莽莽田野，还有不少摆摊在卖自家产品的人，他们一个一个过去，往日看起来好像很麻木的等待的样子，如今看来，却格外的鲜活。 能动，能说话，是多幸福的事啊。 如果按照网红韩推断的，那个教授韩真的就是植物人，那么在陡然进入她的身体后，又该有多高兴…… 再如果，教授韩和钱宇灿真的有朋友以上的关系，在得知这个世界的钱宇灿陷入了与自己同样绝望的状态，又该有多崩溃…… 再再如果，教授韩世界的钱宇灿真的有在研究能让人“醒过来”的办法，是不是教授韩也知道一点，那么再再再如果…… 韩再暖被自己脑子里的“如果”们逐个震撼，感到头皮阵阵发麻，连呼吸都有点不稳了。 如果教授韩进入自己身体的次数更多，那他们，她行政韩、屈乔，甚至夏先觉和高越悦，是不是有可能，或许大概，反过来利用一下教授韩？ 让她交出“醒过来”的办法……救一下两个世界里的钱宇灿？ 至于教授韩的身体，她自己怎么醒过来……她不是有钱宇灿吗？！钱宇灿肯定会救她的！ 韩再暖快被自己的假设震撼死了，她光想想就知道这个计划有多疯狂和不靠谱，毕竟教授韩也有可能是个受害者，可是现在行政韩和网红韩都对解决穿越和植物状态这两件事束手无策，唯独教授韩身上能有点突破点！ 能利用吗？可以利用吗？残忍吗？会不会太残忍了？ 可还有别的办法吗？ 韩再暖等不及了，她非常想从别人身上获得一点支持，可现在她没人可说，只有世界之外正在受苦受难的网红韩！ 她打开了备忘录，激动的直接语音录入。 【网红韩，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现在暂且假设你说的植物人就是我所猜测的教授韩，可能做的就是大脑研究，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联络身边的人，在教授韩附身我们的时候，套她的话，以救钱宇灿为理由让她做研究，先把植物人的事情解决。但这样的话，你就必须把我们的情况告诉你老公，定好一个暗号，让他能时刻分辨不同的身份，上次教授韩到你身上的时候是不是什么都没发生，等等……为什么她对你的世界没做什么？还是说做了什么，才让你们今天早上能干柴烈火的？该死，她为什么要破坏我跟我朋友的关系，却要维护你跟你老公的感情啊，她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大家不都是一个人吗！】 她说着说着逻辑突然通顺了，通顺以后心气反而更不顺了，说到后面干脆骂骂咧咧起来，很是忿忿不平。 等她说得差不多了，她一抬眼，看到司机师傅正从后视镜不停地看她，眼神警惕，打方向盘的动作迟疑，仿佛随时准备跳车逃跑。 她已经发泄完了，理智回笼，尴尬一笑：“师傅，我，我写小说的，没事，收集灵感呢。” 司机：“咳，哦哦，那个，你这小说，挺，挺乱的哈。” “是啊，恐怖小说。” “哦哦哦，那合理了，听着就吓人！” 车终于稳了。 第109章 这脸我帮你丢过了 许建章家不出所料，是在一个村里的自建房，三层，外墙贴瓷砖，看起来挺气派。 但是就如其他很多自建房一样，外表管住了，里面却是毛坯质感，入户就是水泥地，迎面一张八仙桌，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大张“马到成功”画，画的上方还挂着两个黑白的老人家的遗照。门边的笤帚倒在地上，和门槛齐平，韩再暖进去的时候，顺手捡了起来，搁在旁边，看到一旁的簸箕里，全是头发。 “刚给她剪了一下头。”出来迎他们的许建章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走在前面自顾自道，他身材消瘦，穿着藏青的毛衣，一条不知哪个学校的校裤，趿拉着一双脏脏的粉色拖鞋，撞色撞得很新潮，“想着你们要拍片，短头发精神点。” 沫儿花还没来，韩再暖便先跟了进去，来金丽的房间就在一楼，进门靠右就是，不大，但阳光正好打在床上，显得躺在床上的人很有股圣洁的感觉。 一看到来金丽，韩再暖就收了收脚。 来的路上，她已经快速的看了一下网红韩取材用的两个纪录片，其实对于植物人大概什么形象已经有了直观的认知，可是认知和眼见显然是两回事。 形容枯槁，面黄肌瘦，这已无需多言，可是那平躺在床上都显得蜷曲的样子，却还是能让见者心酸。她双手微微曲在胸前，双腿也弯着，薄毯都遮不住那嶙峋的骨骼，若不是露出的脸上还有点皮肉，一眼看去，毯子下像是藏了一具骷髅。 再加上她那短短的头发……此时的来金丽分明是连性别都已经模糊了。 韩再暖深吸一口气，努力与许建章一样神色如常的走过去，刚站到床边，许建章便突兀的露出一抹笑容，弯腰对来金丽道：“金丽，有人来看你嘞，就是我跟你说的韩大姐，她还给你带了点好吃的，有你喜欢的橘子，我一会儿给你剥啊。” 来金丽静静地躺着，嘴巴微张，眼睛紧闭。 “她说好的。”许建章笑着起身，招呼道，“来，韩大姐，你坐。” 被一个五十来岁的人叫大姐，韩再暖很是无所适从，她也挤出笑容：“你叫我小韩就好了。” “那不行，我叫着蛮奇怪的。”许建章说话有着浓厚的口音，他的面色也憔悴，蜡黄的，摇头拒绝的时候显得格外执拗，“老师你也不让叫，那还是大姐吧。” 韩再暖不想纠结了，点点头：“那兴，那我还是叫您许叔叔了，许叔叔，我们那的那个小沫，跟你联系过没有啊？” “哦，有的，就你来之前，给我发了个消息，说什么协议要我看看，我还没来得及看。要不韩大姐你帮我看看？”许建章掏出手机点开，拉远了眯着眼看了两眼，找到文件，把手机递过来。 韩再暖哭笑不得：“小沫是我同事，她要征求的意见也是我要征求的，怎么能我帮你看呢？” “那不是要钱吧？”许建章道。 “不是不是，就是防止节目播出后有不良的人找上来，我们打算对你们的情况都模糊处理，到时候如果真的有社会力量有意向，也得通过我们，当然，我们是不收中间费的，这个你们放心。” “哎那我就签了吧，一会儿我去村委打印了来。” “不用那么麻烦，等小沫来了，跟你直接线上操作吧。” “啊，合同都能线上签了啊？” “这个早就可以了，不过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采用了，我们是做新媒体的，稍微赶赶潮流。” “哦哦，哎，这个社会，进步真的快，”许建章有些手足无措，坐到来金丽床边，感慨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进步到治好我老婆。” “会有这天的。”韩再暖苍白的安慰，她手头什么材料都没有，现在也有点尴尬，虽然觉得机不可失，可以问一堆问题，但是张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要是网红韩在就好了，她肯定已经准备了一堆问题。 ……等等！ 韩再暖脑中灯泡一亮，赶紧翻出手机找到提纲，翻到访谈部分，果然那儿列举了一堆备用问题。 说是备用，是因为最开始抛出主题后，是交给受访者自由发挥的，毕竟重点是“对谈”，后面能聊到哪谁也不知道，也是要看网红韩的见机行事，但一旦前一个话题快聊死了，那备用问题的作用就来了，可以抛出来救场。 对谈的时候要韩再暖见机行事或许困难，但是现在问问聊聊或许不错。 “许叔叔，对于我们这次对谈中称来阿姨为植物人这点，你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吗，因为我看您平时做什么，都会和来阿姨说一声，你是默认她都听得到吗？那是不是意味着对你来说，她并不能以植物来形容？” 有了提纲，或许因为之前看过网红韩的节目的缘故，韩再暖不由自主就带上了一点主持人的范儿，笑容和煦，字正腔圆，瞬间带上了片场感。 许建章很是敏锐，立刻感觉到了，虽然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但还是下意识挺直了身板，收起双脚，手夹在中间，眼神飘忽：“啊这个啊，倒是没想那么多，别人不都这么叫么，连医生也那么说不是。我照顾她都够忙了，哪有空去跟别人争这个，争输争赢，她不都这样吗，再说了，就算真的不合适，那要想个别的称呼，我也想不出来啊。” “但是就我所知，其实真正研究或者研究过这个领域的专家，都不赞同直接用植物人这个称呼，因为它并不能完全覆盖这一类病人的情况，比如就像刚才，你会跟来阿姨说话，告诉她我来了，我带了什么，一会儿给她吃爱吃的，这不是对待一株植物的态度呀。如果可以，你会不会希望能够在社会上呼吁一下，要大家慎用这个称呼？” 许建章听完，面露迷茫：“那有啥意思呢？要我去呼吁？我没这个时间啊，真要有这个机会，我宁愿别人听听我生活上的困难，现在我老伴的药很多都不入医保，那些营养品就更别提了，还有这些管子瓶子袋子的，都是流水一样的花销，这些年，搅拌机都用坏好几个，买买都是钱，植物人不植物人的没关系，能不能解决这些，才要紧吧？” 韩再暖的营业笑在许建章平淡的叙述中逐渐绷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嘴角在颤抖，下一秒就要垮下去。 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低下头，在这个问题旁加上批注：【何不食肉糜啊姐，这脸我已经私下里帮你丢过了，这个问题删了吧，会被网友喷死的。】 第110章 他没说出后半句话 本来是为了打破冷场的谈话，却让韩再暖陡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傲慢，不仅是她的，还有网红韩的。 那种自以为是和自我感动放在当事人身上，给他们带来的不适显而易见，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反省自己过去对人的态度，她时常自诩“情商够用”，在很多人看来，是不是也显得可笑而无知？ 她沉默了，主动掐掉了这个环节，起身道：“许叔叔，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啊？”许建章正正襟危坐着，闻言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许还以为是“节目环节”，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都弄好了的。” “您别跟我客气，我现在就是要深入一下您的生活，知道你跟来阿姨相处的情况，才能更好的准备内容，说实话……”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才敢出口，“我请来的教授，可能很熟悉来阿姨的身体情况，但是对于我们国内这些病例的生活细节，也了解不多。你要知道，国外在疗养方面的基础服务，相对我们来说，做得确实很好，他们毕竟已经那么多年下来了，整个体系很成熟。所以我们需要帮他了解，做出对比，让更多人看到我们可以学习和提升的地方，这个节目才算有意义。” “哦，这样啊，”许建章的表情不像完全明白，但也大概了解了韩再暖的诉求，他想了想，迟疑道，“那，你帮我，给她洗个澡吧。” “啊？”什么？怎么听起来上来就是地狱难度！但韩再暖不等许建章反应过来，连忙道，“好好好，没问题！” 为了加强语气，她还昧着良心补了句：“我平时也给我儿子洗澡！我可以的！” 许建章本来因为她的下意识反应还有点无措，此时终于放下了心来，露出释然的笑容：“哦哦，好的好的，那就好，那……我去准备下，我这里有个视频，你要不要学习一下。” “啊？”韩再暖迷茫again。 擦个身还要学习？ 十几分钟后，许建章终于做好了浴前准备，这边韩再暖从他的老爷电脑前抬起头，晕乎乎的站了起来，感觉自己好像临阵备考，现在满脑子速记的知识点，越想越忘，越忘越想。 原来给植物人洗澡真的不是就擦个身而已！他们也要洗澡的！因为洗澡对于血液循环的促进作用真的跟擦身是两回事！平常人洗个澡没感觉，对植物人来说都可以算是一个疗程了！ 想到视频里看到的那一堆操作和细节，简直像大学新修一门课，还是人命关天那种，她就觉得头晕眼花，第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这个嘴。 不就冷个场吗！冷就冷呗！冷场不会死！给来阿姨洗澡的时候手滑一下，真的会出人命！ 这边她垂头丧气，许建章却显得兴致勃勃，带着她往浴室走的时候，笑道：“这些东西还是好久前一个公益组织捐的，一直没用上，我们孩子在外面上学，村里其他人吧，有些粗手粗脚的，有些么，好说闲话，我不爱让他们到我家来，眼看着天要凉了，再不洗就不方便了，人都这样了，再着个凉，都不知道该咋办。” “嗯，是啊。”韩再暖麻木的附和着，走到浴室，看到里面的简易浴缸，浴缸是塑料的，看起来有些简陋，但是却有一圈护栏，浴缸中间位置，吊床一样扎着一张带着洞洞的布，足够把人放上去，但是却不触底。 水已经放到了浴缸中间，有着腾腾热气。 许建章拿了个简易担架过来，乐呵呵的：“走，我们把她抬过来。” “……好。”韩再暖深吸一口气，陪着许建章把来金丽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担架上，一路抬进浴室，放进了浴缸。 入了水的来金丽依然毫无知觉，但是在水的放大下，整个人好像胖了一圈，显得肤色很是健康，只可惜搁在浴缸边的头却还是枯槁憔悴，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会这么融化在浴缸里。 “好了，开始吧。我把她掰过来，你帮她搓下背，”许建章小心中带着些激动，看她紧张，笑着鼓励道，“没关系的，韩大姐，她什么都不知道，重了轻了，不会怪你的。” 韩再暖拿起搓布的手一顿，忽然感到有些荒谬。 她不知道的，不会怪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因为她根本没法责怪？ 所以说，最终，许建章还是把他的妻子当成了植物吧。对她说话，和她说笑，也只是习惯和寂寞罢了。 紧张之中，忽然涌出了一阵难过。韩再暖想到了自己那个暗无天日的一天，她感觉到了自己在被照顾，可是那细心的照顾中却带着一丝肆无忌惮，像是在擦一个文物，柜子什么的，甚至没有被当成瓷器那样细致轻柔。 她在床边人的谈话中还是作为一个“人”存在，但是在被对待时，已经不被当成人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看来适用于所有人，来金丽躺了五年还能被这样照顾，或许已经不错了。她的“那具身体”都不知道躺了多久，可怎么想都不会五年之多，五年后会被怎样对待，她想都不敢想。 而且，五年之后，即使是许建章这样全心的照料，来金丽还是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如果换成钱宇灿，换成……自己。 韩再暖手一顿，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许建章一手支撑着来金丽，一边还不停的在给她全身浇水，见韩再暖停下了，疑惑的抬起头：“怎么了，韩大姐？” “我……”韩再暖当然没法跟他说自己的恐慌，她定了定神，手下继续动作起来，擦拭着来金丽松弛的皮肤，小心绕过她身上褥疮的痕迹，逐渐往下，进入隐私部位，轻柔的擦洗…… 她把这些想象到自己身上，看着毫无反应的来金丽，眼眶已经开始发热了。 “许叔叔……”她强抑着哽咽，忍不住开口。 “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种办法，能够知道，来阿姨这些年，到底，有没有意识……你愿意做吗？” “那当然……”许建章不假思索的开口，却在下一瞬愣住了，他看着手中毫无生气的来金丽，和还停留在她腿间的韩再暖的手，表情空洞了起来。 许久许久，他都没说出后半句话。 第111章 她可能走在了前列 沫儿花来的时候，韩再暖还在勤勤恳恳的给来金丽搓身子，她循着喊声进来，在一旁看着，手足无措。 等到好不容易洗完，把人放回去的时候，她显然已经有些触动，徒劳的跟前跟后帮忙，等到韩再暖说她碍手碍脚了，就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给来金丽擦干净，换了衣服，插上管子，又换了新的一次性床单，把人伺候的妥妥帖帖的，才算结束。 这一番动作下来，韩再暖和许建章都累的够呛，但是许建章却很高兴：“幸好你能帮忙，要不然请人来洗这么一下，少说五百块钱。” “啊？还有人能请的？”这对韩再暖来说倒真是盲区。 “是啊，现在有专门的助洗公司，就派人上门服务，很多老人家不能动了，家里人不会也不敢，就请人来洗那么一下，我当初也是我们病友群问怎么洗，他们跟我说的，我去联络了一下，他们说我家太远，先给我送一套设备，以后如果有需要，就可以联系他们。” “你不是说是公益组织捐的吗？” “啊，算是他们的，公益项目吧……其实你看如果没有你，不请人我还真洗不了。” 韩再暖一想也是，这洗来金丽的过程，除了要有人帮忙扶住病人，还要不停地浇水来促进血液流通，否则单纯的泡一泡，也不能起到促进血液循环的作用，如果只有一个人，肯定做不了，就光这次，按照教学视频上看的流程，他们也只能算是草草结束。 接下来就是沫儿花跟许建章讲解一些协议和流程了，韩再暖在旁边听着，帮许建章做了一些分析，临了许建章居然道：“那如果都保密了，我老婆的情况别人能知道多少啊？如果知道的少了，他们会不会不来帮我们了？” 虽然早有感觉，但是此刻韩再暖才算是真正确定，许建章之所以同意参与这次拍摄，一个是为了拿出场费，还有最关键的，就是能让更多人知道他们家的困难，从而伸出援手。 可以理解，但很难保证。 别说韩再暖，连沫儿花都沉默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说。 许建章的故事其实早就登报过，但是能得到的帮助也寥寥无几，这时候或许借助“外国教授”的力量，确实能达到一点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从长远看，却还是杯水车薪。 毕竟这真的是一场持久战。 许建章也从她们的反应中看出了端倪，反而转头安慰他们：“没事，你们不要有压力，我现在都被人说成‘网络乞丐’了，凡事都想多要点东西，没办法，但没关系的，有就有，没有也没啥。” “……也不能这么说。”韩再暖想反驳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边跟许建章谈妥了保密协议，又按着计划敲定了拍片的行程，回去的路上，沫儿花开着车，突然问：“暖暖姐，你是真的做了那个梦吗？” “什么？哦！”韩再暖反应过来，沫儿花问的是网红韩在开场白里写的内容，这个她倒是能答，“是啊，做了。” “那到底什么感觉？” “就是……”开场版其实说得很贴切了，韩再暖有些不明白沫儿花到底还想问什么，但人家问都问了，她只能再一次道，“就好像被活埋，周围都是动静，可你一点都动不了。” “……听着就很难受。” “换句话讲吧，”韩再暖努力寻摸着形容，“就好像我在热带丛林里迷路了，我大喊大叫，不知道该往哪去，然后我看到头顶救援直升机飞过，我听到远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但是声音从四面八方来，我拼命喊，他们都听不到，就从我边上路过，我追过去，却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光知道他们在找我，就这样一天，两天……” “啊啊啊你别说了，我代入了！” “就是这样，”韩再暖还是有点意犹未尽，感觉语言很难形容那种感觉，网红韩的开场白已经属于美化了，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形容更加美化，明明没有什么热带丛林，她甚至什么都看不见，她的周围是一片仿佛无尽又逼仄的黑暗，迷雾笼罩，她连找路的能力都没有。 ……等下，或许有一个形容可以用。 “灰区。”她脱口而出，脑中闪现的却是屈乔的脸，他俩看那本《入侵脑细胞》时，她依靠着他，听他说着那些她半懂不懂的东西，什么意识，什么大脑，什么闭锁…… “灰区？”沫儿花对这个词也不陌生，“我们的节目？” “不，不是这个灰区，”韩再暖摇着头，“是一个病，其实，啊，这可能真是巧合，”她的脑中忽然闪烁了一下，她打开微信，翻到和屈乔的聊天记录，看到他说狄旭辉教授“冲你这个节目名字也要支持你这个节目”，这才想起自己当时脑中一震是什么原因。 名字！灰区！ 她的屈乔怎么说的来着…… “闭锁综合征。”她迟疑着说出这几个字，“好像是这个名字。” “啊，这个阿八说过，说专业说法好像是闭锁综合征，你说显得太专业了先放着。” “……还是提一嘴吧，倒也不必显得这么业余。”虽然理解网红韩面向大众的需要，但是在学术界打工久了，韩再暖也忍不住有点讲究，“灰区其实就是闭锁综合征里对意识的形容，就好像你的灵魂在一片迷雾里，跟我刚才的热带雨林一样的形容，但是……” “更可怕。”沫儿花面露惊恐，捏着方向盘的手都映出了青筋。 “你先别代入！你先专心开车！”韩再暖大惊。 “哦哦哦！”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驰，韩再暖见沫儿花表情平静了，才低头，再次打开屈乔的微信界面，思索了一下，给他发消息：【我跟狄旭辉教授他们联系好了，这次你记头功，有空请你吃饭！】 正是中午时候，屈乔回得挺快：【不用，举手之劳。】 饭都不用吃了？看来这里的网红韩和屈乔是真的渐行渐远了，韩再暖心里酸楚：【还是要请的，顺便讨教一些问题，虽然可能不是你的专业，但后续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 屈乔：【什么？】 韩再暖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又有些后悔。她纯属没话找话，毕竟她作为行政韩，屈乔的女友，她现在就想跟屈乔说话，有事都想不到夏先觉，可是在这儿，显然并不是那么合适，那她就只能找那些正经的话题，可是正经的话题，她记不清楚…… 韩再暖：【就是，我看到一个课题，好像叫什么，意识网络导向与脑机接口，什么电流刺激，对大脑的的病变，什么的治疗。】 打字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扇自己一巴掌，这是教授韩当初查询的课题，她因为绕口看了好几遍，但终究因为觉得不是自己能理解的而没有硬记住，以至于现在要拿来和屈乔搭话，都搭得磕磕绊绊。 果然，屈乔过了许久才回：【什么东西？】 韩再暖：【哎算了算了，反正你是神外的，跟这个也不搭界。】 屈乔：【不是，你可以说得再明白点，或者说，这是谁的课题？】 韩再暖：“……”她能说是她的吗：【呃，只是偶然看到。】 屈乔：【好吧，我明白，如果是这个课题，你最好找到完整的，然后跟狄旭辉说，我感觉他会很感兴趣……你确定这不是狄旭辉的课题？】 韩再暖：【不是！】 屈乔：【那，这个人可能，走在狄旭辉前面了。】 第112章 网红韩真的很韩再暖 韩再暖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屈乔怎么情商这么高了，都会商业互吹了。 可是转头一想屈乔一直以来的作风，忽然就震惊了。 他一向是有一说一，没有就不说的类型，如果他说“这个人走在狄旭辉前面”，那有没有可能，教授韩的课题，真的是走在了狄旭辉前面？ 天？她们，韩再暖！三个世界两个文科生！第三个居然走在了科研前列！厉害得有点离谱！ 是她们成长过程中哪一个环节发生了基因层面的突变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绝顶的天赋！ 虽然她考大学的时候是想过报考医学，但终极目标是牙医，因为好赚钱。 从来，从来没有想过当科研咖！她小时候被问过那么多次梦想，从来没有一次回答是“科学家”！ 此刻与其向屈乔求证真假，她更想盘一盘自己的人生历程，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让她，行政韩，成了三个韩再暖中看起来最失败的那一个！ “沫儿啊，”她颤颤巍巍的。 “啊？” “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哦不，你吧，你觉得你长大的过程中，有没有某一个时刻的选择，是有可能让你成为科学家的？”她觉得自己这问题很像胡言乱语，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缓解此时自己心里的郁闷。 “什么鬼？”沫儿花惊讶的看她一眼，“那是我配选的事儿？” “我们，不配吗，吧？” “姐你我不知道，我肯定不行，我打小数学都要命。” “不是说数学，科学家也不单单要求数学。” “那理科都不好的，也敢想当数学家？”沫儿花笑着摇头，“没有没有，虽然我小时候从来没想过长大当律师，后来学了法学才敢想一想，但是现在不也没当上吗？我要是小时候想当科学家，现在撑死了，也就是个科学家助理吧。” “……也不能这么说，人生有很多种可能吧。” “姐你突然这么问，总不会你觉得自己能当科学家吧，哦！”沫儿花以为自己懂了，感动道，“暖暖姐，你想治植物人？” “……”越来越离谱了。 韩再暖不说话了，低头看着屈乔的微信界面，还是不舍得把话题掐死在这，又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屈乔回得很快，却是一个【[链接]脑神经网络导向与微电流刺激对植物状态患者促醒作用的研究】 屈乔：【你看狄旭辉的课题。】 韩再暖：【……啊？好像有点像。】 屈乔：【所以你都看明白了，你说我为什么这么说。】 韩再暖：【我说的这个，就，更先进一点？】 屈乔：【一个还在理论阶段，一个已经开始应用范畴的探讨，并且锁定了脑机接口，直接跨领域了。】 韩再暖：【哇。】 屈乔：【别哇了，谁的课题，介绍一下。】 韩再暖：【……】 屈乔从来没有让她介绍过谁！ 他对她的朋友从来没有感兴趣过！甚至她都没听他对别人说过“介绍一下”这种话！ 韩再暖酸了，慕了，复杂了。 韩再暖：【看来这个人真的很厉害啊。】 屈乔：【这个论文如果出来，应该是能在我们学校弄个专项资金成立研究室的，因为我们学校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权威人物坐镇，所以本来学校有意让狄旭辉来做客座教授，但是如果这个人你认识，完全可以引荐一下。】 韩再暖：【……我问问。】 心里却想，问个屁！她上哪弄来教授韩？！ 等等，教授韩可以附身网红韩……那夏先觉不得找他们拼命！ 哦，没关系，真找来，也只能找屈乔，找不着她…… 太复杂了，韩再暖已经有点扭曲了，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屈乔这边却来劲了：【那我等你回音，或者说也可以介绍给狄旭辉，他肯定更感兴趣。】 韩再暖：【哦。】 她还能说什么，再往下说，她都要怀疑如果真的教授韩附身在她身上，屈乔会不会直接无缝衔接，乐呵呵的跟人家双宿双飞了。 没想到无聊搭个讪还能给自己给搭得怄气，韩再暖气哼哼的放下手机，闭目养神起来。 每次穿越到其他人身上，时间就显得无比漫长，每一刻都是煎熬，她总想摆烂。 沫儿花直接把她带回了工作室，那儿几个小崽子坐着，屏幕上不是文档就是视频剪辑，看起来都有在认真工作。 韩再暖一下子就锁定了自己的工位，肯定是最里面落地窗边景色最好的那个，她镇定的回应着沿途的问好，径直走过去，一坐下，就看到电脑边放着的全家福照片。 她和夏先觉抱着夏冉，背景是迪士尼的城堡，笑得很是幸福。 “……”心情复杂。 她本来不嫌弃夏先觉的，甚至很珍惜这么个朋友，虽然也有人会带着她在背后蛐蛐他，说他是把她当备胎，可是韩再暖觉得自己有判断力，断不会让夏先觉真对她这么不厚道，再说现在她也如愿和屈乔交往了，就更觉得夏先觉不可或缺。 ……所以现在看到这样的照片，总让她有种背德感。 她不好直接把照片翻倒，而是微微转了个方向，让其面对着灯光，照片上反光后，就看不清内容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打开了电脑。 电脑开机画面后，主页显示了出来，韩再暖定睛一看，整个人抽搐了一下。 见鬼了，是她，哦不，网红韩跟夏先觉的结婚照！ 虽然是七八年前的照片了，不知道是p的还是什么，反正那时候的网红韩就已经瘦了下来，锁骨清晰，肌肉紧致，穿着一身裤装的白色抹胸婚纱，和夏先觉两个人并排坐在两个懒人沙发上，一人拿着一个游戏手柄，靠在一起夸张的大笑。 本该是更辣眼的照片，可是韩再暖看着看着，却有些挪不开眼了。 网红韩真的很韩再暖。 她心里想。 曾几何时她也曾想过，如果自己要结婚，她不要穿那些千篇一律的蓬蓬裙，她想穿长裤，想有个干练的形象，婚纱照要活泼，不要什么风景照和宫廷照，要在家一样的地方，和她爱的人做最爱做的事，然后笑得自然又夸张，显示出是人生中最幸福的状态。 网红韩复刻了她的想象……甚至比她想象得更好。 “她”在夏先觉的陪伴下做到了，不管之后多少鸡毛蒜皮激流风浪，至少他们有过这一刻了。 她呢？ 屈乔……应该也会的吧。 第113章 岌岌可危的夫妻 让韩再暖帮网红韩上班，真的是一种劫难。 她不能埋头就做自己的事情，因为她的工作就是给别人交代工作，然后坐镇在那负责定夺别人的工作。 见鬼，这是让她提前体验当领导的感受了，而且还是在她完全未知的领域。 销售来电话，说网店那边有个货卖断了，合作的供应商说要补货需要时间，问要不要找别的供应商。韩再暖作为一个纯消费者，只能觉得卖断的东西说明受欢迎，那要是换了供应商，东西质量会不会变？会不会影响口碑？于是“断就断吧等补货”。 然后再备忘录里加一句：【你那个瑜伽裤深灰色的卖断了我让他们等原供应商补货你看行不行】 平台来微信，说她最近的健身视频系列更新频率已经在红线上，流量下滑的厉害，要她赶紧补，否则违约还掉“推荐指数”，她哪会拍健身视频，只能硬着头皮扛着“最近状态不是很好红线如果还有几天那麻烦再缓缓”。 这边备忘录里又诉苦：【健身视频说是到红线了，你自己搜微信聊天记录看详情，反正这个我是帮不上忙。】 直播带货那边，大概因为丽舒润肤乳的“激素门”问题，选品初筛那边对于即将推上来的一款蛋白粉很有疑虑，问她要不要带，韩再暖啥都不图，就图个稳，直接也回复：【放放，再看看用户评价。】 投资的短剧这时候也来凑热闹，导演问她杀青到不到现场，韩再暖往前翻看到这个短剧名字叫“协议同房后孩子他爸后悔了”，一股追妻火葬场的灼热气息铺面儿来，她从头到尾麻了一遍，最后毅然回答：“谢邀，忙，没时间，下次再说，你们加油！” 备忘录：【短剧这个事情我没法发表意见反正这个剧我绝对不会去看的】 最后就是“灰区对话”剧组，韩再暖新的反馈虽然对于整个提纲没有意见，但是这群小年轻的脑子却一直在动，时不时冒出一些新点子，韩再暖看着看着，突然看到一个重点。 “沫儿啊！”她抬头大叫，“过来过来。” 沫儿花拿着文件就过来了，一脸迷茫。 “鲍勃那边保密协议签好了？” “没有啊。” “那怎么晚上还要开剧本会？” “……不是你定的吗？” “……”对啊，“她”不定，谁能组织开会？韩再暖眼前一黑。 剧本会不是说要编出什么样的故事，而是对于在跟拍阶段要重点拍什么东西进行规划，因为剪辑是需要逻辑的，他们虽然会全程跟拍，但是也得有一个计划，方便在剪辑阶段能够更快的展现他们想给出的主题。 这也是韩再暖刚刚在群里的聊天中提炼出来的知识点，所以归根结底就是，她不懂，她开那个会，只会丢了网红韩的脸，说不定还帮倒忙。 “先放一放吧，”她又拿出这三字真言，“等鲍勃那边的保密协议敲定了再说。” “啊？可是明天就要拍摄了呀。”沫儿花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要不然下周就要开天窗了。” 韩再暖头一疼：“可万一鲍勃那边谈不拢怎么办？” “不是说可以找狄旭辉吗，而且不是你说明天先把许建章那边拍了，正巧他要把人送去医院做一次检查，可以拍一下人在医院的场景吗？这要是错过了，下次说不定就几个月以后了。” 韩再暖头更疼了，她捂着额头暗自叹口气，点点头：“行吧，我知道了。” 这一折腾，下午就过去了，几个小年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韩再暖却还得等在这，等几个剧本组的人过来。 没想到网红韩帮她加过班以后，紧接着也轮到她帮网红韩加班了，两个人真是谁都不欠谁。 关于剧本工作这一点，韩再暖倒是觉得挺有意思，几个剧本组的好像都是大学生或者自由职业，工作室里并没有他们的办公位，不需要他们每天过来打卡，多是根据剧本需要进行派活，完成一次给一次钱，根据各自分工不同结算，居然是属于外快性质。 灰区对谈唯一需要上下班的就是剧组群的群主，也就是负责主导整个筹备阶段流程的导演，阿八，这小卷毛看着年轻，实则已经毕业多年，某名校编导系的，之前在一个大公司干过，后来不知怎么的跟了网红韩，竟然也干了快三年了。 这边阿八去会议室筹备和等人了，韩再暖正在点晚饭的外卖，夏先觉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她有点紧张的接了：“喂？” “你今天加班？” “哦，是！我忘了说，我晚上有剧本会！” “哎，行，那我去陪冉冉吃个饭再回来，顺便给他送件衣服，他们那件棉校服放在哪了你知道吗？” “呃……”她怎么会知道！ “床底下，衣柜上面我都翻了，没有，”夏先觉语气平淡，“天气冷了，我妈说如果还要放在她那，大概这两天就要穿厚校服上学了，让我带去。” 韩再暖要不是事不关己，都想嘲讽一下夏先觉，儿子衣服放在哪，为什么他这个当爸爸的不知道。但是此时她却得拿捏好语调，不能把不知道说得太理直气壮：“我，我记得也是放在衣柜上面的，没有吗？” “没。” “那……会不会放在冬天的棉被那了？我，”韩再暖刚想说自己平时换季都会把厚衣服压缩了再收起来，但那是因为她的屋子小没什么储存空间，网红韩就不一定了，“我可能收起来的时候顺手放一起了。” “我看看……哎，还是没，等你回来找吧，我先另外拿一件过去……那我晚上来接你？” “啊？不，不用，我开好会自己回来好了。” “……行。”夏先觉沉默了一下，挂了电话。 韩再暖努力跟夏先觉进行了一下“夫妻”间的对话，即使已经接受了这个身份，但还是觉得很尴尬，她放下手机，干脆外卖也不点了，直接起身冲去开会。 一个下午的时间，够她想清楚了，她现在可是领导，她怕个球的开会，会议室里一坐，所有人都得看她脸色。她只要摆出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态度，并且“开明”的把决定权交给下面的小年轻，让他们觉得被尊重，那就足够了！ 两个小时后，她双腿发软，头昏脑涨的出了会议室。 身后的阿八一脸感动：“暖暖姐！我们一定会把这次的节目弄成爆款的！” “对！您放心！”他身后有个大男孩高声附和。 其他四个年轻人纷纷点头，眼中充满力量。 韩再暖勉力一笑，她这次是把“开明”原则执行到底了，什么都赞同，什么都可以，甚至什么都“你这想法特别好”，偶尔来句“没想到你这么棒”，两小时舔下来，所有手下的毛都被顺得油光瓦亮，甚至湿哒哒的。 下了楼，几个人开始掏出手机打车，阿八看了眼韩再暖的手机，惊讶：“暖暖姐，你自己回去啊？” “啊？要不然呢？” “平时不都是你老公来接你吗？”他话一说完，大概误会了什么，立刻道，“哦哦，不过今天有点晚了，还是打车方便。” 韩再暖：“……嗯，是啊。” 她看着手机里的打车界面，想到方才夏先觉的沉默，真觉得网红韩要是再不摊牌，就算她无意破坏他们夫妻感情，时间久了，两人也要进入“冷静期”了。 第114章 我爱冉冉也爱你 韩再暖回到家的时候，夏先觉还没睡，一个人坐在沙发前看电视，茶几上放了一杯红酒。 见她进门，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平淡道：“回来了。” “嗯。”韩再暖很心虚，想关怀一下，又觉得这心虚是属于行政韩的，不属于网红韩，表现出来很突兀，便佯装疲惫，“累死了，我先洗个澡。” “……好。”夏先觉应了一声，没有动作。 韩再暖忐忑的进了洗手间，磨磨蹭蹭的洗了澡，出来时，绝望的看到夏先觉还端坐在沙发上，电视的光影打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她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可不知道该不该自己来接这波茬，可想到自己刚才对于他们夫妻关系的担忧，还是叹口气，决定迎难而上。 她擦着头过去，问：“怎么了？” 夏先觉果然在等她，抬手递过来一张纸：“你看。” 韩再暖打开一旁的落地灯，坐在沙发上打开纸看起来，发现是一张画，画上有五个人，一个明显是孩子的和两个白发小人站成一家三口的样子，旁边是一个男的，再过去一个扎双马尾的女的牵着手，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妻——应该就是夏冉和他爷爷奶奶，以及网红韩和夏先觉。 图片上方空白处还有一段话：【我的家人，我最喜欢爷爷奶奶，他们每天都和我一起玩，陪我散步。我也喜欢爸爸妈妈。】 韩再暖放下纸，看着夏先觉，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冉冉周末的作业，今天我去时我妈给我看了，说老师想问问我们家的情况，父母是不是工作很忙，忽略了孩子。” 夏先觉这话说得面无表情，但隐约可以听出他的压抑，他看着韩再暖，平静的问：“我们忽略了孩子吗，韩再暖。” ……我才来一天我怎么知道。 韩再暖不知所措，她不是傻子，她也有共情能力，看到这画的时候她就知道了问题所在，可这……显然不是她能替韩再暖进行的深度对话。 虽然她“来”的这几次，确实没怎么和孩子接触，也确实有意回避孩子，但她也没办法，她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只怕自己的生疏态度更加伤到他。 可以说是她给自己的逃避找理由，但她真的做错了吗？ 难道在扮演夏先觉的妻子的时候，还要主动去给自己加上扮演一个母亲的重任？或许善意的回避已经是她能给这孩子最大的爱了。 可现在，这些显然不能说，而且，她觉得这次谈话的根源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我以为，你能理解的。”她艰难道，“毕竟很多时候，我，处理不了。” “你处理不了什么？你希望我理解什么？”夏先觉还是靠坐着，语气冰冷，“你就用一张抑郁确诊单就把全家玩得团团转，连七岁的孩子都要被迫按照你的节奏来，你开心了把他接来住几天，你不开心了就扔到我爸妈家，韩再暖，上一次知道这种过法的人，还是那些养狗养猫的，想养了亲自照顾几天过把瘾，不想养了就扔给爸妈……你在过家家吗？你这样尊重人吗？你想让让我们理解你，你理解我们吗？” “……” “还有，你处理不了的问题，你真的处理不了吗？你工作上想做的事情，你哪件没处理掉？你想做的事情，都让你做了，你遇到的困难，哪个没让你解决掉？那个什么丽舒的官司，你东找找西找找，不也胜诉了？你想采访监狱的人，头天还跟我说被拒绝，过两天不也让你联系到了？你想做访谈，找这个专家那个教授，国际专家不也让你找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再再，你做成这些的时候我有多为你骄傲，在看到这画的时候我就有多生气，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韩再暖诚恳道，“是我忽略了家庭。”这话也真心实意。 “你不止忽略，你简直把家庭当游戏。”夏先觉说着，猛喝了一口酒，“前两天你这么热情，我还以为我们终于能回来了，回到当初最幸福的时候，结果今天早上，一觉醒来，你是什么样的，你记得吗？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 “我确实没有！我想了一天我做错了什么，我一直在想，直到我看到这张画，我知道了，我没有错，因为孩子也没有错，我爸妈也没有错！” “错在我。” “我不要听你说这句话！” 夏先觉的声音陡然抬高，韩再暖被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她甚至不记得夏先觉生气是什么样子，他好像从来没生过气，亦或者他们那么多年的相处中，从没人能让他生气到这个地步。 但是这次，为了孩子，或者说为了这个家庭，他还是爆发了。 她不知所措的样子显然让他感到了挫败，他低头，把脸埋入双手，疲惫道：“我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 “……”她低头又看着画，看着把自己画到爷爷奶奶中间的小人，真的感到愧疚起来。 她其实能够理解网红韩的，因为在“穿越”几次后，她好像也在全心的为了能应对各种“被穿越”后的意外而更加努力工作，只要她在的时候多做一点，那么“被穿越”后的人就能少做一点，减少出幺蛾子的可能。 甚至为了能减少恐慌，跟屈乔还有夏先觉坦白了这听起来极为荒诞的事。 她因为珍惜他们而坦白。 那网红韩会不会也是因为珍惜他们，才会不停把孩子送到爷爷奶奶家，又因为没有理由和枕边人隔离，所以想努力以“热情”补偿夏先觉？ 她没法想清楚“她”不坦白的理由，但网红韩不笨，可能家庭和事业的繁杂，让“她”想得更多，所以才举步不前？ 但现在，她必须为网红韩解决当下的困境，就算解决不了，她也决计不能让网红韩失去这么一个强力的队友。 夏先觉是真的爱“她”，她看得出来。作为队友，他说不定比此时另一个世界的屈乔更可靠。 “老夏，”她艰难的思索着，斟字酌句，“你不会觉得我不爱冉冉吧？” 夏先觉一愣，苦笑一声：“我说你爱他，这事能就这么过去了？” “那你相信我爱他的，也……爱你，对吧？”天知道她用多大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夏先觉喝了口酒，苦涩的笑着，摇摇头，一脸嘲讽。 “你看着我，拜托。”韩再暖努力用最诚恳的语气，“听我说一下。” 夏先觉抬头看了看她，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释的样子：“你说。” “你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节目的，对吧？” “嗯。”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这个节目做完，然后，你陪我好好看一看。” 他挑眉。 “然后，我们再继续今天的谈话，好吗？”她握住他的双手，凑过去，双眼定定的看着他，要多真诚有多真诚，“我绝对不是在拖延时间，但是，请相信我，这个节目，是我这些年做的，最重要一件事，说不定，比命还重要，我希望你支持我把它做完，再陪我看完，或许，你到时候能明白的。” 她不敢打包票能在这次用备忘录劝得网红韩坦白，但她至少要展露一部分真相给夏先觉，就算他会胡思乱想，这也是她目前，能为他们夫妻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第115章 她不能当自己的小三 和夏先觉的谈话随着夏先觉沉默的起身去洗漱结束，韩再暖坐在沙发上听着哗哗的水声沉思了很久，拿起酒杯一口喝掉了里面剩下的酒。 酒入愁肠，那真特么越喝越愁，她左右寻摸了一会儿，在酒柜上看到了红酒瓶，起身的时候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 虽然没有科学证明，也经历了实验失败，但是目前来说，好像多喝酒真的有可能有更大的几率让她穿回去。 不如就干脆多喝点，不一定灌到断片，但先喝睡了再说！ 她要回去！她一晚都不能多待了！再待她又要多一剧本了！ 韩再暖想着，本来倒了半杯的红酒，立刻加倍成了一整杯。等到夏先觉热气腾腾的出来的时候，刚好还剩半杯，他没说什么，看了看还在播放的电视，又拿了一个红酒杯，拿起红酒瓶时，停顿了一下，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红酒的余量，回头看了看韩再暖，欲言又止。 他出来的时候韩再暖就已经用气机锁定了他，眼角余光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看他研究红酒余量，心虚的同时居然还有点想笑。却见他没说什么，回头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干脆把瓶子提溜了过来，然后翻了翻电视节目，找出一本综艺来。 是讲一个外国亿万富翁老头儿种田的故事，最近还挺火，韩再暖自己也在追。 看到这个综艺的时候韩再暖又开始觉得有点恍惚了，敢情过了一个世界，这个老头儿还是亿万富翁，退休了还是来种田了，所以成功可以跨次元，不成功如她就得到别的世界去寻找成功途径吗？ 那老头儿种田很好玩，一把年纪了，馊点子不断，花钱无数，也尝试勤俭持家，但就是入不敷出，每每看到他开始做新的尝试，想到结果必然是失败，她就忍不住笑。 夏先觉也是如此，等到老头儿又想给自己的一片空地种奇怪的东西，而他的顾问欲言又止时。两人同时笑了出来，笑完，对视一眼，举杯碰了碰，轻啜一口。 杯酒解怨。 夫妻果然算得上亲人，一起久了，都不会有什么隔夜仇……等等，她在想什么！她跟人夏先觉可不是夫妻！ 韩再暖想到这，咕咚喝了一大口。 夏先觉看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道：“你可别喝大了晚上又要来折腾我。” 韩再暖颤抖了一下，她到底该不该想歪？怎么个折腾法？身边人喝醉酒了是可能折腾人，但如果这个人是枕边人，那……她还是别想歪了。 “放心，喝不醉。” “你什么时候说过你喝得醉了？” “我酒品还是挺好的……吧。” “你稍微不那么迟疑点我也就附和一下了。”夏先觉拿起酒瓶起身，“算了，就喝到这了。” “诶！”韩再暖这才喝多少，想到她的穿越大计，她着急起来，伸手去抓他想要回酒瓶，谁知夏先觉的家居裤压根没系紧，这一抓直接扯了半边下来，还带下半边内裤，人鱼线都露了出来。 韩再暖、夏先觉：“卧槽！” 韩再暖立刻松手，松紧带立刻弹了回去，在他半边屁股上轻轻的啪了一声。 两人：“……” 夏先觉全程一手杯子一手瓶子都没来得及动作，一切就已经发生完了，裤子还歪斜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韩再暖抬头看着他，彷徨，无助。 夏先觉：“看什么，拉上啊！” “哦哦！”韩再暖捏着兰花指，小心翼翼的给他提上了裤子。 “内裤！” “……”难道要她把家居裤剥下来再给他提内裤吗？！韩再暖自知理亏，却还是觉得烫手，硬着头皮：“不是，你一会儿自己提不行？” “那你不如全给我脱了！前戏给我做足！” “你耍流氓啊？！” “谁先耍流氓的！” “我是不小心的，你却是故意的呀！” “这么点小事你纠结什么？怎么，帮我提下内裤脏着你的手了？！” 你别说！还真脏着了！韩再暖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抬手，真的拉下他的家居裤，把他的内裤提好，还狠毒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好了吧！舒服了没！” “切。”夏先觉这才继续从她面前走过，韩再暖反应过来，又要抬手去拉，一看这次他屁股对着她，再也不敢乱来了，叫道：“酒留下！” “不能喝了，你看都把你喝成什么样了。” “喂，帮帮忙，我真的需要酒！你还让不让我睡啊？” 夏先觉站定，背对着她仰天叹口气，转头：“我让你睡啊，你睡吗？” 韩再暖人都麻了，中文怎么可以这么博大精深，她到底该不该想歪啊？她现在怎么回？她让还是不让，她想让他让她睡，但此睡非彼睡！所以睡不睡？！ 韩再暖酒过一巡的脑子烧了起来：“睡，睡就睡，你先让我喝。” 说罢伸出手，眼神坚毅。 夏先觉看着她，一脸无奈：“不会是因为我跟你发火吧？” “啊？” 夏先觉叹气，蹲在她面前，晃了晃酒瓶子：“我跟你说对不起，你能别喝了吗？” 韩再暖手缩了缩，看着暖色灯光下，夏先觉俊俏的脸蛋子格外温柔的样子，心里一颤。 擦，这谁扛得住？ 屈乔没说错，他真的太会了，再来几次，她回去要嫌弃他了！ 她悲壮的拧过脸，还想再坚持一下：“我就是觉得喝一点对睡眠好，我明天还有要紧事，我不能失眠。” “你药还没吃呢，吃个药会不会更好点？喝酒并不助眠啊，只会让你明早更难受。”他循循善诱。 “我会控制的，”韩再暖努力道，“最后一杯！” “半杯。” “成交！” 夏先觉无奈，举起瓶子勾勾手，韩再暖立刻把杯子递过去，盯着夏先觉倒了半杯酒，感觉自己活像个酒蒙子，却见他倒好了，突然抓住她的手一扭，酒杯朝他倾去，他凑上来叼住酒杯，一口又喝掉一半！随后退开了一点，朝她露出个狡黠的笑，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开了。 韩再暖举着杯子，看着只剩个底的红酒，神魂震荡：“……” 擦，这谁扛得住！ 老天快让她回去吧！她真的不想黑在这当自己的小三啊！ 第116章 撞在她的知识点上 早上韩再暖醒来的时候，看到夏先觉家的天花板，心已经平静了，不死了。 她的待办事项给她闹了铃，七点半，比夏先觉还早一个钟。他在旁边睡着，脸对着她，头发乱糟糟的糊在枕头上，破天荒的没有平时精致男人的味道。 她闭上眼缓了缓，悄咪咪掀被子，蹑手蹑脚去洗手间，恍惚间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穿越时，这么点路都走出股惊心动魄的味道。而现在她却已经能够坦然裸穿睡衣睡裤经过他了，这真是对人类道德心的一次巨大跃迁。 洗漱完回到卧室，她按着自己的审美换了一套便于行动又精神的衣服，坐在了梳妆镜前，开始努力照着网红韩平时的妆容化妆。 网红韩虽然比她瘦不少，但是脸却没多大变化，也幸好色号相差不多，她努力化了个不夸张的样子，偷偷拿出网红韩手机里的自拍对比了一下，感觉至少有八分像，便放心了。 正要起身，一旁夏先觉翻动了一下，突然一顿，抬起了头，睡眼迷蒙的看她：“起了？” “吵醒你啦？对不住。”韩再暖忍不住客气，“我要出发了。” “哦。”他看了她一会儿，“这套不错。” “……谢谢。” “你穿这个去？”他又看向她手里的风衣，她刚从衣柜拿出来。 “呃，搭吗？”她下意识的征求意见，往常夏先觉人设摆在那，周围人都觉得他审美更好。 “搭是搭，”他伸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道，“换个厚的吧，今天冷空气……你是要出去拍摄吧。” “对。” “那这件不够。”他仰头累了，又倒在了枕头上。 韩再暖听话的打开衣柜，去翻挂在那的厚衣服，看到一件加绒厚开衫，拿出来：“这件可以吧？” 他于是又仰头看了看：“行。” 韩再暖于是又把风衣放回去，刚撩开其他衣服往里挂风衣时，冷不丁看到贴着柜子里面放着一件被压缩袋装了的衣服，她定睛一看，忍不住激动的拿出来道：“找到了！” “什么？”他在床上捂着头。 “你……”她猛地吃掉第一个字，顿了顿才道，“儿子的棉服！” 他也愣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着她，狐疑：“你说什么？” “儿子的厚校服……是这个吧？” “……是……你刚才说什么？” 韩再暖慌了慌：“儿子的棉服啊。” “怎么听着……说我儿子？” 这货真的刚起来吗，怎么耳清脑明的，韩再暖都有点庆幸自己用冷水洗了脸，反应还快：“哦，是想说你宝贝儿子的，又感觉听着太嘲讽。” “……你知道就好。”他又倒回枕头，“路上小心。” “好嘞，你先睡！”她把压缩袋打开了，让棉服自然充气，然后乐颠颠的“逃”出了主卧。 明明夏先觉还睡着，她却觉得好像有狼在追，早饭也不准备了，喝了杯水就冲出了门。 既然没有回去，那今天跟着摄制组拍素材的任务，她只能心如止水的跟上了，只是想到网红韩现在可能还在受着植物人的苦，她就有点心有戚戚。 早上她要先打车到工作室，和工作室的拍摄组一起出发，大家一辆mpv过去，拍点路上的画面和车里讨论拍摄的花絮，等到了许建章的家，从下车的那一刻起，拍摄正式开始。 幸好之前基本都已经见过网红韩的员工，而且也都是一些大大咧咧的小年轻，韩再暖混在其中，还不至于紧张到像个地下工作者，只要绷紧神经斟字酌句，严格按照剧本来，那基本就没什么问题。 到达许建章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许建章约的救护转运车还没到，他们赶紧进去，拍许建章做准备。 因为不是严格的纪录片，所以理论上是可以帮忙的，韩再暖就负责帮忙扶住来金丽，让许建章帮她换衣服，然后把一大麻袋东西拎出去，等在外面。 没一会儿，转运救护车就到了，那有别于120救护车，是专门用于一些非紧急状态运送病人的专业车辆，但性质基本都是私营，所以车子是旧款的，工作人员也显得不是很专业，看起来仿佛上一单还在做货拉拉，下一单就来运人了，里面的机器也都有些陈旧。 韩再暖看了一眼，就示意摄像上去跟拍，转运团队的负责人就是司机，见状显得有些不乐意，拦着他们问：“你们干嘛的？” “师傅，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们有个拍摄团队会跟拍。”涉及第三方，肯定会事先打好招呼，这点沫儿花好歹是个法务，熟得很，立刻上来道。 “没有！我们不知道这回事！”负责人矢口否认。 “怎么会？我们跟你们公司联系过的呀，还不止一次，都说了可以的，电话录音都有。” “那不行，我没听说过，不行，这个拍东西的不能上车！” “诶？”沫儿花慌了，转头看韩再暖，韩再暖于是更慌，但在场她最大，她只能顶上，硬着头皮拿出手机翻资料，确认道：“师傅，你们是康华医疗的吗？” “我们，”负责人眼神飘忽，“算是的。” “什么叫算是的？”韩再暖抓住这个点，“所以你们其实不是的……哦，你们是外包的？” “啧，什么包不包的，就我们的车能来，你们看上不上吧。” “韩大姐……”许建章这时候过来了，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凑到她身边，低声道，“算了，先过去吧。” 韩再暖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把许建章拉到一边，拍摄小哥默契的凑到了不远处，她背对着摄像，低声问：“许叔叔你是不是知道这事？这些都是康华医疗找的外包车？根本不是专业的？” 许建章一脸为难：“这不是有不同收费嘛，他们是最便宜的。” “所以收费贵的可能才是康华医疗自己的专业救护，收费低的其实就是这种外包的黑车？” “也不能说黑车，还是送到的嘛。” “那路上出事怎么办？”韩再暖这时候很难‘何不食肉糜’了，她清楚医疗事故是多可怕的事，更清楚她现在碰到的不是什么潜规则，完全是一个“医疗黑幕”，是单拎出来都能做一期节目的大事！ 许建章却有些不耐了：“那能怎么办，他们也是有急救的东西的，就这么一个多钟头的路，能出什么事？” “……你确定他们会用那些急救的东西吗？你问他们要过相关资质证明吗？” “以前我儿子问过，他们给了个急救证。” “长什么样的？叫什么？” “什么急救证，一张卡，英文的，蛮正规的。” 韩再暖眼前一黑，这可恰好撞在了她的知识点上，她气不打一处来：“那是aha救援证！花钱学一天就行！很多地方都不用花钱！是个人都能考出！而且有效期还有两年！就管最基础的心肺复苏！根本不够格来干这个！叔！你这是在拿来阿姨的命省钱啊！” 她太清楚这证了，他们医学院也经常联络美国的aha协会来搞这个公益活动，学起来甚至不用一天，就传授个基本操作，到实战的时候可能都忘了，完全没有参考性！ “可是……” 许建章还在犹豫。 “别可是了，”韩再暖当即拍板，“这车不能上，上了这期节目也播不出，叔，你让阿姨再等等，这次我们出钱，我们至少要把阿姨安全的送过去！” 她斜睨着一旁抖着腿肆无忌惮的在抽烟的司机，冷声道：“至于他们，我们来处理。” 第117章 这下总能回去了 韩再暖慷网红韩之慨，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边老板发了话，沫儿花就受命撕逼去了，直接打了康华医疗的客服电话，一番威逼利诱，让对方派了正规的团队来。 这边已经来了的司机不乐意了，他们虽然是外包，但也正经耗了这些油费过来，不肯走，要钱，甚至摆出一副要扣着来金丽的架势。 许建章有些怕了，近乎哀求韩再暖：“算了韩大姐，大家都这样的，以后我们还要叫他们的。” 韩再暖理解他们的心情，或许康华医疗这样的公司就是拿捏住了这些病人家境拮据的困窘，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指派外包公司，把自己过成一个收差价的中间商，然而便宜归便宜，医疗转运本来就是一个医疗敏感区。之前就有过新闻，有病人需要长途转运，经医院某工作人员介绍来了一辆车，被发现是不合规的转运黑车，那个医护人员就直接被处分了。 采访的时候那个病人家属自然一口咬定他们不知情，然而医院转运也有其正规的流程，他们不看医院挂在墙上的流程图，偏偏相信一个小卡片上的电话，这本身就有问题。 这件事情后东陆大学的附属医院也进行了一次整改，虽然没有波及医学院，但是连累他们这群行政也被教育了几回，小利小惠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长途转运动辄几小时的路程，发生什么都有可能，真出了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正规的转运现在国家也管起来了，只要是医院给的正规渠道，收费都是透明的，而且还有完善的“售后”，相比黑车并没有贵多少，这件事上虽然也有点“何不食肉糜”，但是想必网红韩在，也决计不会让许建章坐黑车去医院，这样矛盾点就歪了，节目也白拍了。 当然，现在发生的事也算的上一个意外收获，这点素材用不用，怎么用……韩再暖希望不会真等到自己来定夺。 那边康华医疗不情不愿的答应派新车来后，这边韩再暖也并没打算真把许建章的后路堵死，虽然一开始有点愤怒，但她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见那边负责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她也摆出了息事宁人的态度，上前好言商量：“师傅，这样吧，这单你们说好多少钱，我们给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说回去就回去？你们这样子，以后康华不找我们了怎么办？”司机兼负责人是个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说实话怎么看也不像搞医疗的，“你们先把拍我们的那段删了！” 原来症结在这，但这视频是决计不能删的，韩再暖继续笑：“这个你们找康华吧，一开始联系的时候我们跟他们说好我们会拍摄，算是免费给他们做宣传，结果他们把你们派了过来，那你得问问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们是没有错的。” “我哪找得到他们！我也是老板派活下来的，我哪里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要知道你们会拍到我们，我来都不来！” “那您就回去吧，您在这跟我们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我帮你联系了康华的客服，你跟他们说？” “不行！他们哪里管我们！” “那你想让我们管你们吗？”韩再暖笑容也冷了下来。 负责人警觉：“什么意思？” “我们可是媒体，你也知道你为什么希望我们删视频，现在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才跟你商量，但如果你不肯配合，你真希望我们用我们的办法对付你吗？” “哦，你威胁我啊？”负责人居然也笑了，他点了根烟，“你知道我是谁吗？” “以前混道儿上的？”韩再暖也笑。 “知道就好！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们啊？你们要是敢对付我，我分分钟弄死你们！” “好呀，都来死亡威胁了！”韩再暖转头，“拍到了吗？” 摄像小哥机器就没关过，一脸兴奋：“拍到了！” “你！”负责人横眉竖目，“你找死！”说着就要冲上来，双方人马顿时跟进，拦的拦，帮的帮，拉扯成一团。 韩再暖被挤在人群中左摇右晃，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是网红韩的生活吗，还是说是她的问题？难道网红韩过来，这事情就会处理成另外一个样子？ 往常她办事也遇到过岔子，基本上搬出东陆大学的名头就能办妥，但是貌似学术圈还是太体面了，等闲闹不到这个份上。如今她一拿出往日狐假虎威的气焰，事情却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看着几个人之外负责人怒瞪的双眼，这下终于有点慌了，方才的从容全无，大叫一声：“报警！” 刚张嘴开喊，却见那负责人忽然把面前的人扒拉开，手里攥着个长途司机用的巨型水壶，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她感到头顶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了下去。 接下来好长时间，她觉得自己都像是一个溺水被救上船的人，随着小舟飘荡起伏，周围模模糊糊的，人影来回晃，还有刺耳的救护车警铃声，一路光影迷离，带着她眼中闪烁的星星，乱成一个万花筒。 “暖暖姐！暖暖姐！醒醒！” “老板！你还好吧！” “韩再暖是吧，是叫韩再暖吧。” “对对对，再次温暖的再暖！” “别挡着光我看看瞳孔。” “哦哦哦！” 眼前一亮，转而更亮，强光下韩再暖眼珠一酸。 “……好了好了没事。” 韩再暖：“来……呕……” “别说话！你想说什么？” “说，不说。” “让说让说，说，什么？” “来，金……” “什么来劲？” “哦哦！来金丽！那个我们留了人了！暖暖姐你放心！” 韩再暖听清楚了，侧过身呕了一下，旁边立刻一团乱，拿袋子的拿袋子，让位子的让位子，韩再暖被吵得头疼，吐了一阵，就着侧躺的姿势就这么迷糊了过去。 这可比喝酒断片给力，她想。 这下该能回去了吧。 “呕！” “啊啊啊啊啊又吐了又吐了！” 第118章 加油呀行政韩 韩再暖感觉自己又做梦了。 这次她在海浪上漂浮，抓着一块看不清形状的东西，大半个身子浸在海里，沉重得像被挤压着，她撑不起一点，只能以这趴着的姿势随波逐流。 周围乌云密布，笼罩着浓密的灰雾，反而是海洋闪烁着光芒，但不像是电视里看到的倒映的星光，倒像是无数条柔软至极的透明管道一起起伏着，管道中流淌着璀璨的光点，向着她的前方一起涌动着。 她被涌动的管道往前推动着，半天没漂出多远，她试着探手划动了一下，手没入管道中，恍若无物，没有一点点阻力。 没有体感，没有饥渴，没有任何感官上的知觉，她只有仿佛开了天眼的无死角视觉，只能看到周围雾蒙蒙的一切，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到植物人身体里了？ 韩再暖一慌，可下一瞬，又觉得不是，这应该是梦，因为她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这个梦又过于清晰了，她甚至没有那种恍惚的感觉，甚至觉得那团灰雾还在流动，带起的风在吹拂自己的头发。 她还残留着入梦之前的恶心感，那时候甚至有空去猜自己大概是有点脑震荡，但是脑震荡能把她砸进这诡异的梦里，她也是有点无语。 但是还好，上次换身，也有这些诡异的带灰雾和光影的梦，她可能真的能回去了……但愿不是植物人。 飘了一会儿，远处隐隐有一阵声音传来，男女莫辨，好像就在前方。她精神一振，侧耳倾听，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但是她没法让自己游得更快，只能跟着波浪一点点往前挪着，错觉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韩……” 她听到了！她的姓！ “……病……” 病？什么病？脑震荡？ “韩再暖……” “是我是我！”她在梦里大叫。 “……遗传……” 啥？ “爱……” 爱什么？！ 韩再暖感觉自己耳朵都要变长了，她焦急的聚焦着前方的声音，没注意到身下的管道海正在改变方向。 “治愈几率……” 大不大？几率大不大？说响点啊！ “原来……” 擦！她快疯了！ 她猛力拍击着海面，管道自然没有丝毫水花，却好像把灰雾拨开了一点，她这才发现管道的方向已经变了，在把她往右后方带。 她急了，拼命划动起来，想往有声音的地方去，可是声音断断续续的，却真的在越来越远。 “等会！等会！说清楚！什么病？！我吗？！”她在梦中大喊，“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可是管道像是时钟的针，坚定的把她往身后带去，她的划动依然像是在拨动空气，对方向的改变毫无作用。 “梦游……” “啊？梦游？！”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此时她的人都在转身，她甚至感觉自己在回头，巴巴的往已经变成侧后方的声音来源转去。 她梦游吗？她如此反省，甚至想到是自己一个人住久了不知道，但是跟屈乔一起就被发现了？ 见鬼，她原以为自己跟他同居会让他发现的最差的一面顶多是打呼磨牙，可是没想到居然是梦游！教授韩过去已经很吓人了，没想到之前还要梦游吓他一下？ 她感觉自己离被甩不远了。 “……帮帮她……” 对啊！帮帮我啊！ 她差点哭出来，但此时她已经完全背对着声音的来源，一股坚定的力量把她拧了过去，她再次面对着一团未知去向的灰雾。 就在她距离去侧耳倾听身后的声音时，她这一次的前方，竟然也开始传来声音，但这次不是人声，更像是什么东西的重击声，哐哐的，一下又一下，伴随着尖利的喊叫和咒骂。 “开……” “开门！” 声音忽然清晰起来，甚至像是能划开灰雾，韩再暖摸不清情况，甚至感到有点恐惧，她停下划动的动作，惊恐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管道海的涌动还是在把她往那儿推，这次她慌了，她觉得那声音特别像是自己在植物人体内时的惨叫，虽然那时候没有出声，可是如果回荡在脑海，定然就是这个样子的。 “开门！开门啊！王八蛋！” 是她！好像真的是她的声音！怎么回事？前面怎么回事？前面是哪？是哪个被囚禁的韩再暖吗？！ 她不要！她承受不住更多的韩再暖了！让她回去！当网红韩甚至植物人都可以，不要再有更多韩再暖了！尤其是听起来更惨的韩再暖！ 韩再暖再次开始徒劳的划动，她是这么拼命，甚至能听得到自己疲惫的喘息，但是她还是被慢慢的往前带去，甚至能看到灰雾在渐渐变淡，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就在前方。 她快哭出来了，停下酸痛的双手，抓着无形的舢板，绝望的前漂去，就在她即将穿破灰雾，直面那片白色时，光芒骤然打破灰雾打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却忽然感到双肩微微一沉，仿佛有人在身后轻柔的按住了自己的双肩，让她整个人停了停。 她心里一松，近乎感激的睁眼回头，却只看到一片灰雾，与此同时，有个人在她的耳边，坚定的说了一句：“加油呀，行政韩！” 说罢，肩上的双手转按为推，猛地将她推出了灰雾，韩再暖心里一空，在强光中再次闭上了眼。 眼皮外的泛白转瞬即逝，只听到哐的一声，下一刻，她感到屁股一痛，小心的睁开眼，猛地瞪大，看了一圈周围。 逼仄，狭小，干净，放满了洗浴用品，还挂着一块猫咪浴帘的……她的厕所。 她自己的单身宿舍的，小小的厕所。 她坐在马桶上。 哦不，马桶盖上。 韩再暖：“……” 什么情况？她是谁？她在哪？这是本韩再暖还是彼韩再暖？连猫咪浴帘都一个款，所有洗漱用品都一样，那或许是本韩再暖？否则跟自己这么像的韩再暖，好像也不会是个地狱开局韩再暖？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精分了。 她坐在马桶上缓了很久，左右寻摸，习惯的位置都没有手机，她愣了一下，往厕所紧闭的大门看去，一个诡异的猜测涌上心头。 她不会是，被反锁在厕所里了吧？ 被自己？还是被别人？ 难道刚才哐哐的，就是砸厕所门的声音？因为没带手机？没法叫救援？ 那现在怎么办？继续砸？她厕所可没窗户能爬！ 韩再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揉了揉屁股，猜测刚才最后一声巨响就是因为她可能换身的时候一晃神，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想到自己现在这身体的吨位，又心疼的回头去看马桶盖有没有瘪下去，刚研究着，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有人吗，是有人锁在里面吗？我是警察。” 韩再暖猛地回头，震惊的看着厕所门，觉得这小小的门这一刻，真是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压力。 什么鬼，砸门真把警察招来了？！她该夸他们学校宿舍楼的隔音差吗？！ 可她刚要应声，却听门外又一个声音响起：“里面的人是……” “你现在不要说话！”“警察”的声音很不客气，“执法记录仪开着呢！你做了什么你想清楚再说！” 那人不说话了，可就刚才那几个字，却让韩再暖听得明明白白。 屈乔？屈乔也在门外？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19章 确认了眼神是不要脸的人 厕所门打开了。 门外警察叔叔戴着警帽背着光，一时之间看不清面色，悬疑氛围拉满。 韩再暖直直的站在厕所里，懵着。她转动眼珠，等终于适应了光线的变化，才看向警察之后的屈乔。 他一脸凝重，双眼紧紧的盯着她，随后忽然一愣，挑了挑眉，眼中浮现一丝不确定。 韩再暖朝他笑了笑。 这个笑很不合时宜，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类型的笑，但是就这么一笑，屈乔眼中疑惑尽去，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确认了眼神，这次是对的人。 “再再！”警察和屈乔突然被挤开，高越悦居然冲了进来，一脸紧张的抓住她的双肩，连声道，“你怎么样？怎么回事啊！我听到……” “好了好了，先让人出来。”警察叔叔长得高壮，一脸正气，此时严肃的拨开高越悦，上下观察韩再暖，问，“有哪里不舒服不？受伤有没有？” “没没没！”刚说完，她就觉得双手生疼，不是打人打的，就是刚才砸门砸的。 “那出来。”警察后退两步，还不忘拦住屈乔，吼他，“走开点！保持距离！” 屈乔忍辱负重，干脆一个大步退到了墙角，直直的站在那，老远看着这边。 韩再暖终于走出了厕所，外面是自己小小的客厅，远处是自己小小的床，客厅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披萨盒子以及一杯奶茶，床上则很凌乱，还有一件大衣盖在上面。 看来昨晚“她”是睡在自己这的。 看了一圈她才注意到，入门的过道上还站着一个年轻点的警察，穿着个荧光绿的马甲，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们。好家伙，不是有执法记录仪吗，为什么还要加个录像！现在执法都这么严谨了吗！ “说说吧，怎么回事？是他把你锁在厕所里？家暴？”面前的警察叔叔问， 还有家暴关厕所的？韩再暖被这两个字攫取了心神，连连摇头，甚至有点想笑：“不，不是家暴。” “那什么情况？” “你问他！”韩再暖急中生智，朝屈乔一指。 开玩笑，她现在跟空降似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可能现场就编出个故事来过警察这关，人家见多识广又不傻！可别自作聪明结果弄巧成拙，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相信屈乔有这个能力！ 指完屈乔，她为自己的机智洋洋自得，和在场所有人一起望向屈乔，高越悦的眼神甚至恶狠狠的。 屈乔缩在墙角，对着若干镜头，面色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厌倦，还真开口了。 “她追求我，我拒绝了，她就要死要活的。我怕她出事过来看看，她就说我心里有她。我受不了，把厕所里能伤人的东西都收了，趁她进去的时候把她锁在里面，想让她冷静冷静。我说她保证不纠缠我我就给她开门，她不肯，说一定要给我生孩子。我不同意，她就砸门了，然后……你们就知道了。” “……”韩再暖人都傻了。 啥？ 他刚才说了啥？ 那是地球上能发生的事？ 这就是她相信的所谓屈乔的“能力”？ 就是在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编出这么一个不要脸的故事？！ 她追求他追求到要死要活？！还是要被关进厕所冷静冷静的地步？！他不肯还嚷着给她生孩子？！ 这个狗东西！脸呢！ 屈乔好像还嫌自己火力不够足，随手拉开一旁的一个抽屉：“看，利器都在里面了。” 警察叔叔还真凑过去连看带拍的，韩再暖忍不住跟过去，发现自己的剪刀、美工刀、十年如一日崭新的刀具甚至刮眉刀都在里面！ 所有人看过后，一起转头，看向了韩再暖。 沉默重如泰山，韩再暖汗流浃背。 “你说说看，是这么回事吗？”警察叔叔警惕的眼神已经转向她了，仿佛在看个准疯婆子。 警察叔叔！这么离谱的事？！您居然信了？！您真的会信吗？我说您见多识广，但您是不是有点太见多识广了？！ 韩再暖一口盐汽水想喷出去，她无助的左右一望，发现连高越悦都面露动摇，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夹杂着疑惑和失望，这才想起自己提过和屈乔的事！ 她知道自己喜欢屈乔！也听自己说过和屈乔在一起！难道现在，她觉得自己都是臆想的？！好闺蜜终于追男人追疯魔了？ 韩再暖心死了，她心里把刚刚自鸣得意的自己踩在土里来回碾压，面上挤出一丝笑容，艰难的点了点头：“……是，差，差不多。” “……”房中诡异的沉默了一阵。 “啪！”高越悦一拍额头，一脸无语。 “差不多是，差多少。”警察叔叔还在坚持。 韩再暖：“就是……差不多。” “……”警察叔叔也无语了，许久，叹气，“哎，现在的人啊，一个个的……” 韩再暖脸上火辣辣的，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我鬼迷心窍我丢了人类的脸。” “那你们现在是要怎么样呢，闹出这么大个动静，邻居都报警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嘞。”警察叔叔按住她的话头，再次横眉竖目，这次是正式对着她的，看来这锅是真的“成功”到她身上了。 韩再暖哭丧着脸：“我，我保证再也不，纠缠他了。” “生孩子这种都不提了？”警察叔叔问。 “嗯，不提……” “咳，我接受调解了，同志，”屈乔忽然插嘴，他方才一直靠着墙，直起身，走到韩再暖身边，按住她的双肩，认真道：“以后的事以后说，现在大家都好好的最要紧，对不对。” “……对。”对个屁！警察走了老娘就家暴！韩再暖努力压抑眼中的凶意。 屈乔却反而笑了，眼眸闪烁，他揽住她的肩膀，对警察道：“我们调解好了。” “你说调解好就调解好，你又不是报警人！”警察叔叔很是不爽，没好气道，转而看向高越悦：“你说呢，接受这个调解结果不？” “这么丢脸的事不接受能怎么的，我给他俩硬凑？！”高越悦显然是最生气的，甩手往外走，“接受接受！我不管了！以后这房子出人命出尸臭我也不管了！x的！” 韩再暖很是愧疚，却不能当下就上去拦着解释，只能在这听警察叔叔摆布，又是拍照又是登记最后还签名，才算走完这次流程。 “多大个人了！不要再搞这种事情了！浪费警力资源知不知道！”警察叔叔临走了还气不顺，回头警告韩再暖，又瞪屈乔：“你还在这里干嘛？！走啊，就是你们这种优柔寡断的，才老让人家小姑娘觉得你们对她们有意思！快点，走了走了！” 韩再暖闻言，狠狠一扭，脱离屈乔的手臂，附和道：“对啊！走啊！留着干嘛！真等着我给你生孩子啊？！” 屈乔收了手，嘴角抽搐了两下，无语的点点头，跟着警察叔叔往外走去，临关门还回头看她，伸指朝她点了点，意味深长。 韩再暖做了个鬼脸。 第120章 这次回归有点刺激 这次“回归”的刺激程度，让韩再暖许久都回不了神。 她完全想象不出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自己想象出的情节能不能跟上现实的脚步。 大自然真特么的鬼斧神工。 警察走后，她估摸着屈乔肯定会杀个回马枪，干脆立刻先打了个语音给高越悦。 高越悦连着挂了三回，第四回才接起来，没好气的：“喂？！我不跟贱人说话！” “我不是贱人！”韩再暖高声否认。 “你还不贱？你……” “先听我说！”韩再暖打断她，比对面声量还大，“你先回来，到我这来，我们面聊！” “哈？不要！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求你！”韩再暖的哀求理直气壮，“求你快回来！我必须现在跟你说！马上！立刻！急事儿！我跟你说你不会后悔的！绝对不会后悔！” “……你怎么回事？” “大事！你来不来？不来后悔！” “神经病吧韩再暖，你有没有觉得你很有问题？” “是有，大问题，哎，你快来吧！” “……你等着。” 眼看快中午了，显然屈乔上午是请了假的，高越悦的工作也到了中午休息时间，韩再暖必须趁热打铁让他们在场，大家一起把事情串明白，否则她真的要失去高越悦这个朋友了。 而且这才第几次就已经上升到报警了，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对付不了的突发情况，她很需要队友。 在夏先觉的微信界面犹豫了一会儿，想想他可能现在一无所知的还在学校上班，目前没必要叫过来。便直接给屈乔发了个微信：【？】 屈乔：【回来了，叫上高越悦了？】 他果然明白！韩再暖回了个【嗯】，便放下手机，环视四周。 还是那副饿死鬼过境的架势，只不过这次吃的少了，除了茶几上的披萨和奶茶，垃圾桶里还有几根竹签，应该是点过烧烤了。 她没有动现场，而是再次拿起手机，里外认真的翻了一翻，发现“她”依然没在备忘录留下只言片语，但浏览器的搜索记录上却有很多内容，依然是一些她看不懂的高精尖医疗术语，什么“认知负荷测量”、“神经生理时间序列记录的嵌入方法”、“跨主体深度转移模型”、“卷积神经网络架构”…… 搜索记录多到一页翻不完，她眼花缭乱的往下看，看一个忘一个，直到门铃声响起，她忽然翻到差不多最下方，也就是“她”最早搜的几个词“东陆 屈乔”、“屈乔 教授”、“屈乔 论文”、“东陆 夏先觉”，甚至还有“东陆大学 举报”…… 韩再暖：“……”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词。 她捏着手机去开门，第一个出现的居然是屈乔，他往后撇撇头：“高越悦在下面被警察拦住登记。” “哦哦。”她不知道说什么，刚想侧身让路，突然脾气上来了，又挺直腰板横眉怒目：“你刚才……唔！” 屈乔忽然按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住了她。 韩再暖脑子轰的一声，还顾不上嘴，眼珠子拼命往半敞的门张望。 屈乔哪里不懂，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推进了屋里，顺带抬脚勾了下门。门嘭一下关了，她也被直接按在了墙上，整个人无处使劲，只能看着他的睫毛在眼前颤抖，急促的呼吸带着热气在他俩的鼻尖氤氲，熏得她面烫眼热，热流顺着他的侵入，一路汹涌到全身，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整个在他的怀抱里，甚至还踩在他的脚上。 “呜呜！”她弱弱的抗议了两下，不是她不会用鼻子呼吸，而是太热了，她感觉自己再继续下去，鼻子就要喷火了。 屈乔终于停下了，他微微抬脸，轻轻的喘息着，细细的看着她，看了许久，才放心般的叹息一声：“还好回来了。” 然后意犹未尽般，又低下头。 “诶诶诶！”韩再暖慌了一下，下意识拒绝。屈乔却笑了笑，继续低头，埋在她颈窝里，热气再次开始蒸腾她的耳朵。 韩再暖感觉自己要烧死了。 她撑着他的胸膛想站直，却找不到着力点，无语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你会的。”他闷闷道，“你一会儿肯定会原谅我。” “什么？why！” 刚问完，门铃又响，韩再暖被吓得虎躯一震，下意识要去拍打屈乔，他却已经直起身，双手牢牢的扶住了她：“站好，别扭了。”说罢正要去开门，想了想，随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嘴。” 韩再暖：“？？？” “再理下衣服。” 韩再暖：“！！！” “别让高越悦还没进来就气死了。”他轻笑，看韩再暖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这才拉开了门。 高越悦在门口一眼看到他俩，还是气到要暴毙：“疯了吗？！你俩？！发情啊？！” “什么？没有啊！”韩再暖嘴硬。 “什么没有？！你俩给我开个门还要勾肩搭背一起来啊？” 韩再暖一愣，这才发现，屈乔是给高越悦开门了，但是另一只手没离开她的腰！而且，现在还没离开！ 她也要气死了，狠瞪屈乔，屈乔无辜：“没注意。” “滚！” 她上前去拉高越悦，这次的哀求真的低声下气了：“越悦，你先进来，你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我不！我要气死了！”高越悦如屈乔所愿的大喊，杵在门口不肯进来。 韩再暖都快哭了，这单身宿舍是一条长走廊，虽然是上班时间，谁知道还有哪些人在屋里，就她厕所拍门能让高越悦听到的隔音，估计不出一个中午又要流言满天飞了。 她回头狠瞪屈乔。 屈乔终于心情好了，侧身平静道：“先进来，会跟你解释清楚的，高老师。” 韩再暖手里高越悦的手明显一僵，随后冷哼一声，翻着白眼进了屋子。 不知道为什么，高越悦好像有点怵屈乔，韩再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可既然人已经请进屋了，她也无暇想那些有的没的，关上门，屁颠屁颠的招待高越悦：“咖啡？果汁？” “水。”屈乔。 “没问你！”韩再暖凶道，又问高越悦，“亲爱的，要喝什么？” 高越悦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你知道现在我看你俩有多恶心吗，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吧，现在真的可能是我长那么大素质和耐心最好的时候了。” 第121章 决定性的证据! 不出韩再暖所料，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高越悦理解起来远比另外两个直男子轻松。 开玩笑，高越悦何许人也。财务工作周期性强，忙起来的时候确实人间蒸发，但是空闲的时候那简直坐观天下，世界线上线下大小事全都知道不说，网剧网文那更是勤看不辍，一本本一部部连轴转，一刻不停，比她忙工作的时候还忙。 现在有屈乔在一旁坐镇，理由再诡异，可信度也拉满，以至于高越悦勉强接受这个设定后，瞬间进入了状态，甚至开始指点江山。 韩再暖还在这纠结用穿越还是魂穿呢，她已经一口咬定：“这是魂穿！穿越个毛，你人还在啊！” 韩再暖：“哦哦哦，然后我就魂穿到了另一个韩再暖身上，她和夏先觉……” “停！”高越悦听了一会儿，不怀好意的瞥了屈乔一眼，问，“你和夏先觉……做了没？” “啊？做什么？”纯洁小韩韩没反应过来，屈乔却不满了，看着高越悦的眼神很森冷：“你至于吗？” 高越悦：“咳，我觉得这事儿说清楚才不会成为定时炸弹嘛。” 这时候韩再暖已经反应过来了，跟屈乔一个感觉：“卧槽！你至于吗！”她比谁都不想提这档子事，第一感觉高越悦很不厚道，但转念一想，却也正好是个说清楚的机会，于是立刻道：“反正我在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跟他酱酱酿酿的，我不在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啊，我有留言让网红韩节制的！” “行吧。”高越悦耸耸肩，转而对屈乔道，“听到了，可别心里梗着，以后拿这事儿来拿捏我们再再！” 韩再暖感动极了：“悦悦！你对我这么好！我现在才告诉你，我对不起你！” “算了，”高越悦蛮不自在，“要我如果不牵扯到你身上，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么离谱……话说这是真的吗？” 就算接受度再高，这也已经是她第四次问这个了。 每次都是韩再暖斩钉截铁的回答“是”，屈乔在旁点头做捧哏。 或许是真觉得屈乔这性子不可能玩这么幼稚的游戏，高越悦一次次相信，又一次次被离谱到下意识确认。 韩再暖本来耐着性子想再指天发誓，然而这次却是屈乔开的口：“你先听她说完，然后我给你决定性证据，好吗？” 这话说得韩再暖和高越悦都变了色，高越悦为什么变色她不知道，韩再暖自己却惊了一下，她现在就算手头有备忘录也不敢拿出来当决定性证据，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可以用精分来解释，可是屈乔这么一说，她都想象不出会是什么东西能有这份量。 这下轮到韩再暖疑神疑鬼了，她定了定神，干脆加快进度，把四次穿越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细节太多了，她还需要慢慢盘。 “……我估计网红韩现在应该脑震荡了，然后我一晃神就坐在了马桶上，之后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她说完，长舒一口气，迫不及待的望向屈乔。高越悦还在消化阶段，一副噎着的表情，却也看向了他。 屈乔神色平静：“昨天她向校委举报我学术不端。” …… “卧槽！”韩再暖和高越悦同时跳了起来。 “什么？！”韩再暖大喊。 “学术不端？！”高越悦也喊。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张口： “怎么可能！” “报应啊！” 喊完，两人再次面面相觑，一脸懵。 屈乔看着高越悦的眼神不善：“你说什么？” “咳。”高越悦讪讪的坐下，“不好意思，我难得嘴快。” “我得罪过你？”屈乔歪头，挑眉。 “没，咱俩井水不犯河水的，你也要得罪的到啊，哈哈。” “好的，那希望校委查我的时候，你能帮我美言两句。”屈乔微笑。 “一定一定。”高越悦看看韩再暖，无奈，“谁叫我闺蜜死活要给你生孩子呢……闺蜜，你干嘛呢？” 这边韩再暖跳起来后就没坐下，跟被人定身了似的直愣愣站着，全神贯注的刷手机，压根没听到高越悦问话。 屈乔还以为她现在要去联系校办喊冤，抬手要按住她，韩再暖却在他抬手一瞬间反握住他的手，大声道：“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看这个记录！这个搜索记录！她用我的手机搜的！我刚才就看到有搜索举报电话的，我还在想她搜这个干什么！屈乔你看！”韩再暖掏心掏肺似的，使劲把手机往屈乔手里塞。 屈乔无奈的接着，假意看了两眼，嘴上道：“我知道不是你，没关系，我就是来告……咦？” 他的神色忽然一紧，手指滑动着，认真看起搜索记录来，随着记录越翻越多，他的神色也越来越严肃。 高越悦干巴巴的坐在一旁，很是无语：“不是让我看证据吗，怎么……哎，算了。”她起身走到灶台边，直接打开韩再暖的冰箱，两人关系好又是邻居，对方的家就跟自己家一样，本来她就不需要韩再暖可以招待。 一打开冰箱，高越悦就倒吸一口凉气：“再再！” “啊？怎么了？”韩再暖看着冰箱的灯光打在高越悦脸上的样子，一阵紧张，“你别告诉我有一颗人头！” “是啊，夏先觉的！” “啊啊啊？！”韩再暖迈步要冲，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屈乔扔了手机就接住她，也一脸惊骇。 “别别别！不是不是！对不住对不住！”高越悦见玩笑开大了，连忙道歉，“我就是，哎，好吧，我也发现决定性证据了！” “高越悦，麻烦你认真点，”韩再暖还没缓过气，屈乔寒气森森的警告她，“她现在压力很大。” “我知道了，对不起，”高越悦也没想到韩再暖反应会这么大，连忙从冰箱里提出个东西，讨好似的给他们看：“看！再再！决定性证据！” 韩再暖差点被吓懵的脑子被屈乔揉捏了两下，终于恢复了一点，她有气无力的抬头，看到高越悦手里的东西，又是眼前一黑。 百事可乐！一打！ 作为坚定的可口可乐党，所有人都知道她视百事可乐为异端，是点外卖有附赠都备注不要的，更不可能往家带一打！ 看着高越悦兴奋到发亮的，甚至充满了信任的眼神，又听到身后屈乔忍俊不禁的笑声，韩再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感动，她无语凝噎：“谢，谢谢你们！我，我好高兴。” 第122章 狼人杀和过家家 百事可乐出现后，信或不信的问题立刻可以摆到一边了。 现在他们，不是韩再暖一个人，而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针对屈乔的举报。 由于之前急于讲清大概情况，韩再暖并没有往细了说，然而现在仅仅是对教授韩这个身份的猜测，也足以盘出一条故事线来。韩再暖这阵子为了说清自己的事可谓殚精竭虑，实在是有些张不动嘴，她拜托屈乔：“你大概讲讲你知道的吧，我都跟你说了，有不对的我再补充好不好？” 能够一分钟编出最高性价比故事的人，她相信他的逻辑能力。 果然，屈乔想了想，道：“她本来以为是那个网红韩因为不知名原因和自己交换了身体，但是上一次穿越的时候发现有人用她的身体查询一个很前沿的课题，还暴露出了和钱宇灿不一般的关系，这都是网红韩做不出和不会做的事，所以怀疑有第三个人。而这个第三个人，其实我们早就有接触，一开始在微信里让你滚开的是她，连点十二份外卖的是她；第二次穿越她对你没有动作，但是对我很有恶意，也是那次她查询了课题；第三次也就是这次，她举报了我。” “……所以因为她查询前沿的课题，你们叫她教授韩的？”高越悦果然听明白了。 “对。” “是什么课题能让你们直接喊她教授啊？” “你听不懂。”屈乔果断道。 高越悦嘴角抽搐了一下，转头质问韩再暖：“你到底看上他哪了？” 韩再暖耸耸肩：“我有时候觉得与其说看上他，更像是猎奇吧。” 屈乔冷笑了下：“猎奇的应该是我。” “啊？” 屈乔搂住韩再暖的肩，对高越悦道：“记住一个事实，是我先主动的。” 高越悦懵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嘶，你居然还挺得意的？” “所以今天上午我跟警察的解释是假的，”屈乔说罢，对韩再暖意味深长道，“我说了你会原谅我的。” 韩再暖脸又开始发烫，她以为他的意思是她在知道“自己”举报了屈乔的时候就会原谅他了，却没想到正式环节在这！她有点不知所措，在高越悦嫌恶的眼神下，甚至有点羞耻：“你差不多得了，怎么感觉你更像精分的！” “嗯。”屈乔不置可否，对高越悦道，“所以下次不要瞎报警了，我和她不会出事的。” “那可不一定！”高越悦翻白眼，“没我盯着，再再这智商真的要被你欺负死。” “喂喂喂，你俩有合伙贬低我的嫌疑啊。”韩再暖大叫，“还能不能专心谈正事了？！” “行行行，不打岔了，”高越悦举了举双手作投降状，她叹了口气，无奈道，“其实我脑子也有点乱，你这事，信息量太大了，还很诡异，要我说什么有建树的话，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有点难。” “那也不能踩着我暖场啊。”韩再暖委屈，“冷就冷嘛，我都不难受！” “好好好！”高越悦点头，又叹了口气，双手撑着头，真的思索起来。 韩再暖还是头痛，想到屈乔被举报，更头痛，也不避讳了，直接靠在了他肩上，屈乔也在思索，手顺势抬起，一下一下捋着她的头发。 “天，”高越悦突然感慨了一声。 屈乔手一停，韩再暖都以为她又要嫌弃他们，却没想到她忽然抬起头，惊叹道：“这个教授韩真是，马不停蹄的在坑你啊。” “是啊！”韩再暖精神一振，连忙附和，“大概也是因为她知道每次穿越，哦不，魂穿的时候时间不多，所以行动很迅速。”韩再暖感到背心发凉，“可能她平时躺着的时候，就在琢磨怎么利用每次魂穿吧。” “确实，我刚才也在想，她是不是有点太露骨了，要是我是她，我肯定要伪装一下，暗戳戳搞你们。” “……”韩再暖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每次魂穿的时间短了，最可怕的是，到了这个份上，她都还不知道魂穿的原因是什么，可不可控，可控的话，可控程度是多少…… 等等，她突然恍惚了一下，眼前闪过一个个甬道，还有那片没有任何阻力的银色管道海……她记得她在甬道的尽头看到了一张病床，当时还有什么来着……还有离开管道海之前，好像也有人跟自己说了什么……加油行政韩？ 她忽然一惊。 整个人突然坐直，她想起来了！甬道那次，她看到了病床，然后她回头，看到了自己的脸！ 当时觉得如坠云雾什么都模模糊糊，可是她分明是因为看到自己的脸，才吓得全身发麻，转而惊醒过来！ 而这次，这次那个梦里的“她”，甚至能跟自己说话了！ 这代表什么？这难道不是梦？难道……她其实，已经跟“她们”，碰过面了？ 韩再暖被自己的发现吓得僵直了，连带两边的人都紧紧盯着自己。 “怎么了再再？”高越悦也跟着直起了身。 “等下，我需要好好盘一盘，”韩再暖双眼发直，又坐回去，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现在也不能硬想，还是先放一边，转头问屈乔：“乔，那个举报该怎么办啊？” “没办法，等着。”屈乔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继续捋她的头发，跟撸猫似的，“反正我没什么可查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韩再暖自然的找到好闺蜜，“越悦，你妈那边有说道吗？” 高越悦的妈妈已经是校办领导层面的了，多少沾点边。 “我也刚听说这事呢，我能知道什么，”高越悦道，“没事，回去我问问，跟我没关系我还是可以吹吹风的。” 想到之前夏先觉狗胆包天想让高越悦帮忙，韩再暖就想笑，她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弯腰抓住高越悦的手，情真意切：“姐妹，能采访一下你此刻的感想吗？” 高越悦反手握住她，更加情真意切：“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这么离谱的事情都遇到了。” “那你愿意帮帮我吗？” “还记得你上回拿精神分裂诓我的事吗？”高越悦突然道。 韩再暖一愣，该死，她还真忘了，没想到高越悦还记得！ 她愧疚道：“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现在是懂了的，但是再再，我再通情达理，也是有脾气的，现在这个状况，虽然有某个我不喜欢的人作担保，我勉强信着，以后我尽我所能帮你，但是你也要保证，哪天我不懂或者不愿意懂的时候，你也要包容我，好吗？” “……你这是在为你未来的耍流氓作准备吗？” 高越悦粲然一笑：“上午他这么耍流氓你都忍了，作为你的好姐妹，这点福利肯定也要见者有份啊！” 韩再暖苦了脸：“你们这是把我当游戏呢？” “狼人杀和过家家都是游戏，要玩成什么样，就看玩家功力了。”高越悦按了按拳头，关节咯吱咯吱响，她看向屈乔，意味深长：“你说是不是，屈总？” 屈乔面色平静，眼眸如渊：“嗯，玩就玩吧，我好像真没输过。” “看！”高越悦忽然指着他大叫，“这就是我说他遭报应的原因！再再，你男朋友脚下，真的累累尸骨啊！” 韩再暖：“……突然有点小庆幸怎么办？” 第123章 背德感如影随形 事情盘的差不多了，再说到上午发生的事，大家都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午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高越悦闲着没事找韩再暖唠嗑，结果韩再暖没回，她去医学院，得知韩再暖没上班。因为韩再暖说过她跟屈乔住了，遂又去问屈乔，结果屈乔也没回。她又电话到医院，得知屈乔请了假，这才感觉事情有点不大对。找了一圈，找到自己家门口，她知道韩再暖家密码，还以为韩再暖蠢到被自己锁了，冲进去一看，屈乔堵着厕所门。 “那场面太魔幻了。”下午班的时间快到了，三人是一边下楼一边说的，说到此处，高越悦的情绪终于再次高涨了起来，脸上残留着那时候的目瞪口呆，“我的想象力真的不够用，你在里头……好吧不是你，骂骂咧咧的，他在外头靠着厕所门打游戏，我……” “打游戏？”韩再暖也觉得想象力有点不够用，看向屈乔。 屈乔耸耸肩：“有点无聊。” “无聊？”高越悦目瞪口呆，“那场面……她在里头哐哐砸门，你无聊到打游戏？而且好像打得还挺开心？” “嗯，两连胜。”屈乔居然还挺得意，“好久没打了，竟然没手生。” “我服了，”高越悦不想说什么，摇着头，“我以前就觉得你奇怪，现在发现你简直是奇葩……” “哎，”屈乔微微叹口气，见韩再暖看她的眼神也逐渐诡异，不得不解释，“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里面的不是你，但是是你的身体，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又不能放任你胡作非为……” “所以就关进厕所？” “厕所没有窗户。”屈乔道。 “合理。”韩再暖被说服了，煞有介事点头。 “……真的合理吗，好像是有点，但又不那么合理……”高越悦沉思起来，甚至有些慌张，“我怎么感觉我正在被同化？你们两个有毒吗？” “习惯就好，”韩再暖面无表情，“反正我现在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承受。” “所以你修成正果了，开始转头拉扯我了是吗？” “对啊，这不是那什么，鸡犬升天嘛。” “那我要做狗。”高越悦反应贼快。 “行我是鸡我是鸡。”韩再暖真的开始小鸡点头。 屈乔在一旁笑了一声，问：“要我送你们吗？” “不用！”两人异口同声，语气坚决。这么好的背后蛐蛐人的机会，她俩怎么可能放过。 屈乔眼神来回逡巡，了然又无语：“行吧，那注意安全。” 他开车去医院了，高越悦和韩再暖骑上各自的小电驴，过个马路就进了校园，在空旷的校园小道并排骑着，有一嘴没一嘴的闲聊。 “我突然有点担心我妈了。”高越悦道。 “啊？” “确切说，我觉得她可能要担心我了。” “……举报的事？” “不是屈乔，是你啊！” “我？” “你想想你阵子跳成什么样吧，我妈刚吃完你跟老夏的瓜，转头又是一口你跟屈乔的瓜，她平常一年都听不到你名字几回，现在好了，一周一回！谁希望自己女儿有个这样的闺蜜啊！你说实话，你其实跟老夏一样，是想搏我妈的关注吧？” “哈哈哈哈！”韩再暖忍不住笑起来，虽然笑容很苦，“我跟伯母女儿交往那么多年都没捞到什么好处，现在蹭点是点嘛。” “那你们倒是给我点好处啊，就因为你藏着掖着，害的我为你报了个假警！得亏这事不记档，否则我为我子孙三代谢谢您。” “你问问她还缺女儿不？以后光耀门楣的任务交给我好了。” “你别提了，先不说举报这事儿，她之前真的拿你当别人家的孩子，开始给我上压力了。” “啊？为什么呀？” “你不觉得你的脱单行为对我是一种背叛吗！本来我妈催婚的时候我还能拿你做幌子，你比我大一个月都单着呢。结果你可好，嗙的来了个大闹天宫，敢情之前都是地下情，其实分分钟都能结婚，这瓜吃得我妈焦虑症都快上来了，恨不得一天给我安排三顿相亲！” 韩再暖哭笑不得：“这误会怕是解不开了，这事确实是我先背叛了革命，小姐妹您多担待。” “不过也有好事。”高越悦道，“其实我妈还真的看好夏先觉，总跟我提他，现在好了，你跟他成了，就算以后这风波下去了，你跟老屈公开，我妈也是绝对不会让我收你二手的。” “呃，这个……”韩再暖欲言又止。 “怎么了，说啊……哎等会，别回办公室，还有一会儿呢，我们去买个下午茶吧，我饿死了。”眼看快到医学院了，但是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高越悦骑着小电驴不让韩再暖转进去，逼着她继续往前。 韩再暖也确实饿了，便也顺其自然去了，两人到附近一个学校的小超市，简单买了点小面包和咖啡，站在门口边吃边聊。 “刚才你想说什么？”高越悦嘴鼓鼓囊囊的。 韩再暖回神：“啊？哦，我本来是想说，老夏这个人……其实不错的。” “？？？”高越悦惊了，一向在学校端着女神范儿的大小姐，面包渣滓掉了一地，“哈？！天！我头皮麻了！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你真的……”她面包棍子左右摇晃，“动摇了？姐妹，你真是吾辈楷模！” “我夸他一句你都能想那么多？”韩再暖简直气笑了，“不是，我跟他那么多年朋友，我夸他不是很正常吗，否则跟他做朋友的我算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你现在说这个，就很危险。” “是，我知道，显得很无耻！” “不是，什么无耻，不无耻！准以前男的三妻四妾，就不准女的现在三夫四侍了？我们要倒反天罡！” “我就说你是不是网络小说看太多了，要不要今天咱们先别聊天了，回去干点活冷静一下？” “……也行，”高越悦居然一口答应了，“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想夸他什么？” “要是以前你跟我说什么你妈给你跟他拉郎配什么，我肯定跟你一起吐槽，但是……”韩再暖有些尴尬，她确实觉得自己现在这处境这样说会很让人误会，但她确实不想让人这样背后诋毁夏先觉，“但是你也知道网红韩的事了，说实话，我也就私下里跟你讲讲，老夏这人结婚后，简直……perfect！”她还比了个ok的手势。 “……怎么说？”高越悦嘴角抽搐。 “没有对比，但我觉得屈乔当老公不一定有他好……哎。”韩再暖惆怅，她觉得自己要努力多跟屈乔相处起来，否则总是冷不丁想到“那个”夏先觉的人鱼线。 背德感已经跨越次元跟过来了。 高越悦看着她：“你是真这么觉得还是知道我爱听？” “我已经后悔说出来了。”韩再暖捂脸。 高越悦抓住她的双手扒拉下来，握住，深情凝视：“不要后悔，多说，我爱听！” 第124章 还是被糟践了 韩再暖觉得此刻自己跟高越悦掏心掏肺的，多少带了点讨好的意思，因为高越悦确实能为屈乔被举报的事吹一下风。 可她这时候老实劲儿又上来了，还有点象牙塔的清高，觉得屈乔自己都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在这儿托关系找门路的，反而显得心虚，越是这时候，似乎越是应该和高越悦这种“校二代”划清界限。 当然，真要这么做，那她也确实是想太多。 但是，不得不说，压在心底那一丝类似于悸动的彷徨和羞愧在和高越悦倾吐过以后，还真是好了不少。 她不得不承认，在做网红韩的时候，真的有点扛不住夏先觉，不是说她真想黑在那儿给夏先觉做老婆了，而是下意识的在拿自家屈乔跟人家的夏先觉比。 这对屈乔当然不公平。 她跟屈乔才刚刚开始，别说他了，她自己都不是很“会”，两个人走到一起，没有夏先觉和网红韩夫妻八年一起相处起来那么自然舒适是很正常的。 如果她真就拿已经跟另一个自己磨合好的人夫去和恋爱初哥比，那也太过分了。 不过她一个人穿越而已，此刻却真的感受到自己宛如一颗投入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把周围的人都卷入了波纹中，而她自己，却也在激起涟漪后，无力的下坠，即使朋友如水，用浮力拼命拉扯，却还是阻挡不了她下沉的势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触底了。 吃完小面包挥别高越悦，韩再暖回到了工位上，她上午翘班了正心虚，此时蹑手蹑脚进办公室，两小只男的失踪女的午睡，办公室里开上了暖气，竟然比她自己家还显得温馨。 韩再暖观摩了一下楼静雨毛茸茸的头，笑着坐下来，一眼就看到自己干干净净的，宛如上周五自己刚离开的桌面，呼吸差点停滞。 该死的，“她”昨天不会根本没来吧！ 那可是周一！她要准备例会的周一！所有领导齐聚的周一！ 其实昨天在网红韩身上的时候，因为过得太刺激，她根本无暇考虑这边，或许也是因为无能为力，只能刻意不去想。 但该来的终究会来。 韩再暖坐在办公桌前，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她不知道该问谁，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因为不管怎么问，徒惹一身怀疑不说，也不可能得到理想的答案。 毕竟昨天来的可是教授韩，忙着举报屈乔的教授韩，她就算愿意替她上班，也是来刺探军情的。根本不可能认真工作！ 换句话讲，到现在她已经意识到了，人家就是想让她成为天煞孤星！拳打朋友脚踢同事，反正怎么得罪人怎么来！就拿屈乔举例，之前还是朋友的时候叫人家滚，现在成了男朋友上来就是一个举报！这是要活活玩死他们啊！ 韩再暖越想越气，气得半晌没动作，差点筛糠一样抖起来。 办公桌隔板那一头忽然吱呀一声，过了会儿，楼静雨睡眼迷蒙的往她这探探脑袋：“啊，再再姐，你来了啊。” “嗯，”韩再暖强颜欢笑，“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不是，该醒了，我闹铃震动的。”楼静雨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智能手表，揉了揉眼睛，“上午商学院那个高老师来找你了。” 她没提韩再暖翘班的事，韩再暖欣慰之余，更加没底。她嗯了一声，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打听周一她的上班情况，就听楼静雨道：“还有影像学实验室那边的黄教授来找过你，明明有你微信，非要我传话，说等你来了去找他。” “他没说找他干嘛？”韩再暖一脸懵。 “你俩昨天不是聊挺好吗，估计他是想给你看他的实验吧。” 你俩……昨天……韩再暖精神一振，敢情她昨天至少是过来了的！来了就好！来了至少考勤不会被人诟病！至于做人上出什么岔子……说难听点单位里一向庙小妖风大，什么奇葩都有，她以前还觉得自己可能也是奇葩之一，现在更无所谓了。 “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他聊很好。”她这属实是露骨的套话了。 楼静雨毫无戒心，果然急了：“昨天例会还是再再姐你主动找的他呀，然后你俩在走廊那头聊的风生水起，我去倒水你都没看我一眼！” “哦，好像还真有。”韩再暖继续做半信半疑状，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楼静雨的样子，除了追着黄教授聊天这件事，整体上并没有别的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所以说难不成，教授韩还真来上班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 看来教授韩还是需要干两下她在备忘录上记录的日常工作做伪装的，至于背地里搞什么，就不是楼静雨这些路人甲同事能知道的了。 “哦，那我空了去找他一下，谢啦。”韩再暖一边开机一边应道，终于有了点活力。 刚开机琢磨工作，就听楼静雨百无聊赖的在自己桌子上摆弄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似的，回头道:“再再姐，我能八卦下吗？” 韩再暖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她举报屈乔的事暴露了？她这儿正在邮箱搜举报信呢！ “什么？你说。” “你昨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真是举报的事？看来真是了！韩再暖心有戚戚，她真没想好怎么跟外人解释自己这诡谲的像疯了一样的行为。 “怎么说？”再拖一拖。 “你没心情不好就行！”她反应贼快，“是我想多了！” “你怎么看出我心情不好的？诶不是，其实你猜对了的，你告诉我我哪儿暴露了呗！”韩再暖有点急了，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这还用猜？”楼静雨瞪大眼，“再再姐，昨天例会你上来当着老姜几个主任的面一屁股坐桌边，还很拽的跟副院打招呼的样子，我们都以为你嫌工资低想带头起义呢！” “……”韩再暖一口气没上来，微笑还保持着，皮囊已经硬化了。 教授韩啊，我猜得到你大概是个牛逼人，但你这情商……备忘录够详细了吧，真就差那么几个字吗？都附身过来那么多回了，这工作这身份开全院例会配不配上桌心里真没数吗？ 所以这波去例会还是故意糟践她呗！ 就欺负她穿成植物人的时候不能跳起来去闹事裸奔呗！ 狠，真的狠！ 韩再暖被硬生生气笑了。 第125章 十年树木一朝全折 楼静雨的一番慰问让韩再暖坐如针毡，感觉整个医学院都成了龙潭虎穴。 她的心很痛。 不是她真的那么贱爱上班，只是魂穿后所有能让她生活宛如正轨的事物都成了她的舒适区，包括职场。 她最怕的就是网红韩或者教授韩什么的发个疯把她工作搞没，这样她待业在家无所事事，总不能真全身心的与天斗与地斗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穿越斗。那她就真的要疯了。 只可惜很显然，只要她还上班，那这一天终究要来。 十年树木，一朝全折。她在医学院本来也没树立什么伟光正的形象，但能给人谨小慎微勤勤恳恳的印象已经不易，现在被教授韩一个例会的功夫给整得像个……难以形容的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出去该怎么面对那些同事。 尤其是那个黄页平黄教授，她太清楚他为什么找她了，肯定是教授韩说了点真知灼见，戳中了科研人寂寞的心呗！ 可问题是她不行啊，她当初还是给黄页平跑过项目审批的，好两天了也没搞清过他研究的啥。虽然她一个跨专业行政不需要引以为耻，但也不至于引以为荣的跑过去找虐吧。 只能对不起这个黄页平了，他的新朋友，她真的给不了。 审计组这时候又来要新材料了，直接微信转发的文件列表，韩再暖带着一丝感激之心埋头整理出来，点了打印键，半晌才感觉不对，好像没声音，她转头一看，发现打印机竟然换成了新的，因为颜色跟原先相近，她刚才进来都没发现！ “啊打印机……”她张口就想庆贺，话都出口了又硬生生咽下去，悻悻的想起这打印机应该是昨天来的，那时候“自己”肯定“在场”，要欢呼昨天就欢呼了，今天再欢呼，让楼静雨他们听到，自己跟失忆了似的。 可楼静雨还是听到了：“什么，再再姐？” “没，咳，就是再感叹一下，新打印机真好用。” “对呀！啊，对了，你还没去领你的机子吗？” “什么？”韩再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两个小的的电脑也都已经鸟枪换炮了！新电脑已经来了！ “你还没整理好文件吗？天啦，你到底有多少要导啊，不是说给你旧硬盘插上去就行了吗？” “对啊，我到底哪里想不开。”韩再暖也奇怪，当初说要换电脑的时候就说过，硬盘直接装新主机里就行，为什么其他两个同事都换了，教授韩却不让换。 “不过你当时忙着，也没办法。”楼静雨转回身，随口道，“一会儿钟锋来了让他给你把电脑搬来吧，现在在茶水间摆着，我都怕让人顺了。” “忙着……”韩再暖沉吟了一下，教授韩那时候忙着？忙啥？不让换电脑，那就是在电脑上忙？ 她有点慌，回到电脑前，拿着鼠标无意识的在桌面划动着，一时间想不出怎么能够知道之前的人在自己电脑上操作过什么，她点开浏览器去看搜索记录，发现那儿倒是干干净净，大多都是她自己之前摸鱼时看的下饭视频。 无奈，她又去网上搜怎么才能知道自己之前的操作记录，照着那些看起来很高大上的法子学了一下，发现记录是有，但是都是专业术语，什么“事件”、“视图”、“日志”……她根本看不懂！ 韩再暖又挠起了小脑瓜，发现她游戏生涯多年，认识的电脑高手还真不多。屈乔和夏先觉也顶多是翻个游戏根目录读读档的程度，其他人……大学的时候有认识两个计算机专业的，现在……还真不至于求到他们身上去，别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诶，等下，最近好像就有一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她翻开微信，对着通讯里发起了呆，发现她想不起对方名字了，尴尬的同时又有一丝好笑。她想找的就是那个咖啡馆打工的小帅哥，人家学的专业具体是什么她想不起来了，但是至少比她身边的人更专业对口一点，只不过现在该如何找他……记得她当时还调侃了一下人家来着…… “魂三……跳劈？”她搜索了一下，还真搜出了那个自我介绍为“国家二级跳劈选手”，实则微信名为“村头阿星”，却又被她备注为“咖啡配置小哥”的人。 阿星最后跟她的联系就是发了她一个配置单，然后她礼貌的回了个谢谢，阿星也客气的回了个“不用谢”。 她有些惆怅，这才想起阿星发配置单的时候她身体里的是网红韩，网红韩不知道她和阿星的“魂三”共鸣，道谢得很官方，以至于阿星也回得那么疏离。 要是她，高低调侃两句。否则也不会显得现在那么“无事不登三宝殿”，显得她好渣。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敲门了：【少年，你会看电脑操作记录吗？】 阿星秒回：【会是会，老师有需要？】 回这么快？韩再暖看了看时间，了然：【在上课啊？】 阿星：【嗯……】 韩再暖：【下课找你！】 阿星；【[强颜欢笑]】 韩再暖对着手机冷笑两声，努力安下心继续工作，她现在有太多事摆在面前了，容不得她东想西想。昨天教授韩的表现带给她的后遗症还没爆发；今天上午报警的事情可能也包不住；举报屈乔那更是板上钉钉会被约谈；另外她好久没看钱宇灿了，有空还是得再去慰问一下；周末如果没被魂穿，她也该回一趟家了，眼见着快一个月没回去了，她爸妈居然也不打个电话，搞得有家庭矛盾似的…… 还有魂穿的事，现在只是摊牌，但是她还记得自己昨天做网红韩时的“野望”，就是借朋友的力量反过来利用教授韩一下，谁料上午屈乔就跟教授韩爆发了一波要报警的矛盾，接下来怎么办，她一个脑子是决计不够了，还得开个会…… 幸好手头工作都比较机械，她一边忙一边脑子里转着，没注意手机突然亮了几下，过了一会儿，铃声响起，居然是夏先觉打来的语音。 韩再暖一阵头疼，她现在有很多信息还没跟这个夏先觉同步，但以他耳聪目明的程度，不知道是吃到了什么瓜，估计是来兴师问罪了。 她接通语音，快速说了句：“等等”。然后捏着手机快步走了出去，一路下楼梯到了院外的僻静处，才接了电话：“喂？” “怎么回事，你举报乔了？”夏先觉劈头盖脸就是这么句。 果然！韩再暖揉揉太阳穴：“是啊，哎，我……” “你下班别自己回去，”谁知夏先觉没等她解释，沉声道，“我来接你。” “啊？为什么，”韩再暖迷茫，“有人要打我吗？” “谁知道呢，”夏先觉故作轻松，“正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嘛。” “咦？” 第126章 深入理解黑暗乔 夏先觉不肯说为什么一定要来接韩再暖，韩再暖也没办法，亏她以为这会是一场重要对话，还巴巴的跑楼下吹了个冷风。 她回到办公室，正好钟锋回来了，楼静雨立刻撺掇他去搬新电脑，韩再暖想到还要找阿星小同学来帮自己看看电脑的操作记录，只能忍痛拒绝，继续对着台老爷机勤勤恳恳。 意外的是，她预料中的各种谈话在下午都没有发生，但是阿星却偏偏一下午的课，两人约好明天中午他过来帮忙看电脑，韩再暖只能继续对着茶水间的新电脑望洋兴叹。 到了下班的时候，夏先觉发来消息，在楼下等她。 想到学校里她跟夏先觉的关系已经“公开”了，韩再暖也没什么可矫情的，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下楼上了夏先觉的小骚车。 一上车她就忍不住问：“怎么回事，我真有人身危险了？” “谁知道呢。”夏先觉打着方向盘，嘴里还是那句话。 韩再暖看着他，冷不丁又想到了“他”被她扯下的内裤和那抹若隐若现的人鱼线，眼神下意识的往下移，又跟触电似的扭过头，脸上火辣辣的。 夏先觉注意到了，纳闷：“干嘛？”他还低了低头，“裤链拉了啊。” “没事！你开吧！”韩再暖深吸一口气，忙不迭的转移话题，“举报的事情，发生太急了，哎，我现在跟你说吧。” 然后她就把昨天自己又成了网红韩，回来后被屈乔锁厕所的事情讲了一遍，夏先觉听得目瞪口呆，那眼神仿佛他现在撞了个人。 “我说呢！你不可能举报他啊，你就算知道怎么举报，你也不会举报这玩意，你又不懂！”他道，“我一听就知道不是你干的！” “谢谢。”韩再暖并不觉得这份信任很感人，应得面无表情。 “所以乔知道不是你，”他笃定道。 “对。” “哦。”夏先觉的回应有点复杂，像是松了口气，但竟然好像还挺失望。 “怎么，你还希望他觉得是我然后我跟他撕起来？” “你撕不过。”他说着还带摇头的，是百分百肯定了。 韩再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头绪了：“等下，难道……你是怕他来撕我，所以才来接我的？” “……”夏先觉居然没否认，抿着嘴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 韩再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我，你……”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不明摆着的吗，他们三个人多少年的关系，她什么样的人他们清楚的很，一不可能也害不到他们，二，他们随便来一个她都干不过，从任何领域讲她对他们来说都是草根阶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韩再暖看起来憋得慌，夏先觉无奈道，“但是……哎……” 韩再暖看他纠结的样子，思索了一下，郑重道：“老夏，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和乔的很多事，说实话，很刷我三观。当然，我不是说对你们不告诉我表示不满，确实没必要特地让我知道，搞得你们多战绩彪炳一样，我在医学院那么多年，自以为也是看了不少，竞争那么激烈，不狠点确实很难出头。如果不是你们自己牛逼，可能我们都没法像现在这样还在一起……这么一想，这些年走的人确实不少了……” 夏先觉听着，不置可否。 “我大概能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没关系，说实话，现在听说那些事后，我还挺庆幸的。网上那句话怎么讲的，知道我兔这么流氓我就放心了……在这也这样，知道我朋友那么牛逼我也放心了。现在你们是我的靠山，不管好的坏的，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这时候了，你高低得给我讲讲，就当给我吃定心丸嘛。” “你确定要知道？” “要！”韩再暖斩钉截铁，“否则你这么送我一下有什么用，回头我住屈乔那，我还要防着他不成？我都不知道防什么！” “你也防不了，”夏先觉失笑，笑容有点无奈，“说实话我这样也确实多此一举，他要真下定决心，你也没处逃。” “你不要说得那么吓人，把我童年阴影都激起来了！”韩再暖摸摸胳膊。 “什么童年阴影？” “那个《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记得嘛！那个冯，哎算了，不提演员名字，不能怪他演太好。” “哦哦！噗！那应该不至于。” 眼见气氛松快了一点，夏先觉眉头的沟壑也浅淡了，他眼见快开到小区了，却方向盘一转，停在了路边，熄了火，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再再啊再再，这可是你自找的。” “怎么了啊！你倒是说啊！”都出了学校了都没开头，韩再暖都快变吉吉国王了。 “你都说了这些年走了那么多的人，现在也知道很多人因为什么原因走的，你就没想过这些人之前跟乔关系怎么样吗？” 韩再暖被这一句问住了，她思索了一会儿，心里终于有些发凉了：“同学……师兄弟姐妹？这样的？” “乔不是只有我们两个朋友。”夏先觉失笑，“他们做科研，拿项目，要资金，写论文，也是需要很多资源、渠道、和帮助的，这些交织起来，就成了所谓的学术圈，他是真正的圈里人。” “啊，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怎么不想想这些年好几个重要的基金和扶持都给了他？为什么这些年他那些师兄弟姐妹都走了？论文又不是只能署名一个人，大家明明可以合作啊。” “……乔不至于吧。” “他是不至于，但他也不会给人留余地。合作的人好，他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对方如果有一点异心，那他是不会给一点机会的，他的眼里揉不得沙子，而且也忍不了有任何后患。” ……然后现在时不时会穿到她身上的教授韩成了屈乔最大的后患。 韩再暖已经有些明白了，甚至感觉夏先觉的车子里莫名温暖。 夏先觉既然开始说了，便也直言不讳起来：“他做事细，不会给人留任何把柄，更不会让人有反扑的机会，所以这么多年了，他被人绊过，但从来没被绊倒过。举报学术不端那就更不可能了，但这次你的举报，你肯定是提交了什么干货，所以学校已经开始调查了，才让我都听说了的……我甚至不是他们圈子的人，按理也没那么快收到消息。” “难怪……”韩再暖喃喃道。 “什么？” “难怪他会把我锁厕所里，”她觉得自己有点懂了，“虽然想不出，但我觉得应该有比把教授韩锁起来更好的办法，至少要把人先稳住吧，但是屈乔却用了最……粗暴的办法，他是真的一点都忍不了自己有污点啊。” “这谁能忍得了呢。”夏先觉道，“以前那些师兄弟姐妹也觉得他会理解会原谅，结果不还是一个个走了。” “……”韩再暖知道自己此刻跟夏先觉这样聊屈乔很不好，可她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因为现在她知道的那些，其实并没有太超出屈乔本身的形象，只不过原本作为他的自己人，她感觉不到与他为敌的危险，甚至感觉很安全，可是现在…… 等等，教授韩是不是也清楚这点，所以故意在激怒屈乔？毕竟可能在“她”的世界，她和屈乔说不定是知己知彼的对手啊。 韩再暖脑壳一凉，这下是真的惊呆了。 “你别摆出那个样子……”夏先觉看她的神色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不是我们不跟你说，是你自己一点不关心。你明明身在其中，都看得到，但你不看，甚至还跟我们感慨说这世道真黑暗，那你跟黑暗说黑，黑暗能跟你说滚远点黑的就是我们吗？” “……我，们？” “还没明白啊？”夏先觉失笑，“难道你觉得这么多年，我就是个围观的吗？” “……”韩再暖感觉脑子里呼啦一声，仿佛有一盆水从天灵盖灌进脑子，把大脑好好的冲刷了一遍。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笃笃笃的敲窗声，韩再暖回头，恰看到屈乔手还在车窗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头皮一麻，放声尖叫起来。 第127章 又是那个国外专家 韩再暖的心虚都快溢出车子了，以至于屈乔拉开车门上了后座时，她缩在副驾小小的座位上一动都不敢动。 “等谁呢？”屈乔的上车带来一丝寒气，他伸手从后面搭住韩再暖的肩，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她的头发，动作不大，但存在感很强，韩再暖侧脸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上。 “商量去哪吃饭呢。”这时候还得是夏先觉，“我问她举报的事，她说要给我补课。” “那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都知道嘛，而且，卧槽，这才几点，你下班了？” “请假了，但下午还有个手术。”屈乔平淡道，“那商量出什么了，吃什么？” “目前商量到麻辣香锅，吃吗？” “随便。”屈乔往后一靠，闭上眼叹口气，疲态尽显，“那就麻辣香锅吧。” 韩再暖很感动，因为就算这个时候夏先觉瞎编出来的也是她爱吃的东西，这让她不由得想到白天的屈乔，踏马的瞎编的时候编她追着他要给他生猴子。 见鬼，她不会千挑万选挑了个最坏的男人吧！ 她心惊胆战的从后视镜偷窥他，正好看见他眯缝着眼，也正从后视镜看她！两人目光一对视，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微微一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见鬼啊！她触电一样的收回眼神。 韩再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觉得刚才和夏先觉背后蛐蛐他的事他肯定心知肚明，问题是她并没有因此觉得他是什么可怕的人，她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下自己男朋友越来越复杂的形象……其实她反而觉得他更可靠了，只要他不是如夏先觉所说，会对挡路的六亲不认格杀勿论。 “今天手术的病人，前两天刚出了车祸。”后面屈乔突然道。 难得他主动提起话头，前排两个人纷纷感恩跪舔：“什么？怎么样了？” “不知道，送进icu了，问题应该不大，”屈乔又闭上眼，平淡道，“但情况和钱宇灿很像。” “手术部位也一样吗？”韩再暖问。 “差不多。”他道，“但这人的家属很快就决定手术，一点没拖延。” “……所以情况会比钱宇灿好？” “对，积水还没挤压颅腔，及时预防了脑疝的风险，应该很快能醒。” 韩再暖不知道屈乔想说的是不是她get到的意思，只能问：“你的意思是，如果钱宇灿爸妈当初没犹豫，钱宇灿现在也该醒了？” 屈乔摇摇头：“不知道，人各有命，哦，我不是想说这个。” “？？？”逗我们呢，捧你的哏很烧脑的好吧！韩再暖看到夏先觉也翻了个白眼，有点心酸也有点好笑。 “这个病人的家属很有能量，这两天把国内外相关专家都咨询了遍，所以才这么快同意手术。”屈乔感叹，“钱宇灿爸妈当初也问了不少，还是犹豫那么久，原来就差一个国外的。” 原来是在讽刺！ 韩再暖闭上了嘴不敢说什么，这种事情她见得也多，虽然现在国内科研力量表面上看不比国外差。但是身在其中，还是能感受到一点媚外的情况，尤其是医疗领域，现在前沿的医疗技术和医疗器械研发能力确实都被攥在国外专家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不管犹不犹豫，其实也不一定钱宇灿手术做得早就一定会有更好结果吧，”她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只是苍白道，“毕竟当时胡主任也不敢打包票。” “谁敢呢，但做肯定比不做好……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术后听说一件事，”屈乔忽然俯身过来，问韩再暖，“学院里最近有讲座安排吗？” 韩再暖一想：“有啊，好几个，照例周三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哦，还有一个周六下午半天。” “那是排满了。”屈乔道。 “对，怎么了？” “我从那个病人家属那儿得知，有个很有名的国外专家这阵子在国内，如果有条件，能不能以我们学院的名义邀请一下？” 韩再暖心脏一跳：“不会是……鲍勃吧？” 屈乔挑眉，难掩惊讶：“你知道？” 这下韩再暖心跳都快停了，她感到窒息，以至于有点结结巴巴的：“我，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这两天，哦不，前两天，网红韩就在张罗这事，她，她要邀请鲍勃参加她的‘灰区对话’节目，主要是讲闭锁综合征的！” “这么巧？”屈乔看来已经能无缝接纳她的‘网红韩’论调了，毫无违和感地道，“那她是怎么请到的？” “通过你！”韩再暖得寸进尺，继续打破次元壁。 “我？” “对，你推荐了狄旭辉教授，说狄教授曾经师从鲍勃，大家一个领域的，而且刚好鲍勃当时就在首都师范交流，我，哦不，她就请狄教授帮忙，狄教授于是把鲍勃请来了。” “这么容易？”屈乔有些迟疑，“狄旭辉这么好说话？” “到了，等会说。”这时夏先觉停了车，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回头道，“我去点菜，你们占个座位，等我来了再说，我也要听。” 他一走，车里就剩他们两人，韩再暖到嘴的话就给紧张没了，整个人愣了一下。 屈乔一脸了然，失笑：“哎，先吃饭吧。” 他转身也下了车，韩再暖木木的跟在后面，很想跟屈乔先解释一下她跟夏先觉蛐蛐他的事，但又觉得他不提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谈恋爱真就那么患得患失吗？她现在感觉自己内耗得厉害。 屈乔替她拉开店门，进去时一股暖气带着麻辣香锅的香气扑面而来，韩再暖下意识的分泌了一下口水，张嘴对屈乔道：“那个，我跟老夏……” “先坐，”屈乔直接把她拉到座位上，给她去自助区拿碗筷，回来坐在她对面，才道，“有什么话回去说，现在是个好机会，可以跟老夏聊聊这些，他馊主意多，说不定有不一样的想法。” “哦，哦好。”还要回去说！韩再暖心里泪流。 屈乔瞥了一眼远处正在挑菜的夏先觉，忽然道：“或者我们现在快速说清楚？” “啊？”韩再暖大脑短路，感觉行刑来得太快，这时候又希望能回去说了。 “老夏是不是担心我生你的气？”屈乔一语中的。 韩再暖心理压力山大，毕竟几分钟前夏先觉还急中生智为他俩的行为竭力找补，结果现在她一点头，岂不是在背刺他，她迟疑了一下，模棱两可道：“也不是，他就是觉得举报这事很诡异，知道确实不是我后，就放心了，然后看时间差不多，就想顺道吃个便饭回家。” “放心？”屈乔不置可否，却没有深究，转而问，“你觉得我在生你的气吗？” 所以白解释了，他还是认定夏先觉是在防他生气！ 韩再暖无奈，斩钉截铁：“不会啊，你是讲道理的嘛！” “知道就好，”屈乔朝付了钱转头张望的夏先觉招招手，对她露出微笑，“不过我现在想想，虽然你很委屈，但我也挺憋屈，所以我想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什么补偿？”韩再暖小动物一样警觉。 “回去再说。” “回……哪？” “你说呢？” “……” 第128章 受苦的是你老婆 说起有关鲍勃教授的交流邀请，韩再暖因为“亲身经历”，讲得如数家珍，甚至还记得英文邀请函的内容，她刻意背了一下，觉得很有借鉴意义。 夏先觉对那位网红韩很是欣赏，一边就着麻辣香锅大口吃饭，一边夸赞：“这行动力，不愧是我老婆！” 韩再暖：“……” 屈乔慢悠悠吃着，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道：“现在开始，假设再再身上发生的都是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韩再暖已经豁出去了，喊得坚定无比，饭粒都喷了出来，“啊，对不起！” “没事。”他若无其事的伸手掸掉喷在他袖子上的饭粒，继续道，“好，是真的，那么现在除了我们这群人都存在，现在又出现了鲍勃和狄旭辉。看来网红韩也意识到了你们的情况和那个植物人状态的韩再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开始关注这个领域。” “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夏先觉疑惑，“怎么你们现在都没想过植物人这件事？” “是闭锁综合征！”韩再暖强调，“这个概念不能乱！” “呃，行，闭锁综合征，”夏先觉道，“连我老婆都行动了，咱还没有？” 他是怎么当着“老婆”的面把“我老婆”这话说这么顺溜的？韩再暖很不自在，最爱的鱼豆腐在嘴里都不香了，她嘟哝：“她的行动也无助于我们现在的状况啊，我是想解决现在最紧迫的问题，就是魂穿呀。” “那你有什么头绪了吗？关于魂穿？”夏先觉追问。 “……”韩再暖撅起嘴，不服，但又无奈，“没。” “哎，”夏先觉叹气，看向屈乔：“我觉得你要准备好应付好几个再再的准备了，目前看来我老婆算是好的，教授韩的话，来一次锁一次吧。最近刚好老礼堂在装修，我问问他们施工队接不接小活，来加固一下你们的厕所。” 韩再暖一口汤喷过去：“蛇精病！” 两人在这吵吵闹闹的，屈乔却皱着眉头，筷子悬在香锅上面，凝眉思索着，半晌，忽然道：“我觉得有必要也邀请一下鲍勃，还有狄旭辉。” “嗯，”夏先觉立刻同意，“我觉得行，鲍勃那个咖位，够一次大讲座的，要不我问问校办？”他刚才已经百度过鲍勃教授了，这里的鲍勃履历依然震撼人心。 “狄旭辉也得请，所以可以以校方名义先联系狄旭辉，让他带着鲍勃来，这样两人都可以过来。” “好。” “还有，最好给我安排一个和他们单独交流的机会。” “没问题。” 韩再暖看着两人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这事，有些混乱：“怎么感觉学校是你们开的？” “怎么了？说得简单不代表做着简单啊，”夏先觉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刚好管交流的？” “可你不是国内交流与合作吗？” “有必要分那么细吗，不都是行政？”夏先觉不以为然，“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我们没国外交流与合作部门？因为次数少，联动部门多，所以动辄一起来就行了。” “那……请来以后呢？”韩再暖看向屈乔，“我们和他们聊什么？” “是我，不是我们，”屈乔派完任务，开始埋头吃饭。 “咦，我以为我是当事人……” “这个还是专业对话好，”屈乔直言不讳，“你在场，我还要帮你解释。” “可我有真实体验啊，鲍勃和狄教授不是研究闭锁综合征的吗？” “难不成你要乔把你带去指着毫无病史的你说，教授们好，她当过植物……哦不，得过闭锁综合征？”夏先觉乐了，“然后教授问你怎么得的，你说魂穿；问你得了多久，你说一天；？问你怎么醒的，你说闹铃闹醒的？” “……”韩再暖抿着嘴，无言以对。 “交给他吧，”夏先觉自然的给她夹了块藕片，“他肯定能聊的比你多。”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屈乔看韩再暖脸色难看，安慰道，“其实就算鲍勃是首屈一指的闭锁综合征方面的专家，对于这个病的研究其实已经到了瓶颈，我敢肯定目前没有百分百促醒的办法，更不可能有让你魂穿的技术，所以只是随便聊聊，了解一下目前科研进度而已，你不要太把这次交流当回事。” “我觉得……”韩再暖其实早就被说服了，可还是心有不甘，“我几乎算的上是，能提供临床数据了……我也看了一些有关闭锁综合征的资料，很多人虽然被查出有意识存在，可复杂的对话还是很难进行，而且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去世了。现在有关这个病的研究，最缺乏的就是资料和临床研究，如果能有更多的病人提供更多的研究资料就好了。” “可你没办法把你的体验告诉他们呀，根本没有可信度。”夏先觉也替她无奈，“忍一忍吧，魂穿什么的，我们自己说说就好，你别真的以为谁都能接受。” “你真的接受了吗？”韩再暖反问他，“那你知道我每次魂穿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如果估计没有错，如果我魂穿网红韩，那么出现在我身上的就是教授韩，那请问谁在疑似教授韩的那具植物人一样的身体里？” 夏先觉怔愣了一下。 “没错，是你老婆。” “……” 想到网红韩吃的苦头，韩再暖现在甚至难过的想哭：“那个被封印在一个植物人一样的身体里，就是韩再暖，另一个我呀。” “没错，我怕魂穿，我怕教授韩又来害乔，但我最怕的，是回到那个躯体里，真的很可怕！”她压抑着颤抖，“你在那我老婆我老婆的，你猜为什么她这么快速的请来鲍勃，你根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我之前只说她有严重的焦虑症，但其实，她在魂穿后，一个礼拜都不敢睡觉，差点把她自己，把她老公，没错，就是你夏先觉给逼疯……我来之前刚跟你吵过一架，你说我不关心孩子，只关心事业，我求他给我时间，让我和鲍勃对完话……网红韩没有乔和你这样能跟我吃着麻辣香锅聊魂穿的机会，她要顾虑的远比我多得多……” 她放下筷子，捂住脸：“所以我想多做一点，就算被人当成疯子，也比真的疯了好，这，很可笑吗？” 第129章 他们当成过家家 韩再暖在这一顿假哭，还以为能融化面前两个直男的铁石心肠，谁知屈乔依旧面带沉思，夏先觉倒是放下筷子了，但那表情不像感动，更像是噎着了。 “我，我说我老婆……就是，为了跟你区分开来，顺带，调剂一下气氛，”他艰难的解释，“严格点讲，虽然你说那是另一个你，但我其实并不认识，是吧，我没必要，太，把自己代入到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的，老公那，是吧？” 韩再暖僵硬了一下，偷偷从手指缝里看他们，无语道：“你们就算是骗我一下说个好好好也不行？” “那我怜惜她了，谁怜惜你呀？哪天发现在你身上的是她了，我说你好我是你老公同款，您在这多歇会儿不急着走，不行咱俩还能嘿咻嘿咻？” “……”韩再暖又尴尬又好笑，咬着嘴唇偷看屈乔，屈乔叹口气：“老夏，我知道你落单了心里苦，但如果真的苦到生无可恋了，兄弟一场，我也是可以帮忙的。”说着，还给夏先觉夹了一筷子菜，把午餐肉戳进他的饭里，微笑：“多吃点，别噎着，我海姆立克学得一般。” 夏先觉一脸苦相：“有时候我是真觉得奇怪，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感觉我越活越卑微了。” “因为你越来越油腻了。”屈乔耿直道。 “噗！”韩再暖。 夏先觉目瞪口呆：“你这么说我，还不如捅我一刀呢！太残忍了！” “那你自己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屈乔道，“然后再想想我以前说过什么。” “你以前……乔，你确实话不多，但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你说的话也不是一只手能数过来的……” 夏先觉致力于插科打诨，这边韩再暖快笑死了，屈乔习以为常但是脸色阴森：“我说让你跟再再注意距离。” “我又没坐她怀里吃饭，还要注意什么距离啊？难道大家吃一个盘子，你们这桌，我坐隔壁？！” “语言距离也是距离。”屈乔一字一顿。 夏先觉脸也沉了下来，忽然起身去柜台边拿了一副碗筷，新筷子插在香锅里，硬邦邦地道：“那行啊，大家用公筷，省的间接接吻！”说罢一屁股坐下，气鼓鼓的用公筷给自己夹菜。 屈乔冷眼看着，竟然也用起了公筷。 韩再暖懵了：“我说，这是怎么的，突然内战？” “你可以站他那边，反正你俩是一对，我孤老油腻男一个，不配有队友！”夏先觉朝屈乔一指，迅速吃饭。 “哎，”韩再暖看了看屈乔，他冷着脸，自顾自慢悠悠吃着，无动于衷，她无奈，近乎哀求，“我够累了，你们多大个人了，别这样好不好，我说不定今晚眼一闭一睁又是另一个世界了，你们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心情呀？我现在真的没这个精力来劝和。” 夏先觉筷子慢了下来，但只是有点迟疑而已，却依然不看屈乔。 屈乔倒是放下了筷子，和韩再暖充满希冀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郑重道：“老夏，我跟你解释一下。” “放！” “……”屈乔咬了咬牙，“再再是亲身经历过跟，另一个你，过夫妻生活的。” 夏先觉的筷子刷的停了。 “你没经历过，你光知道这个事实，你觉得说说没关系，甚至觉得很有趣，但是你说的，可能她都会，面临……她是能感同身受的。” 你刚才是不是想说“经历”！想到夏先觉形容的“嘿咻嘿咻”，韩再暖怒瞪屈乔，屈乔看也不看她，坚定的看着夏先觉的后脑勺：“我确实态度不好，我道歉，但你刚才开的那些玩笑，也有点欠考虑，你就算不考虑我的感受，你也多少考虑一下再再的。另一个夏先觉是她做网红韩时最亲近的人，她把那个老夏跟你割裂开，应该也挺费劲的。” 说着，屈乔望向了韩再暖，不是寻求确认，而是单纯的凝视。 他是确信韩再暖在努力分割两个夏先觉。 所以对于夏先觉的一言一行会对她造成的影响，格外在意。 愧疚感油然而生，她没法否认刚才她对他也有点怨怼，或许是受方才“车中蛐蛐”的影响，亦或者是对屈乔直来直去的作风的不满意，她还以为他是什么占有欲作祟，连玩笑都不让老朋友开，差点就站夏先觉了。 她朝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他淡然一笑，又看向夏先觉。 夏先觉听进去了，他饭都不吃了，目光呆滞的看了一会儿前方，半晌才愣愣道：“该死，我还真没想到这个。”他忽然抄起水壶给韩再暖倒水，一边赔不是：“再再，对不住，我没想那么深，以后我不开这些玩笑了。” “咳，问题倒也没那么大。”韩再暖摆摆手，“还是能分清的。” “我跟那个夏先觉相差很大吗？” “那边那个当了爹的，确实稳重些吧……更成熟，然后还比较操心和细心，反正蛮全能的。”韩再暖一五一十道，“之前不是说了，没想到你结了婚挺靠谱的。” “嘿嘿嘿，听到没！”夏先觉一脸嘚瑟，还捅捅屈乔胳膊，屈乔翻了个白眼。 眼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夏先觉去买单，剩下两人穿着外套慢慢走了出去。外面天全黑了，冷风阵阵，韩再暖有些恍惚，隐约第一次穿越时还秋高气爽，那次她下楼打电话，抬头还能看见银杏树在头顶金灿灿的发光。而现在，满地的落叶，抬头已经能从枯枝中看到一轮弯月。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她忍不住感叹。 “你指什么？”屈乔到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单手搂着她轻声问。 “第一次魂穿。” “……” 屈乔的沉默让韩再暖觉得有些茫然，她抬头，看他看着街景出神，问：“怎么了？不会又陷入怀疑了吧？我还以为你们都接受了呢！” “与其说是接受，”屈乔低叹，“不如说是像在陪你玩过家家。” “啊？” “仔细想想有点傻，但玩起来又乐在其中，”屈乔收紧手臂，“或者说，这也是一种情趣？” “……老夏也这么觉得吗？” “他？他就没信过。” “……”好家伙，这是趁机蛐蛐回来吗？夏先觉时常自诩小人，看来屈乔也不见得是什么君子，有仇他当场就报！ “不信就不信吧，”她叹气，一团白气从嘴里冒出来，“反正别把我玩没了就好。” 植物人从做人的角度讲，就是生死之间的状态，是黑白之间的那抹灰，她经历过了，感受过了，已经没法以儿戏的心态看待这件事了。 屈乔从后面紧紧抱住她，语气平静却有力：“不会的。” 第130章 他可能早就在行动了 本来按照屈乔的小计划，他俩都不需要夏先觉开车送，离小区也没多少路，手牵着手回去就行了。 结果夏先觉不同意，他居然不同意。 “学校都还觉得我跟再再是一对呢，现在那个翟欣欣的舆情还没下去，让人看见你俩在一块，那我怎么办，好歹掩护我苟过这阵子吧。”他倒没有理直气壮，一段话说得很是情真意切。 其实最关键的原因他没说出来，就是学校产生这样的误会，还是“韩再暖”造的孽，他不说出来是厚道，屈乔不理解这点的话就是不厚道了。 果然，屈乔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神色突然凶狠了起来，咬牙切齿：“看来你这事非得速战速决不可了。” 韩再暖简直气乐了，这就是男人吗？被教授韩举报学术不端都没怎么样，现在因为网红韩的冲动行事导致他的名分受到威胁，突然就有深仇大恨了。 两人还是上了车，屈乔凶狠的表情残留着余韵。 夏先觉仿佛赢了一场胜仗，乐呵呵道：“诶？你自己的车呢？你可以自己回去啊。” 屈乔把韩再暖跟娃娃似的搂着，靠着她半闭着眼：“手术，很累，打车，看到你的车，看到再再……” 他怀里的韩再暖：好家伙，完美捉奸流程了。 夏先觉也觉得有点尴尬，打了个哈哈，一脚油门开到了地儿，随后夺路而逃。 韩再暖下车一看，夏先觉真有眼力见，居然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屈乔家的楼下，有点无语：“我前天没带几件衣服，现在都没法穿了吧，我先回去拿点新的。” “没事，”屈乔还是拉着她，径直走进电梯，“你前天换下的我已经给你洗过了，晚上能穿。” “什么？！”韩再暖大惊失色，“还有内裤？！” “嗯。”屈乔面不改色。 “喂！”韩再暖这下是真的不淡定了，“我，你，我的内裤，卧槽，还有胸罩吗？！” 屈乔微笑：“是啊。” “啊啊啊啊啊！”韩再暖人都麻了，抱头惨叫，“不是，我，我内裤从来都自己洗，我好多年……结果你……”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啊。”屈乔道，“而且你不是已经洗过了？” “是，但就是洗澡的时候顺便搓了搓，”韩再暖感觉自己已经被扒光了，双眼发直，“但还是得好好洗洗晒晒的啊。” “这不就顺手的事？” “……屈乔，你，”韩再暖突然产生了一个诡异的想法，“你不会是，有危机感吧？” “什么？”屈乔淡淡的看着她，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异想天开，她摇摇头：“没事。” “你是说你夸老夏婚后形象的事？”结果他自己凑上来。 “呃，对。” “没，没有危机感。”他矢口否认。 韩再暖狐疑的看着他，感觉屈乔不是那么死要面子的人，但是明明这阵子表现都很反常，虽然说以他的洁癖帮她洗一下内衣内裤也正常，但是总觉得他有点太围着自己转了。 “那个老夏的成熟稳重估计也是网红韩十年如一日调教出来的，他们都有孩子了，生活进程跟我们不一样，这边我们老夏还小呢，没有可比性。”她语气平淡，意有所指。 “所以你觉得我也还小？”屈乔却有独特的抓重点技巧，“我跟那个夏先觉比起来呢？” 你还说你没危机感！醋味快给这电梯消毒了！ 韩再暖哭笑不得：“你不是应该跟那个屈乔比吗？” “从伴侣角度讲。”屈乔不依不饶，等看明白韩再暖的表情时，绷着脸，“好吧，我有危机感，行了吗。” “行行行，”韩再暖无奈，但她一时间真的找不到答案，“真的没法说，我其实跟他没有很深入的接触，你信吗？” “信。”屈乔毫不犹豫，又冷不丁道，“不过他们是夫妻，你在那边也过夜了，他居然一点没发现吗？” 韩再暖一愣，迟疑道：“其实，我不确定，我觉得我伪装的并不好……等下，上午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屈乔面露得色：“看一眼就知道了。” “是有什么变化吗？眼神？气质？一看就是另一个人？” “对，就好像……”他思索了一下，“老夏突然进了我的身体，并且刻意伪装，你会看不出来吗？” “不可能看不出来，”韩再暖斩钉截铁，“我连他用你手机冒充你发微信都能看出来！” “所以，虽然你之前说因为网红韩有精神问题可能降低了对方的警惕，但是你后面基本已经懒得伪装了，为什么那个枕边人会一直没察觉？还是说……” “察觉了没有说？”韩再暖毛骨悚然，“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此时两人进了屋，屈乔给她递了一杯温水，自己边喝边问。 韩再暖捧着杯子：“怎么可能呢？你看你发现我变了个人以后的反应，你都把我关厕所了！虽然那可能是因为举报这件事太有敌意的原因，但是……但是你发现不对后，确实，确实立刻就采取措施了吧！” “对，我采取了措施，而教授韩没发现。所以那位夏先觉说不定也有做什么，只是你没发现……他有做什么吗？” “他不停让我吃药……还带我去看医生，还做什么经颅磁……带我去看我爸妈……”韩再暖努力回忆，“还让我在那给儿子洗澡。” “在那洗澡？你爸妈家？”屈乔喝水的动作一顿。 “对啊，我们把孩子放那了，现在是他爷爷奶奶带。” “……我好像没怎么听你说跟那个孩子相处的过程。” “因为一直没怎么接触啊，孩子大多数时候不是在学校就是在爷爷奶奶家，偶尔在我爸妈家。” “那孩子应该跟他母亲的关系挺疏离了。” “不会的，”韩再暖连连摇头，努力为网红韩辩解，“关系很好的，手机里有好多照片，孩子很粘她的。” “然而你却没怎么见过孩子。”屈乔又把这个问题扯了回来。 韩再暖终于觉出不对了，迟疑道：“是……怎么了……” “第一次孩子不在可能是碰巧，”屈乔道，“但有没有可能后面，他就已经在防着你了？所以尽量不让孩子回来了？” “……”韩再暖呼吸一滞，回顾穿成网红韩的点点滴滴，那些来自夏先觉的试探、示弱、陪伴和紧迫盯人……她还以为这是夫妻之间的日常，难道说其实夏先觉已经在做出反应了？ 太有可能了，因为网红韩不也在备忘录里抱怨过，夏先觉一个枕边人居然发现不了她的异常吗？ 但是这边，今天早上，她和屈乔仅需一个对视就可以确认对方的身份。 那个夏先觉就是吃亏在不知情，所以觉得异常也只能兵来将挡，想想都替他感到心累，但是与此同时，这个忍辱负重的独自面对家中妖怪的男人的形象却异常伟岸起来。 韩再暖长长的叹口气，打定主意这波过去无论如何都要告诉那个夏先觉真相，如果那位真的是那么影帝级的人的话，肯定也是一大外援，就算是让她省了避免夫妻亲热这点麻烦也好啊！ 但当务之急，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面前，她必须好好问一问：“乔！” “嗯？”他喝完了水，到一旁放杯子。 “你是真的累吗？” “累啊。” “累怎么还能发现我那么久都没想到的事啊！” 他笑了：“你就算不夸我，我也会为你殚精竭虑的。” 韩再暖被发现了小心思，红着脸逃进厕所。 第131章 阿星的大无畏期待 早上韩再暖成功在屈乔的书房醒了过来。 ……然后发现自己被锁在房间里。 她听到外面有走来走去的声音，无语的敲了敲，有气无力道：“放我出去！” 屈乔的动静几乎是嗖一下就到了门口，压低声音道：“暗号！” “暗号？什么暗号？”韩再暖慌了一下，“昨晚我们有定暗号？” 门哗一下开了，屈乔站在外面，手里还拿着毛巾：“就是因为没有。” “哇……”韩再暖对他的警觉性叹为观止，但是还是发出中肯评价，“说实话，这个安全级别不高。” “怎么了？” “因为我根本没有别的答案可以给啊！” “哦，也对。”屈乔居然虚心接受了，甚至还夸她，“看来在这件事上你的斗争经验确实已经很丰富了。” 韩再暖哭笑不得，见他已经洗漱好了，打着呵欠去了洗手间，一身清爽的出来时，屈乔已经备了两杯黑咖，他拿着一杯朝她举了举：“早饭各自解决，这个我先干为敬。” “……”咖啡虽然也是韩再暖每日工作必备，但是早上的第一杯水换成咖啡还是第一次，她依然坚定的先倒了一杯水，然后慢悠悠的喝咖啡，对已经换好衣服的屈乔摆手：“拜拜！” 屈乔去医院，路途比她远一倍，自然要早出门。 他很警觉：“你不会睡个回笼觉醒来又成了举报我的那个人吧？” “那你是要举报我的那个还是要认定老夏是老公的那个？” “……还是举报我的棘手点，”他摸摸她的头往外走，“老夏还是好解决的。” “你怎么能对朋友用解决这个词！”韩再暖大喊，屈乔关上了门。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韩再暖坐在屈乔的客厅里，环视四周，总有点感慨。屈乔的家布置得很冷淡，不像夏先觉家满满的人气儿，可是她莫名的就觉得很舒服，甚至有点安全感。 ……虽然几分钟前他还故意把她锁在书房里。 喝了咖啡，洗掉了杯子，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出发去上班。 学校里一如既往的安宁，来来去去的学生教工都给韩再暖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上午无风无浪的过去了，中午的时候，韩再暖约上计算机学院的那个咖啡兼职小哥阿星，先请他吃个午饭，再带他来看自己的电脑。 两人约好就在附近那个食堂等，韩再暖站在门口刷着手机，老远听到有人喊韩老师，她一抬头，就看到阿星乐颠颠的穿过人群跑了过来，一阵恍惚。 她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子没法给屈乔安全感，这次勾搭的小哥又是鹤立鸡群的品质，长得白皙清秀，身材瘦高，衣品也不错，姜黄色高领薄毛衣配一件灰色开衫卫衣，下着一条水洗色的直筒牛仔，看着就透着股干净气。 他跑到韩再暖面前，乐呵呵的：“老师，吃啥？” 韩再暖晃了晃自己的饭卡：“有本事你把里面四位数全吃了。” “哇！我能点两份盖饭吗！” “那就不能加肉了。” “哈哈哈哈！” 正好是学生下课吃饭的高峰期，两人随便拼了个桌，端着各自的午饭吃起来。阿星自我介绍大名郑剑星，看着瘦，胃口奇大，韩再暖隐约觉出这点，还特地多买了一份炸鸡和卤货，他居然也兴高采烈的吃完了，完了意犹未尽的左右逡巡，于是韩再暖又贴心的打包了一份巧克力蛋糕。 一顿饭的功夫，两人把各自玩游戏的心得狠狠盘了一遍。挚友不好说，忘年交已经妥妥的了，差点原地拜把子做姐弟，各类游戏平台的好友都加了一遍，甚至还约好下一款年度最佳预订游戏要一起玩。 出食堂时，阿星拎着蛋糕很是兴奋，跟在韩再暖身边道：“老师，我突然有点害怕。” “什么？” “我觉得我即将为你做的应该不值得这顿饭，你以后不会还要我请回来吧。” “我也就在学校阔气，”韩再暖笑了，“你要是在校外敢这么吃我的试试。” “所以学校老师的待遇都这么好吗？” “在学校里能横行食堂，出去用工资嘛，沙县也能畅吃，你品品？” “……那我怎么看好多老师都是豪车大豪斯的。” “你们学生是真分不清教职工啊，教授和职工是两回事，职工大多就拿拿死工资，人家教授还能在外头开公司呢，你别看你讲台上那些老师一个个朴实无华的，你百度他都是这个奖那个论文，有本事你上企……”韩再暖一顿，觉得跟学生说这些不大好，立刻改口，“反正很多人给你们讲课都算用爱发电了，你们要敬爱他们。” 这边说完，转头看郑剑星竟然已经拿起了手机，一边打字一边喃喃道：“企搜搜……哇靠，我们院长居然有四个公司！都是股东！” “喂！你查这有意义吗？好好读书！”韩再暖急得为人师表。 “好好好，”郑剑星眼睛还在屏幕上，“我想想，刘定辉，擦，他果然也有公司！嘿嘿嘿！” “你查他干嘛？”刘定辉不就是那个被女生实名举报的衣冠禽兽吗，韩再暖警觉道。 “没什么，就看看，哇，果然还是得跟你们学，我们都没想到那些教授还有这么一面。” “你别这么说，你想啊尤其是你们理工科的教授，那些技术都是需要发挥空间的，只有他们能不断实战成功，才够格来给你们当老师啊。” “那我怎么觉得你们药学的是最有前途的？” “啥？等下，我们不是药学，药学院在隔壁。” “哦这样，”郑剑星漫不经心的应了，还是道，“那学了药剂学出去开发药品卖，岂不是最赚钱的？” “你倒是挺能想的……不对，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一个学生就应该好好读书！”韩再暖叫道。 “是是是，谁叫我穷呢，”眼看到了医学院，郑剑星还是忍不住，又问，“那老师，医院里那些超贵的检测器材，比如核磁共振，是学医能开发的吗？” “那是学物理的人发明的！还有ct，那是学电子的人发明的！没有一个跟学医的有关系，只不过技术刚好能为医学所用而已。”韩再暖再不专业，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下来，也算半个圈内人，“就连好多年的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都不是学医的，你可别指着学医能赚大钱了。” “好吧……哎……” “你怎么了？”韩再暖真为现在孩子的课外知识贫瘠而着急，忍不住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还想着跟医学院的人打好关系，以后大脑芯片植入技术什么的，能当第一批志愿者，尝尝鲜呢。” “你倒是挺大无畏的，这都敢期待。” “多有意思啊，就不说能跟头号玩家那样玩全息游戏了，如果植入了芯片，再外接一个体外装置，我说不定就能成为外骨骼超级战士，而且只要脑子一想，机器就直接控制我把代码输入了……哦不，是我局限了，是我脑子一想，芯片直接把我脑子里的代码给发电脑上了，我甚至可以自己给自己编程！打架的时候直接下载李小龙模式，唱歌的时候我就安装埃米纳姆，ktv？我唱爆！” “……不是我泼冷水，这个在我有生之年，或者在你得阿兹海默之前，估计都不大可能。”韩再暖给他开了办公室门，忍不住道。 “不会的，我相信很快了！”郑剑星双眼在发光，“现在不是已经有脑机接口了吗？只要能串联神经！就迟早能读取意识！哎哟！老师怎么了？” 韩再暖刚打开门猛地合上，差点撞扁郑剑星的鼻子，她双目圆睁，一字一顿道：“你刚才，说什么？” 第132章 教授韩不愧是韩再暖 郑剑星显然是被韩再暖吓到了，到口的抱怨都咽了进去，摸着鼻子一脸莫名：“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 “呃，脑机接口？” “不是。” “……串联神经？” “也不是！” “那……啊！” “读取意识！”韩再暖先他一步说了出来。 郑剑星一脸无语：“老师你不是记得吗。” 韩再暖一脸沉思，慢慢打开门，指向里面：“进去，最里面那台，开机密码四个x，做我让你做的事。” “……哦。”郑剑星乖乖的进去了，里面两颗头抬了起来，钟锋和楼静雨都一脸莫名，看到门外的韩再暖，便都低下了头，郑剑星尴尬的跟他们打了招呼，不自在的坐在了韩再暖的电脑前，操作起来。 韩再暖在外面开始发微信，给屈乔。 【读取意识！乔！脑机接口能读取意识吗？】 幸好是中午，屈乔回得也快：【你刚看科幻小说？】 【不是！但是有没有这个可能？】韩再暖翻了翻相册，把她拍下来的教授韩查找的课题发出来，【[图片]意识网络导向与脑机接口微电流同步刺激对大脑退行性病变的治疗，她不就在研究这个？】 屈乔：【医学原理上讲，这个课题也没那么科幻……但是……你让我想想。】 韩再暖回了个【哦】，默默地蹲在外面，也不知道是在等屈乔回复，还是在给自己空间思索。 她确实没法凭自己去了解教授韩到底在研究什么，可是她总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于是又忍不住给屈乔发微信：【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你们太懂了，所以思维会被当下的科技程度所局限，但是对于我们这种门外汉，反而能够想到并接受这种可能？】 屈乔；【那你的意思是教授韩已经将科幻思维运用在科学研究上了？】 韩再暖：【十年前脑机接口也只是科幻说法啊！】 屈乔；【脑机接口七十年代就有人提出了。】 韩再暖：【……】 屈乔：【过了这么多年才发展到这个地步，你的意思是教授韩的科研技术领先我们起码三十年？】 韩再暖：【不愧是我！】 屈乔：【好吧。】 韩再暖苦笑，她都能感觉到屈乔在那边叹气了，他不愿泼她冷水，但此刻她也不想被他泼冷水。 换魂这么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可她到现在都没有去求神拜佛，她觉得自己唯物主义信念和科学思维并不比他们差，只不过专业不对口，赶不上趟儿而已。 趁着兴起把想法传递给了屈乔，她知道不能一直凭空钻牛角尖，便收了手机进办公室，路过两个在午休的孩子，走到郑剑星旁边，看了一眼电脑，果然都已经进入后台界面，是她看不懂的画面，只能轻声问：“怎么样？” “是前天的日志吗？”郑剑星确认道。 “对。” “那我只能看到，有人下载了一个很好的搜索软件，但专门搜索的是电脑内的文档，而且可以精准搜索各种格式的包含特定字符的文章，很多论文和表格都被点开过了，形成了一个表格，可是这个表格被删掉了，只有一个残留数据……不过那人点开过的资料都有记录，我正在挨个给它们标红，到时候给你整理到一个文件夹里？” 这么会儿时间他居然做了那么多事，而且竟然还能给她解释清楚，韩再暖深感这孩子前途无量，又觉得自己运气真好，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干得好，晚饭还有什么想吃的，我请。” 郑剑星居然有点心虚的样子，眨巴眼：“老师，我是不是知道太多了？” “你知道什么了？” “有人从你电脑里拷资料……还做成集合了，这是要干嘛？有很多学术机密吗？”郑剑星拼命压低声音，都快成气声了。 韩再暖电脑里哪能保存什么高端的学术机密，她一个行政，之所以有一些论文存档，纯粹是因为一些学生教授在申请一些项目和奖项的时候需要提交相应资料，把已经公开发表过的论文都集合打包发给她转交或者存档而已，真的机密根本不可能交给她！ 韩再暖果断摇头：“没有，没有机密，我这电脑纯工作，完全没有不能见光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查啊？” “我得知道那人做了什么吧？” 郑剑星瞪大眼，眼神中混合着疑虑和兴奋，他甚至抬头张望了一下前面，看样子像是在替韩再暖怀疑屋子的另外两个人。 韩再暖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跟他们没关系。” “哦。”郑剑星却已经完全进入悬疑状态，半信半疑的。 过了一会儿，他几下操作后，指了指桌面上一个文档：“这就是前天那人翻过的所有文件了，我没打开看！然后这是那人下载的搜索软件的搜索记录，都是关键词，那人删了，但是可以复原……怎么说呢，不是什么高手，也就普通人水准。啊对了，还有这个，这个是那人做的表格，不过这个我复原不了，我顶多知道它存在过，要不我回去再上两堂课，看看能不能也修复一下。” “你是认真的？”韩再暖震惊了，“回去上两堂课？”还真有人准备现学现卖的？！ 郑剑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那当然，不是……我觉得有点难，老师要不你让我拷贝了，我回去找高手？” “人品ok的话那你拷吧。”韩再暖大概能猜到教授韩整了些什么，她现在需要的就是知己知彼，而不是什么保密。 “那成。”郑剑星掏出手机，直接拿了一根数据线插上，把那个残留的表格复制进了自己的手机，道，“那差不多只能做到这样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语气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大概想冲回寝室去敲高手山门了。 “辛苦了。”韩再暖嘴上说着，却还按着他的肩膀，问，“你下午有课吗？” “还早，最后一节。” “那好，”韩再暖突然抬高声音，“钟锋！” “诶！”钟锋下意识应了一声，睡眼迷蒙的抬起头。 “把我新电脑搬来。” “好嘞！”钟锋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跳起来就往茶水间冲。 韩再暖回头看向郑剑星，笑容和蔼：“你顺道帮我装个机？” 郑剑星看看大开的门，双眼呆滞：“老师，你好会使唤人啊。” “嗯？” “……不过我好喜欢！” 第133章 三个韩再暖都在乎 郑剑星不愧是半专业的，三两下给韩再暖装得妥妥帖帖，不仅旧硬盘和内存条都给安进了新主机，必备软件也都下了干净的版本，一应软件装完，再开机依然飞快。 临走韩再暖非要约他再吃一顿，孩子很不好意思，连说该感谢的是他，并且拿一直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的钟锋佐证：“钟老师应该明白，我们这一挂的，要是碰到拆别人机子的机会，那都得抢着来，指不定还要倒贴一顿饭呢！” 韩再暖立刻：“那你请我吧！你附近哪个食堂？” 郑剑星：“……” 韩再暖：“不开玩笑，我们再聊聊脑机接口的事吧，我很感兴趣！” 郑剑星一脸惊恐。 韩再暖眨眨眼：“怎么了？” “老师……我有女朋友。” “……我也有男朋友，”韩再暖憋着笑，手指连点，“比你帅，比你高，目前肯定比你会赚钱。” “哇……”他脸红彤彤的，尴尬的眼风乱飞，“我是不是有点丢人。” “不丢人，我刚才反省了一下，我的话确实会引起误会，你的回答很好，以后请继续保持。”韩再暖道，“要不我喊上我男朋友你带上你女朋友一起吃？” 郑剑星再次惊恐：“老师，您是社牛吗？” “？社交不就是这样？” “不！我和我女朋友圈子分得很清楚的！” “啊，那好吧，”韩再暖砸吧砸吧嘴，“行吧，那下次再约好了。” “老师再见！”郑剑星如释重负，飞奔逃离。 韩再暖在大门口挥挥手作道别，慢悠悠走了回去，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上班的时候了，走廊里人多了起来，她按了按电梯，发现电梯在五楼许久没动，便干脆转身走了楼梯，刚到二楼还没出楼梯间，就听到一串脚步声，三个白大褂走了下来，带头的正是影像学的黄页平教授！ 韩再暖脚步一缩，差点顺着栏杆翻下去，强忍住心虚打招呼：“黄教授。” “韩老师！”黄教授一开口就给了韩再暖一个惊雷，这位四十多的大哥是个纯i人，向来喊她小韩，如今突然改了口，她顿时感到压力山大。可黄页平见到她显然很高兴，“终于看到你了，我上回让你找我，你怎么不来呀？” “哦，我这不忙嘛，这两天忙着换设备。”韩再暖半真半假道，“你们出去啊？” “对，开会，哦！说起这个会，还跟你有点关系呢，你要一起去吗？” 不是我，是教授韩吧！韩再暖觉得自己头毛都要炸了，不急着否认，先强颜欢笑：“怎么就跟我有关系啦。” “咦？不是你说结合影像学与脑机接口技术对脑神经网络进行临床观察吗？其实我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是手头研究积压着一直没动，多亏你的鼓励，我觉得还是要鼓起勇气往前沿技术冲击一下。所以跟院里提了这个想法，不知怎么的，刚才他们通知我过去开会，说有要紧事。” 韩再暖仔细听了黄页平的话，在脑子里逐字逐句翻译他提到的话题，感觉自己高考前划重点都没那么认真过，等到感觉自己明白了，才勉强道：“是呀，是该，咳，往前沿冲击才对……呃，开会我就不去了，只要是能对你们的研究有帮助就好。” “好嘞，啊，还有，韩老师，你说要我准备一下给钱宇灿做核磁pet和crsr，怎么，是他们家长要求了吗？” “核磁、pet、cr……”什么？韩再暖努力不让尾音上挑，以暴露自己的一无所知，但她好歹能从钱宇灿这个名字上推断出这些名词是针对什么病人的，她继续强颜欢笑，却已经撑不住了，“这个……还在确认中。” “哦，那你赶紧确认呀，你不是说要邀请那个鲍勃·劳伦斯来访问吗，哎呀，我对他真是仰慕已久，如果真能请来，那pet可不可以让他操作，我在旁边看看就行！” “我……？”韩再暖这下真的忍不住尾音上挑了，该死，她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pet是什么，但是鲍勃·劳伦斯她还是知道的啊，那不就是前两天他们筹谋要请来的鲍勃教授吗！世界级意识障碍研究领域的大拿，连屈乔听说了都一脸敬仰的人！ 她“要”邀请？不是“会”、“可能”、“尝试”，而是“要”！好大的口气！难道是黄页平传达失误了？鲍勃什么咖位，她什么咖位，她说请就请？当人家马戏团吗！ 但不管黄页平传达有没有误差，这事儿可能教授韩真的干了。 而她还不知道。 韩再暖满腔的疑惑都没法跟黄页平说明白，只能打着哈哈，催着人家去开会，结束了这次要命的会面。冲回办公室，趁着记忆还清晰，先搜crsr，一看搜索结果，她心里冒出一句果然如此。 crsr，其实是crs-r，叫做昏迷恢复量表，就是为了诊断患者意识情况的。它是一个系列测试，相比那些核磁共振和扫描，它不仅需要专业人员，还要耗费大量时间，而且是按天算，一个可靠的量表评分，需要专业人士每隔三天左右对患者进行一次测量，一共进行五次左右。根据每次测量的评分综合判断患者的意识情况。 教授韩拜托黄页平做crsr，无异于请他加班出差，都真是教授还好，但她一个行政去拜托，着实有些越界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暗叹一声，又开始搜pet，一时着急，什么关键词也没有，一个回车，出来一个英语词典界面：宠物。 韩再暖“……”她说怎么三个字母组起来让她如此茫然。 该死的简写世界。 她又加了几个关键词搜索了一下，也看明白了，pet是功能代谢显像的简称也是一种ct，只不过更高级，相比医院常用的增强ct，它用核素显影，更安全，主要是通过给人注射核素，通过扫描显示重点部位代谢核素的情况，以判断病人的病情。 尤其在意识障碍评估领域，因为大脑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大量能量，通过pet-ct，就能更方便的观察患者的脑部活动，以捕捉其意识存在情况。 她记得之前屈乔好像已经建议过钱宇灿的妈妈给钱宇灿做一个“高级ct”，那估计就是增强ct，看来现在是方向错了，应该做的其实是pet-ct？ 不，不能说是方向错了，增强ct足够观察脑部的病灶情况，那也是屈乔为了确认她的说法而进行的尝试。 他们对于钱宇灿到底有没有意识并不在乎。 或者说想过，但不敢多想，因为在那样一具躯体中，有意识可能比没意识更残酷。 可很显然，三个韩再暖，都在乎。 第134章 怎么感觉她成假的了 搞清楚教授韩到底想做什么后，韩再暖有些难受。 她一直对教授韩的存在是有敌意的，因为这娘们真的坑她不浅。尤其是举报屈乔这一波，现在还没人找她约谈相关事情，屈乔也没说到底遭遇了什么，她像是端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时刻惴惴不安，要说不埋怨是不可能的。 可是教授韩在这么一天，坑屈乔的时候，却还想着“救”钱宇灿，明知跨了次元，此钱宇灿非彼钱宇灿，究竟是小爱还是大爱，她有些分不清，却又有些佩服。 想帮“她”，一点点想。 如果钱宇灿真的如“她”努力的那般醒了过来，又重新获得了生龙活虎的未来，是不是教授韩就不会再过来了？ ……亦或者来了就不走了。 “哎。”一声叹息。 她还真不至于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该斗争的还是得斗吧。 给自己科普完，她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开始看郑剑星给她整理出的文件，发现确实有一大堆论文材料，而且绝大多数都和屈乔有关，尤其是他作为第一作者的，按照时间线更是被反复打开。她当然是看不懂屈乔的论文的，干脆打了个包发送给他，文件太大，她打包上传了邮箱云盘，打算发邮件给他。 学校有自己的邮件系统，非员工不能用，虽然装了新系统，但是只要登陆自己的账号，那所有账号密码都会自动填充，她打开学校邮箱系统，登陆了自己的邮箱，下意识翻检了一下已发送文件和垃圾箱。 之前听说举报这件事时她就已经检查了邮箱，因为教授韩要举报，大概率是通过发送邮件给学校的审查委员会，当时检查并没有任何异常，此时自然也没有。 论文包上传后，她点击了发送，突然迟疑了一下，点开了邮箱云盘。 “卧槽！”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云盘里居然还躺着另一个文件包！显然是之前别人上传的！ 郑剑星说的没错，教授韩果然只是一个会电脑但没那么会的人，她删除了发送记录，却忘了删除上传到云盘中的文件包！毕竟整个上传发送的过程，你只会看到上传进程，等到上传完毕就点发送，并不会刻意去检查云盘！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下载了那个文件包，解压缩，点开，发现居然是很多别人的论文！教授韩给那些论文做了标记，又找来了很多国内外其他大放异彩的科研成果，通过对比和精简的解释，企图证明这些人的成果更适合获得某某扶持和奖项，而非实际的获得者屈乔！ 原来这就是教授韩所谓的“学术不端”，是在举报屈乔通过不正当手段霸占科研资源，排除异己，巧取豪夺！ 这，这简直是曲线救国啊。韩再暖心情很复杂，虽然她也知道了一些屈乔的“光辉事迹”，但是在这成王败寇的学术圈，资源和资金是有限的，不“努力”根本出不了头，有人说是金子就会发光，可如果都是金子呢？ 不得不说，她此刻的心态，是有点护短的。如果自己是那个世界的教授韩，有这么一个同事在，估计手段不会更温和。 真相大白，她把教授韩的“举报材料”也发送给了屈乔，这才安心了一点。之前屈乔对于举报这件事就不大慌，应该是对自己的成果的干净程度有绝对的信心，如今既然人家举报的是他霸占资源，那应该被查的应该是那些评审的人，这次举报，估计最后会不了了之。 难怪上头没什么动静，教授韩这波不是在挑战屈乔，而是在挑战整个学术评审委员会，这是在日天！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韩再暖长舒一口气，快乐的又工作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又“卧槽”了一声，大惊失色。 不对，教授韩是用自己的身体和邮箱举报的……日天的人，是自己啊！ 想到这个可怕的事实，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很长时间大脑都像一个冰窟，寒冷，空荡荡的。 所以说现在还没人找自己约谈，是不是有可能跟现在学院里的领导那样，认定了自己是个刺头，所以直接考虑怎么对付自己，根本没打算给自己澄清的机会？ 她刚鸟枪换炮用上新电脑，就要和这个自己努力打造的舒适区拜拜了吗？ 韩再暖如丧考妣，却没法对任何人说，因为除非她此时去做个精神鉴定，证明自己做那些事的时候脑子不正常，否则没有任何可解释的！ 果然，邮件发送过去没多久，屈乔回话了：【怪不得上面不找我，找我就打脸了。】 韩再暖：【呵呵。】 屈乔：【也没人找你？】 韩再暖：【你觉得找好还是不找好？】 屈乔：【没关系，我养得起你。】 韩再暖：【你这是已经认定会出现最坏情况了吗！】 屈乔：【也有可能觉得你知道太多，不好处理。】 韩再暖：【我完了。】 屈乔：【还是那句话，没关系，我养得起你。】 韩再暖：【[图片：女拳出击]我不要你养！我可以去摆地摊！】 屈乔：【那我车借你开，你可以拿来进货。】 韩再暖：【所以你还是认定我会遇到最坏情况吗！】 屈乔：【这不是最坏情况。】 韩再暖：【那什么才是啊啊啊！】 屈乔：【你不是你，了。】 韩再暖：【……摆地摊也挺好的。】 屈乔：【晚上叫上老夏和高越悦，尽快确定一下策略吧。】 韩再暖：【好！】 简单聊了两句，韩再暖心情沉重的放下手机。屈乔的安慰甜中带苦，那意思于她无异于好死不如赖活，可她还是想好好活，因为这一场事故真的是飞来横祸。 快下班的时候，她最后提交了一次审计组要的资料，回来准备收拾东西走人，正要关机，突然看到邮箱提示有新邮件。 她点开一看，入目全是英文，仔细看发件人，呼吸骤停：bobwrence！ 鲍勃劳伦斯！那个牛逼教授！ 韩再暖震惊的不仅是因为这个发件人，还因为这竟然是一个私人邮件！一般这种级别的教授，都会是助手以机构名义发送回复！可这次，她韩再暖，一个小小学院行政，居然收到了这个国际大咖的私人邮件！ 教授韩到底发了啥？！她邀请就邀请吧！何必删掉邮件啊！ 韩再暖英文还行，但仅限于大学四六级，平时学院发通知新闻什么的，都有英语娴熟的同事完成。她当然不可能交给他们翻译，只能硬着头皮看了下去，结果除了对方礼貌的问好，没一会儿就被里面一大堆疑似医学名词的长长长单词给戳瞎了眼睛，实在没办法，再次转发给了屈乔，问：【他在说什么？】 发完，她背着包包下了楼，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往校门去，在校门口排队过闸机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手机，果然看到了屈乔的回复。 屈乔：【他说，你以后可以在医学院横着走了。】 韩再暖：【？？？】 屈乔：【他正好在首都师范交流，准备见见你，让你定时间。】 韩再暖：【……】 她定时间？！哪天都不行啊！ 怎么感觉她活成那个替身了！ 第135章 四人组中出了个老六 鲍勃的回复当然不止这么一点内容。 只不过屈乔当时也懒得多解释，说等她回去给她逐字翻译，到时候反正夏先觉和高越悦也会过来，大家一起听。韩再暖很不服气，她好歹也是正经考上东陆的，要不是懒，还真当她啃不动一封英文邮件吗。 骑着小电驴回了屈乔家，刚点完外卖，夏先觉和高越悦就前后脚到了，屈乔这个主人却还在几公里外。 两人对于在屈乔家聚会这件事很陌生但又很新鲜，夏先觉明明来过，却还是左右观赏评头论足，高越悦就冷静多了，大家都是住宿舍的，房子大小好坏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唯一介意的就是韩再暖居然还在睡书房。 “是他打呼磨牙还是你抢被子，为什么不睡一块？”她如此质问。 韩再暖老实回答：“怕哪天教授韩一觉醒来以为我跟屈乔发生了什么把他一巴掌打死在床上。” 高越悦：“……合理。” 夏先觉：“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笑，”韩再暖笑意吟吟，“另一个你的小命攥我手里好几回了。” 夏先觉继续笑：“哈哈哈哈！那关我屁事，干掉了好，少一个是一个，物以稀为贵嘛！” “……男人啊。” 三人吃喝玩乐瞎聊了一会儿，屈乔终于到了，进来的时候看到屋里的场面，迟疑了一下。 “屈总来了哎哟喂！贵客一位里边请！”夏先觉果然开始发功，跳起来小跑着过去伺候，乐呵呵道，“有女主人感觉就是不一样哈，上回来还总觉得会被你分分钟解剖呢。” “现在这位要解剖你也不会有二话的。”屈乔放下包，赶苍蝇一样把他掸开，弯腰换鞋子。 “不可能！”夏先觉果断道，“再再不会这么对我的，是吧，再再？” “呃，其实……” “算了算了，大家心里知道就好。”夏先觉见势不妙连忙打断，转而问高越悦，“小姐妹，喝酒不？” 高越悦不置可否：“来点也不是不行。” 韩再暖惊讶：“你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高越悦家教使然，在外等闲不喝酒，除非全是女的，或者有男性亲属，虽然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跟夏先觉他们喝过，但往往要先推拒一会儿，等大家都进入状态了，她才突然下场。 “我觉得一会儿要聊的事，没点酒不行。”高越悦冷静道。 “……那我也来点吧。” “好嘞！诶，屈乔，你开瓶器呢？” 屈乔：“外面花盆里。” 夏先觉哦了一声往阳台走，没走两步疑惑了：“不对，你家没养东西啊，哪来的花盆。” 屈乔打开大门，让开身：“是这个外面。” “……你把开瓶器放外头花盆？” “嗯。” “为什么，不怕人捡了？” “几个钱的东西，无所谓，”屈乔看了眼韩再暖，“比早上醒来看到戳自己喉咙里好。” “……”夏先觉刚迈出的步子差点收回来，他转回头一脸不可思议，“你俩到底是同居还是大逃杀？” 一点不知道这事的韩再暖也是震惊又好笑：“对我是同居，对他大概是大逃杀。” 屈乔居然没否认，朝夏先觉耸了耸肩，夏先觉噗一声想笑，但大概仔细品了品觉出了屈乔的惨，又很夸张的叹了口气，出去拿了红酒瓶子。 屈乔换衣服，夏先觉分红酒，高越悦坐不住，去餐边柜拿杯子，韩再暖则开始在桌上铺一次性桌布，没一会儿，外卖到了，接连五个，川菜辣子鸡、北京烤鸭、韩式炸鸡、日式寿司还有意式披萨，可谓包容古今中外。但看起来多，实则量都不大，算是考虑到了每个人的口味和胃口。 高越悦拆外卖的时候忍不住感慨：“真是让猪给拱了。” 屈乔正好换衣服出来，闻言露出微笑：“什么？” 高越悦一句话就被抓包，很是憋气，翻了个白眼：“没！什么都没说，菜菜，东西放哪？” 韩再暖憋笑：“茶几吧，我拿点坐垫来。” 外卖都准备好了，四人在茶几边席地而坐，电视打开，随便点开一个下饭综艺，开吃。 韩再暖见几人都吃了点东西了，举杯：“来来来，难得这么齐，我们碰一个。” “那你说点什么呗。”夏先觉道。 “嗯……科学万岁！” “啧，亏你还学中文的，就这点水平？” “那你说个？” “网红韩万岁！”夏先觉举杯大叫。 屈乔：“杯子放下，这局没你的事了。” “别别别，我觉得挺好，”韩再暖真心实意道，“先祝她万岁吧，她可是我一个战壕的姐妹。” “那我们是什么？”高越悦嘴里还塞着鸡骨头，含糊问。 “你们当然是我外援啊，我的狗头军师。” “唔……也行，”高越悦跟她碰杯，“这次这个战友身份就让给她了。” “那，网红韩万岁。”屈乔也只能举起了杯子，从善如流。 “网红韩万岁！”韩再暖喊了一声，乐呵呵的喝了一口，舒服的叹了口气，“哎，我都有点想减肥健身了，她身材真的好。” “是吗？有多好？”夏先觉果然很感兴趣。 “她都能做健身博主了，你说有多好？就是全身没一丝赘肉，而且心理压力那么大，工作那么多，我每次去她那，都觉得有使不完得劲，一天从早干到晚。” 三人听完都沉默，高越悦还在嚼着她那鸡骨头，手撑着下巴，半仰着头，明目张胆的出神。 “怎么了？”韩再暖问她。 “感觉很奇怪……”高越悦道，“你说去她那的时候，唔，很奇怪，啊，我如果到现在都觉得不真实，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韩再暖笑道，看了看屈乔，“他昨天还跟我说，像在陪我玩过家家，我觉得你们要是适应不了，也可以这么想。” “可是，你确定这个换魂，是最终会物归……魂归原体的吗？”高越悦道，“有没有一天屈乔不需要担心他早上醒来被教授韩杀了？” “你还挺关心他。”韩再暖没回答，反而惊喜的往后一仰，“来！你俩碰一杯吧！” “？？？”高越悦\/屈乔。 “快啊！别老让我跟和事佬似的打圆场好吧。”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碰了一杯，浅浅的啜了一口 夏先觉笑了，也举杯：“那网红韩的姐妹，老夏的兄弟也跟你碰一碰。” “目前就属你接受度最高了。”韩再暖和他喝了，笑着夸赞，“不愧是我姐妹看上的男人。” “这我得说句公道话。”夏先觉忽然一脸严肃，“你姐妹眼光比你好。” 他说罢，还不怀好意的偷瞥屈乔。 屈乔报以冷酷的微笑，高越悦终于吐掉了鸡骨头，捂脸憋笑。 韩再暖揉揉太阳穴，她真是服了这个老六了。 第136章 我应该在车底 “所以说，你，就是你的教授版，在举报屈乔的时候，还顺道给那个国际顶尖教授鲍勃发了个伊妹儿，邀请他来咱这交流交流，顺带看个病人。然后人家教授很乐呵的就过来了，还用私人邮件回复说要约你？” 酒足半晌，韩再暖左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开始补充她魂穿的一些细节问题，当然最紧要的还是鲍勃的邮件，这边屈乔掏出手机看原文准备翻译了，高越悦却已经被大致剧情惊得冷静不能。 “对。”韩再暖心情沉重。 “这什么学术圈霸道总裁文？！你是谁，他是谁？！你邮件里有自我介绍吗！你发的就是他的私人邮箱吗？！”高越悦也是象牙塔生人，对于地位到了一定程度的教授有多难联络非常清楚，此时一下子就get到了韩再暖的心虚和震撼，表现的比她还紧张，“他知道你只是个学中文的行政吗？！” “问题就是我都不知道！教授韩删除了发送记录，我去看了已删除文件夹，那儿她都清空了，我网上查了下说这个没法修复！她到底怎么说的，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当初都要以为她是新注册别的邮箱发的邮件，现在知道了她还是用了我的，只是清理了痕迹而已。” “所以你很有可能要去冒充教授韩！？” 韩再暖头皮都麻了：“不，不不不，不会吧！” “亲爱的韩……” “啊啊啊！”韩再暖一跳，瞪向突然插话的屈乔，“你干嘛！正常点！” 屈乔无辜的从手机前抬起头：“我在读邮件……” “那你好歹说个开始啊，吓我一跳，我现在超虚啊！” 他笑了一声，无奈的点点头：“好，那我开始了……亲爱的韩，你无法想象在收到你的邮件时我是多么的激动，一直以来我仿佛被困在一个小屋中，坐在一扇半掩的门前，通过门缝张望着外面的世界，企图窥探到哪怕一点点世界的奥秘，我以为我终其一生可能只能走到这一步了，但是你的出现，仿佛一个天使，突然打开了那扇门，甚至，你就像是从门外走进来的，是被派来给我钥匙的人……”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才听个开头，韩再暖已经承受不住了，捂着头惨叫着，躲进了一旁高越悦的怀抱。高越悦一脸同情，像抱着个宝宝一样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嘴里哄道：“没事，没事哦，不要怕，宝宝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感觉在鲍勃眼里，教授韩简直恩同再造！不是打开知识之门的天使，就是上帝派的使者！用他们博大精深的中文总结，她简直文曲星下凡！ 这来自顶尖学者的狂呼海吹，让她的脑子嗡嗡直响，教授韩到底给了什么狠料，让鲍勃激动到这份上，且不说他现在正巧在首都师范，说不定人家这时候就算在自己国家，也会二话不说就飞过来！ 这么一想，教授韩也是真不客气啊，这么一会儿时间，她可能根本不知道鲍勃现在在哪，毕竟人家不是明星还要公布日程，所以她就这么直愣愣的去请他了，并且可能丝毫不觉得自己突兀或者冒犯！ 她凭什么这么自信？她到底干了什么？ 韩再暖在高越悦怀中平静了下来，看似呆滞，眼睛却又望向了屈乔，屈乔点点头，继续往下念：“与你的想法相同，我也一直认为意识需要更科学的研究，而非被拘囿在心理学领域，虽然这些年我们对于意识的研究让我们也掌握了更多的话语权，但是显然，这让意识这个词语显得更加复杂了，它让人，望而生畏，又让人，目眩神迷……” “你这是，英译中？”夏先觉冷不丁插嘴了，“英语有这说法？” 屈乔：“原文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词汇量可以啊乔，我该说不愧是有个中文系的女朋友吗？” “你打什么岔？”屈乔冷下脸，“现在时候吗？” “哎，气氛太沉重了，”夏先觉却不以为然，他举起酒杯，“来，先喝点，大家静一静，再继续听，成不？” 韩再暖闻言果然梦游似的从高越悦的怀里起来，四人轻轻一碰杯，一口下去，都舒了口气。 夏先觉露出一抹笑：“看吧，是不是好多了，来，再再，这个炸鸡腿你还没吃过吧，贼棒，一边吃一边听。” 韩再暖接过炸鸡，啃了一口，眼睛瞪大了一下，是真的被美味冲了一下神智，她不由自主的朝夏先觉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嚼了两下，这下真的平静了，对屈乔道：“继续！我可以了！” 屈乔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互动，等叫他继续，他没什么表示，点点头，道：“后面很多都是探讨意识和科研的想法，很多术语，很繁琐，我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教授韩跟他分享了一下意识网络与意识障碍的研究目前遇到的一些误区和成果，并且提出相近的意识障碍病症在不同特定人群中发生异变概率的可能性，认为应该从基因遗传学角度去研究意识网络在基因层面的流通，还有寻找特定病史的颅脑重伤昏迷病人进行专项跟踪研究……之类的，这还提到了一些她接触过的病症，比如自身免疫性脑炎、法布雷病、亨廷顿舞蹈病、帕金森、x连锁肾上腺脑白质营养不良、爱丽丝梦游仙境症还有……神经症。” 屈乔说着抬头，不出意外看到三张茫然的脸，耸耸肩，喝了口水，道：“我只能说举到的临床案例基本都是神经系统损害疾病，最典型代表就是帕金森，然后神经症，其实就是精神障碍，抑郁、焦虑、失眠……” 他这话说得很慢，分明意有所指，可韩再暖却仿佛没听进去一样，她的神色从茫然到沉思，最后眉头紧锁。想了一会儿，见所有人都在看她，疑惑道：“怎么了？”她望向屈乔，“没了？” “还有一点，”屈乔看着她，“你想到了什么？” “没事，你继续说吧，”韩再暖道，“我的思维散到根本不配你们这么保护。” 屈乔笑了声，继续拿起手机，道：“下面是人话……韩，你和我想的一样，科幻就是一种科学的预言，不管多么疯狂，只要人类尚存，科技就会走到那一步。就像我最喜欢的科幻作家的书中所写，他的主角利用科学手段称出了人类灵魂的重量。书中那一幕简直直击我的心脏，因为我在那时也开始认为意识与灵魂息息相关，甚至可能就是同一样东西，它们同样无形，也同样复杂，如果意识就是灵魂，那么，意识的重量，就是灵魂的重量……邮件的篇幅完全不足以阐述我的观点和表达我的激动，热切期待能与你促膝长谈，静候你的回音。” 屈乔放下手机，长舒一口气：“好了。” 全场静默。 韩再暖还木在那，夏先觉端着酒一动不动，高越悦忽然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时竟然已经在颤抖，她眼眶通红，甚至哽咽起来：“再再，我说个感受你不要生气。” “说。”韩再暖双眼发直。 “教授韩可能，是个很伟大的人。”高越悦眼泪掉了下来，“一想到他们，像鲍勃这样的人，如果，如果真跟你说的那样，成了植物人，然后有了这个机会，还拼命继续研究，我，我就……对不起再再，不是我嫌弃你，我没有，我只是……” “我懂的。”韩再暖也深呼吸了一下，忽然笑道，“你知道吗，我刚才听完，脑子里也冒出一句话。” “什么？”高越悦手忙脚乱擦着眼泪。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韩再暖直接唱了出来。 “噗！” “所以，没事啦，正常人都会为她可惜的，我也是。”韩再暖强打精神，还想说什么，却沉重的变成了一声叹息，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屈乔忽然揽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 “什么都别说，让我自卑会儿！”韩再暖埋着脸，闷闷道。 “别自卑。”屈乔的语气生硬，近乎下令。 韩再暖还当他接下来要破天荒的来点鸡汤，结果他开口，道：“别忘了，她举报了我。” “……噗！” 第137章 邪恶的到底是谁 谁也没想到突破性进展竟然会来自一个世界级教授的回信，信息量之大，内涵之深，让人怀疑自己的智商。 就连屈乔都有些无法接受，粗暴的安慰了一下韩再暖后，他却忽然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韩再暖没忍住吹出了一个鼻涕泡，狼狈的骂道：“干嘛？没什么好看的，现在是蠢货韩！” “不，绝对不是。”屈乔再次斩钉截铁。 “不是蠢货，难道是智障？”韩再暖此刻只有贬低自己才能消解一点心中的压抑。 “如果他们在信里交流的东西是真的，那，跟教授韩有相同基因的你，可能本身也有这样的潜力。”屈乔微笑，“怎么样，要不要拼一把，重新考个医学？不用十年你估计就是中国当代女鲍勃了。” “不用十年，”韩再暖苦笑，“如果是需要证明我的潜力，那教授韩已经是了。我这把年纪，就谢谢了哈。” “你也不大啊，”高越悦居然道，“我怎么觉得可以试试，天时地利人和你全有，然后你还有基因天赋，说不定你未来真的是个大科学家。” “然后给自己治疗阿尔兹海默吗……”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报考的就是医学。”夏先觉忽然道，“我没记错吧？” “是没错，但我只是想当牙医，我可没那么高的追求。” “可能当年教授韩也是这么想的呢，你们的人生分岔就是这么出来的，该死，我突然羡慕起来了。” “什么？羡慕？” “再再，你说在网红韩那，我还是这个工作，是吧，屈乔还是神外医生，越悦呢？” “我不知道，越悦在那根本没我好友，我也没敢问。” “那就从我跟乔的角度讲，两个世界了，哦不，第三个世界乔也出现过吧，还是医生……那就是说，至少两个世界，我跟他都走的同一条路，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的活法，但是你，我的天，再再，老天给你看了三种人生！同样的起点，截然不同的活法，说明那些都是你能做到的，你可太牛逼了。” 韩再暖愣了一会儿，忽然拍了下屈乔。 屈乔：“干嘛？” “你看人家多会安慰人！学学！” “……”屈乔转头瞪夏先觉，“我求你，快走，别撩我女朋友。” “凭什么，再再也是我女，性朋友啊！”夏先觉叉腰，捏着嗓子，“是吧，姐妹！” “你这是妇女之友当不成开始当gay蜜了？”高越悦一脸嫌弃，“不过这话说得也在理，再再，你看吧，医学教授还是网红，你都可以试试。” “我自己过得好好的，干嘛去复制黏贴别人的人生啊。”韩再暖委屈，“你们果然觉得相比她们我最没出息吗？” “那没有那没有，你是我们的宝，但如果你更牛逼，你就是人类的宝，意义不一样！啊，不过，这么一想，你要是真跟另外两人似的，说不定我们都不是朋友了……算了算了。” “这个我倒是可以保证的，如果我成了医学教授，你肯定是医学教授的闺蜜，以后挂我的号给你插队还免费。” “……那真是谢谢您。” “虽然这么畅想起来很爽，但是容我打断一下，是不是有些当务之急得解决？”屈乔无奈的掰回楼。 “什么？跟鲍勃见面吗？来就来呗，反正我们不是早就准备邀请他吗，”夏先觉不仅一点负担没有，看起来还挺高兴，“说实话我跟校办都提过了，他们很有兴趣，只不过要我先有个靠谱的渠道，我都已经联系狄旭辉了，他还没回复。你看，这不就串上了，人鲍勃自己来了！再再，今年我要是业绩评优，我请你吃大餐！” 学校每年举办课外文化活动是算业绩的，毕竟政府加学校还有各种项目都有这类专项资金，部门开年报预算，上面拨下来后就得加紧用，否则最后没花完或者没花对地方，来年的预算就可能被砍。所以夏先觉他们这类负责联络活动的，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搞事，怎么花钱。 韩再暖这时候倒不心虚了，大力点头：“好！我想吃那个什么日式放题！” “行！”夏先觉很爽快，“一顿不够！请两顿！” “还有一顿请教授韩吗？”高越悦在一旁泼冷水，“先确保鲍勃来了一和我们再再对话不会气死吧。” “是啊，我要真跟人碰面了，那纯纯诈骗呀。”韩再暖又忧心起来。 “或许这也是个办法。”屈乔忽然道。 “什么？” “先把鲍勃约来，然后再再你就想办法睡得沉点，如果说深眠真的有用的话，如果教授韩来了，那老夏你就请她吃日式放题，让她好好聊完这一顿；如果没来，那我们就把再再藏起来，我上。”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大无畏的气势，剩下三人都半张着嘴看向他，场中一时静默。 “怎么了？”屈乔也不自在了。 “对不起，突然想起你也算是个大佬。”高越悦撇过脸，看那样子，竟然不是嘲讽，是真的因为忘记了感到抱歉！ “该死，我也忘了本来的计划不就是让你上吗！”夏先觉也惊讶。 “那为什么不直接就你上啊。”韩再暖总觉得等换魂不靠谱，寄希望于屈乔更加英勇一点。 “我专业不完全对口，补补课也算能交流，但是我跟他的交流，跟教授韩和他的交流，方向和深度肯定是不一样的，”屈乔道，“我感觉，答案可能就在她和鲍勃的对话中。” “那如果她来了，他们聊了什么，咱也不知道呀。” “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屈乔道。 这话从他嘴里出来，让人莫名的安心的同时，又忍不住产生一种危险感。 “怎么着？”夏先觉缓缓坐直，“不会是要，窃听吧？” 高越悦猛地捂住耳朵：“这是我一个编制内党员该听的吗！” 屈乔一愣，低头问韩再暖：“事态已经这么严重了？” 韩再暖已经魂飞天外：“啊？啥？他的意思难道不是事态还没那么严重吗？” 屈乔：“我也觉得事态还没那么严重，但为什么有人会觉得我会这么做？”他抬眼看夏先觉：“窃听？” 夏先觉汗都下来了：“啊，呃，不是，主要是，不这样，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啊。” “所以邪恶的是你。”屈乔郑重宣布。 “是我是我！”夏先觉连连点头。 屈乔满意的笑了。 高越悦松开手，摇头叹气：“这真的是个犯罪现场啊。” 第138章 所有人都在帮你 “不过，”解除了“误会”，屈乔却忽然道，“窃听也未尝不是一个不错的备用方案……” “打住！”高越悦抬手阻止，“先从合法的聊起！” “好。”屈乔忍着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忽略了，再再可能确实是目前出现的三个韩再暖中最没出息的那个的……事实。。” 韩再暖：“……” “教授韩、网红韩，她们都有足够的理由和实力与鲍勃进行一对一的面谈，但是再再，以鲍勃来访的官方性质，就算我们联手强推她，学校也不会同意给她这个机会。” “那私下里呢？”高越悦道，“他们可以私约啊。” “很难，首先教授韩不一定能在我身体里待很久，还有就是鲍勃这个级别的访问，肯定有大佬全程陪同，助理和翻译左右不离，日程安排全满。”这个韩再暖有经验，“就算鲍勃中途抽空指名说找我，也不大可能有很长时间的单独聊天的机会，最有可能长时间聊天的，是直接开个小型交流会，但那个时候……你是这个意思吧？” 她望向屈乔。 “对，为显诚意，我们可以主动安排一个交流会，告诉他我们将安排师生见面，他可以在那畅谈，到时候我们再根据当时情况，看把不把你安排进去。如果他要求，但你不是教授韩，那就说你病了；如果他不要求，而教授韩来了，那我酌情处理。”屈乔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聊了什么，开会的都能且应该听到。” “你？”韩再暖迟疑了一下，“你确定到时候你能安排？” 她觉得夏先觉说这话还靠谱一点，结果屈乔在那指点江山的，她都有点迷糊了。天知道她好歹也是医学院的，医学院那么多年那么多次活动，好多学术科研大佬的来访于他们的意义不亚于国际巨星到本市开演唱会。多少老师教授想借接待的机会和那些圈内大佬搭上线，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屈乔却极少参与。有时候院领导看安排好的几个教授形象或实力实在不过关，想让屈乔救救场，他都能一口拒绝。 久而久之，院内接待活动已经很少主动找屈乔站台了，韩再暖等闲也想不到他。但这也让她想起了几周之前，也就是她第一次被魂穿后，撞见夏先觉和屈乔在接待一个来访团队，那时她还真惊讶了一下。 而现在，这个惊讶变成了震惊。 因为当时他们接待的就是狄旭辉，师从鲍勃的首都师范的教授。 当时她以为他是纯看在夏先觉的面子上，即使后面吃饭时屈乔还略带崇拜的安利了狄旭辉的生平和研究。可现在她忽然明白了，那时他是真的想接待狄旭辉，他欣赏他。 这是命运吗，她男朋友喜欢她的准救命恩人……之一。 而屈乔的回答也印证了她的猜想，他微微一笑，道：“只要我想，我就能全权负责。” 对啊，医学院是多希望有年轻生力军“勇挑大梁，担当门面”啊。尤其是在他们最优秀的生力军特别叛逆的情况下，如果有一天屈乔突然“浪子回头”，院长怕是会感恩戴德的把他推出去。 韩再暖笑了：“x的，我第一次感觉我配不上你诶！” 屈乔也笑了：“你如果想牺牲自己把身体让给教授韩造福人类，那就是我配不上你了。” “恶心死了。”高越悦中肯评价。 夏先觉：“要不你跟我谈一次，我拔一拔你的免疫力？” 高越悦：“滚！” 夏先觉端起酒杯：“x的，有人热恋，就必须有人失恋呗。” 高越悦：“滚滚滚！”然后她举起了杯子。 两人莫名其妙的碰了个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喝了一口。 “既然这样，我们就现在回复一下鲍勃，告诉他择日不如撞日，这几日我们学校就有意邀请他，不如干脆他结束了在首都师范的访问就过来，到时候不管教授韩在不在，我们就顺着他俩这邮件的主题，安排一次面对面交流。至少要搞清楚教授韩是抛出了什么诱饵让他这么激动，这其中有没有我们能用到的信息。” 屈乔再次指点江山，这次其他人无不叹服。 “有院长的气魄了。”韩再暖。 “有老白的范儿了。”夏先觉。 “有我妈的架势了。”高越悦 屈乔：“不如直接说我像你们的爹吧。” “爹！”夏先觉带头叫，“走一个！” 四人又莫名其妙碰了个杯。 转眼一瓶红酒就喝完了，夏先觉意犹未尽，要开第二瓶，屈乔拒绝了，他要不是明天没手术，这一瓶都不会陪他们喝。 但韩再暖和高越悦却都举手赞成，于是晚宴开始下半场，三人慢慢的喝酒，屈乔喝水，给他们找电影弄游戏设备，然后领命进书房写回信。 等到夏先觉和高越悦被韩再暖撺掇着玩上某经典双人通关游戏的时候，她走到书房，看到屈乔正坐在电脑前打英文。 “亲爱的鲍勃，你好，很高兴能收到你的回复，你的论点非常……惊艳？”她凑过去看屈乔的开头，企图挑战英译中。 “精彩就可以了。” “哇，不愧是留过学的，至少以后吃英语这碗饭都饿不死吧。” “学了医，这是必备技能，”屈乔打着字道，“要进步就得啃论文，啃着啃着就习惯了。” “唔……”韩再暖又往下看了点，已经有些看不明白了，正准备亲他一下作奖励然后悄悄离开，却见他手头一顿，突然点开了鲍勃的邮件，另开一个窗口，草稿和回信并排放着，鼠标在回信上逡巡，估计是斟酌词句。 想到方才他说有一段因为有很多术语，所以干脆概括了事，结果概括完了其他人还是一副听天书的样子，她就想笑，忍不住又凑过去，想看看原文到底什么样子，这一看，果然一阵眼晕。 就连国内一些药品和病症的全称都属于“单个字认得但连一块念都念不明白”的情况，她当然清楚外文中的专业术语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属于“单个字母认得但是怎么念都不知道”，甚至一眼看去简直像乱码。她逼着自己看下去，认得的词汇几乎没有，可想到明明他提到的病例中有什么亨廷顿舞蹈，什么爱丽丝的，怎么都没……“你不是说有些病叫什么亨廷顿，爱丽丝的，怎么没有呀？” “在这，hd就是亨廷顿舞蹈症，huntington''s disease,他们一般都是简写，这个就是爱丽丝漫游仙境症，aiws，全称是 alice in wondend syndrome。”屈乔的科普惯性又上来了，一边回信一边道，“亨廷顿一般中年多发，病如其名，表现是不能控制的表情和行动，像跳舞；爱丽丝的话，一般是儿童时期多发，但它其实是一种眼疾，非常罕见，因为大脑病变导致的视距模糊，就是你看世界像哈哈镜一样，或者对时间空间的认知出现错误，但到成年很多会消失。它们大多都有一定遗传性，而且目前没有针对性药物，亨廷顿没有，爱丽丝的话，有些人长大了会自动消失，但也可能更严重……再再？” “嗯？”韩再暖猛地回神，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屏着呼吸的，她咽了口口水，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慌乱。 “你怎么了？”屈乔看她不对，转椅面对她，抓住她的双臂，抬头，“看着我。” “我……”韩再暖感到了熟悉的心惊肉跳，那是她察觉到什么重要东西的时候，可她一时很难抓住，“我觉得，啊，很模糊，可是有什么东西……” “慢慢想，不急……要喝水吗？” “不用，让我想想。” “好。” 屈乔把座位让给韩再暖，蹲在她一旁，却并没有看她，而是仰头看着电脑。这显然减少了她的压力，听着外面夏先觉和高越悦嘻嘻哈哈的笑声，隔着一堵墙，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就好像…… “啊！我！”她死死抓住一闪而过的记忆，“我听到过！我听到过！” “什么？” “爱！”韩再暖努力从一团飘在管道海上方的灰雾中抓取字句，“病、遗传、梦游、爱……我听到的，我当时很慌，我没听懂……” “你在哪听到的？” “……梦里？” “梦？” “就像梦一样，噩梦，我能记得我当时很慌，我应该去记梦里的一切，但是一回来我就想不起来了，可有时候我能想起一些，一些通道，一些，一些海，什么的……”她说得语无伦次，几个梦在脑中交织，她都有点分不清真假，“我知道我该去记的，因为出现这些梦以后，我都会换魂！” 屈乔狐疑的眼神变成了震惊：“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说？” “你做了噩梦醒来能记得多少？”韩再暖道，“这就跟我毫无证据跟你们说我被换魂一样，我再跟你们说我换魂前都会做梦可我不记得梦什么，那不也很荒诞吗？我至少要记起梦到了什么才能跟你们说吧，比如现在！” “对，现在，再说一遍，你听到了什么？” “你把我锁马桶那天，我回来之前，我好像飘在一个海上，海上都是雾，然后我听到有人说什么，遗传、病、爱、梦游什么的……后来，后来有人推了我一把，她说，加油行政韩，我就回来了！”韩再暖再一次体会到了当时的惊慌和那句鼓励中的力量，她差点哭出来：“会这样对我的只有网红韩了吧，是网红韩推我回来的吧？” “对，不要难过，那不是噩梦，仔细想想，那个梦里所有的人，都在帮你们，”屈乔顿了顿，沉声道，“包括你们自己。” 第139章 你们都是爱丽丝 关于梦境，韩再暖其实有很多能说的，但是每每回忆都是模模糊糊的，让她很难组织语言，感觉说出来就像是梦话。 她有太多经历和疑似线索的东西需要和朋友们分享，每次都要挑拣出自己觉得最可信最有力的东西来，结果就是永远把梦里那语言都描述不清的东西排在了最后。 可现在，她终于不得不和他们说出她的梦了，若不是鲍勃的回信，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梦里的内容。 “你确定梦里有人提到爱丽丝？”外面夏先觉和高越悦还在玩，鉴于他们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忙，韩再暖和屈乔关起门来单聊。 “我听到了爱，病什么的，遗传……啊有没有遗传，天，我越想越想不起来，”韩再暖敲着脑袋，“但我感觉，怎么说呢，我感觉当时我听那些是越来越清晰的，我没法控制自己嘛，我急于想拜托那个困境，所以很努力的去听，去够那个，声源，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强行拧转了方向，然后被一推，推了回来。” “推你的人说了加油行政韩？” “是。”韩再暖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中二？” “不，挺中肯，而且，可能这两个梦确实有关联。”屈乔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第一个梦是通道，病床和另一个你，对吗？” “对……”韩再暖迟疑了一下，“我感觉用甬道更合适，整个走廊就好像在，扭曲，晃动，像是走在什么，肠道一样的地方……” “然后那个海，也是用无数管道组成？冒着银光？” “对，很好看说实话，但是要细看才是管道，一眼看去就像是海。” “你明明记得很清楚。” “其实我不确定，”韩再暖苦笑，“只是一种感觉，我先不管真假说出来，总归比越想越模糊的好。” “这其实恰恰说明你说的是真话，”屈乔安慰道，“假话是模式化的，但是真话往往会为了增加可信度而无意识的进行填补。” “那现在怎么办？你会解梦？” “不会。” “……” “你……小时候有爱丽丝的症状吗？” 屈乔这么一问，韩再暖皱紧了眉头。 她一直觉得自己小时候挺健康的，虽然也有去医院的经历，但是好像从来没有值得说道的病症，如今让她回想，她都有些不确定了：“这个，我好像，没吧。” “打个电话给你妈妈吧，”屈乔道，“我觉得空穴来风，教授韩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做这类研究，你梦里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这个病。如果真是爱丽丝，那可能你小时候真有，但你不记得。” 韩再暖看了看时间，迟疑了一下。 “明天再说吧，”屈乔敏锐道，“这时候他们大概已经睡了。” “不……也有可能是，哎，谁知道明天还是不是我呢，我先打了电话再说。”韩再暖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毫不意外，热闹非凡。 “喂？”那边韩妈的声音中气十足，“怎么了这时候打电话，诶诶诶，碰！” 书房安静，韩再暖电话那头的动静传递的很是清楚，屈乔立刻明白了韩再暖为什么迟疑，忍住了笑。 韩再暖一脸无奈：“妈，我小时候有没有，怎么说来着，就是奇怪的病啊？” “你指什么？贪吃？” “……”韩再暖瞪了忍不住笑的屈乔一眼，无奈道，“就是……哎我该怎么形容？” “看东西不清楚，头痛，之类的。”屈乔小声提醒。 “就是看东西不清楚，头痛什么的。” “……”韩妈沉默了一会儿。 这沉默让韩再暖心里一沉，她和屈乔对视一眼，惊讶道：“妈？真有啊？” “哎停一停停一停，今天到这里了，都几点钟了……我打个电话，你们算好了跟我说。”韩妈一顿吆喝，到了一个僻静处，压低声音，“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这不是，有个检查嘛，要问病史，我问问。”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病史，谁啊大半夜查这玩意儿。”韩妈斩钉截铁。 “不会吧，妈，这挺要紧的，你跟我说说吧。” “说了没有，好端端的哪来什么病史。” “这……”韩再暖没想到事情还能卡在这，无助的看了眼屈乔，屈乔想了想，低声道：“就说有个基因检测的机会，你不说也会测出来，到时候不好解释。” “你旁边有人？”韩妈警觉道。 “对啊，”韩再暖精神一振，大声道，“我对象！” 她还企图用点好事振奋一下韩妈，谁知韩妈一听更激动了：“对象？那你跟他说，你打小健康，啥事儿都没有！” 这下韩再暖更确定自己小时候有什么了，她搬出屈乔的理由：“我这有个做基因检测的机会，要先问清病史好针对性检查，你这不跟我说也会查出来啊，到时候有的话说不定还能预防呢。” “什么基因检测？” 屈乔这个理由韩再暖倒是能接住的，毕竟他们学院有教授就是在外面开了个基因检测公司，很赚钱，学院老组织人走访调研，说是过不久还能给院里安排福利，人人免费检测一次。 “这是一个新技术，就是用唾液啊头发什么的，检测你的基因，可以查你身体情况，有没有什么隐性的病灶，或者遗传病症，好多人就是因为这个提前发现了肿瘤，早早治疗了，是好东西！查不出是命，查出了能救命！” 屈乔竖起大拇指：“这句话可以卖给田教授做广告语了。” 他果然也想到了那个开基因公司的田教授。 那边韩妈听了以后，又迟疑了：“那么神？” “不是神，是科学，哎，我以后也安排你跟老爸做一次，很有用的！”说着韩再暖都有点心动了，这里套不出话她大不了也找田教授做个基因检测，说不定就知道了呢。 “哎，那你可别跟你对象说，”韩妈压低了声音，那边屈乔果然下意识侧了侧耳朵，是没听到的样子。 “好，你说，”韩再暖正色道。 “你小时候啊，有癫痫。” “……啥？癫痫？！”韩再暖叫出来。 “哎呀！不是让你别说嘛！你对象听到了？啧，这玩意儿听说会遗传，让人知道了不是好事呀！快跟你对象说，你那是幼儿园时候的事儿了，后面上小学就没了！你已经好了！”韩妈快被她急死了。 韩再暖无助的看向屈乔，她倒不是后悔自己喊出来，因为以她那藏不住事的性格，要么不知道，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屈乔。 可是现在，爱丽丝没问到不说，先问到个更重磅的，敢情她小时候还挺多灾多难的。 这边却见屈乔听到，先是挑了挑眉，居然笑了起来：“那没错了。” “啊？” 他把韩再暖转回电脑前，快速搜索爱丽丝梦游仙境症，跳出了搜索词条，高亮了其中一句话： 【根据文献指出，许多疾病都可能引起“爱丽丝梦游仙境症”，像是癫痫、药物中毒等】 韩再暖捏着手机，看着那句话，呆若木鸡。 “没错了，”屈乔下结论，“你就是爱丽丝。” “或者说，你们都是爱丽丝。” 第140章 三分之二修罗场 既然已经曝光了，韩妈也不再避讳，简单讲了一下韩再暖多舛的童年。 “你小时候有一阵子奇奇怪怪的，就是走路晃荡，然后指着你脸上的你爸叫他过来，你爸再过来都能骑你头上了。这样子几次以后就觉得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去看了医生，那时候的医生懂啥，就给你配了点眼药。后来你也不提这了，但是时不时的就莫名其妙摔倒，还胡言乱语，跟空气打招呼，有时候又突然生气了，嗷嗷叫着砸东西，乱滚，我们又怀疑你有精神病，带着你医院跑遍，医生说你这可能是癫痫，那真是天都塌了。” 韩妈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韩再暖感同身受，陪着叹气，跟事不关己似的。 “但你本身那些表现吧，来的快去的也快，医生基本都没看到现场，也就是个推断，但还是按照那样给你查了，没查出原因，脑子啥的都好的，后来我们想了想，就请医生试着按癫痫治，没办法，你那时候还当着我们的面晕过去，可把我们吓坏了。但医生说不清楚病因不好乱来，而且你那症状也不算严重，最好先别吃药，等发作厉害了直接送医，到时候再该吃药吃药该住院住院，还说小孩子癫痫有可能自己会好，谢天谢地，后来你还真就慢慢的没什么事了。” “所以我们后来都不跟你说，你该知道，这病你也就小时候得了那么一阵，说出去跟你就是癫痫似的，多不好听，谁知道你现在还特地来问呢。” 韩妈抱怨着就挂了电话，临了还嫌韩再暖多事。 韩再暖跟屈乔转达了一下自己的过去，屈乔的评价非常偏离重点：“那时候检查手段有限，查不出来正常，还好你们遇到了好医生，否则真的用上药，还不一定能好。” 韩再暖：“……我小时候可真不容易。” 她一直觉得自己小时候挺健康的，能跑能跳，初中还因为跑得快进过校体队，参加省运会，是体育老师的宝贝苗子。 结果谁能想到她居然还能跟癫痫扯上关系？ 可即便如此，确认了癫痫病史和引发爱丽丝梦游仙境症的可能，也没法对她的魂穿起到什么决定性的解释作用，毕竟虽然爱丽丝梦游仙境症带了梦游和仙境这俩关键词，又不代表患者真就能穿越了，那这病早就人尽皆知且极有可能备受期待了。 “不管怎么样，也是个线索嘛。”知道了这件事，高越悦和夏先觉也都这么安慰，夏先觉还开玩笑：“那以后是不是能叫你爱丽丝了？” “对啊，正好你没英文名，就叫爱丽丝好了。”高越悦也捧哏。 韩再暖嘴角抽搐：“不是我拉郎配，有时候你俩真配。” “呸！”高越悦放下手柄起身，“回了回了，玩得累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至少把这关打了啊。”夏先觉还意犹未尽。 高越悦摆摆手，径直往大门走去，背影很是潇洒。 屈乔：“站住。” “啊？” “把垃圾带下去。” 高越悦：“……”乖乖的回来拎了垃圾袋，边拎边用眼风瞥夏先觉。 夏先觉无奈，只能也起身，把剩下的垃圾袋拎了，老实跟着高越悦走了。 房中安静了下来，韩再暖还在“小癫痫梦游仙境”这事儿里回不了神，屈乔递给她一个手柄，邀请道：“来，我们继续，要爸爸还是妈妈？” “啊？”韩再暖看着面前的游戏画面，两个小人各自一个分屏，正面对着殊途同归的关卡，他们是一对感情不和的夫妻，需要过关斩将挽回家庭，“我当妈妈吧。” 爸爸那武大郎身型她真的接受不能。 “成，开始了。”屈乔坐在她身边，操作起来，韩再暖本来有点魂不守舍，可一旦进入游戏状态，很快就投入了，一转眼就过了十二点。 “差不多了，睡吧，今天打不完的。”屈乔等韩再暖打了好几个呵欠了，暂停了游戏，放下了手柄。 韩再暖还意犹未尽，但酒意上来了挡不住，她默默地站了起来。 “再再。” “嗯？” “我们刚才最后一个boss是什么？” “……花栗鼠？” “记住了，这就是我们的暗号。” 韩再暖：“噗！好！” 她差点又乐清醒了。 今晚喝了酒，估计又是一次深眠，她自己都觉得这次可能要魂穿，只不过一直没提，没想到屈乔也惦记着……看来他是真的接受她的经历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她看到床边的夏先觉时，不仅不慌，还有点想笑。 她刚伸手去拿床柜上的手机，夏先觉的闹铃就响了，他反手一拍按掉，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了韩再暖。 韩再暖拿着手机，也看着他。 他愣了愣，眼神飘忽了一下，露出一个微笑：“这么早。” 韩再暖还没开始看备忘录，此时有点拿不准网红韩有没有摊牌，她其实有点不高兴，因为如果摊牌了，没道理还一起睡，可她又安慰自己，总不能因为一个随机事件让夫妻俩天天分床，不让他俩过和谐生活已经很残忍了。 “早。”她也挤出一个笑，回了一句。 气氛陷入尴尬，夏先觉干躺了一会儿，噌的起身，进了洗手间。 韩再暖赶紧去翻备忘录。 这次网红韩还是事无巨细的记录了生活。 周二上午她在救护车上醒来，很晕很无语，被送进医院检查了一下，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没太大事。已经报了警，对方被抓了，晚上出了结果，按寻衅滋事拘留七天。 周二下午和周三全天拍摄，许建章那边主要素材的基本已经收集完成，接下来就等鲍勃过来。周三也就是昨天鲍勃过来的日子已经暂定了，在本周六下午。 昨天她现场监督拍摄许建章夫妻的过程中意识到自己的知识储备还是太少，所以搜集了一堆鲍勃和狄旭辉的研究资料以及记录，准备疯狂补课，明天约…… 韩再暖突然坐了起来，差点读出来：“明天约了晚上下班后请屈乔吃饭，让他帮忙在资料上划一下重点，到时候去医院附近找家饭店？” 她的昨天的明天，不就是今天吗！所以如果她不回去，今天是屈乔给她补课？！ 好家伙，怎么穿来穿去都逃不过屈乔的补课，他俩上辈子是师生吗！ 哭笑不得的她继续往下看，神色却逐渐严肃。 “晚上我俩又吵架了，他说他妈妈感冒了，不方便照顾孩子，想把冉冉接回来。但是我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没个定论的时候，不能轻易接回孩子，行政韩，我不担心你来，你不会对冉冉怎么样，但是我害怕另外一个，我痛恨她的身体，连带有些痛恨她这个人，我知道这很不理智，她比我们都可怜，可是我没办法，太痛苦了，每次交换身体，我都觉得生不如死……” “老夏很生气，提到他没法遵守我跟他的约定，你跟他的约定能稳住他这两天确实已经很不容易。我知道我应该告诉他真相，但这两天实在太忙了，我没时间跟他聊这个，前天我在医院，昨天我回来时他都已经睡了，我洗澡时他醒来，直接跟我开吵，我没机会。” “但我在睡前给他留了一封邮件，因为早上他都会去上班，我俩应该不会有交流的机会，他应该能在上班的时候看到邮件，之所以不是微信留言，是因为我希望他能在上班的时候消化这件事，然后冷静的跟我谈，具体能谈出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会直接让他也跟我一起找屈乔，屈乔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还算聪明，比较中肯。” “哦对了，前天中午被打那会，我好像有做梦，我看到有个人在海上漂，我当时感觉自己应该要回去了，却看到那人在往我这儿漂，我直觉那个人是你，我不希望你去那边，所以把那人往反方向推了一把，之后就回去了，我觉得那个人当时是有意识的，不知道我的直觉对不对，或许你可以回忆一下。” “好了，今天到此，晚安。” “……早安。”韩再暖喃喃的回了一句，却忽然听到嘭一声，厕所门被猛地拉开，夏先觉一手捏着门把手，一手捏着手机，正见鬼一样的看着自己！ 韩再暖吓得缩在床上，见状立刻明白了，顿时欲哭无泪。 网红韩你个狗东西！谁说夏先觉要上班才检查邮箱啊！都什么年代了！邮箱有新邮件都会提示的呀！ 这下怎么搞，一共三个韩再暖，除了一个植物人，剩下两个摊牌场面全是她上吗？！是！她是最没出息的那一个，所以活该多渡这俩劫是吗！ 第141章 夏先觉级别的消化力 面面相觑时间长达……很久。 久到韩再暖的重点从满脑子“怎么办他会怎么反应她该怎么应对”，逐渐变成了一脸冷漠的：“你要迟到了。” 夏先觉很明显的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他：“你哪位？” 韩再暖差点鼓掌：“你消化得很快啊！” 夏先觉：“废话！你们再不承认我都要怀疑我有妄想症了！我就觉得我老婆人格在变！忽冷忽热！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韩再暖：“不怪我啊，我是强烈要求早点说的！” 夏先觉：“你，你朋友都知道？” “对啊，哦，我朋友里的那个夏先觉，也是接受最快的那个，老夏不愧是老夏，基因级别的消化力哈。” “你朋友里也有个夏先觉？”夏先觉警惕道。 “对啊，你老婆怎么跟你解释的？有两个韩再暖，那当然有两个夏先觉。” “你男朋友？” “什么？哦不是，我那儿我男朋友是屈乔。” “屈乔？！”夏先觉抬高声音，“你不是可嫌弃他吗！” “我……等等，不是我！哦不，不是我这个身体，不不，是，啊擦，就你老婆大概是嫌弃的，但我不是啊！我没嫌弃啊！”韩再暖也快精分了，崩溃，“话说你去不去上班了，我跟你说你现在等于看着另外一个女人在你床上穿着睡衣真空状态和你说话啊！” “……等等，”夏先觉虎躯一震，“那我们，不是，我跟我老婆之前，那个的时候，你……” “我没有。”韩再暖斩钉截铁，“你不是说忽冷忽热吗，忽冷的时候就是我，我不会跟你怎么怎么样的。” “哦。”夏先觉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贞操不保。” 韩再暖：“？？？你配跟我谈这个？努力在保贞操的是我好不好！快换衣服吧！你真的要迟到了！我看你神智还不清醒，你能不能先去上个班冷静冷静！” 夏先觉皱眉仰天思索了一下，笑了一声：“行行行。”然后拿上外出的衣服，警惕的看了韩再暖一眼，回了厕所关上门。 韩再暖哭笑不得，刚想抨击他做作，他自己就在里面高声道：“你之前什么时候来过？你是哪个韩？！” “行政韩！给你扯过内裤的那个！” “哐啷啷！”这是撞到浴室门的声音，韩再暖在这个主卧换了多次衣服，太清楚里面有多施展不开，在外面叫道：“所以你出来换吧！咱俩虽然没什么！但该看的也看了！放心！你老婆不会介意的！咦，这话说着怎么这么怪。” 可门还真开了，夏先觉苦着脸探出头：“你现在知道有多奇怪了吧？” “不，在已经跟你多次同床共枕的我面前，你真的不配说这话。”韩再暖竖起一根手指，严正声明。 夏先觉挠头：“啊啊啊我要疯了！” “所以让你赶紧去上个班冷静冷静啊！你可以在微信上问我！这样你老婆也可以知道我俩是怎么交流的！行不？” “我老婆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不知道！你以为我想来？” 夏先觉终于穿戴完了，走出来沉默的看了一会儿还在床上坐月子似的韩再暖，深吸一口气：“我有点乱，我先走了，微信聊。” “拜拜！” “啊！对了！”夏先觉忽然回头，一脸悲愤，“那冉冉怎么办，还能不能接回来啊？我妈感冒了带不动呀。” “反正现在你知道我不是亲妈了，你放心我不会虐待的我只是没经验而已，”韩再暖一副滚刀肉的架势，“就是不知道你孩子到时候觉得他奶和他妈到底哪个病得更厉害了。” “她还说有个行政韩挺好的可以放心……”夏先觉一脸怀疑，“你到底是不是？” “我除了扒拉你一下你的内裤没害过你吧，我连准备灌醉自己回去都不舍得用你那堆好酒……这样还不行？” 夏先觉被说服了，终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许乱来！”他人都到玄关了还在叫，“搞不定的事不要硬上！记得问我！” “好的好的！” 韩再暖连声答应，终于听到了关门声，房中顿时安静下来，她长舒一口气，突然往后一仰，大字型倒在床上笑了起来，开心的。 终于摊牌了！！！ 网红韩！终于特马的！特马的！摊牌了！ 再不摊牌，她都要自曝了！管他们什么夫妻情分家庭和睦！保护自己的精神健康最重要！又不是什么中世纪烧女巫的时代或者林正英物理驱鬼的次元，明知没危险，摊牌保家园！不说，就不说，非得憋到身边人都要疯了为止！ 现在，瞧瞧，多巴适！曾经次次躺着跟冰窟似的被窝，她现在感觉自己还能缩进去再睡个回笼觉！ 可刚闭眼，脑中一个想法闪过，韩再暖猛地坐起来。 诶不是，等等！她现在穿到网红韩这了，那按照几次魂穿的经验……教授韩这是现在到她那边去了？！ 倒霉的屈乔！又要大战怪物教授了？！ 问题是，这去的还不是时候！鲍勃都还没到他们这呢！教授韩能过去干嘛？确认举报进度？ 最可怕的是，教授韩想做什么尚且可以预判，可是无法预判的，居然是屈乔的行动！ 屈乔会发现教授韩的异常吗？发现了会怎么做？再把人家锁厕所里？那……虽然有点荒谬，但莫名的又有点好笑。 可既然到了这个世界，除了担心一下另外两个韩再暖和自己的亲友，也确实没什么能做的，韩再暖只能再次关注起网红韩的工作，根据待办事项，今天上午她要去公司过一遍许建章和来金丽的素材，以及最后确认鲍勃接待和拍摄的事项，下午要去江边一个写字楼拍一个健身视频，然后晚上约屈乔。 还好，都能应付，尤其是在健身视频那一项，她看到一行备注“如果换魂了可以以脑震荡为借口推迟”，就更放心了。 实话实说，她以行政韩的经验去拍健身视频，可能效果还不如脑震荡的网红韩，她是一点都不敢尝试挑战的。网红韩显然也怕她砸招牌，遂有了这么一句贴心的备注。 可是“约屈乔”这一条的备注，却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晚上我不在，把我办公桌上那叠“灰区资料”全拿上，晚上你负责找他划重点，记住，很重要！你也可以看看，说不定对我们有用！】 不祥感在韩再暖看到网红韩办公桌上那比咖啡杯还高的“灰区资料”时，彻底变成现实。 网红姐……越悦说得没错，咱经历过这波，大概都能点亮dna里的科学家天赋，重选职业道路了吧。 第142章 对不起我有罪 上午的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所谓的审核素材其实也就是站在剪辑小哥身后确认之前拍的素材已经全部导入且格式没问题，那么接下来就要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一轮粗剪，也好确保到时候能以最快速度精剪出片。 之后就是韩再暖最擅长的确认接待事项，鲍勃明天傍晚就要落地了，休息一晚上后第二天下午就录制，给网红韩团队的时间并不多。 但是不出意外，最终网红韩认可了她的修改，最后的方案基本上完全按照她的建议进行了安排，除了个别特定招待包厢没有订到，接送车型有了变化，但这些无伤大雅。 “那明天下午就准备过去接机，到时候直接把人送到友谊宾馆啦。”沫儿花给韩再暖看了日程，最后确认。 “okok，做的很棒，没想到你们真能把莲花雅居订到。”韩再暖夸赞，那个莲花雅居以前接待过不少名人，且大多是院士和学术界名宿，是个非常有底蕴的地方，光走到雅居的那一段路看两边的历年访客照片，就足够让鲍勃意识到他们的重视。 “不是你说的吗，”沫儿花表情很复杂，“说车车不一样，吃吃不一样，再连拍摄场地都订不准，也太丢人了……老板，我还是不明白，都是自己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订不到就订不到呗，这丢人是丢给谁看了？” “咳。”韩再暖忍着笑，努力板住脸，“你们不能放低对自己的要求！我的员工，我提的需求，结果误差率过半，那是丢我们自己的脸，对不！” “您怎么突然说话跟老干部似的，怪吓人的……”沫儿花显然被这一波改需求累得可以，脸色灰败，脾气都没了，嘟嘟囔囔的走开。 韩再暖还真被她扎心了，自己在学院干了十年行政，虽然刻意区分工作和生活，可还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一些打官腔的不良风气，其实她只是觉得这么说很有趣，偶尔在办公室跟楼静雨他们这样聊天，总能引起一片会意的笑声，可显然沫儿花get不到。 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韩再暖已经给健身那边的运营发了信息，带着自己包纱布的照片告诉人家自己现在刚轻微脑震荡出来，运营虽然急但也没办法，只能叮嘱着“注意最后期限”，然后乖乖退散。 于是下午，韩再暖发现自己竟然闲了。 哦，也不闲，夏先觉的微信源源不断，就跟二十年前初尝聊天室的寂寞冲浪男女一样，不停的发着问题。这时候韩再暖又开始庆幸自己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她已经见识过包括夏先觉在内的不少人的反应，应对得游刃有余，夏先觉本来心里就有怀疑，现在在她从容不迫有理有据的解释下，更是无缝衔接，接受得完完全全。 夏先觉：【所以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们为什么会换魂？】 韩再暖：【对。】 【所以我老婆才请来植物人方面的专家，因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别的更科学的线索？】 【对，因为如果涉及玄学，那就没完了，我们宁愿考虑科学。】 【那个教授韩到底是不是那个植物人？】 【目前我俩都没有穿越到第四个人身上过，所以我们觉得教授韩就是植物人……】 【擦，植物就植物呗，过来祸祸其他人算怎么个事？】 【呃，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那也是个韩再暖嘛。】 【那你也是韩再暖，你算我老婆吗？！】 反正隔壁的夏先觉是有点把你老婆当自己老婆的……韩再暖憋着笑，却还是同仇敌忾：【对！她确实不该祸害别人！我跟你说，你们碰到我还算好呢，我才倒霉，教授韩主要战场是我那，我……】她把教授韩举报屈乔的事说了一遍，企图在比惨中获胜以获得同情。 夏先觉果然同情了：【擦，她这么狠？】 【对啊！[大哭]我现在都不知道咋办了。】 【不过这对老屈来说没多大事儿。】没想到这里的夏先觉也对屈乔的抗风险能力格外乐观。 【屈乔这么厉害？】 【那你说说，差一点就是史上最年轻主任了，六边形战士，做人做事都滴水不漏，我反正是佩服的。】 【哦，那晚上跟他一起吃饭呗。】 【……啊？】 夏先觉直接就语音过来了，韩再暖放下手下的资料，走到外面没人的地方接了起来：“喂？” “什么叫晚上跟他一起吃饭？”夏先觉声音很紧绷，“你约他了？” 韩再暖有些摸不着头脑：“嗯，我们约了他晚上补课，你老婆准备了一堆植物人啊意识啊脑机接口方面的资料，打算请屈乔给画画重点，这样到时候跟鲍勃他们对话可以多挖点东西出来。” “什么叫你们，到底是你约的还是我老婆约的？” 这就是韩再暖刚才说“我们”的原因！她小动物一样的本能告诉她夏先觉不会乐意网红韩主动约屈乔！虽然她有点不明白，明明这里的夏先觉是有点希望老婆和老友和睦的！怎么这时候又紧张了！ “是我建议的，”她镇定道，“你知道的，那边屈乔就是我的狗头军师，这里我放眼一望，她身边能在专业上助力一下的，也就屈乔了啊，她不乐意也没办法。” “哦。”夏先觉语气果然和缓了，“那你们补课，我过去干嘛……” “哎，这事儿屈乔不知情，我也不打算让他知情，但你知情，所以你陪着去，到时候还能跟我打打配合是不是，毕竟我跟你俩都不算很熟啊。”韩再暖说得理直气壮的，她在自己世界已经尝到有队友的好处了，虽然大忙还没帮上，可是那种安心的有人撑腰的感觉，却让她分分钟想绑一个队友在身上。 “……那儿子又不接回来了？” 哎这男人怎么成天想着儿子啊！韩再暖觉得自己都有点可以理解后妈的心态了，虽然理解他的慈父孝子之心，但是重点能不能分一分！真的那么想把儿子送她手里吗！她膝下无子，带孩子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带人打游戏了！ 她不想显得很坏，但是现在来个孩子很碍事儿啊，她又不能把那孩子发展成队友，好不容易轻松一下，又要开始演吗？ “你要带来也行，”腹诽归腹诽，韩再暖却还是妥协了，“那我一个人去会屈乔，你把孩子接回家吧，老人家身体要紧，反正我……我都已经给你儿子洗过澡了。” “啊！上次拔他小鸡鸡的就是你？！”夏先觉大叫。 “啥？！我？！” “对！上回我妈跟我聊电话，说儿子洗澡的时候说你拔他小鸡鸡！我还想什么时候的事儿，原来就是你？！” “不不不不一定啊难道这阵子你老婆没给你儿子洗过澡？” “洗过，但在你妈，哦不，我老婆，哎卧槽，反正在我丈母娘家的，近期就那么一回吧，洗得鸡飞狗跳的那次，是不是你！” “……对不起，我有罪，是我拔了你儿子小鸡鸡……” 第143章 居然还能滴滴代睡 承认罪行还有意外之喜，就是夏先觉终于意识到把孩子交给行政韩不是理智之举，所以即使心疼儿子的“留守儿童”生活，还是不得不放弃“接过来自己养”这一打算，并且开始专心于监督韩再暖快点找到停止穿越的办法。 他很在意韩再暖的睡眠问题，因为网红韩是个睡眠困难户。 “你能午睡吗？”他冷不丁问。 “啊？怎么了？我不困啊。” “我老婆睡觉太难了，一晚上能补两回安眠药，你要是能睡，你帮她多睡睡。” “……听说过滴滴代驾滴滴代打，到你这还能滴滴代睡是吧？” “你不是说你们经常睡着睡着就穿了吗？你现在试着睡一下，穿了正好大家回去，没穿那我老婆这身体也能休息休息。” “你人还怪好类！你就是希望我回去吧？” “啧，难不成你不想?” “我想啊，可我这也不是觉觉都穿啊，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快就打个来回的呢，这种时候抓紧时间补课才更要紧吧！哎你要没什么事儿就挂了吧，继续微信联系，我要认真学习了。” 夏先觉不情愿的哦了一声，临了还不忘大吼一声：“试试午休！” 韩再暖哭笑不得的放下手机，果断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当真认真学习起来。不是她不想回去，她现在真有点瞌睡有人送枕头的感觉，自己那边因为有屈乔托底，她反而没了动力去自己研究。但是在这，网红韩可没法拜托屈乔到那个份上，必须自己亲力亲为，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啃材料，全为了能在鲍勃面前不露怯。 但是很快，韩再暖就发现她有点高估了自己，即使咖啡吨吨吨一杯下去。也没法为她找回丝毫过去埋头苦学时的感觉，她一看字就犯困，意识到了困以后就感到更困，甚至想“不如就这么睡过去”来安慰自己。 尤其是当吃了中饭的年轻人们乐呵呵的回来，给韩再暖带了小零食还跟她说“外面天气好好”，然后韩再暖看完落地窗外秋高气爽满地落叶，一转头整个工作室都是躺在折叠椅上戴起眼罩盖着小棉被进入酣眠的小同事时，是真的有点扛不住了。 不行了，眼皮都开始打架了，这要能坚持不睡，她已经有点自虐了，不如就歇一下吧，万一她能回去呢。把这个学习的机会还给网红韩，毕竟她是真的很需要…… ……而且，想想教授韩在自己身体里，和屈乔“仇人相见”一上午，还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她敢想，但想象不出……她随手放下椅子的靠背，直接仰天躺在那，刚闭上眼，发现眼前还是红通通的，她无奈的睁开眼，在办公桌上逡巡一番，想找个眼罩。 网红韩这么精致的人，不可能连个眼罩都没有，她不想拉下遮光帘，这样子在满落地窗的秋景前入睡让她有种被大自然拥抱的幸福感。 抬头看了一圈桌面，没有，她只能起身去翻抽屉，刚想着这么一折腾睡意都没了，她忽然脑子一空。 这种感觉很玄妙，难以言喻，但又似曾相识，仿佛思绪突然卡了壳，爬楼梯突然踩空了一阶，晃椅子时突然往后倒了一下……还是那句话，脑子突然空了。 眼前还是那个办公桌，但脑子空后，她忽然有点眼花，仿佛在办公桌前还有一块屏幕，亦或者是马赛克，花里胡哨的，看不清有什么。 这一切不过一瞬间。 一晃神。 一眨眼。 韩再暖睁开了眼睛。 天都黑了。 这一觉当真酣畅淋漓，以至于她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涨，眼酸耳鸣，仿佛睡了一百年不止。 她捂着头，待眼前的昏暗散去了，抬头张望，突然发现刚才的第一感觉没错，真的天黑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猛地坐起来，刚想着这下可把屈乔给得罪死了，转头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床上，挺眼熟，挺大的……屈乔的床？！ ？？？ 发生什么了？这是什么情况？她应该是回来了吧！但她为什么睡在屈乔床上？这是过去多久了？难道上午发生的那些都是她的梦？她根本没穿越？！否则，这次魂穿就真跟夏先觉期望的那样，一个上午打了个来回？！ 韩再暖努力稳住狂跳的心脏，她感到头昏脑涨，不仅仅是慌张，还有醒来时就有的头疼，甚至有点恶心，她转头看床头柜，上面有时间，时间显示是周四晚上七点。 那今天就是今天，没错啊。 昨天是周三，她在屈乔家和夏先觉他们吃饭，网红韩顶着脑震荡在拍许建章的素材，然后今天，今天她早上成了网红韩，和夏先觉“快乐对峙”了一波，她去了工作室，工作到中午，开始学习，然后午休…… 然后她就回来了？ 那下午哪儿去了？睡过去了？ 她真的就替网红韩滴滴代睡了一下？ ？？？ 韩再暖现在完全有资格说，这绝对是所有韩再暖经历过的最莫名其妙的一次魂穿！ 她上一次“躺”过很长时间，还是当植物人那次，这回是怎么的？就睡过去了？ 她左右一看，发现除了那个款式最古早的电子钟，房间里别说手机了，其他什么电子设备都没有！ 屈乔房间以前就这么……复古的吗？ 她下了床，感觉脚底发软，像在踩棉花，她蹒跚到门口，敲了敲门。 一阵电音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随着电音出现:“啊好。” “啊？”韩再暖下意识应了一句，抬头望向声源处，发现衣柜最上面竟然有一个摄像头！ “暗号？”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终于清楚了，却让韩再暖呆在原地。 “暗号？”她知道有暗号！但她不知道她会在需要暗号的时候一头浆糊！她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 “好的。”那个声音分明是屈乔了，他的语气在电音的加持下显得更加冷酷。 “诶！等等等等！我可以的！我知道！”韩再暖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慌，一时答不出而已，屈乔又不会直接一炮轰了这个房间，可她就是觉得异常吓人，“是关于游戏的！游戏！啊，我们昨晚，是昨晚吧，玩的游戏！” 摄像头沉默了一会儿，屈乔的声音再次响起：“boss，最后过的一个boss。” “老鼠！一种老鼠！！很可爱！很巨大！叫什么来着……” 门那边突然传来开锁声，门开了，屈乔站在外面，背着外面的暖光，身影暗如死神。 “死神”低头看着傻站在门前的韩再暖，开口，郑重道： “是花栗鼠。” 第144章 因为我是医生 外面居然群英荟萃。 夏先觉和高越悦都在，两人对坐在茶几边，茶几上放着个玩了一半的飞行棋。 韩再暖：“……”好家伙，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他们闲情逸致还是返老还童。 “是我们再再？”高越悦先问，一脸关心，如果不是她手里拿着骰子，或许更有说服力。 “嗯。”屈乔点头，问韩再暖，“要玩吗？” 韩再暖都懵了：“啊？现在？我？” “是，先转换一下心情，我给你弄杯咖啡。” 转换心情？需要转换的是她吗？一个一边晃骰子一边偷瞥自己，一个一边假装摆小飞机一边努力不往自己扭头，看起来跟在搞地下工作一样紧张的不是另外两只吗！ 屈乔不由分说的去煮咖啡了，夏先觉拍板：“快！继续！” “啊？”连高越悦都觉得不合适了，她迟疑着扔下了骰子，夏先觉发出一声惨叫，高越悦的绿飞机前进了五步，刚好把他的红飞机砸回家。 “不玩了不玩了！”夏先觉原地耍赖，看嘴脸特别缺一个撒泼打滚，“干正事干正事！再再！这次又怎么了？！” 韩再暖：“……”下一个就是她了，她都伸手去拿骰子了！结果这货说不玩就不玩了？ 不是，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可这个环节不应该是她出门的时候就开始了吗？非得夏先觉飞行棋走不下去了才开始？这小破棋有她重要？怎么感觉他们比她还见怪不怪啊！ “咖啡。”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屈乔递来了一杯咖啡，隔着橡木质地的杯套，手感温润暖和。 “再再！坐这！”高越悦拍拍身边的沙发，罕见的讨好，“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快疯了，这两个有病啊！飞行棋都能玩出男人的尊严感来，非得比个输赢。” 韩再暖麻木道：“你跟第一天认识他们似的。” “所以今天是怎么样？你去哪儿了？” “来的是教授韩，那她多半去网红韩那了呗，”夏先觉秀了一下逻辑还嫌不够，意味深长道，“嘿嘿，我老婆那。” “你滚。”韩再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老实交代，“对，去了网红韩那，网红韩终于摊牌了，我替她干了一个上午的活，下午午休的时候，就咻的一下，回来了……但是我只是午休了，这儿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现在醒？” 这话说完，夏先觉和高越悦同时沉默，小眼神都投向了屈乔。 屈乔很淡定，居然有心情收拾飞行棋的残局，他抓着一把小飞机往小布袋塞，一边塞一边道：“早上看到你不对劲，我就假装没看出来，给了她一杯安眠药，她就睡到了现在。” “……”韩再暖品了品，感觉不大对劲，有点心惊肉跳，又有点理所当然，“安眠药？” “对，安眠药。” “你给了一杯，安眠药？” “是。”屈乔看了看她，“总不能又锁厕所里，当时她还想跟我演，那我就陪她演。” “不是，你，你哪里来的安眠药？” “我是医生。” “你失眠？” “我可以配。” “给谁配？” “以防万一。” “比如……今天？” “对。” “哇……”韩再暖发出无意义的感叹，发现居然不是一个声音，转头看旁边高越悦也张着嘴，仿佛第一次知道这个事。 看到韩再暖的眼神，她连忙辩解：“不是，要不是你这么问，我都没发现，怎么感觉有点吓人？” “是有点吗？！他为我备着安眠药诶！” “不是你，是教授韩。”屈乔企图解释。 “那你估计也不知道他在房间里都装了摄像头吧，”夏先觉还嫌现场气氛不够劲，贱兮兮的问。 “……”韩再暖抬头望了一圈，不意外看到柜子上有个摄像头，她看了一眼屈乔，起身去书房，果然看到高处书架上也放了个摄像头，她又往主卧去，但还没到就想起，自己刚才已经跟主卧的摄像头“对话”过了。 “什么时候的事？！”韩再暖冲出来，都说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在质问屈乔。 “就这两天。”屈乔平静的解释，“我得控制局面。” “……”虽然合理，但还是好膈应怎么办！韩再暖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自我安慰，她在原地茫然站了一会儿，高越悦看不过去了，斥责屈乔：“你至少该告诉她吧，你又不用防着她！” “对，我的错，”屈乔道，“我只是担心她知道后在这住不自在，平时我并不会看。” “那你什么时候看？” “你每次睡醒我会先看一会儿。” “啊啊啊啊啊！”韩再暖头皮麻了，她又不是第一天在屈乔家睡，也就是说她早上醒来打呵欠伸懒腰左抠抠右抠抠还有鬼鬼祟祟换衣服他全看了！ “换衣服没看。” “换衣服你凭什么不看？！” “……啊？” 韩再暖觉得自己错乱了：“你这时候还要装一下绅士是吧！” 屈乔笑了：“好，那下次也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放心，不该看的我不看。”屈乔道，“行了吧。” 韩再暖欲哭无泪，问高越悦：“这样的男朋友你受得了吗？” 高越悦连连摇头：“受不了。” 屈乔皱眉：“我又不是变态，要不是摄像头，我也发现不了教授韩的异状。” “可你至少说一下……” “是，我的错，是我想的太简单，我是希望你住得更自在点，但我一旦觉得你没问题，我会立刻不看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因为偷窥也不是我的爱好，一个男人如果沦落到要靠偷窥才能看到女友私生活的地步，那这男人也太失败了。” 屈乔这一番话，驳得韩再暖无话可说，她原地消化了一会儿，还是高越悦站出来：“哎，这个留着下次说，现在说不清，先把今天的事讲明白吧。” “你不是说网红韩那边的夏先觉也一天到晚用摄像头看老婆吗？”夏先觉冷不丁道，他的神色很平淡，甚至有点漠然，“我仔细想想，我的老婆要是情况不对，我也会这么做。换个角度讲，你不是说你通过摄像头看到那边的屈乔帮那个老夏查你吗？其实这只是个工具而已，相互信任和关心的基础上使用，不用那么敏感吧。” 韩再暖和高越悦都怔了一下，半晌，高越悦叹：“终于相信你是凭本事上的位了，这和稀泥的本事有点厉害。” “有一说一嘛，”夏先觉拍拍屈乔的肩，仿佛在拍散他身上的阴霾，“多少年朋友了，这点信任总要有，他又没害再再。” 屈乔方才一直有些郁郁之色，如今被夏先觉一劝，还真振作了不少，回拍了他两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那先过去吧。”韩再暖深吸一口气，再次坐下，叹气，“我说怎么我醒来脑子跟炸了一样，等于我从昨晚睡到了现在啊，见鬼，都快二十个钟头了吧！这是人能睡的时长？！” “那也不全在睡觉。”屈乔道，“早上我发现的时候，你，不，教授韩已经在用我的电脑了。” “啊？！” “对，我不知道她要用我的电脑做什么，所以只能立刻采取行动，先控制住她。” “……等下！”韩再暖忽然再次炸毛。 “什么？” “帮我请了假没？！” 屈乔哭笑不得，“请了请了，病假条都给你开好了。” “为什么会有病假条？” “我是医生。” “……”好家伙，回旋镖啊这是。 第145章 你是懂杀人诛心的 “早上醒来，看到你坐在电脑前，我就知道不对劲了。” 屈乔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跟后来教授韩的遭遇奠定了基础。 “我原本以为教授韩醒来会急着离开，没想到她直接开了我电脑，这点是我大意了，我没设密码。不过问题不大，我叫她的时候，她正在看我发给鲍勃的回信，然后我说要跟她商量一下什么时候约鲍勃过来，她就立刻出来了。” “阴险而有效。”韩再暖中肯点评，“你是懂诱惑的。” 屈乔白了她一眼，继续道：“我假装没发现，就说可能请鲍勃下周来，她就有点着急，说既然鲍勃就在国内，要不明天就来，我就说明天打算先让黄页平给钱宇灿做个crsr和pet，crsr一次做不完，等鲍勃来了看能不能请他亲自观摩一次，她就更着急了。” “杀人诛心啊。”韩再暖继续点评，屈乔这话术简直就是麻绳专拣细处捏，教授韩时间紧迫，已经急得不行了，他还拿钱宇灿钓她。 “你不会那时候还在试探她是不是吧？”夏先觉也觉得不对劲了，“要不然突然跟她说钱宇灿干嘛？她不觉得怪？” “有这意思吧，”屈乔不置可否，“一方面确实想继续试探，她不觉得怪，那就更怪了，你知道再再的，嘴上关心钱宇灿，其实实际上也就那样。” “喂！”韩再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没那么虚伪好不好！我关心他发自真心！” “那他妈妈最近想给他做闭锁综合症诊断你知道吗？” “……还有这事儿？！” 屈乔给另外两人耸了耸肩，另外两人默契的回了两耸肩。 韩再暖麻了：“等下，我也不能天天嘘寒问暖啊，你们知道我跟他们家先的尴尬的，我前儿个还想着去看看呢，这不又穿了吗？我现在多忙啊，灵魂都忙的那种！” “所以说我才要拿钱宇灿试她，因为如果是你，你不会那么着急，就算着急也会有点心虚，”屈乔笑道，“好了，承认你没那么关心他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真跟教授韩一样关心了，才该反省自己好吧。” “可他……”毕竟是为她买礼物的途中出了车祸。 “打住！这不是你的错！”高越悦手指戳手心，“你作为他的老师，校友，学长，忘年交，已经够意思了。” “……好。”韩再暖搓了搓手指，有点无措。 “哎，看来还是得给你提提神，”屈乔叹气，见韩再暖看向他，又道，“试探只是顺带，我确实想膈应她一下，我得让她意识到，钱宇灿的未来，在我们手上。” “哇，差点以为你要说钱宇灿的小命。”夏先觉夸张的抚胸，其他两人纷纷点头。 屈乔：“……如果她拿再再的身体自杀了那钱宇灿的小命确实在我手上了好吧，你不就是想听这句？” 他这句话又快又狠，都不带喘气的，等到品出来，大家都缄默了。夏先觉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举起双手：“我错了，我不打岔了，您继续！” “我说到哪了！”屈乔都生气了，语气生硬，“谁还记得我刚才说到哪了！” “你说试探教授韩！”课代表居然是高越悦，她甚至举起了手。 “好的，谢谢，”屈乔礼貌的点头致意，“她不赞成让黄页平来做，还透露了一个信息，国内这方面测试还在起步，她希望鲍勃直接过来给钱宇灿做一套测试，确认钱宇灿还有促醒的可能。” “让鲍勃来做？！”韩再暖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口气！这测试不是说要做至少十天吗？医院她开的还是医学院她开的呀？” “你要不问问你爸妈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他们其实是医院股东什么的？”夏先觉还是没忍住嘴欠。 “真这样我现在起码换了五个老公了。”韩再暖二话不说嘴回去，“谁跟我不是少奋斗十年，玩腻了我就换！” “哈哈哈哈！” “你们是不是忘了鲍勃也是人，要吃饭的。”屈乔这回却反而替教授韩说话了，“她并不是随口说说，这事是有可行性的。” “啊？” “好听点讲，鲍勃那边的这套测试已经趋于成熟，能够投入商业运营了，”屈乔说着，表情揶揄，“难听点讲，鲍勃，其实是做这个生意的。” “……多少钱？”韩再暖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 “两万。” “人民币？” “欧元。” “那还是请黄教授吧，”韩再暖放下了手。 “这个测试这么贵？”连家境优渥的高越悦都惊了，“给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人做？就为了确定他有没有意识？还是说国外医保都管这个了？” “世界之大，总有人能为在乎的人一掷千金的。”屈乔道，“看过触不可及吗？” “什么？”高越悦茫然。 “讲一个跳伞跳断脖子的超级富豪被黑人街溜子保姆照顾的故事，”韩再暖阅片无数，几乎不假思索，“别想歪，很好的电影，属于相互救赎了吧。” 高越悦拿起手机记备忘录：“我回去看看。” “后来呢？”韩再暖又拉回正题，“她说了要花钱请鲍勃？” “对，她那时候大概安眠药已经起效了，急于告诉我这个，没想过你怎么有渠道知道这些，我跟她聊了两句，让她沙发上等我，我收拾一下送她去学校，等收拾完，她已经睡着了，我就把她送进了卧室。”屈乔速战速决。 “然后你也在这呆了一天？” “别提了！他有手术！”高越悦叫道，“是我先来的！下午换老夏！他晚上才回来！” 韩再暖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先感动还是先笑。 好家伙，她变一次教授韩得三个朋友轮番警戒，跟恐怖片里的恶魔看守似的，这教授韩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什么感受。 但想到网红韩过来后还勤勤恳恳帮她打工，反正网红韩要是知道了，估计是不会高兴的。 ……啊，不过要是让网红韩像这次的教授韩一样过来眼一睁一闭直接睡过这个穿越时间，而不是困在那具身体里叫天不应，其实说不定她还挺乐意的。 “所以明天真的要请黄页平去给钱宇灿做测试吗？”她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不再打岔，直奔主题。 “不，只是需要他配合做些准备，”屈乔道，“昨天学校就是讨论这个事，黄页平也来的，说反正狄旭辉肯定会跟鲍勃过来，不如干脆顺便请狄旭辉的团队都来，我们合作一次闭锁综合征的诊断，患者就是钱宇灿。” “什么？这么大阵仗？”韩再暖大惊，“那鲍勃他们过来的日子确定了吗？” “下午收到信，他们在首都再过个周末，下周一过来。” “周一啊……” “怎么了？” “没，哎，两边不一样了。”韩再暖不知怎么的，有点不安，“网红韩那，鲍勃周六就来了。” “……没事的，鲍勃还是那个鲍勃，不会错。” “但愿吧。” 韩再暖压下心中的些许不安，可也无可奈何，三个韩再暖都能有这么大天差地别了，两个鲍勃差两天来，问题应该确实不大吧。 第146章 一块突如其来的馅饼 美好的周五，韩再暖生不如死。 没办法，谁连睡快二十个钟头然后神采焕发一晚上第二天都会麻痹掉。屈乔的工作性质累不得，他也不敢再给她安眠药，于是只能满怀歉意的自己去睡，韩再暖在外头静音打游戏打到天亮。 听到外面洒水车唱起“我从山中来诶带着兰花草”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浑浑噩噩到了办公室，看着桌上一排便签条的时候，她干脆就眼前一黑。 那是昨天她的同事帮她干的和剩下没干的活。不是他们要向她邀功，而是得告诉她她原本有哪些工作，还有哪些必须她来干。 其中有一个会，今天下午，需要她来安排，院长也会来。台签和ppt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个活儿如果韩再暖今天还不来，那楼静雨他们还得继续顶上。 韩再暖看了下ppt，心里一跳。这个ppt只有一个封面，写了“首都师范医学院科研团队来访接待事宜”一行大字。 终于来了！哦不，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夏先觉他们也太给力了，真就趁着鲍勃也在国内，主打个择日不如撞日呗？ 她又看了一眼参会名单，更惊讶，这次居然没什么行政人员，几乎全员科研大佬，平时别说开会了，一周在学校都见不到一次，现在居然都来了，屈乔也在！ “再再姐，下午你在吗？”楼静雨小心翼翼的。 “在的在的。”韩再暖心里抱歉，连忙道。 “天，太好了！老姜偏偏今天产检，我最怕排台签了，这次这群人跟扫地僧一样，我光知道名字，怎么分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你不来我真的只能让院长指点了。” “那你胆儿是够肥的。” 冯院长即将退休，大家其实挺舍不得的，因为他人真的挺不错，不大管事，又风趣睿智，总给人一种很可靠很亲切的感觉。但是再怎么亲切，人家能稳坐院长这么多年，蜚声海内外，肯定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儿，只不过不惜的和他们这群小的计较而已。 韩再暖趁着上午把手头挤压的活儿干完了，中午随便吃了两口饭，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去会议室排台签，布置会议室，几壶水打好，下午班的时候，会议也差不多开始了。 虽然说大佬们难得相聚，但是大佬终究是大佬，韩再暖刚在一旁茶水台排好杯子，第一个人就晃荡了进来，竟然是冯院长！ 他拿着自己的旧水壶，挺着个大肚子悠悠走入，一看到空荡荡的会议室，笑了一声，从容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看起了手机。 韩再暖很不自在，正准备先出去避一避，就听冯院长道：“小韩啊，这阵子他们搞审计，辛苦你啦。” “不辛苦不辛苦，审计才辛苦，天天在那儿坐着看材料。” “那你最近怎么样，除了审计，还有别的什么在忙的吗？” 你是我顶头上司！我忙啥你会不知道吗！你每天签字的文件有一大半是我打印的好吗！ 腹诽归腹诽，韩再暖还是老实道：“就是，比较杂的东西啦，写写公文，跑跑材料，管管物资，做做物业……” “哈哈哈！很全面嘛！能干的能干的。” “嘿嘿，院长我先出……” 去字还没说，冯院长忽然又道：“那个钱宇灿，是不是跟你蛮熟的啊？” 韩再暖天灵盖呼的就通了一阵冷风，她立正道：“是，是挺熟的。” “他妈妈好像挺关注你的，你们有矛盾过吗？” 韩再暖迟疑了一下，觉得拐弯抹角很累，干脆老实道：“本来是没的，但是……冯院，那个，钱宇灿出车祸，好像是在订一个礼物回来的路上，然后那个礼物，因为那阵子刚好就我生日，所以……” “哦。”冯院长长地道，“那是挺难说的。” 感同身受的同时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是非常“上位者”的亲切了。 韩再暖不说话，等着冯院开口。 “我吧，也快退休了，”冯院忽然道，“回头想了想，院里这些员工，真正在好好工作的，没几个，你算一个吧。” “……谢谢冯院。” “所以钱宇灿家人那边呢，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我是光脚的，这么点小事还是能调解的。” “谢谢冯院！”韩再暖没想到还能有这好事，感激得想扇自己两巴掌，刚才还吐槽人家“虚伪的亲切”呢！ “没什么好谢的，也是我平时不管事，让你们这帮能干的觉得我不可靠，那帮不能干的反而觉得我很可靠，结果我越不管，你们越难过。” “……也没有啦。” “但你也有问题。” “啊？” “你来了多少年了，快十年了吧？挺聪明的一个小姑娘，脑子怎么全用在干活上了。” “哈？” 冯院面不改色：“不是说你要用在歪门邪道上，你要会说，会表现知道吧，不要干就干了，干完交给别人去报告了，你知道他们会带上你？功劳全给被人占了知道吗？你是有活干了就高兴，你有几个十年好干？七年前我过来看到你在打水，七年后过来你还在打水，要不是知道你的为人，别的领导过来，都要想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长进，环卫还能当组长使唤别个新人呢，你怎么工作内容不会变的？” 韩再暖沉默了，她都没想到自己的不长进能“上达天听”，平时都没觉得怎么样，现在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嗫嚅道：“我就是，比较顺其自然嘛，反正给我机会我也不会错过，给的工作么尽量做好……” “你说的给你机会不会错过是吧？” “嗯？” “我呢，是要退休了，但是还能发挥点余热，可能之后要去南山科研院当名誉院长，现在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还能带两个人。我一个名誉院长也没什么带子弟兵的需要，但是如果把你带过去，你有本事站稳脚跟，直接当个行政主任还是可以的，但是新到一个地方嘛，肯定什么都是从零开始，我大概还能干个五年十年，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南山科研院！韩再暖脑子里哐的一下。 高校圈子谁不知道那个奇葩，其实那也是一个大学，但是是纯民办，效仿一些西方大学的运营方式，学校是股东制，背后金主全是全国乃至世界排名在前的企业。它建立至今不到五年，只招研究生和博士，主打高精尖科研，如果说其他大学是国家科学研究的正规军，那南山科研院就是特种兵，这些年也算是风生水起。 他们学校最夸张的一件事，就是有一个国外的科幻电影出现一个非常绝的创意，网友们热切讨论的时候，有人发现原来南山院早就研发出来了，而且已经进入市场试投放阶段，网友一盘，发现那个电影主创团队有人曾经去过南山院，又一盘，得，抄袭石锤。 这一下南山院直接出圈，火遍大江南北国际内外，被家人亲切的称为扫地僧基地。 因为资金和科研实力过于雄厚，如果国内外冒出个什么空窗期的科学家，只要南山院出手，其他大学除非排名前五那几家，其他基本别想抢过。也因此，那儿别说教授学生，连普通职工的招聘门槛都特别高，光韩再暖知道的就有几个同事偷偷去应聘，结果都失败了。 后来一股酸气就在一些公办学校蔓延开来，说人家南山院是民办，没有编制，要竞争上岗，赚得多又怎么样，等经济不景气还不是得坐等裁员，远不如铁饭碗稳妥。 道理是对的，但没见死死捧着铁饭碗的韩再暖，连给铁饭碗的院长都看不下去了么？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没等韩再暖整理好自己混乱的思绪，就听冯院笑了一声：“行吧，反正我就提那么一嘴，你自己想想嘛，这里么，稳是稳的，也不错。” 他说罢，便有教授进来了，陆陆续续的，几个以后，屈乔也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韩再暖朝他勉强一笑，坐在了一边，今天她做会议记录。 虽然眼前的会议对她来说也很重要，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古井无波的职业生涯，竟然还能迎来这么重大的一个机会，这一馅饼，直接砸的她魂不守舍。 或许，她确实有可能，撕掉自己身上“最没出息的韩再暖”的标签？ 第147章 屈乔的庆祝一下 这个会表面上跟韩再暖息息相关，实则没大意思。就是冯院点了屈乔和黄页平做哼哈二将到时候接待鲍勃，让其他教授有没有对口的合作项目准备准备，到时候看鲍勃或者狄旭辉那边有没有兴趣，可以整个科研联动什么的。 总的来说就是把机会挂在那了，要不要看各位大佬自己的想法。 教授们大多都表现的很感兴趣，现在很多教授职称职位都到手了，除了有很重大的突破，接下来想进步全靠熬资历了。如果真跟鲍勃合作推出了什么项目，国内不用说了，国际上的名声都能进一大步。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学术圈某一领域做到全世界top0的，这样的top0在他们东陆也不是天天见的。 会毕，教授们陆续出去了，冯院临走拎着笔记本朝韩再暖点了两下，意味深长，韩再暖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屈乔在后面跟着，给她使了个眼色。 结果他刚一使眼色，刚在门口转头要对他说什么的冯院就看到了，突然笑道：“干嘛，搞心有灵犀啊？” 韩再暖：“？？？” 屈乔居然露出一丝带点羞涩的笑：“难得过来。” “你也知道你过来的少啊，你们平时见不到吗，真的是，谈个恋爱跟地下情一样。” 韩再暖：“？？？？？” 冯院调侃了两句就走了，屈乔干脆就不走了，直接把会议室门关上，piaji反锁，走了过来。 韩再暖连连后退：“你干嘛！？怎么回事！” 屈乔继续往前走，她继续往后退，一直退到墙根，被他成功壁咚。屈乔抱着韩再暖，居然笑了起来。 “喂！”韩再暖气急败坏，“说呀！我麻了喂！” “哪里麻，我给你捏捏？” “捏！”韩再暖捏住他一块后腰使劲儿一拧。 “嘶！停！”屈乔手臂一紧，交代道，“你举报我的事，他找我问，我直接就说了是有人冒名，你不可能，因为你是我女朋友。” “？？？”韩再暖的脑壳快被问号挤爆了，“你就说了？你说了他就信了？” “他没必要不信，就算不信，那只要我俩私下调解了，那矛盾就不在你身上，也不关你的事了呀。” “那那个所谓的冒名的人呢？他不查查？” “我说那人我也解决了，不打算追究，反正以后不会有了。” “……所以他也同意了？” “再再，他都要退休了，何必为这点小事追根究底的。” “那这举报就没了？不是说教授韩往校办递的吗？” “校办甩给他，他就来找我了。” “为什么不找我？！” “因为这一切发生在昨天。” “昨……”韩再暖沉默了，好的，昨天她被安眠药按在床上昏迷了一天，“所以这事儿就完了？不可能吧，举报学术不端诶，不能这么轻轻放下吧？” “确实不能，但他反正就这么上报了，具体还要看校办怎么弄。”屈乔漫不经心道，“放心吧，他们就是因为查不出我的问题，所以才甩给冯院。否则早就大张旗鼓搞我了。” “……”韩再暖总觉得不安，她这么多年也经历过几次这样的告黑状事件，几乎次次都搞得学院里人心惶惶，总要走几个人才……“等等！”她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说……” “什么？” 韩再暖：“……没什么。” 如果这次事情确实有人要走，而走的恰好是她，那冯院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就一点都不显得突兀了。 想到之前他那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话，韩再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南山院是个好地方，她知道。那儿工资高，待遇好，甚至上升通道都宽敞，说出去还很响亮。虽然是企业，但是有冯院做靠山，只要不出错，等闲也走不了，她还真以为是块大馅饼，整个开会的时间都沾沾自喜，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登上人生巅峰了。 却没想到，竟然一张同情牌。 她愿意去的，但不愿意因为这个去…… 刚才屈乔使眼色的时候，她还想着一会儿下楼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可聪明如他肯定能明白其中原委，到时候肯定不肯善罢甘休。那如果她不走，就只能他走了。 不是韩再暖媚男，就单论性价比，屈乔走就绝对不划算——除非冯院打算带他去南山院。 可显然，冯院临离任，只打算行善，不打算撕逼。屈乔现在是院里的香饽饽，中流砥柱，如果临走要把屈乔挖了，医学院分分钟拿出举报材料把他给撕了。 “能解决也好。”韩再暖改了口，“我就是，你知道的，就跟等楼上的脚步声一样，另一只靴子突然落地，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没事了，没事的。”屈乔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大不了我就走，有的是地方要我。” 那是要东陆医学院青壮代表屈乔，不是东陆学术不端屈乔…… 韩再暖心里清楚，也清楚屈乔心里清楚，可不知道是不是自我pua，她真的相信屈乔会说到做到，所以越发不敢把冯院的邀请说出来。 初冬了，淡漠的阳光从旁边的窗户洒进来，韩再暖回抱屈乔，看到他肩膀上沾着一片光，心里忽然一阵酸软。 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深了？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可是在他怀里，却又真的很踏实，屈乔这人要是有心渣起来，那可真是天下无敌。 ……毕竟她从没觉得自己会为谁牺牲过。 虽然抓住这次机会，也算不上什么牺牲。 “哎，”韩再暖踮起脚，在他额头大大的啾了一口，夸张的感叹，“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屈乔眼中的笑意僵了一僵，好不容易才解冻，哭笑不得的双手捧住她的脸，揉搓：“你说什么？” “别戳！表戳！”韩再暖口齿不清，“都是粉底……哇呀……” 屈乔还是不放：“到底谁是小妖精？你都听到了，我平时可都很少来学校了的，而且为了你成天去看钱宇灿，我以后要是真失业，都能无缝衔接男护工了。” “我日，我日！”韩再暖‘是’都发不出来。 “日什么？要日什么？说清楚，我没准备好。”屈乔继续搓，韩再暖举起双拳，双眼怒瞪，他这才松了劲，还帮她轻轻揉了揉，一脸怪罪，“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红了，出去可别说我家暴。” “你毛病啊！”韩再暖差点喊出来，幸好她对会议室的隔音没信心。 “是啊，还病挺重的，”屈乔放下手，神色终于恢复了些许往日的淡定，道，“晚上想吃什么，我做做看。” “啊？”韩再暖还以为她听错了，“你做？！你会做饭！？” “我留过学。” “……铁证如山。”韩再暖差点笑出来，她知道留子大多有双证，一个本专业，一个云新东方。只不过屈乔从来不暴露，他们居然都不知道。 “不过我也只会简单的，你得帮我。” “为什么啊，这么突然。” “庆祝一下，”屈乔道，“我们算是一起度过了第一个难关吧。” “……嗯，好，那就庆祝一下！”韩再暖展开笑颜。 屈乔飞快的亲了她一下，心满意足的走了，韩再暖靠着墙揉着还在发烫（不是羞的）脸颊，忍不住出神。 庆祝就庆祝吧，就当庆祝屈乔还残留着天真，和冯院对他们这些小年轻克制又理智的爱吧。 第148章 一个不让你走神的方法 下午下班的时候，郑剑星突然联系她，激动的说那个被删除的表格成功复原，他的技术又精进了一大步，随后把表格传给了她。 韩再暖打开看了一眼，不出意料是列举屈乔“欺负人”的罪状，和若干论文与其他人的相似点。 以韩再暖多年围观“查重风波”的经验，这些几乎全都不能做决定性证据，教授韩是不可能不知道什么“知网”、“万方”这种查重网站的，甚至校内自己还有一套查重程序，但是她不用，分明也是知道查不出东西来。 结果只能写这种看似学术实则诉状的东西交上去，也难怪校办敢往下甩锅给冯院，因为相比屈乔本身“学术不端”，这摆明了是自己人告黑状。 内部矛盾你内部人自己解决去，不要浪费公共资源！ 冯院估计也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又或许可能有点看在她韩再暖确实还能用的份上，干脆就提出了这么一个折中方案。 走一个，走比较无足轻重的那一个。 韩再暖看了眼表格就关上了，郑重的道了谢，约好下次有空一起吃饭，然后仿若无事骑着小电驴，去了附近的生活超市，屈乔已经在那儿了。 屈乔今天上午接诊，下午回学校，开完会就去跟黄页平筹备接待和诊断闭锁综合症的设备，所以下班时间和她差不多，只不过他开了车，韩再暖又不想把小电驴落学校，两人便兵分二路，在超市集合。 两个人本也吃不了什么东西，屈乔推着车，韩再暖随意的挑着菜和零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那老夏那儿说了吗？你跟我们院长曝光了。” “说了，昨晚就说了。” “他没反应？” “他那个舆情早就下去了，无所谓了，现在就算我俩的事情传出去，只要我们都不解释，顶多……咳，你是那个渣女。” “……哈？”韩再暖差点捏碎菜帮子，“你再说一遍？” 屈乔曲肘搁在推车上，像个十几岁小年轻似的，一脸无所谓：“渣就渣嘛，反正现在也是渣我。” “喂！我！”韩再暖刚要怪叫，突然想起她反正在学校也呆不了多久了，立刻闭嘴，“行吧，反正是渣你。” 屈乔探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感觉，你的反应有点奇怪。” “那我该怎么反应，都已经这样了，反正你会对我负责嘛，对不？” 他看了她一会，扯起嘴角：“没错。” 韩再暖笑了笑，继续挑菜。 到了饮品区，想到屈乔家寡淡的冰箱和储物柜，韩再暖开始挑饮料，屈乔忽然道：“要不要买瓶酒？” 你还真庆祝起来了啊！韩再暖这才意识到或许这次举报给他的压力其实并不小，她想了想，道：“买可以，但只能你喝。” “为什么？” “明天周六，网红韩和鲍勃要对话了，我可不想明天穿过去，”韩再暖如实相告，“说实话，我今晚都不敢睡觉。” 屈乔一怔，苦笑了一下：“是了，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可你不能不睡吧，你昨晚也没睡好。” 韩再暖拿了两罐红牛，咬牙道：“至少要把今晚熬过去！这一仗必须打赢！” 她现在这处境全是拜教授韩所赐，她现在别说睡觉了，连恍神的机会都不想给她。还闭锁综合症多痛苦呢，教授韩来她这一天二十顿外卖都行，但不能搞她，尤其是搞她朋友，特别是男朋友！ “……好吧，”屈乔闻言，抬手又拿了两罐红牛放进推车，“那今晚我也不睡了，我们把女儿救出来吧，怎么样，孩子她妈。” “你明天不会突然有手术吧。”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会开颅的。” “干！今晚救女儿！” 两人回了家，开始照着小视频学做菜，做了盘黑椒牛排，高汤菠菜，还有蒜蓉大虾，又拌了一大盘冷锅串串，一边吃一边看电影，吃得差不多了，封装了剩菜，下楼散了会步，回来抄起手柄，开始“救女儿”。 这个双人游戏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经典就是经典，两人重开一局，为了消磨时间，长长的开头和过场动画都没错过，韩再暖之前就没认真看，这次仔细看了，感叹：“我突然觉得这游戏更好玩了。” “我也觉得，”屈乔盯着屏幕，道，“不过上次我是跟老夏玩的，他玩的爸爸，即使跳过动画也玩得全情投入，大呼小叫的，还怪我这个妈妈太冷漠。” “他玩什么不都很投入吗？” “那次不一样，我说我投入不了，无论角色身份还是救女儿这事都没法代入，我还奇怪他怎么这么上头，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他说，想象要救的是你，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擦，把我当你们女儿？！” 屈乔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没错，他把你当女儿了。” “这狗东西，”韩再暖骂骂咧咧的，捏着手柄的手却有些发抖，努力平复剧烈了一阵的心跳，“现在他该知道了，他要生大概率也是儿子，没小棉袄的命！” “是啊，你等会儿，我去把前面的锁开了。” 屈乔应了一声，两人继续过关，气氛凝滞了一会儿。 忽然，韩再暖整个人僵了一下，她猛烈的晃了晃脑袋，一脸惊慌失措：“乔！乔！” “怎么了？！” “又来了！我！”她又晃了下头，“掐我一下！” “什么？为什么？”屈乔虽然问着，却还是不轻不重的掐了她一下。 韩再暖一脸恐惧：“我，我刚才脑子空了一下！她要来了！肯定是她要来了！” “脑子空……是说你那两次白天回来时的感觉？” “对对对！”幸亏韩再暖跟他解释过，当时反正也分析不出什么所以然，就当个信息说出来脑内存档，现在都不需要解释，她吓得发抖，“不对啊！平时不都是白天才这样吗，而且，而且都是在她们身上的时候才会这样，我都是睡了觉再穿的呀！” “别慌，你现在需要我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不能走神，我不能走神……一二三四五六七……abcdefg……”韩再暖盲目的念叨起来，越念越觉得徒劳，她操作游戏角色又走了两步，哭丧着脸，“不行，这个只要不是关卡，光走走路，我就容易放空！” “别急，等下，”屈乔也急了起来，他左右看看，突然起身跑进书房，回来时手里拿了几本书，随便摊开一本放在她面前，“念，念出来。” “这什么呀……直肠、肛管和肛门构成消化道的末端，直肠全长约十二到十五厘米……卧槽，这什么东西？”她翻过首页一看，好家伙，“临床诊断学？！你给我看你教科书？！” “这已经是我书房里人话最多的书了。”屈乔死鱼眼，“英文你能读吗？” “你看不起谁！”韩再暖叫了一声，低下头，“肛管长约二点五厘米到四厘米，肛管下端在体表的开口为肛门……见鬼，你是故意翻的这一页吧，我……哎哟！”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屈乔看着她，忽然拿开了她的书：“我有个办法不让你走神。” “什么？” 他看向卧室。 韩再暖顺着他看向卧室，黑黢黢的房里露出大床的一角，她头脑一炸：“你神经病啊！我是不能走神！又不是吃了春药！” 屈乔歪头：“那你觉得可不可行？” “你这是趁人之危吗？”韩再暖觉得自己也疯了，她居然没想一口否决，甚至还有点心动。 “我不知道，你说不那我们就再想办法。” 韩再暖愣在那，时不时因为突如其来的头重脚轻晃一下，她几乎能感到另外韩再暖在拼命拉扯她的灵魂，想把她换出去，可想到网红韩那么努力争取到的与鲍勃的对谈，她都想给靠扇自己清醒过来。 “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啊？”韩再暖都快阴谋论了，声音里带了哭腔，“明天鲍勃去的是网红韩那，又不是我这。” “可能只是知道鲍勃会过来，就让她心急如焚了吧，”屈乔说着，却凑了过来，撩开她的头发，在她侧脸轻轻一啄，随后退开一点，问，“感觉怎么样？” 韩再暖：“……你就是打算去卧室亲亲？” 屈乔看她的表情，笑了，再次凑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等等等！”韩再暖抵住他的胸，用最后一丝理智问，“万一我还是穿了怎么办？” “如果是网红韩，那你俩估计能扯平，”屈乔拿开她的手，眼神深邃如海，“如果是教授韩……那正好，我还愁没机会膈应她呢。” 第149章 谁才是铁人 屈乔是说到做到的人。 他践行了他的诺言，至少直到有大半夜，韩再暖都很清醒，完全没机会走神。 最后她在他一声声“再再，别睡”中，绝望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中午了。 ……她在屈乔的床上战胜了教授韩，但输给了自己。 屈乔已经起床了，外面没什么动静，韩再暖感觉整个人比连睡二十个钟头还难受，身上酸软沉滞，头脑昏昏沉沉的，赖在床上半天都没回神。等她好不容易养足力气起来时，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慢慢的起身，浑浑噩噩的往外走，开门，门是锁着的。 韩再暖：“……” 虽然立刻理解了为什么锁门，但是结合昨夜发生的事情，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囚禁y的x奴怎么办。 她敲了敲门，有气无力道：“让我出去！” 脚步声很快传来，屈乔到了门口，又问：“暗号。” “暗号个屁啊！花栗鼠？”她压根不记得昨晚那情况两人有什么闲心定暗号，全身黏腻还头昏脑涨，她怒气都上来了，“把我的贞操还给我！” 屈乔笑了一声，打开了门，上来就抱她，被她闪身躲过：“别过来，馊了！” “挺香的啊。” “别恶心了！快让开！”韩再暖扒拉他，急急忙忙进了厕所。 屈乔在厕所外面悠悠然道：“要洗澡吗？” “是啊。” “可你什么都没拿。” “你给我拿！” “哦。”他应得格外乖巧，脚步声哒哒的，没一会儿就到了厕所门前，敲了敲，“开门，老婆。” 韩再暖开门的动作一顿，哭笑不得，开了条门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换洗衣服，关上门骂道：“什么年代了还一夜定终身呢，排队等考察！” “我前面还有谁？” “一万个人！” “啧，”屈乔顿了顿，道，“鲍勃回信了。” “说了什么？” “我前面还有谁？” “什么你……擦，你你你！就你一个！” “那还差不多，”屈乔语气难掩得意，“他说明晚到，周一就过来了，他签证时间有限，周一就开始交流，希望你到时候能和他谈谈。” “你怎么回的？”韩再暖边脱衣服边问。 “还没有，等你出来商量一下吧。” “行。” 韩再暖应着，一转身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猛地瞪了瞪眼，然后眼看着自己的脸在镜子里就这么红了起来，一路往下，跟煮熟了似的，连忙冲进浴室，打开了水，又被刚出来的冰水激得狠狠哆嗦了一下，这时候才彻底清醒，意识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再暖，你牛逼啊，睡一天一夜，然后一天一夜不睡，又睡屈乔或者说被他睡了一夜，铁人三项也不过如此了吧。 明明跟网红韩定下规矩魂穿的事情解决前尽量不要和自己男人发生让别的韩再暖尴尬的事情，结果教授韩疯了一样想过来的那一夜，她疯了一样和屈乔睡了。 这要是早上醒来的是网红韩，“经验丰富”如她，给自己留八千字檄文都是该的。 她磨磨蹭蹭的洗完澡，刷了牙抹了香香，又坐在马桶上酝酿了许久，实在在厕所里找不到事情做了，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屈乔正在往桌上摆饭，见她出来，调侃道：“还以为你掉进马桶了。” “我倒是想。”她嘟囔一声，别扭的坐下，屁股刚一沾凳子，就感觉接触区一阵异样，腰部也一酸，她僵住，深吸一口气，才拿起筷子。 “怎么了，不舒服？”屈乔眼尖，立刻慰问。 “你猜？”韩再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夹起一块炒蛋。 “等下，先喝水。”屈乔把一杯水推到她面前。 韩再暖只能咕咚咕咚喝了水，喝完，屈乔自然的把杯子收走了，她吃着炒蛋配稀饭，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是个无生活自理能力的小孩儿，在被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是昨晚之后才这样的，还是一直都这样？她一边吃一边默默地想着，因为屈乔做得实在太过自然，她竟然有些想不起来。 可当吃得差不多了，屈乔又把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时，她才想起来，是一直都这样。 在她自以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所有人的时候，总有一个人会默默地帮她分摊一部分工作，捎带几个没车的人，清洗掉几个碗碟，多做几杯咖啡，甚至清晨烧一壶水……润物细无声，在夏先觉这种洗个杯子都要邀功的人中，有些人就这么被她自然的忽视了。 虽然屈乔有差不多明确表示他早就喜欢她，可她却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是此刻，回忆和现实融会贯通，这种不真实的感觉，终究还是在每一口咖啡中，逐渐消失。 韩再暖的心，从未如此安定过。 “你吃了吗？”她问。 “吃了，”屈乔也拿着咖啡走过来，“我早上就起来了，还去跑了圈步。” “你牛逼。”韩再暖直言不讳，“我还当我是铁人，原来你才是。” “一般的铁人还真扛不住你这种折腾法，”屈乔笑道，坐在她身边，问，“感觉怎么样？” “什么？”韩再暖脸又有点烫了，她不允许自己暴露歪念，只能装傻。 屈乔却一脸了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道：“日夜颠倒，很难受吧。” “唔，是有点。” “那先稍微拉伸一下，在沙发上休息会，东西留给我收拾。” “哦。”韩再暖很想问为什么不是在床上休息，但这点小事没必要杠，沙发也挺舒服的，还能看电视，她乖乖照做。 歪在沙发上，她一边选着视频，一边看屈乔忙里忙外，洗她的碗筷，擦灶台，然后在卧室和厕所间进进出出，先从拿了一坨衣服到厕所，转而又进了卧室，过了许久，又走出来，手里抱着皱巴巴的床单和被套。 韩再暖：“……”好家伙，他这是在打扫战场？！ 床单被套进了厕所后，洗衣机的声音终于响了，屈乔这才出了厕所，关上门，轻轻吁了口气，转头望向卧室。 韩再暖：“……要帮忙吗？” “什么？” “铺床单套被套？” 屈乔一怔，露出微笑：“那我先铺床单，一会儿你帮我套被子。” “好嘞，”韩再暖点开一个视频，手撑着头看电视，“记得喊我。” “弄好等一起写了回信，继续救女儿？” “必须的！” 屈乔于是满意的再次走进卧室。 韩再暖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上的电子榨菜，心里忍不住感叹，要是没有魂穿那档子破事，她现在的日子真算得上幸福美满了。 不过如果没魂穿这档子破事，可能她和屈乔也走不到这一步……至少不会有那么快。 第150章 诺贝尔装傻充愣奖得主 等到两人把“女儿”“救”出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了。 虽然韩再暖冷不丁会觉得网红韩在另一个次元和鲍勃头脑风暴的时候，她这么玩得不亦乐乎有点不厚道。但是换个角度想，她都为了保证网红韩的工作顺利激情“献身”了，着实已经没什么对不起网红韩的地方了。 当然，这个角度确实刁钻了点，可她现在真觉得自己有点忍辱负重。 之前就莫名其妙又惊悚的感觉屈乔有点暗戳戳的粘人，这份感觉总会在看到屈乔运筹帷幄的样子时被判定为错觉，可是在“那一夜”后，她确定了，屈乔是真的粘人。 这男人简直是条大狗，德牧一样的，看着威风凛凛，狗头却总要搭在主人身上。她时常玩着玩着就发现自己和他挤在一起了，体温隔着衣服几乎分不出彼此，在她意识到时又蓦地开始发烫，她下意识挪开点，身旁那狗眼里的笑意就会立刻变成带着杀气的锋刃，藏在轻巧的眼风中凶狠的切她的面皮。 好吧，喜欢贴贴是吧，那就贴贴呗。 韩再暖瑟瑟发抖。 两人当然不是真的就玩物丧志，屈乔给鲍勃回信之后，还要准备鲍勃的接待事宜。他身为教授，自然不需要像校办的行政那样吃穿住行事无巨细的安排，只不过学术上的事显然更耗费脑力和精力。这个周末其实绝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看一些论文和资料，看累了才出书房拉着韩再暖玩一会儿。 而韩再暖当然也不是无所事事，她还要忙着“记日记”。复盘这两天的事情的时候，她挣扎了一下，还是隐晦的说了下自己跟屈乔之间发生的“和谐”之事，随后拼命解释不是自己色令智昏，是这招居然真的有用，帮她成功度过了教授韩的“夺魂”大法。又跟网红韩说现在教授韩有点东西，之前都白天夺魂，现在好家伙，晚上也来了，很是吓人。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又多又零碎，她这人又嘴碎，絮絮叨叨一通写进去，看着都快赶上一篇小说了，她自己写得差不多的了回头看，都忍不住吃吃发笑。 “笑什么呢？”屈乔又从书房里出来了，摘下防蓝光眼镜，揉着眉心走过来，长腿一跨就上了沙发，搂住韩再暖的腰，这次是考拉抱娃模式。 韩再暖已经很习惯被当靠枕了，岿然不动，笑道：“我在看备忘录，我写给网红韩的，感觉好怪，我总说‘姐’怎么怎么样，‘姐’你真牛逼这样的，可那不就是我自己吗，我俩的关系好悖论啊。” “……”屈乔看着她的手机屏幕，沉默了。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屈乔显然在斟酌着措辞，斟酌了半天，还是道，“算了，你心里肯定有数，开心就好。” 韩再暖眨眨眼：“我有数什么？” “就是，”屈乔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说话有点含糊，“绝大多数情况，你的备忘录，只有教授韩能看到……的这个可能。” 韩再暖：“……虽然是事实，但被你这么说出来，感觉好残忍啊。” “抱歉。” “有什么抱歉的，”韩再暖却笑了起来，“你说的我能不知道吗，网红韩早就吐槽过我了，说我写了那么多根本不是她看，但还是得写啊，就算教授韩来得次数多，但网红韩至少来过，而且还派上用场了呀。” “你没考虑过加密通话？”屈乔道，“比如通过我们，在交流上增加点暗语什么的。” “想过一下下，但太麻烦了。”韩再暖明目张胆摆烂，“而且，加密有什么意义呢，教授韩要做的事情目标明确，好像没有因为我和网红韩的备忘录而出现什么偏差呀。” “她会不会狗急跳墙，利用备忘录？” “……对哦，”韩再暖一副天下无贼的样子，看得屈乔很是无奈，他刚想说什么，就见韩再暖低头继续啪啪啪打字，“那我再加一句吧。” “加什么。” “她要是再敢轻举妄动，我弄死钱宇灿，哦不，是你弄死钱宇灿！” 屈乔：“……行吧。” “我只是威胁啊！你可不能当真啊！”韩再暖自己已经一秒反水，“我这么说只是因为我觉得教授韩肯定会认为你真的干得出这种事！这个威胁是在利用她的偏见！是会起作用的！我可不是在撺掇你昂！” “好。”屈乔似笑非笑，“我明白了，不会做的。” “你发誓？” 屈乔挑眉：“怎么感觉你也认为我真干得出这种事？” 韩再暖被他看得心虚，硬着头皮：“那不是，就是，求个心安嘛。” “那如果我真的跟教授韩说的那样卑鄙无耻，我发誓你会信？” “嘶，你这话针对的到底是我还是教授韩呀。” “反正我在你心里就已经是卑鄙无耻的形象了对吗？” 韩再暖一愣，忽然小心翼翼的问：“咱俩不会是要吵架了吧？这么快？”她看看卧室。 屈乔也愣了一下，转而哭笑不得：“你，你是真的厉害。” “啊？我又怎么了？我就是这么一问！” “诺贝尔要颁装傻充愣插科打诨奖，我绝对提名你。”屈乔放开她，起身，“你明白的，我就是觉得有点冤，什么坏事都没做，却被扣上了一个卑鄙小人的帽子。” “我懂我懂，”韩再暖非常自觉的举起右手，“我发誓以后用自己的脑子了解你，绝对不受教授韩的影响！” “谁的影响都不行才对吧。” “谁都影响不了我！” “包括我？” “喂！你过分了啊！” “哈，反应挺快。”屈乔揉乱了她的头发，又走进书房。 晚上的时候，夏先觉在群里发来线报：【鲍勃落地！已成功接头。】 随即放了一张图上来，是他和一个外国教授的合影，那教授身着一身经典英伦风灰色长款风衣，银灰掺杂的利落短发，高鼻深目，岁月的印记留在他身上硬生生刻成一个帅字，面容温和，眼神睿智，在昏暗的路灯下还闪着清澈和愉悦的光，甚至对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 相比他，一米八的夏先觉居然还矮了半个头，再加上健身出的双开门肩膀，在教授身边愣是视觉上宽了不少，活像个武大郎，而且笑容营业，显出一股子拘束感来。 “还是要有文化啊，”韩再暖感叹，“瞧教授那气质，甩出老夏八条街了！” 随即对着照片一顿不厚道的评头论足，最后给了夏先觉最具杀伤力的那句：【你站在教授旁边活像武大郎。】 夏先觉过了许久才回复：【你站在他旁边绝对像郓哥！】 韩再暖不假思索的抬头：“浑哥是谁？” 屈乔正靠着门框看群，闻言抬头想了想，恍然，笑：“武大郎的朋友，那个卖梨的，而且不读浑，好像读运。” 随后看她那眼神，就充满着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韩再暖想到方才有关“要有文化”的暴论，脸上猛烈升温，亏她还是中文系的，这一段要让夏先觉知道，他非得笑死不可。 第151章 狗血救不了该睡的土狗 鲍勃来了，终于来了！ 虽然依然没有看到丝毫解决魂穿的希望，可韩再暖还是感到莫名的激动，同时又担心了起来。 她的担心有二。 首先，教授韩知道鲍勃明天就到学校，前天晚上都那么努力了，今晚乃至明天肯定更加疯狂，她需要时刻防范。 其次，或者说并不算其次的当务之急，就是屈乔如果知道了她的担心，估计很乐意让她“今晚不走神”。 她有点吃不消。 三十来岁，已经是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她强自镇定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努力不暴露自己的心潮起伏，小眼神不断瞥着时间，琢磨自己怎么能够精神高度专注的度过这一夜。 ……这么熬下去会不会猝死啊？ ……她又多了个需要担心的事。 她趁着屈乔还在书房用功，自己先去洗了澡，坐在马桶上刷了会儿手机，突然灵机一动，想到自己以前除了打游戏还有什么能够专心熬夜的事，就是看小说，那种满溢着狗血的追妻火葬场，尴尬到脚趾抠地可是却越土越爱的霸总小说，当真是能够帮助自己一回神就天亮的。 虽然她自己好久不看了，一时间没什么头绪，可她身边有专家啊！趁着还没到睡觉时间，她火线求援高越悦，高越悦激动无比，二话不说发来一个压缩包，里面是近两年脍炙人口的狗血言情。 韩再暖打开一本看了一会儿，放心了，觉得今晚自己必是熬夜之王。她这一看就投入了进去，捧着手机可谓手不释卷，屈乔在书房里，她没法进去睡觉，干脆半躺在沙发上，看得全神贯注，连屈乔叫她都没听到。 “再再！” “啊？”韩再暖猛地抬头，就见屈乔蹲在自己面前，正探头看着她的手机界面。 想到此处男主正轻描淡写的要收购微软给女主做生日礼物，韩再暖老脸一红，下意识的藏了藏手机，紧张道：“怎么了？” 屈乔眼神揶揄：“该睡觉了。” 这什么丧钟一样的台词！韩再暖脑中警钟长鸣，故作迷茫：“哦，对哦，那你去洗洗吧，我看会儿就睡。” 屈乔：“你累吗？”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问“你不累吗”，韩再暖这下是真的茫然：“我，累？还是……不累啊？” “今晚挺重要的吧。”屈乔开始循循善诱。 “对，”韩再暖硬着头应对，“但我现在感觉还好，没什么动静诶。” “你打算靠这个过去？” “是的……吧。” 屈乔不吱声了，韩再暖眼神飘忽了一会儿，转得眼球都累了，只能直视他，却看到他一脸了然，见她终于看他了，露出微笑：“怕啦？” “怕什么？不怕！哎你快去洗洗睡吧，你明天还上班呢！磨蹭什么？”他明天上午要在医院看诊，下午才去学校和鲍勃对谈。 “哎，”屈乔长叹一声，居然真的站了起来，就在韩再暖以为他放弃的时候，却听他道，“其实我觉得今晚我们状态应该会更好，前天有点仓促了，是不是？” 仓促？！仓促大半晚？！韩再暖头皮都麻了，她现在肯定面红耳赤，干脆起身把他往厕所推去：“你够了啊！人要适可而止！你也不想想你几岁了，赶紧去睡觉！自己都没怎么休息的人……我熬夜顶多工作慢点，你熬夜人命关天啊！” 她这倒是真心话，屈乔是绝对不能过劳的人，就算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开颅，她也不能真给他闭着眼睛开颅的机会。 屈乔无奈，快到厕所时，转身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低声道：“那你自己小心，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可行的办法吧。”说罢，他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手机，神色竟然有些严肃，转身进了厕所。 屈乔不在，韩再暖再也挂不住轻松的神色了，她其实心里也不确定，如果可以，她真的不介意再拉着屈乔放纵一把，可是屈乔的职业决定了，他必须好好休息。 她得自己试试，就算真的失败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毕竟有nb，她相信她的朋友们。 韩再暖回到书房自己的小床上，虽然昨晚他们已经很自然的同床共枕了，可今晚她要熬夜，她不想让屈乔挂心，而且书房可以反锁，如果早上出了事，也方便应对。 躺在小床上，她继续看小说，一开始还能就着方才的激情爽看，可因为实在太狗血了，越看越心浮气躁，最后终于到了不忍卒读的地步，只能换一本，过了没多久，又换一本，看到后来，满脑子都是“xxx邪魅的脸上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xx捏住了xxx的小白兔，狞笑着说原来你也是这样的女人”、“xxx说：敢瞧不起我的女人，这个商场我买了”…… 韩再暖含着一口狗血，她猜到了自己会看腻，却没想到自己会看麻，而且越麻越觉得腻味，越腻味就越困，还不如拉了屈乔嘿咻呢！ 她不断地打着呵欠，浑浑噩噩的出去做咖啡，喝完了咖啡又开始做操，可以说是把所有能提神的事都做遍了，可最终还是软倒在床上，默默地看着一道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天花板上，像一把利剑，透着冰冷的光，那光忽然开始扭曲，扩散，下坠…… 梦，又一次来了。 而这一次，管道海成了管道林，千万条银色管道流动着细密的光点，像瀑布，亦或是像垂柳一样，垂在她的面前，细细密密的包围着她，另她眼花缭乱，她必须拨开管道才能往前走，可她茫然的走着，除了无穷无尽的管道，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这总比在海上漂好，韩再暖安慰自己，可是好在哪，她也不知道。 和往常一样，她努力观察和记忆着四周，可独属于梦境的那种缥缈的感觉却依然让她显得笨拙而飘忽，她认准一个方向不断地往前走，不管怎么样，她终究有走出去的一天。 就在她麻木的拨开又一绺管道时，一阵笑声突然传来。 那是一个青年的笑，清冽，阳光，带着些许的调皮。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亲爱滴，我导儿？” “滚！” 回应的人故作正经，却压不住笑意。 可韩再暖只感到寒意。 那是她的声音。 第152章 钱宇灿的浪漫 随着声音的响起，软管中流动的光点逐渐汇聚，像是led屏幕一样，竟然开始汇成一幅幅画面。 虽然随着管道的飘动不停扭曲变形，可还是坚定的将一幕幕模糊的景象传递到了韩再暖的面前。 是第一视角。 目光中有个高挑的男生走在前面，篮球背心松松垮垮，手里转着篮球，听了“她”的笑骂，不以为意，转头对手里的篮球惟妙惟肖的学了句：“滚！”，随后真的把篮球像打保龄球似的滚了出去。 篮球刚脱手，他又惊叫了一声，抱头大喊：“啊！我帅气可爱强壮聪明的篮球！”喊罢抬腿追过去，追了老远，又把篮球提溜了回来，一边抱着擦一边心有余悸似的说：“叫你滚你真滚啊，你这么好的球，滚出去被人捡走了怎么办……你说是不是，导儿？” 别说第一视角的“她”了，就是云里雾里慌里慌张的韩再暖，此时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笑出来。 “捡走就捡走，”“她”虽然带着笑意，话却铁石心肠，“正好找个会打球的。” “导儿！你不会吗？” “不会！” “太好了，我教你啊，第一次约会就去篮球场吧，现在！now！” “再见！” 画面骤然消失，唯有“见”字余音袅袅，韩再暖慌了下神，又拨动管道到处乱窜，甚至喊了几嗓子，都没得到任何回音。这梦里白花花的，周围的管道里星点不断，看久了活像是电视花屏，让人头晕眼花。 韩再暖想闭眼，可她此时哪有这个功能，只能硬撑着乱走，走了几步，耳边又有声音响起，她立刻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极有年代感却宏大的舞台，穿着一身休闲装的青年站在上面，左手捧花，胸前夹着一张奖状，右手拿着一个话筒。 “……结合人工智能技术，脑机科学大有可为，这只是我刚迈入大学接触这个领域时的一个小小的感想，但是在遇到我的导师后，它却逐渐变成了现实。我的导师为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告诉我从此我的征途就是人类的脑海，我将以神经为引，以意识为船，徜徉在一片无限的宇宙之中。谢谢我的导师韩再暖，也谢谢当初那么有眼光找到韩再暖教授的我，导师！我滴导儿！请你继续引领我！千万不要抛弃我！我是你最忠诚能干的小灿灿！” 一片哄笑声中，青年突然跳下台，大步跑到面前，双手献上捧花，他的面目还是模糊的，却依然带来强烈的阳光和青草的气息，美好的不真实。 “导儿！”他激动的声音发抖，“花！” “她”退后了两步，夸张的摆摆手：“拿开，我过敏！” 旁边再次传来善意的笑声，他愣了一下，一拍脑袋：“哎呀，我居然忘了，那我帮你拿着先！我先去还话筒！” 说罢，又蹬蹬蹬跑回去，楼梯也不走，长腿一抬就跨上了舞台，把话筒还给了主持人。 舞台中间一排校领导都忍俊不禁，交头接耳，看起来都在笑。 “她”的视线飘忽，可见窘迫，往左右一看，“屏幕”前的韩再暖都吓了一跳，好家伙，满满都是人，这一看就是他们学校的老礼堂，起码能坐两千个人，而能坐满这人数的颁奖典礼…… 那边的钱宇灿，不是一般的出息啊。 不仅能拿至少省级国家级的奖，而且还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撩“她”……他是真的胆大包天。 耳边传来“她”狠狠地叹气声，没等钱宇灿再次下台，“她”转身离开，路过无数带着各色笑意看向“她”的人，“她”一把推开礼堂侧门，外面天光一亮，下一秒就再次变成了万条软管。 接连两次，韩再暖已经有点淡定了，她预感自己接下来不是继续“看视频”就是魂穿，此刻她什么都没法做，就连拨开管道这动作她都只是想象，只能顺其自然。 她又漫无目的的走了两步，果然画面又一次被星点汇聚而成。 这一次一片白，好像是个实验室。 入目的第一个人，依然是钱宇灿，他穿着白大褂，站在一个操作台前，前方是一个隔离玻璃，玻璃前有个更为宽阔明亮的区域，放着好几个设备，画面依然模模糊糊的，像罩着云雾，只能勉强分辨出正中央的那个是核磁共振仪，左右两边还放着一些机器，看不出是干嘛的，但都充满科技感。 “我不同意！”钱宇灿这次的声音异常生硬，他转身看着“她”，颇有压迫感，“我以为我才是那种会为科学献身的傻子，结果怎么你先上了？导儿，别想了，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用吗？”“她”的声音一样生硬，“除我之外，你上哪去找我这么契合的受试者？你别忘了，我发起这个项目的初衷就是治疗我自己！我不上谁上？” “那也不能乱来啊！现在还是理论阶段，出了事怎么办？” “之前是你说这实验像战场的，现在就到了该牺牲的阶段了，”“她”道，“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危险性高的实验，一个芯片而已，出现排异就立刻取出，难道你会不管我？” “肯定会管啊，但导儿，排异也危险啊，这，这还要我跟你说？” “所以得我来，我提供的数据能更精准，也能更快对异常情况做反应。” “……反正我不同意！” “你是在逼我自己给自己做植入手术？” “导儿！” “还是说你打算去伦理委员会举报我？” “……你明知道我不会的。” “所以啊，合作愉快。”视线往前，“她”竟然主动抱住了钱宇灿。钱宇灿带着鼻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极近，仿佛带着吹拂耳尖的暧昧热气：“你不想跟我好就直说嘛，何必这样呢，死都不愿意那就算了嘛……你活着我才有机会啊。” “又不是多大的事，你说点好的行吗？” “……导儿。” “嗯？” “我们一起签个遗体捐赠吧。” “……什么意思，”“她”差点笑出来，“活着不肯接受你，干脆看看死了能不能躺一块？” “被你发现了。” “哈，那就签吧，”“她”顿了顿，感叹，“你可真特娘的浪漫。” 画面倏然消失，而这一次，流光回转间，连管道幕都逐渐模糊了起来，仿佛随风飘散，又好像原地泯灭，逐渐混沌，暗淡，变成了一团灰雾。 韩再暖站在灰雾中，久久没等到醒来。 第153章 再再，我会找到你的 发了很久的呆，韩再暖意识到，情况大条了。 她其实已经醒了。 但她的身体没有。 她可能，又一次，进入了教授韩的身体。 当所有声音和梦中的动静都远去，看不到自己的她，世界里只有一片混沌，渐渐的，熟悉的海浪声又响起，似乎比上一次轻了很多，闷闷的，像是隔着山，又像是混着雨，淅淅沥沥，恍恍惚惚。 随后淅淅沥沥的声音逐渐清晰，变成了“滴、滴、滴”，好的，已经能听到仪器声了，不是可能，而是她确实进入了教授韩的身体。 说不上绝望或者崩溃，自从知道每次她穿成网红韩的时候，网红韩都在遭这个罪时，她就隐约有了等这一天的意思。不是说期待，而是既然她们三个人的换魂并非固定规律，那么魂穿次数多了，她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这里。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是今天。 见了鬼了，当初和屈乔他们各种筹谋的时候，有考虑过如果去的是网红韩这种情况吗？教授韩心心念念的要和鲍勃对话，拼上老命“贡献”那么多藏在心底的回忆，结果把网红韩送过去了！ 现在网红韩的夏先觉估计很崩溃，设身处地的想她要是教授韩，发现自己的处境，高低得发泄一下，至少嚎两声，吓死一两个隔壁亲友。 而网红韩，心情估计更复杂了。 这不周六刚跟人聊完，周一又要“聊”了，鲍勃教授都快变大宝sod蜜了，天天见。 此时韩再暖都不知道网红韩过去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按理说网红韩是队友，至少不会坑他们，可是网红韩没用啊，她就算针对鲍勃补过课，也不可能一下子补成专业的，可能基础跟在医学院耳濡目染十年的她差不多，到了鲍勃面前一样hold不住，这穿跟没穿一样，还不如继续装病。 要是干脆让教授韩过去，如果能就“好好交流不搞事”这点达成共识，说不定还能套出点机密来。 只可惜，没有如果，现在看来，已成定局了。 而且，她现在配担心别人吗？ 明明她自己现在才是最惨的那个吧！ 虽然知道了情况，可她还是不死心的尝试着动弹了两下，最后确认自己确实动弹不得，于是麻木的心态开始趋近于安详，她开始思考。 梦里的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现在她已经说不清方才经历的到底是梦还是什么了，她是人类，当然做过梦，也知道梦是假的，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些，显然是真的，是发生过的事。 而且很显然，主角就是教授韩和她的钱宇灿。 钱宇灿喊她“导儿”，可见两人是师生关系，研究的还都是人工智能、脑机接口什么的……绝了，都串起来了！ 感谢教授韩托梦，一切简直豁然开朗！ 韩再暖在脑内喜极而泣，虽然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可至少她摸着边儿了！就是这个信息来得有点太过容易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教授韩故意的，毕竟韩再暖扪心自问，这么私密的两人之间的事情，亦或者说这让她刻骨铭心的场面，她是羞于与外人道的。 什么，大家都是韩再暖，不算外人？ ……教授韩肯定没把她当自己人啊！ 有这么坑自己人的吗！ 还有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芯片。 就算不在医学院干，随便一个看过一点点科幻小说的人，都应该对植入芯片这说法不陌生。更甚者，她还遇到过像郑剑星那样，渴望被植入芯片的人。他们心中的植入芯片可以让人无所不能，芯片就像是打字软件的词库，只要下载了自己想要的素材，之后想做什么脑中一想就行，今天当比尔盖茨，明天做李小龙，大后天又是斯皮尔伯格…… 如果教授韩真的给自己植入了芯片，如果芯片这玩意儿真的会导致换魂，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韩再暖越想，心情越激荡，这就好像在黑暗洞穴中找到了一束天光，在迷雾中看到一个路标，在乱麻中扯出一个线头，黑暗、迷雾和乱麻还在，可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芯片真的那么厉害吗？什么芯片这么厉害？！她的世界有这东西吗？有人在研究吗？鲍勃会知道吗？！ 该死！要是教授韩早一点托这个梦，她高低得让屈乔知道，叫他揪着鲍勃好好问一问呀！ 现在她躺在那攥着关键信息干着急，那边大好机会或许就在冠冕堂皇的学术交流中流失了！ 扼腕！扼腕叹息啊！ “滴滴滴。” 加速了的监控器终于吸引来了其他动静，有人快步走到她身边，带来一股洗衣粉的味道，那人看了一会儿，嘟囔了一下：“……怎么又快了。” 方阿姨！韩再暖记得清楚，是照顾教授韩的护工。 方阿姨一如既往的利落又随意，她把韩再暖侧推，给她垫了个垫子，让她能够侧躺着，韩再暖另一边的肩膀下面好像压了一根线，膈得她很是难受，可她说不了话，只能这么躺着。 之后方阿姨就开始动作起来了，一如既往的洗漱两件套，搓牙，抹脸，淡淡的薄荷味顺着鼻腔往上蔓延，却都堵在了鼻饲管中。 洗漱完，就是早饭时间，期间没有来人，方阿姨便一言不发的做着事情，用食物搅拌机把早饭打碎，然后通过鼻饲管将流食一点点打进去，韩再暖感到鼻子中进来的东西将她干瘪的食道一点点填满，感到满足的同时又极为痛苦，总想打个喷嚏把鼻饲管喷出去。 “方阿姨，”突然又有人进来了，“在吃早饭啊？” 那人出现时韩再暖正在跟鼻饲管带来的酸爽作斗争，没听清，可第二句时，她却恍惚了，那是钱宇灿的声音！ “还没呢，先给她吃。”方阿姨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里有掩不住的轻快和爽朗，显然这对她来说是个平平无奇的早晨，“你咋这么早来咧，钱医生？” “来看看，”钱宇灿简单应着，脚步声到了近前，转而又有呼吸吹到了脸上，“她睁开眼没？” “没呀，好久没睁了，都不知道醒着睡着。” 钱宇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推了推她：“导儿，醒醒。” 他这声呼唤很低，几乎是呢喃，带着深沉的温柔，让韩再暖忍不住灵魂一麻。就算能回应，她也不敢吱声儿，她感觉如果发现现在自己不是他的“导儿”，他能把自己捂死在这。 “哎你来了正好，”方阿姨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钱宇灿的异状，道，“等我喂了饭，我去吃一下，你帮忙看一会儿吧，我热了点昨晚上的胡辣汤，味儿大，我去外头吃。” “好。”钱宇灿飞快的答应了，又道，“我来喂好了，你现在就去吃吧，九点前回来就行，我到时候去上班。” “好嘞好嘞！”方阿姨喜滋滋的走了。 “麻烦关下门！” “哦！” 门一关，房中又只剩下了氧气湿润器的咕噜声，和检测仪的运行声。 流食还在持续不断地进入她的鼻孔，但韩再暖能感觉到速率慢了一点，每次涌入的食物也少了一点，整个“进食”过程都舒服了不少。 “再再。”钱宇灿忽然开了口。 放肆！叫姐！虽然料到了他单独留下是有什么意思，可韩再暖还是在心里大喝一声。 “你醒着吗？” “……” “你应该醒着的吧。” 韩再暖当然只能被动的保持着沉默，只听钱宇灿喃喃道：“屈教授答应了，他来主刀。” “？？？”啥？！屈乔？！怎么又听到他名字了！ “把芯片取出来……我们就能找到你了吧……” “？？？？”这次是没听懂。 手忽然被抓住，紧接着又触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转瞬又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了指缝间。 “再再，”钱宇灿吻着她的手，压抑不住哭腔，沙哑道：“坚持住……我会找到你的。”